3、你可别欺负她
……
“抱歉，让您久等了。”
“说起来约人出来的人是我，作为客人，你总该有点特权。”
看着打完电话的林深时放下手机，坐在对面端着咖啡杯的曺海淑就坐直身来，好整以暇地放说：“问吧。我知道你今天应该有些疑惑要问我。”
“看来您自己也很清楚？”林深时对长辈礼貌地笑了笑，“最主要的问题当然是，您今天怎么会突然约我出来见面？”
曺海淑眨了下眼睛，也难得学着年轻人的调皮样说：“我不是听说你最近都清闲地待在家里吗？所以把你叫出来，请你喝喝茶喽。”
林深时一下子苦笑着说：“您就别调侃我了。我最近本来就很苦恼了。”
“是吗？但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倒不像是需要我帮助的情况。”
曺海淑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他，旋即也面色一整，搁下手中的杯子，正式进入主题说：“好了，我确实也不是那种爱和小辈闲聊的性格。咱们直接说正事吧。”
“看来您今天找我，应该和我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吧？”从曺海淑表现出来的态度里，林深时聪明地猜测到了什么。
曺海淑好笑地看看他，说：“怎么了？你的潜台词是说，我就是那种不为了自己的事就不会找上门的人？”
“那您找我是为了别的事？”
“当然是为了我自己的事。”
上一秒还有些严肃的曺海淑，下一秒就理直气壮地说出了句令林深时失笑的回答来。
她转头将一本装帧不错的设计册递给了林深时，嘴里解释说：“我今天找你，还是为了晚会的事。”
“晚会？”林深时一开始还没回忆起来，接着才记起曺海淑提及的是哪档子事。
他好奇地接过了曺海淑递来的设计册，一边翻看，一边问：“晚会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最近可没办法做些什么。而且上次不是说好了，我虽然会以募金会成员的身份出席，但是也仅此而已吗？”
“谁答应过你仅此而已？”曺海淑一本正经的口吻差点让林深时怀疑起自己的记忆，“还有，再怎么样，你作为募金会的成员，在享受这一层身份带来的便利之余，你也总该要做点什么吧？”
林深时一时间脸色古怪，犹豫着自己该不该直接问曺海淑他究竟享受过募金会怎样的便利。
但最后，他还是无奈地一笑，反手对曺海淑展示设计册其中的一页说：“那么……我到底应该做点什么呢？慈善晚会的事，您没事给我看一本珠宝首饰的设计册干嘛？”
“事情是这样。我这几天正在决定到时候晚会结束之后发给所有参与人员的纪念品。”
“纪念品？”
“嗯。每年募金会的慈善晚会差不多都是由我操持。我这个人不喜欢一成不变。所以也没办法沿用之前的设计。虽然这个纪念品不会是什么太贵重的物件，但总要体现出心意不是吗？”
曺海淑抬手指了指林深时手里的那本设计册。
“你手里那些册子就是这次晚会纪念品的参考涉及。多数都是很简单的款式，考虑到届时来参加晚会的人员男女皆有，我已经选好了一些比较中性的设计，但是还没做最终的决定。”
林深时终于恍然大悟，“所以您就特地跑来问我的意见？”
“不要把好事说得那么不满。”曺海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是问问你的意见而已，又不是让你承包整件事。你刚刚翻到的前面那几页，那几款手串设计是我最中意的选择，你觉得怎么样？”
林深时听后就思索地翻回到前面去，看着设计册上的彩色照片，不得不承认曺海淑有时候办事情确实很让人放心。
这些设计册上的纪念品设计，哪怕是他这个不怎么懂行的人看来，也能发现不少精巧之处。
毕竟是曺海淑为此专门找来的正事，林深时很快也放下怪异的心情，认真地思考一会儿后，目光落到一款珠串手链的设计上，说：“我们用青金石怎么样？”
“嗯？”曺海淑有些意想不到地看着他。
林深时合上手中的设计册，抬头看向她说：“说实话，我不太懂得设计方面的事，你挑中的这几款样式在我看来都挺好。不过正如您前面所说，这个纪念品主要体现的地方是它的心意和意义。心意的话，用心的设计已经足够提醒了，至于意义，我觉得我们不如从手串的材质上下手？”
“所以，你觉得我们用青金石来制作这个纪念品不错？”曺海淑会意地思考起来。
“嗯。作为宝石来说，青金石不会显得太过贵重。颜色沉稳，相当适合中性的设计。另外，青金石本身的寓意也不错，象征着希望、平和还有善良。”
“而且还有一定的象征意义？”曺海淑闻言连连点头。
她想了几分钟，然后惊讶地看向林深时，说：“你还挺在行？看看，这不是做得很好吗？我倒是对你的工作能力越来越满意了。”
见自己的建议得到不错的反馈，林深时也谦虚地笑笑说：“只是凑巧而已。我以前在综贸工作的时候，专门了解过这方面的事。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认识一个在秘鲁专门做青金石出口生意的人，我们可以从他手头上拿到一批来源正宗、质量上乘的材料。”
“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你回头把那人的信息发给我，我会让我手底下的人去进行联系。”
“嗯。”
“说起来，秘鲁的话，你以前去做志愿者的时候，去过那里对吧？我还以为你是单纯抱着慈善目的去的。”一件事解决，曺海淑明显心情也不错，又调侃起了林深时。
对此，林深时只好摇头笑着不说话。
“好了，不扯题外话。你帮募金会做了事情，现在我也终于能光明正大把你的名字加入帮忙筹备晚会的名单里了。还有一件事，回头让你的公司做好准备，下个月起帮募金会做一些公共渠道的慈善宣传。”
林深时一愣，没想到曺海淑的话锋会转得这么快，紧跟着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张嘴地注视着面前这位神色淡然的中年女士。
“您……”
“怎么了？”刚把设计册放回去，曺海淑侧头面不改色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是说了吗？你为募金会做事，募金会为你提供便利，很公平，不是吗？”
林深时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这才意识到曺海淑今天叫他出来的根本目的。
片刻后，他不由地低低头，轻声说：“其实您不必特意帮我，这样会妨碍您以往表现出来的中立立场。”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办法，刚才一看到你的样子我就知道。”曺海淑微翘起嘴角，优雅地翘起二郎腿说，“不过我这个人，做好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我帮你又怎么了？我就是看不惯你爸欺负小孩子的样子。”
“不过，有件事我要提前提醒你一下。”
“你的名字一旦出现在募金会的名单上，让那些人看到你的背后还站着我，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后续可能会产生一些我都预料不到的影响。还是说，我直接让募金会把那些广告的制作交给你算了？让你先解决当前的窘境，安分一段时间再说？”
林深时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就抬头迎上了曺海淑的视线。
他一句话没说，曺海淑却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早有预料般点点头，重新拿起咖啡杯说：“知道了。那就把你的名字从名单上去掉，但是，那些广告还是会找你。先别记着说话，大人要给小孩子一点甜头，你就该感谢地捧着双手去接才对。否则我今天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了？”
林深时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犹豫再三，到嘴边的话还是化为了一句由衷的感谢。
“那就谢谢您了。”
曺海淑浑不在意地挥挥手，“我只是给你加加码而已。你别忘了，不管你能为自己争取多大的优势，最终的胜负手还是在我阿爸一个人身上。他老人家要否定你的话，什么努力都没有意义。”
林深时不说话地笑了笑。
“啊嘟！”
【Min：我马上就到了】
这时候，放到旁边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上面显示出一条新消息。
不等林深时拿起来，眼尖的曺海淑扫了一眼就促狭地瞧着他说：“看来今天我的确是添数的那个。”
“这个，只是碰巧而已。”有生以来，林深时也很少会有如此尴尬的时刻，他只能勉强冲着中年女人笑。
“好了，看样子你还赶着去谈另外一桩大事。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不过，你们这些小孩子做事情小心一点，做之前要先想想后果。”
做了番简单的告诫后，曺海淑就十分潇洒地提上自己的包，戴上墨镜起身离开了“秘密森林”。
还坐在原位的林深时目送着她推开店门离去，不禁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Line~”
他回过神来地伸手去拿起桌上的手机，一看清楚上面发来的另一条新消息后，眉头就直接皱了起来。
是有段时间没联系的曺诗京发来的消息。
【Whale：你妈今天来集团总部了】
下面还跟了另一段触目惊心的文字。
【Whale：现在正和你女朋友在说话】
4、小媳妇
林食萍会突然来首尔和她会带着林仲平一起去HanShin总部的事确实都是林深时始料未及的情况。
然而在惊讶过后，他的内心却没有生出丝毫慌乱，哪怕他看到了曺诗京给他发来的那两条消息。
可是隐藏在这两件事后面的另一个问题，那就相当让他在意了。
“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今天会来总部的事我倒是知道，但这件事和我有没有见过你妈有什么关系？”
沉默了一会儿，李溪午的声音就再度在电话里响起。
相较起对待旁人，李溪午和林深时通话时的语气终究是不太一样，嗓音里似乎总是含着笑意，温和又沉着。
“因为我刚刚听说她和我妈见面了。”
“所以呢？”
“所以算算时间差，我担心您去见我妈的时候会顺带着碰上她。”林深时一张嘴，尽管时间先后顺序不太一致，结果却和事实相差无几。
李溪午挺好奇地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去见你妈？”
“因为我不相信我妈来首尔的事，您会不知道。”林深时轻声说出了一句外人很难理解的话来。
“还有，我也不相信，如果我妈就在您的周围，您会忍住不去看她一眼。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可能在她踏进‘空中森林’的第一时间，你就规划好了该怎么和她‘偶遇’？”
亲生父亲对于亲生母亲的精心盘算，通过林深时这个儿子的嘴说出来，本来应该是一件挺有浪漫色彩的事情，但基于两个家庭如今的现状，林深时眼下所说的这番话就显得非常令人尴尬。
正身处电话那头的李溪午眯了眯眼睛，“我发觉你这孩子，这几年来倒是越来越不懂得礼貌了？”
“毕竟我有一个不懂礼貌的亲生父亲。”林深时的回答愈发不客气。
李溪午终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所以你就觉得，我如果碰到那女孩，一定会对她做点什么？”他这话等同于是间接向林深时肯定了之前的提问。
“我知道您不会刻意去欺负一个小姑娘，但问题是允儿现在在您眼里可不仅仅是个小辈那么简单。据我的了解，您可绝对是那种会故意去考验未来儿媳妇的人。”
听儿子把话讲完后，李溪午一时间就诧异又失笑地拿着手机说：“喂，我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进度会不会太快了点？我以前记得你这孩子不是很温吞的性格吗？谈了恋爱之后就变了？那个叫允儿的孩子，她能不能继续和你交往下去都还是问题呢。”
“这件事不会由您来决定。”对于这话题，林深时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坚定，“这是我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阻止您的干涉。”
“是吗？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李溪午这时候说话的口吻很有点大人见到口出狂言的小孩子时的感觉。
林深时也不愿意和父亲多在这事上纠缠，回归正题地问：“所以，您没真的对她做什么吧？比如当众敲打她之类的？”
“臭小子，真是有了外人就忘记爹妈……”李溪午难得笑骂了句，很干脆地告知实情，“你既然能想到我会和她碰面的事，那你就不想想在场的人难道只有我和她吗？你妈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她当着我的面直接把人抢走了。”
林深时愣了愣，紧张的思绪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另一件被他忽略的事，整个人一下子既舒了口气，又有点隐隐的尴尬。
“关心则乱？”李溪午饶有兴致的声音传进他耳中，“我现在倒是对这位林小姐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等林深时皱眉开口，李溪午就丢出了另一句话勾起儿子的注意力。
“不过，你担心我，难道就不担心你妈？那小姑娘现在可正陪着你妈呢。你应该还不想那么快说出你和她的关系吧？”
当父亲的总归是对儿子的心思洞若观火，光是瞧瞧先前林食萍对待林允儿的那副样子，李溪午就猜到了林深时没向家里老实交代，至于原因，他不必去想都能猜到。
“我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你还顾虑着我和你妈的关系？担心她要是知道我阻止你和那女孩在一起会找我算账？”
在林深时渐渐变得复杂起来的神色中，李溪午似乎已经毫无介怀的平静话语通过手机传了过来。
“我就一直觉得你这点不大好。你能对别人狠心，对自己人却不能。这事迟早会成为你的缺点。我和你妈的事，不用你来操心。不过，你不告诉她也是好事。免得高兴了一阵，结果又失望。”
林深时收紧眉头，无声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开口生硬地说：“我的事也不必你来操心。她们俩就算是见面了也没什么。”
“你妈有时候可比我还精明。”李溪午貌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吓唬儿子。
“那又怎么样？允儿和我确实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即便真的暴露了，反正对象是我亲妈，我害怕什么？而且我相信允儿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
林深时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自家女友的信心。
……
我不行了！我一个人快撑不住了！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微笑喝着茶的林食萍，感觉自己的肢体都快要彻底僵住的林允儿屡屡将眼角的余光瞟向桌面上的手机。
在HanShin总部这一层媒体厅后面的准备室里，走廊外面全是忙碌走动的工作人员，提前到场的林允儿在补完妆后基本无所事事，于是就在曺胜元的安排下，自然而然地和对她很有兴趣的林食萍待在了这间准备室里。
一张桌子，分坐两边，明明自己平时才是给人带来压力的那一方，此时的林允儿却无比想要通过Kakao软件向自家男朋友紧急求助。
我碰到伯母了，该怎么办才好？！
有生以来，从没遇到过类似情况的林允儿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当然能看出来林食萍对她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看样子林饮溪真的乖乖遵守和她的约定，没向家里人告密。
问题是，林允儿现在宁愿林饮溪不讲信用一点，她这会儿就不必如此窘迫。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偏偏是工作过程中碰到了男朋友的母亲，偏偏她是以这种状态见到了林食萍，完全推翻了她以前准备好的各种构想。
最关键的是……现在她究竟应该说出实话，还是装傻呢？
如果是装傻的话，情况自然简单很多，可是等到以后伯母知道了实情，她会不会怪罪自己呢？
一想到这种后果，林允儿都焦虑地想要啃手指了。
5、Home grown alligator
出生在HanShin曺氏这样的家族，曺诗京从小到大得到了很多的自由，相对的，也失去了很多的自由。
比如，关于恋爱。
因为是曺氏的长孙女，出门在外的一言一行都暴露在韩国各大媒体的镜头之下，别说是读书的时候答应同龄男生的追求，即便是长大成人，每个接近到她身边的异性都会被认真排查，这种排查的结果往往就是那个人短暂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当然，正如儿时曺赫对她的评价一样，“曺氏的女儿比起男孩更有野心”。
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的曺诗京暂时还不关心恋爱方面的问题，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给她带来了一些以往没有的感慨和认知。
“恋爱还真是件辛苦又幸福的事，对吧？”
两人来到走廊外面，林允儿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开口的曺诗京。大概是没想到她们俩今天的第一次对话，曺诗京的开场白会是这么一句内容。
路过的HanShin职员纷纷向她们行礼问候，曺诗京一一还以微笑后就笑容不改地压低声音说：“怎么了？我看林小姐你之前的样子，还以为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呢。”
林允儿的目光上下审视了她一遍，很机灵地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曺诗京似笑非笑地回头看她。
“刚刚是林本部长拜托我救你出来，所以我们之间是不是也该讲究一点基本的礼貌？受到帮助的人，应该先对帮助者说一句什么？”
林允儿蹙眉地抿了下嘴，旋即还是低声说了句：“谢谢曺理事您刚才的帮助。”
所谓的“帮助”，不点透，她们俩也心知肚明。
曺诗京简单的几句话就向林允儿透露了不少信息，此时的她摆脱之前面对林食萍的状态后，心里也渐渐生出了惊讶与疑惑来。
“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我。”曺诗京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长话短说，我和林本部长……我们俩算是朋友，好朋友。”
在她面前的林允儿依旧用思索的眼神盯着她，没有忽略被曺诗京特别强调的那句“好朋友”。
“曺理事您应该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吧？”
“当然清楚得很。”曺诗京面色如常地点头。
“那我听说您和他之间也许会定下婚约的事，也是事实吗？”
林允儿这会儿的提问出人意料的直接。
曺诗京看着她，莫名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来。
“如果不是事实的话，我大概都不会和他认识了。”
这话另有深意，可惜在林允儿和大多数外人听来，只能听出曺诗京故意的挑衅。
按照正常情况来估计，曺诗京想着她也许立马就能看到这位如今人气依然算是国民级别的女子团体成员动气，当众失态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林允儿蹙着眉注视了她一会儿后，嘴里却是轻轻地吐出了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回应来。
“有点幼稚……”
曺诗京差点怀疑她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难怪是朋友，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林允儿又补充了一句，面对曺诗京那副下意识拧眉的神态，她很平静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在故意学他吗？还是说，朋友之间待久了，的确会变得相似？那个人，他每次这么逗我的时候都是这样，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幼稚的小孩子在期待恶作剧的效果一样。那表情就和曺小姐你刚刚一模一样。”
曺诗京忽然间说不出话来。一身的利落职装外加高挑的身材，导致她和林允儿站在一起挺像是年纪相近的姐妹——只是此刻的她看上去更像是年纪小的妹妹。
“因为他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有细心观察对方的习惯，我和他恋爱之后，我也慢慢沾上这个习惯了。不过我只喜欢观察他一个人。他说话时的眼睛、鼻子、嘴巴，现在他要是撒些明显的谎，我大概都能一眼看穿了。”
林允儿对几名路过向她打招呼的工作人员粉丝挥手示意，然后收敛笑容，回过头来对曺诗京淡淡地说：“现在在这个世上，除了亲人以外，大概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女人了。所以我相信你说的话。你和他是好朋友，单纯地……只是好朋友。我知道他不会把一个和自己有暧昧可能的对象送来见我。倒是我们之间。我之前有什么事情得罪了曺小姐你吗？值得让你幼稚地吓唬我一次？”
曺诗京终于在这番占尽优势的应对中反应了过来。
她发愣地又看了林允儿几秒，接着便神色突显复杂地说：“林小姐你并没有得罪过我，只不过你本身的存在……对我来说有点不利。”
不利？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林允儿想明白曺诗京这话的含义，她就再次听到那句有点耳熟的感叹。
“恋爱还真是件辛苦又幸福的事，对吧？”
她抬头看去，只见曺诗京面露感慨地望着林食萍所在的会议室方向，轻声地呢喃说：“因为在意那个人，因为从那个人那里得到了爱，所以宁愿辛苦一点，也会去小心翼翼地对待他的家人，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林小姐你的这段感情，可能会比普通人的恋爱还要辛苦很多，很多很多，或许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嗯？”
面对林允儿一时困惑的眼神，没了刚才那副小气劲儿的曺诗京也拾回了曺氏大小姐的仪态。
她微微一笑，将拿着的发言稿件递给林允儿，随即就告辞说：“有什么问题就去问你男亲。以我现在的立场，可不会帮你解答问题。那么，我就先走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话说完，她就随意地挥挥手，在林允儿的目送下转身离开。
等到走出几步远后，确定身后的女孩不会听见，脸上挂着古怪微笑的曺诗京才喃喃低语了一句旁人无法听闻的话来。
“还以为是温驯的小鹿，没想到接触之后是趴在水里的小鳄鱼。一张嘴就咬住人不放，像谁了这是？说我像他，也不想想自己。两个人真是，啧……”
……
【马鹿小姐：你和曺理事是朋友?还是那种要好的朋友?】
目送着曺诗京的背影消失后，上一秒还装着平静的林允儿就咬着牙，拿出手机气呼呼地发出了这么一句表面上看挺平淡的消息。
没过多久，男人哭笑不得的回复被传了过来。
【林树先生：你和她吵架了?】
手机屏幕前的林允儿立马可爱地眯起眼来，打字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跃动。
【马鹿小姐：哈!看来两个人真的很亲啊?你一猜就猜中我会和她吵架了??】
【林树先生：我和她还不至于亲近到那个份上，但是我对于我女朋友实在太了解了】
【马鹿小姐：什么啊?你这意思是说我肯定是无理的那边吗?】
【林树先生：你占不占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她不挑衅你，你之后肯定也会找机会去挑衅人家.对吧?我们家了不起的小鳄鱼】
林允儿立马给他发了个张嘴咆哮的卡通表情，继“马鹿”、“小猪”之后，“小鳄鱼”在前不久成为了他们之间的第三个爱称。
说实话，现在林允儿确实很想抓住男朋友的手，狠狠咬他一口，谁让他对自己瞒着那么多事？
【马鹿小姐：行了，老实交代吧.你和那个曺小姐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伯母今天怎么会在hanshin?你早就知道吗?】
【林树先生：你觉得我有可能早就知道吗?她和我继父突然来了首尔，我也是刚刚收到饮溪的消息才知道】
【林树先生：至于曺小姐...我和她的关系确实像是朋友，不过别担心，没你想象中那么亲近】
见男朋友再三保证，林允儿受到惊吓后倍增的嫉妒心这才逐渐恢复正常。
她咬了咬嘴唇，很委屈地问：【我刚刚听她说，我们的恋爱会超乎我想象的辛苦....意思是即便你们之间有交情，也没办法改变那位李代表的想法对吧?】
事到如今，林允儿也没什么好再遮掩，想必之前曺诗京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才会明白她一开始的表现为什么会那么奇怪。
她知道了一些他目前遇到的难题。
另一端正坐在咖啡店里的林深时沉默了片刻，他没去问林允儿是怎么知道曺诗京就是被安排和他结婚的对象，只是轻声细语地回复：【别担心，改变不了就不去改变.我们俩不需要去在意我们关系之外的人.】
过了几分钟，林允儿那边才传了句蔫巴巴的【嗯】。
林深时见况一笑，在对面申旻嫌弃的眼神中打字说：【那就先说到这，详细的话等晚上回家再说.SeeYator（之后见，我的鳄鱼小姐）.】
正站在“空中森林”大楼里的林允儿看到男朋友发来的消息后也是露出没好气的笑容。
她嘟起嘴，压着唇角的笑，打字回复他。
【马鹿小姐：afterawhile，Crocodile（之后见，我的鳄鱼先生）!】
6、鳄鱼和恐龙
“你确定自己不去现场看一看？”
经过商议敲定双方今后行动的一些细节后，坐在林深时对面的申旻就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由于林深时后面也没有刻意回避他，以现如今两个人之间的了解，申旻自然能把整件事的内容猜得七七八八。
眼下谈完公事，正适合说一说私事来放松心情。
“我家的事可不是你下午茶配的点心。”
刚好喝完杯子里最后那点咖啡的申旻听了林深时的话后就笑了笑，总算逮到机会似的揶揄说：“你家的事？看来你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娶那位林小姐了？”
有时候伴侣间确实没什么平等可言，有了林深时之后的林允儿，哪怕是申旻这样玩世不恭的性格在背后提起也不得不加上句敬称。
当然，尊重是相互的，懒得搭理申旻调侃的林深时头也不抬地回应他：“如果我说我还想把郑秘书挖到我这边来，你的反应会怎么样？”
上一秒才刚露出来的笑容不由得僵在脸上，手里拿着咖啡杯的申旻抽动了两下嘴角，然后非常耿直地从嘴里吐出句回答来：“我一定杀了你。”
“看看。我和允儿目前只是把彼此看成未来有可能结婚的对象，可你呢？郑秘书在你眼里，恐怕已经是生命里不可缺少的家人了。所以在这场争斗里，你的退路远比我要窄很多。”
没好气地眯起眼的申旻逐渐回过神来，哼笑着说：“你这家伙还真是了不起。明明是已经谈完的事情，结果不到三两句你又给我绕回去了？对，没错，我承认，郑秘书就是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松开她的手。那么你呢？你嘴上说得那么轻松，你能放走你的女人吗？”
“所以我现在不正在为可以抓住她的手而努力吗？”
林深时一脸平静地说：“我相信她，她不是需要我捧在手心里的琉璃。而且除了我爸之外，她今天在那里又能遇到什么困难？”
“不是。”申旻往前坐了坐，“你不懂我的意思吗？其他人当然不用在意，但是，我姨母那边怎么办？你忘了她今天也会出席韩信航空的发布会吗？”
“那又怎么样？”林深时反问了一句让他愣住的话来。
面对申旻皱眉的注视，林深时直起身来整理了下西装外套，一边低着头说：“你可能不怎么了解她。我打赌她早就知道我妈今天会在HanShin总部的事，她肯定也知道允儿和他们碰见的事，但是她不会去理会。”
“为什么？”申旻不太理解地问。
林深时抬起头来和他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因为那位的性格和我很像，今天韩信航空还有真正的大事，她不会也不急于去处理别的事情。这就像现在我坐在这里和你谈话一样。我刚刚如果一下子就着急地跑去找人，那我的表现不就太让人失望了点吗？”
申旻不说话地看了林深时一会儿，旋即缓缓吐出口气，感慨地摇头说：“偶尔，我会觉得你更像是我姨母亲生的孩子。特别是理性的那个部分，两个人太像了。”
“我这部分是遗传自我父亲，所以应该说是夫妻俩之间的共通性？”
即便是知道母亲和继父一起来到了首尔，并且和自己亲生父亲碰过面，林深时的心情也谈不上多么激烈。
因为他知道，这是那些长辈独立于父母身份之外的问题，该由他们亲自去面对和解决才对。
“也是。”又续了杯咖啡的申旻忽然咂咂嘴说，“夫妇之间才是真正的无寸，我们这些子女又能替大人们决定什么？”
“没想到你也会有点孝子贤孙的样子？”林深时意外又好笑地看着他。
“这世上，没良心的人混不长久，总归要有一点才行。”
“挺新鲜的言论。”
“估计过段时间你也会听到了。”
迎上林深时看来的疑惑目光，申旻喝了口咖啡后就淡淡地说：“这话是老人家说的。”
老人家？听到这个在HanShin内部专属的代名敬称后，林深时有些沉默。
他想了想又笑了，说：“我很期待，和那位的见面。”
在他面前的申旻仔细瞅了他两眼，嘴角也是奇怪地往上扯了扯，没再应声。
两人继续坐了几分钟，申旻又想起一桩事来。
“对了，有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之前表现还挺快人快语的申旻这会儿莫名有了几分迟疑，他在林深时好奇的注目下咳嗽了两声，随即一本正经地抬头问他：
“你，喜欢‘恐龙棱线’吗？”
……
“什么？你再问一遍。”
“嗯！嗯！欧尼，你喜欢‘恐龙棱线’吗？”
RedVelvet的经纪人十分茫然地瞧着自家的艺人，眨眼问：“那是什么？”
一袭盛装打扮的裴珠泫噘了噘涂好口红的嘴唇，举起手里的手机晃晃说：“看看，这个。”
经纪人凑上前去认真瞅了一眼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原来是雪岳山？你这孩子，直接说不就行了？可是，你没事说到雪岳山干嘛？”
“我想去旅行。”
“什么？”又是声熟悉的反应。
面对经纪人发愣的眼神，敛了敛裙摆的裴珠泫在她眼前坐好身子，非常认真地重复说：“我等过段时间要去旅行。”
“去……去哪里？啊，雪岳山？那个，恐龙棱线？”
“嗯！”裴珠泫绷起小脸，重重地一点头。
收起手上的平板电脑，经纪人用难以言述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几秒，犹豫地问：“你这孩子，最近受了什么刺激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那为什么突然间说些有的没的的屁话？”
裴珠泫眨了两下眼，幽幽地眯起眼来，瞅着自家经纪人不吭声。
经纪人见况无奈地叹口气，站起身来走到裴珠泫的跟前，抄着自己的挎包，蹲下身来看她，低声细语地问：“最近很辛苦吗？辛苦的话就说，之前不也给你们安排了足够的休息时间了吗？现在可是组合起步的关键时期，你作为队长可不能掉链子啊。”
裴珠泫同样无可奈何地瞧着经纪人，声音保持一贯柔软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要丢下组合？放心吧欧尼，我不会无缘无故地闹情绪。我知道，其他的成员可以这么做，我不可以。我只是……有些问题觉得自己应该清醒一下头脑，所以才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经纪人惊讶地看着她，“所以你是认真的？真的要去旅行吗？”
“嗯。不过还是看实际情况嘛。孩子们走不开的话，我当然也走不开。”裴珠泫的回答滴水不漏，没再流露出丝毫的异样来。
蹲在她身前的经纪人若有所思地抱起手臂问：“不过是什么样的问题？如果是压力太大的话，需不需要公司帮你抽空安排个咨询什么的？”
“哎，没必要那么夸张。就是，我个人的私事而已。”
经纪人听她这么说也略微放心，点点头后目光突然落到了一处，笑起来问：“看看那些家伙的精神头，这次直播你的私人物品可不能出镜，快点拿下来才行。”
裴珠泫低头瞧了瞧她手腕上隐藏在蕾丝里的针织手链，抿抿嘴后就微笑地点头应是，带着小心地取了下来。
7、我未曾期待过又悄然到来的那个位置（上）
那么，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同样如此在内心自问的林深时在告别申旻后，带着思索回到了家里。
听见玄关的方向传来电子门锁的声音，已经在客厅沙发上瘫了大半天的林饮溪条件反射般就迅速爬了起来。
等到她冲到林深时面前，抓着他前前后后地翻看时，男人才脸色古怪地问她：“你在干嘛？”
“你回来了？允儿呢？不是，嫂子……不是，你女朋友……不是，我家的大俊！”
脸红脖子粗地结巴了好一阵儿后，林饮溪总算找到了个她最顺口的称呼。
然后，面对着那双瞪大地盯着自己的眼睛，林深时沉默了片刻，嘴里才迟疑地回答：“她……今天有其他的工作。”
“嗯！我知道！”林饮溪一点头，目光依旧直勾勾地锁定在自家哥哥脸上，“她今天要参加那个航空公司的发布会，对吧？”
“嗯。看来你很了解啊。”林深时意外地看看妹妹，旋即心里也稍稍放松。
结果他刚要绕过妹妹走进客厅里去，手腕就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那么猛力地拽住。
“你要去哪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迎着他回头看来的愣神目光，林饮溪一脸奇怪地瞪大眼问。
林深时皱起眉头，神色怪异地想了一会儿，问：“什么、什么问题？”
“刚刚啊，我问你允儿呢？不是，我们大俊呢？”
“我不是说了吗？她今天有其他工作。”
“对啊，有其他工作！可是你们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那个词语，林饮溪就卡壳了。
她张大嘴对着哥哥无声地愣了一会儿，便深吸口气地正色说：“你们……昨天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不会告诉我，你今天和她完全没有联系吧？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睁着眼睛一个晚上睡不着？！”
又来了，又是昨天。
被妹妹这么一提醒，林深时好像才明白过来她想问的问题是什么，转回身来思考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被小丫头牢牢抓住的手，忽然就有些失笑地说：“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是什么反应？该说的话我昨天就对你说清楚了，对，没错，我们恋爱了，就是和普通人一样的那种恋爱。没什么特别，没什么需要震惊别人的地方。还是说，只是向家里人介绍一下自己的女朋友，你也需要我像最开始告白那样激动得睡不着觉吗？”
“告白？！”
林饮溪关注的重点一下子偏移了。
她瞪着眼瞅着自家哥哥，用一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瘆人表情盯着林深时看了好几分钟，然后才咬住下嘴唇，很悲愤似的问：“你们，恋爱多久了？”
“这个问题我昨天不是回答过了吗？”
“哎，闭嘴！我那个时候什么都没听进去好不好？我就盯着你和允儿牵着的手看了！那只手！”
林饮溪一时情绪激动地举起了自己紧抓着的男人的手，不断冲林深时晃动。
林深时彻底忍俊不禁地笑了。
他没好气地使劲儿收回了自己被妹妹抓住的手，揉了揉手腕说：“你要真有那么多问题，等今天她下班后给我打电话，你自己亲自问她吧。我让她和你视频连线，她肯定很乐意。”
“什么？视频……”差点被哥哥提到的事给勾走注意力的林饮溪在愣神地眨眨眼后，又重新咬紧牙关地盯住了自己前方那道高大的背影。
过了两秒，她像只气急发疯的小兔子一样，冲过去，扑到哥哥的背上，又拍又打地大叫：“林深时，林大树！你真的和我们大俊谈恋爱了？”
“呀，呀！”
猝不及防间遭到袭击的林深时也是又气又笑，他下意识抱住那丫头的双腿，想把她丢下去，又担心会伤到她，只能咬着牙偏头气笑说：“对！我们谈恋爱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吃了我吗？”
“啊啊啊啊啊！”
被哥哥再次刺激的林饮溪大叫着，整个人气得又挠又抓，就差没揪住哥哥的头发了。
“喂！林二水，你疯了吗？”
“林大树，我跟你拼了！”
兄妹俩如此在家里的玄关前团团转地闹了好一会儿，最后以林饮溪被哥哥强行从背上拽下来、横抱着丢回到沙发上的结局而告终。
“啊啊啊！”
即便哥哥武力压制，林饮溪在头发散乱地喘了会儿气又精神十足地对着空气踢起脚来，模样着实是郁闷，或者说生无可恋。
这一幕看得旁边也微微喘气的林深时好笑不已。
他拉了拉领带，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问：“我和你偶像恋爱的事就那么让你不高兴吗？”
“不是！”
横躺在沙发上的林饮溪腾地坐起身来，气呼呼地转头看哥哥。
“我不是不高兴，我只是……只是……”
林深时眨眼看她，问：“只是什么？”
嘴里支吾着，林饮溪犹豫地同哥哥对视，旋即猛地抱起一只枕头，侧过身去躺下，嘴里小声地嘟囔：“我是怕你到时候会受伤。”
正喝着水的林深时顿时愣住了。
“允儿可是艺人啊，还是当红的女idol……偏偏她的恋爱对象是你。我当然知道老哥你有多好，可是明星和圈外人的恋爱，你知道全世界有几对最后能拥有美好的结局吗？”
背对着怀抱枕头的林饮溪看不见哥哥的脸庞，好像也得以放下心防一样，愁眉苦脸地嘀咕。
“一个是我的偶像，一个是我亲哥哥，两个人我都知道是世上最好的人，但是你们俩真的合适吗？如果以后分手怎么办？允儿那个职业，分手的风险实在太高了。你们俩一个月都未必能见一次面……还有哥哥你的性格，你的情况，万一以后两个人发现不合适怎么办？万一你最后受伤了怎么办吗？到时候我还不可能待在你身边，陪你一起骂那个没眼光的女人。因为她是允儿嘛……哎，真是！”
自言自语到后面，林饮溪再次烦躁地一踢双脚，口中冒出了句口音还不怎么好的韩语来。
这时候，从她后脑勺的位置，近距离地传来了道她熟悉无比的男声，气息温热，像只柔和的手抚摸她的头发。
“小孩子家家，谁让你担心这些事了？”
抱着枕头的林饮溪噘起嘴，委屈地翻过身来，双眼立即迎上了正蹲在沙发边上注视她的那双黑邃眼睛。
“我是小孩子没错，你们是大人也没错。但是大人就不会受伤吗？我不希望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未来会伤心。难道我想错了？”
林深时抬起手，温柔地帮妹妹撩去额前的头发，微笑着说：“你没想错。大人确实也会受伤，但问题是，这个不是应该由你来思考的问题。你还记得允儿昨天对你说的那句话吗？‘我们两个人，从现在开始决定为对方的未来负责了’。恋爱就是这样。不管未来怎么样，那是我们俩的问题。我现在只需要你思考一件事。”
躺在哥哥眼前渐渐变得文静乖巧的林饮溪眨巴眨巴眼，呆萌地看着他。
林深时见到她这样子一下子笑出声来，宠爱地戳了戳她的脸蛋，说：“快去睡吧！你知道你现在的眼圈有多重吗？怎么看起来还有点红肿？你昨天哭了吗？”
被哥哥当面数落的林饮溪很有点不好意思，她鼓起嘴拍掉了那只不断戳自己脸蛋的大手，刚要气恼地说声“那我就不管你了”，结果瞅了两眼那张冲自己微笑的面容后，小嘴又嗫嚅地说：“你们，真的下定决心了？”
“嗯。”林深时想也不想就点点头，起身坐到妹妹旁边去。
“哪怕是将来恋情曝光，很多很多的人都反对你们，你也不后悔？”
“嗯，不后悔。”
“如果被老妈发现呢？还有允儿她的家人，两边真的能接受跨国恋爱吗？”
“不知道，但是会试着去说服。”
“不能说服呢？”
“我和她，一定会说服。”面对妹妹的目光，林深时无比肯定地说。
听到哥哥这样的回答，林饮溪眼神难言地凝视了他一会儿，最终撇撇嘴，抱着枕头坐起身来，拉开他的手，整个人直接躺到他腿上说：“我要补觉。你现在可有把柄在我手上，老实一点。”
一脸好笑地往后靠在沙发上，林深时低头瞧着枕着他的腿安静入睡的妹妹，留意到她眼角的些许发红还有因为之前的打闹而变得凌乱的头发，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哥。”突然，又有声低声的呼唤传进耳中。
“嗯，怎么了？”
“如果以后你敢欺负允儿，你就死定了。”
“你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闭着眼的林饮溪无声地皱了下鼻子，随即嘴角就带上不为人知的笑意，终于安心地放开了从昨天紧绷到现在的身心。
她还有句话藏在心里没说出口。
如果以后林允儿欺负了他，那么她这么多年的粉丝生涯也会到此为止。
虽然有生以来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但当那个从未期待过又悄然到来的位置真的摆在自己眼前后，林饮溪在思考了整整一夜后也明白了自己只能老实接受的道理。
“你们两个，可都是我珍视的人……”
听见耳边传来的这句呓语呢喃，轻轻抚摸妹妹头发的林深时眼底又充溢起了温柔……
“啊，对了！”
猛然间，差不多快要睡着的林饮溪在哥哥发愣的注目下爬起来，睁大眼问他：“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点告诉我啊，我太好奇了！”
林深时愣了愣，接着莫名陷入沉默中。
8、我未曾期待过又悄然到来的那个位置（下）
“阿芙洛狄忒是神话里的美神，也是爱神维纳斯的另一个名字。”
“传说，阿芙洛狄忒曾经爱上人间的一名男子。”
“有一天男子在森林里受伤，阿芙洛狄忒知道消息后连忙跑去救他。”
“路旁白玫瑰的刺划破了阿芙洛狄忒的脚，鲜血滴落。在她跑过的地方便逐渐开满了鲜红的玫瑰。”
“这就是红玫瑰的来历。”
富有童话风格的绘本图画展开呈现在眼前，女孩的目光随之落到了书页的角落里，那行很有迷信色彩的介绍上。
“金牛座（4.21~5.20），守护神是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所以红玫瑰对于金牛座来说是最动人的花朵。”
红润犹如花瓣的嘴唇下意识翕动。
她喃喃复述了一遍书上的话：“红玫瑰是……最动人的花朵吗？”
整个人忽然有些出神，片刻后她才收回注意力，又看了看这本前两天逛书店时顺手买下的少女专栏书籍，抿嘴眨眼，心里迟来地涌出了股类似于羞涩的情绪。
组合出道尚不满一年，今年的她过完生日却已经25岁了。
“二十代中半的人了，为什么还像十代的孩子们一样？”
“二十代中半为什么不能像十代一样？”
耳边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惊恐地睁大眼，转头就见一颗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搁在沙发靠背上，正憋着坏笑眯眼看自己。
“呀，金艺琳！”一边拍着胸口，受到“突袭”的裴珠泫一边就用没好气的温柔表情瞪着组合里最小的妹妹。
“我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打过招呼了，欧尼你自己看书看得太入迷才没听见而已。”
金艺琳嬉笑着往后跳去，生怕裴珠泫气起会逮着她教训。
“那你也不该躲在我背后吓人啊！”
“我没想吓人啊，”金艺琳无辜地眨巴眼，“我还以为欧尼你早知道我在呢。”
裴珠泫一时说不过她，索性保持素来的好脾气，哭笑不得地回过头去。
背着手的金艺琳在她身后探头探脑，讨好地问：“欧尼你生气了吗？”
“没有。”继续看书的裴珠泫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语气平静。
金艺琳连忙殷勤地帮她捏肩捶背，撒娇道：“欧尼你就别生气了。我就是看你的样子有点奇怪，所以才想逗逗你嘛。”
“奇怪？哪里奇怪？”裴珠泫忍不住侧头看向了金艺琳。
“时不时就会自己一个人发呆，最近还买了不少像我这样年纪的幼稚的女孩子才会买的书。欧尼你是思春期到了吗？”
“呀！”
听到忙内最后那句直言不讳的话，饶是被说得内心微紧，裴珠泫也失笑地举起只抱枕，作势欲打。
“不是，我很认真！欧尼你以前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偶妈一样，最近……变得不同了。”金艺琳思索着说。
“最近变成什么感觉了？”裴珠泫略微心虚又控制不住好奇地问。
“好像，花朵又一次绽放的那种感觉？”金艺琳绕过了沙发，蹲在裴珠泫手边看着她说，“那个，我的意思是，欧尼你本来就很漂亮，对吧？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成熟的已经开放的花朵一样。可是最近的感觉不太一样。虽然外形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就是微妙地有种不同的感觉。怎么说呢，像是花朵刚刚开放的那段时期，外形和成熟的时候一样漂亮，但是会给人一种年轻、新鲜的感觉？”
裴珠泫同忙内不说话地对视了一会儿，很快脸色古怪地说：“你现在是在说我以前看上去很老气吗？”
“说实话，”蹲在地上的金艺琳煞有介事地绷起脸来，“有一点？欧尼你以前真的有点像大妈。”
那只RedVelvet成员共有的抱枕终究是砸了出去，金艺琳早有预料般连忙笑着躲开。
然后她就在裴珠泫鼓起腮帮子的可爱注目下，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欧尼你没事做些以前不会做的事干嘛？难道是正在苦恼一些问题吗？想不出答案来？还是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结果还在犹豫，不敢去做？”
听到这话的裴珠泫不禁愣了愣。
“别犹豫，特别是像欧尼你这样喜欢替别人着想的人。”
金艺琳吸吸鼻子，缩起肩膀地双手插进卫衣口袋里，走到饮水机前拿起杯子倒了点温水，边喝边说：“欧尼，我偶妈以前告诉我，不要小心翼翼地活在世上。反正今生只有一次，你现在的小心，以后给你带来的结果未必是福报，还有可能是后悔。”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裴珠泫戴着副圆框眼镜，凝视了金艺琳的背影好几秒，直到见对方打算转身回房间里去时，嘴巴才迟疑地张开，出声回应：“呀……小孩子家家，没事装什么大人？”
捧着水杯的金艺琳回头看她，眯眼说：“有些问题，小孩子和大人可都有。”
“所以说，”裴珠泫有点气笑，“你看出了我在苦恼什么？不对，你确定我真的在为什么问题而苦恼吗？”
“欧尼。”
“嗯，你说说看。”
“你知道公司里那些练习生孩子经常会偷着谈恋爱吧？你知道其中有多少人失恋的时候像个没人要的小狗崽一样，大晚上偷跑出去喝酒，各种闯祸、胡闹不说，还让一大群人帮忙掩护？”
望着裴珠泫猛然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金艺琳抬手比划了下自个儿的双眼，很淡然地说：“我是小孩子没错，欧尼你是大人也没错。可是有一些问题，说不定我比欧尼你见识得多得多。谁知道呢？也许我的建议会给欧尼你一点帮助？”
裴珠泫终于反应过来地抿起嘴，她刚要开口向金艺琳解释什么，就见组合里的忙内朝她抬起手示意。
“事实怎么样，对于我来说都是没有关系的事情，有的话欧尼你还是说给自己听吧。看看你自己心里面是怎么想。哦，为了防止误会，我提前说一句，我是站在欧尼你那一边的。我要是遇到喜欢的东西，真的讨厌让给别人。”
说完这番话，金艺琳就冲着裴珠泫奇怪地笑了笑。
“看看，二十代中半有时候和十代也没什么区别。大家都有一模一样的烦恼。”
直到目送着金艺琳的身影走进两人共居的卧室里后，腿上盖着图书的裴珠泫还难以回过神来。
她的心情复杂又隐约有些激荡，仿佛有什么在暗暗酝酿，冲击着心底的最深处。
过了几分钟后，她才咬着嘴唇地长吸一口气，再次转头望向卧室的方向。
9、撞树入怀
裴珠泫撒谎了。
这大概也是藏在她心里的那些话以外，她唯一对他说过谎的事情了。
【林树先生：刚刚吗?那珠泫你看到我妹妹了吗?】
【泫：没有，完全没有】
【林树先生：这样啊】
那头的林深时也没怀疑，裴珠泫看着他思索地点点头，表情好像有了些放松。
她不由生出好奇地打字问他：【本部长您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深时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然后就回复说：【没什么，只是中午发生了点事，结果她情绪一直有点激动】
见他没明说，裴珠泫也就没往下问。
她知道有的事情没必要刨根问底，她很清楚这男人的性格，该说的话总会说，不说的话，那她就不该多问。
【泫：那....我们就开始试验吧?】
一个话题讲完，裴珠泫的注意力也转回到了正事上。
今天她可不是专门为了在睡前多看林深时一眼才特意等在客厅里，明天她就会结束休假，恢复忙碌的行程，她和林深时都希望能在这一晚收获点有用的信息。
林深时很快回复她：【嗯，我现在正在看书】还是由他先报上了正在做的事。
裴珠泫心虚地偏头看了他一眼，打字说：【那我马上就来...】
手机屏幕上又跳出个简单的【嗯】后，裴珠泫就见林深时放下手机，专心地看起手里的书来。
她往前俯身特意偷看了下那本书的封面，旋即就鼓鼓腮帮子，显得有点气馁。
又是她生活当中完全不会接触、乍看还挺难理解的那类晦涩书名。
她无奈地直起身来，一边翻开腿上那本学习中文的入门级教材，一边眉眼间就泛起了可爱的愁绪。
每次都是这样，虽然她已经尽量去尝试贴近那个人，但她的取向和爱好同他貌似完全没有重合的方面。
明明性格很相似，结果总是因为这些不同的细节，让她清醒过来：她现在距离这个人还很远，他们还不是熟悉到可以无视彼此间差异的那种程度。
那么，允儿欧尼呢？她又到哪一步了？
翻到上次自己阅读到的位置，裴珠泫的脑子里也毫无预兆地冒出了这么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很多时候，生出比较的心态就是拥有竞争心的前兆。
裴珠泫自身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没过多久就抛下了诸多的杂念，认真地学习起来。
学习中文对于允儿前辈来说是一大难题，于她而言同样如此，在没有人教授的前提下，裴珠泫目前的进度离入门也还有一段距离。
实际上没人去要求她，近些年来，SM公司旗下艺人的中国活动愈发减少，公司内部也从最早的学习部分日常用语降低成了近乎无所谓的态度。
前两天被成员发现她在看中文教学视频做笔记时，还被惊讶地询问过。
裴珠泫统统以“提前做些准备”的理由敷衍过去，至于她忽然想要学习中文的真正原因，只有她本人心知肚明。
眼下的她只能偷偷坐在那个人身边，连她正在注视着他的实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因为害怕，因为她知道以他们的关系，她这样的行为只能用“奇怪”来形容。
可她还是希望能接近他一点，哪怕是一点点的靠近。
……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各自沉浸在书中的裴珠泫和林深时表现都挺自然。
在收到裴珠泫说已经看见自己的消息后，林深时的反应依然很平静，至少在裴珠泫观察看来是如此。而裴珠泫除去一开始总是走神地瞟向身旁外，很快也进入了状态。
气氛很安静，如同空间重叠般分坐在沙发两边的两个人，全都专注于自己手上的读物，中间没人多言，好像也没人感到有什么不适。
恰恰相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林深时在旁边，裴珠泫今晚的学习效果比起平时她一个人学习同等时长要好得多。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不知不觉中已经从沙发上走下来，盘腿坐在桌几前的裴珠泫忍不住轻声呻吟了下，用手揉揉发酸的脖子。
她悄悄转头去瞧依然头也不抬的林深时，圆框眼镜后的双眼眨啊眨，又有一丝没出息的欣喜笑意从嘴边泛起。
正好这时，她见林深时再次拿出手机，心下也马上会意地回头拿起自己的手机查看。
【林树先生：时间不早了.你还能看到我吗?】
每次都是由林深时主动开口，其实裴珠泫明白她早该快点发点消息过去告知，但她还是耐不住内心的那点小心思，总是期盼着男人能主动和她搭话。
哪怕就是句寻常的问话，也挺值得她高兴。
扫了一眼手机上方显示的时间，林深时的话没错，她才感觉两人共处的时间没过去多久，结果居然已经临近凌晨时分了，当下就很有点不好意思。
她抿起嘴打字回道：【抱歉...我还是能看见本部长您.....您说，会不会是我的推测错了?】
坐在裴珠泫的角度，侧着抬起头看去，刚好能看清楚林深时低头看着手机的面庞。
她很明显地看到男人收到她的回复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先放下手里的书揉揉眉心，接着就用手机回复她说：【我也同意珠泫你的看法，所以不是你的推测.只能说是我们俩想错了而已】
还是那么温柔呢。
尽管没真切地听到声音，光是瞧着男人发来的这段话，坐在地板上抱着腿看手机的裴珠泫依旧情不自禁地抿唇偷笑起来。
她不断用余光去偷瞄林深时，打字说：【那.....我们今晚还要继续吗?】
【林树先生：既然都等到这个时间了，不如等到凌晨后看看.不过珠泫你明天还有工作，会有问题吗?】
对此裴珠泫当然是想也不想就回答：【没事!本来艺人昼夜颠倒是常有的事，这对于我们俩都是重要的事嘛】
林深时回复她：【嗯，那我们就再等等吧】发完消息后，他就重新捡起了腿上的书。
坐在他身前地板上的裴珠泫歪着头浅笑地偷看他，之后回神地眨眨眼，小脸也浮现出些许的疲态。
她刚才的话没错，要说出道一年以来，她和RedVelvet的成员们学会了什么，其中一件事就是懂得如何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以免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在公共的镜头中出洋相。
只是今晚的情况略有不同，她现在可正待在自家组合的公寓里，边上还坐着一个能够让她感到非常安心的人，这边一放松下来，困意就阵阵袭了上来。
不行了，先去洗把脸。
心念一动，裴珠泫偷看了眼还在看书的林深时，一只手便悄悄扶住桌面，打算瞒着男人先去洗手间一趟。
她怕自己要是跟林深时知会一声，林深时会直接体贴地取消掉今晚的试验，这算是这段日子以来，她为数不多能够光明正大待在他身边的机会了，她可不愿意就这么结束掉。
抱着自己的小心思，裴珠泫很顺利地在男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撑着客厅里的桌几站起身来，然而在她准备转身，蹑手蹑脚地往洗手间方向走去时，一个小意外却发生了。
可能是怕动作的中途会碰到林深时，裴珠泫起身的过程也尽量迟缓，导致她起身后才发觉自己的双脚从盘坐的状态直接转为站姿有点别扭，本来想要纠正一下，这一动，脚下却猝不及防地被相互绊到。
一瞬间，一声惊呼从口中传出。
“啊！”
哪怕裴珠泫很努力想控制住身形，她的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不偏不倚地重重摔在了男人的怀里！
“呜……”
伴随着刹那间的惊慌失措，裴珠泫还没来得及懊恼，后脑勺撞到什么坚硬物件的痛感就让她嘴里像小动物似的呜咽一声，下意识皱巴起眉头，手摸向脑后，这一摸才发现原来是书籍厚重坚实的书脊。
等等，书？
在摸到那本明显不属于自己的书后的同一时间，还吃痛地闭着眼的裴珠泫就立即反应过来地紧绷起身体。
她一下子闭上了嘴，甚至是头脑空白地屏住了呼吸。
耳畔很安静，静得只有她自己还在加快的心跳声。
片刻后，一声很轻又被她清晰捕捉的笑终于打破了沉默，传入她耳中。
“没事吧？”
那声音里的笑意还算克制，带着一贯的绅士风度，但在裴珠泫听来，却远比她当着其他所有人的面出糗还要令她羞得无地自容。
难以抑制的羞人红晕立马从裴珠泫的脖颈，飞快攀升到她的耳根，乃至是她紧紧闭住双眼的面颊上。
“欧尼？怎么了？”
这时候，身后的几扇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几道疑惑的倩影从里面走出来，望向客厅里。
没等林深时和裴珠泫反应过来，他又听见他背后传来道语气古怪的熟悉嗓音。
“那个……哥？”
这一时刻，分在两处的两个地方仿佛因为那沙发上接触的两道身影而重合在了一起……
10、我们都是匹诺曹
“啊！我在！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一听见成员们的声音，哪怕再慌乱，裴珠泫也在第一时间撑起身来。
她连忙和林深时分开，扑到沙发的另一边，然后睁大眼看向了走到客厅里来的金艺琳几人。
她的面颊这时候依旧滚烫，或者说涨红到她自己都能清楚眼下的样子有多藏不住事的程度，但现在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从房间里出来的RedVelvet成员奇怪地瞅着半趴在沙发上同她们讲话的裴珠泫。
片刻后，姜涩琪就眨着眼，脸色古怪地问：“这话不应该是我们问欧尼你吗？刚刚是怎么回事？”
裴珠泫心里一突，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女孩，小心翼翼地张嘴问：“你们……”
……
“……看到了吗？”
另一个地方也响起了一句包含相同紧张的疑问。
手里抱着枕头的林饮溪蹙眉看了哥哥几秒，走过来坐下。
“看到什么？你还瞒着我做了什么吗？比如你已经和允儿去见过家长了？”
看着妹妹臭着张小脸，林深时却是松了口气。
他隐晦地瞥了一眼身边空空如也的沙发，再次确认地问妹妹：“你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没看到其他人吗？”
“其他人？”用手揉了揉眼睛的林饮溪不解地扭头看他，“谁？允儿吗？”
小丫头原本还有点惺忪的睡眼立马睁圆，还条件反射地想要站起来。
林深时彻底放心地拉住她的手，笑着说：“她当然不在，逗逗你而已。我没记错的话，几个小时你就该睡觉了吧？忽然又起来干嘛？”
林饮溪依旧狐疑地瞧着哥哥，瞟了瞟两人的周围，企图寻找到一些她先前没注意到的痕迹。
显然经过中午的事情，兄妹俩之间已经产生了十几年来最为严重的“信任危机”。
你亲哥哥追到了你最喜欢也是唯一喜欢的艺人，而且起初还打算向你隐瞒这个消息，林饮溪冷静下来后，越想越气。
“所以你是失眠了，跑下来想找我理论？”林深时好笑地问妹妹。
“当然不是！”换了身睡衣后更显娇小的林饮溪郁闷地低头揪动抱枕的边角，“我确实睡不着，所以想跟你说一声，今晚我想换个地方睡觉。”
“那就换吧。不过你特意跑来问我干嘛？难道你还想睡我的房间？”
眼看着今晚的试验又只能宣告失败，林深时一边和妹妹说着话，一边就悄悄拿起手机，给裴珠泫发了条消息过去。
……
【林树先生：今晚就先到这里吧.我这边没事，你那边呢?】
飞快扫了两眼手机上收到的新消息，裴珠泫在重新抬头迎向成员视线的同时，内心的大石头也完全落了下去。
“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吗？”
听完裴珠泫差不多算是如实交代的解释后，因为她那声惊呼而走出房间的RedVelvet成员们互相对视，也没表现出别的怀疑来。
“那欧尼你伤到了吗？我听你刚刚的声音好像很痛的样子。”
裴珠泫背到身后的双手不自然地动了动，这才感受到后脑勺那一丝丝残余的痛感。
她毫无异样地露出微笑，对姜涩琪等人说：“没事，头好像不小心磕到了一下。”
“什么？真的？我看看。”
“哎，没关系。现在已经不痛了。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大家都快点回去睡觉吧。”
见她笑得不好意思，好像真的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几个女孩也就释疑地没再坚持。
不过就在其他成员要转身回房的时候，孙承欢突然举起手招呼：“那个，欧尼。”
……
“哥！”
一只白皙的小手猛地盖在林深时的手机屏幕上。
他面不改色地抬起头迎上妹妹看来的幽怨眼神，问：“干嘛？”
“你刚刚听见我说话没有？”
“你说什么？”
林饮溪气得一翻白眼，干脆摆出副无赖架势地抱手靠在沙发上说：“我今晚要睡在书房里！”
林深时一愣，旋即眉头皱起，不假思索地说：“不行。”
……
“为什么不行？”
孙承欢奇怪地看着裴珠泫。
“洗澡的顺序不是早就定好了吗？欧尼你用完，我们才能去啊。难道欧尼你现在还不打算去睡觉？还有别的事要做？”
裴珠泫微微咬住了下唇，余光不住地飘向她放在旁边的手机，心里的无奈和窘迫愈发加重。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孙承欢让她去浴室的提议，真正的理由恐怕只有她和林深时才会明白。
自从两人共居的现象变得越来越神奇后，裴珠泫和林深时也产生了部分没说出口的默契。
例如，相互间会错开各自洗澡的时间。
裴珠泫并不清楚现象发生的规律是不是真的只在他们俩做相同行为时发生，但她和林深时明显都不愿意某些令人尴尬的状况出现。
所以与其去猜测和抱着侥幸的心态，不如一律规避和排除掉。
林深时每天用浴室的时段一般是早起晨跑后和晚上睡觉前，通常裴珠泫都会有意识地避开这两个时间，林深时大概也是知道她的意思，这段时间来愈加恪守习惯。
这才有了裴珠泫前面的那声拒绝。
当然，眼下她恢复冷静地想一想，也清楚自身不必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太过激，尽量平静地处理是最好的方法。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马上就会结束。你们能不能再稍微等我一下？”
脑子里努力想着措辞，裴珠泫不动声色地拿起了手机，想要等糊弄完孙承欢她们后就立刻给林深时发消息。
这事她必须先应下来。她可不希望有别的成员在林深时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浴室里面，这也算是她的一点小私心了。
裴珠泫的回答有些出乎RedVelvet成员们的预料。
不管是站在边上的金艺琳，还是孙承欢三人，心里头都古怪地觉得裴珠泫今晚的模样和平时不太相符。
可是她们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这时候，原本老实站在边上的金艺琳冷不丁地开口说：“欧尼。”
“嗯？”裴珠泫一瞬间绷起神经来，看向了今天的表现和往常也不大一样的组合忙内。
“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寻常的语气却充分带动起了人的心跳，随着金艺琳指了指自己悄然握在手中的手机后，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就再一次袭上了裴珠泫的心头。
“还有，我刚刚就注意到了。这么晚了，你刚刚和谁在发消息呢？那么着急？”
……
“我就是想试试在允儿睡过的地方待上一晚，没想做别的。她现在好歹也算是我半个嫂子了，你没事那么着急干嘛？”
面对妹妹气鼓鼓的表情，林深时屈指敲了敲桌面说：“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行。还有，林小溪，我应该早就告诉过你了吧？之前睡在书房里的人只是我的同事而已，不是允儿。”
双手抱着枕头的林饮溪对哥哥的说法嗤之以鼻。
她酸溜溜地嘀咕道：“得了吧，林大树。竟然不声不响就和妹妹的偶像谈上了恋爱，我再也不信你了！”
林深时很是无奈，“睡在书房的人……她真的不是允儿。”
“少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们俩哪里像是才谈了一两个月的样子？你要说你们准备结婚了、快瞒不下去了才选择摊牌，我还有点相信……”
继续争论不是个办法，哪怕再多费口舌，也顶多是让妒火中烧的林饮溪变得更精神而已。
林允儿中午好不容易说服了这丫头暂时不要向家里泄密，万一再受到点刺激，林深时也说不好妹妹会不会反悔。
正当头疼之际，他又听林饮溪思索地问：“对了，我刚刚说话的时候，你一直在和谁发消息呢？这么晚了，你最近工作又不忙，总不会是你和小李哥在临睡前还要互道晚安吧？”
林深时的背脊莫名僵了僵，他转过头对上妹妹的目光，林饮溪先是一怔，接着就眯起眼来，相当敏感地盯住了哥哥。
“允儿吗？”
“不是！”林深时直接摇头否认，他说的是实话。
“骗人！”得了教训的林饮溪自然不信。
恰在此时，桌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地亮起屏幕，在偌大的客厅里回响起了来电铃声。
坐在沙发上的俩人没反应过来地相视一眼，下一秒，兄妹俩的手全都冲向了正在振动的手机。
“啊！哥！”
“闭嘴，我出去一趟……”
实在没法待下去，林深时抢到手机后，迅速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就在林饮溪抓狂的注目中拎上外套，起身走向玄关。
……
“我出门一趟，那个，你们就先去洗吧。嗯，你们先用吧，大家不用等我了，先去睡吧……”
与此同时，RedVelvet组合的集体宿舍里，在其他成员怪异的目送下，一手拿着拨出号码的手机，裴珠泫一面干笑着，小心翼翼地来到玄关处换鞋。
……
直到各自走出家门后，背对着门口的一男一女才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11、鼻子变长了吗？
“看来光是我们彼此知晓不太足够，还是需要一些确实的章程？”
将近凌晨的夜色里，来到公寓楼下附近花园的裴珠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听着耳边传来的那道沉稳声音，勉强笑着轻应了一声。
然后她就不为人知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穿出来的毛绒拖鞋，又拿着手机转头望向了组合公寓所在的方向，戴着口罩的小脸上泛起了些许说不清楚的忧色。
当成员们对她开始表现出怀疑时，为了守住那个秘密，裴珠泫终究是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连身衣服都顾不上换就急急忙忙地逃了出来。
那一刻，她能很肯定，金艺琳看向她的眼神里包含着某种让她不安的东西。
裴珠泫知道，金艺琳主动站出来戳破她伪装的举动并非怀着恶意。她们这位忙内的性格向来如此，不喜欢她的人会说是没想法，喜欢她的人则会夸赞她率真。
无论是哪种评价，金艺琳想做的事确实给她带来了苦恼。
那丫头估计是有意想引导她向大家摊牌，在尚且不明真相的金艺琳看来，喜欢上一个人绝对不是什么错误的事，与其让裴珠泫遮遮掩掩地隐瞒下去，不如早点告诉成员们，兴许她们还能给她出出主意、帮点忙。
只是除了裴珠泫自己以外，大概没人会明白，她喜欢上那个人究竟是一件多么困难、又多么难以说出口的事情。
就好像现在，明明是两个人的责任，当听到林深时苦笑着说他在妹妹的逼问下也不得不从家里跑出来之后，裴珠泫的心底就涌出了一股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自责来。
仿佛正是因为她心里那点无法对人明说的心思，使得她和林深时之间的这份关系变得那样难以启齿。
“珠泫？”
电话那头的林深时似乎留意到了她的走神，轻轻地唤了一声，等到裴珠泫收回目光，连忙用手捂着手机回应后，他就若有所思地说：“抱歉。”
“嗯？”一下子抬起头来的裴珠泫眨巴眨巴眼睛，完全没想到她会先听到一声道歉。
“仔细想想，我之前好像太过避讳和你的接触了，所以才导致我们之间的事拖延到今天。比如之前的那个小意外，我们本来完全可以提前防止，但我心里面就是一直有意无意地拖着和你沟通的这件事，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有些话你才会藏在心里不敢对我说？”
听完男人颇为敏感、重心又好像有些偏离的话语后，电话这边的裴珠泫张了张小嘴，旋即被口罩遮住的小脸上就无声地露出了个真切又无奈的笑来。
她再次低下头，垂着眼帘，眼底里盛满了复杂的柔意。
忽然间，她似乎终于找到了她和林深时之间真正共通的地方，不仅仅是性格，或者说，光用一句性格相仿来形容，远远不够充分。
他们俩太像了，两个人，太像了。
解决任何问题的前提都喜欢先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总是会对别人近乎夸张地生出歉意，说话的语气总是那么温柔，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心里面好像就会有股亲切的暖意生出……
这些都是他们俩的相似之处，同时，也是她喜欢他的原因。
现在回想一下，或许当初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她在那台自动贩卖机前，得到他帮助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开始留意到他了。
这种感觉无关于外貌抑或彼此间发生过怎样感人的事情，她就是……单纯地喜欢和他相处，喜欢听他说话。
如果内心想要待在一个人的身边，甚至不去思考期限，这份心意应该就可以称之为“喜欢”吧？
可是，光是她喜欢有用吗？单恋真是这辈子最令人苦恼的事。
“不。实际上我不也没有主动？”
在沉默片刻后，裴珠泫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笑容地对着手机说：“我们俩都没主动，本部长您有的顾虑，我也有。所以我们就别去计较应该归责给谁的问题了。在问题发生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怎么解决才对。”
听到裴珠泫的话，电话那头的林深时面色略微讶然，些微他自身都没意识到的笑意却在第一时间从他嘴边浮现出来。
没错，裴珠泫的想法和他完全一致。这女孩似乎总是能和他轻而易举地达成共识。
“那不如这样？”
没去多想其他，林深时想了一会儿后就给出了一个方案。
“我觉得光是珠泫你能看见我并不保险，看来我也需要确切地知道你在这里。这样有什么意外状况的时候，我们俩的行动才能达成一致。既然只有我们俩接触的时候，我才能看见你。不如我们就弄个简单的接触方案？”
“方案？比如？”裴珠泫眨着眼问。
“嗯……比如像今晚这样，我们碰巧都在看书，彼此的时间又没办法错开的情况。珠泫你或许可以抓着我的衣服，或者我们之间共同牵着某样东西？如果我们的衣服能够充当媒介的话，按理说只要是我们俩接触的东西应该都算。”
林深时的主意出乎裴珠泫意料的大胆。
当然，她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林深时提到的第一种方案上，一想到自己以后看书学习的时候，另一只手还要轻轻揪着男人的衣角，先前那种面颊发烧的感觉又一次袭了上来。
裴珠泫知道林深时说出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别的想法，但她有。
所以，这种方案除了让她害羞和增添心虚的感觉以外，似乎就不是那么合适了，而且限制也较多。
“这么说，你觉得第二种更好？”
听着林深时毫无异样的询问，裴珠泫抿着嘴“嗯”了一声，然后又小声地补充说：“虽然没具体尝试过，但我觉得本部长您的想法没错，只要是我们俩接触的东西，应该都可以让我们看见彼此。而且我们或许还可以进一步试一试，在不接触的情况下，我们俩如果拿走了对方拥有的东西会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我们拿着对方拥有的东西，这样没准就能保持住那种互相看得见的状态？”
“对。”
电话那头的林深时忍不住点头，他觉得裴珠泫的这个想法具备了一定的可行性。
如果他们的想法成真，那么“三神奶奶”给他们俩生活带来的影响就可以被最大可能地降低。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没准就会随时随地在家里看到彼此了？”尽管还没进行尝试，林深时就先想到了他和裴珠泫成功后可能带来的一些改变，心情一时间也变得有点古怪。
听着他说的话，这边的裴珠泫只是笑了笑，没应声。
在没人看见的视角里，她就像是开始憧憬某个美好未来的小女孩一样，浅浅地勾起了唇角。
假如真能在家里随时随地地看见他，那她估计就会真的成为成员们口中的“宅女”了。
12、看见你……和看见你
虽然类似的情况以前也经历过很多次，但当夜半醒来，看见面前那双同样有些发怔的眼睛后，林深时还是愣住了。
紧接着，呆住的裴珠泫惊觉过来，目光下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悄地压住了男人的睡衣。
她连忙往里缩了缩，正想要开口说话，一只手又回过神来地捂在了嘴上。
然而没等她先去观察一眼边上应该还在熟睡的金艺琳，她就看见，她眼前的男人消失不见了。
不对，不是消失不见了。
仅仅是……他们看不见彼此了而已。
睡意和各种思绪混杂的头脑一时之间难以迅速作出反应，但裴珠泫侧卧在床上，她睁大着眼，片刻后就紧紧一抿嘴唇，尝试性地伸出了只小手，如同正在寻找着什么看不见的宝物一样，往旁边慢慢地摸索了起来。
很快，她的指头就戳到了块温热的皮肤，准确地说，那应该是脸颊才对。
当两双眼睛在黑暗里再次对上后，裴珠泫刚碰到男人面庞的那只手立即僵住，她刚要下意识缩回去，手腕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掌给猛地抓住。
这一回，她算是彻底地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度。
“今天晚上我会去书房里睡。”
耳边只听见了这句有意压低的声音，内心正羞涩难当的裴珠泫急忙抬头看去，悬在半空的手没人握着便落了下来，目光所及之处空空如也。
那道躺在她床上的身影在第二次出现了短短几秒后，重新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整个人出神了一会儿后，些许说不清楚的怅然才从裴珠泫的眉眼间浮现出来。
她赌气般重重把头砸在枕头上，又半撑起身看了看那边果然还在熟睡的组合成员，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无比，困意全无。
尽管没有经过任何的言语交流，裴珠泫和林深时两个人都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样子他们当初的一些顾虑确实要成真了。
如果两个人只要在做相同的事情就有可能产生空间的交互，那么睡觉的时候呢？
刚刚发生的事很好地告诉了他们这一假设的结果。
没有通融，也没有别的变化，他们俩真的会在睡梦中，偶然地躺在同一张床上……就好像当初的允儿欧尼和他一样。
相比起来，如今已经了解过部分情况的裴珠泫还很庆幸地知道，她和林深时之间要幸运一点。至少他们俩看到彼此后还能说能动。
当然，也正是因此，才让她和林深时确认了状况。
说实话，裴珠泫不是那么喜欢这样的情形。
她自然很想去亲近那个人，可是毫无感情基础的强拉硬扯，很多时候可能带来的结局就是给双方造成强烈的尴尬感，甚至是弄巧成拙，反而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裴珠泫眼下的感受就是如此，有些沮丧和说不出的烦躁。
林深时没明说，她也能从男人的表现中看出些迹象来。
他明显并不喜欢今晚的这个变故。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要不要给他发几条消息？还有，今后俩人又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每天晚上都错开睡觉，而且裴珠泫也不认为林深时转移阵地后就会百分百保险。
说不定过几分钟，她又能在床上看见他呢。
想到这里，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的裴珠泫就苦中作乐般轻笑了一声。
她转头望向了房门口的方向，安静而黑暗的环境总是能增添人心里的犹豫和担忧感，只是在短暂地纠结了下后，裴珠泫还是选择了悄悄掀开被子下床，连拖鞋都没穿地往门口走去。
等到拿着手机来到卧室外面后，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裴珠泫努力睁了睁还被少许睡意黏连着的眼睛，一边往后撩着蓬乱的头发，一边低头看着手机，走到客厅当中坐下。
在黑暗中有点晃眼的手机屏幕上，林深时和她的聊天界面里并没有新消息跳出来，他似乎真去书房里躺下睡了。
在沙发上抱着腿刷新了好一阵手机后，睡意和疲惫也早被消磨干净的裴珠泫就嘴里呜咽一声，握着手机侧着倒了下去。
“完了，他肯定生气了……”没出息的话语伴随着小声的呢喃，只供她一个人独自苦恼。
她所说的生气，对象自然不会是她。
林深时即便要怪，怪罪的人应当也是从头到尾一手促成现在这一切的那两座雕塑才对。
可是裴珠泫依然非常的垂头丧气。
不光是因为她又算是给林深时添了麻烦，更因为……她发觉林深时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了一桩麻烦来看待。
假如今天晚上是允儿欧尼的话，他的态度会完全不同吗？
与前不久有些相似的一个疑问又从裴珠泫的脑子里冒出来。
她没去思考这问题的答案，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双手撑着正要起来回去卧室里，等她一坐正，视线就蓦然看见身边出现了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心脏猛然间像是抽了一下，但裴珠泫惊吓的情绪却并没有像往常那么浓郁，因为那份惊吓感很快就被她内心那种无法说明的情绪所代替了。
她怔怔地不发一语，侧头注视着短时间内第三次被她看见的男人。
他正用一只手简单地撑住了脸颊，比较困倦地眯眼看着手里的手机，不过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是睡不着正在浏览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动也不动。
虽然不是有意，但裴珠泫还是通过余光，瞥见了他面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那是个聊天界面，却不是和她的界面，上方那个标注为【马鹿小姐】的亲昵称呼很清楚地告诉了裴珠泫答案。
她用牙齿轻咬着嘴唇，低下头攥起双手，刚想起身闷头回房，忽然又见男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转换了手机的界面，把同她的聊天窗口调了出来。
刚站起来的裴珠泫立马紧张兮兮地拿起了手机，一面盯着手机屏幕，一面去瞄男人的动作，生怕他会听见她这边的动静。
可惜，她的顾虑貌似有些多余。
在转到和她的聊天界面后，林深时的表现和前面一样，皱着眉头像在苦恼着该怎样编辑消息，手指空悬了半天后，终归是叹气摇头，收起了手机。
站在他身侧的裴珠泫双手拿着手机，眼神莫名地凝视着他。
然后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垂下脸去，等了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深吸了口气，准备告诉林深时她的存在。
暗自地窥探一个人，哪怕她有“喜欢”这面大义的旗帜为理由，她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礼貌的举动。
然而正当裴珠泫伸出手，想要去轻轻拍一下眼前人的肩膀时，一幕在常人看来颇为惊悚、在她眼里却相当奇怪的情况就发生了。
林深时的身影，再一次凭空消失了。
这次是真的不见了。
13、不完美的人们（上）
……
“所以说啊，半夜起来浇花？你自己觉得这个理由像话吗？Irene呐，你说实话，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对吧？哎，我们都是自己人，即便你真有什么事，公司难道还会不管你吗？你要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嘛。”
面对经纪人的试探，裴珠泫低下头去，幼稚地转动起了手上那枚由Eves赞助提供的戒指。
很漂亮的关节戒指，纤细的戒身犹如缠绕的花枝，衬托出镶嵌的那一点红宝石。
仿佛一朵正在绽放的鲜红玫瑰。
经纪人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那你不管怎么样，也该给我个合适的理由吧？不然我之后怎么向公司交代？我的工作内容可也包括对你们的身心管理。你总不能让我直接把问题无视掉吧？”
难得表现出点叛逆姿态的裴珠泫抬头瞧了瞧经纪人，思索着回答：“那就当我压力太大，晚上失眠睡不着吧？”
……
“你再给我说瞎话试试？”
客厅里，林饮溪对哥哥瞪着眼睛说：“晚上失眠，结果跑去书房睡了？”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想去看看书而已，没想到后来就睡着了。”林深时滴水不漏地解释着。
“那之前呢？”林饮溪抱起手问。
“之前什么？”
“之前你背着我和谁发消息，中间还跑出去不知道做了什么。这事你怎么说？”
林深时脸色古怪了一阵后就反问妹妹说：“我就算告诉你，我临时出去是为了工作的事，你应该也不会信对吧？”
“你还想找借口？”林饮溪果然表示出了不满。
“所以你看，反正我解不解释，你也只愿意相信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那我为什么还要多费口舌向你解释？”
说完话，林深时就谈兴大减般摇摇头，起身要上楼去。
“诶，诶！你等等嘛！”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的林饮溪连忙拉住了哥哥，撇着八字眉说，“你就告诉我，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见了允儿嘛？”
……
“不是，当然不是。”
裴珠泫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失笑之色。
她对狐疑的经纪人看似自然地解释说：“我昨天突然接到了家里人的电话。因为是一些不太想被大家知道的事情，所以也顾不上多说就出去了。”
“真的？不是谈恋爱之类的问题吗？”经纪人的口气总算有了松动。
“当然不是了！”
事情解释到这里，裴珠泫的心里也多少松了口气。看样子艺琳那丫头好歹是有所保留，没有把整件事和盘托出，否则这会儿她就该被经纪人和公司“三堂会审”了。
见她说得言之凿凿，经纪人这才彻底放下疑心，旋即又面露迟疑。
“那家里的事……我前阵子好像听明京欧尼也提过，伯母那边，没出什么大问题吧？”
……
“哥，你可别忘了。林女士和老爸现在已经到首尔了，我的靠山来了！”
看着妹妹嘚瑟的小脸，林深时伸出手去，在林饮溪吃痛的嗷叫中，直接掐了掐她的脸蛋说：“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知道今天老妈他们会来首尔？”
“我哪里知道？早说了他们是搞突然袭击好伐？”林饮溪郁闷地揉着脸，忽地又一瞥哥哥，“那你呢？你老实说，你真的真的没骗我吗？”
“已经回答过好几遍的问题，你还要我怎么说？我的耐心也有限度。”
话虽如此，林深时的脑海也闪过了昨晚刻在他记忆里的那几幕景象。
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内心既生出了些讲不清楚的复杂感受，又有点疑虑。
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在他看来虽然不至于造成困惑，但也给他带来了一些过去没有过的顾虑。
他和裴珠泫之间，今后究竟会如何发展？那朵来自于雕塑的玫瑰花，之后又会有怎样的变化？林允儿的那座雕塑，又会不会有一天能够得到修复？
这些以前被他有意无意忽略掉的问题首次以十分郑重的姿态呈现在他的大脑当中，让他无法再去忽视它们的存在。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吃，解决问题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这件事，回头不光是裴珠泫，他还要和林允儿好好商量后再说。
“哥。”
“嗯？”
“林女士说这两天她要跟老爸到处处理些公事，先住在酒店里头，等过几天再来看我们。”
躺在沙发上看完妈妈发来的消息后，林饮溪咂咂嘴，歪头对哥哥说：“看来我们俩确实是意外，他们俩才是真爱。”
彼此作为家人共处这么多年，这点程度的玩笑话放在如今的林家自然也没什么值得忌讳的地方。
哪怕是外人偶尔会问起林饮溪似乎和父母长得不太相似的时候，小丫头也会得意又毫无障碍地回复对方一句她是家里基因优化变异之类的话。
林深时失笑地看着妹妹，脑子里想起了今天早些时候发生的那些事，不禁又生出了点头疼的感觉来。
林食萍夫妇的到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
“没什么大事就好。”
被裴珠泫三言两语敷衍过去的经纪人也没多问，她点点头又嘀咕说：“只要你没真的谈恋爱就好……”
“欧尼，”裴珠泫哭笑不得的口吻里也夹了几分真切的苦笑，“我现在是可以谈恋爱的时候吗？而且好像也没人喜欢我。”
经纪人笑着回她：“呀，这又是什么倒胃口的话？你真的对自己的那张脸毫无概念吗？去年你们刚出道的时候，我和明京欧尼他们最担心的人就是你了。生怕引来一堆别家公司的年轻小子。”
听完自家经纪人的话后，裴珠泫忍不住侧头看了看端坐在化妆台前的自己，嘴里边就喃喃地说：“所以欧尼们的意思是，只有年轻一点的才会喜欢我吗？”
“什么啊？”经纪人看了眼时间，低下身来帮她又整理了下裙摆，“不管是二十代还是三十代，你的那张脸都会迷倒所有人。除非那个人是瞎子，看不到你的脸！行了吧？听到我这么说，心里面高兴了吗？”
裴珠泫如同正在乖乖接受摆弄的洋娃娃一样，低下头注视着经纪人，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种旁人察觉不到的莫名情绪。
她低声地问经纪人，又像在自问自答：“那他要是真看不见我的脸，那个人就不会喜欢上我吗？”
“你现在是铁了心和我唱反调吗？”
经纪人仰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没好气地拉开待机室的门，向女孩做了个弯腰恭请的动作。
一抹不自禁的笑容出现在裴珠泫的嘴边，看上去很是美丽。
她轻提起裙子，在经纪人的带领走了出去，而在她的心里面，则不为人知地回荡着她独自的呢喃声。
也是……反正是需要收敛和消失掉的感情，那个人喜不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这段忙碌的日子倒是开始值得她庆幸了，至少她可以在繁忙的工作日程帮助下，学会不去想他。
两个人不见面不就行了？
……
第二天。
“那个，我想我就没必要介绍两位认识了吧？”
看着自己面前表情同样有那么点怪异的男人，裴珠泫微微张开小嘴，一时间甚至有些失态地问：“不是……欧巴……本部长您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不是现场吗？”
“啊，那个，因为公司内部事务的一些分管问题……”
“从今天起，与TheEr有关的业务都由我直接负责。”
没等金尚植把话说完，对着SM的工作人员颔首一一示意的林深时就抢先解释了一句。
他似乎也看出了女孩的怔神，迟疑片刻还是向她正式地伸出手去，轻声地问候：“所以，今后我们看样子会经常在现场见面了……珠泫小姐？”
裴珠泫注视着伸到她眼前的这只修长手掌，悄然抿紧了嘴。
但最终，在周围一群人的注目下，她还是没有异样地伸出双手，和男人礼貌地握了握，鞠躬问候说：“您好，以后请多多关照。”
“我也是。请你多多关照。”
在旁人听来，林深时这句含着笑意的回应只是出于交情的调侃，裴珠泫却能听得出来他在这话里的真情实意。
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不是那种见过几面的普通熟人，而是，“朋友”。
然而裴珠泫抬起头来看向她面前那双向她露出微笑的年轻脸庞后，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她眼神隐含复杂地凝视着男人，仿佛是在看小时候妈妈在教堂里常对她讲述的故事里的主人公。
那些故事的主角不是勇敢正义的王子，而是常披着一身友好外表的恶魔。
那种会诱惑着人陷入无尽沉迷的，英俊的恶魔。
14、不完美的人们（中）
林深时无可否认，他今天特意来到Eves品牌宣传画报的拍摄现场，理由是为了作秀。
这场秀不是作给外界的人看，而是作给那些正在关注着他的人看，告诉他们，他并不是真的那种任揉任捏的软柿子。
当然，考虑到他如今在HArt内部的处境，或许之后事情的发展真会像他对裴珠泫说的那样，他们俩会时常在公司以外的现场碰面。
今天早上开会的时候，从TheEr那边收到联系的姜民宇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非常爽快就同意了今后全由林深时负责TheEr集团相关业务的事。
他这样的态度并不是看不出林深时的目的，也不是认为林深时的做法于事无补，准备在心里面看他笑话。
姜民宇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林深时应对的方法已经超过他应该去管理的范围了。
凭着自身能力爬到如今的地位，姜民宇从来不是一个傻子，他懂得审时度势，明白在儿子和老子之间应该帮助谁，他也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过于得罪林深时。
反正李溪午怎么嘱咐，他就怎么去做。其余的事，他一概不管。
这是他上任当天，他和林深时见面后，两个人就拥有的默契。
李溪午用正当的途径压下了林深时，林深时也用正当途径回应他的亲生父亲。如果这时候有谁先去破坏掉规则，硬要再把林深时压下去，反而是多事。
所以当林深时绕过集团，从外面引来救兵后，姜民宇很清楚他只要乖乖当个旁观的哑巴就行。
事实上，他还多少有点佩服林深时。
他不是佩服林深时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引外援这种事，虽然局限于背景条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办法，但要想到这个办法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此前曺海淑找上林深时就看出了他的这点心思；姜民宇真正佩服林深时这位隐藏的集团公子哥的地方，在于林深时下定决心的速度很快，也很及时。
林深时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他并不是完全想不到该如何从姜民宇手上完整取回权力的方式。只是适用于目前情况的所有办法，不仅费时费力，还很难找到像经由TheEr集团出面这样的正当性。
想方法的过程并不困难，困难的地方在于取舍。
眼下以林深时的境况，他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他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只要稍微思考过这个问题就能轻松得出答案来。
林深时清楚他自己现在并不急于取回公司的权力，他更不需要和姜民宇去较长较短，这些问题完全可以放到以后去处理。现在的他，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在集团那么多的目光注视下，证明他不是那种遇到困难就束手无策的人，他最需要的东西就是时间。
明年，不确定是什么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就在明年，HanShin集团为未来发展准备的那个位子肯定早就会定下人选。
留给林深时的时间至多也就几个月而已。
他没工夫和姜民宇在公司里内斗，而且他必须尽快扳回颓势。
如此一来，他自然就需要暂时放弃一些东西。
丢掉目前对他而言没什么用处的公司内部职权，得到TheEr集团出面算是支援他后的影响力，这才是林深时最正确的选择。
当然，光是这样还不足够。
林深时从未见过那位曺赫曺会长，他摸不准那位老人家的脾气，更不清楚，在曺赫眼里，他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勉强起眼。
所以他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必须和申旻好好合作，充分利用TheEr集团的声势和力量，来达到帮助他拓展名声的目的。
毫无疑问的是，即便他是走了集团以外的路子，集团内部的一些人也未必不会对他继续使些小绊子，在背后做点小动作。
今天在来到这处现场之前，林深时内心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估摸着，应该不用半天时间，他和申旻联手的事就会在HanShin内部传开。
之后该怎么做、如何应对各方的反应，他心里面也有了大致的轮廓。不过有件事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没想到裴珠泫见到他以后，会表现出那样的反应来。
虽然自认不算是很有眼力见儿，但林深时也不至于全然感受不到女孩和他碰面后的不自在。
老实说，林深时面对这情况一时间还有些感到无辜。
他之前倒是预想过了该怎么把这事告知林允儿，谁知道，他的这个举动似乎惹得两个女孩都不高兴。
在摄影棚里装模作样地巡视一圈后，等到中间休息的时间，注意到场外那道坐在折叠椅上默默无言的娇小身影，林深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当众来到了裴珠泫的身边。
他手里拿了瓶水，见女孩低着头看手机，少见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就先递出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一看到自己眼前出现的这瓶水，裴珠泫也愣了愣，她仰起头看去，心里面就悄然一紧。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林深时的表情隐隐有些古怪和尴尬，裴珠泫则绷紧了小脸没吭声，但从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来看，林深时总觉得她像是只躲起来的小白兔，突然被他这只大灰狼给发现了一样。
这种唯恐躲之不及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
“本部长您有什么事吗？”
林深时正想着开口问候，裴珠泫就抢在他前头发问了。
语气还算镇定，神态看上去也挺正常，只是现如今也和她相熟的林深时却能轻松察觉出裴珠泫的不对劲儿。
她面对林深时太不自然了，连平日里习惯保持的礼貌都丢到了一边去，仿佛是着急着想要赶男人走一样。
这下子，林深时心中的紧张和怪异反而少却了几分。
他没有太过避讳旁人的视线，在裴珠泫面前坐下来，奇怪地眨眼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什么？”被他这么一问，裴珠泫就如同破功，再也绷不住那副正常的神态，抿起的嘴唇和躲闪的目光都流露出了些令人在意的慌乱。
15、不完美的人们（下）
“突然间为什么会这么问？”
林深时也没慌乱，只是难掩好奇地看着女孩。
毕竟，即便是他身边的人也不一定都了解他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裴珠泫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裴珠泫显然很懂眼色，立即听出了林深时语气里的些许凝重，懂事地说，“如果是让您为难的问题，本部长您就不必回答我了。”
林深时忍不住笑了，倒也减却几分着急地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从裴珠泫的反应来看，他至少确定了这事和李溪午那边无关，担忧的情绪就散去了大半。
面对他的目光，裴珠泫一边紧张地留意着他的脸色，一边就低声解释说：“其实理由很简单……我没有听谁说过您的事，但我早就注意到本部长您这些天的异常了。您很少会有工作这么清闲的时候不是吗？之前我们俩试验的时候，我原以为工作日您不会同意，谁知道您还是请了假。我可不会认为自己的面子大到这种程度。还有今天，作为本部长，按理说不该亲自管现场这边的事，我又听您说，以后TheEr的事务都由您来处理，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不是说，除了TheEr以外的事都和您无关了？所以我才彻底确认，您的工作应该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过看您刚刚还有心思开我玩笑的样子，事情应该也暂时得到解决了，对吧？”
林深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孩的这番话才好。
他半是惊讶又半是感慨地注视着裴珠泫，眼神里包含的意味有些莫名难言。
以前都是他在旁侧默默地观察别人，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别人观察，而且对方对他的分析还挺清晰和彻底。
这种被人暗暗关注的感觉本来不算多好，但当听到裴珠泫很有条理说出她自身关于他的推论后，林深时的内心却也没生出多少的不满来。
他反而是有了点找不到根源的失笑感，嘴角毫无自知地翘了翘。这一幕被始终在偷偷看他的裴珠泫收入眼里，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她其实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并不知道林深时遇到的困难有多严重，只以为是一时的小事。她对林深时有信心，觉得他肯定能独自处理好，所以这几天才把话憋在心里，没去表现出任何的关切来。
她实在害怕她的这份关心还没给林深时带去多少的好感，会先一步把她自己给拖下水。
当然，在一口气把话说完后，裴珠泫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她话里的不妥之处。
她用余光偷瞄着男人，见他似乎没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一个女孩子一直在留心着着一个男人的生活，这样的行为能有几种解释？若不是她还有宿舍里冰箱顶上的那盆花能充当借口，裴珠泫早就起身跑走了。
比起被他发现心意后的羞涩，她更不想看到林深时届时有可能表现出的尴尬和沉默。
那样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挽救接下去一段时间她的心情了。
好在，事情算是圆满地圆了过去。
林深时在考虑了一会儿后，还是有所保留地说：“没错……我这段时间在公司里面确实出了点问题。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三个人的事情。”
裴珠泫不由张张嘴，见林深时一脸诚恳的样子，唇瓣又悄然抿起，什么话都没说，颔首后就垂下了眼帘。
她担心的地方是他们之间的那点事吗？也对……她又哪来的立场和身份去关怀他？林深时的回答并没错，既然是重要的私事，林深时自然没必要向她和盘托出。
裴珠泫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顶多是心中有些低落而已。
仅仅是低落而已。
“我来找你，其实也是为了正事。”
一件事说完，林深时也转到了他找上裴珠泫的另一件事上。
“我父母忽然来了首尔，这段时间说不准他们还会住到我家里去。我觉得这事有必要和你提前说一下，以免之后出什么乱子。”
其实这件事林深时说不说都无关紧要，毕竟他们俩早就知道旁人没办法看见他们彼此在对方眼里的存在，但林深时现在专门告知一声，裴珠泫心里头还是挺高兴的，当下就乖巧地点头应了一声，同时心里也有了几分好奇。
本部长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你最好还是小心点。”林深时看出了裴珠泫有些心不在焉，脸上露出笑容，没由来地多提醒了她一句，“我父亲还好说，我妈是一个很聪明也很敏感的人。万一被她发现我们的事情，到时候可就糟糕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裴珠泫立马会意地郑重点头，脸颊又泛起了些不明显的红晕。
她是因为林深时话中提到的那句“我们的事情”才这样。
真是没出息啊，裴珠泫。明明知道他压根没那意思，结果还是不争气地心动了。
在心里如此自嘲地想了想，裴珠泫很快又听到林深时对她说：“还有，我们昨天不是已经确认了我们的推测是对的吗？只要我们相互交换彼此拥有的东西，我们就能在一次离开家之前的时段里一直看到对方的存在。我想今天有空的话，我们就尽快把这件事敲定下来吧。”
听到林深时这话，裴珠泫也默默点头。
这件事是昨天裴珠泫收工后回到组合宿舍里，他们俩抽时间做的试验。
准确地来讲，不是他们俩只要在家里就能一直看到对方，而是但裴珠泫能看到林深时的时候，即便不用两人直接接触，林深时也能看见她。
总的来讲，规律还是像以前一样，只要林深时和她在类似的地方或者同时做做类似的时期，他们俩在家里依然能够毫不受干扰地自如生活。
只不过也总有不得已两个人要相处的时候，林深时的意思是不想要他们临到关头再晕头转向地去找该给彼此什么东西比较方便，裴珠泫也明白他的想法，心里面已经隐隐有了个主意。
他们俩待在一起，事情似乎总是能够很快得到解决。
见裴珠泫一如既往的配合，林深时在点同样点头后就表露出了离去的意思。
他站起身来，刚对裴珠泫告辞了一声，忽然又思索地转回头来说：“对了……刚才那个问题。”
“嗯？”还坐在折叠椅上的裴珠泫抬起头来看他。
“珠泫你是说自己遇到了个两难的局面，选择了一样东西，自己就不得不放弃另一样？”
“嗯……没错。”裴珠泫没料到他还惦记着这事，不禁愣愣地看着他点头。
“我虽然不知道你具体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但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林深时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一句让裴珠泫愣住的话来，“我会试着能不能把两个都抓住。”
“凡事总要试试看嘛。”
面对裴珠泫睁大看来的怔神目光，他不太好意思地笑笑说：“如果真是那么想要的东西，那种牺牲别的也想要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勇气去试着全部抓住呢？事情没有绝对嘛。”
一时间好像有很多话语涌了上来，堵在了裴珠泫的嗓子眼，她怔怔地看了男人一会儿，嘴中就莫名喃喃地说：“可是，如果我选了那条路，我就注定要惹一些人不高兴了……”
“如果是不违背道德和自己本心的事，我倒觉得没什么。”林深时对她笑着说，“珠泫你因为职业的原因可能会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和看法，很怕别人会对自己产生失望。我以前刚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但后来我就想开了。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一次都不失误，这真的是可能的事吗？有时候，我反而觉得冲动一回也好。”
“冲……冲动一回？”
“嗯。”
在女孩的注目下，男人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来，他轻声地劝慰着她：“我们都是第一次过自己的人生，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一定要战战兢兢地活着，我们又为什么要努力地生活？”
林深时的这番话当即又像是一记棒槌一样，狠狠敲在了裴珠泫的脑门上，导致她突然一语不发地低下头去，长久地没有说话。
站在她身前还对一切毫无所知的林深时只是无奈地看看她，心想着希望她能够自己走出那份纠结里，也没再多说，悄悄地转身走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过身去后，有道无比复杂和犹豫的目光正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
“啪。”
坐进驾驶位上关上车门后，林深时扶着方向盘想了想，扭头就拿起手机，拨出了自家女友的号码。
他拿着手机等待了一会儿，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林允儿应该正好得闲才对。
“喂？”
果然，没过多久，电话就被接通，从那头传来了道熟悉的女声。
16、没有秘密的我们
林深时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告诉林允儿有关他亲生父亲的事情。
只是通过和裴珠泫的交谈，想起最近生活里的烦心事，也有可能是他自身的念头在某个瞬间发生了转变，总之，他最后还是以一种让人意外的方式对林允儿说出了实情。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现在，轮到你来说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秘密森林”咖啡店里，林深时为了避开旁人的耳目，特意带着林允儿去了楼上他曾经居住过的二层空间。
头一次来到男友在韩国最早的住处，林允儿的内心却没能像之前那样生出多少的喜悦来。
她在林深时的注目下，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手工咖啡，想了想就说：“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位李代表，他其实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以前认为的职场欺压，其实是亲人之间的矛盾？你的亲生父亲想要你娶那位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曺小姐，因为他觉得你们俩更登对？”
几句简洁明了的反问说出口后，那份包含在内的不快也充分体现了出来。
哪怕林允儿的表情很平静，林深时的心里还是破天荒地生出了一股非常浓重的危机感来。
再没什么比恋情中的隐瞒更能成为情侣间产生嫌隙的导火索了。
在意识到林允儿真的生气之后，林深时算是既后悔又有那么一点庆幸。
“看样子，你倒是还挺得意自己的行为？你觉得你告诉我这件事很及时吗？”
现如今懂得观察这个男人的心思已经不是裴珠泫独有的专长了，虽然林深时只是皱着眉头没说话，林允儿却好像也亲耳听见了他的心声一样。
她现在身上正穿着件不怎么应季的线衫外套，内里是一身由赞助商提供的衣服，棒球帽下那套更适用于站在媒体记者摄像机前的妆容也来不及卸。整个人除去漂亮的脸蛋以外，看上去虽然也不是很显眼，但放到人堆里就是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仿佛是刚从城堡里偷跑出来的公主。
林允儿是趁着她中午那点硬挤出的午休时间，这才得以跑来见林深时。
一开始接到电话时，她还满心震惊和好奇，结果此时当着面听男友把一切说明清楚后，她的感受就变得和先前截然不同了。
“你事前应该已经想过瞒着我的话，我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吧？”林允儿喝了口咖啡，口吻还算冷静地问。
林深时的脸色有了些复杂，嘴里如实回答：“我知道。”只此一句，不去解释太多，也没去辩明什么。
林允儿终于蹙起眉地盯住他，言辞间夹着严肃的冷意：“那你还故意瞒着我？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即便之前，我对你说，我作为你的女朋友，我愿意帮你分担烦恼的时候，你也没有选择告诉我！”
这话实际上不是在提问，而是在压抑地宣泄和质疑。
林允儿在用这样的质疑来代替她心中那股恨不得抓着男人大骂的冲动。
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难不成他认为他遇到的问题是什么和她毫无关系的小事吗？
答案，两个人自然都心知肚明。
林深时之所以不告诉她，理由很简单，是因为大多数男人都拥有的所谓的责任心。
他们总觉得女方是需要精心呵护的瓷娃娃，可惜林允儿并不稀罕他这种的体贴！
“好……反正事情你做了都做了，我现在再来追究原因也改变不了什么。”
林允儿闭上眼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放下手上的咖啡杯，正色地问林深时：“我问你，你现在为什么突然又想要告诉我这件事了？不会又是因为什么我还不知道的‘意外情况’吧？”
没想到她会气得连这种平时绝不会说的冷嘲热讽的话都冒出来了。
林深时微微露出了苦笑，回答说：“没有。现在，有关我所有的秘密，你应该都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告诉我这件事？”这会儿的林允儿才不会被他这点示弱的表现给骗到，进一步紧逼地凝视着他问，“按照你的性格，你不是那种会临时改变主意的人！还是说，有谁劝你改变了主意？”
“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善后，林深时在苦笑之余，脸上也隐隐流露出了思索来，“理由可能比你想象中要简单很多。”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看着眼前那张拧眉注视自己的面容，林深时沉默地想了想就说：“老实说，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发现自己之所以会忽然想要告诉你这件事，理由好像只是因为……我有点累了。”
“嗯？”林允儿似乎愣了愣，眉头下意识愈发蹙紧。
她以为男人还想着隐瞒她什么事情。
“我刚刚对你说了吧？因为我爸的缘故，我不得不暂时放弃我在公司里的事务。今天是我去接手现场的第一天，我刚才处理完在那边的事情之后，回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忽然就有种很奇怪的疲惫感，也可能是烦心？说到底，我其实没多大把握能赢过我父亲。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不对，应该说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过的想法……我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了。我想有个人，能够帮我分担一下苦恼。”
林深时说着话就垂下了头，双手时而合十，时而又交错地紧紧相握在一起，这一幕被坐在他对面的林允儿看在眼里，原先目光里的怨气和愤怒莫名就消退了许多。
她无声地抿起嘴，依旧幽怨地看着自家男友，胸腔里的情绪却渐渐平复了下来。
正如林深时在她跟前的毫无保留一样，能够向对方敞开自己内心最无奈也是最柔软部分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赢得过彼此？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气他？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妥，我也知道你知情后会有多生气。可是有时候明知道是错的还去做，不是因为明知故犯，而是因为没有办法。”
不等林允儿不高兴地重新蹙眉，林深时就紧接着地反问了她一句。
“允儿，之前你知道诗京的事情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找我？”
林允儿一下子愣住，旋即明白了什么似的流露出默然之色，沉着张脸不吭声。
“看吧，其实我们俩很像。不对，应该说相爱的人都很像。当我们站在不同立场思考问题的时候，我们的态度也会变得不同。你因为知道那件事对我来说牵扯不小，所以你当时知道之后也故意装成了不知道的样子，你不想让我再去分心地关注你，这是你对我的爱护。同样的，现在你会感到生气，也是出于你对我的爱护。允儿，我们很多时候处理事情的方法不同，但本质其实没什么两样。”
对面的林允儿终于听不下去地用手拍了拍桌子，很有气势地瞪起双眸说：“呀，你现在是说我错怪你了吗？”
“当然不是。”林深时面对她的怒视，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我只是在向你解释，我之前之所以瞒着你，不是因为我还有别的心思。我从来都是为你考虑，没有想过别人。”
林允儿的动作不由一滞，蹙眉瞪着林深时微笑的脸庞，身上的气势一减再减。
这个男人似乎总是如此，三言两语就能打消你所有的负面情绪。有时候哪怕心有不甘，你也想不到说辞去反驳他。
再这么计较下去，反倒显得她不讲理和小心眼了。
17、天生一对
林允儿抓着男人相较她而言壮了几圈的手腕打量，忽然就张开嘴，用洁白的牙齿比划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怀抱着她的林深时哭笑不得，倒也没直接吓到地收回手，反而将环着腰的那只手更宠爱地收紧了几分，微笑地轻声问：“咬一口就够出气了吗？”
还抓着男朋友的手磨牙的林允儿忍不住一抬头，对上男人眼里满盛的笑意，鲜红的唇瓣就孩子气地撇了撇，大感没趣地丢下他的手，说：“你要我出气的话，倒是装个样子啊！”
“你要我怎么装？”
“当然是装成很害怕的样子，然后高举双手，大喊着女亲饶命之类的话？”
林深时一下子被逗得笑出声来，不等林允儿羞急地回头瞪他，脸颊就被男人的手轻轻捧住，扳正过去，被他在小嘴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歪着头的林允儿一愣，来不及反应地眨巴着眼，那呆呆的模样更是引得林深时笑容愈浓，又爱到心里地低头吻住了她。
过了片刻，微微喘着气的林允儿才撑着自家男友的胸口分开了两人。
她的脸色酡红，发呆似的看了男人一会儿，表情就可爱不已地蹙眉嘟起嘴来，小声地说：“你欺负我，还没结婚你就欺负我……”
林深时压着嘴角的笑，问：“你说我故意瞒着你还说得过去，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你瞒着我就是在欺负我！你现在已经是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之一了，如果有事情连你都在瞒着我，我要怎么办才好？不行了，我看我以后有必要给你看看我以前的那些综艺节目。医生说，我的身体比男人还好呢！你凭什么就自己说着要保护我？”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任性说着心里话的样子，林深时一边笑着，一边就重新伸出手臂，搂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发上，温柔地回答说：“嗯，好。以后你带着我看。我会认认真真地看完以前你在公众面前所有的样子，去了解过去你的一切。”
靠在他怀中的林允儿抬眼看去，像是只发完火渐渐温驯下来的小猫一样，缩在他的臂弯里，发着余气地咕哝：“为什么要我带着你？”
林深时一脸无辜地低下头看她，说：“我自己认不清人嘛。你带着我，我会记住你过去每一幕的样子。”
林允儿抿起了嘴，仰头同他对视，那双清澈的眸子像荡漾着波澜的林间小湖，晶晶盈盈，那黑亮的瞳孔里却清晰地倒映着她眼前的这张面庞。
那是一张她以前连做梦都不曾梦到过的年轻脸庞，曾经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的人生会出现这么奇妙的缘分。
不过，此时此刻，她却无比庆幸起了她的这份缘分。
因为这份缘分，她抓住了这个她有生以来最爱的男人。
原本轻拽着男人袖口的手指悄无声息地又用了些力气，林允儿脱离林深时的怀抱，板着脸坐直身来问：“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林深时毫不犹豫地点头，“知道了。”
“以后还敢吗？”
“大概不敢了。”
“大概？”林允儿很有气势地一瞪眼，冲男人晃了晃纤细的拳头，“我警告你，相似的事再有一次，你真的会死在我手上！”
林深时一时失笑，正要说话，又听自家女友没好气地说：“不过你认错了还不算完，我心里还是很不高兴。”
“那林小姐你想怎么做呢？”林深时眨了眨眼问。
林允儿面无表情地说：“把头低下来。”
“嗯？”
“把头低下来！”
林深时先是不明白，接着似乎就回忆起什么来，无奈又好笑地扶着沙发垂下了头来。
一如既往板直的腰背，一如既往僵硬的低头姿势，仿佛是忏悔认错的家养大狗一样。
林允儿憋着笑，抬起手，很是过瘾地摸了摸自家男友有点刺手的后脑勺，这才咳嗽了一声，继续装模作样地说：“好啦，这次就暂且放过你吧！”
坐在她面前的林深时神色古怪地抬脸看她，林允儿立马机警地用双手护住了头，说：“你不许摸回去！这样我就亏了！”
“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林允儿半信半疑地瞅着自家男友，“什么问题？”
“你说几十年后，咱们俩要是再吵架，我总不能还像今天这样，低着头任由你占便宜吧？”
林允儿一拧眉，没留意到男人话里藏着的意思，想也不想就说：“我就乐意占你便宜了！别人想让我摸，我还不摸呢！别说几十年之后，哪怕我们真的老了，你也……”
话说到半截，回过味来，在林深时垂脸忍笑之中，面颊又有些泛红的林允儿就害羞不已地伸手拍了男朋友胳膊一掌。
“谁说了要和你结婚？指不定我几十年之后跟另一个人过呢？那个人说不定还比你好，不会惹我生气！”
“我好像也没说要和你结婚吧？”
“呀，难道你还想和别人结？”
林深时反倒被噎住了。
面对女朋友瞪着眼发怒的反应，他张着嘴半晌，最后还是说不出话来地侧过头去笑。
上一秒还闹着别扭的林允儿偏着头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忍了几秒，终究也是没忍住地噗哧笑了笑。
然后两个人回头相视，两道忍俊不禁的笑声就在这层不算宽敞却显得格外温馨的居住空间里低低地响起。
情侣俩笑着打闹了一阵，林允儿又窝进了男朋友的怀里，用头顶着他的下巴，双手拉着他的手，让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身上，尽可能地想和他紧贴在一起。
林深时突然想起了一段话。
那是他前些天从林饮溪的一本书上看到的话。
那本书本身没什么奇特，只是讲讲恋爱方面的内容，但恰好他最近正逢人生的第一次恋爱，所以当时就多看了两眼。
他还记得那段话应该是这么说的：
“人生在世，人与人比起来都是残缺和不完美，但幸而有各种各样的关系调和我们之间，使不完美的我们看上去变得完美。例如爱情，它让两个不完美的人融为一体，互相拼凑。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比能够你我是天生一对这样还要让人心动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