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三章 古老分神（一）
“远征天王不愿意和祂争夺皇位，以免引起天庭内斗坏了大好形势；但是想来远征天王随后发现了一些线索，心中对于玉皇的身份有了怀疑，所以通过无归之地想要进入天道留痕查看，以确认自己的猜测。”
“远征天王知道自己的怀疑事关重大，所以一定要拿到切实的证据，为此祂不惜亲冒奇险进入无归之地——可就在祂接近真相的时候，玉皇忽然追来，一剑将祂杀死。”
“那么祂到底发现了什么？”
“祂应该是怀疑玉皇可能是已经陨落的某一位古神、甚至是某几位古神，所以祂想要来天道留痕查看，那几位古神究竟有没有在这里留下最后的痕迹。如果没有，就说明那几位古神的确没有死，而是金蝉脱壳了。”
“远征天王的确冠绝星海，祂应该是第一位发现玉皇有问题的，比你这蠢货强多了！”
对于他的咒骂，天火木然呜咽毫无反应。
宋征心中忽然有些同情这家伙了。他完成了自我超越，克服了恐惧，无数年来苦心布置，要报恩、要复活自己的主人，为此承担了巨大的因果，可以预见他在这件事情完成之后，必定会被这一层宇宙严厉惩罚，生生世世吞食恶果。
可是却在成功的前一刻发现，原来一切只是一场巨大的骗局，他为之付出为之奋斗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他现在这样子，哪里还是那个视生灵如草芥、转念间灭杀万界无数生灵的魔头？分明还是首丘山下那一只懦弱的獒犬。
“若我猜的不错，玉皇已经完成了超脱。而祂所做的着一切，自然是为了拜托自身的因果。祂从远古走来，为了完成超脱一定进行了很多次得尝试，在这些尝试之中，他做了很多好的或者坏的事情，让祂因果缠身。
所以祂不断地金蝉脱壳，想要甩脱这些因果的纠缠，而一直到了天庭时代祂才终于成功。所有的人都以为祂已经陨落。”
天火已经安静了下来，如同一尊木雕一动不动。他不需要去听宋征的分析，从智慧上来说他并不逊色于对方，在看到远征天王的尸体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只是哪怕到了天道留痕，找不到主人最后的痕迹，他其实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只是不肯面对现实，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宋征也懒得跟这魔头再分说什么，他来找天火另有目的：“史乙在哪里？”
天火仍旧一动不动，宋征上前去一把抓其他，咬牙问道：“我们的伍长、史乙在哪里，告诉我！”
天火毫不反抗，被他拎在手中好像一直破布袋一样。然后这魔头忽然笑了，笑的莫名其妙，笑的癫狂不止。
“哈哈哈……”
宋征大怒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的笑声憋在了喉咙里。
天火看着他，双眼慢慢变化，神智似乎开始恢复。宋征松开了手，天火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拿什么来威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宋征深吸一口气，问道：“你造下了这许多杀孽，可是最后转眼成空，难道就没有一丝悔悟？不想在最后的时候，做一点点好事吗？”
天火毫不犹豫的摇头：“当然不想！”
“宋征啊，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我现在知道了自己不过是这星海中最大的笑话，我的主人欺骗我利用我，我所看重的一切感情都是虚妄——我凭什么要让你们，利用我提供的信息，去圆满你们真挚的情感？”
“哈哈哈，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做梦去吧！只要我不说，你永远也别想找到他！”
宋征的怒火直冲顶门，双手不由得增加了力量，已经要将天火的身躯捏碎。但是他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冲动，史头儿能不能救回来，所有的希望都在这魔头身上。
可是正如他所说的，自己现在拿什么去威逼他？他已经真正的进入了一切都不在乎的状态。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渐渐松开了。
“我和你做一笔交易，你想报仇吗？”
天火哼哼着，摇头晃脑：“报仇？报什么仇？”
“玉皇欺骗了你。祂把你和天庭所有人洗刷于鼓掌之间，你们与祂而言，便如一群愚蠢的猴子，自以为成功，却不知祂在暗中嘲笑着你们。
你想不想向祂复仇？”
天火又笑了：“宋征啊，你还是自以为是。你是不是想说祂已经超脱了，只要你能够超脱，你就会帮我向祂复仇？
而你想要超脱，就必须心无羁绊，史乙现在是你在这一层宇宙中最后的羁绊，只要救了史乙，你就有极大的希望成功超脱？”
宋征没有否认，他的确是准备这样说服天火。
天火指着周围：“这里是什么地方？天道留痕！你有没有想到，你在这里许下的承诺，若是不能完成，会造成多么眼中的后果？你为了史乙，还真是孤注一掷啊。”
宋征仍旧没有说话，天火所说的一切，他都想过，若有别的选择，他也不会如此。
“可惜啊，你还是想错了。”天火嘿嘿嘿的怪笑起来：“我对祂没有什么仇恨，我只怪自己无能！”
宋征的心沉了下去，但是天火却忽然更加诡异的笑了：“但是也多亏了你在这里说出了这番话，我会答应你，我会告诉你史乙的下落，所以我们的交易会达成，你必须向祂完成复仇！否则哪怕是你已经完成了超脱，也会有极为严重的后果！”
宋征意外，天火大笑全身开始燃烧起来：“你想不明白吗，因为我就是想坑你！你是我在万界之中唯一从我手下逃出去的人，如果说仇恨，我更加仇恨你！”
他的身躯迅速的燃烧了一多半，只剩下了胸口以上。他在火焰中漂浮了起来：“你想救史乙？去吧，他在九天墟。”
天火最后的身躯被燃烧殆尽，一盏古老的油灯飞向了宋征，天火最后留下了一句话：“那里是第一代古神最终决战毁灭的地方，史乙是为我去寻找这盏‘元初灯’陷落在里面的，这盏灯会只因你找到九天墟，救出他、完成你的超脱，去向玉皇为我复仇吧，哈哈哈……”
狂笑声在四周回荡不止，那一盏古老的油灯慢慢落入宋征的手中。他托着灯握着剑，四周慢慢安静下来，灰绿色的光芒湖水轻轻荡漾，似乎是想要冲刷掉他心头的某些不知名的情绪。
良久，他举起先祖剑：“走吧。”
……
宋征再次出现在星海中，没有马上动身去九天墟。
先祖剑叹息道：“那便如此了？”
宋征淡然一笑：“祂应该已经知道了，是否正在等着我？”
先祖剑道：“老夫并不知晓——若是祂想告诉老夫什么，老夫自然就会知道，可是老夫没有办法感应到祂。”
顿了一顿，它又问道：“你从来没有信任过老夫？”
宋征摇头：“不能说完全不信任，只是前辈出现的太巧了，我那时正苦于境界提升迅猛，手中宝物威力不足，不能征战神明，前辈就出现了，而且正合我用。
这让我不能不心存疑惑，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安排好的。
而且前辈与我第一次见面所说的来历，我总觉得像是针对我编造的故事，人族浴血崛起、对抗神明，似乎是有意博取我的共鸣。”
先祖剑叹息道：“我与你合作看似极为顺利，可中间有几次细节，你不曾让我参与，我当时不曾怀疑，现在看来那几次正好涉及你的根本，你在提放着老夫。”
宋征并没有否认，而是说道：“等到我进入无归之地，一切法宝无法跟随，可是前辈却能一起进来，我便可以确定，前辈不是一件宝物，前辈是一道分神！”
先祖剑错愕一下，仔细想了想：“果然如此，是老夫疏忽了。”
宋征要来找天火之前，就和先祖剑挑明了。这样一道分神实力不逊色于神山上三位主神，加上宋征对于玉皇假死的怀疑，它来自何人一目了然。
宋征说破之后，让先祖剑带自己去找天火，先祖剑没有拒绝，带着他进入了天道留痕，并且在路上告诉了宋征“天道留痕”的一切奥秘。
先祖剑无奈道：“你很不错，我们合作的十分愉快。老夫虽然受命监视与你，却从未做过危害你的事情。说来也奇怪，祂竟从未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宋征道：“因为没有那个必要。祂让你来暗中监视我，是担心我成为影响这一层星海的一个变数。不过我始终没有真正的妨碍到祂——至少以我目前的实力，不大可能真的对已经超脱的祂有什么影响。”
先祖剑道：“老夫是祂第四世的时候斩落的一道分神，类似老夫这样的分神，祂应该还有。只不过老夫现在的状态诡异难言。”
宋征大致能明白，玉皇不断地金蝉脱壳，和之前的这些分神几乎斩断了联系。而祂超脱之后，已经不在这一层星海当中，却又可以和这些分神，以特殊的“神通”单方面联系。
这些分神离开玉皇时间太久，又因为联系极为微弱，渐渐地便化有些“独立自主”的迹象。
第一二零四章 古老分神（二）
“玉皇才是真正的星海第一枭雄、第一天才！”尽管此时宋征心中对那位玉皇仇恨极深，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说来也奇怪，他对于玉皇的仇恨，竟然比天火更深。
“前辈只是祂的一道分神却可以击杀远征天王！”他将先祖剑和远征天王的伤口进行过比对，完全吻合，可以确认就是先祖剑出手。
先祖剑缓缓道：“须知道祂斩落的这些分神，和如今神山上那些截然不同，每一道分神实际上都是祂金蝉脱壳的那个‘壳’。比如老夫，便承受了祂第四世的全部力量！
而祂第四世对于超脱的尝试之一，便是想要从天道留痕入手。所以祂——其实应该也是老夫——早就去过天道留痕数次，因此老夫对天道留痕外的那一片神秘之地十分了解，可以自由进出。”
先祖剑破开虚空的能力远比他之前告诉宋征的更为强大。
“我们这些分神，与祂而言也是用来承受因果的工具。比如老夫潜入天道留痕外，一剑击杀了远征天王，这因果便着落在老夫身上。”
远征天王第一次进入那一片神秘之处，恐怕和天火的情况差不多，在那种冰寒、混乱、黑暗的力量侵蚀下消耗极为巨大。
而这个时候有一个真实实力不逊色于祂，而且对那一片神秘之处格外熟悉的先祖剑偷袭，即便是远征天王也难逃一死。
宋征又问道：“像这样的分神，祂还有几道？”
先祖剑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据实相告：“老夫可以暗中感应其他的分神。不过在这一片星海中的其他分神都已经彻底泯灭了。
可没想到老夫跟你去了无归之地后，竟然又感应到了一道分神！”
宋征来了兴趣：“它是否也感应到前辈？”
先祖剑笑道：“非也，你还记得风百里吗——那一道分神的状态和风百里一样。”
宋征愕然片刻之后，猛然想到了：“是他！”
先祖剑问道：“是否需要老夫将他带到你面前？”
宋征想了想，若是和风百里一样的状态，只怕这一道分神也有特殊的觉醒条件。从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应该同样是暗中监视，即便是现在拉过来，见到了自己也无法达成觉醒条件。
他原本想着就不要去惊动他了，可是转念一想不行啊，赵姐和土匪都在无归之地，虽说几率很小但就怕万一！
他唯一颔首：“有劳前辈了。”
先祖剑自从被他看破了真身之后，一直很配合。之所以如此宋征也有猜测，恐怕先祖剑已经下定了决心，真的要“独立自主”了。
准确的来说，先祖剑此时需要的不是决心、勇气之类，而是一种“自我认知”的确认。
“老夫动手了。”先祖剑说了一声，它能够自如穿梭天道留痕外的神秘之处，无归之地自然不在话下，这本事之前也没跟宋征说。
宋征双手一分，一座神明牢笼构建完成，却要比囚禁机神的那一座更加严密而牢固，宋征有信心便是主神进入其中，也休想越狱而出。
一道九色的光圈在飞快地旋转之中不断变大，一道身影从其中跌了出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大吃一惊：“这里是哪里？！”
至少在他现在的记忆之中，自己“从未”到过星海。
忽然一股庞大的力量涌来，他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推进了一座囚笼中。
囚笼封闭，他才看到了宋征：“先生？”
他疑惑不定，宋征暗道一声果然是没有达成觉醒条件，他到现在还是一片懵懂。宋征淡淡道：“张东来，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张东来诧异不已：“先生为何如此？”
宋征猜到了是张东来，这一道分神应该是玉皇专门留在无归之地中的。而分神又或者是玉皇发现了苗韵儿的身份，变化身成为仰慕者，一直跟随在苗韵儿身边暗中监视。
若不是先祖剑提醒，他还真未必能够怀疑到张东来，也是暗暗有些后怕。
不过他心中其实也留有一点疑惑：玉皇为什么还要专门留下一道分神在无归之地中？祂想要监视什么？难道说无归之地中，还有什么秘密、或者是会引发什么情况，对已经超脱的祂形成威胁？
宋征没有和张东来多说，关闭了牢笼将他丢去和机神祂们做伴了。
他在心中暗暗做下了决定：回头一定要跟韵儿说清楚，你看这家伙就是有问题，可不是我心眼小！
收了张东来之后，他询问先祖剑：“前辈现在有什么打算？”
先祖剑爽朗一笑：“潜心修炼，或许若干年后老夫也能够看到看到了一丝超脱的希望！”
宋征微微一笑，抱拳致意：“那提前预祝前辈达成心愿。”
先祖剑感慨一声：“老夫去了，希望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先祖剑化作了一道流光，融入了星海，片刻之后便彻底不可见了。
宋征想了想，仍旧没有急于去九天墟，而是一步踏开虚空，返回了自己的“神墓”。
这里的建造如火如荼，两小十分卖力。潘妃仪等人看到他回来，可是身边并没有跟着史乙，顿时大失所望，宋征连忙摆手：“我已经找到了线索，先回来和大家讨论一下。”
其实主要是宋小天了解九天墟的情况。他将史乙现在的处境挑拣着能说的说了，王九忧心忡忡：“史头儿被困在那里很长时间了吧，他、他……还活着吗？”
宋征点头：“他一定还活着。他和天火之间应该有着特殊的联系，天火肯定可以感应到他的状态，如果死了天火一定知道。”
其实他心中也并不是那么肯定，因为天火很有可能欺骗他。但是这个时候，他宁愿自欺欺人，也要相信史头儿并未彻底的魂飞魄散。
潘妃仪和苗韵儿沉默不语，这件事情她们想要帮忙也有心无力，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听到九天墟的名字。
宋小天仔细的寻找着自己的那些古老记忆，可是却看到了众多让她很绝望的画面，她根本不想说。
第一二零五章 古老分神（三）
宋征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丫头，不要怕，相信你老爹，我还要看着你和老二长大，看着你嫁人、看着他娶媳妇。”
宋小天刚要说话，他却紧跟着又道：“不过将来如果有人追求你，你得告诉他你老爹是这一片星海里最能打的，他得有心里准备，我可不是一个和善的人。”
宋小天朝老父亲翻着白眼一撇嘴：“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陪着爹。”
宋小圣贼头贼脑的在一旁，暗道姐姐你不想嫁人可是我想娶媳妇啊，我想娶好多好多媳妇，你这么表态让我还怎么说？
好在老爹的注意力好像不在自己身上，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跟我说说九天墟，你都知道些什么？”
宋小天的脑海中翻滚着无数可怕的战斗画面，这些记忆并非来自一位神明，而是来自于一些古老的生物，她从这些生物的记忆之中，将九天墟有关的部分提取出来，进行了总结和归纳。
然后她无奈说道：“爸爸你还记得第一代神明祭祀古天门吗，哪怕是到了后期，古天门已经成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可是祂们却仍旧有一位位初代古神不断地前往祭祀。”
这件事情当初在古天门的时候女儿就说过，而且告诫过他们，古天门乃是不祥之地，去过古天门的存在无一例外全都陨落了。
宋征忽然心中一动：现在看来这个“诅咒”似乎很可靠，远征天王、天火全都陨落了。
唯一摆脱这种“诅咒”的机会，可能就是超脱。
他点了点头：“天火说初代古神们乃是在九天墟进行了最后一场大战然后彻底灭亡，可是你之前告诉我，最后一位初代古神也是在祭祀之后陨落……祭祀之后大战就开始了吗？”
因为太过久远，宋小天所获得的记忆也是经过了多次“转述”之后的内容，她并不能十分准确的说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一个大体的概念。
“初代古神们非常的强大，远远超过了后来的历代神明。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这一片星海刚刚诞生，嗯……怎么说呢，可能是星海还在成长。所以星海对于力量容纳的上限要高很多。
但又因为祂们是太初之主后的第一代神明，本身存在着很多缺陷，虽然强大智慧上却远不如后来的神明。”
宋征点头，这也是合理，文明必然是越发展越高级。便是人族在刚刚诞生的时候也是野蛮的，洪荒时代的人类与后来闻名时代想必，体魄更加强健，但是智力低下太多。
“初代古神们没有一个神主，互不服气，因此经常爆发战斗。再加上祂们似乎还有一些隐秘的危机，所以很容易爆发多位神明参与的大规模神战。
这种局面便是初代古神们也知道必将导致祂们的灭亡，祂们急需一位能够主持一切、调停争端的存在。可是整个初代古神中，也找不到这样一位存在，祂们能够想到的，只有太初之主，所以祂们不断祭祀古天门，希望能够请回太初之主。”
“但是当古天门变成一处不祥之地后，可笑的事情发生了。初代古神们分为了两派，一派仍旧坚定的认为，只有太初之主归来，才能挽回初代古神们的命运。什么不祥之地，实在可笑。不应该因此停止尝试迎回太初之主。哪怕是真的心有顾忌，停止了集体祭祀，还可以改成一个一个去。
另一派则认为这就是送死，需要另想办法，太初之主已经抛弃了祂们。
两派争执不下，矛盾终于在某一位古神进行了又一次的古天门祭祀之后彻底爆发，规模最大的一次初代古神神战开始，历经了漫长的时间，终于毁灭了整个初代古神。
而祂们神战的地方因为埋葬了太多的初代古神而变得危险无比。
后来第二代古神诞生，祂们之中有很多野心勃勃之辈，想要发掘古战场，结果一个一个陨落在里面。第二代古神虽然弱于初代，但也比后来者更加强大，这导致这一出战场更加危险。
然后第三代又有很多古神带着贪念冲进去，同样再也没能出来……”
这样不断累积，导致这一片战场越来越危险。宋征有些无语，但是想一想那些最古老的传说中，那些神明们经常因为一杯酒、一个眼神就引发一场可怕的神战，也就能够理解了，说白了就是脑子不好使。
宋小天说到这里略作停顿，然后看着父亲道：“天火自己不敢进去，所以才控制了别的生灵进去帮他取宝，元初灯虽然送了出来，但是史叔叔被困在里面，爹你想要将他救出来……很难。”
她很想哀求父亲不要去了，可是她也知道父亲不会答应。这个执念在父亲心头，只怕比超脱的诱惑还要强大。
王九站出来一拍胸口：“我陪你去。”
宋征鄙视他：“你去干什么，拖我的后腿吗？”
王九恼怒：“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
宋征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恶毒的手势——这个手势皇台堡所有的军汉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整个星海明白其中深邃含义的人，除了史乙之外都在这里了。
王九本来想要破口大骂，却不知为何险些落下泪来。
丫小燕陪在他身边，轻轻的用肩膀靠着他，低声安慰着。
“至于里面究竟有什么危险，没有人知道。”宋小天说道：“因为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够走出来，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宋征点了点头，看着大家一拍手：“你们继续建造，等我回来咱们一伍就能重新聚齐了。”王九一声不响的走上来，朝宋征一伸手，宋征把手按在他的手背上，然后潘妃仪、苗韵儿也都上来，四只手按在一起，就像他们当年出城巡逻一样。
“走了！”宋征用力往下一挥，转身冲进了星海。
丫小燕张了张嘴，我还没来得及说呢，无归之地中赵姐和周寇已经成长起来了，那边的时间和这星海不同，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万一宋征回不来了，赵绡和周寇就可能永远困在无归之地……
第一二零六章 九天墟（一）
欸？迷迷糊糊的丫小燕忽然醒悟过来：之前自己完全无法感应到自己在家乡的分身，因为有无归之地的阻隔。
可是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就有了意识上的互通？
无归之地中已经过去了一百余年，赵绡和周寇在八十年前已经在那个世界中声名鹊起。圣尊门下势力庞大，很快有人发现了两人身上有“老爷”的气息，于是赵蟒亲自去确认了一下。
随后圣尊们一直暗中看护。
而两人也十分了得，竟然短短百年就已经有了与圣尊们比肩的实力，看这势头很快就会超越他们。
而丫小燕也终于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可以和雀圣宝宫中的分身意识互通了：分身刚刚凝聚了神格！
丫小燕自己也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她的神格并非来自五海之上的权柄，而是另外一个领域：雀圣博戏！
短短一百多年的时间，这种博戏经过了几次的改进之后彻底完善，并且迅速的风靡天下。
现在已经成为了整个世界最受欢迎的一种博戏……
这里面除了这种博戏本身的确很有趣之外，绝大部分都是宋征的锅。他整合了新旧势力一统天下，他走之后这种统治仍旧牢固的维持着。而权鹤仪和各个皇城、大城的统治者们知道了丫小燕和宋征的关系，然后又知道丫小燕乃是雀圣博戏之神，立刻变开始从高层全面推广这种博戏。
当然不是为了讨好丫小燕，而是暗搓搓的跪舔宋先生。
先生上一次回来，毫不犹豫的出发了北雄武这些二五仔。他虽然说是走了，可是万一哪天忽然又回来了呢？先生赏罚分明，到时候回来一看，大家这么照顾他的弟妹，你说会不会龙颜大悦？嘿嘿嘿！
丫小燕无语之余，也看到了几分希望，只要有了这种联系，她可以慢慢加强，总有一天可以把赵绡和周寇从无归之地中界出来。
她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就算是没有宋大哥，至少让他们五个团聚。”
……
元初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裹住了宋征正在虚空通道之中穿梭。这件宝物乃是太初之主留下的唯一先天至宝，只要不是在天道留痕那种地方，它就能展现一件真正至宝的威能。
九天墟的神秘，现在已经丝毫不下于天道留痕，想要去哪里需要穿过多重虚空通道。
在这一点上元初灯的表现丝毫不逊色于先祖剑。
现在是他们穿越的第八道虚空通道。
片刻之后，元初灯带着他穿过了一道门户，跳进了一片特殊的星海。一出来宋征就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压力，这一片星海暗淡无光，一些巨大的天体漂浮在黑暗之中。
宋征仔细一看，这些天体表面上附着了大量的星际尘埃，但仍旧能够辨别出来，那是一具具无比庞大的骸骨，堪比真正的星辰！
他很快从这些骸骨之中辨认出来：真龙、凤凰、麒麟、白虎……
都是传说中的古老神兽，而且这些神兽的体型明显比传说中更加庞大，只是不知为何全部陨落在此处。
“这些那些神兽们的先祖？”他心中猜测，如果女儿在这里还能从她众多古老记忆中搜索一下线索。
这样庞大的身躯，应该比传说中那些神兽强大千百倍。如果冥凰当初有如此庞大的力量，祂逆反天庭应该轻而易举，不会成为玉皇谋划中的一个环节。
显然关于星海和神明的历史，中间缺失了太多。
元初灯光芒一闪，带着他从一颗巨大的头骨中，打开了第九道虚空门户，然后一起钻了进去。
这一道虚空通道和之前有些细微的不同，宋征感觉到周围不断有明亮的光晕闪过，似乎并不稳定，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干扰。
他知道自己正在靠近九天墟，而他也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九天墟的可怕，连虚空通道都能影响。
而且这一条虚空通道内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宋征关于时间的感知也受到了严重的干扰，他分明觉得在其中穿行不短的时间，因为他感应到了那种光晕爆发了至少三百次，可是从通道中出来的时候，却又感觉只是一瞬间。
他的《时空万法》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准，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把握十分准确，但是这一次却失灵了。
元初灯静静的悬浮在他身前，散发出看似微弱的光芒保护着他。在他前方，无穷无尽的虚空呈现出一片可怕的混乱和扭曲。
视线所及之处，有一个个巨大的天体正在凶猛的燃烧着，它们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焰漩涡，彼此之间撕扯、扭动，一颗火球漩涡很快就能将另外一个撕碎吞噬；但是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周围其他几个漩涡一同毁灭掉。
而虚空之中，又会涌出来新的火焰漩涡，继续着这种互相毁灭。
每一次的毁灭，都会爆发出可怕的虚空风暴，其中混合着强大的暗波、冥照、死光，被强有力的冲击波扩散到无穷广大的范围。
宋征的面前，正有一道巨大的虚空风暴席卷而来，若是从远处看去，这一道虚空风暴宛如一只巨大的扫把，有亿兆里巨大，各种光芒在当中闪烁幻灭，轻而易举就可以吞没几百个洪武世界。
宋征在这样的虚空风暴面前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风暴席卷而来，却在元初灯的光芒外分开去，从宋征身边冲过。
被元初灯保护着的宋征就像是洪水中的一块巨石，岿然不动。
隐藏在那些不断生灭的火球漩涡中，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它们身躯阴暗，蠢蠢欲动，不知道在进行着什么阴谋。
忽然有一道巨大的阴影从一颗火球漩涡中冲了出来，它直接将这颗巨大的火球漩涡撞碎，带着可怕的火潮扑到了宋征面前。
宋征知道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这是一头巨大的阴影怪物！
没有实体，似乎只是一片无比庞大的阴影，当头将宋征笼罩进去。
第一二零七章 九天墟（二）
宋征感觉到元初灯的光芒剧烈的沸腾起来，甚至发出了一阵阵的滋滋声，好像一滴水落入了沸腾的油锅里。
元初灯不需要灯油，灯火上扬光芒大放，那阴影怪物感觉自己已经一口把猎物吞了下去，可是不论怎么“咀嚼”，口中的食物都毫无变化，就好像吃下去了一块石头。
它十分恼怒，原本庞大的阴影猛然朝内收缩，竟然变得只有一颗星球大小，将宋征和元初灯裹在了里面，它的身躯从虚幻的黑暗变成了一种液态，以无与伦比的腐蚀性将宋征淹没。
宋征微微一笑示意元初灯打开一道灯光缺口。
元初灯乃是太初之主留下的唯一先天至宝，拥有极高的灵智，它收到了宋征的命令，可是却有些不放心的摇动着灯焰，没有马上执行。
宋征微笑道：“放心吧，这点危险与我而言不成问题。如果连最外围的邪物都无法应付，还谈什么深入九天墟救人？”
元初灯迟疑一下，然后按照宋征的吩咐将灯光裂开了一道极为细微的缝隙——根本不能算作是缺口，顶多就是裂缝。
但只是这一条细缝，马上就被那阴影邪物发现了，它狂喜不已，卷起了黑色液体用力的挤压进来。
宋征一抬手，虚空握住了什么东西。
阴影邪物明显的全身一硬，然后剧烈的抖动起来，就好像一个被抓住了命根子的雄性生命。
纯净而高度凝结的星空元能控制着这邪物，宋征慢慢点头：“果然和我预料的差不多，这是沉淀了无数年的古神魔念。”
这种独立于身躯之外的魔念，在星海别处十分罕见。它们一开始应该是初代古神战死后留下的残念和怨气。
后来混合了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那些陨落在九天墟古神的怨念。
有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沉积，在九天墟这种各种力量极为混乱的虚空中慢慢形成。这种邪物堪称这一层星海中最为古老的魔物，要远比那些让神山上神明们头疼的“神孽”“原始憎恶”之类的邪物要麻烦的多。
只要有一头这种古神魔念跑出去，一定是一场神明大劫，就以神山上现在那些神明的实力来说，至少要陨落一半以上才能将其终结。
宋征也是暗自点头：“难怪连天火也不敢亲自前来！只是外围便有这种邪物，九天墟果然名不虚传。”
但他虽然嘴上赞许，手中却十分轻松，手指拨动间一片雷光大网从他的指缝之中爆发喷涌出去。
这雷霆光网也有神山的一部分功劳，大网的基础那是神山困住幽冥的“万兆天罗禁”。只不过神山的神军需要三千六百万尊神光杖才能布置下这一道巨大的禁法，宋征却已经可以举手投足之间完成。
神山也不可能利用万兆天罗禁来困住古神魔念，这邪物十分狡诈机敏，哪有时间给神军慢慢的安置三千六百万神光杖？
雷霆光网瞬间将古神魔念笼罩进去，就像是一只落进了渔网之中的鱼儿，古神魔念疯狂挣脱，但是那些雷霆不一般，古神魔念的身躯和光网一碰，就会引来无穷的雷霆崩炸，一瞬间就能将它的身躯削掉一大块。
但古神魔念也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它不顾伤痛，左冲右突想要凭借自己强大的力量将雷霆光网撕开一道口子。
结果不但没有撕开，反而是雷霆光网越收越紧，很快就已经变的只有数十万里大小。这个规模和古神魔念本身的大小相比，已经缩减了数万倍。
古神魔念在其中已经动弹不得。而雷霆光网还在不断缩小，每缩小一分邪物就消散一分。整个过程无比迅速，转眼之间雷霆光网已经变成了一颗明亮的光点，这一头古神魔念彻底被湮灭了。
宋征感觉到手中的元初灯变轻了几分，也不由得暗自一笑，这宝物倒是体贴，还在暗中担心自己，估计准备了什么神通手段，如果自己扛不住，它会立刻出手保护自己。
不过随即元初灯猛地一震，灯焰瞬间拔升到了三尺长短，然后分散成了几十道，好像利剑一样指向了外面的虚空。
从那些不断爆发和毁灭的火球漩涡之中，冲出来了大片的阴影，每一头都不逊色于被宋征杀灭的那一头。
这是刚才那一头在临死前召唤来的同伴——它们彼此之间也并不友好，若是发现了机会，它们会毫不犹豫的将同类吞噬。
而那一头古神魔念也并非是求救，只是将自己濒死的状态传了回去，看到有机可乘，附近几乎所有古神魔念都冲了出来。
元初灯担心宋征应付不来，已经准备出手了。
宋征却是举着元初灯朝那些邪物迎了上去，确切的说他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走入九天墟！
他将手上轻轻朝上一托，元初灯飘升而起悬挂在自己的头顶上。然后他用手指在自己的掌心飞快地勾勒出了一枚雷文。
随后手掌迎向那数百头古神魔念虚空一拍，一道巨大的雷光迸射出去，强烈的蓝色雷光甚至盖住了周围火球漩涡的光焰。
这是宋征对于雷霆的至高理解，破尽天上地下一切邪妄！
数百头古神魔念一头撞进了这一片雷光当中，只是一道雷光，却无边无际宛如大海。它们阴影的身躯被雷光照亮，然后在雷光之中慢慢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失了。
元初灯慢慢的将自己的灯焰收了起来，终于认可了宋征的实力，接下来只要宋征不开口，它不会擅自插手。
而宋征已经站在了那些火球漩涡的边缘。他展露了实力之后，也发现了一个附带的好处：元初灯似乎并不拒绝和自己沟通了。
作为太初之主留下的唯一先天至宝，元初灯有着很高的灵智，但宋征从天火手中得到这件宝物之后，元初灯始终是一种“冷淡”的状态，宋征的命令它会执行，但是灵智和“主人”之间并无交流。想来它在天火手中也是如此。
第一二零八章 九天墟（三）
宋征猜测元初灯在九天墟中被困了无数年，它应该是很渴望出来。毕竟已经有了灵智并非死物。
它被史头儿送出来——既然出来了，也会听命做事情，但想要真正成为它的主人，获得它的认可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灵智并不拒绝沟通，可能只是第一步。
宋征本打算一鼓作气冲进去，但是既然这位在九天墟中无数年的“地头蛇”愿意和他“说话”，他也就在火球漩涡的边缘停了下来，尝试询问道：“九天墟中到底有哪些危险？”
元初灯沉默，宋征等了好一会儿，不但没等来元初灯的回答，反而迎来了一个让他尴尬的反问：“我……可以……不进去吗？”
它的灵智传讯断断续续，像是刚学说话的孩子，也可能是因为闭嘴时间太长，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宋征有些恶毒的揣测着。
盖因为元初灯这一句反问，明显是对他信心不足，觉得他这一进去就出不来了。就差明说：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你别把我再坑进去了……
宋征做凶神恶煞状：“不行！”
元初灯又是好一会儿没做声，宋征已经放弃从它这里得到帮助的奢望了，正打算迈步走入那一片火球漩涡的区域，元初灯又开口了：“可是……天火只让我……带你来这里，就行了。”
宋征不断地自我安抚：本座如今的修为不应该跟一件死物计较。但是心中的郁闷却有增无减。
他想了想，郑重对元初灯说道：“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那一位将你送出这牢笼的人，是我的兄长。当年他为了我们牺牲了自己，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很弱小，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我们所有人拼尽一切努力增强实力，甚至不惜用生命去冒险；为的便是将他救回来，弥补当年的遗憾。”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当年在皇台堡，每次出城巡逻之前、每次开战之前，史头儿都会对我们说，咱们伍一个都不能少，都得给我全须全尾的回来！
现在，我们伍只少了他一个——这不行，我得去把他带回来！不管有谁阻拦我、不管我面前是什么样的刀山火海，我都要去！”
“九天墟很危险，我需要你的帮助。但如果你不肯帮忙，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你想留在外面，没门！我一定会把你带进去，因为多了你，我就多了一丝把史头儿带回来机会。你尽管埋怨我，这同样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哪怕是能够多增减一丝机会，我也愿意去做任何残忍的事情！”
他一把握住了元初灯，大踏一步进入了一片虚空风火之中。
他的耳中听到了“轰——”的一声，眼前无穷火焰燃烧而起，甚至比当年见到天火的那一刻还要恐怖。周围的温度无限制升高，又有可怕的力量，像是无数只大手一样撕扯着他。
只是一瞬间，元初灯原本保护在他身外的灯光就破灭了。
甚至连灯焰也跟着熄灭！
这并非元初灯真的无法抵挡——这里只是九天墟的外围——这是元初灯生气了，不打算跟他合作了。
宋征心中暗骂一声，将元初灯往怀里一塞，双手迅速的朝外撑开，两只手掌掐出两道特殊的法诀，轰轰隆隆的雷霆爆发，在他身外撑起了一道湛蓝色的光罩。
光罩内部，有三十六道至高天条支撑，雷霆当中更是有虚空万法产生隔绝。
距离宋征最近的一颗火球漩涡足有当初洪武世界的太阳那么巨大，随着宋征的靠近，在旋涡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在那里，火焰浓稠好似岩浆，咕嘟一下冒出一个巨大的火泡。只是眨眼一瞬间，那火泡已经膨胀到了比火球漩涡还要巨大的地步。
然后火泡嘭的一下炸碎，无数流火化作了一片流星雨，轰轰轰的砸在了宋征的雷霆护罩外面。
雷霆和火焰的力量不断碰撞爆炸，宋征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雷霆的力量正在被飞快的消耗着。
而他透过了这一片混乱，看到那火泡当中，有一尊可怕的魔怪诞生出来。
它的全身像是各种火焰怪物拼凑而成，透着一种疯狂、混乱、暴躁的气质，哪怕是普通的神明，只要看上一眼，神格也会被污染，会像凡人中毒一样，产生各种不良的反应。
这魔怪数千只手爪撕扯着虚空，一颗巨大的头颅上，张开了成千上万张大口，在虚空之中发出了可怕的咆哮。
它的手爪无限制的伸长，从周围抓来了一颗颗火球漩涡，然后像团雪球一样捏成了一颗颗火丸朝宋征砸了过来。
只承受了两颗火丸，宋征的雷霆护罩就彻底破碎了。
他在虚空中急速穿行躲避着，但是那些火丸至少也有洪武世界那么大，他很难全部躲避开。他一阵恼怒，索性也不躲了，双拳一挥狠狠地将一颗飞来的火丸砸的粉碎。
能够轻易将钢铁气化的流火四处飞散，宋征身上的衣衫瞬间消失不见。
他眼神坚毅神情凝重，双手微分，右手虚空万法、左手时空万法，双手朝前一推，在自己的身前，制造了一片特殊的区域，在这一区域内，时间和空间的法则一片混乱。
几十颗火丸被魔怪砸了进来，恐怖的火丸一进入这一片区域，立刻就被湮灭，什么也不曾留下。
魔怪极为愤怒，它大吼咆哮着，又从周围抓来了几百颗火球漩涡。这一次它直接从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几百各部分：手爪、背刺、蝠翼、鳞甲等等，将这些部分和那些火球漩涡强行糅合在一起，捏成了一柄形状诡异的巨刃。
像斧钺、又像是刀剑。
它用七八十道手爪一起抓住了这一柄利刃，迎头超宋征劈了过来。
这巨刃斩入宋征身前那一盘特殊的区域，立刻被混乱的时空法则消融，但是巨刃的威力太过强大，和时空万法纠缠对抗，宋征两手一震，时空万法溃散，身前的那一片特殊区域和巨刃一同崩溃了。
第一二零九章 九天墟（四）
那一柄巨刃乃是魔怪用自己身躯的一部分构建而成，彻底湮灭对它而言损失惨重，它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周围的虚空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裂痕。但是魔怪反而越发凶残，它不管不顾的朝着宋征冲了过来。
没有了那一片时空扭曲的特殊区域阻拦，魔怪一瞬间便到了宋征面前，它的头颅上，那成百上千的血盆大口一起张开，然后这些大口彼此勾连，竟然组合成了一张宛如黑洞一般的无边大口，一口超宋征咬了过去。
还在宋征怀中的元初灯一阵哀嚎，完蛋了，又得被这魔怪带回九天墟中，这一次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可能是……天荒地老？
惨啊！
宋征迎着那冲上来的魔怪竟然做出了一个相同的动作。
他也长开了自己的嘴，一口咬向了魔怪。
魔怪的大口无边无际，身躯也要比宋征庞大无数倍，远远看去这个场面极为滑稽，就好像是一头史前巨兽正在咆哮，而它的面前有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奶猫，浑然不知畏惧的朝着巨兽张开了口，发出了“喵”的一声。
可笑啊。
然而这样滑稽的局面，却又出现了诡异的变化。随着宋征张口一吞，那庞大的魔怪竟然真的被他吞了下去！
魔怪全身违反了常识的慢慢落入了宋征的口中，分明彼此体积相差巨大，却就是这样发生了。
这已经不是蛇吞象了，这是蚂蚁吞巨鲸！
宋征怀里的元初灯也哑口无言：发生了什么？
宋征迎头一口将魔怪吞了下去，这一招他是跟女儿学的。不过他也不好过，七窍之中喷出了熊熊的火焰，烧的他全身一片焦黑，连头发眉毛都没有了。
他站在远处，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吞下去的魔怪“消化”了。身外的狂暴火焰慢慢熄灭，但宋征的样子也分外凄惨，到处布满了焦痕。
他在身上拍打了一番，有一层硬壳破碎，一具新的身躯钻了出来。嗯，肌肤鲜嫩吹弹可怕，要是被柳大小姐看到了，恐怕会对这样的皮肤羡慕不已。
然后他用手在身上一挥，有星空元能汇聚而来，织成了一件法术长袍穿戴起来。
他的状态很不好，虽然身体恢复了过来，但还是原地休整了两个时辰，这才继续朝内深入。
这周围的火球漩涡被魔怪大肆抽取之后，短暂地出现了一个空白期，在宋征继续深入的时候，火球漩涡才再次汹涌起来，又从虚空中不断地诞生。
宋征随手抓来了一颗，在手中揉成了一颗只有鸡蛋大小的火球，细细感受着其中的力量。
这些火球漩涡乃是历史上那些拥有火焰神权的古神们陨落之后，神格的粉末形成的，在九天墟中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发生了不可复制的魔变。
而那一头魔怪，乃是古神们破碎的神躯诡异的互相组合，类似于“僵尸”的古怪存在。同样的，如果不是在九天墟中，根本不会出现。
如果说之前的阴影魔念跑出去一只，就能灭掉神山上一半的神明，那么这一头魔怪能够陨落三位主神其二！
他手中握着那一颗火球，闯过了那一片火球漩涡的范围，然后感觉好像撞碎了一片“虚空之墙”，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只有远处无数星光悬挂，周围则是一片静谧。
他回头一看，那些火球漩涡仍旧在不断爆发，却不会侵入这一片区域。
宋征心中一动：这里是九天墟的核心区域？
他正想询问元初灯，前方的静谧就被打破了。黑暗好像水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水面下浮起来。
而这东西同样十分巨大，浮起来的部分已经有数万丈巨大，却仍旧看不到它的全体。
宋征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手掌摊开，那一颗火球漂浮在他的手心中，一掌排向了那东西。
“水面”下忽然伸出来一只巨大的利刃，准确的点在了宋征的手掌上。那一颗火球瞬间爆炸，宋征强力按下了自己的手掌，火球爆炸的力量在他和利刃挤压制下竟然彻底湮灭了！
而宋征和那利刃一同静止，互不相让。
僵持的这片刻，时间似乎因此而停止。
利刃猛地朝上一顶，宋征翻身后撤，落到了数万丈之外，手掌微微颤抖，掌心一个透明的窟窿！
他又后撤了数十万丈，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掌，伤口小时，但是那种力量还没有彻底化去，让他十分不舒服。
利刃和那水面下的东西一起升起，终于全部浮出来。那利刃是一柄性质奇特的长枪，枪头像是一柄短剑，枪杆数倍于枪头。
宋征心中一动，战槊！
这种兵器十分古老，在洪武世界中已经很少有人使用。
现在这一柄通体漆黑的战槊的主人，全身覆盖着沉重的战甲。但是这一套战甲和那头魔怪一样各处充满了不协调的感觉。
它同样是由各种不同的战甲拼凑而成。一层更加黑暗的网线，将这些不同的部分紧紧的束缚在一起，形成了这一套巨大的战甲。
而战甲身下，骑着一匹更加巨大的古兽。
古兽同样披着兽甲，也同样是由不同的部分拼揍起来——那种黑暗的网线和骑士的身躯连接在一起，仿佛是一个整体。
宋征双目之中，有特殊的灵光闪烁，看穿了这战甲之中一片空洞，现在和他战斗的，其实就是一套战甲。
“这又是什么东西……”他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却丝毫不敢大意。
刚才那一次交锋，让他已经感觉出来，这一套战甲的力量远在魔怪之上。
一直到现在，他才将手掌内那一道特殊的力量彻底化去。
战甲开始奔跑，古兽四蹄翻动，发出了如同远古惊雷一般的隆隆巨响，随着它的奔跑冲锋，虚空不断破碎，在它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痕迹之中泛着古怪的黑蓝色，破碎之后又自动重建，只是整个空间随之变得诡异起来。
宋征的眼中露出了凝重的光芒，他双手举轻若重朝两侧推开，时空万法凝聚了一层扭曲的虚空，将他保护在其中。
第一二一零章 九天墟（五）
和之前面对魔怪相比，这一层虚空看上去薄弱很多。但实际上因为空间规则也跟着一同扭曲，常规意义上的空间距离在此时完全无效。
虽然看上去更薄，但是宋征更加重视此时的对手，这一次的护罩中实际上一共有三层扭曲，远比魔怪那一次强大。
元初灯的灵智送来了一道意念：这是诸多古神力量的化身。不仅如此，这兵器、这铠甲还代表着神明们的战斗经验。
初代古神自从诞生就格外暴躁，几乎一直都在征战。和之前魔念、魔怪最大的不同还在于，这一尊“古神战意”只有纯粹的战斗欲念，而不像之前两者各种欲念混合纠缠，自身就十分杂乱，唯有力量强大，却不知道如何去战斗。
最后，元初灯又说了一句：现在还来得及，我还可以带你出去。
宋征毫不犹豫的切断了这种交流，而他正面的古神战意的冲锋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
它将那巨大的战槊夹在了腋下，短剑一样的槊锋漆黑无光，却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威慑力，准确的指向宋征的眉心。
它的速度看上去不快，就是普通巨兽冲锋的程度，但携带着不合常理的庞大的冲击力。
并且宋征发现，自从它开始了冲锋，自己就处在了一种被“锁定”的状态，无论后退、躲闪，都逃不开这一击，唯有正面硬撼。
他反倒战意高昂！
兵戈相见，梦回皇台堡！
他又变成了那个普通的小兵，面前的古神战意就像是妖族的强大妖将——那个时候他是那么的弱小，可是他和他的同袍面对强敌从来不曾退缩过。
他在虚空之中仰天一声长啸，紧握双拳大步狂奔迎击上去。
元初灯在他怀中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害怕，它的灵智不断地喃喃自语：疯了、这家伙疯了！
双方极速接近——对于对战双方来说，意识中早已经没有了“速度”的概念，速度实际上是一种对于空间的操控。
宋征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忽然腾空而起，拳头如同战锤，轰然迎击而出。而古神战意对于战斗果然天赋超人，它仅仅是将战槊稍稍抬高了一些，槊锋就点在了宋征的拳面上。
咚——
恐怖的交锋产生了无穷强大的冲击力，对四周的空间造成了挤压的效果，双方所在的这一片区域瞬间破碎。
混乱的虚空风暴席卷爆发。
对于这一层星海中绝大多数的生灵来说，虚空风暴都是形神俱灭的危机，哪怕是神明也要小心。
可是对于此时的双方，就好像是一阵风沙铺面而过。
宋征感觉到无数空间碎片像是狂风中的砂砾一样打在脸上，生疼。但也仅此而已，他身躯一抖便从其中抽身而出，后退一段距离，于虚空当中半伏着身躯，做出了再次扑击的准备。
刚才出拳的那一只手被他收在身后，那只手已经彻底破碎，好像被无数道利刃砍剁过，血肉骨骼都是一片粉碎。
他的身躯强悍无比，在无归之地中可以凭借肉身的力量天下无敌。最后一次闭关看到了超脱的希望之后，实力更是有了一个全面的大幅提升，这其中也包括身躯的强度。
他现在可以用身躯硬撼屠神之器，可是面对那一只战槊，一击之下一只手粉碎。
元初灯说的没有错，古神战意很懂得如何战斗，利用以己之长击敌之短。在这一点上，远超之前的魔念和魔怪。
古神战意半步不退，它仅仅是被宋征一拳轰的停止了自己的冲锋。
宋征背在身后的断手正在缓慢的恢复着，一丝丝漆黑的液体好像恶心的虫子，被他从伤处逼了出来，那是古神战意的力量。只有清除了这些力量才能加快恢复。
元初灯已经快要绝望了，不住的埋怨着：一颗铁头，满眼憨意……这次完了，又要被关起来了。
古神战意催动了坐骑，再次冲锋而来，可就在它的冲锋进行一半的时候，它庞大的身躯忽然在虚空中消失了！
它拉进了空间，直接出现在了宋征身后，巨大的战槊在它手中好像绣花针一般的灵巧，一瞬间刺出了数万击。
如果宋征还是按照上次一样，等待着它的冲锋和他对轰，此时身躯已经被刺成了筛子。
但是元初灯也小看了宋征！古神战意擅长战斗，宋征也同样擅长。从皇台堡开始，一直到他和神山对抗，他也是打过来的。
他更将《时空万法》修炼大成，对于空间的感应十分敏锐。古神战意刚刚催动坐骑，他就看破了对手的意图。
他的身形原地消失，以虚空万法的神通，一瞬间同时出现在数万个地方，他在每一个地方轰出一拳，都打在了战槊侧面同一个点上。
双方的这一次交锋快的不可思议。
宋征更是全力推动时光万法，使他的这数万击在时间上同时击出，数万次的轰击因此叠加成为一击，落在了巨大战槊的同一个点上！
啪——
战槊毫无悬念的炸碎了。哪怕是初代古神留下的神器，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威力。
无数道碎片啪啪啪的射在了古神战意的铠甲上，它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这些镶嵌在铠甲上的碎片，就像落在海面上的雨滴，被铠甲吸收同化了。
宋征再次后撤，受伤的那只手已经彻底恢复。他紧紧盯着古神战意，对于对方铠甲的变化没有半点惊讶，他绝不会轻敌的认为这样就能重创对手。
倒是他怀里的元初灯暗自意外：咦，没死呢。
失去了战槊的古神战意抬起了自己的手，伸进了一旁的黑暗中，黑暗有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它从黑暗的背后抽出来一柄奇特的战斧。
战斧上面盘绕着九条神龙。
神龙面目狰狞，全身鳞片乍起，似乎是在活着的时候，硬生生被炼化进了这一柄神器之中。而宋征更是看得出来，这九条神龙，不是后来那些传说中的神兽，而是和他来到此地第八次虚空通道尽头，那些巨大的骸骨同出一源。
它们是祖龙一辈，至于为何还有这九条，宋征也不知道，他只能确定这九条神龙的力量，都融入了这战斧当中。
第一二一一章 九天墟（六）
古神战意将战斧抽出来的那一刻，九条龙尾“活”了过来，顺着战斧向后延伸，缠绕在了古神战意的手腕上，然后彻底融入战甲之中，和古神战意融为了一体。
古神战意开始催动坐骑，从缓慢到迅疾，加速再次发动了冲锋。
这一次它在冲锋中挥动手臂，战斧在身边不断地画着圈，一道道的光环随之出现，层层叠叠的光环朝着宋征笼罩而来，宋征双拳挥舞，一拳打碎了一道光环，身上随之啪的一声炸开了几道伤口！
每一道光环都会给宋征带来三到五道巨大的伤口，鲜血在虚空中飞溅，宋征却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死死盯着古神战意，等待它冲来的那一刻。
古神战意跃马而至，战斧一瞬间闪烁了无数次，技巧高明到了一种“世界极致”的程度。宋征见招拆招，动作并不快，却总能在最后时刻准确的轰在战斧上。
古神战意冲锋从宋征身边一错而过。宋征身上已经血肉模糊，双臂自肩头以下消失不见。他却双腿一动，翻身朝着古神战意追去，双腿连环踢出。
每一脚都会在虚空当中踏出一片涟漪，明明相隔很远，却每一脚都真实的击中了古神战意，一连九脚的力量，在最后一脚彻底爆发，古神战意身上传来了咔嚓一声，后背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脚印凹陷！
古神善意反手一斧将宋征逼退，宋征到了数万丈之外，用力一个头槌，又是咚的一声，古神战意的脑袋摇摇晃晃，战甲内一片回声震荡，竟让它很长时间停滞在原地。
宋征趁着这个时间快速的将自己的双臂复原，然后隔空双掌一合，遥远处的古神战意被双峰贯耳，战甲的头盔中，再次发出了咚的一声回响，它摇摇晃晃的后退着。
宋征连连追击，杀的古神战意节节败退。
反倒是宋征怀中的元初灯率先看出了缘由：鲜血！宋征刚才双臂破碎大片的鲜血溅在了古神战意身上，宋征利用自身鲜血的感应，以虚空万法隔空攻击。
古神战意战斗意识强大，又挨了三击之后，也弄明白了这一点。它的战甲内涌出一团漆黑的火焰，将全身包裹起来一阵灼烧，宋征的鲜血全部蒸干。
但是此时，它已经处于下风了，当火焰熄灭的时候，宋征已经站在了它的面前，一拳砸进了头盔中。
古神战意的铠甲轰然破碎，但是宋征却没有获胜。
那些战甲的碎片被外面暗黑的网线牵扯着，竟然象活物一样顺着他的手臂不断的缠绕包裹上去，很快宋征的半边身子已经被封住。
宋征奋力撕扯摆脱，却并没有什么很好的效果。那些暗黑的网线才是真正的古神战意，其中包含着陨落的无数古神的战斗经验和意识，宋征的各种应对都不出它的所料，转瞬之间宋征已经有大半身躯被破碎战甲裹住。
宋征忽然停了下来，大部分身躯被古神战意控制住，他似乎已经放弃了这种无谓的挣扎。
他一停下来，古神战意立刻抓住机会，迅速地将他全身包裹。宋征变成了虚空之中的一尊钢铁塑像。
元初灯：结束了？唉……
乖乖的回去吧。
古神战意操控着战甲碎片迅速的朝着他的身体内渗透而去，时间不长就已经侵蚀了他的全身，包括内脏在内，已经全都被战甲碎片占领。
只剩下头颅的部分，还凝聚着元能，做着最后的抵抗。
但是古神战意知道自己赢了，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宋征保持着最后的清明，口腔内舌尖颤抖，勾勒出了最后一笔。
他的口中，一枚无比强大的雷霆神文成型了，他用力将这枚雷霆神文吞咽了下去！
当他一拳轰入头盔，却不能真正杀死古神战意，反而被对手操纵着战甲碎片缠绕上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失策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决定应该怎么做了。在那一刻他就开始准备，假意挣扎，在口中以舌尖勾勒雷文。
雷文入腹，雷霆爆发！
虚空中那一尊宁静的钢铁塑像，表面忽然鼓动了一下，随后频率越来越高，然后一道湛蓝的光芒照射出来，打开了第一道裂缝。
内部迸射出来的雷光越来越多，钢铁塑像就好像被无数道光剑从内部刺穿了，终于彻底支撑不住轰的一声爆炸了。
原本钢铁塑像的位置上，只剩下了一团湛蓝色的雷球，雷球不断地旋转，将炸飞出去的战甲碎片彻底融化，附着在那些碎片上的那些暗黑网线也跟着灰飞烟灭。
许久之后，蓝光才慢慢消散，虚空中只剩下了一盏古灯漂浮着。
元初灯一片懵懂：发生了什么？
这下子彻底完了？跟古神战意同归于尽？
我怎么办？我自己出不去呀。
虚空中，意识再重新凝聚，速度非常缓慢，但持续不断。终于宋征的意识恢复了完整，然后星空元能汇聚而来，开始缓慢的重塑身躯。
看到这一幕，元初灯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是一个哆嗦：狠人！
它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跟这家伙合作，毕竟这么狠的人，跟他作对的话，后果很可怕呀。
宋征的身躯已经十分强悍，乃是这一层星海中最巅峰的。所以他重塑神躯的过程极为缓慢，好在这里是九天墟，虽然充满了危险和混乱，但最不缺的就是力量。
若是在普通的星海区域中，他恢复一根小指头，都能够把周围的星空元能抽干，速度会更为缓慢。
元初灯心中还有些纠结，它等啊等，心里想啊想，还是没能作出决定，宋征那边已经彻底恢复，身躯一动一把将元初灯抓了过来塞进怀里。
他也懒得再去问元初灯愿不愿意帮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把史头儿就出来之后，就把这家伙丢回九天墟深处。
宋大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小心眼！
他朝周围看了一眼，虚空万法催动，分辨出了“方向”，朝着更深处走去。
第一二一二章 虚界山（一）
元初灯轻轻一震，从宋征的怀中飞了出来挡在他的面前。
宋征很快就接收到这一件上古先天至宝传来的意念：你考虑清楚，你目前还在九天墟的大门外，现在改变主意掉头就走的话还来得及。
可是一旦越过了那一道圆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你只能一直走到最核心的战天台，才能从那里面传送出去。
宋征奇怪问道：“什么圆环？”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元初灯回答了，提到圆环的时候，他已经顺势朝前一步，只是这一步他就看到了前方原本漆黑一片的虚空当中，浮现出了一道散发着明亮光芒的巨大圆环。
无法说清楚这圆环的光芒到底是什么颜色，也可能是包含了一切颜色。
也很难说清楚为什么在一片虚空当中，会有一道平面的圆环，按说应该是一颗光球。
但是九天墟中就是这样诡异的混乱，这一道圆环将那一片区域彻底“圈”了进去，宋征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确定，他从这一道圆环的上下位置不可能走进去，只能闯过那一道圆环。
然后宋征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你是说……之前的魔念、魔怪和古神战意，都只是九天墟的大门守卫？”
元初灯回答：正是，你拼尽了全力，甚至念头重生，只是击败了一群最外围的守卫，甚至都还没有进入真正的九天墟，你应该明白九天墟的凶险了，现在回头是最正确的选择。
宋征却是微微一笑：“恰恰相反，我和你的看法完全不同。这就好像一座大宅子，主人是富裕人家，门外的护卫才是整个宅子里最强大的战士，里面住的老爷们……是被保护的对象。”
他说着再次朝前一步，虚空的距离被压缩，他已经站在了那一道圆环前面。
格外明亮的光芒就好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了，元初灯刚刚喊了一声，宋征已经走进了圆环。
四周刹那之间变得复杂无比，那种似乎能够照透人心的明亮光芒一瞬间变换成为了无数污浊的色彩，充满了让人恶心、厌恶、暴躁、疯狂的气质。
但是这看上去本应该充满了险恶的圆环，竟然真的只是一道界限，宋征感觉到周围暗藏着无数道对他充满了恶意的念头，但是这些念头的主人却都按兵不动。
他又朝前一步，就从圆环中走了出来。
然后他发现一切混乱和疯狂都消失了，他站在了一片静谧的星海中，似乎一切规则都重新建立起来，在这里显得十分“正常”。
元初灯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我真是被逼的。
它的确是被逼的没办法，它被宋征带进来，现在也只有宋征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还可能将它带出去。
它对宋征传过去了一道意念：这里是九天墟的太平池，这里是一处幻境，你所能够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假。如果你不能看破真相，你会一直在无穷无尽的星海中飞行，直到你寿元耗尽的那一刻。
宋征问道：“可有什么诀窍？”
元初灯道：平静只是表象，毁灭才是真实。
宋征点了点头，他却闭上了双眼，张开双手十指轻轻颤动，《时空万法》散开了一片漫漫无边的波动。
元初灯心中“咦”了一声，宋征这个思路倒是新奇，不过以前进来的那些存在，都不曾修炼《时空万法》，当然只有宋征能够使用这种手段。
它暂时松了一口气，至少这第一关应该能闯过去。
宋征双手朝上抬起，好想掀开了一张大幕，整个星海在他面前立刻变得完全不同。原本的静谧祥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已经被彻底毁灭的区域。
这里漂浮着各种碎片，有至高天条的碎片、强大古神的碎尸、破碎空间和破碎神器纠缠在一起的凝结快……
还有大片的污迹，如同鲜血涂抹砸墙壁上，长久的时间之后，变成了暗黑色。
元初灯告诉他：那些污迹乃是初代古神战死后，神血留下的痕迹。离开这一片区域的出口，就在这些污迹中。不过这里有着无限多种可能，任何一片污迹走出去，你所要面对的危险都不相同。
宋征问道：“有的安全一些，有的更危险？”
元初灯决定浇灭他的幻想，让他清醒地面对现实：并不会，任何一处污迹走出去，都是这一层星海中最危险的所在。
宋征一声大笑：“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一抬脚，就从距离自己最近的一片形状好似巨鬼的污迹中走了出去。
……
“这里是九天墟的永暝冰湖，里面的每一条冥鱼都拥有不亚于冥凰的实力，而且它们都是成群行动。”
……
宋征从永暝冰湖离去的时候，身后留下了数万条冥鱼破碎后形成的死气浓雾。
……
“这里是万界广厦，总计三万六千层，每一层都是一座毁灭的世界，其中保留着整个世界的恶意，和九天墟之中古神们破碎的神火凝聚在一起，形成了可怕的镇守火魔。”
……
如果以外界的时间来计算，宋征用了整整一百三十年，打穿了三万六千层，斩杀了每一层的镇守火魔，这让他疲惫不堪，他离开之后，万界广厦塌缩成了一颗更加危险的黑洞。
……
“此处，乃是九天墟最危险的几处所在之一，名为湮灭光河。一共有九亿九千万条时光支流，你需要选择一条，只有选到了正确的那一条，才能从中走出去。”
“而最可怕的是，此处有连个特性：第一，沉没一切幸运；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一次选中正确的支流。
第二，反对一切机缘；在外面的星海中，机缘越是强大，到了这里越是平平无奇。你乃是应劫运而生的英雄，在这里被压制的最厉害，你很可能要打穿一半以上的支流，才能找到正确的那一条。”
“这里的支流中，生活着一种时光妖灵，它们是当年时光古神破碎的神格诞生的怪异种族，每一头都极度危险狡猾。”
第一二一三章 虚界山（二）
宋征在湮灭光河外调息休整，将自己的状态回到了巅峰，然后毅然踏入了一条支流当中。
他中间停顿休息了六万次，趟过了一亿四千万条支流后，找到了正确的那一条，从湮灭光河中走了出去。
元初灯吃惊：怎会如此？从湮灭光河的反应来看，你只是一个运气机缘普通的人……
宋征淡淡道：“包括天火在内，都以为我是一个大幸运的人，可是他们不明白，我不是运气好，我只是比别人准备的更加充分而已。”
至于自己是不是元初灯所说的“应劫运而生”他也不知道，但他自信：我是一个英雄。
宋征有些怀疑，闯过九天墟，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是如此艰难，史乙到底是怎么走进这里，取走了元初灯的？他现在又困在哪里？
元初灯已经开始与他合作，宋征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元初灯回答道：九天墟想对于外界来说时光凝滞，史乙实际上花费了四十万年的时间，才走到了我所在的位置。
宋征心头一震，可以想象其中的痛苦，那是一场四十万年的孤寂，而且不是简单的孤寂，还要经历无数次的苦战、重伤、亡命。
他沉默了。
元初灯继续道：他现在困在战天台下面的虚界山中，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其实我觉得就算是你不应救他，按照他的时间来计算，或许二十万年之后，他就能自己走出来。
宋征没有说话，继续向前。
……
“这里是妄生天，你看到前方遥远处那一轮巨大的血月了吗，那是整个妄生天唯一的镇守。它是当年初代古神大战之后，唯一没有破碎的神格形成的。”
宋征意外，询问：“已经打成了这个样子，还有神格能够幸免而不破碎？”
元初灯道：“因为那是治疗古神的神格。祂不断地给自己治疗，结果祂陨落了，祂的神格变成了这样一副鬼样子。反正我是觉得，还不如彻底破碎了好呢。”
然后它又提醒宋征：“已经过去了无数年，你不要将它当成治疗之神的神格了，已经魔变的和当年的治疗神权毫无关系了。”
宋征点了点头，朝着那血月走了过去。
……
他离开妄生天的时候，气息极为衰弱，不足全盛时期的一成。
这一关虽然闯过去了，但是代价高昂，而且伤势一时半刻难以恢复。曾经的治疗神权形成的魔物，反向压制了他的恢复能力。
……
又闯过了十几处险地，元初灯有些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走到了这里，再往前就是虚界山了，当真是如同做梦一般……
宋征自己计算了一下，从他进入九天墟开始，时间过去了近五百年！
饶是他也觉得无比疲惫了。这种疲惫是从魂魄深处透出来的。事实上他现在如果能够看到自己的样子，就会发现他显得苍老了一些。
以他的实力，按说这种情况不会出现。
可是整整五百年的时间，这样不断地战斗，因为他选的那一片污迹是随机的，就连元初灯也不知道，这一个出口要经历多少处险地才能抵达虚界山。
这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征战之路。
他苦笑一下，自己只过了五百年，已经是如此状况，难以想象史头儿之前用了整整四十万年，是什么支撑他一直走下去的。
四十万年啊，若是在外面的星海中，一次神明文明已经生灭了。
“走吧。”他说道：“让我看看虚界山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带着元初灯跨出了一步，眼前的一切忽然变换，他站在了一片青青草地上，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密林，竟然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宋征有些错愕，四处看了一眼：“这里……怎么是这个样子？和之前的太平池一样是幻觉吗？”
“非也。”元初灯说道：“这里是真实的，物极必反，这是九天墟中唯一一处真实而有秩序的地方。”
宋征觉察到随着自己这五百年来不断和元初灯交流，这先天至宝已经学会了“说话”，比方说现在这一句，他明显感觉到元初灯在“秩序”这个词上，语气有些微妙的变化。
他问道：“秩序？什么意思？”
元初灯竟然发出了一个苦笑的声音：“意思就是这里的确有秩序，不过和外面星海的秩序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这里的秩序。”
宋征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问道：“史乙在哪里？”
“你往前走，穿过前面那一片红色的树林。”
那一片树林色彩鲜红，从树皮到树叶都是花瓣的色彩。他一边向那树林走去，一边问道：“树林中有什么危险吗？”
“没有，唯一的危险，在史乙那里，你走出那一片树林就能看到了。”
宋征暗暗觉得好笑，这家伙已经学会卖关子了。
他踏入了那一片树林，心脏有些不争气的加速跳动起来。他看到树林并不大，应该很快就能走出去了，他很快就能见到史头儿了，这么多年期待的这一刻，终于要实现了。
他露出了一丝微笑，决定要在史头儿面前很炫耀的告诉他：我把大家都救出来了，现在就剩下你了，怎么样，还是得靠我吧，你现在是不是很庆幸，当年把本座收进伍中，哈哈哈！
可是再走几步，他又有些纠结起来：是不是太浮夸了？要不要矜持一些？
又走两步，他再次改变了主意：史头儿比我还喜欢炫耀，就要当面用最直白的方式，炫在他的脸上！嗯，就这么定了。
下一刻，他又摇头起来：不行不行，为了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了，我得慎重，再考虑考虑……
这样纠结着，他猛然发现周围的鲜红色不见了，他已经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忽然有一声暴躁的大喝传来：“书生！怎么只有你小子一个人，其他人呢？妈的这么多年了，你最好有好消息告诉我，坏消息老子不接受！”
宋征一抬头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包，只有三丈来高，更像是一块大石头，下面压着一个脏的不像样子，满头的长发和乱糟糟的胡子纠缠在一起，只能看到一双凶恶的眼睛闪着光芒。
他之前想的那些“计划”全都忘了，下意识的冒出来一句：“史头儿？是你？哈哈哈，你怎么变成这样一副鬼样子，你等等啊，我一定要用法术把你这一副尊荣录摄下来，哈哈哈……”
第一二一四章 虚界山（三）
史乙一个人几十万年，完全是靠着自己和自己说话度过的。一开始的时候，是一人扮演两个角色，互相对话讨论，或者干脆就是吵架。
慢慢的“两个人”都觉得没意思，于是变成了四个人、五个人……十个人。
如果是普通人，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疯了。但是修士有一个好处，可以“切割”自己的魂魄，也就是炼化分神。
史乙用了一些手段，让自己的分神彼此并不“熟悉”，而不是像正常的修士那样，一个念头就可以传遍所有的分神。
等到了后来，他已经可以一个人扮演几百个角色，演一场世俗百态的“大戏”。
这样的结果是，史乙这一张嘴堪称天下第一灵巧，宋征刚一开口，他已经如同飞剑风暴一样嘚吧嘚吧说出来一大堆，不但语速飞快、声音洪亮，而且吐字清晰、颇见功夫！
他从各个逻辑的角度劝说宋征不能这么做，最后又想出来几十个理由威胁他。
他这一番操作把宋征吓了一跳，并且承认：史头儿你说的都很有道理，然后手上不停，用法术将史乙现在的邋遢模样从各个角度保存下来，然后专门制成了一个一枚宝珠用来保存。
这才心满意足的询问他：“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我记得你你是魂魄体呀？”
史乙对他怒目相视，关闭了自己其他多余的“分神”，变得正常了许多：“有很多地方魂魄是进不去的，所以后来天火为我重塑了身躯。说到了天火，你是怎么进来的？”
宋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低调而矜持的说道：“天火，已经被本座斩于手下了。”
他还是决定不那么明显的炫耀——炫耀是一定要的。
却不料他话说出口，史乙露出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天火死了？可是为什么我魂魄中的天火烙印还存在着！？”
宋征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中了天火的诡计，这家伙是不是想玉皇一样，施展了金蝉脱壳之计？
“哈哈哈！”史乙忽然一声大笑：“耍到你了！放心吧，我魂魄中的天火烙印早就消失了，在那一刻，我就知道天火终于死了！而且我非常确定是你干的，除了你没别人。”
宋征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他一眼，在回忆了一下，批评道：“你刚才那个‘大吃一惊’，太浮夸了。”
史乙居然纠结起了这事儿：“真的吗？不可能吧，我几十万年磨练的演技呢——我明白了，你就是事后诸葛、马后大炮，你刚才已经被骗到了，本伍长的表演无懈可击！”
元初灯在一旁已经凝固不动了，它惊呆了，难以理解这两个家伙：这里是危险地九天墟，你们一个自己被压在虚界山下，一个伙伴被压在虚界山下，怎么就能这样鸡毛蒜皮的扯了半天蛋？
宋征还在没完没了，一定要跟史乙辩论一下这个问题：“这不是几十万年磨练的问题，你就是没有天赋……”
“放屁！”史乙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勃然大怒：“本伍长天赋异禀！”
宋征露出一丝鄙夷，把史乙气的七窍生烟。
“行了、行了，就算是你有天赋吧。”宋征摆出一副“我承认了，行了吧”的态度，不但没能让史乙在这件事情上释怀，反而更加难受了。
宋征终于想起来自己来九天墟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很贱的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出来？”
史乙平静道：“这里面挺舒服的，身上的这座小山轻重合适，跟新收的棉花做成的被子一样舒适；这洞里边呢，冬暖夏凉，要是身上痒痒了，还可以转动身躯蹭一蹭，那叫一个**啊……”
在宋征错愕的眼神之中，史乙忽的勃然变色，破口大骂：“你猪脑子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还特么问我想不想出来，废话啊，老子被关在这里几十万年了，老子恨不得现在就飞出去！你特么来都来了，哪有那么多废话，快救我出去！”
宋征嗔目结舌：“……”
史头儿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絮絮叨叨的堪比三百个老太婆，把他救出来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宋大人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他询问一旁的元初灯：“这虚界山，究竟是什么来历？”
元初灯如果是真正的生灵，此刻只怕已经是满头冷汗了，您们还记得有正事儿呢？
它回答道：“虚界山中的秩序只是虚界山的秩序。这座小山峰，乃是整个九天墟各种凶险的重量显化。”
宋征有些奇怪：“他是怎么被压在这下面的？”
史乙生气的哼了一声，元初灯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代替我被压在下面的，他把我送了出去，代价就是自己被压在下面。”
宋征：“……”
元初灯道：“想要把他就出来，就只能强行抬起这座小山，或者是找一个人代替他被压在下面，而且一定要心甘情愿——不能是死物，这里的秩序不允许。”
史乙没心没肺道：“书生快来，你替我在这下面待上几十万年，我出去浪一浪，然后再回来替你。不行，要不咱们轮流来，我下次把胖子带来让他替你，然后让土匪来替胖子……赵姐就算了吧，要跟她说这事儿，估计她要捶我……”
宋征真的认真地重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把这个碎嘴救出来。
“你给我闭嘴！”
他恼火一句，然后绕着这座小山走了一圈。真的很小，三丈来高，方圆也不过十多丈。
他想了想之后，双手抓住了小山，用力向上一抬。小山纹丝不动。
元初灯说道：“没用的，九天墟所有凶险的重量具现化，在这一层星海中，最强大的力量，也不可能抬起来。”
宋征松开了双手，却信心十足地对史乙说道：“你做好准备，待会我将这块石头抬起来，你赶快出来，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元初灯仍旧说道：“不可能的……”
但是史乙这一次却没有啰嗦，而是无条件的相信书生：“好。”
第一二一五章 虚界山（四）
宋征催动了时空万法，元初灯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它满肚子疑惑，不知道宋征究竟要做什么。
然后，他看到宋征双手一握，然后慢慢拉开，在两掌之间，有一道清晰而稳固的雷光出现。这雷光在他的操纵下，竟然变成了一只雷棍。
宋征双手虚空一托，这一根“棍子”飘飞在他面前。他的手忽然快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一枚枚雷文从指间飞舞出来，落到了雷棍上，雷棍不断变长。
元初灯越发疑惑了，它看出来了这一根雷棍乃是宋征一身雷法的具现。
而宋征最擅长的便是雷法，这一根雷棍生长的飞快，等到宋征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
宋征之前以时空万法在这座小山周围创造出了一片特殊的空间，雷棍的长度按说早已经超过了此地所能容纳的极限，但现在却安然的处于那一片空间中。
宋征对元初灯说道：“还得辛苦你。”
元初灯想拒绝，但宋征已经抓住它，支在了这一根雷棍下面。雷棍的一端插在了萧山下面，宋征双手握住了雷棍的另外一端，用力向下压去。
元初灯感觉到自己全身好像都要被压碎了，而那座小小的虚界山，竟然真的被撬动了！
它吃惊的忘记了痛呼：竟然可以这么简单？
随着虚界山被撬动了起来，史乙抓住了机会，用力从小山下面钻了出来。
“哈哈哈！”史乙纵声大笑，伴随着雷棍咔嚓的断裂声。
“老子出来了！”他转身狠狠一脚踢在了虚界山上，然后疼得他嗷嗷大叫，在痛呼声中，还有他畅快的笑声。
“嗷——”
“哈哈……”
“嗷——”
“哈哈……”
宋征虽然只是撬动了一下，却也累的气喘吁吁，全身上下汗水一片。他有气无力的挥了一下手：“快走，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元初灯飘飞起来，自我检查了一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在本座乃是先天至宝，差点被压碎了，惨——
它带着这两个夯货迅速飞离了虚界山。越过了这一片区域，前方是一片滔滔的黑色大河。
大河宽广无边，却像护城河一样围成了一个圆圈，中间是一座边缘不断变幻的巨大空间漏洞。
能够看出来这一座漏洞很不稳定，但是在漏洞中有一座破破烂烂的青砖高台，上满缠着五件兵器：一枪、一斧、一剑、一刀、一盾，高台和上面的五件兵器定住了这座虚空漏洞，让它不会彻底崩溃。
元初灯说道：“这条大河，乃是初代古神的生死神权所化，对一切有生命的存在无比凶险；战天台上那五件神器，属于初代古神中最强大的五位，它们的主人虽然早已经陨落了，可是残留的杀意还缠绕在神器上，它们会攻击一切试图穿过战天台的外来之物。
我本身就属于这里，也不是神灵，所以这里对于我来说如履平地，但是你们想要过去，千难万险……”
宋征已经把史头儿救出来了，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心态也不同了。他望着眼前的大河和战天台，沉吟着说道：“吾观此物，与吾有缘。”
元初灯：？
史乙撇嘴，罕见的一次开口只说了一个字：“浪！”
宋征抬起手，虚空中出现了一只纯粹由元能凝聚的小舟：“走吧。”一叶扁舟闯入大河。
数个时辰之后，他们站在了战天台上，一团强烈的雷光张开了一个光罩，将他们保护在里面。
而在雷光之外，又有五座囚禁神明的牢笼，其中用万兆天罗禁加强了，每一座牢笼当中，都困着一件神器。
而战天台下面，那一条滚滚大河此时却十分平静，水面不再汹涌，好像被驯服的野猫。
宋征这一次显得很轻松，因为身边有史乙相助，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史乙的实力竟然只是略逊于神山三位主神，要远远超过普通的神明！
史乙注意到他异样的眼神，顿时得意起来：“看什么看，不要太崇拜本伍长！没有这等本事，怎么敢擅自进入九天墟，又怎么能取出元初灯！
本伍长可不是胖子和土匪那些废物，本伍长接连不断的完成任务，天火那魔物只能不断地给我赏赐。到了后来，本伍长都感觉天火越来越难以控制我。
也可能是正是因此，他才让我来去元初灯，用九天墟困住我……”
宋征直摇头，我只是一个眼神，就引来你罗里吧嗦这么大一堆，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不该看你那一眼。
他一把将史乙推进了那虚空漏洞中，然后一只手抓着元初灯，也跟着钻了进去。不过他另外一只手控制着光罩和五座牢笼，就要从虚空漏洞中消失的时候，忽然猛的一抓，无座牢笼尽数落入了他的掌心，而那光罩上，迸发出了数百万道雷光，落在了外面的黑色大河上，竟然卷起了整个大河，一同落入了宋征的手中！
整个战天台轰然崩塌，虚空漏洞极度不稳定起来，宋征的那只手飞快的锁了进去。
虚空漏洞轰的一声彻底收缩消失不见，将九天墟之中的一切混乱，都堵在了九天墟之中。
史乙在虚空通道中先行一步，忽然一个恍惚回头看去，宋征飞快追来，在他身后虚空通道正追着他的屁股开始崩塌！
史乙两眼瞪大，也不等后面的宋征，率先跑了。
但是他很快发现，哪怕是在虚空通道这种特殊的环境中，书生的速度也远远超过了他，竟然很快就从他身边超了过去！
史乙在心中大骂一句：不讲究、没义气！然后玩命追了上去。
两人甚至能够感受到身后虚空崩塌造成的那种虚空割裂的感觉，终于抢在整个通道完全崩塌之前冲了出来。
史乙控制不住朝前冲出去几十万里，然后又掉头回来，有些费解的问道：“你跑什么，就算是虚空崩塌，也伤不到现在的你。”
宋征被他说得一怔，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对呀，最多就是陷落在混乱虚空中，虽然有些麻烦，但肯定能找回来。我为什么要跑？”
“哈哈哈！”两个人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
第一二一六章 虚界山（五）
元初灯被他握在手中，心中一阵阵的大骂：这是两个疯病人啊，本宝宝以后就要陪着这两个疯子？
嗯，我是先天至宝，自称本宝宝并没有问题的，对吧。
宋征没心没肺的笑了一阵子，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说道：“对了，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咱们就得论一论这个身份问题。
你是皇台堡塞北边军第七镇，区区一个伍长。
本座，乃是洪武天朝龙仪卫指挥使！
快过来拜见上官！”
史乙勃然大怒：“你做梦！想要让老子对你行礼下拜，做你的狗屁春秋大梦去吧。洪武天朝怎么了，老子造反了！扯了反旗第一个先杀的就是你这种狗官……”
宋征觉得自己又错了，就不该给这家伙说话的机会，只要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元初灯瑟瑟发抖，它知道很多年之后，才理解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友谊，叫做“我跟你说话一定要加上甘霖凉你能拿我怎么着”。
“走吧，”宋征本来想炫耀一下自己在洪武天朝的成就，失败！他无奈的带着还喋喋不休的史乙，他开了虚空回到了自己的“星墓”旁边。
丫小燕正在搬运一块足有半个星球大小的陨石——这是宋小天用几十块陨石捏在一起做成的，忽然她看到了宋征，一声惊喜：“先生，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征有点奇怪，因为这小丫头见到自己竟然脸红了。他也没有多想，询问道：“其他人呢？”其他人已经从星墓中飞了出来。
丫小燕悄悄吐了一下舌头：先生应该没有发现吧？
她最近偷偷摸摸的分化了许多分身，这是王九给她出的主意。这些分身降临在一个一个的世界中，开始大力推广雀神博戏。
这段时间已经有了收获，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这一片星海中的“雀圣女神”，信徒会越来越多，她也会越来越强大。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她总觉得不好意思跟先生说。
王九三个是最先跑出来的，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宋征身边的史乙。
史乙正在啰啰嗦嗦的跟宋征争执着：“你往后站，我是伍长！我又这么长时间没见大家了，一定要保证所有人第一眼先看到的就是我，这是礼貌懂不懂……”
宋征连连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你话多，你都对。
王九一声怪叫，原地愣了一下，然后蹦跳了三下，嗷嗷大叫三声：“史头儿，你真的还活着！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嘛，祸害遗千年，你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
他一边胡乱喊叫着，一边冲了上来，就要给史乙一个熊抱。
元初灯在宋征的怀里一阵无奈：完了，又疯了一个。
史乙一抬脚，几十万年没洗过的脚丫子顶在了王九的脸上：“往后退！你个死胖子还想先抱我？做梦！一边呆着去。”
他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朝着后面的潘妃仪和苗韵儿张开了怀抱：“哈哈哈，来来来，潘丫头、小韵儿，伍长哥哥回来啦，快给我一个热烈的迎接拥抱……”
然后他又看到了后面的柳成菲：“这是弟妹之一吧，来顺便也拥抱一个……”
宋征这就不能忍了，手掌张开，一团雷电在掌心形成了一根锐利的电刺，冷森森的说道：“史乙，我可站在你身后，能够轻松的瞄准你的某个位置，你想不想**一下！”
史乙张着胳膊，尴尬的停了下来。正好宋小圣出来了，一听这话兴奋地挥舞着拳头：“爹，快快出手，我帮你按住这老小子！”
潘妃仪三女脸上绯红，啐了宋征一口。
丫小燕一脸茫然，悄悄问王九：“王九哥哥，先生要瞄准哪里？”
“呃……”王九很肯定地说道：“后脑勺，一定是后脑勺。”
胡闹够了，王九看着史乙眼圈有些发红，史乙捶了他一拳：“不准这样，老子好不容易回来，都给我高高兴兴的，来，陪我说说话。”
不知利害的王九连连点头，宋征一缩脖子：“我去把赵姐和土匪叫回来。”
……
无归之地中，茫茫荒原上有一艘巨船正在地面上前进。
这艘船长数百丈，高百丈，甲板上有五层。最上面一层阳光明媚，赵绡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微微眯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面一层，周寇摊开四肢平躺着，呼噜声颇为洪亮。
赵绡有些厌烦，伸手抓了一旁的一颗果核扔下去，准确的落在了周寇的鼻孔里。周寇一阵剧烈咳嗽醒了过来，往上看了一眼，敢怒不敢言。
他和赵绡觉醒了记忆之后，外貌越来越像本人，成年之后就彻底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他起身来进了船舱，一路上不断的腹诽：这种疯婆子，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匪爷我明明这般威武强悍，怎么这天下的女子就瞎了眼，不敢亲近呢？
他想起当年在皇台堡中，伍里的汉子们对赵姐多多少少都有些心思，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苦笑，不过那都是云烟往事了。
船身下，有五十名强壮的女子正在抬船而行——所以这一艘大船才能在陆地上前进。这些女子都是赵绡的弟子，修为都已经是巨神层次以上。
周寇孤家寡人一个，也懒得收徒弟嫌麻烦。赵绡这船，本是不准他上来的，毕竟一船都是女子。但是匪爷是什么人，脸皮厚啊，不亚于王九，硬是被他找到了一个借口：那多么人追求你，匪爷出面替你解决！
大船到了一条浩荡大河边，五十名女性命魂战士慢慢将船送入了水中，然后她们飞快上船，行驶了数百里，逐渐靠近了一座河边的城市。
周寇忽然听到码头上传来了一阵热闹的喧哗声，不有苦恼的晃了晃大脑袋：“又有苍蝇来了。”
整个码头插满了各种鲜花，香飘十里争奇斗艳，有三十艘大船在码头两侧排开迎宾一般；码头上一支队伍簇拥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脸上带着微笑，已经做好了准备，静待“冰霜龙女”赵绡到来。
第一二一七章 超脱（一）
宋征准备把赵绡和周寇暂时从无归之地中带回来，在他超脱之前，伍中所有人重聚一次。这一次超脱他也没有把握，如果失败，那这就他们这一伍最后一次聚齐了。
去过了天道留痕之后，他对于这一层星海的神秘规则有了十分高深的掌握，已经不需要亲自进入无归之地就能把人带出来了。
他把念头一沉，就能看到整个无归之地，然后心念微动，已经搜遍整个世界找到了两人所在，只是他的面色古怪起来。
史乙在一旁咋咋呼呼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老赵和小周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宋征的内心天人交战！
要不要把这事儿抖出来？好刺激！得让大家都看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可是这件事情风险很大啊，赵姐只怕要跟自己急眼。她虽然打不过我，可是我也不能真的跟她动手啊。而且此女心狠手辣！
……但是真的好有趣、好刺激啊。
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他就决定：干了！
他朝众人一招手：“给你们看个刺激的！”
他抬手在虚空中一划，有一道门打开。众人伸长脖子朝里面看去，下面有一座大城，所发生的一切一目了然。
宋征还专门把女儿拎了过来，现场教学：“看到没有，以后要是有人这样追求你，千万不要上当，做出这种事情的，多半不是什么心眼实在的家伙，花花肠子太多，嗯嗯，不可信。”
宋小天好奇的看过去，只见整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片花海。
在赵绡他们的大船抵达“镇河城”的时候，这一场盛大的“迎接仪式”正式开始，城内响起了悠扬的乐曲声，分布在城内城外一共一百二十个乐团，同一时间奏响了同一首乐曲。原本只是码头上的花海，一瞬间开遍了整个城市。
这都是镇河城城主之子花了巨大的心思准备好的，城市中的花海是他提前准备好，小心隐蔽起来的。
这是一种无归之地中特有的“谜兰花”，其间点缀着一些其他的花卉，看上去美丽无比，任何一个女子见到这样的场面，都是沉醉其中。
但是大船上的赵绡是个例外，她脸上一片淡然。
城主之子已经手中捧着一束谜兰花跪在了码头上，对着大船中的赵绡大声示爱：“赵绡姑娘，谜兰花代表着坚贞而久远的爱，不因时间慢慢而消退、不被空间转移而改变。
这种花最能代表我对你的心意，自从两年前在灵微山之巅见了您一次之后，我就日思夜想茶饭不思，我一直在努力，将这份爱意保留在自己心底，把自己提升到有资格向您表达爱意之后，我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
宋征身边，伍中诸人面色古怪，强忍着笑，都是一群不厚道的家伙。
史乙更是严肃下令：“都不准打扰，本伍长要把这场戏看完！”
宋征这个最不厚道的，悄咪咪的把史头儿这句话用法术录影记录了下来……嗯，有人背锅了。
无归之地中，城主之子显露了自己真圣层次的修为，这让他觉得自己“有资格”向赵绡表白了。而整个镇河城中，数百万人在统一的指挥下，一起齐声喊道：“有情人终成眷属！”
声震云霄。
周寇在船上气的咬牙切齿：“是我匪爷不够凶恶吗，之前已经揍趴下七八十个这种追求者了，怎么还有傻货孜孜不倦？”
王九没心没肺的笑了：“这小子今年多大，三十？四十？赵姐这是老牛吃嫩草啊，哈哈哈！”
宋大人悄咪咪的又把胖子这段话录了下来，又有人来分散火力，太好了！
无归之地中，场面一时间十分盛大，周寇已经忍耐不住，一蹦就从大船上横跨数百丈落到了码头上，一脚把城主之子踹翻在地，凶神恶煞的喝道：“滚！”
城主之子虽然是真圣层次，但哪里是周寇的对手？当场飞出去几十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站在城主之子身后的一位元圣强者站了出来，他对周寇敢怒不敢言，压着怒火质问道：“我家少城主的爱有什么错？难道在这一方天地之下，对心爱之人道出心意也是错误了？
你虽然强大，乃是新的圣尊之一，但岂能棒打鸳鸯？”
估计是周寇之前没少干，镇河城和少城主早有准备，整个城市内，又是数百万人一起高喊：“真爱无罪！”
“真爱无罪！”
“真爱无罪！”
周寇这个气啊，你们这帮出货，你是不知道老赵那叫一个心狠手辣，匪爷出手是帮你们！惹恼了那女煞星，说不定直接切你唧唧！
少城主挣扎着爬起来，一副苦情的模样，跪在地上向周寇苦苦哀求：“前辈，我对赵绡姑娘一片真心，求您不要从中作梗，我知道您一定也十分爱慕赵绡姑娘，但是她明显对您毫无感觉，您这样阻拦一切对她示爱的人，并非正确的做法……”
星海中，史乙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指着门户中说道：“你们看、你们看，土匪的脸色已经从黑变成紫色了，你们吃过猪肝吗，没错，就是这个颜色，哈哈哈……”
周寇那叫一个尴尬啊，这特么的是城主之子吗，他是怎么提升到真圣层次的，这就是一头猪啊，猪也能成圣了？
他是一个坚定的信奉能动手就别哔哔的人，当下就抬起脚来，结果还没等他踹下去，少城主已经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大哭哀求：“前辈，求您看在我对赵绡姑娘一片痴情的份上，让我见她一面吧。我别无所求，只想再看到她的容颜，这两年来，我日思夜想，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心头就附上她的倩影……”
宋征忽然注意到，身边的女儿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种同情的神色！他顿时警惕：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立刻摸了摸女儿的头：“爹刚才跟你说了，这种人不可信，你看。”
他朝无归之地中一点，城主府中的画面放大，少城主的宅院中，侍妾七八位，另外此后他的丫鬟都是二八佳丽，莺莺燕燕满园。
宋小天立刻一撇嘴：“伪君子！爹爹说的对，这种人不可信。”
宋征暗中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