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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七海扬明txt下载     七海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三九二 十姓奴部

    阿塔以为裕王要换来那些奴隶是用来戏耍的,毕竟漫长的冬季要来临了,这个失去乐子就是生命没有色彩的小王爷是要找些乐子的,满洲,帝国曾经的敌人,现在的奴隶,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乐子吧。

    “苏纳海,在你为奴的这几年,你皈依天方教了吗?”李君威看着眼前这个用匕首割着胡子修剪指甲的男人,平淡的问道。

    苏纳海点点头:“是的,这里是河中之地,是臻主庇佑的地方,想要在这里生存,那是唯一的办法!”

    李君威托着腮帮:“我倒是有些后悔把你们换来了。”

    “是因为宗教?”苏纳海放下了匕首,诧异问道。李君威点点头:“算是吧,我不太习惯没有红烧肉的日子。”

    苏纳海咧嘴一笑:“殿下,那是为了生存,苟活之人,毫无廉耻与本心,为了生存,我们可以皈依,当然为了生存,我们也可以........。”

    李君威听到他说这种话,眼睛一亮,是啊,眼前这些人的皈依是为了生存,而非信仰。李君威问:“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吗,我并不专指满洲一族。”

    苏纳海点头:“当然还有很多,大王爷治下奴隶贸易盛行,每当大王爷征服一块土地,就会有大量的奴隶诞生,也会有其他地方的奴隶到来,像奴才这样被变奴隶,为了生存而皈依天方教的人有很多,我们之中就有满洲、蒙古、吉利吉思人,还有准噶尔人、斯拉夫人、南方来的说天竺语言和乌尔都语言的各种人。

    士兵的弯刀和奴隶主的皮鞭是最好的试金石,虔诚者死去了,英勇者死去了,知耻知羞的人死去了,身体弱小的人也死去了,活下来的人都是面团一样的人,主人捏成什么样子,他就会变成什么样子,语言、宗教、生活习惯,统统如此。”

    李君威认真听着,感觉苏纳海说的很有道理,但转念一想又不对,警惕说道:“苏纳海,你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

    苏纳海低下头:“奴才不知道,奴才只知道您是苏纳海新的主人,侍奉您,愉快您是奴才的本分。”

    李君威摇摇头,指了指身边的阿塔,说道:“你错了,阿塔才是你的新主人,我可是帝国的裕王殿下,私蓄奴仆是犯罪的。”

    阿塔挠头:“王爷,您这是让我犯罪呀,侍卫官是不能蓄奴的。”

    “但是怯薛营的藩军将士可以呀,阿塔,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本王的侍卫官了。”李君威说道。阿塔正色问:“是,王爷您让阿塔做什么,阿塔就做什么。”

    李君威对苏纳海继续说道:“苏纳海,你现在跟着你的主子去泰尔梅兹城里,给本王把所有的面团搜刮来,有多少算多少,男女老幼都要,明白了吧。一股脑全送撒马尔罕去,阿塔,我在撒马尔罕等你哈。”

    苏纳海点点头:“是,殿下。”

    一个月后,撒马尔罕城外行营。

    李君威哈气连天的从暖帐里出来,趿拉着一双毛茸茸的棉拖鞋,睡眼惺忪的模样,朦胧间看到一列兵将行礼,为首之人说道:“末将陈平,问裕王爷安。”

    “本王安........。”李君威随口应了一句话,猛然惊醒,揉了揉眼睛,一看是陈平,问道:“吆嗬,陈将军,你咋在这里?”李君威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向远方,白茫茫的一片,未见什么异样,问道:“你的大军呢,怎么没有带来?”

    陈平问:“什么大军?”

    “大王爷带主力兵马南下了,去了喀布尔,兴都库什山脉已经被大雪封了山路,不正是你陈平率领大军来捡漏的好时机吗?”李君威说道。

    “没.......没有,卑职哪里有那等念头,卑职是见冰天雪地,撒马尔罕物资不丰,又是年关将近,怕王爷在此受苦,特地来迎驾的,您在伊犁城外的那温泉别院已经扩建好了,新栽的桃花盛开,正等着您去赏玩呢。”陈平低头掩饰了尴尬。

    “不去不去,伊犁城的桃花再好,也没有撒马尔罕的马粪香。”李君威才不上这当,当真用刀鞘挑起一块马粪:“不信你尝尝呀。”

    陈平自然不会真的去尝一尝,既然裕王都如此说了,那这件事就没那么好办了,陈平打了哈哈,故意留下来,看看能不能软磨硬泡把李君威带伊犁去,然而,陈平却是遭遇了李君威的软拒绝,每天只能睡在漏风的帐篷里,旁边就是马厩,吹进来的风不仅冷还有尿骚味,吃的是不加盐的奶糜子,腥膻无比,只要去李君威的大帐,炉子里的火炭立刻换成干牛粪,弄的陈平无所适从。

    “将军,裕王是铁了心帮大王爷了,咱们走吧,弟兄们在冰天雪地里待了七日了,又落了雪,再不走就要冻死人了,回去的路上积雪太厚,不知要折损多少马匹。”终究有将军耐不住性子前来劝告,陈平从伊犁带来的人马就藏在撒马尔罕东面的山谷里,过的着实艰难。

    陈平道:“再等一等,再等几日。”

    “索性悄咪咪的把裕王给........。”一个将军对陈平低声说道,双手做出了一个捆绑的动作。

    “放屁,你要是敢这么干,裕王也非得闹翻天不可。”陈平立刻否决,他可知道,太上皇的三个儿子里,裕王爷睚眦必报,特别记仇,而且是花样百出,惹恼了他,他回了申京,西疆官将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将军,快去看,外面来了很多奴隶!”陈平正犹豫着,就听到亲兵进来告知,他收拾一下,出了破烂的帐篷,远远就看到一大群人排列成队到了行营附近驻扎,男女老幼都有,但身无长物,肯定不是迁移的牧民,显然亲兵判断的对,这是一群奴隶。

    陈平见这么多人,立刻对手下人吩咐道:“快去打探一下,这些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不多时,一个机灵的家伙出现在了陈平面前说道:“将军,这是裕王在泰尔梅兹买来的奴隶,有蒙古人、满洲人、准噶尔人、斯拉夫人和印度人,数量超过两万,一半多是强壮的男人,他们按照裕王的命令迁移到这里,接受裕王的安置,现在是怯薛的藩将在看管他们。”

    怯薛营在西疆多年,在李君威掌握之前,都是由陈平管制的,所以与亲卫们很熟悉,打探消息方便的很。

    “王爷,这些人是什么人?”陈平问道。

    李君威直接说:“我买的奴隶呀。”

    “您不知道藩王是不能蓄奴的吗!”陈平靠近李君威,压低声音问道。

    “我又没说自己用。”李君威满不在乎,说道:“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我用五十万两银子从伊犁的武备库里拿了大量的军火弹药给大王爷,大王爷耍赖皮,不想还钱,就给了我三万精壮的奴隶,我要奴隶干什么呢,既违法,我又没有粮食养活他们。而且还都是一群乌兹别克人和塔吉克人。

    所以咯,我就拿这些和咱们一点不搭噶的奴隶换了一大堆新的奴隶来,准噶尔人、蒙古人、吉利吉思人、满洲人,都是已经臣服了族群,还有一些天竺族群,他们信的是印度教,据说这些家伙相信世界上有三千万个神灵,嘿,陈平,你说有没有一个神灵叫李君威的,哈哈,或许还有一个叫陈平的呢。”

    听着李君威说了一大通,陈平只觉得头皮发麻,难道这位王爷就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吗,于是说道:“您买这么多奴隶做什么用?”

    李君威嘿嘿一笑,拉着陈平到一侧,身边的禁卫想要跟上,被李君威踹了屁股,他拉着陈平到了角落里,说道:“你这还不明白吗,我是帮你忙呀。”

    “什么意思?”陈平被李君威勾搭着肩膀,虽然看起来很热情的样子,但他心里却是一万个警惕,原本这件事就够严重的了,再和自己扯上关系,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李君威说:“你看你,装糊涂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撒马尔罕根本不是请王爷我回伊犁过年的,你是来抢地盘占便宜的,你带来的上万骑兵就藏在撒库卡山谷里,我早就知道了。”

    “呵呵,那是迎驾的卫队,怕大王爷这边的人误会,所以........。”

    “行了,就只当我面还说谎。”李君威可没有听他说完的意思,直言不讳的说道:“你赶紧带着你的兵马走吧,有我呢,河中之地就不会被你抢走,陈平,我不管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在我这里都行不通,我跟你老实说,从申京来的时候,爹爹专门跟我说了这件事,要不要我把密旨给你看看。”

    陈平瞪大眼睛:“密旨?太上皇有旨意示下?”

    “当然了!不然我怎么行事这么大胆!”李君威拍着胸脯说道。

    陈平说道:“那请王爷出示太上皇密旨。”

    李君威白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密旨,二人夹着打开,只见上面盖着李明勋的私印,足有七八个,却只写了四个字:你大爷的!

    虽然字少,但陈平当侍卫官多年,一眼就认出那是太上皇李明勋的字,至于那些平日用来赏画乱盖的宝印有没有就没关系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陈平颤声问道。

    “不明白吗,这是太上皇生气了,你大爷的,骂你不懂事呢。”李君威信口开河的解释。

    陈平气恼,这一句你大爷的圣旨,岂不是裕王愿意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或者说,这本就是裕王哄骗太上皇写的四个字,以太上皇对裕王的宠爱,这再简单不过了。可陈平又不得不重视。

    “怎么,不信吗?不信你就上奏折问问皇上,让他去问问太上皇去呀。”李君威索性说道。

    陈平可不敢这么干,密折里他肯定会说,但皇帝肯定不会去问的,出兵撒马尔罕,趁着大王爷南下之机夺取河中之地的计划,只出现在陈平与皇帝的密折之中,而且都是阅后即焚的那种,说白了,若是出事了,一切责任都是陈平担着的,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闹到太上皇那里去呢。

    “裕王爷,这........这是个什么情况。”陈平来之前已经想过了各种可能,单单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份密旨,一时进退失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还不明白,爹的意思是,这是兄弟之间的事,我们李家的事,你陈平虽说也算从李家长大的,可你最好不要掺和,明白不?”李君威说道。

    陈平立刻点头,又有几分犹豫:“可撒马尔罕!”

    李君威说:“河中之地,我答应过我大哥保住他这份基业,这你肯定知道,我说到做到,但是陈平,你可以问问我二哥,我也答应过他,这片土地最终会属于帝国,我说到也会做到。

    看到外面那些人没有,他们就是一堆堆的面团,我会把他们捏合成一个个比藩属旗佐还要听话的旗佐,他们不会离开河中之地,而是成为这片土地的国中之国,管理他们的人就是怯薛营的藩将,这些人可以生产,也可以武装,而等到大王爷打开次大陆的局面之后,越来越多非天方教信仰的奴隶会抵达这里,而这里属于大王爷的领民则会南下,腾笼换鸟之后,这片土地最终会属于谁呢?”

    陈平诧异的看向李君威,想不到他想的竟然那么长远,而且有一系列的计划,最关键的是,这个计划由他来实施最合适不过了。

    营地里,苏纳海等七百多口真满洲团座在草团上,眼前的蒙古将领阿塔正在用粗豪的嗓门宣布这个群落的处理决定。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满洲人,不再是天方教徒,从现在开始,你们是帝国十姓奴部的一员,你们所有人都改姓蟒,蟒是蟒蛇的蟒,因为你们曾经是帝国的敌人,现在只能做奴隶,只能姓蟒,只有一天你们建功立业,才可以改姓莽,莽夫的莽!

    而今天和你们一起来的家伙,也会被编列进十姓奴部,他们会姓虺、枭、蝮、鬼、鸩、蝎、鸨、鼬、蝰!”

章三九三 李君威要搞事

    “是,主子!”苏纳海第一个跪在地上,向新的主人效忠,而随着他带头,所有人齐齐跪下,阿塔点点头,带着这些人去领工具,就地挖掘地窝子。

    “陈将军,您怎么来了?”阿塔看到陈平呆呆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主动迎接上去,阿塔来到西疆之后,一直在怯薛营中受陈平差遣,对他很是恭顺。

    “阿塔,这些人有反抗吗?”陈平看到阿塔,清醒了一下,直接问道。

    阿塔呵呵一笑:“当然没有,他们只不过是换了个主人罢了,裕王也又没有饿死他们冻死他们,反而给他们准备了越冬的粮食和生活的物资,还给了他们变成平民,恢复自由的机会,这些人只会感念恩德,为什么要反抗呢?

    在这里过的再差,也比在原来主人手下过的好!”

    “为什么?”陈平久居西疆,又多年在绥靖地区和藩臣打交道,知道奴隶主对手下奴隶是多么的残酷,但他还没有见到这些奴隶在撒马尔罕受到优待,自然就不太明白阿塔的意思。

    阿塔一本正经,用不容置疑的态度复述了李君威的话:“因为我们是文明人!”

    陈平微微一愣,完全没有想到阿塔会这么说,他索性与阿塔攀谈起来,问道:“这些满洲人裕王全都赏赐给你了吗?”

    “不不不,将军误会了,只是交给卑职统御而已,并非是我的私有财产,奴隶们想要恢复自由,就要立下功勋,我阿塔想要拥有自己的旗佐也要立下功勋。”阿塔说的时候,眼睛里几乎要冒出小星星,显然他很憧憬拥有自己的旗佐和牧地。

    “这些人或许只能编一个佐领吧。”陈平笑道。

    阿塔点点头:“稍微多一些,您别看男女老幼都有,但实际上没有整个的家庭,我准备把女人和孩子许配给表现好的男人,组成牧户,这样才好编制佐领。”

    “呵呵,阿塔,你跟了裕王爷这么久,听说在撒马尔罕这段时日,一直都是你在近前侍奉,裕王就让你掌一个佐领吗?”陈平微笑问。

    阿塔连忙解释:“并不是,这只是其中一个佐领,实际上裕王爷许了我半个旗,七个佐领,只不过现在能找到的满洲人就这些了,而裕王已经安排人去杜尚别、苦盏等城市去采买了,买来的满洲人都要让我管,但估摸也没多少,所以裕王爷还安排三个佐领的印度人给我,但是我还不会说他们的语言,只能委派一个奴隶商人暂时管理。”

    说着,阿塔指了指远处的一个群落,而在那里,一个白布裹头的奴隶商人正抽打着鞭子,驱赶着那群家伙在干活,陈平在阿塔的陪同下走向了那里,看到的是一群肤色较黑的人,他们穿着厚厚的破棉袄,正在搬运石头和木头,这群人里以青年男女居多,根据阿塔的介绍,是阿富汗的普什图人和波斯人贩卖来的,这两大势力与莫卧儿人交战,经常掳掠其国内人口,当然,也有的是大王爷李君度麾下九个万户的手笔。

    而奴隶商人卫护着着二十多号人,其中有八个人穿着铠甲,帝国制式大红披风,骑马游走在周边,这些人是阿塔的随扈。

    怯薛营属于帝国禁卫编制,实际有两个营,一个五百人营全部都是由各部贵酋中拥有继承权的子嗣或者兄弟构成,他们在申京进学或参与皇宫卫戍,既算是人质,也是皇帝对理藩院麾下藩属的认可,而阿塔所在的怯薛营则有战斗任务,若不是开辟西疆,他们也会驻扎在京城,虽说都是阿塔这类没有继承权的贵族之子,但大部分情况下,他们的父辈也会为其配备几个随扈,大部分可能两个四个,像是阿塔,他的父亲是是一位一等台吉,按照最高标准配了十个随扈,只不过在过去的几年里死了两个,而这些随扈就组成了主要战斗力。

    所以别看怯薛营编制两千骑,实际骑兵人数在六千以上。他们是精锐的骑兵,同样也可以作为基层的军官,管理部落。

    “这些人很驯服呀。”陈平看了看,说道。

    阿塔点点头:“是,这些人确实很驯服,用裕王爷的话来说,奴性十足,在裕王计划的十姓奴部之中,他们人数最多,也最好管理,一个人拿着弓箭或火枪就可以看住一百个人两百个人,但是也很懒,那个奴隶商人,鞭子不在耳边炸响,就绝对不会去工作。

    而且这些人很有意思,在泰尔梅兹的时候,裕王在一块石头上用石灰划拉了三道杠杠,说那是一个神徽,然后找了几个人对石头叩拜,好多印度斯坦人就跑过来跟着叩拜,半天功夫,就有上千人围着那里拜,据说他们相信世界上存在几千万个神仙,而裕王爷说,越是这样越好,说信仰的神仙越多越好,只信有一个神仙的,绝对不能编进十姓奴部之中。”

    陈平认真的听着这些略显荒诞的话,却不由的感慨了一句:“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太上皇爷的儿子,个个不俗呀。”

    “嘿,陈平,我听到你夸我了?”李君威翻白眼到了陈平跟前,直接问道。

    “没,不,是夸了,真心诚意的夸了。”陈平笑哈哈的说道。

    李君威哼了一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呀?”

    “走?”陈平疑惑,继而说道:“王爷,迎驾的兵马我已经让他们回去了,冰天雪地的,实在是不好在野外多待,末将就不走了吧,王爷在这里弄了这么一摊子,末将还是从旁协助的好。”

    “你能协助我什么?”李君威眯眼问道。

    陈平正色说道:“比如解决粮食被服问题呀。”

    李君威哈哈一笑:“冰天雪地的,大雪没过马腿,就算是骆驼都行动困难,你有本事把伊犁仓库的粮食被服运到撒马尔罕来?再者说,就这点奴隶,还用你提供粮食衣服么,爷有的是办法。”

    陈平倒是有兴致了:“王爷什么办法,能否教教卑职呀。”

    李君威张开五指,说道:“爷还帮着大哥管着五个奴隶万户呢,几百万的牛羊,还怕饿死冻死这些人?”

    陈平瞪大眼睛:“五个奴隶万户都由您来掌管吗?”

    “不光现有的五个,秋季剿平了泰尔梅兹周边,看看这个冬季有多少能活下来,至少还能再编三四个吧。”李君威得意说道。

    奴隶万户是属于李君度的私产,在过去征服河中之地的过程中,李君度身边聚集了大量的实权贵族,大量的奴隶和牧场分给他们,这些人最终形成了九大万户,万户和千户们是这个势力的权贵高层,但大量的人口和土地仍然留下来,编列城了五个奴隶万户,此次南下过程中,九大万户出了兵马和奴隶,奴隶万户抽丁就比较少了,李君度把这些人交给兄弟李君威,一来是信重他,二来也是借助李君威麾下禁卫和怯薛两支兵马弹压地方,防止这些奴隶作乱。

    陈平真是无言以对,如今李君威掌握上万精锐和数十万人口,又有河中之地,自立为王都不在话下了。李君威又说:“行了,你赶快回伊犁吧,回去整军备战,明年春圣旨下来,还要参与军事行动呢。”

    “军事行动,圣旨下来,王爷您又瞒着卑职做了什么?”陈平吓了一跳,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扫平哈萨克大草原呀!”李君威乐呵呵的说道:“我奏折已经送去申京了,估摸着春天雪化之前就有回信,到时候你带上你定边将军府的几万骑兵,我带上这边的几万兵马,咱两个合伙把哈萨克大草原扫平了,啊哈哈,我李君威也算是建功立业,扬威万里了,想想就觉得得劲。”

    李君威说的眉飞色舞,陈平却说:“这么大的军事行动,皇上未必批准呀。”

    李君威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二哥肯定批,我奏折里写的清楚的,我到了撒马尔罕,大哥是怎么对我好的,要什么给什么,都是当哥哥的,他总不能那么小气,连个扬名立万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多好的计划呀,用大哥的人去打敌人的地,抢下来的财货都是帝国的,这是多好的买卖,一本万利呀,你陈平屁颠颠的跟着就能捞不少功劳,他凭什么不同意呀。”

    说到这里,李君威拉过陈平,勾住他的脑袋说道:“陈平,你可不能说我的坏话,告诉你,太上皇皇太后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几个藩王我也写信求了,个个都得帮我说话,你想坏也怀不了呀。”

    陈平听李君威这么说,更是重视这件事,裕王在申京那边的能量和影响力他是清楚的,裕王想做的事,只要不是祸国殃民申京的那些位肯定会支持的,至少从目前看来,裕王要打哈萨克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过错,定边将军府底下那些人早就吵翻天了,年轻的将领们都觉得,整天盯着河中之地的大王爷根本没有意义,兵马充足的定边将军府该西进哈萨克,甚至冲过乌拉尔河,冲击俄罗斯人的地盘去。

    “王爷,您能不能跟卑职说说,您怎么非得要打哈萨克呀。”陈平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腆着脸问道。

    “开疆拓土呀,扬名立万呀,我李君威来一次西疆不能白来吧,我得青史留名呀。”李君威大言不惭的说道。

    陈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怎么,你想知道啊?”李君威摇晃着脑袋,笑嘻嘻的问,最后脸一冷,说道:“原本我还想告诉你的,原本我还想就这件事和你好好商量商量的,但是你带兵来撒马尔罕,我不高兴,不开心,我就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好好猜,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搂着媳妇猜。”

    申京,御书房。

    “这个老三,气煞我也!”皇帝一走进御书房,一巴掌把一本奏折拍在了桌子上,啪的一声巨响,吓的周围女官都不敢言语。

    “皇上,怎么了这是?”皇后挺着个大肚子,笑呵呵的问。

    李君华呼哧呼哧的喘口气,说道:“这个老三,好不容易上奏折,满嘴的都是混账话,在奏折里说我不疼他,不信他,他都马上要二十了,又不是小孩子,还怎么疼他?满篇都是夸老大对他怎么好,他是喝醉了还是犯傻了,这种话能想,但是能写吗?”

    皇后接过厚厚的奏折,看了一眼,笑道:“难为君威了,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写字这么认真,而且还写了这么多,看来这奏章是真的用心了。”

    李君华冷哼一声不搭理,皇后招呼了一下女官,女官捧过来一个盒子,说道:“皇上看看,这也是君威写来的信,给我的,给有容嫂嫂的,还有给成王兄的,君弘的也有,连副相都有,大家伙都收到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又不敢说给您听,就送我这里来了,您看看,兴许心情好一些。”

    李君华拿起一封看了一眼,是李君威写给成王李海的,说小时候李海怎么疼他,他现在很想念成王,想他想的睡不着觉,最后说了一句,遇到难处了,望成王助他一臂之力,让皇帝允了出兵哈萨克的事。

    “就这,能让我心情好?”李君华不悦说道。

    “您再看一封。”皇后拿起一封给林君弘的,递给了李君华。

    李君华看了一眼,感觉不对,两封一对比,发现内容竟然是一模一样,就是一开始的称呼换了,同样是怎么对他好,如何想念之类的,李君华又拆看了给其余人的,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这个老三,写封信都偷奸耍滑!”李君华恶狠狠的说道:“国朝大事,连后宫妇人都求,而且求的这么明目张胆,这么敷衍了事!”

    皇后收起那些信,说:“皇上,既然咱们都收到了,那父皇和母后那收到没?若是也收到了,怎么办?”

章三九四 谈判

    李君华光顾着生气了,竟然是没想到这一层,细细一想,以李君威的横行无忌的秉性,说不定早就给太上皇写信了,李君华一想更是愤怒了,这不是偷偷告自己的状吗?

    “依着我看,老三写这么多信,估摸也不怕你看到,甚至索性就是让你看到的。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打哈萨克各部了.........臣妾觉得,倒不是什么坏事,皇上允了又如何?”李君华坐在那里捏着额角沉思的时候,皇后端来了一杯茶,温言劝慰到。

    李君华叹息一声,说:“我们看到的,知道的都是好事,可内里还有什么可没人知道,陈平也把密折送来了,专门说了这件事,搞不清楚老三还有什么企图在里面,他也只是觉得,老三要打哈萨克,还要明年春动手,就是要把定边将军府的兵马调出去,西疆的兵马有了去处,也就不会动河中之地了,可我总觉得的没这么简单。”

    “你呀,疑心什么呢,君威是大哥的亲弟弟,也是你的亲兄弟,大哥疼他,你又不是没有不疼他,而且他到底还是要回申京的,总归不会让你难堪,让帝国受损吧,不然回来怎么交代?”皇后温和说道。

    李君华道:“我也是担心他,他才多大,要是想的周全,做不周全怎么办,若是好心办了坏事,我怎么护着他呢?”

    “或许内里没什么,就是为了拖住定边将军府的兵马。”

    李君华摇摇头:“不会,老三故意跟陈平说了,他还有想法,就是不跟陈平说,让他猜,说到底,就是让我猜,我上哪里猜去,他那个心有七八个窍,从小做事就是一会一个主意。”

    “那就直接问问父皇,许君威跟父皇说了实话呢?”

    李君华想了想,有意去问,但又觉得尴尬,皇后微微摇头:“你呀,还是死要面子,你若不想问父皇,就直接写信问君威呀,你亲口问,他总不会瞒着你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李君华无奈摇头。

    果阿。

    自从无限制海盗战开始以来,果阿的战事只出现了一个小**,奥朗则布企图不顾一切的攻破果阿这个巢穴,来赢得正面战场的胜利,好转身对付各地出现的海盗,然而,莫卧儿军队在工事群里碰了个头破血流。

    莫卧儿人企图用地道打到盟军工事的纵深进行爆破,但却被密布在前沿的听音瓮和反地道战术给破坏了,当然,莫卧儿人终究还是有优势的,这个优势就在于宗教,比贾普尔苏丹国的军队都是天方教徒,与莫卧儿人属于同教,却在帮助异教徒作战,奥朗则布敏锐的抓到了这一点,重金利诱加上宗教宣传,使得部分苏丹军临阵倒戈,还炸毁了两个前沿的火药库,只不过他们过于贪心了,想要对帝国陆战队驻守的主弹药库动手被识破。

    这一招导致了战场局势的变化,最终是帝国火箭炮营无差别的覆盖了混乱的战场,又把作为预备队的马拉地骑兵派入战场才控制了局面,只不过大量的比贾普尔士兵死亡,火箭弹迸射出的火药气流可不分敌我,而马拉地骑兵对待现在的盟友以往的敌人也毫不手软,这惹恼了阿尔迪沙二世,自那之后,这位苏丹再也不进入果阿城参与军事讨论,却也没有退出联盟,在其负责的侧翼方面与莫卧儿军队进行了单方面的停火。

    “阿尔迪沙那个蠢货,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计策,却仍然中计。”希瓦吉在大堂内猛烈抨击着没有到场的阿尔迪沙二世,但是林君弘却对这个家伙多了几分戒备。

    下令火箭弹覆盖战场的是林君弘,这没有错,但是希瓦吉用情报的误差误导了林君弘,让林君弘以为混战在那片战场的是阿尔迪沙麾下的普通军队,但实际上,大量的苏丹亲军混杂其中,正在进行弹压,火箭弹和马拉地骑兵让阿尔迪沙的骑士们折损很多,整个比贾普尔苏丹国都因此这个伤筋动骨。

    胡安和史密斯爵士乐得看到这个场面,现在来看,盟军已经占据了上风,在果阿危在旦夕的时候,西方的殖民者只有依附于帝国才能保护在次大陆的利益,但是时移世易,如果战争能以盟军的胜利结束,那么他们就不得不思考战后的事情了,如果比贾普尔和马拉地联盟两个重要盟友都与帝国保持亲密关系,西方殖民者的利益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没有人想看到帝国一家独大的局面,即便是帝国最亲密最传统的盟友葡萄牙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胡安说道:“尊贵的君弘殿下,莫卧儿人派来了使者,请问您是否愿意见他。”

    “他们要做什么?”林君弘问。

    胡安微笑说道:“和谈,据说这是他们的皇帝奥朗则布主动提出的,但是据我所知,比贾普尔的苏丹,阿尔迪沙殿下想要退出战争了,奥朗则布想要和他与他有关,阿尔迪沙不敢率军队直接离开,他担心我们与莫卧儿人决出胜负之后,胜利者会报复他。”

    “和谈,不错的选择,你们认为呢?”林君弘微笑对众人说道。

    胡安点头同意,史密斯爵士已经兴奋的鼓掌起来,而荷兰、丹麦、法兰西和瑞典四个国家的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也都是点头同意,这四个国家在次大陆最大的利益就是贸易权,即便是荷兰,在帝国联合葡萄牙、英国的联合针对下,已经在次大陆没有像样的据点了,原本威胁他们贸易权的是暴虐的奥朗则布,但现在则是越来越广泛的海盗活动。

    更重要的是,所有代表的所在的势力为了在战后维护原有的利益,都承担了战争的成本,像是葡萄牙和英国提供了军队,而四个东印度公司也承担了部分军费,虽然份额不高,但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大能量,瑞典的东印度公司甚至开始向槟城的帝国银行贷款了。

    但这个时候,希瓦吉站出来:“不不不,尊贵的殿下和诸位代表,请听我说,我们可以赢得这场战争,我们可以得到更多,比站前预料的还要多,只要击破果阿前的莫卧儿军队,莫卧儿人就得跪地求饶,更多的财富、土地向我们招手,难道你们要放弃吗,你们不想在获得更广泛的贸易权力吗,不想在这片土地上拥有自己的据点吗?”

    可是希瓦吉的演讲没有得到多少反响,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渴望,但渴望的火焰被林君弘的一声轻咳声给浇灭了,希瓦吉是一位伟大的领袖,这毋庸置疑,但他对于各方在次大陆的情形实在是太不了解。

    各方在次大陆的利益扩张和殖民是被本地的势力所影响,这并没有错,但时代已经不同了,印度洋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自由的贸易国度,这片海洋已经有了新的霸主,只有得到霸主同意的势力才能参与次大陆的贸易和扩张,如果没有帝国的同意,一切都没有用处,贸易船甚至连好望角都过不了,何谈贸易呢?

    即便是击败了莫卧儿帝国,哪怕是灭掉了这个国家,切蛋糕的人也不是他希瓦吉,希瓦吉的承诺根本毫无意义,所描绘的前景也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

    林君弘笑着说道:“我认为是该结束战争的时候了,当然还是要看莫卧儿人给的条件。”

    “我建议由君弘殿下担任我们的谈判代表。”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史密斯爵士第一个表态。

    “同意。”包括胡安在内,所有海上的盟友都表态支持。

    林君弘挺直了腰背,问道:“希瓦吉殿下,您的意思呢?”

    “我们的利益未必一样,诚王殿下,我无法把数百万马拉地人的命运交由您,虽然您是一个伟大的年轻人,但我的同胞都没有听说过您的名字。”希瓦吉没有明确拒绝,但言语之间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

    林君弘呵呵一笑,说:“当然,您说的很有道理,您可以陪同在我身边与莫卧儿人谈判,也可以自行与其接触,但是需要提醒您的是,假如我与莫卧儿人达成一致,那么我们有权单方面退出这场战争,同样的权力也是您和阿尔迪沙殿下所有的。”

    “你不能这样!”希瓦吉怒道。

    林君弘摇摇头:“我当然可以,相信这里的人也是这样想的,正如您所说,几百万的马拉地人并不认识我,所以不能把命运交由我,同样的话我可以说给您,尊敬的希瓦吉殿下,一万万的帝国百姓,六百万的英国人,两千万法国人,四百五十万瑞典人,二百万尼德兰人和七十万丹麦人同样不知道您这位尊贵的殿下,也不愿意和您绑在同一辆战车上。我们为了共同的利益而聚,达到的目标自然也就可以分开了。”

    被同样的话堵了回来,希瓦吉无言以对,愤怒的离开了。

    其余人纷纷拜托林君弘,林君弘想了想说道:“胡安阁下,您在南岸有一处漂亮的私人花园对吗,那里怎么样,被破坏了吗?”

    “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在,面对白沙海滩和蔚蓝的大海,还有年轻漂亮的女奴。”胡安微笑说道。

    “那能不能借用一下,作为谈判地点呢?”林君弘问道。

    胡安笑了:“那真是我的荣幸呀,我这就派人安排这件事。”

    林君弘说道:“请替我邀请阿尔迪沙殿下,我想和他一起谈判,我会亲手写一封邀请函,如果您和诸位绅士不介意的话,请与我一块署名。”

    一干人脸色微变,如今正是求人的时候,倒也不好拒绝这么丁点的要求。

    两日后,在白沙海滩的棕榈树下,林君弘见到了阿尔迪沙二世,见了他之后,林君弘直接表达了歉意,说道:“殿下,其实您应该清楚,如果我知道您的骑士们也在那片战场,绝对不会让火箭弹覆盖射击的,我无意利用这场战争削弱比贾普尔的实力,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您和您的父亲一直是我们真挚的朋友。

    不管您相信不相信,是希瓦吉误导了我,当然,我也有责任,没有等到本部的情报汇总就擅自下令了。殿下,请给我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吧。”

    “我相信帝国一方不会借助战争削弱我们,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事实上,这场战争中受伤最大的就是我们,我的近卫有三分之一死在了那片该死的战场!”阿尔迪沙二世怒气冲冲的说道,继而又说:“该死的希瓦吉,我就知道是他,这个混账,他的一生,要么在打莫卧儿人,要么在打我们,这个异教徒总是与天方教过不去!”

    “很遗憾,真的遗憾发生这种事。”林君弘再一次抱歉。

    阿尔迪沙二世说道:“我甚至怀疑,战争结束后,马拉地人的骑兵会南下进攻我们,消灭比贾普尔一直是他希瓦吉的目标。殿下,如果你想弥补过错,就请帮我解除来自马拉地的威胁,这是我的第一个要求。”

    “可以!我建议在比贾普尔与马拉地接壤的地方修筑一个堡垒,由我派遣士兵驻守,十年时间,我保证马拉地人不敢南下,如何?”林君弘诚挚问道。

    阿尔迪沙二世瞪大眼睛:“当真?”

    “虽然我无心,但确实伤害了你们,这是事实,我愿意付出这些代价。”林君弘认真说道。

    “好,看来您真的很有诚意,但是我第二个条件就是,要尽快与莫卧儿人停战。”阿尔迪沙又说道。

    林君弘笑了:“看到这片海滩了吗,再过半个时辰,莫卧儿皇帝的使者就会抵达这里,而我已经得到了所有海上盟友的授权,希瓦吉不想谈判,但是我拒绝了他,他去和莫卧儿人谋取更多的利益吧,我们这群想要从战争泥沼中脱身的可怜人可以联合起来,和莫卧儿人仔细讨论一下条款。

    阿尔迪沙殿下,你对莫卧儿人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分享一下,我们共同施压的话,莫卧儿人同意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

章三九五 条款

    阿尔迪沙二世看着真诚的林君弘,想要说什么,却又闭嘴了,林君弘呵呵一笑,说道:“好吧,阿尔迪沙殿下,我觉得您误会了我和我们的国家。”

    “这话从何说起?”阿尔迪沙二世不解。

    林君弘道:“虽然我们花费很多,派遣军舰和军队来到了次大陆与莫卧儿人开战,但实话告诉您,殿下,我们与莫卧儿人并非生死仇敌,实际上,我们给莫卧儿皇帝奥朗则布的和谈条件中,第一款就是要求恢复到四年前的状态,让我们及我们的伙伴可以和莫卧儿帝国的王公们进行自由的贸易。

    我们从不奢望消灭这个帝国,也没有想过让其降服。我相信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阿尔迪沙二世听着这话,眉飞色舞起来,事实正是如此,他不希望莫卧儿帝国,这个强盛的天方教国家被消灭,因为它是整个次大陆秩序的支柱,因为有莫卧儿帝国的存在,马拉地联盟才不能消灭比贾普尔,也正是有莫卧儿帝国存在,来自海外的商人们也不敢肆意妄为。而这个帝国的崩溃就如同大象倒地,会砸死很多弱小的生命,没了莫卧儿帝国,秩序也就不存在了。

    “我想成为莫卧儿帝国的高级王公,拥有独立自主的地位,每年只需要上贡少许的贡金,派遣一个儿子去奥朗则布身边当人质,最多把一个女儿嫁给他,来换取我对于比贾普尔的事实上统治,永远结束我们与莫卧儿帝国的战争。

    很遗憾,君弘殿下,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有进取心的苏丹,只想过一成不变的生活。”阿尔迪沙二世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林君弘微笑说道:“殿下,这是很正常的想法,野心往往伴随着死亡,您是一个至纯至善的人。我理解,并且支持您的想法。”

    “很高兴您这么说,如果能够做到这一切,比贾普尔还是会向帝国开放的,如果奥朗则布要求我拒绝海外来的朋友,我只能向他说不。”阿尔迪沙二世义正辞严的说道。

    他对待帝国的态度并非因为真挚的友谊,而是要用帝国及海外势力来平衡莫卧儿人的影响力,奥朗则布最为出名的是他的暴虐和野心,但谁都知道,他是非常有政治手腕的,不然也不会在诸位兄弟之中脱颖而出,成为莫卧儿帝国的皇帝,如果只依靠莫卧儿人,比贾普尔被吞并只是时间问题,阿尔迪沙要左右平衡,才能维护自己的利益。

    “这很好,殿下。您的愿望肯定能够达成!既然您已经对我开诚布公,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了,我们还会向奥朗则布的使者提出一些条款,其中一些也对您有利,希望可以得到您的支持。”林君弘诚挚说道。

    阿尔迪沙二世问道:“是什么条款,方便现在说一下吗?”

    “当然,当然,我正是这个意思。第一个条款是德干驻军问题,据我所知,德干地区的军事安全一直是由德干副王来负责,而奥朗则布本人也做过副王,而我阅读莫卧儿人的历史,发现他们的皇帝在做皇子时都有这个履历。

    而在这个条款里,我们要求德干副王手下的军队不得超过五万,而且不允许来自北方的骑兵进入德干副王麾下,您认为这个条款合理吗?”林君弘问道。

    “当然,当然!”阿尔迪沙二世几乎要跳起来了,对他的苏丹国来说,如果这个条款被同意,那么莫卧儿帝国将对比贾普尔失去军事威胁,特别是如果德干地区没有了北方来的骑兵,比贾普尔苏丹国的军事力量就不用维持那么多了,更不用花费大量金钱维持规模巨大的骑士部队。

    林君弘点点头,微笑说道:“那实在太感谢您了,而第二个希望您支持的条款则是,我们主张让莫卧儿军队退出高尔达康,让高尔达康复国,您会支持吗?”

    这就与比贾普尔的利益没有多少关系了,高尔达康苏丹国在次大陆的东海岸,与比贾普尔隔着高原山地,理论上来说,高尔达康消失了,莫卧儿帝国就会直接与比贾普尔接壤,可实际上,两国接壤之地的地形并不利于兵马展开,并不会产生什么像样的威胁。

    阿尔迪沙二世仔细的权衡了这件事,显然同意这件事能够获得林君弘的友谊,但他也不想因此而继续战争,仔细衡量之后,阿尔迪沙二世说道:“好吧,我可以在这个条款上支持您,与您保持步调一致,但是我需要提前说明的是,高尔达康苏丹国的复国不应该列为必要之条件,这个条款能够做到最后,若是做不到,也不要因此而拒绝和平,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林君弘点点头:“当然,我们只是争取最好的结果罢了。”

    二人在一边聊着一边享受了和煦的风和鲜美的果汁,一直等到了奥朗则布的使者到来,使者是古吉拉特的总督,奥朗则布的姐夫,屠杀者洒乌兹的父亲,坎巴特鲁。

    坎巴特鲁之所以作为使者,是因为他所掌管的古吉拉特一直有着许多的对外口岸,比如第乌、苏拉特等,坎巴特鲁与外人打交道的经验很充足,尤其是商人,而在奥朗则布的眼里,帝国本身就是一个商人国度,而帝国商人们也从不否认这一点。

    “阁下,您需要什么可以自己动手去拿,或者让您的仆役帮您,这里也有公筷,您可以品尝一下。”林君弘指着排在沙滩上的食物饮品,对坎巴特鲁微笑说道。

    坎巴特鲁看着被大大小小的容器盛放的食物,热菜凉菜饮品具备,琳琅满目,问道:“这是什么,感觉像是厨房一样。”

    “这叫自助餐,是我们的太上皇喜欢的一种宫廷宴会方式,当然,一般只招待亲密的朋友和下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餐具,可以选择自己喜爱的食物或者尝试不同的口味,完全的自由,您看,阿尔迪沙二世选择了炸鸡、米饭和泡菜,而我则拥有你们所不食用的红烧肉,各人各选,互不挑剔,就像我们的谈判一样,很公平不是吗。”林君弘说道。

    坎巴特鲁冷冷一笑:“如果真的有您说的那么公平,就不会有红烧肉了。”

    林君弘笑呵呵的说道:“公平就是平等,自由就是平等最好的体现,你有不吃的自由,我也有吃的自由,我不会改变你,您也不要试图改变我。”

    坎巴特鲁不想与之争辩,自顾自的取用了一些,但凡靠近红烧肉的都没有采用,林君弘耸耸肩,根本不在乎这些,坎巴特鲁说道:“我需要告诉二位的是,与此同时,在马拉地人的营地里,我的副手正在与希瓦吉殿下谈判。”

    “那您真是一个幸运的人,能坐在我和真诚的殿下面前,不像是您的副手,面对的是一条真正的毒蛇。”阿尔迪沙二世笑呵呵的说道。

    林君弘说道:“说实话,我们已经和希瓦吉脱钩了,您可以继续把我们和他绑在一起,但我感觉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坎巴特鲁笑了笑,吃了些东西后说道:“那最好我们之间达成一致,否则你们与希瓦吉的脱钩也只是一句无用的话。”

    林君弘点点头,把和阿尔迪沙二世达成一致的条款交由了坎巴特鲁的侍从,坎巴特鲁吃着东西,侍从则是在旁阅读,坎巴特鲁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他已经想好了说辞来面对林君弘的狮子大开口,之所以要做这些准备是因为莫卧儿人在果阿之战后也收集了不少关于帝国的情报,尤其是帝国战争史。

    按照莫卧儿人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帝国的敌人只有两种结局,第一被消灭被吞并,第二就是降服后融入,前者自然是一无所有,而后者在失败之后也会付出很多,比如大量的割地和赔款,而这些经验最多的就是来自于荷兰东印度公司,而奥朗则布则亲自对坎巴特鲁说过,他不会赔偿给敌人哪怕一个银币,也不会割让一块土地。

    原因就在于,对于奥朗则布来说,和谈是可以的,但他不会承认失败,赔偿和割地都是失败者才会做的,奥朗则布可不会去做。

    但林君弘给出的条款却没有什么任何一条奥朗则布所不同意的那些,坎巴特鲁吃着吃着忍不住停下来,用怪异的眼神看向林君弘,林君弘无奈的耸耸肩:“我们对和平很有诚意,接下来就要看奥朗则布陛下了。”

    坎巴特鲁擦了擦手,拿过那份文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想要找出一个讨价还价的地方,最终他轻咳一声,说道:“高尔达康的复国不允许,我们的皇帝不允许我们割让任何一块土地。”

    林君弘笑了:“高尔达康并非莫卧儿的土地,而他们也非我们的盟友。”

    “是啊,那你为什么还要把高尔达康复国作为条款呢?”坎巴特鲁问道。

    林君弘认真说道:“如果您以全面的角度去看我们的条款,我们只是想要恢复到战前的状态而已,战前是有高尔达康的,战后也应该有这个国家。而且普利苏丹还是我的朋友,而他一直指挥高尔达康境内的反抗运动,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的,我们先前达成的很多条款没有意义,比如德干副王的兵力问题,高尔达康的战斗会让莫卧儿帝国被迫投入兵力,而这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合约。”

    “皇帝不会允许的。”坎巴特鲁说道。

    林君弘笑了:“阁下,您并不是一个真诚的人,据我所知,奥朗则布陛下第一个想要解决的就是高尔达康的战事,而且我们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你们北面的敌人已经攻占了喀布尔,军队控制了开伯尔山口,贵国迫切的想要解决这边的战争去迎接北面的敌人。

    如果你们做不到,那么来自北方的敌人就会踏着你们祖先的足迹,把你们驱赶走,不是吗?”

    “据我所知,北方布哈特汗国的真正领袖是你们皇帝的兄弟。”坎巴特鲁怒道。

    林君弘:“那又怎么样呢?”

    “你们是罪魁祸首!”坎巴特鲁敲打着桌子。林君弘问:“这与我们何干,你们的皇帝也有兄弟,应该理解这件事呀,对了,奥朗则布陛下与我们的皇帝还是有区别的。”

    皇帝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兄弟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对于帝国皇帝来说,与兄弟分家是最无奈的解决办法,但也是最适合的,可奥朗则布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杀死所有的兄弟,就连他的父亲都是被他囚禁至死的,这也就是林君弘所说的区别。

    “高尔达康的条款你们提的太晚了,我们的皇帝已经任命了博尔为当地的总督了。”坎巴特鲁不想在这这件事上争论下去,直接说道。

    博尔是高尔达康苏丹普利的儿子,在普利抛弃国家离开的时候,博尔是唯一留下抗争的,他公开宣称普利苏丹背叛了高尔达康的人民,并且自命苏丹,最终在与莫卧儿人的军队互有胜负之后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被奥朗则布承认,成为了封疆大吏。

    “这没有关系,高尔达康的苏丹仍然是普利殿下,博尔殿下可以做大维齐尔,你们不是一直这样做的吗,维齐尔才是你们的代表,至于驻军权等等都可以好商量,我们只需要普利苏丹继续做苏丹,仅此而已。”林君弘说道。

    坎巴特鲁听了这话,感觉倒是可以商量,毕竟任命博尔为总督也是权宜之计,既然退了一步,再退一步也是可以的。于是他决定写信给奥朗则布,让他决断。

    “好了,你们的条款提完了,现在该我了,想要停战,就必须解决海盗问题,你必须让所有的海盗离开皇帝的领地,先实现完全的停火,才能继续和谈。”坎巴特鲁说道。

    而林君弘则直接摇头:“抱歉,阁下,我做不到。”

章三九六 林君弘

    坎巴特鲁见林君弘回答的这么干脆,严厉说道:“你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还要让我来这里和你们谈判!”

    林君弘示意他不要激动,认真解释道:“海盗就是海盗,他们不是军队,不会听从于帝国的命令,您贵为古吉拉特的总督,我想请问,你们境内的山贼匪徒会听从你的命令吗,如果是的话,岂不是皇帝的一个命令,国内都安全了吗?”

    “这些海盗是因为你们而出现的,你们必须解决他们!”坎巴特鲁大声的咆哮。

    林君弘无奈的承认这一点,当然是他签署的无限制劫掠许可引发了莫卧儿帝国的沿海危机,甚至盟友们也派遣军队参与了行动,如果把派遣舰队支援也算的话,帝国海军也参与了海盗行为,但那仅仅是一个开始,真的无限制海盗战是发生在帝国大规模发放私掠许可证之后,成百上千的船只加入到了对莫卧儿人的袭扰作战之中。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海洋贸易绝对是一种需要大资本的商业活动,因为战争,次大陆与帝国方面的贸易被迫停止,而这使得大量的贸易船停航,造船厂、船东、股东和供货商的催债本身就可以导致船长铤而走险,当私掠许可证发放,劫掠莫卧儿帝国成为了合法行为,且可以凭借证件到帝国南洋十几个港口销赃时,一切就无法控制了。

    这还只是一国的情况,中南半岛、西亚和南洋大小国家的海盗、海商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而这群人更是林君弘完全管不住的。

    林君弘认认真真的把现在的形式说给了坎巴特鲁听,坎巴特鲁说道:“那至少你们要退回军队,作废那个什么私掠许可证!”

    “撤回军队很简单,所有的海上伙伴都可以让本国或者本公司的武装船队、部队撤回,只需要一个命令传达到前方的时间,但私掠许可证的作废却很难,鉴于私掠许可的方式,每一份私掠许可证的签发时限都是四个月,目前已经签发了两次,也就是说,即便我们立刻终止私掠许可,持有许可证的商人也会在下个月末停止劫掠行为!

    我再一次提醒您,他们不是军队,不会听从命令的,私掠许可证必须到截止日期才会废止,这是帝国的信誉。”林君弘淡然说道。

    “不,必须立刻停止!”坎巴特鲁怒道。

    林君弘耸耸肩,把面前的餐盘推到了一边,说道:“您的口水溅在我的食物上了,阁下。”

    坎巴特鲁冷哼一声:“我说,你们商人的劫掠行为立刻停止,不然我会终止谈判!”

    林君弘不在乎的说道:“一切随您心意,我已经把私掠许可证的问题给你解释清楚了,另外再告诉你一个关于许可证的信息,那就是新的私掠许可证不会在旧的许可证到期之后才会签发,而是会提前签发,而在下个月初,第三批的许可证就会发出,您只有不到十二天的时间考虑,当然,因为许可证在锡兰和槟城两地签发,建议您的皇帝在七天内决断,否则一切就要再晚四个月。”

    “你在骗我。”坎巴特鲁压了上来。

    林君弘警告道:“不要离的我太近,你们没有刷牙的习惯,口臭让我很不舒服。”

    翻译听到这句话,脸色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办,而坎巴特鲁则看向了自己带来的翻译,莫卧儿人的翻译先是询问了什么是刷牙,然后忠实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坎巴特鲁瞬间暴怒,飞脚踹翻了所有能踹翻的物件,林君弘的侍卫长跑了过来,林君弘抬手制止了他,说道:“不要被使者的模样迷惑,他没有真正的愤怒,如果他真正愤怒,踹的就是我这个人了。”

    “退下,都退下,混账东西,这与你们何干!”阿尔迪沙二世对他的卫兵大声的吼叫,身体却往后退了退,他发现有林君弘在,自己真的不需要做什么,一起都交由他去做就行了,阿尔迪沙二世告诉自己,要做的除了保护好自己,就是一会真的要谈崩的时候,可以当一个和事佬。

    林君弘一招手,女奴们上前收拾着东西,管家带领着他们把一切人为制造的垃圾收拾了个干净,被污染的沙砾也被铲走,还搬运来一模一样洁白的海沙填充在原来的位置,林君弘躺在椅子上,说道:“多美丽的沙滩呀。”

    而管家则送来的新的饮品,林君弘招呼阿尔迪沙二世坐下,二人闲聊着,直接把坎巴特鲁扔在了一边,坎巴特鲁倒是有些感觉不对了,从那些再合理不过的条款来看,林君弘确实有终止战争的诚意,可现在这个样子,却好像什么也不在乎。

    林君弘坐在圆伞下,向阿尔迪沙二世介绍自己的牙刷和帝国出产的牙粉,努力的向他解释什么叫刷牙,而当阿尔迪沙二世想要尝试一下的时候,林君弘连忙抢过牙刷,阿尔迪沙二世笑道:“殿下,这牙刷您有很多,赠送给我一支又如何呢?”

    “不,苏丹殿下,我有一万支也不会送您的。”林君弘坚定的说道,然后对阿尔迪沙二世附耳说道:“不瞒殿下,这牙刷上的刷毛是用猪鬃制成的,等我回去,让人用马鬃或者什么东西重新制作新的,再送给您。”

    “呵呵,咱们是朋友,您何必如此小心呢,我可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怪罪您。”阿尔迪沙二世笑呵呵的说道。

    而林君弘却说:“不,这有一个悲伤的故事在里面,一个国家曾经因为猪鬃的刷子而灭亡。”

    见阿尔迪沙二世感情去,林君弘说道:“在南洋有一个巨港苏丹国,就在苏门答腊岛的南部,那里生活着很多的帝国人,在前朝的时候就有很多了,但是那里的苏丹却是一个暴虐的人,向外来人大量征税不说,还因为发现汉人使用猪鬃制造的鞋刷子,并且卖给本地人,而杀死了很多人。”

    “后来呢?”阿尔迪沙二世问道。

    林君弘叹息说道:“后来当地的华人便向帝国求援,帝国派遣使者申饬,那位苏丹很蛮横,拒不承认错误也不赔偿,于是槟城向申京求援,请求出兵。”

    “难道因为猪毛刷子,帝国就覆灭了一个苏丹的国度?”阿尔迪沙二世忽然觉得这个故事并不友好。

    “不不不,我们的皇帝是一位仁慈的陛下,他不想因为这种事而发动战争,只是希望巨港可以换一位仁慈的苏丹,但陛下的圣旨还没有抵达,这件事就在槟城、华城传开了,被杀的华人是一位很有威望的人,他曾经帮助过很多人,这些人组成了船队前往了巨港,与当地反对苏丹的人联合在一起,在我们的皇帝陛下尚未作出决断的时候,就把巨港苏丹国消灭了。

    愤怒了义军杀死了苏丹的全家,而当义军离开之后,原本一直被巨港苏丹欺辱的周边土著部落下山,屠城抢掠,烧毁了巨港这个千年城市,哎,真是人间惨剧呀。”林君弘略微悲戚的说道。

    “这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也非常有寓意。”阿尔迪沙二世淡淡说道。

    “是啊,这种事不也正在次大陆上演吗?”林君弘耸耸肩,平淡的说道。

    坎巴特鲁在一旁听完了这个故事,他一直没有走,因为陪同在他身边的几位侍从来自奥朗则布皇帝的身边,如果和谈的失败是因为自己的愤怒,那么皇帝那里自己可过不了关。

    “你们要聊天到什么时候,我们不是在进行谈判吗?”坎巴特鲁只能高声问道。

    林君弘笑了:“使者阁下,这么说您是同意了私掠许可证的事?”

    “如果皇帝证明你说的都是实话,也就只能如此了。”坎巴特鲁说道,继而他说:“我们的伟大皇帝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你们的军队退出喀布尔,离开莫卧儿人的土地!”

    林君弘皱眉说道:“这件事我不是已经和您解释明白了吗,帝国是帝国,大王爷是大王爷,两者并不相干!”

    “你这是骗人的谎话!如果没有你们在果阿掀起如此规模的战争,李君度的屠刀也不会指向喀布尔,你们之间肯定是有合作的!”坎巴特鲁执拗说道。

    “证据呢,请你拿出证据来!”林君弘冷冷回应。

    坎巴特鲁高声说道:“证据就是李君度是你们皇帝的兄长!”

    “好吧,这真是一个愚蠢的证据呀,使者阁下,我问你,我们合作的目的是什么?”林君弘问道。

    “当然是针对我们莫卧儿帝国,想要瓜分我们的领土,奴役我们的百姓!”坎巴特鲁毫不犹豫的回应说。

    林君弘笑了:“如果是这样,海陆并进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呀,大王爷从北面进攻,我们从南面牵制,让你们首尾不相顾,才是最好的办法,为什么我要在这里与你们进行停战谈判呢,岂不是让你们把兵力集中起来去对付大王爷吗?”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坎巴特鲁想要强辩,却是说不出什么来了。

    “那是因为你是愚蠢的!”林君弘毫不客气的说道。

    坎巴特鲁忽然笑了:“哈哈,我明白了,你们的皇帝在撤梯子,他是在利用自己的兄弟,利用他把我们帝国引入战争之中,放松对海洋的控制,然后你们就可以置身事外,享受安静的贸易了!

    真是一条好计策呀,但我认为这还不够,如果你有这个权限,我们可以继续深入的合作,一起把那个威胁他帝位的兄长杀掉怎么样?”

    林君弘听了这话忽然眼睛血红,随手拔出侍卫长的佩刀,一脚把坎巴特鲁踹在地上,锋锐的刀尖顶在了他的咽喉,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也是我的兄弟,你这是找死!”

    “杀了我吧,你羞辱了坎巴特鲁,羞辱了莫卧儿帝国的总督,伟大皇帝的使者!”坎巴特鲁本想起身,却是被蜂拥而来的侍卫们按住,坎巴特鲁索性发出了无畏的咆哮。

    林君弘用刀面拍打了一下坎巴特鲁的脸,忽然笑了:“使者阁下,你最好起来完成你的工作,达成谈判协议。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是你刚才的言论彻底激怒了我,如果我们达成不了协议的话,你的结局会是生不如死,在施以刑罚方面,帝国拥有悠久的历史,你知道凌迟吗?就是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要割三千刀!”

    阿尔迪沙二世见林君弘起身收刀,连忙走上前来,劝说道:“坎巴特鲁阁下,君弘殿下,请不要愤怒,愤怒不利于我们解决问题,我们继续谈怎么样,不要提北方的事情,那真的与我们无关。

    这里的每个人都想解决战争迎来和平,三个有诚意的人应该做到这一点。”

    “抱歉,苏丹,我要休息一下,下午再谈吧。”林君弘微笑道歉,转身离开,到了一间封闭的房屋里,愤怒的推翻了桌椅,实际上,坎巴特鲁那些话说中了他的痛处。

    自己现在的停战行为就是撤梯子,虽然这个结局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那个时候林君弘就知道,当莫卧儿人想要停战的时候,所有的盟友都会变的不可靠,现在看来,一切预料都是真的,可是林君弘仍然愤怒,因为他接到来自国内的书信,让果阿战争结束,面对皇帝的密旨,他宁可面对被迫退出战争的局面。

    对于林君弘个人来说,现在是痛苦的,虽然自幼与皇帝亲密,早早就被打上了太子党的标签,但林君弘小时候与李君度关系也很好,这让他做停战谈判的时候心情很复杂,所以也就对坎巴特鲁的言语很愤怒。

    “他是我们的兄长,现在却并非一个国家,这一切是为了帝国。”李君华在密旨中如此写到,林君弘重复了这句话,他要无数次的重复才能让自己相信,这是为了帝国,不是为了私人的利益。

    “为了帝国!”林君弘如此说道,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发现了一面玻璃镜子,里面那张脸还是那么年轻,脖子里露出一个护身符来,那是李君威的手笔,林君弘选择接受是因为如果不接受这个,就要把一颗黑驴蹄子带在身边。

    “老三,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林君弘心中发问。

章三九七 李君威的信

    随着几声敲门声传来,林君弘愤怒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要静一静。”

    “殿下,是胡安总督带了几个人来要见您,看起来挺着急的。”侍卫长知道林君弘心情不好,低声说道。

    门被打开,葡萄牙人的果阿总督忽然走了进来,林君弘问:“怎么,是奥朗则布率军来攻了吗?”

    “不,殿下,是阿巴斯港有一条商船来,一位波斯商人一定要见到您。”胡安说道。

    “波斯人,他要见我就必须见我吗?”林君弘不悦说道,自从果阿战争开始之后,波斯的萨菲帝国也加入到了趁火打劫的行列之中,陆地进攻莫卧儿人在阿富汗南部的省,海上也有商人参与劫掠,但是萨菲帝国的内部并不稳固,皇帝苏莱曼一世长与深宫妇人之手,根本不理政务,太监和首相把持了朝政。

    但是太监与首相之间也争权夺利,国力大多损失在内耗之中,而因为大王爷李君度在过去几年几次击败萨菲帝国,所以波斯人并没有在南线战场与帝国结盟,在果阿这大半年里,林君弘一边受到萨菲帝国首相的结盟请求,还未商议出个决定,就有太监以苏莱曼一世的名义问罪于帝国,对于林君弘来说,波斯人处于精神分裂状态,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胡安见林君弘不悦,不顾身边还有许多禁卫出身的侍卫,直接说道:“是伟大的裕王殿下派遣这个商人来的,至少他个人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很重要,就带他来了。”

    “你应该早说!”林君弘道。

    胡安认下这个错误,林君弘则安排在花园的凉亭见那个叫做马哈茂德的波斯商人,而胡安是懂波斯语的,则主动担任起翻译的工作。

    “商人,我就是帝国的诚王林君弘,裕王让你带来了书信还是口信?”林君弘看着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认真问道。

    马哈茂德狐疑的看向林君弘问:“您真的是诚王殿下吗,裕王曾经送给您一个东西,说您必然戴在身上,小人为什么没有看到?”

    “是这个吗?”林君弘从衣领里拿出了那个怪异的护身符。

    马哈茂德撕下衣服的一角,也是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林君弘接过来那个,一比对,完全一样,也完全相信马哈茂德是裕王李君威派来的。

    “你是怎么和裕王殿下认识的?”林君弘问。

    “用尊贵的殿下所说的话,叫做不打不相识,我们在泰尔梅兹遇到,他想要购买我的奴隶,而我却担心受到伤害躲开了,裕王殿下...........,最后裕王殿下挑选了最强壮的奴隶给我,但是也惩罚了我,脱了我的衣服,用鞭子打屁股,还用铁锹掌嘴........。”马哈茂德说到其中的一些细节,林君弘越听越觉得是裕王的作风。

    林君弘说:“好了,马哈茂德,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完全相信你的话,也信任你是裕王殿下的使者。你不远数千里从河中之地抵达这里,不仅仅是送这个护身符的吧。”

    马哈茂德说:“裕王殿下委托小人给您带来一封信。”

    不等林君弘说话,侍卫长说道:“我在你身上没有搜到信件。”

    “你也没有搜到这个护身符。”林君弘淡淡说道。

    马哈茂德说到:“信已经被刚才搜身的人拿走了。”

    “胡说,根本没有信。”侍卫长怒道。林君弘则是说道:“把他身上搜来的东西都拿上来。”

    一个托盘被端上来,有一把镶嵌了宝石的短刀一张地图和一个钱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马哈茂德从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拉出一个夹层,里面竟然是一根酥糖,上面粘一些白色的东西,细看原来是米粒,林君弘笑了:“裕王真的找到能在米粒上写字的人了吗,呵呵,真是用心了。来人,把放大镜拿来。”

    侍卫长取来放大镜,林君弘把酥糖摆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详细的看,脸上神情变化的很快,侍卫长和胡安也伸头去瞧,可在大米上写的字实在是太小了,而放大镜就在林君弘眼边,他们是干瞪眼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实在艰难,二百来字的书信林君弘看了足足一刻钟,显然也不是看了一遍,待他抬起头放下放大镜,马哈茂德问道:“殿下,请问您看完了吗?”

    “看完了。”林君弘点点头,马哈茂德说道:“这上面还有一个小机关。”

    “不要靠近,把机关打开就是了。”侍卫长可不敢让马哈茂德靠林君弘太近了,把酥糖拿给了马哈茂德,马哈茂德恭敬接过来,对着太阳摆弄,忽然掌嘴,把酥糖两口吃下了肚子。

    一群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只有林君弘抚掌大笑,这封信上的内容确实不便让别人看到,而裕王选择的这个保密方式实在是令人捧腹,现在就算是把马哈茂德的肚子破开,米粒上那又细又浅的字看不清了,裕王到底给诚王写了什么,由着诚王编了。

    “哈哈哈,有趣.......不要打他,不要打他,马哈茂德只是为了完成裕王的命令罢了。”林君弘制止了要殴打马哈茂德侍卫们,问道:“马哈茂德,裕王交代你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马哈茂德摇摇头,说道:“只剩下最后一件,裕王殿下说,两个护身符要进行交换,殿下所拥有的那个要交给裕王,而裕王拥有的那个交给殿下,小人还要把换好护身符带回撒马尔罕城去。”

    林君弘摘下身上的那枚,放在桌子上比对,看了看发现两个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一点区别,林君弘拿起一枚,捏了你,想要看看里面有没有夹层,问:“这里面有玄虚?”

    马哈茂德说道:“东西本身没有,但蕴含的法力却大不相同。”

    “哦,什么意思?”

    马哈茂德解释说道:“裕王殿下说,这是从申京的真阳观里求来的,您身上戴的那个是花了五十两白银请九阳道人念过咒的,可以驱邪免灾,我带来的这个是一个大子十个的地摊货只能糊弄鬼。

    裕王殿下说,他春天要打仗了而您这边要打完了,所以换一换,驱邪免灾的那个他来戴,糊弄鬼的这个您来戴,还说看看您受伤了没有,如果没有受伤就让小人换回来,如果受伤了,就不要说这件事了,小人见您红光满面精气迸发,一定没有受伤,所以才说出实情的。”

    “娘的,求个护身符都偷工减料,还拿老子当试验品!”林君弘气的肝儿疼。

    胡安要翻译,被林君弘阻止了,林君弘对马哈茂德吩咐道:“你带这一枚加持法力的回撒马尔罕吧,告诉裕王殿下,因为有这个护身符,本王在果阿是箭矢不侵,铅弹不中,骑马不用握缰绳,上阵无需穿铠甲。”

    马哈茂德一点点的记住,默念了好几遍,而林君弘问:“裕王与你不打不相识,但你也算是忠人之事,不知让你远道而来,裕王许了你什么赏格。”

    “裕王殿下说,如果我能带回护身符,完成所有任务,那么就赏赐给我帝国银币五千枚,还有八百个最精壮的奴隶,但是裕王也说,不许小人欺骗他,诚王殿下赏赐我多少,就要从五千枚帝国银币里减去多少........。”马哈茂德认真说道。

    林君弘气的直点头,心想李君威远在河中之地,时时刻刻还忘不了占自己的便宜,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可真是改不了也。林君弘一招手:“来人,赏给他四千九百九十九个银币!”

    马哈茂德躬身感谢问道:“殿下,可否提供一下纸笔。”

    侍卫长拿来纸笔,马哈茂德写下一行波斯文字,胡安解释道:“这似乎是一个家庭的情况和他们的地址。”

    马哈茂德解释道:“这是小人的家庭地址,裕王殿下说,如果我能得到超过一千个银币的赏赐,就主动留给您,这样您就可以安心了,也避免我贪心银币畏惧危险,不把护身符带回来。”

    “他还交代过什么,无论是交代给你的还是交代给我的,一并说了吧。”林君弘不喜欢这种一切都李君威料定的感觉,直接问道。

    “裕王殿下还让小人力所能及的带回去一些次大陆和波斯的美食,但提出了要求,鉴于次大陆人民糟糕的卫生习惯,希望这些美食由您带来的厨子制作,假如厨子制作的味道不地道的话,要小人亲眼看着当地人制作,所有材料让您提供,而且绝对不许他们用左手触碰那些食材。”马哈茂德认真说道,继而又问:“小人不知道为什么要规定这么详细,但是........。”

    “胡安阁下,您也听到了,拜托您了,等一切收拾妥当,用一艘快船送他回阿巴斯港。”林君弘可没有心情再听马哈茂德说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直接交给了胡安总督。

    待胡安总督和马哈茂德都离开之后,林君弘对侍卫长说道:“收拾一下餐厅,邀请坎巴特鲁与阿尔迪沙殿下一起吃饭,准备一些天方教徒不禁忌的食物,这顿午餐,我要把和谈事完全解决了。”

    “殿下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侍卫长笑着问:“是因为裕王殿下来信了吗?”

    “当然,能在异国他乡听到老三的消息,纵然被了坑了许多钱,纵然变成了他的试验品,我也挺高兴的。”林君弘说道。

    侍卫长陪着笑了笑,显然也试探不出李君威在信中写了什么东西,这些看来只有诚王一个人知道了。

    因为林君弘的心情很好,不在乎坎巴特鲁一些不中听的言论和口臭问题,所以和谈协议得以顺利的达成,盟军一方很有诚意,而奥朗则布所领导的莫卧儿帝国才更希望快点解决这里的战争。

    帝国十七年的三月一日就作为了停战日,从这一日起,双方脱离接触,莫卧儿军队必须退到战前的出发位置,而盟军所有官方的海盗行为都必须停止,而其余的条款必须在四月十五日到来之前达成。

    那一天到来之前,莫卧儿帝国的对外政策要恢复到七年之前,也就是李君度在河中之地开疆拓土前的样子,而帝国的军队要离开果阿,比贾普尔的军队返回本国,这一场战争,直接造成的人员死亡不下二十万,至少有五十万人被掠为奴隶,而间接造成的损失就更大了,但结果就是一切都恢复到战前的状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死去的人不会在活过来了。

    “时间很充裕,使者阁下,我派遣的通信船已经前往签发许可证的各港口了,第三批许可证肯定不会签发了。”在宴会上,林君弘信誓旦旦的对坎巴特鲁说道。

    “当然,和您谈判很愉快,我知道我的儿子在第乌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战争结束了,第乌的商站也可以重开。”坎巴特鲁对着林君弘举起酒杯。

    林君弘笑了笑:“当然,只要贵国的皇帝践行自己的承诺,商人们会回去的,伤疤也总有愈合的那一天。”

    坎巴特鲁靠近了一些,因为使用了林君弘私人赠予的马鬃象牙制造的牙刷,坎巴特鲁存在了五十年,却从未被人提起过的口臭问题被解决了,两人可以更亲密的交流。

    “如您所说的一样,希瓦吉真是一条毒蛇,他拒绝接受停战协议,已经向山林之中移动军队,准备顽抗到底,这很不好,对莫卧儿帝国不好,对您也不好,皇帝陛下希望得到您的帮助,解决希瓦吉这个难题。”坎巴特鲁说道。

    林君弘问:“您的意思是杀了他?”

    “如果您能做到,那再好不过。”坎巴特鲁说道。

    “我做不到,事实上这条毒蛇对我的戒备不亚于对你们,不过我却可以介绍一个人给你。”林君弘说道。

    “来自神秘东方的杀手吗?”坎巴特鲁问道。

    林君弘笑了:“我们的国度刺杀文化已经埋没了近两千年了,我说的那个人是希瓦吉的儿子,他正在我的旗舰上做实习军官。”

章三九八 落子

    萨巴吉来到林君弘的书房时,看到这位年轻的亲王殿下正在收拾东西,他把书籍分为两部分,每一部分又分门别类的标注好类别,萨巴吉没有打扰,而是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书房里摆满了书,摞的高高的,萨巴吉不确定是否有自己插脚的地方。

    “给萨巴吉阁下收拾出一张椅子来。”林君弘对侍从官吩咐说,然后问道:“萨巴吉阁下,听说你去见了你的父亲,他的身体怎么样,还像以前那样爱发脾气吗?”

    “是的,他依然抱怨您不该与莫卧儿人结束战争。我努力的向他解释,但父亲并不能做到全面的理解,乃至于只见了我不到半天时间。”萨巴吉认真说道。

    “你去了半个月,就见了不到半天吗?”林君弘满脸惋惜,而萨巴吉却说:“事实上,见他一面实在是太困难了,更换了很多地方,他现在像是被毒蛇惊扰过的豹子,对任何人保持着警惕,我甚至不知道他晚上是睡在帐篷里,还是茅屋里。”

    赵铭道叹息一声:“那莫卧儿人的计策要失算了?”

    “什么计策?”萨巴吉警惕问道。

    赵铭道说:“坎巴特鲁那个家伙想要杀掉你的父亲,他以为我和你的父亲现在还保持着盟友关系就能做到,殊不知您的父亲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对我的警惕不亚于对莫卧儿人,所以我向他们推荐了你,但目前来看,你也很难做到这一点,不是吗?”

    “您想让我刺杀我的父亲吗?”萨巴吉一下紧张起来,伸手去摸腰间的武器,却忽然意识到在进门之前就被收走了。

    林君弘摇摇头:“不,我只是把实话告诉你,既不会逼迫你,也不会诱导你,实言相告,然后让你自己决断,我一直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伙伴。不过看你紧张的样子,显然你也不想见那些莫卧儿人了,是这样的话,我替你回绝了吧。”

    萨巴吉冷在原地,认真思索,过了一会,他忽然说道:“不,我还是想要见一见坎巴特鲁?”

    “见他,为什么,你要杀掉他吗?这可很不好,我们刚达成和谈协议,还需要他监督实施,如果坎巴特鲁死了,我所做的一切就失去了意义。”林君弘直起了腰身,认真说道。

    “不,我只是想和他谈一谈,看看有没有机会促成马拉地与莫卧儿人的停战,而且我想要获得代表马拉地人的权柄,哪怕只能代表一部分,这种话语权对我也很重要。”萨巴吉说的非常认真。

    林君弘微笑说道:“看来这一次你去见你的父亲,发生了很多故事,对吗,能跟我说一说吗,有什么不同?”

    “我的父亲太顽固了,以往他的这种顽固被马拉地联盟的酋长们视为对信仰的忠诚和信念的坚定,但是这一次,我在他们的脸上看到的怀疑,而这些人中也有不少对我表达了善意,现在马拉地族群之中有更多的人希望可以做出改变,至少大家没有像以往那样无条件的支持我的父亲了。”萨巴吉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战争,因为这场发生在果阿的战争!在战争之中,马拉地族裔遭遇了重创,所有的族群部落都参与了战争,莫卧儿人的残暴一如既往,但帝国的军队却向大家展示了一种新的可能。

    以往大家只有团结一条路可以走,用马拉地人的血肉去碰撞莫卧儿人和他们奴仆的血肉,用马拉地人的生命却换莫卧儿人的生命,但很多时候,马拉地勇士都会碰撞的不是莫卧儿人的士兵,而是战马的躯壳和更强硬的马刀,我们折损很多,但所有人都认为没有第二种选项。

    但在果阿城外,帝国向我们展示了新的作战模式,对付莫卧儿人最佳的办法是用铁与火去消磨他们,而不只是让珍贵的勇士去送命。”萨巴吉认真说道,在前往内陆见希瓦吉的日子里,他从同族的人口中听说了太多关于热气球、火箭弹和榴弹炮的传说,至于莫卧儿人与盟军那高达五比一的交换比更是几百年来从未有人达到的。

    中国人吃着火锅唱着歌,随手开两炮就能把莫卧儿精锐士兵炸上天,这同样是马拉地人的追求。

    听着萨巴吉讲述自己所见所闻,林君弘呵呵一笑,说道:“果然,每个民族在面临危亡的时候都会求变,萨巴吉,你的思想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的同族,但这还不够,权力仍然在你的父亲手中,据我所知,你还有一个兄弟,和他你一样的优秀,而且深得你父亲的喜欢。”

    萨巴吉认真听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不想有任何弑父杀兄的念头,尤其是在林君弘面前暴露出来。

    林君弘见他如此,也不继续追问,而是问道:“萨巴吉,记的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渴望为马拉地联盟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来对抗莫卧儿人,似乎现在你的愿望有了变化?”

    “是的,在那个时候我的理解里,拥有一支海军是最好的方式,但是现在,拥有一支像帝国那样强力的步兵、炮兵更是便捷可行。”萨巴吉说道:“我只在乎结果,并不在乎办法。”

    林君弘问:“那么以你在马拉地联盟中的威望,你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吗?”

    萨巴吉重重点头:“是的,现在马拉地正在全面和莫卧儿人开战,所有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特别是在我的父亲要东躲西藏的时候,我们马拉地人和你们中国不太一样,权力是来源于威望而非继承,父亲用他半生的武勇和胜利获得了所有人的支持,如果我也能像他一样取得胜利的话,那我也可以拥有同样的权柄。”

    林君弘认真点头,说道:“那我不会所托非人了。”

    说着林君弘从匣子里拿出一张收条来,说道:“这里是一张武器提取的单子,凭借这张单子,任何人都可以从果阿的武备库里提取出四千杆火枪、两千石火药还有十五门野战炮、榴弹炮,当然也包括大量的弹药,我原以为这张单子会给你的父亲,但他很不友好,我不太喜欢他,那么这张单子给你吧。这是战争的剩余物资,带回去也不会回本,不如交给一个有野心又有见识的战士。”

    “您.......您还有什么要求吗?”萨巴吉想要去接,但手臂硬生生的止住,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些武器对他来说很重要,有了他们,萨巴吉就可以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职业军队,而凭借这支军队,他就可以获得更多人的支持。

    林君弘想了想说道:“我不建议你拿到武器之后就去和莫卧儿人拼命,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需要充足的饷银和长时间的训练,而军队和先进武器的结合可以化作一记重拳,打在敌人的软肋上才更为重要。”

    “我明白了。”萨巴吉当然有着自己的长远计划,立刻接过那张宝贵的单子。

    见林君弘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萨巴吉问道:“殿下,您这是要回去了吗?”

    “只是离开果阿罢了,我还要去高尔达康,普利苏丹要回到他的国土,继续担任苏丹,需要人站在他身后帮助他。”林君弘平淡的说道。

    萨巴吉点点头,沉思一会,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要成为马拉地人的王,您会站在我的身后吗?”

    “那就要看您是否愿意成为帝国的朋友了,我们在次大陆拥有广泛的海洋利益和商业利益,并不想插手分割这块土地,而萨巴吉阁下你呢,或许你可以成为马拉地人中的奥朗则布,逐鹿次大陆,夺取属于自己的土地,如果那个时候,你选择与奥朗则布一样封闭的话,我想我们之间的私人感情不会有什么大的作用,如果那个时候您愿意向普利苏丹一样向帝国表达善意,那么我和我们的皇帝我们的帝国都会站在您的这边。

    事实证明,次大陆上有一个奥朗则布那样的主宰实在是太可怕,而如果有两个甚至三个奥朗则布,则是一件美妙的事。”林君弘没有看萨巴吉,而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介绍帝国对于次大陆的政治架构的设想。

    正如林君弘所说,一场战争已经让帝国商人明白,这片土地属于一个君王实在是太可怕了,除非与其进行消耗巨大的战争,否则所有人都要在他脚下匍匐,用尊严去换取一丁点的利益,可现在不同了,果阿战争击败了奥朗则布,而在北方他拥有了一个足够体量的敌人,现在林君弘又在为奥朗则布培养第二个像样的对手,次大陆越混乱,对于帝国的利益扩张也就越有利。

    至于直接殖民这块土地,还在设想之中,至少为帝国打造殖民战略的太上皇李明勋还不认为帝国有直接下场的实力,帝国需要在南洋深耕,积蓄充足的力量才能向次大陆投射,在此之前,要做的仅仅是不要让这块肥肉被别人抢走。

    印度是帝国王冠上的明珠,这是后世很多人所知道的至理名言,而根据这一点就认为殖民次大陆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实际上恰恰相反,在原本的历史时空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大英帝国向次大陆支出统治成本,而在贸易阶段,才是真正得利的阶段。

    在林君弘于次大陆的南部不断为帝国的战略落子布势的时候,在遥远的莫卧儿帝国北方,大王爷李君度的军队在喀布尔城经过了一个冬季的休整,非但没有损失,反而因为普什图人的打量加入,已经扩张到了八万人的规模。

    当冬季过去的时候,这支大规模的军队从喀布尔开拔,毫无阻碍的越过了莫卧儿帝国的咽喉要道开伯尔山口,顺着喀布尔河一路南下,进入了键陀罗盆地,宣布正式进入了次大陆。

    首当其中的城市白沙瓦城并没有顽抗到底,当前锋刚刚越过山口的时候,这座城市直接选择了投降,城市里的居民,从王公到平民,没有人想要落得喀布尔那样的屠城结局,而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李君度非但没有屠戮白沙瓦城,甚至都没有让军队进城,只是收入了一笔额度可观的军税,而只是任命了一位总督管理这座城市,除了这位总督和城外漫天遍野的军队,白沙瓦城与以往没有什么两样。

    大军继续前进,横扫了键陀罗盆地内一切敢于反抗的势力,然后顺着河谷和山道,控制了键陀罗盆地与富庶的旁遮普平原之间的波特瓦尔高原,自此取得了对莫卧儿帝国核心地带的高度优势,从这里俯瞰印度河沿岸的平原,顺着河流和山谷,可以随时进入平原地带劫掠,除了印度河,再也没有什么关卡地形可以阻碍李君度的军队,优势已经直接掌握在了李君度的手里。

    “您不是一直想要占据拉合尔城,在那里登上皇帝的宝座吗?现在拉合尔距离我们不到五天的路程,而那里相当的空虚,我们可以迅速突袭,占领那座城市!”作为李君度顾问的阿明汗给出了李君度自己的建议。

    李君度摇摇头:“然后呢,面对莫卧儿人的反抗是屠杀还是收买?如果是屠杀,反抗只会加剧,如果是收买,他们的皇帝还在,他们的国家也在,所有人都是阳奉阴违,会在奥朗则布北上之后立刻反叛,让我们陷入莫卧儿人的包围之中。

    真正能保护国家的不是城市不是关口,而是军队,只要奥朗则布的军队还在,那么得到多少印度河的土地,就要放弃多少!”

    “您不会想要和奥朗则布决战吧!”阿明汗震惊了!

    “为什么不可以,只有战胜他,才能取代他。”李君度坚定的说道:“我背靠山峦和关口,不怕输,输了也能全身而退,而他身后则是都城、土地和人民,他可输不起。印度河地形平坦,土地坚硬,河网不那么密集,正适合我部骑兵发挥,我可不想在湿热的恒河流域去和他决战,所以我选择等,等他远道而来,以逸待劳!”

章三九九 李君威的政治智慧

    帝国十七年三月。

    阿塔骑在马上,感受着来自东北方的刺骨寒风,一个日夜的赶路让他有些精神萎靡,但却不敢真的睡着,他可不想从马上摔下来,忽然阿塔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啪的一下,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那东西不见了,但很快又有东西在爬。

    这个时候,阿塔才睁开眼睛,看到天上竟然在落雪,只不过他闭着眼睛打盹,没有感觉到,方才脸上爬的是化开的雪,阿塔回头看了一眼跟随的军队,骂道:“他娘的,这个时节还下雪,长生天莫非要阻碍我建立功勋吗?”

    牵着马的苏纳海说道:“主子这话说的差了,长生天庇佑您才降下这场雪。有了雪,野外就不至于看到敌人的游骑,而这个时节下雪,原本准备迁移到春季牧场的哈萨克人呢就要停下脚步,在冬季牧场等待咱们的宰杀。

    下吧,下吧,雪吓的越大越好呀。”

    “你大爷的,下大雪,咱们骑兵怎么动?”阿塔骂道。

    苏纳海说:“骑兵不能动,但人的双腿可以,只要大雪不埋没脖子,我们就可以战斗!”

    “可是晚上会冻死人。”阿塔说道。

    “可以抱着马睡。”苏纳海笑嘻嘻的和阿塔拌嘴,阿塔又说道:“一身臭味,能睡着?”

    “主子嫌弃马味道冲,可以抱着奴才睡!”苏纳海说。

    “算了吧,老子还是抱着马睡吧。”阿塔说道,正说着,一旁撒欢的狗忽然冲着远处汪汪叫个不停,阿塔说道:“苏纳海,看好我的安达,你死了他也不能死,他不仅是我的安达,还是裕王喜欢的宝贝。”

    苏纳海连忙抱住了狗的脖子,却见远处跑来一小队骑兵,虽然是哈萨克人的打扮,但边跑边发出哨音,如此判断就是阿塔派遣的斥候了,他们身上绑着铜哨,平时放在衣服里,只要遇到己方,就拔出来,战马飞奔就可以发出声音。

    “阿塔将军,我们发现了哈萨克小玉兹的部众,就在伊列克河的左岸,至少有七个群落,加起来不下两万帐!”斥候队长高声说道。

    阿塔问道:“你是怯薛营的斥候吗?”

    “是!”斥候队长说道,阿塔于是立刻拿出了地图摆开,那斥候队长出身怯薛营,不仅会使用地图,而且还用笔在上面进行了简单的标注,苏纳海瞪大眼睛看着,却也说不出什么来,他对于帝**用地图非常陌生,根本不明白这些线条符号和简单的文字就能描述出那么复杂的信息,而且眼前这个年轻的斥候队长,怎么又明白的那么多。

    阿塔却是清楚的明白一切,他看了看身后的军队,有四百名怯薛营的精兵,还有一千六百多奴隶兵和两千名从奴隶万户抽出的精壮汉子,虽然经过了十几天的长途跋涉,但是在自由和财富的诱惑下,每个人还保持这旺盛的斗志,只不过再旺盛的斗志也弥补不了兵力微弱的劣势,他说道:“不行,敌人太多了,我们吃不下,必须等主力到来,给主力发信,要求他们三天内赶到。”

    “主子,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么?”苏纳海问道。

    阿塔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士兵,在每个人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战意,他摇摇头,说道:“当然不会,我们绕行,从北面上游地方绕过去,那里有山脉丘陵遮挡我们的行军,而且上游可以涉水渡河。

    抵达位置后,我们暂时潜伏下来,三天时间到了,不管主力到与不到,我们攻击阿拉木塔部,也就是最西面的部落。”

    阿塔没有办法,他不能不打,因为他麾下大部分都是奴隶兵,是要依靠战功来获得自由和财富的,如果他拒绝出战,可能会有人通过出卖的办法来达到同样的目的,而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哈萨克人的地盘,为了哈萨克的三个玉兹全部打掉,这支兵马实际是直插对手的后方,阿塔没有把握完全隐藏军队的行踪,就算他有把握,陈平亲率的,多大一万五千骑的帝国主力骑兵可没有办法隐藏。

    只不过,阿塔并未立刻前进,而是在树林里休息了下来,为了掩藏行藏,他昼伏夜出,走了一个晚上抵达了目标所在位置更西的一个山谷,等到了约定的时间,阿塔命令全军休息了一个晚上,凌晨袭击阿拉木塔部。

    所有的枪械装填了双份的弹药,因为装备的是环套式的刺刀,所以可以把刺刀直接套在燧发枪上,所有人相互配合上穿上盔甲,上好弓弦,毡布包裹了马蹄,马套笼子人衔木枚,白布裹着右臂,凌晨抵达了战场,第一波冲进去的是骑兵,造成了巨大的混乱,阿拉木塔部的哈萨克人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敌人靠近,发动的反击很微弱,运气哈的是,阿拉木塔所处的是一个山谷,酋长首领们都住在山谷内部,在袭击发生后的一刻钟,酋长率部骑马冲出来。

    而阿塔早有预料,命令火枪手列队,在距离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上用一次齐射就放倒了阿拉木塔部的六百人规模的骑兵队。

    就此,阿塔的军队控制了这个超过三千四百帐的中型部落,但真正艰难的战斗还在后面,酋长的长子在山谷深处负隅顽抗,用几辆大车和栅栏作为工事,挡住了阿塔麾下的骑兵,而哈萨克人也拥有火绳枪,虽然没有像帝国那样普及,但超过三百杆的火绳枪足以挡住大部分的攻击。

    几次攻击都是无果,奴隶兵无法建功,阿塔准备带怯薛营上的时候,却听到了熟悉的铜哨声,不久,一直规模超过三千骑的骑兵大队出现在了阿塔军队的身后,率领这支军队的竟然是帝国定边将军陈平,他不仅带来了三千骑兵还带来两门飞骑炮和两门榴弹炮,虽然炮弹加起来一共二十发(弹药车没有跟上来)但还是直接把车营轰了,特别是六枚珍贵的榴弹炮弹,把最后抵抗的哈萨克圆阵炸的鸡飞狗跳。

    “将军,您怎么来了?”阿塔看到陈平也是很吃惊。

    “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来了。”陈平淡淡的说道。

    陈平一路疾驰前来消灭阿拉木塔部,目的和阿塔是一样的,那就是断了哈萨克人向西逃亡的路线,形成包围之势,陈平之所以兴致缺缺是因为他和他的属下很疲惫,为了赶到这里,他们连续前进的两天三夜,至少损失了四千匹马,大量的辎重被扔在了后面,实际就是扔到了敌人堆里,当打破车营的时候,包括陈平在内,骑兵们纷纷下马,找个草堆就躺在地上休息甚至逃跑的人都无力去追,就算是他们有心,胯下的战马也是无力。

    而阿塔的手下却是养精蓄锐了两天,此刻漫天遍野的追杀敌人和抓捕因为战斗而逃跑的牛羊,陈平看到,女人和孩子都被扔进了羊圈了,而一队队被捆绑的哈萨克人被强行排列一队,一个怯薛军官站在一辆马车从他们面前经过,把比车轮低的孩子挑选出来单独扔在了羊圈里。

    陈平问道:“阿塔,你在学习你的祖先吗,把超过车轮高的男人杀掉,抢走女人和孩子?还是说这是裕王爷的命令,想不到裕王爷和大王爷呆一起久了,连浑身的戾气和狠辣也学来了。”

    阿塔最不愿意听别人说李君威的坏话,只不过陈平是他的上官,他不敢发作罢了。阿塔笑了笑,没有理会陈平,而是让手下继续工作,经过一阵甄别,三百多人被推出去,在所有人面前,直接被斩首。

    但剩余的人没有再杀,而是用皮索挨个拴起来,会说哈萨克语的军官大声的在人群之中走到,高声喊道:“皮匠、木匠、铁匠,所有的匠人出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陈平走上前直接为阿塔。

    “分配奴隶呀,按照奴隶贩子的方式来。”阿塔老实说道。

    陈平问:“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阿塔却是笑了:“将军,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裕王爷让自己做,我就怎么做,裕王爷说了,女人和比刀矮的孩子分一类,超过刀高但是比车轮矮的分一类,强壮的男人分一类,贵酋、宗教人士和军官分一类。

    在战斗结束后,把所有人带到指定的区域去。”

    “那裕王怎么处置他们?”陈平又问。阿塔笑了:“这我怎么知道,您应该去问裕王爷。”

    陈平从申京领到的圣旨是全力配合裕王西进计划,除了帝国定边将军府下辖的军队指挥权不要上缴之外,其余的一切,全都听裕王的,而陈平在二月就领兵到了撒马尔罕,而李君威也没把他当外人直接把左路交给他统帅,定边将军府的精骑也都在他麾下,而中军则是裕王搭配乌以风统帅,直接从河中之地北上前往中玉兹,而右路军则是常阿岱负责,率领定边将军府杂兵和哥萨克旗佐清理大玉兹。

    实际上,在过去的几年里,七河流域的大玉兹被帝国和李君度瓜分的差不多了,常阿岱与其是说西进扩张,不如说是接管土地。

    陈平问:“裕王爷呢?”

    阿塔高声说道:“当然在中军之中!”然而,在把周围人赶走之后,他对陈平说道:“在中军的王爷是一个替身,王爷实际现在可能没有离开撒马尔罕,王爷不是把大军指挥权交给乌以风将军了吗,您有什么事都可以与他商议。”

    “王爷为什么还在撒马尔罕?”陈平瞪大眼睛。

    阿塔脸色一正,低声说:“将军,这种事还能明说吗?”

    “是出了什么事吗?”陈平一下紧张起来了,阿塔说:“就是怕出事王爷才没来。”

    见陈平还是疑惑的神情,阿塔索性说道:“您知道的,裕王爷是最惜命的,什么临阵杀敌,亲冒矢石的,和咱们裕王也可不沾边,所以把派了一个替身带了行营来,这样将来史书上就能写上王爷的英明神武和勇气过人了,将军,我只告诉您一个人,您可别说出去。”

    虽然听起来荒唐,但陈平越想越是觉得这是李君威的做派,只占便宜不吃亏是他的秉性,而打仗肯定也是只占功劳不临险了。

    “这种军国大事,主帅怎么可以不至!”陈平怒道。

    阿塔瞪大眼睛:“哎呦我的定边大将军呀,您可别嚷嚷呀,消息泄露了就是我的不是啦,将军,裕王爷是您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气秉性您最知道的,他不吃现成的就是给足了您面子了,裕王爷不在,这不是还有您定边将军吗,横扫哈萨克大草原这种小事,您还不是手到擒来........这话是裕王原话,小的可不敢这么说。”

    陈平听了这话,眼睛咕噜一转,心道阿塔这厮肯定是知道什么,故意不说,索性耍了一招,说道:“阿塔你说的对,既然裕王不至,那一切都由我来决断,现在情况很紧急,附近的哈萨克部落非常多,所以为了保障大军不被拖累,我决定杀掉所有的阿拉木塔的男丁,这样只需要少量人就能看守住,我们就可以.........。”

    “不行,不能屠杀,裕王也有命,尽可能保住哈萨克的男人!”阿塔连忙说道。

    “为什么?”陈平直接问道:“除非你能拿出王爷的手令,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你反常理,是你与奴隶贩子勾结,用裕王爷来压我,拿这些精壮奴隶去卖钱,对吗?”

    阿塔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末将没有呀。”

    “那这些精壮奴隶能用来干什么?”陈平问道。

    阿塔压低声音,摊了牌:“这些人是给大王爷留的!”

    “大王爷?他不是在和莫卧儿人打仗吗?”陈平诧异。

    阿塔说道:“您怎么不明白呀,只要从内地调来一些男人,把这些女人和孩子分给他们,这片土地就属于帝国了,而精壮的男人则是最好的战士,这些天方教徒或许不为我们所见容,但在大王爷的体系内很普遍,大王爷得到军队,帝国得到土地,天方教的问题也解决了,这是一举数得呀。”

章四百 头克汗

    陈平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一切,阿塔见陈平神色僵硬,问道:“将军,您怎么了,别吓唬我呀。”

    “不不不,我没事,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陈平道。

    阿塔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陈平却再次确认:“土地属于帝国、女人属于帝国将士,而男人属于大王爷对吗?”

    “是的!这就是裕王爷的天才构思!”阿塔说道。

    “天才构思,天才构思!真是太他妈的天才了,这........原来裕王爷一直隐瞒的窍门在这里呀,这........我真是太蠢了,连这点都没猜出来!”陈平说到最后,狠狠的抽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但转念一想,他又不觉得羞愧了。

    羞愧什么呢,我没想到,申京的那一帮子也没想到呀,皇帝多聪明的人,不是也没有想到,偷偷去问太上皇,还不是被骂了一个狗血临头,被怒斥不信任自己的兄弟,陈平都为皇帝感觉委屈,当皇帝的,不信任自己的兄弟不是太正常不过了吗?

    陈平搓了搓僵硬的脸,却见阿塔要去忙活,他连忙拉住阿塔,问道:“阿塔,你别走,我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把阿塔拉到一边,陈平低声问:“这是裕王爷亲自想出来的吗?”

    “想事还能不亲自吗?将军,您这话问的。好像脑子被交给别人用似的。”阿塔憨笑说。

    陈平咬牙说道:“我担心这是大王爷的杰作,哈萨克有数十万人,拉出十万壮丁很简单,十万人交给大王爷,那就是十万兵马呀.........。阿塔,你是看着裕王爷想出来的吗?”

    阿塔更是纳闷了:“陈平将军,我看不透别人想什么,我听说除了神佛,漫天底下只有太上皇爷能看破别人的想法,您别为难我呀。我知道,裕王爷在大家眼里有些不着调,但那只是他的性格,其实裕王爷是绝顶聪明的人,至少我阿塔从来没有遇见过比他还要聪明的人,他完全可以想出这样的构思来。

    如果您不相信是他想出来的,那也不会是大王爷的计划,因为大王爷如果知道会有十万兵加入他麾下,或许一定要今年出兵了!您说,不是裕王不是大王爷,会是谁呢?”

    陈平眼睛再次瞪大,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的话,那就是远在申京的太上皇了。

    “好了,你去忙吧,我要消化一下这件事,十万兵呀,十万兵呀!”陈平依旧有些处于余震之中,十万兵马如果组织起来,哪怕每个人只发给一杆长矛一匹瘦马,就能横扫哈萨克的草原,幸运的是,现在大王爷李君度已经拥有了莫卧儿帝国这样一个大体量的敌人,他的战略重心也完全去了次大陆,陈平才稍稍放心这十万兵马给大王爷。

    而陈平不由得再想了一层,为什么裕王会有这样的计划,而自己却想不出来,最终他认识到一点,脑袋终究还是被屁股决定的,他身处帝国定边将军这一位置上,满脑袋里想的都是帝国的利益,大王爷是西疆最大的威胁,这严重限制了陈平的思维发散。

    但李君威不是,他只把自己当成太上皇的儿子,皇帝和大王爷的兄弟,这个分配之中充满的是亲情和兄弟情,而不是充斥着冷血和妥协的政治智慧。

    对于帝国来说,对哈萨克的处理方案是充满了帝国皇室的温情,但对于哈萨克的百姓来说,无论怎么安排,都是冷血的。

    自从二十七年江格尔大汗死在了对准噶尔人的战争之后,整个哈萨克族群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三个玉兹相互之间不服气,在过去的几年里,帝国和大王爷李君度连续攻伐七河流域的大玉兹,也不见小玉兹和中玉兹对其进行援助,反而,定边将军府屡屡能见到来自哈萨克各部的使者,通商、朝贡乃至联姻,各式要求都有,在哈萨克三个玉兹之中,唯有老汗王之子头克保持着对帝国的警惕,拒绝接受帝国的官职和爵位,并且要求归还七河流域,可陈平一直忙着警备河中之地的李君度,没有抽出时间对付他,倒是驻疆大臣常阿岱,常年与其交锋,利用各种手段限制其发展,头克汗大部分时间与本部王公处于内斗之中。

    头克汗保持了传承自父辈的武勇,在父亲死亡后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处于战斗之中,如今四十七岁的他双鬓和胡须已经斑白,但他仍然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但在某一个清晨,还在于属下苏丹们讨论开春之后如何抵抗隶属帝国的哥萨克骑兵的时候,却被一个消息击垮,在他们西面的小玉兹的部落遭遇了袭击,而且袭击者主力是乌兹别克兵和准噶尔骑兵。

    这大大超出了头可汗的理解范围,河中之地的乌兹别克各部已经在这几年里消亡,他手下近一半都是流亡来的乌兹别克人,这些人与准噶尔也是世仇,怎么会联合一起,而且准噶尔人已经完全臣服于帝国,且位于己方的东面,又如何绕行西面袭击小玉兹呢?

    一开始,头可汗以为这是一个假消息,因为在小玉兹的西部有强大的土尔扈特部落,或许小玉兹的那群家伙把土尔扈特人当成了准噶尔人,把诺盖人、鞑靼人当成了乌兹别克人也说不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溃退来的部落越来越多,众口一词都说是乌兹别克人和准噶尔人呢的联军,更重要的是,已经不只是小玉兹了,中玉兹也有部落被来自河中之地的乌兹别克人击败,据说骑兵过三万。

    头可汗接待了所有溃兵和牧民,把他们分别派往各部,把他对时局的预料告知所有人,那就是帝国已经对哈萨克汗国宣战,且早有准备,正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围攻而来,而各部都是各有心思,但为了安全,各部绝对会盟于伊西姆河流域的阿斯塔纳,反正这里也是中玉兹的春夏牧场,早晚大家还是要过去的。

    当头可汗赶到阿斯塔纳的时候,中玉兹和小玉兹大量的苏丹出现在了帐篷之中,有些人神采奕奕,看来渡过了一个不错的冬季,而小玉兹的贵酋多半面黄肌瘦狼狈不堪,有人还负伤在身。

    头克汗一进入帐篷,立刻有人跳起来,骂道:“是你,一切都怪你,这一次的祸事就是你惹出来的!”

    “是吗,东方来的汉人为了缉拿我,袭击了里海附近的尔部,真是可笑的说话,只有蠢货才会相信这种说法!”头可汗根本不看那位贵酋,盘腿坐在了一张羊皮垫子上,拔出了一柄华丽的短刀,从铁架子上切割羊肉来吃。

    这个说法头克汗已经听说了,帝国一方放话,并非是对哈萨克汗国宣战,而只是为了剿灭流窜于哈萨克大草原的头克汗部,为被袭扰的帝国臣民复仇,而攻击的部落全都是支持或纵容头克汗的部落。

    但这个说法也是符合事实的,小玉兹常年与帝国不接壤,看在老汗王的面子上对头克汗没少接济,头克汗几次也是躲到里海附近恢复实力,但谁也没有想到会遭遇如此灭顶之灾。

    “好了,都不要吵闹了,现在我们需要讨论如何应付帝国方面。”中玉兹的汗高声说道,他移动了一下身子,肥胖的肚子颤巍巍的,说道:“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们一直与帝国方面拥有良好的关系,朝贡通商也没有断过,僧格死了后,最大的威胁也解除了,为什么一切会突然变了呢,头克汗,是你做了什么吗?”

    “我能做什么,我只有不到一万五千帐!”头克汗冷冷问道。

    “你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吗,没有和那群哥萨克打仗,也没有再进七河流域?”巴林瞪大眼睛,问道。

    头克汗摇摇头:“诸位,冬天还没有过去,时而会落雪,就算春季到来,也是满地泥泞,我能做什么呢?”

    “好,你没有做什么就太好了。”巴林说。

    头克警惕起来,问:“你什么意思,巴林?”

    巴林道:“你既然什么都没做,那么帝国讨伐你只是为了旧事,而你以前做的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与马贼没什么区别,那么我们可以用另外一种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头克握紧了手里的短刀。

    巴林笑着说道:“办法当然不是杀掉你,你可是老汗王的儿子,论起来,我还是你的堂叔叔,我认为你应该向帝国称臣纳贡,像我一样,得到帝国封的一个汗位,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反正我这个汗是领民的汗。”

    “不,我拒绝,这不是哈萨克大汗产生的方式,哈萨克的大汗不能是汉人封赏的,在过去的百年里,我们拒绝了俄罗斯的人封赏,现在我同样拒绝帝国方面,他们都是敌人,都不信仰臻主!”头克汗直接拒绝道,发表了振奋人心的演说,但与过去不同,这一次呼应者寥寥。

    巴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看到没有,头克汗,这就是现在状况,以前大家没有为难你,是因为你是杨吉尔的儿子,而不是因为你说的对,现在生死关头,谁还在乎血脉呢?用杨吉尔的名字可吓不到那些汉人!

    至于你说,哈萨克大汗的诞生方式,那是需要召开忽里勒台大会推举,好吧,现在各玉兹的苏丹们几乎都来了,勉强算是忽里勒台大会了,我们是否要进行投票,推举你为大汗呢?”

    头克汗冷冷一笑,他当然知道现在不得人心,每个人都以为是他闯的祸,而他也没有压服所有人的实力,比如眼前的巴林,实力就与他相差无几。

    头克汗立刻选择停止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巴林汗,这只是帝国的一个借口,你认为我向帝国方面称臣纳贡就可以换取和平了吗,你认为帝国吞并的小玉兹部落就能归还吗?”

    “交出你头克汗的人头就可以!”一个小玉兹的贵酋高声说道。

    “这话你也信,萨克而苏丹,你脑袋里是羊粪吗?”头克汗咬牙问道。

    萨克而毫不示弱,直接站起来,说道:“我们想要试一试,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除了四百败兵,我现在一无所有,我必须试一试!”

    “对,试一试,杀了头克汗,杀了这个招惹天罚的家伙!”

    “必须杀了他,在过去的十年里,他惹来了太多的祸事,而且他是一个有野心的家伙,一直在吞并其他的部落!”

    众人高声叫嚷起来,头克汗脸色镇定,心里却后悔不该来这里,实际上他也知道来到这群饿狼之中也是冒险,他的部下和儿子们都建议他向北退去,退入俄罗斯人的地盘,毕竟俄罗斯人一直要染指哈萨克部落,部落的投奔肯定会获得各种优待的,而在左近,也只有沙皇有勇气对抗帝国!

    但是头克汗不想这么做,一旦去了俄国,就再也回不来了,投奔百年之敌的他也会完全失去统一哈萨克的法理基础。

    “巴林汗,你是我的叔叔,是哈萨克三位汗王之一,是当年对抗准噶尔人、俄罗斯人的英雄,是追随我父亲的十二勇士中硕果仅存的一位,现在我的命运交给你了,若我今天死在这里,我希望是你杀了我。

    来吧,巴林汗,就用这把刀破开我的胸膛,拿出我的心脏,看看我的心脏是否与我的父亲一样。”头克汗把自己的短刀扔在了巴林汗的脚边,双手撕开袍子,露出了坚硬如铁的胸膛,高声说道。

    “看到了你,我好像看到杨吉尔大汗,可惜,你终究不是他,头克汗,你接受我的建议吧,成为帝国的藩属,然后献出一半的牛羊和部落,遣散那些依附于你的乌兹别克奴隶,把当初杀害过帝国百姓的刽子手砍掉手,把你的长子和幼子送去伊犁做人质,如果你愿意,我愿意为你作保!”巴林汗认真说道。

    说着,巴林汗对其他人说道:“我也同样会要回你们的部落和草场,但也需要你们宣誓向帝国效忠,怎么样?”

    “不如我们推举巴林汗做我们哈萨克的大汗吧!”

    “是啊,我们需要一位真正的领袖!”

章四百零一 长子之忿

    因为巴林提出要向帝国方面要回小玉兹各部的部落,而巴林本身就是中玉兹的汗王,所以很快得到了绝大部分苏丹的支持,巴林汗沉稳的坐在那里,并未因为有这么多人的支持就沾沾自喜,而是问道:“头克汗,你支持我做全哈萨克的大汗吗?”

    “不需要他的支持,您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了。”

    “您与先汗拥有共同的血脉,不亚于头克,我们都支持您巴林汗!”

    一群贵酋嚷嚷个没完,巴林汗却说道:“不,头克汗拥有强大的实力,而且他的妥协是换取与帝国和平的基础,我需要他的支持,就算他不支持我为大汗,也要支持我的计划才行。”

    “他若说个不字,我当场就把他砍成肉酱!”小玉兹的几个苏丹站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看着头克汗。

    “巴林汗,你觉得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帝国就会赐予你和平吗?会交还小玉兹的部落吗,这很愚蠢!”头克汗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威胁,而是反问道。

    巴林汗却很认真的说道:“我认为会!”

    “愚蠢!”头克汗说。

    巴林汗笑了:“这并不愚蠢,因为你只是以一个传统哈萨克人的思维去想,在你看来,部落、牛羊和草场是最宝贵的财产,所以你就以为帝国方面会按住不放,但你错了,来自中原的汉人根本无法适应本地的环境,而且他们不喜欢我们这些天方教徒,所以他们最多会带走大家的牛羊,但不会带走部落和草场。

    头克汗,你太迂腐了,你与你父亲最大的不同就是总喜欢蔑视敌人,要知道,你的父亲正是重视敌人,了解敌人,学习敌人,从俄罗斯人见证了火枪的强大,才购买使用,征服了这片草原,击败了东方的准噶尔人,而你,却蔑视比俄罗斯人还要强大的帝国,不去了解他们,只用自己的脑袋去臆测,你才是真正的愚蠢!”

    头克汗被巴林汗说的哑口无言,但他却不准备服从,而是问道:“那如果汉人想要我的脑袋呢?”

    “那我不会同意,我会建议汉人选择你的一个儿子作为继承人,然后把你带到伊犁去做人质,享受那里的城市风光。”巴林汗毫不犹豫的说道。

    头克汗冷冷回应:“如果是那样,还不如杀掉我。”

    “既然你如此刚硬,那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巴林汗却仍然保持着风度。

    头克汗看着眼前的男人,流露出一丝的悲凉,或许自己真的要妥协了,他正在犹豫,巴林汗说道:“同意吧,头克汗,伟大的成吉思汗都有逃亡的时候,难道你会跌的比他还要凄惨吗?”

    “可是成吉思汗逃亡的时可没有快五十岁了。”头克汗悲凉的想到。

    最终,头克汗选择了服从,他没有其他的选择,甚至现在连逃亡的机会都没有了,他知道,自己进了这片营地,就再也出不去了,有太多双的眼睛盯着他,而头克汗终于也明白,正如巴林汗所说的那样,他低估了这些年帝国方面对哈萨克王公,尤其是已经接壤的哈萨克中玉兹的渗透,头克汗一直是以看待俄罗斯人的眼光看待帝国,但实际上却完全错了。

    俄罗斯在对待南部的游牧民族的时,表现出了太多的傲慢和暴力,他们喜欢派遣一队使者就想让他们想沙皇屈膝下跪,然后在贸易方面大肆的掠夺和垄断,而当动刀兵的时候,俄罗斯人却总是拿不出充足的力量来形成压制。

    但是帝国则完全的不同,对待游牧民族,帝国的态度是完全的两个极端,在平时以温和、平等的态度对待这些族群,尊重他的法律、领地和自治权,有冲突发生时,也会选择一协商和联合判决的方式来表示公平,譬如巴林汗就有一个代表团在伊犁,专门负责解决哈萨克人的事务,而帝国也一直允许哈萨克中玉兹在夏季前往原本属于大玉兹的七河流域放牧。

    这极大的蒙骗了哈萨克人的王公们,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帝国方面掀起刀兵的时候,就是要彻底解决问题,鉴于哈萨克人融入帝国的困难程度,很显然这个族群不会有准噶尔人那样的结局。

    回到自己的帐篷,头克汗做了两件事,他把自己的长子和幼子叫到了身边,分别给了两个儿子完全不同的出路,长子前往世代仇敌的俄罗斯,而幼子则以朝圣的名义前往拥有共同信仰,且一直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奥斯曼帝国,希望那奥斯曼的苏丹陛下求的援助,或者是庇护,而幼子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向奥斯曼的苏丹陛下介绍帝国这一天方教世界的最大威胁。

    两个儿子显然对这种安排有些诧异,要知道,俄罗斯人和奥斯曼人现在还在进行着残酷的战争,而两面三刀的行为也是把父亲视为英雄的孩子们所完全无法理解的。

    “父亲,难道您以为巴林汗不会与帝国方面达成和平吗?”长子小心的问道:“我觉得巴林汗很有诚意,帝国也派了使团来!”

    头克汗看着长子,知道他这么问的缘由,长子和幼子不想离开哈萨克,并不是他们对养育他们的草原有多深的感情,而是想要继承自己的部落,在孩子们看来,最坏的结局就是部落被拆分,父亲去做人质,可那样好处不就落在自己身上了吗,而离开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了。

    “巴合,不要幻想帝国能接纳我们了,巴林那些蠢货仅仅是幻想罢了。”头克汗咬牙对自己的长子说道。

    “为什么是我去莫斯科,赫尔拉却去伊斯坦布尔?”巴合鼓起这一生最大的勇气,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一直感觉,父亲是偏爱兄弟赫尔拉的,只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奴的孩子,而兄弟的母亲则来自于天方教的圣地。

    “赫尔拉的母亲来自伊斯坦布尔,就这么简单!”头克汗直言不讳的说道。

    巴合顿时成了泄气的皮球,这比其他答案更让他感觉命运的不公,可是自己又能如何反抗呢,难道自己一生下就注定要沦为兄弟的陪衬吗,去伊斯坦布赫尔拉,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做一个有钱的寓公,而自己则要出使与哈萨克斗了上百年的俄罗斯,能活着就是奢望了。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呀。

    中军。

    帅帐之中,乌以风一边吃着早餐一边与刚刚汇合来的陈平、常阿岱说着笑话,他指了指桌上简单的饭菜说道:“哈萨克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美食,仅仅这一点,裕王就不会愿意来这里,更不要说天气还这么寒冷,将军,常大人,你们可别往心里去。”

    常阿岱笑了笑:“放心,这种事进了我的左耳也就出了右耳,我可不会告诉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乌以风笑了笑,非常欣赏常阿岱的聪明,继续说道:“陈将军,虽说我掌着中军,禁卫和怯薛都在我麾下,但裕王爷不在,您才是主帅,一切害的仰仗您呢,我刚刚得到消息,哈萨克的中玉兹汗王巴林汗在阿斯塔纳召开了忽里勒台大会,头克汗那头饿狼还有许多失去部众的小玉兹王公都去了,这一次咱们一打,哈萨克倒是团结起来,您觉得该怎么办?”

    “草越密,割起来也就越省力,这些汗王都到了最好,省的咱们满世界的去追!”陈平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一直想证明这些年没有灭掉哈萨克,主要是因为被河中之地的大王爷牵扯住了精力,而不是很多人说的无力扩张,因此在对待乌以风这类有资格直达御前的人面前,陈平不能表现出一点的惧怕。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乌以风笑呵呵的应到。

    这个时候,阿塔走了进来,在乌以风耳边说道:“将军,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人。”

    陈平见阿塔只向乌以风汇报,心里略微有些不痛快,乌以风则示意阿塔公开说,阿塔说道:“今天早上,卑职领着骑队在前面搜索,发现两支骑兵在打斗,冲过去一看,竟然是哈萨克人在自相参战,为首的贵酋杀了他一百多个身边的护卫,那贵酋是哈萨克人,他的手下却多数是乌兹别克人,而被杀的却又是哈萨克人.........。”

    “叽叽歪歪说个没完,说那贵酋,死了的还有小人物说他作甚?”陈平打断了阿塔,冷冷说道。

    阿塔说道:“贵酋自称是头克汗的儿子巴合,要求见裕王爷。”

    沙赫尼皱眉说道:“巴合?那可是一个难缠的家伙,如果说他的父亲是狡诈的狐狸,那么巴合就是最狠辣的黑狼!”

    陈平微微点头,在过去的几年里,沙赫尼一直屯驻在七河流域的楚河旁边,他麾下现在已经有四个哥萨克旗了,管理着七河流域一些臣服于帝国的小部落和来此放牧的哈萨克人,也是作为面对哈萨克人的屏障,一直与头克汗的军队进行作战,若论对头克汗这一支,没有人比沙赫尼更为熟悉了。

    “莫不是有刺杀的主意?”常阿岱问道,对于当初李君度派遣锡克人刺杀玄烨,他可是记忆犹新。

    乌以风笑了:“反正我们这里没有裕王也让他刺杀,如果刺杀,杀我好了,陈平将军,您认为呢?”

    “他说见王爷就见吗,先见一见我吧。”陈平揽下这件事。

    等巴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满帐的将领们,而他在营里早就看到了被捆绑南送的哈萨克人,已然清楚,父亲说的对,帝国没有给他们和平的机会,但巴合不后悔这些,他要夺回自己二十多年拼搏取得的一切。

    “这是定边将军陈平,你有话直说就行。”阿塔让巴合跪下。

    既然见了定边将军,巴合也就不隐瞒了,把在阿斯塔纳听到的见到的和猜到的全都说了出来。陈平听完直接问道:“你出卖你的同族,出卖你的父亲,肯定是有所图谋的,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拿回属于我的部落!”巴合说道。

    “你有多少帐!”

    “三千.......不,我有四千帐!”巴合高声说道。

    陈平看向沙赫尼,沙赫尼微微点头示意巴合说的并没有错,陈平点点头:“好,四千帐,但是你能为我做什么?”

    巴合抬起头,对陈平说:“给我一千兵,我可以把所有哈萨克苏丹以上的贵酋全部杀了!”

    陈平点点头:“一千兵?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带着我一千弟兄去送死呢?”

    “我可以先杀了赫尔拉,我早就打听好了,父亲为他准备了四百名最精锐的骑兵,他肯定会去骆驼坟场去取我们的宝藏,那原本是用来购买枪械的!”巴合咬牙说道,嘎嘣一下,竟然把后槽牙给咬断了,可见他心中恨意。

    “什么是骆驼坟场?”乌以风问。

    巴合简单解释了几句,原来在过去几年里,因为头克汗与帝国、中玉兹、俄罗斯的恶劣关系,居无定所,没有固定的牧场,就把抢掠得到的财宝埋在几处隐秘的地方,最大的一处只有头克汗知道,而有些是他的儿子们知道,但所有的埋藏地都在头克汗心中,这些藏宝地都在里海沿岸,运载过去的骆驼都会被杀掉,所以统称为骆驼坟场。

    巴合相信,以他父亲对幼弟的喜爱,肯定会把自己那两处藏宝地的位置告诉他的,而巴合可以带人埋伏在那里。

    “阿塔,带你的人跟巴合走一趟,把赫尔拉和财宝都带回来。”陈平说道。

    “不,将军,赫尔拉很狡诈,他不会带所有兵马去取财宝,一旦动手,阿斯塔纳就会知道。”巴合说道。

    陈平一挥手,阿塔拉着巴合出去了,陈平看向众人,问道:“你们怎么看巴合最后的说法。”

    “他说的对,这么好的机会不容放过。”沙赫尼支持道。

    常阿岱说:“或许真的是一个陷阱,一千人如果成了人质,我们怎么办?”

    “乌将军,你以为呢?”陈平看向乌以风。

章四零二 李君威的选择

    乌以风哈哈一笑:“这么好的机会,一千条性命算什么,如果拉开阵势打,死的绝对不只这个数。”

    陈平微微点头与沙赫尼等诸将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犹豫派谁去,而乌以风说道:“将军,这次征讨哈萨克,我麾下可是带来三万多好汉,他们来自大王爷麾下的奴隶万户,一千条性命可大王爷来说可不算什么,对吧。”

    常阿岱说道:“对,您说的对,大王爷可是一个非常慷慨的人,再者说,这一仗打完,咱们给大王爷十万条好汉,大王爷肯定愿意。”

    “好吧,去把巴合叫来,让他到乌将军营里挑一千人,武器、马匹随他挑!”陈平是要做决定的人,最终同意了同僚们的建议。

    巴合被人叫了回来,当听完了陈平的吩咐,问道:“将军,我听闻河中之地的有很多哈萨克一族的奴隶,我希望多挑一些同族,当然有一些乌兹别克人也无所谓,我父亲麾下有很多乌兹别克人。”

    “可以,如果你能完成任务,这一千人就赐给你了。”陈平答应说道。

    正说着,一个军官进来,在陈平耳边耳语几句,陈平呵呵一笑说道:“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但怎么今天运气这么好呢,哈哈,或许真的应了皇上的那句话,裕王爷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在王爷麾下做事,也沾染了一些福气吧。”

    “是什么福气呢?”乌以风笑问。

    陈平看向巴合,说道:“巴合,巴林汗的使者来了,你想不想听一听他说什么呢?”

    巴合先是一愣,继而说:“当然,当然。”

    巴合被带到阴影里,被勒令不许说话,而不多久一个使者出现在了帐篷里,那人看不到巴合,巴合却能看到他,是一个太监,巴林汗的管家其塔木,其塔木说道:“尊贵的将军,我家主人派我来到这里,想要寻求您的庇护。”

    “他想怎么让我庇护他呢?”陈平问道。

    其塔木说道:“我家主人,他可以把小玉兹和大玉兹所有王公的脑袋奉上,包括一直被帝国通缉的头克汗和他的四个儿子,希望可以得到归附帝国的机会,成为帝国的藩属扎萨克,主人还想派遣长子为主,组成使团前往拜见伟大的大皇帝,伟大的天可汗!”

    “呵呵,这个条件似乎很鸡肋呀,鸡肋你知道吗,就是鸡的肋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陈平淡淡说道,继而摇摇头:“我不喜欢鸡肋,我喜欢肥美的羊腿,你的主人只让你带来鸡肋吗?”

    其塔木立刻明白陈平的意思,但他还想争取一下,犹豫之间,已经有两个卫兵架起了其塔木,要把他扔出去,而其塔木则连连呼喊:“不不不,请不要这样,主人还有更好的条件,陈平将军,我家主人说,中玉兹的其他部落王公,苏丹、伯克和巴图鲁,只要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统统都可以奉献上脑袋,他们的部落也属于帝国,主人不要一个牧奴一匹马驹,只希望保住自己的部落和牧场.........。”

    “这就是最后的条款吗,还有什么吗?”陈平托着腮帮,继续问道。

    “再没有了,再没有了。”其塔木道。

    陈平点点头,挥手让卫兵把其塔木带出去:“好好招待,其塔木,我要思考一下,问一问我家裕王爷的意思,你等着吧。”

    待其塔木出去,陈平对阴影里说:“巴合,你出来吧。”

    巴合走出了阴影,脸上表情复杂,陈平说道:“你看,巴林汗和你有一样的意思,他不会索要一千人的兵马,成功率比你高,巴合,你说我该如何抉择呢?”

    “这........。”巴合想不出任何陈平倾向于自己的理由,他想了又想,说:“我想见一见尊贵的裕王,想要..........。或许裕王殿下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陈平看向乌以风和常阿岱等人,问:“你们觉得呢?”

    “将军做主就是。”乌以风说道,常阿岱点头表示也是这个意思,陈平看了巴合一眼,又看向乌以风:“乌将军,裕王是在撒马尔罕还是在什么地方,一天内能联络上吗?”

    “陈平将军,这种小事就不用惊扰裕王了吧。”乌以风说道。

    陈平笑了笑,说:“不,我认为很有必要,这样吧,让阿塔那边延缓三天动手,我们等三天时间,联络裕王怎么样?”

    乌以风尴尬点头,叹息一声:“一天足矣,明日天黑前,给您准信。”

    军议结束后,乌以风安排禁卫军官南下联络裕王李君威,但这也只是表面文章,实际上,李君威就在中军之中,他故意弄了一个替身出现在认识他的众将士面前,就是为了造成他不在中军的假象。

    乌以风只带了四名侍卫来到了一顶普通的帐篷前,这顶帐篷与寻常的没有两样,只是大了一些,与其他离的远了许多,而守卫帐篷的是两个黄帽僧侣,乌以风问二人:“裕王可在里面?”

    僧侣只是点点头,其中一个还冷哼一声,似有不悦,乌以风一拍脑袋,肯定是裕王又闯祸,惹恼了这些黄教僧侣,乌以风问道:“章嘉呼图克图,我是乌以风,能进来吗?”

    “请进,乌将军。”里面的声音似乎也有些不忿。

    乌以风进入帐篷,里面被油灯照亮了大片,而在佛坛上则是供奉的一尊佛像,佛像一尺高多谢,双腿半蹲,双臂交叉,脚踏邪魔恶鬼,左右手都持有武器,胸前更是一柄金色降魔杵,双眼怒瞪,很有威严。

    而佛像左侧跪着一位僧人,与平日对那尊佛像的崇敬不同,此时正对着佛像上下其手,而李君威则盘腿坐在一旁,看到乌以风进来,嘿嘿傻乐,冲着僧人挤了挤眼睛,示意对方现在很生气。

    走近了,乌以风才发现,僧人的手上多了点什么东西,正往佛像上粘合,细看竟然是半个佛像脚掌,乌以风问:“大黑天神像怎么了?”

    “你问王爷吧。”章嘉呼图克图冷淡的说道。

    “就是........就是把玩了.......不是,就是想近一点感受大黑天神的庇佑,没想到这玩意........不不不,这佛像如此娇贵........。”李君威颇为不好意思的解释,尴尬的擦了擦汗水。

    这位章嘉呼图克图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一位大师,不过三十七岁,是第二代章嘉呼图克图,所谓章嘉其实就是张姓之家的意思,第一代章嘉呼图克图是青海的一个姓张的汉人,入教之后弘扬佛法,成为受人尊重的上师,而眼前这位则是第一代的转世,其九岁时,黄教领袖从京城返回藏地,给他受了沙弥戒,前往藏地学佛法,从另一位领袖那里受具足戒,学成之后奉命前往汉地觐见帝国皇帝,又拜师于银佛寺切伦大师之下,受菩萨戒,他虽然年轻,却担当其京城与藏地的联络工作,缓和了因为帝国宗教政策和噶尔丹问题,帝国与藏地黄教中心的紧张关系,因此得到了帝国皇室的认可,受封呼图克图。

    呼图克图已经帝国给予藏传佛教很高的封号了,比他高的只有藏传佛教四大教派的教长受封的法王一职,而能与章嘉呼图克图并列的只有漠北的哲布尊丹巴、漠南的切伦上师,成为了第五大黄教系统。

    而章嘉呼图克图经常参与帝国理藩院进行的战争,譬如征讨各地叛乱、进攻西伯利亚蛮族和俄罗斯,在切伦上师离开伊犁后,章嘉呼图克图成为了帝国西疆最高等级的上师,而这一次他参与征讨哈萨克,被视为是黄教与天方教的宗教战争,不仅亲自到了前线还把大黑天神佛像请来。

    这大黑天神像可是当年忽必烈时候,藏传佛教萨迦派领袖,大元王朝大国师八思巴募集千金铸造的,亲自开光价值,忽必烈一直把其供奉于汗帐之中,东征西讨,而大黑天神也是藏传佛教的护法神,后来大黑天神被供奉在五台山,两百多年后被萨迦派高僧取回,供奉于末代大汗林丹汗大帐之中,满清皇太极征讨林丹汗成功,获得佛像后供奉于沈阳实胜寺,因为章嘉呼图克图屡屡参与战争,皇帝特赐佛像,激励信仰黄教的蒙古、女真、喀尔喀、准噶尔等部将士。

    背景这么深厚的佛像怎么可能不引起李君威的注意,他对什么佛法之类的根本不感兴趣,就是对大黑天神感兴趣,听说这玩意可以摄人心魄,就偷偷来看,想要看一看他能不能摄走既的灵魂,更想鉴定一下这佛像是不是黄金所铸,但一个不留神,用降魔杵敲掉了佛像的半个脚掌,虽说证明了佛像是黄金所铸,但却惹恼了章嘉呼图克图和他的徒弟。

    “对不住对不住,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李君威认真的道歉。

    章嘉呼图克图平淡说道:“王爷如此心诚,大黑天神必不会怪罪,只是重塑金身之事.......。”

    “我来,交给我,我再出一千两黄金,给你铸一个一模一样的.......不不不,交给您,您怎么重塑都行。”李君威说道。

    乌以风看到了李君威脸上的真诚,真诚是真的,但却没有对佛法的尊崇,他知道裕王与太上皇一样最不忌讳这些鬼神物件,李君威与其说因为破坏大黑天神法身而愧疚,不如说因为弄坏了这件拥有近四百年历史的文武而自责。

    “王爷,有一件事得跟您说说。”乌以风低声道。

    李君威说道:“当着呼图克图的面说就行,他是圣人,有大智慧,我最近还和他学佛法呢,说不定哪天我就皈依我佛了,说,说说说!”

    乌以风才不信这些鬼话,李君威学佛法是假的,想学大喜乐是真,缠着章嘉呼图克图,想看以美艳著称的十六天魔舞也是真!

    “王爷,哈萨克那边.........。”乌以风把巴林汗和巴合投降的事说给了李君威听,李君威脸色忽然严正,双手抱胸,低头思索起来,想了一会,眼睛放亮,说道:“这样,你明天直接找巴合,告诉他,这件事由他来做,不要麻烦那个什么狗屁巴林汗了,但是你要告诉巴合,我原本是铁了心要巴林汗来做的,你和诸官将也是这么想的,是陈平死缠烂打全力劝说,我才同意让巴合试一试,总之呢,你得让巴合觉得是定边将军陈平救了他的性命,给了他前程,就这么办!”

    “啊,这是什么意思?”乌以风瞪大眼睛看向李君威。

    “不告诉你,你猜!”李君威笑嘻嘻的看着乌以风,一副调戏的模样。

    乌以风只得应下,见李君威不想理会自己,缓缓退出,离开的时候,还听到里面的李君威在缠着章嘉呼图克图讲什么双休秘法之类的,乌以风禁不住头大,幸好是章嘉呼图克图这等定力深厚佛法高深的上师,要不一般人还真受不了裕王这么死缠烂打。

    哒哒哒!

    马头琴和铜号吹出了急促的声乐,宛若冲锋的马蹄声,一群强壮威武的士兵在人群之中跳着舞,他们随着音乐起舞,所有的动作都与战争有关,或策马驰骋或弯弓射箭,围观的男女如痴如醉,欢呼雀跃着。

    而在另一堆人里,则是少女们挽着手,跳着简单的舞蹈,唱着歌咏勇士的曲子,乌以风侧耳倾听,听不懂他们唱什么,但又觉得不对,这些人显然是蒙古族裔,但说的语言和准噶尔差不多,更不对劲的是,他们样貌粗犷,衣着朴素,男女都有,而此次定边将军府只带来的精锐藩兵,并没有部落追随,这支小部落来自哪里呢?

    “这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乌以风叫来一直侍奉在李君威左右的侍卫,问道。

    “是王爷请来的,安置在章嘉呼图克图的营里,不许外人知晓,听说是土尔扈特人,从藏地熬茶归来的,里面有贵酋的夫人还有贵酋的儿子,约有五百帐,王爷吩咐,尤其要瞒着定边将军府那边。”

章四零三 去处

    乌以风看着这些带着凶蛮之色的武士,不由的脸色微变,喃喃说道:“土尔扈特,土尔扈特,土尔扈特不应该是在西面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但是乌以风的脸色骤变,忽然想到一点,以前土尔扈特不涉及帝国的利益,是因为这群人与帝国隔着哈萨克大草原,可现在哈萨克已经属于帝国,双方已经接壤,那就有关系了。

    “难怪裕王一直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原来是谋划更大的局。”乌以风心中想定了这件事。

    两天后,巴合带着一千名骑兵出现在了伊西姆河的周边,蓬乱的头发、络腮胡子、残破的武器甲胄、瘦弱矮小的蒙古马,几乎所有的哈萨克部落都是这个样子,这样的骑兵队伍再正常不过。

    当夜幕降临,阿斯塔纳草地上沿河密布着星星点点的篝火,那是巴林汗的营盘,小玉兹的苏丹、伯克们都在那里,他们只布置了几个哨兵和一排栅栏,而在高坡上的则是巴合父亲头克汗的营地,大车围成壁垒,拒马和栅栏密布,值哨的斥候散落在周围,一队队骑兵在营地内外巡视,巴合知道父亲部落的一切规律,但他也清楚,常年游荡在外的父亲不会给任何人偷袭的机会。

    苏纳海拿出一块干饼塞进嘴巴里,对巴合说道:“巴合将军,坐下休息一下吧,还没有到时间呢?”

    “莽海将军,你真的能分毫不差的确定约定的时间吗,看天上,没有星星呀。”巴合问道。

    苏纳海听到这个称呼,不由的愣住,是啊,在破了小玉兹的那个部落后,他就不是奴隶了,而是九姓奴部的一个佐领官,不在叫苏纳海,也不属于失其氏,而是姓莽名海。

    巴合见莽海不说话,推了推他,莽海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比手掌还大的怀表,说道:“有这个呢。”

    二人钻进一个帐篷,莽海向巴合介绍怀表:“这叫时辰表,一个大格子就是一个时辰,你看这两道划痕么,这是沙赫尼将军亲自刻上的粗短的这个指向长划痕,细长的这个指向这个短划痕,就是巴林汗的代表其塔木被放归的时间,在他放回之后一个时辰动手也就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为什么?”巴合问。

    莽海说:“因为其塔木返回部落需要半个时辰,而他会告诉巴林汗,裕王已经同意放归小玉兹的部众,饶恕头克汗,巴林汗为了得到赞赏,肯定会召集所有苏丹、伯克去的,那样就是你一网打尽的机会。”

    巴合重重点头,说道:“愿一切顺利吧。”

    等到了时间后,巴合与莽海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就见各个群落里与一队队手持火把的人前往巴林汗的帐篷汇集,而巨大的火盆被点燃,巴林汗那蓝色的大帐在夜幕下被照亮,巴合说道:“肯定是巴林汗召集了众人宣布消息,我们现在冲下去吧。”

    “不要慌,巴林汗一向慷慨,他肯定会开席饮宴,赐酒美食,等他们吃喝一阵,再杀不迟,死也要让他们做个撑死鬼!”莽海笑嘻嘻的说道,实际上他更希望所有的敌人都喝醉了,这样就不会有太多抵抗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巴合终于耐不住性子,率军快速想着巴林汗大营靠近,所有人用毡布盖住甲胄和弯刀,马蹄上绑了布,尽可能的减少被发现的距离,当距离只有两百步的时候,巴合招呼所有人上马,排成密集的阵列,前排长矛如林,后排高举火把和弯刀,把速度提升到了最大,直接冲进了巴林汗的大营。

    当铁蹄声传到醉醺醺的巴林汗耳朵里的时候,战斗已经爆发,头克汗虽然喝酒,但从不喝醉,他跑出帐篷,却见成群的骑兵在摧毁践踏这片营地,头克汗想要招呼亲兵反抗,却发现这些家伙早已喝的醉醺醺的,一个个贵酋紧跟着跑出了蓝色大帐,看到敌人杀来,扔下朋友和下属,随意抢夺了战马,骑上就要逃亡。

    没有反抗,直接溃败了,为了一匹马,哈萨克人自相残杀,而巴合早已看准了大帐,率主力冲杀而至,大肆砍杀宰割自己的同族,呼喊声和哭泣声在这片草地呈现,各类武器和旗帜扔了一地。

    巴合下了马,冲进了蓝帐,巴林汗扭动着身子想要起身,但喝的实在是太多了,根本站不直身子,连刀都拿不稳,巴合看了看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直接踏着巴林汗的胸膛,亮出了锋锐的弯刀,巴林汗全身冷汗,彻底清醒,看到是巴合,说道:“巴合,是你!”

    “是我,巴林汗,你背叛了哈萨克,辜负了哈萨克!”巴合怒道。

    巴林汗不明白巴合怎么知道自己背叛的事情,此时他只想着活命,抱住巴合的腿,说道:“等等,不要杀我,巴合,我是你的叔爷呀,你记的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巴合冷冷一笑:“我当然记的,但是我更记的你抱过我的弟弟赫拉尔,你抱起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只有这样的孩子才配继承祖父和父亲的荣耀,那时候的你肯定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话音落下,巴合高高扬起弯刀,把巴林汗的脑袋砍了下来。

    巴合把巴林汗的脑袋拴在腰间,跑出了蓝帐,看到莽海问道:“莽海,你见到头克汗了吗?”

    “我又不知道你那倒霉爹长什么鬼样子!”莽海怒气冲冲的问道,把脚下尸体的脑袋割下拴在备马上,骑上马又是冲击而去,巴合跑进跪地求饶的人群,抓起两个乌兹别克兵,在哈萨克各贵酋之中,只有他的父亲头克汗会用乌兹别克人,大吼道:“头克汗,他去哪里了?”

    “大汗把我打下马,骑上逃跑了,身边跟着七八个骑兵!”乌兹别克人说道。

    “废物,他抢你你就让他白抢!”巴合一刀杀了这乌兹别克人,茫然四顾,看到的是黑夜漫漫,这样的夜幕,该如何追,又该怎么追呢?

    虽然巴合知道,陈平、乌以风、沙赫尼和阿塔已经各领了一支骑兵绕行包围了这周围几十里,头克汗逃亡的几率不大,但没有杀掉报复心极重的头克汗,巴合感觉惴惴不安,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难以睡着了,就算他没有跑掉,落到别人手里也不能算自己的功劳,也不知陈平答应自己的那些赏赐还算不算!

    然而,第二日一早,他就得到了头克汗的确凿消息,并且很快见到了他,但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而巴合这时才想起陈平说的一句汉语,气数已尽,现在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气数已尽了。

    在表面看来,头克汗没有一点伤痕,但只要一摸就知道他的脑门塌陷了一块,实际上头克汗不是为人所害,他在受到袭击之后立刻抢了战马逃亡,还带上了几个护卫,他要逃回自己的营地率军来控制局势,但马失前蹄,天黑看不清道路,坐骑摔倒把头克汗甩了出去,护卫到了自家营地才发现大汗没有行列,顺着原路回去找,发现他撞死在了一块石头上,几个护卫商议之后,决定带着头克汗的尸体来找袭击者领赏,巴合也就看到了让他一夜没合眼的父亲。

    仅仅因为马失前蹄,一代英主就死在了草原上,巴合也就放心下来,巴林汗和头克汗没有逃脱,其余都无关紧要了。

    “尊贵的将军,卑微的我,把蓝帐、巴林汗首级和头克汗的尸体献给您!”在蓝帐之前,巴合跪在陈平面前,高声禀告道。

    “蓝帐属于裕王殿下,巴林汗的脑袋传首三军,而头克汗的尸体,巴合,按照你们自己的习俗安葬了他吧,他是一个伟大的英雄,是一个伟大的首领,只是可惜,他不是一个好父亲。”陈平用温和的语气对巴合说道。

    巴合点点头,让手下找来马皮,把头克汗的尸体裹了带到一旁,而陈平则问道:“巴合,当初我答应归还你的部落,五千帐,可惜的是,我的手下分不清哪个帐篷属于你,哪个帐篷属于你的父亲和兄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幸运的是,你的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都没事!我让人把他们集中起来,又从巴林汗的部落里挑选了一千余帐补充了进去,现在,五千帐是你的了,巴合,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我希望加入定边将军府,为帝国效力,就像沙赫尼将军那样!”巴合认真说道。

    陈平叹息一声,说:“答应你很容易,但过程却很难,你真的要这么选吗?你以为你们信仰天方教的哈萨克人和沙赫尼那群哥萨克一样是异类,他们可以融入帝**队,你们也可以,对吗?”

    巴合点点头:“是,我是这么想的。”

    陈平无奈摇头,对一个怯薛骑兵勾勾手,那骑兵站在陈平面前,按照他的命令把斗篷铺在地上,将燧发枪、弹药和各类配件摆放整齐,陈平拿起一个刷子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清理枪膛用的刷子!”巴合回答道,他对火器并不陌生,其实越往西,无论游牧还是农业文明,火枪的普及率就越高,虽然自家用的火枪不如帝国的先进,各类配件也没有那么齐全规范,但只看那形状就知道那有什么用处。

    陈平说道:“说的对,这上面的硬毛是猪鬃。看这一发定装弹药,为了防潮,上面涂抹了猪油和牛油的混合油脂。哥萨克人不在乎这些,你们呢?你觉得是让帝国为你们特殊制造一批武器,还是索性不配发制式武器给你们呢?”

    巴合这才认真的想这个问题,陈平最后说道:“去河中之地吧,去次大陆,加入大王爷的军队,他同样是裕王的兄长,他正在征服次大陆,那片富饶的地方,像你这样有实力的领主,最受到他的欢迎了。

    乌兹别克人,土库曼人,普什图人是他主要的军队,当然随着这些哈萨克的男人加入,哈萨克人会成为主力,除了次大陆的炎热和潮湿,你在那里不会感受到太多的不同。”

    “........向正义与崇高精神的化身、友谊和和平旗帜的旗手、天方教世界边境的守护者,卓越的哈萨克可汗头克汗致以诚挚的问候。

    您的书信,已经由您优秀的使者巴赫德尔亲自交付到我的手中,我在信件中感受到了您诚挚的友谊。正如‘圣训’所言,‘情感如同阵列中的勇士,随着相互之间的沟通而变得愈加紧密和稳固’,我们之间需要更多的更多的交往,精神沟通和宗教互动。

    您的信件是这些活动得以顺利开展的基础,带着成义而来的您的使者,顺利完成他的任务。而我已经允许使者返回您的身边,并为他披上了一件长袍.........。”

    一个翻译站在巴赫德尔身边,用突厥语朗诵这封来自于奥斯曼帝国苏丹慕汉姆德四世写给头克汗的信件,巴赫德尔还没有听完,就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问道:“赫拉尔呢,他怎么样了?”

    翻译看了看一旁的李君威后,对巴赫德尔说道:“你没有问问题的资格,除非你给出我们王爷想要答案,你是不是代表头克汗前去伊斯坦布尔见过奥斯曼的苏丹,是不是书信中被苏丹亲手披上长袍的巴赫德尔?”

    “是,我是巴赫德尔。”巴赫德尔认真回答道。

    李君威看着他白皙的皮肤和异样的眼睛:“我觉的你长的不像是哈萨克人。”

    巴赫德尔说道:“我是波兰人,四岁时候被克里米亚鞑靼人掳为奴隶,阉割准备送入宫廷,但奥斯曼的贵人拒绝了我,我被当时前往朝圣的一位哈萨克贵人买下,她是江格尔大汗的妻子,后来我就追随头克汗,也是赫拉尔王子的老师。

    现在,你们能告诉我,赫拉尔王子怎么样了吗?”

    “他还说着,只不过很快就要死了。”

章四零四 说服

    巴赫德尔诧异问道:“怎么了,他受伤了吗?”

    “不,没有,他很好,只是受了点惊吓。我很抱歉,我的手下有些粗鲁,但是我不太明白,赫拉尔十九岁了,在草原上已经算是一个完全成年的男人,据说头克汗很喜欢他,想要传位于他,那为什么赫拉尔是这么一个懦弱的性子?”李君威问道,他在看来,这一点是难以想象的,哈萨克因为受蒙古人的一样,汗位的传承也是要得到下属们支持,而一般只有英雄有这个殊荣,至少也要擅长战阵的,毕竟草原上的势力永远处于战争之中,无论对外扩张还是内部争斗。

    巴赫德尔深沉的说道:“尊贵的东方王爷,那是因为赫拉尔的母亲是一位温柔的贵女,而他在母亲身边长大,受奥斯曼帝国影响颇大,并且因为通晓四种语言文字,而得到了苏丹的喜爱,这一点都头克汗来说很重要。

    大汗坚定的认为,无论他的事业是否成功,哈萨克一族的存亡还是需要天方教世界的核心,苏丹陛下的庇护,因为这已经不是江格尔大汗的时代了,哈萨克人的主要威胁不再是准噶尔,不再是俄罗斯的骚扰。”

    “明白了。”李君威点点头,显然头克汗是一位有远见的大汗,对帝国实力也有了解,清楚的知道,即便统一了哈萨克三个玉兹,也难以抵消来自帝国的影响,只有求助于另外一个大国,奥斯曼帝国。

    巴赫德尔却不在乎这些已经过去的事,他问道:“您准备怎么处置赫拉尔王子?”

    “其实这取决于你,巴赫德尔先生。”李君威认真解释道:“我希望和奥斯曼的苏丹陛下建立联系,而且是友好的联系,可惜,我们与这个帝国联络多是从海洋方面建立的,在遥远的埃及和伊拉克,有我们的商站,我的父兄与苏丹只有几封不咸不淡的问候通讯,更多时,都是代表和商人与奥斯曼的帕夏们、地方王公打交道。

    巴赫德尔,你愿意做我的使者吗?”

    “这.........。”巴赫德尔停顿了一会,问道:“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您愿意以我的效忠换取对赫拉尔的宽恕?”

    李君威点点头:“是的。”

    “难以置信。”巴赫德尔摇摇头,他继续问道:“那您准备如何安置他呢?”

    李君威说道:“安置在伊犁,给他一个爵位,在那里,我有一处温泉别院,还有一些商人们赠送的产业,都可以给他,我听说赫拉尔喜欢音乐、诗文甚过于弓箭和战马,在那里,他可以自由自在的继续他的文艺事业。”

    “我不相信。”巴赫德尔摇摇头,说道:“如果您把赫拉尔王子作为傀儡,去统治哈萨克草原,我还会愿意相信。”

    李君威摇摇头:“巴赫德尔先生,在你赫拉尔处于囚禁的这段时间,已经没有哈萨克汗国了,三个玉兹都没有了,头克汗死了,巴林汗也死了,赫拉尔的兄长巴合亲手杀掉了他们,献给帝国,难道你从里海那边被送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成群结队南下的羊群和奴隶吗?

    巴合也不会做大汗,他想要建功立业,去了南方,参加对莫卧儿帝国的战争,加入我大哥的军队。或许未来有一个民族叫哈萨克,但绝对不会有一个国家叫哈萨克汗国了,几百年后的这里,也许人们提及这片草原名字的时候,才想起原来古代还有一个叫哈萨克的汗国呀。”

    既然不存在哈萨克汗国了,也就不用存在一个傀儡大汗。如此来说,赫拉尔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了,而李君威愿意留下他的性命,那是真的有所图了,巴赫德尔意识到,真的是因为自己。

    巴赫德尔盘腿坐在地上,选择认真讨论这件事,他问道:“殿下,您对我有什么要求,又希望苏丹陛下做什么呢,您知道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使者,而且是奴隶出身的使者。”

    李君威说道:“我希望你可以代表我去伊斯坦布尔一趟,见到苏丹,告知他我的诚意,你告诉他,我不希望因为帝国和哈萨克的战争影响了两国之间友好的贸易关系........。”

    “这不可能,苏丹陛下坚定的认为,他对世界上所有的天方教徒都负有责任,因为他是臻主在人间的投影,要照顾好同教的兄弟。”巴赫德尔说道。

    李君威摇摇头:“不,你错了,他是那什么什么的投影,但更是奥斯曼一国的君王,对一个君王来说,最重要的是政治,信仰只是点缀和借口!

    实话告诉你,我父亲的成功就浸透了天方教徒的鲜血,他曾经一次战争灭掉了七个苏丹国,帝国才拥有了马来半岛上富饶的行省和城市。而在南洋,被帝国或帝国臣民毁灭的苏丹国或许有几十个,或许上百个,苏丹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选择了沉默。

    或许你认为我在吹牛,但你要知道莫卧儿帝国与我们也正在进行战争,我的兄长征服了河中之地所有拥有天方教信仰的民族,这些苏丹也知道,但在埃及和伊拉克,我们的贸易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苏丹在天方教世界拥有如此广泛的威望,并非因为他是臻主在人间的投影,而是因为他是奥斯曼帝国的苏丹,如果奥斯曼帝国没了,哪怕只是衰落,他的地位也就失去了,苏丹陛下明白这一点。”李君威见巴赫德尔沉思不语,又补充说道。

    巴赫德尔无法拒绝,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不知世间大事,而是问道:“那我做什么?”

    “奥斯曼才是苏丹的根本,而在维护甚至扩张奥斯曼利益的问题上,我们与苏丹有着广泛的利益,比如对俄罗斯人的战争。我知道,因为乌克兰地区的归属问题,奥斯曼与俄罗斯进行着全面的战争,而我们与俄罗斯也处于战争状态,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做盟友。”李君威直言相告。

    巴赫德尔明白了,苏丹对于哈萨克来说,只有同教的情意,但在共同对付俄罗斯的问题上,却是涉及苏丹的切身利益,或许他会痛恨帝国,但绝对不会拒绝帝国递来的橄榄枝。

    “如果您愿意因为我的工作而赦免赫拉尔王子的话,那么我愿意为您出使伊斯坦布尔。”巴赫德尔起身,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李君威示意他起来:“多谢了,那么我们现在去做两件事,第一是解决赫拉尔王子,第二则是给苏丹陛下准备一点像样的礼物。”

    巴赫德尔起来,小心问道:“解决,您准备如何解决王子?”

    李君威笑了:“只是解决王子这个称呼,哈萨克汗国已经不存在了,他也就不能做你口中的王子,我听人说过,虽然头克汗是他的父亲,但更多时候,赫拉尔都是在您的身边长大的,而现在,为了他的性命,您选择奉献自己,这已经超出了我对忠诚的认知,我想,您对他的感情未必只是仆人对主子的忠诚吧。

    而且,赫拉尔还说,他很尊重你。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就好办了。”

    “什么好办?”巴赫德尔问。

    李君威直接说道:“赫拉尔应该拜你为义父,不然他就对不起您对他的付出,从赫拉尔成为你的儿子起,头克汗那边他也就该放下了,这对他在伊犁的生活也很有意义。”

    李君威没有给巴赫德尔拒绝的机会,直接带他来到一座大帐篷前,掀开之后,里面还有几辆大车,而这是巴赫德尔熟悉的,大车里装的是赫拉尔的书籍和作品,即便在人生的危机关头,他也不想放弃这些东西,而赫拉尔正在里面写写画画,李君威没有进去,而是在帐篷外等待。

    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巴赫德尔出来,眼睛红红的,对李君威说道:“尊贵的殿下,赫拉尔已经放下了仇恨,希望后半生专注于艺术,他只希望得到一张安静的书桌,无论是在伊犁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那就先在伊犁吧,我的温泉别院就很安静。”李君威说道。

    二人骑马出了营地,来到了另一处地方,这里是一处工地,正在修筑占地规模巨大的建筑,石头和木材满地都是,而在工地中央,围绕一处石头砌筑飘荡着各色丝带的塔,几个黄帽僧人正在举办仪式,而在他们周围跪了一大群的男男女女,或衣着华丽,或军官服饰,显然身份都是尊贵的。

    “那位口诵佛号的上师是帝国的章嘉呼图克图,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而这群信徒大部分是土尔扈特人,最前面的两位贵妇一位是阿玉奇汗的妻子,一位是他的嫂子,而她们中间那只年轻的鹰则是阿玉奇大汗的一个儿子,他们去年从汗国穿越哈萨克的土地,前往藏地熬茶,类似于天方教徒的朝觐,在归来的路上与我们相遇。

    我计划通过章嘉呼图克图的宗教力量说服土尔扈特阿玉奇大汗退出俄罗斯人与奥斯曼的战争,不再当沙皇的鹰犬走狗。”李君威骑在马上,对巴赫德尔介绍道。

    巴赫德尔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苏丹陛下肯定会很满意的。”

    对于土尔扈特部,巴赫德尔是了解的,他们原本处于天山北路,因为卫拉特联盟内部斗争,在五十年前迁移去了南俄地区,大体位置在乌拉河与伏尔加河下游位置,横跨两条河流,且连续有几任雄主诞生,到了阿玉奇汗这一代,不仅完全整合了土尔扈特部,而且连一些投奔来的卫拉特其他部,比如杜尔伯特部也全然吞并,已经是拥有八万帐的大势力,长期以来,哈萨克也受其威胁。

    而土尔扈特部早就臣服了沙皇俄国,当然,只是表面上,但也经常参与沙皇的对外战争,俄罗斯对瑞典、波兰和奥斯曼作战,土尔扈特都会出兵,还负责弹压南俄一系列的天方教民族,比如鞑靼部落、巴什基尔人、诺盖人等等。

    而对于奥斯曼来说,土尔扈特汗国最大的威胁并不在于其派遣三五千兵马参与俄罗斯的军队,而在于他们对奥斯曼帝国第一马弁克里米亚汗国的牵制。

    克里米亚汗国位于黑海北部,是黑海北岸天方教势力的保护者,臣服于奥斯曼苏丹,其最愿意干的就是派兵去东欧各地捕捉奴隶贩卖,在黑奴贸易盛起之前,克里米亚汗国拥有最多的奴隶商人,而帝国也没少从他们手里购买东欧女奴。

    克里米亚汗国很强大,俄罗斯人也无法消灭他们,而他们却对土尔扈特汗国束手无策,毕竟土尔扈特是马背上的民族,在广袤的南俄大平原拥有天然的优势。所以在俄奥战争中,土尔扈特对克里米亚汗国的牵制就成了重要的砝码,如果能解决这一问题,奥斯曼帝国无疑会增强极大实力。

    更重要的是,如果李君威真的能说服土尔扈特汗国退出战争,就有可能说服土尔扈特改旗易帜加入反俄同盟,但是一切都建立在李君威能成功的基础上,但巴赫德尔并不确定他能做到。

    “怎么,你不相信我吗?”李君威问。

    巴赫德尔说:“如您所说,对于君主来说,政治是根本,信仰只是点缀,我想对阿玉奇大汗也是如此吧。”

    李君威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但说服人的技巧有很多,章嘉呼图克图的出面只是怀柔政策的开始,而我手下有几万能打能杀的军队,我想燧发枪和马刀的说服力更强一些,当然,最强的还是我父亲创立的帝国,阿玉奇应该清楚,帝国会是比俄罗斯更可靠的大树。”

    巴赫德尔瞬间明白了,土尔扈特之所以投靠俄罗斯人,是因为他们身处天方教的包围之中,东面是哈萨克,北面是诺盖人和巴什基尔人,西面则是强大的克里米亚鞑靼人,除非改变信仰,融入其中,否则只能跟天方教的敌人联手,在过去,能在这片土地平衡天方教的是沙皇俄国,现在帝国也登上棋盘,成了棋手,这枚重要的棋子也要选择更远大的前程。

章四零五 目标

    “啊,陈平你终于来了,坐,坐下,尝一尝哈萨克美食。”李君威看着陈平走进了自己的帐篷,笑呵呵招待他,一边给他分食物一边介绍:“这是烤鹅,厨子用酱料抹遍了鹅的全身,然后放在烤炉里烤七分熟,把鹅的屁股割下来,再把泡好的各式米、豆塞进去,把屁股缝起来,再烤熟,哈哈就是美味的烤鹅了,你看,一刀切下来,鹅肉和米成块,非常好吃。”

    说着,李君威已经给陈平盛了一盘,又放上几块切片烤肠,说道:“这也挺好吃的,爹说,在山东冬季有很多人灌肠,把肉打成肉酱和香料一起灌进去,但是哈萨克的和咱们的完全不同,他们灌的是马肠子,我是看着他们弄的,你都不知道,马肋排之间的肉直接成条的切下,然后肥肉和瘦肉各一条,直接往肠子里塞,酱料也挺好吃的。

    还有炖羊头,我的最爱,只有一个了,我就不分给你了,你吃其他的吧。”

    陈平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但见李君威如此招待,也不好发作,又想问罪的事太大了,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再说,于是简单吃了两口,说道:“殿下,卑职不是来吃饭的,是哈萨克部众的事,全都清点完了,按照您的要求,男丁已经陆续南下送往撒马尔罕,而女人和孩子还是按照原来的家庭单位统计,算起来一共十一万帐。

    如何处置这十一万帐,您有个说法没?”

    李君威吃着羊头,点点头:“当然,我早就想好了。”

    “您是怎么想的?”陈平小心问道。

    李君威说:“拿出一万五千帐赏给怯薛和禁卫的将士.........。”

    “等等,殿下,禁卫的士兵都是来自内地,他们的任务是保卫您的安全,这些人隶属陆军和陆战队,是不能分人口的。”陈平说道。

    “我知道,按照功劳分给他们,只是整理统计出一个份额来,然后让怯薛们把这些牧户买下来,有钱直接买,没钱扣军饷,再把钱分给禁卫,也就是了。”李君威说。

    陈平点点头,这样虽然粗鲁些,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李君威继续说道:“再拿一万五千帐赏赐给九姓奴部,这些人也没少出力,有了家眷财产也就有了根,你就能把他们编到定边将军府下的绥靖区了。

    拿两万帐去西极和大宛城,给陆军那边分配,原本大营农垦团的人是,到了西极发媳妇,现在好了,连媳妇带丈母娘和儿子全发了,不许他们只要媳妇不要丈母娘和小孩,娘的还有那许多牛羊牲口呢。

    再有就是,两万帐赏给随你来的藩兵,他们也是此战的主力。”李君威一边吃着,一边信口说着。

    陈平说道:“殿下,藩兵也有内藩和外藩,内藩兵不能买.......呵呵,明白了,内藩兵要么娶了回家当媳妇,要么卖给外藩换赏钱,明白了,明白了。”

    李君威赞了一句:“你不笨嘛,举一反二,哈哈。”

    “那剩下的呢?”陈平又问。

    李君威扔下羊头,擦了擦手,说道:“剩下的就安顿在哈萨克草原,不分了,等理藩院派人来接收。”

    “理藩院派人?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陈平恍惚间好像被人踹到了脑袋一脚,这又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李君威说:“这是我计划的,刚给皇兄上了奏章,还没确定呢,我想好了,让理藩院从各大绥靖区往西面迁移人口,蒙古、喀尔喀、准噶尔、女真、满洲,啥都行,这哈萨克大草原广袤无边,河中之地肥沃富庶的,打都打下来了,没有人占那不是可惜么,送人来,先送一百个扎萨克来再说!”

    “什么,一百个扎萨克!”陈平惊的差点连下巴都掉下来了,一百了扎萨克那就是十五万帐,七八十万人,各大绥靖区都要伤筋动骨。

    “皇上答应的?”陈平小心问道。

    李君威摆摆手:“没有,我自己想的。”

    “什么,哎哟我的裕王爷,您可别瞎想呀,七八十万人,都是一个小国家了,您怎么张口就来?”陈平嘟囔道。

    李君威却是怒了:“别在这里跟我抱怨,老子地盘打下了,牛羊牲口甚至媳妇都给他们备下来,这还不来?吃现成的都嫌困难的人,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这也太多了,别说理藩院,皇上那边都不会许。”陈平为难说道,别说办了,这嘴他都不想向朝廷张。

    李君威:“多,我不嫌弃人多,越多越好,今年,最迟明年老子还要打老毛子呢,翻过乌拉尔山,越过乌拉尔河,直接插毛子心脏莫斯科,看看那个什么索菲亚公主到底漂亮不漂亮!”

    “打俄罗斯,怎么又扯上这个了?”陈平这下彻底坐不住了,裕王怎么一会一个主意,一个比一个惊世骇俗。

    李君威双手抱胸,躺在了床上,看着陈平:“你来找我不就是想兴师问罪么,问问我为啥把章嘉呼图克图请到阿斯塔纳,又要问我招待土尔扈特部的熬茶使团干什么,最重要的就是问我,这段时间躲着不见你,在干什么,对吧?”

    “这.......卑职是担心殿下安危,也怕您惹出祸事来。”李君威把话说开了,陈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搓着手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君威立刻说道:“行了,别来那一套,我多大了,你还跟看孩子似的,我告诉你,我忙活这些日子就为了一件事,打俄罗斯。

    哈哈,把老毛子揍一顿,我得捏着沙皇的耳朵,让他签署命令,把乌拉尔山以东的全部土地都割让给帝国,我还得好好抢他们一顿!”

    “殿下,你这是当真了?”陈平这才意识到,李君威根本不是胡思乱想,而是真的准备这么干了,陈平继续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李君威说:“咱们先把人带哈萨克来,手里有兵有枪,什么事儿做不到,陈平,你这个人吧就一个坏处,做事畏首畏尾,既想着开疆拓土,还想着限制藩臣,既想着开发地方,还不想让异族做大,所以整天就念叨着怎么弄更多的汉人到西疆来,费那劲干嘛,先打下来再说,有几百年的时间移民开发呢,等什么时候中原江南的人多到活不下来了,他们自然就愿意迁移边疆了,短了五十年,多了一百年的事。”

    “可是您也没跟我商量.......。”

    “我和你商量着着吗,你和皇上都是爹交出来的,一个德性.......啊,那个都是一样的秉性,做事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只占便宜不吃亏。跟着大哥混了这段时日,我算是想明白了,哪里那么麻烦,咱手底下那么多的游牧民族,怎么就不能当一把成吉思汗?

    铁木真那群只会弯弓射大雕的蛮子都能横扫这片大陆,咱为啥不能,带上几万骑兵,装配长枪短炮,走哪里打哪里,到哪里抢哪里,先打了再说,征服了再谈建设和开发。

    虽说蒙古人在大陆上建立的几个政权都土崩瓦解了,天山以西几乎全部的突厥化和天方教化,可蛮子能和咱们比么,咱们先用蛮子的办法打下了天下,再用咱们汉人的办法开发和治理天下,马上打天下,马下治天下。

    蛮子有什么,除了杀就是杀,咱们不一样,两千多年的文明呢,都是别人融入咱,什么时候咱融入他们过,谁同化谁呀。”李君威发着牢骚,陈平一开始觉得脸上没光,但转念一想,这好像不是冲自己,而是冲帝国的扩张政策,言语之中是对太上皇和皇帝的不满,可眼前这小子是太上皇的儿子,皇上的弟弟,人家皇室的事,自己管得着么?

    “裕王爷,咱不说这些,您消消气,坐下。”陈平安抚着李君威,他已经认命了,吵架是吵不过眼前这位爷的,以势压人还不知道谁压谁呢,要说讲道理,遇到这种满脑袋歪理的人也是没有,到了最后他再拿出一张‘你大爷的’类似的密旨之类的,自己还不是碰钉子?

    现在的陈平心里就一个想法,把李君威的计划套出来,然后密奏皇帝,谁是谁非,成与不成,让申京的皇帝去决断去。

    李君威道:“我不是生气,我是觉得做大事不能畏首畏尾,也别想着一劳永逸.......。”

    “是是是,王爷霸气。您跟我说说,您准备怎么打俄罗斯,像您刚才说的,先把一百个扎萨克迁徙过来,然后学习当年的蒙古人,一路滚滚迁移打进莫斯科?”陈平循循善诱的问道。

    李君威说:“切,我有那么傻么,和那群老毛子硬碰硬,没意思,是赔本的买卖。我早就预做了准备,咱们先把土尔扈特部争取过来,他们与咱们各方面都相近,有了他们,在西面就有一个盟友。

    然后联络奥斯曼帝国的苏丹,他们正和俄罗斯打的那叫一个热闹呢,联络上了之后,让他们去扛去打,咱们抓住空子派骑兵横扫俄罗斯腹心,抢一通大的。毛子肯定不敢和两个大国打仗,但是奥斯曼是腹心之患,双方斗的不可开交,只能和咱们和谈,到时候把西伯利亚全要过来........。”

    不管这个计划有没有可行性,也不管李君威说的那些是真是假,陈平心里算是长出一口气,心道这个无法无天的裕王殿下还是有那么一丝理性的,刚才他嚷嚷那一大堆的时候,陈平还以为这家伙要占领俄罗斯,平了欧洲,完成当年成吉思汗都没完成的伟业呢,现在看来,他的目标还是西伯利亚,顶多有劫掠俄罗斯的想法,至少这些还不出格,而且手段也颇倾向于合纵连横的结盟,而不是硬碰硬的大决战,那这一切就不是不可商议的了。

    陈平还在思量,李君威一句话就把他瘾头挑起来:“陈平,你一直不想想着河中之地么,这次完事,咱们连河中之地也拿过来,到时候给你弄一个河中绥靖区之类东西,怎么样?”

    “河中之地?”

    “是啊,你看,哈萨克算是拿下了,一下就给了大哥十万男丁,他要是再打不过莫卧儿人,也就不用混了,等他战胜了莫卧儿帝国,为了统治次大陆的地盘,就得把人马迁移过去,到时候我会让他把河中之地的那些乌兹别克人、土库曼人等等等,连人带牲口的全迁移到次大陆去,河中之地空出来的,谁去占呀,你不说服皇兄把人口迁来,那里可就空着了,信不信波斯人直接出手抢了?”李君威眨着眼睛,诱导说道。

    陈平点点头,这倒是一个现实的问题,陈平说道:“王爷,说实话,一举迁徙来一百个扎萨克,着实不容易,朝廷就算同意,底下的人未必愿意。”

    李君威撇撇嘴:“陈平将军呀,你怎么知道底下人不愿意?陈平,说白了,你是一个汉人,你自幼生长在宫廷,成年将帅边疆,在你骨子里,河中之地再好,也不如中原江南好,可是底下的人未必一个心思。

    别的不说,就拿脚下这片哈萨克大草原来说,你可以去问问你麾下各部,问问来自不同旗佐扎萨克的怯薛军官们,是这里好还是家乡好?我告诉你,怯薛营那些人,除非他们的兄弟死了,他有机会回去继承爵位和领民,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回去的,这样的人在各扎萨克有很多,为什么不能调遣来,你只需要调遣来男人,而哈萨克各帐缺少的就是男人。”

    “您的意思是,让我支持您的计划?”陈平认真问道。

    李君威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让你不要自以为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有没有人愿意迁移,什么人愿意迁移,最好调查调查,多问一问,而不是你以为什么就是什么,就连你这个身处边疆的定边将军都不了解底下人的意图,申京的皇兄就更不知道了,你若是跟他说,没有人愿意迁移,他肯定以为你说的对,因为你久居边疆呀,可其实你说的未必也对。”

章四零六 兴大案

    陈平不具备劝阻裕王的能力,他甚至认为除了太上皇谁也做不到这一点,皇帝在今年初的密旨之中让他做的是服从配合裕王,且注意裕王的一切动向,一切行动,相机处置。

    这个相机处置就很有意思了,陈平最大的能力也就是给裕王拖后腿了,顶多就是按住定边将军府的兵不动,但这有什么意义呢,因为裕王已经不是刚来西疆时的裕王了,他带来的禁卫还是那些禁卫,但怯薛已经不是怯薛了。

    原本的怯薛营只有三千正兵,还有他们的扈从们,加起来上万人,可如今这些人都成为了小领主或者军官,负责管理九姓奴部和部分哈萨克部落,而如果陈平真的拖后腿,李君威只需要把南迁的哈萨克男人留下,返回自己的家庭,把他们交给怯薛指挥,就可以立刻武装起一支规模巨大的骑兵来,定边将军府那些兵马有也只是锦上添花,没了也非釜底抽薪,而皇帝根本不会明旨来控制裕王,陈平感觉肯定是太上皇做了什么,而他却更担心,假设皇帝发了明旨来,裕王不从又该怎么办?

    与其冒那样的危险,还不如不发明旨,这其实也是李君华此时的想法。

    陈平忙着调查麾下各扎萨克的骑兵,尤其是从漠南漠北和关外调遣来的援军对迁移的看法时候,在远远的申京,皇帝李君华在御书房召开了政务会议。

    但凡在申京的内阁阁臣全都到了,十几个人相互看看,脸色都不好看,在过去的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三番五次的被召见来,或单独或集体,议题只有一个,移民。

    皇帝要向西疆移民,移汉地之民,而且要大量的,今年就定了五万的目标,要内阁解决,而内阁却没法解决。然而今天,帝国十七年的五月,气温已经很高了,阁臣们陆陆续续进了燥热的御书房,有些人忍不住擦汗。

    “怎么,你很热?”皇帝看向一位擦汗的阁臣,问道。

    “微臣不敢。”

    李君华说:“朕也很热,可是朕还觉得不够热。”

    诸臣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都选择低下头,李君华对身边的侍从官说道:“念一念裕王最近来的那一封份奏章。”

    侍从官拿起奏章,念到:“伏乞圣天子移民西疆章,圣天子........。”

    “念中间那一段,朕标红了的。”李君华打断了侍从官,说道。

    侍从官看了一眼:“这........似有不妥之处。”

    “朕让你念的有何不妥,裕王何等样人,诸臣工谁人不知,念!”李君华说道。

    “........新辟哈萨克之疆土,系万里之草原,丰饶广袤,天下所仅有,此乃兴国之地也,然土著凶蛮,笃信邪教,不听圣训不念恩德,姑念上天好生之德,迁移而非屠戮。如此丰美草原,若无我族经营,他日必为异族所侵,须汉地之民,华夏百姓移此,方可为王化之地也.......。”侍从官停顿下来。

    “继续念!”皇帝喝令道。

    侍从官只得继续念起来:“父皇经营三十载,方光复我中华故土,乾坤独掌却从未以天下为家,李氏称帝,国为帝国,却非家天下也,内阁臣工名为陛下之臣,实为百姓服务,却以天下为李氏天下,浑浑噩噩者多,贪安耍奸者众,若内阁及各省管移民之事,唯拖延不成尔,难成大事,内阁十八臣之心,不及臣弟一人之用心也。

    臣弟一心挂念移民实边之事,心中翻腾,时常燥热难耐,西疆不过春分,却时常汗流浃背,且赋诗一首,以娱皇兄.......。”

    “这诗是裕王写给朕的,今日拿出来,你们也听一听,听听哈萨克草原是个什么模样,别人云亦云,总是搪塞朕!”李君华说道,又对侍从官吩咐:“念,大声念,有感情的朗读!”

    侍从官清了清嗓子,念了出来:“西疆四月夏日始,大便须得十张纸,九张齐齐去擦汗,只留一张来擦屎。”

    这粗鄙之言被宣之于口,内阁臣工更是觉得燥热难耐,纷纷用袖子擦汗,这哪里是诗啊,这是对内阁臣子托词的反驳,因为皇帝提出移民的时候,大家都以西疆苦寒,百姓不愿意前往搪塞,如今裕王在西疆擦腚,十张纸都要有九张擦汗,足可以证明那个说辞是错的。

    更不要说,裕王在奏章之中已经直接挑明了内阁在这件事上不会用心,都是些浑浑噩噩,贪乐耍奸的人。

    “首相,要不要给你九张纸擦擦汗?”李君华问向何文瑞。

    何文瑞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微臣不热。”

    “既不热,那就说说,内阁这些时日动员了多少移民西去?”李君华问。

    何文瑞说:“中原四省和江南诸省的单子到了,其余省份尚未汇报,其中自愿前往的良民四百余口,犯民一千四百多........。”

    何文瑞越说越是心虚,声音渐渐小了,但却不曾想,皇帝抚掌大悦,直夸内阁这些时日没白忙活,但下一句却是让内阁臣僚全都傻了眼:“等其余各省报上来,估摸也有三四千人吧,如此加上安全局找到的人,凑足五万是绰绰有余呀。”

    “安全局,他们从哪里招来的人?”何文瑞诧异,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李君华对侍从官说:“把裴元器找来,让他向内阁汇报。”

    不多时,裴元器夹着一个文件进来,在得到皇帝的许可之后,打开之后,高声念道:“云南朱三太子案,云南流人许可道,妄称朱明后裔,自命朱三太子,于帝国十三年起于昆明、宣威一带蒙骗百姓聚拢奸佞,有悖逆之事,帝国十六年底,云南治安厅会同西南战区陆军一部,破其巢穴,擒得许可道本人及附逆骨干四百余,许可道及麾下三臣四将以叛逆之罪处死,其余人等,流放西疆。

    河南白莲教案,河南僧人归一,谎称弥勒降世,蒙蔽乡民,自帝国七年起流窜于黄河两岸,传播白莲逆教,祸乱晋冀鲁豫四省,信徒多时有三十余万,自帝国十五年起,陛下派遣专员处置,剿灭白莲教,归一及其属下逆渠一百五十人全部成擒,另有屡教不改教徒两千余,入教期间多发奸辱、欺诈、殴斗等劣迹,论罪,归一等十七人处死,其余两千五百七十人流放西疆,分属各扎萨克,不得聚集。

    天津黑虎帮案,天津人高飞虎,幼年从军,历侍明、顺、清三朝,光复时还家,流窜于通州天津之间,聚拢奸恶之徒,行不法之事,占据通州火车站,垄断装卸货物及物流车马,为祸已有四年,勾连京津高官,横行乡里,建立帮会,名为黑虎,手下十狼、三十犬,多有命案在身,爪牙多达千人,帝国十七年二月一网打尽,帮中凡犯有杀人、纵火、致人重伤、奸污等重案者合计七百三十有奇,全部发配西疆。

    金陵教案,金陵有洋夷传播基督学说,迷惑众生,非法传教,信徒多高官、议员、富商,拒不更改,更有甚者,游说朝廷立基督为国教,实难教养,一应教士信徒合计三百四十人,发西疆待用。

    济州港口失火案,自倭国内乱来,常有倭人渡海避难,申京对倭国戒严,不得能入,多有倭人入济州,官员渎职,包庇倭人,十余年来,倭人竟结社成镇,云集三万余,为抗申京专员调查纵火焚济州港,涉案倭人一百四十余,计家属七百三,论死者外,悉发西疆,非法入境倭人,不许聚集结社,打乱之后,分送关外、南洋与西疆。

    ........。”

    裴元器念个不停,都是海内各省所出的大案逆案,除了这些,还有豫楚丐帮案、湘西土司造反、四川茶盐走私大案,林林总总竟然有四十多件,这些案子多是团伙作案,有组织犯罪、造反、邪教、地下社团为主。

    这些案子少的有几十人,多的有几千人参与,最后处理结果都是首恶处死,胁从流放,而念完这些大案,裴元器还宣布了皇帝旨意,自帝国十七年起,中原、西北及长江沿岸所有省份,但犯重罪,处刑十年以上者,一律流放西疆,听到最后,众人更是骇然,因为三天前,皇帝还严厉通令天下,严打不法之徒,恶行者,从严从重处置,显然,移民西疆不仅仅是五万人的指标了。

    “元器,喝茶。”待裴元器念完了,李君华递给他一杯凉茶。

    裴元器一口喝下,说道:“诸位大人,因为大部分案子都没有涉及国家安全和皇室,所有安全局不便出手,好在各地军政单位已经把该抓的人抓了,请你们内阁派专员去各地,把人提调上来吧。”

    李君华起身,拿出指挥棒,点了点挂在墙壁上的地图:“西南犯人向重庆集结,两湖去襄阳,江浙去金陵,中原省份沿运河下,去杭州,西北省份发长安,如此大部分从长江水路或上或下,入汉江,再进长安,八月之前集结完毕,十一月前抵达伊犁,内阁拿出一个计划来,把这五万人送过去。陆军和海军都会配合你们的,找人你们不行,送人再不行的话,日后这种事全都由陆军来办了。”

    何文瑞又擦了擦汗:“微臣立刻着人去办。”

    “首辅次辅留下,其余人去吧。”李君华吩咐完,最后说道。

    一干阁臣如蒙大赦,纷纷退下,何文瑞和李北极更是坐立难安了,李君华让人给他们搬来凳子,一人给了一碗酸梅汤之后说道:“这事过去了,但是还没完,日后移民的事专门要有人来办,刚才我也就让人念了念奏章,没让人念老三写的信,他信里说的更难听,有一句话他说的对,他和将士在前面打下了疆土,若咱们连现成的都吃不进嘴里,那就真没用了。”

    “皇上教训的极是,极是。”何文瑞连连应下。

    李君华摆摆手:“罢了,不提了,好好做就是了。留下你们是告诉你们,这个夏秋朕北巡京津和草原,估摸下雪才回来,申京的政务就仰仗你们了,有几个大事咱们先议定一下。”

    “皇上要北巡,什么时候定的,微臣怎么不知道?”

    李君华说:“太上皇昨日定的。”

    “这.......。”李北极一时语塞,因为太上皇已经很久没有涉及政务了。

    李君华解释道:“移民不仅要移汉地之民,还要移民边疆游牧之民,理藩院下属的各绥靖区和你们一样,都说困难,阳奉阴违的拖延,朕要亲自北上督促一番,汉地今年移五万,加上陆军两万农垦团也就七万,朕给理藩院定下的是五万户,他们可是要赶车牵牛去西疆,最好在秋季抵达,太晚了也不行,所以朕得亲自去盯着。”

    “派一使者去也就是了,理藩院还敢有违皇命不成?”何文瑞说道。

    李君华道:“我不去,太上皇就要去,这一次老三是准备大干一场了,父皇也认真了,到目前为止,老三一步也没走错过,全是功劳,在父皇那里,我一句不是说不出来,好好配合就是我的这个皇帝的本分了。”

    “那是不得不去了。”何文瑞低下头,心道早知道太上皇挂心了,自己怎么也该有所表示呀。

    李君华继续说道:“第一个还是西疆事,一是资金,无论是汉地移民还是理藩院移民,都需要资金,主要是汉地五万移民,人数着实不少,如何筹措,要心中有数。另外就是内阁外交部和理藩院要组一个使团去西疆,配合老三的工作。

    他所谋不小,要与诸国打交道,通译、文书都要给他准备,通联各国,订立条约的,尤其要谨慎,老三做事从来不拘小节,一旦错了,那就是有损国威。”

    李君华在那里说着,二人心中记录,都是些正在做的国事,且都不是小事,皇帝要么表明自己的态度,要么要内阁拿出计划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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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南美白银,南非盛产黄金,财富汇聚于我,武士献上忠心。暹罗越南粮仓,澳洲广袤牧场,朝鲜铜铁煤矿,南洋遍地蔗糖。印度种茶织布,东北参茸硬木,大明人力充足,台湾林中猎鹿。马六甲港咽喉,香料胡椒肉蔻,万国商贾齐聚,海关不愁税收。伊比利亚双雄,外强中干平庸,帝国残阳没落,无有当年雄风。侵略台湾红夷,屠杀同胞仇敌,崛起之路绊脚,必要杀之祭旗。三尺青锋在手,无敌舰队吾有,虎狼之旅十万,原为中华奔走。东虏尽海波平,野蛮终于文明,若问平生之志,祈愿华夏中兴。七海扬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七海扬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七海扬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