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牙口好”
第二场比赛又是以“一脚”画上句号。
人们逐渐开始抱怨这个擂台的无趣。
先是一个壮汉跟一个牛批哄哄的七窍门弟子打，后者一下子定住了壮汉，一脚结束了比试。
后是跳上来个书生，嗯，还特别恶心。本来以为是两个高手将要展开激烈的战斗，不说打得天昏地暗，但你俩也要多打几个回合吧！
结果呢？
站好，丢石头，被踹下去。
我们要的不是这个啊！
我们要看的是拳拳到肉、令人血脉贲张的战斗啊！不是看你们一脚踢下去一个人的啊！
毕竟围观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的，个个都闲着没事干。看到这有热闹便凑过来看看……结果呢，这里的打斗却一点都不激烈！
至于什么胜负输赢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就只是过来看打架的啊！
这份不满与失望很快在台下的人群中扩散，已经有人打算离开了。
注意到围观群众的不满，不远处楼台上的老者瞬间急了：“你找的人怎么这样打架？人都要走光了！就不能激烈点吗？到现在为止的两次切磋，哪次能超过两个回合！”
老者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心痛不已。
“李老，只有那个书生是我找的……但我也没对他提出打激烈点的要求啊……”
“你闭嘴！”
老者感觉自己的钱随着人群的散去而化为乌有，刹时，他变得暴躁不安。
“你现在马上找人，实在不行你上，反正打一场激烈的！”
展安也是一窘：“啊？我上？可是李老我只会弹琴啊，哪里懂什么武功……”
老者怒拍桌子：“那你说我们现在……”
“咦，李老您看！那些人又回来了”展安突然一喜，指着擂台上新出现的挑战者。
老者本来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但扭过头一看那些围观群众，瞬间就乐了。
“咦，那些人还真回来了。”
他又看向了擂台，想看看是什么人有如此能耐挽回了观众。
只是瞄了一眼，老者便长舒了一口气。
“嗯，此人戴着面纱，不知道相貌如何。展安，这人不会是你安排的吧？”老者随口问道。
“展安不认识她。”展安实话实说。
老者捋了捋胡子，眯起了眼睛。
“不管怎样，我就不信那群围观的人还会走。”
这波很稳。
……
台下，一群人呆呆地看着新上来的挑战者。
一时间，散去的人竟是都回来了，这让混在吃瓜群众中的姜老板哭笑不得。
新上来的不是什么壮汉，也不是什么老头，而是一个女子。
虽然是白天，但她却诡异地穿了一身极紧的夜行服。
这一身夜行服，完美地勾勒出她惊心动魄地傲人曲线，不露肌肤，但轮廓凹凸分明，荡人心弦。视线向上，人们这才发现女子竟是用青色面纱遮挡了脸部，这让台下群众哀叹不已。
然而，女子未遮住的双眼却是轻易地让台下群众沉醉。
两圈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肆意地在人们心中划过了一道痕迹，
浅、轻、淡。
这份不可及，让人们心如猫挠。
双眸如一泓幽深泉流，于其深处埋葬着一丝黯然，这份藏不住的哀伤反而激起了人们的保护欲。
柔如秋水，艳如丹花。
“如此佳人，为何不把面纱去了呢？”一人回过神来，啧啧叹道。
“我倒是觉得这面纱恰到好处，朦朦胧胧。回过神来，方觉天上人间，不知归处。”一旁的人痴迷地看着女子。
“她不摘面纱，我也知道她定是倾国倾城。”又是一人喃喃道。
……
“哎哟。”姜离突然被掐了一下。
“你掐我干嘛?”姜离不满地看着气嘟嘟的小竹。
“好看吗？”小竹瞪着他。
“好看…嗯，还行吧。”
小竹的眼神让姜离有些发毛……
等一下！
这语气…怎么好像我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其实姜离确实没有怎么看这个女人，毕竟前世是地球人，电视电脑没少用…好看的女人自然见得多了。
他看了看周围呆滞的人，连连摇头。
“身材确实好，眼睛确实漂亮，但没人吐槽这身装扮吗！大白天你穿什么夜行服啊？而且，你的夜行服为什么那么紧啊！？……
还有，你穿夜行服就算了，为什么还戴着青色面纱啊？不应该是一块严严实实的黑布吗！……
你是不是穷到没得选了，有啥穿啥，才穿成这一身出来的啊！……”
姜老板抓住了各种槽点在内心疯狂地吐槽着，当然，这些话他一句也不敢说出来。因为他清楚，自己要是说出声来，可能瞬间就会被这些围观群众们活剥。
面纱女子扫了扫周围吃瓜群众后开始闭目养神，等待着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你们看到了吗！她刚才看了我一眼！”一男子兴喜若狂地对着旁边的人说。
“她也看了我一眼！”又是一人不服气。
“她还看了我！”
“还有我！”
姜离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这些人就像没见过美女一样，太丢人了。”
嗯，这是一个异界来客对当地“土著”的鄙视。
……
女子的对手书生，也正盯着女子。但不同于其他人，他的目光中只有惊讶。
“好家伙！”书生看着女子，眉头紧皱，手中飞快地掐算着什么。
“命数已尽，理应轮回；既然已死，何来生机？若是那种东西……怎么还有自我意识？”
书生停止了掐算，苦恼地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恶心的书生在干啥呢？”小竹注意到了书生拼命挠头的举动。先前书生的“暗器”可是把她恶心得不轻。
“不清楚，可能在抓头虱吧……”姜离回道。
“噫！真恶心！”
“嗯……”
“姜离你觉得这两个人谁会赢？”小竹又让姜离开始猜。
“…..我不知道。”姜离没有给出自己的猜测。
没有底气，一个女孩子怎么敢来擂台？
这女人，定有着不寻常之处！
目光扭向那些吃瓜群众，他们却依然是一副傻傻的样子，顿时，姜离警觉地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一个人没怎么见过美女，偶尔见一次，应该也不会始终保持着“痴呆”的状态吧？
姜离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里可是现实世界啊！这些跟自己一起在下面围观的，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前世电视剧里的零智商群众！
难道在这个世界，对漂亮姑娘的抵抗力弱了一些的人，看到美女便会变成傻子？
开什么玩笑！
姜离原先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而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意识到，众人可能是被一些超凡的能力给影响了！
看着女子的身影，姜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运转愿力。
“看破虚妄！”
陡然间，姜离的眼睛里悄无声息地绽放出金色的光芒。
金光于眼中一闪而过，他的眼睛很快便恢复正常，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原来如此。”姜离缓缓闭上了眼睛，恍然大悟。
而他不知道，就在他眼睛发生变化的时候，台上的书生微微地挑了挑眉……
“嗯，小竹，我猜是这个女人赢。”
本来还说不知道的姜离突然开口，大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哦？你怎么突然这么肯定？”小竹疑惑地问道。
“我猜的。”
“我不信。”
“好吧告诉你了…我猜她赢，是因为……她的牙口好。”
姜离一脸认真地告诉小竹。
正值正午，太阳正挂于苍穹。
小竹皱了皱眉，葱指轻挡，试图遮挡住这正午的阳光。听着耳边传来的话，她笑了笑，直接扭过头来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台上。
看样子是懒得理会姜离。
姜离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小竹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他一声轻叹，喃喃道：“真的是因为她牙口好啊……”
与此同时还有一句话在他心中响起，却没有被他说出口。
“我就没有见过谁有这么大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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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认输的“楷模”
“我宣布，比赛开始！”裁判将视线从女子身上转移，吞了吞口水，敲锣宣布比赛开始。
台下的人一个个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女子。
“你们说，这局会怎么打？”
“不知道啊，前面几局都让我很难受。但这个女子一出来，我就觉得呆在这不亏！”
“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否有夫婿……”
“别做梦了，人家都遮得那么严实了，还想认出她？”
……
女子如同一团炽热火焰，点燃了全场的氛围。一时间人们交流声不停，目光不断，甚至就连其他没打算来看比赛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擂台处竟是人山人海！
姜离叹了口气，在得知了这个女子绝非人类后，他也没有打算去对这个女子做什么。
毕竟人家就只是用了什么超凡的能力让众人被她吸引而已，又没做什么坏事。
擂台上书生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又似乎是不经意间瞄了一眼被埋在吃瓜群众里的姜离。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呢，嘿嘿！”
他突然举起手，在裁判错愕的眼神下开始了大声喊叫：“小生我认输了！”
刹那间，围观的人先是露出诧异之色，而后皆恍然。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自然之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亦是自然之理。但当奖金与美人起了冲突，又该如何抉择？
舍鱼而取熊掌？舍熊掌而取鱼？
众人望着书生，眼中流露赞叹之色：“这书生，也是个伶香惜玉之人呐！”
啧啧。
“嘿嘿，反正那个倒霉的小家伙只是让我参加比赛而已，他又没说让我必须要拿奖，他只是说让我试试……那我这也算补偿他了吧…溜了溜了。”
书生缓缓走下擂台，没想到，台下竟是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喂，那个书生！你做的太好了！……”
“哎，你太懦弱了！大丈夫怎么能认输！你……你简直就是…我辈楷模！我要向你学习！……”
“我也要向你学习！……”
“还有我！……”
书生：“……”
所有人都认为，书生是因为不想伤害女子而认输的。一时间书生竟被众多群众称赞，掌声雷动。
姜老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清楚，这场擂台赛大概是要变味了。
果然不出姜离所料，接下来的比赛都是以女子的对手认输来结束的。
他们争先抢后地上来报名，随后便立刻认输……
“这女子不是凡人…为什么她还敢在城里那么张扬？洪水城内不是有修真者镇守吗？”姜离有些感慨。
……
“展安，你这是找的什么人！那个书生怎么就直接认输了？”老者一拍桌子，怒瞪着展安。
“李老您息怒……展安当时只是让他尝试一下，对于他，展安其实也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那你还找他？花钱找个武功高强的镖师来都比他好！”老者愤怒地咆哮着。
展安低着头不说话，任由老者宣泄怒火。
片刻，展安鼓起勇气认真说道：“李老……我真的觉得咱们这样做不对。这个擂台应该是公平的，输和赢都不应该由我们掌控……”
老者骂过人之后冷静了一点，他似乎是不想看到展安在自己的面前。
“行了，这件事我不该找你去办，你先下去吧。”
“是…展安告退。”展安有些忐忑地离开了。
老者望着擂台，手指摩挲着茶杯，沉默不语。
一直站在老者身后的不说话的中年人突然迈出一步，对着老者讲起了悄悄话：
“李老，这个展安如此不识相，不如我去把他给……”
老者也不回头，继续摩挲着茶杯：“没必要，他这个家伙脑子挺好的，就是一根筋，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回去该赏的还是要赏，毕竟这次活动还是吸引到人了……”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凌厉。
“笑话，
还说什么‘输和赢都不应该由我们掌控’……
不掌控不就是傻子了吗？
我的钱不由我掌控，那还是我的钱吗！？”
……
女子站在擂台中央等待着领钱，众人痴迷的样子也开始逐渐消失。
擂台旁，老者在左右几个仆从的随行下走了上来。
“很高兴各位能够观看本店的擂台赛。不管怎样，这位女子都赢得了比赛……”
“她，将会获得由我们店赠送的大量银票！”
说着，老者一拍手，一旁的仆从便拿出一小叠银票，引发一阵喧哗。
“这么多张银票！早知道我认真打了！”
“天哪！这家店居然这么有钱！如果这些银票都给我那该有多好！”
有的人惊讶，有的人懊恼，却没有一个人记得自己当时的痴迷模样。
看着众人恢复了正常，姜离若有所思：“看来她只是想拿钱而已。”.
老者看着拿出的银票，心中虽是一绞，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再次露出笑容。而于其眼眸深处，却是流露出一丝厉色……
“大家都知道，我们店一向善待客人、服务周到、一切东西都有保障。在我经营的这三年里，我苦心孤诣，带领着我的手下，披荆斩棘、好整以暇……”
“别废话了，赶紧给她钱吧。”终于有急性子的人听不下去老者的这一长串安利了。
老者停了下来，深深地看着那个打断他的人，露出了微笑。
而那个人，被他看得心中发毛。
“你瞪着我干嘛？”老者的眼神让那人莫名地有些害怕。
“好！既然各位不愿听，那我便直接给这位女侠连胜的奖励好了。”
“希望各位以后也能多多支持小店。”老者没有理会那位围观者。
说着，老者示意手下递上银票。
女子拿着银票数了数，又深深地看了看老者与台下的吃瓜群众们，意味深长。
她迅速地离开了。
比赛结束了，围观群众们也就都没了留在这里的兴趣。很快人群也就散了，只留下老者和手下孤零零地在台上吹着风。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了，老者才向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中年人问道：“在盯着吗？”
“嗯，打算晚上下手。”中年人回答道。
老者欣慰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安心了。
沉默片刻，他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语。
“你做事我很放心，毕竟你已经跟了我好几年了。但我还是希望有的时候你能学聪明点……你懂我意思吗？”
中年人身躯一顿，内心揣测着其意图的同时，张开口肯定地说道：“她绝对逃不掉的，您放心吧！”
……
“姜离，该回去啦！你还在想刚才的那个女人吗！？”
小竹不满地伸出手在姜离的眼前晃了晃。
姜离回过神来，笑了笑：“是啊，我在想为什么那个女人的眼睛没有你的好看。”
“呸。”小竹脸蛋一红。
二人走在回药堂的路上，而走着走着，姜离就似乎是突然得知了什么消息，脚步一停，随后又继续往前走。
“怎么了？”
“没事……”
对于姜离的“不定时抽风”，小竹其实也有些习惯了，她觉得这就是有脑疾的标志。也没多想，轻叹一声后她便继续往药堂的方向走去。
而走在后面的姜离却扭过了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擂台方向，暗自感慨着什么……
“还打算晚上去抢她钱？……她没有抢你们钱就不错啦！”
第十八章 滴滴药包
其实，姜离在前世也遇到过许多话很少的人。
他们大多数是性格内向，内心敏感……
由于他们实在太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给自己制造了各种不必要的顾虑与担忧，最后种种因素糅杂在一起，直接导致了他们不愿意开口的事实。
这是多数情况。
那么，我亲爱的牧医师又是什么情况呢？
姜离百思不得其解。
……
“开心？”
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姜离跟小竹低着头，一声不吭。
“快乐？”
他俩的头更低了，依然一声不吭。
“你俩觉得好玩吗？”
二人挨着训，都不敢讲话。而低着头的小竹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一旁的姜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是握紧了拳头，面露兴奋之色！
可惜他正在挨骂，不能放烟花庆祝。
“他脑疾发作啦？挨骂还这么开心！”小竹眼中的同情之色愈发强烈，最后直接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只有姜离知道他自己为什么那么兴奋……
我的天哪！！！
牧医师居然一口气说了七个字！
他变了！这个老头，他变了！
他居然一口气说了七个字！……上次他对我说这么多话的时候还是刚见面的时候啊！
可喜可贺。
……
眼前这个面色红润、鹤发童颜的老者在得知二人偷偷跑去玩之后，当场火冒三丈，直接把刚回来的二人叫来训斥。
“你走了之后那些拿药的病人怎么办？……”老者语重心长地对小竹说道。
姜离这下子明白了，原来牧医师只有在小竹面前才会话多，对自己永远都是懒得讲话！
“牧爷爷，药堂内那么多伙计都可以拿药，缺两个也没什么啊……”小竹捏着自己的衣角，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委屈地说道。
“别说了，是这个小子把你拉出去的吧？”看着小竹委屈的样子，老者的眼神瞬间变得满是温柔。说罢，他还生气地瞪了一眼姜离。
“牧爷爷，是我把他拉上的……”
牧医师一摆手示意小竹不要说了，他转过头来对着姜离，开了金口。
“很闲？”
姜离：“……”
天哪！又变成两个字了！
您老故意的吧！？
“牧医师啊，这个……旷工是我的错，作为补偿，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更加卖力的！……嗯，现在有什么事要让我去做吗？”
姜离僵硬地转移了话题，而直觉告诉他，他的活要加重了。
带着一丝忐忑，他等到了牧医师的回答。
“送药。”
………………
提着大大小小的药包，姜离开始了自己的征程。
“请问这里是王婶的家吗？”站在门口，姜离开始大声地询问。
很快就有一个大婶哼着歌谣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哼，哼~”
还有几家的药包没送，姜离擦了擦汗，握紧了手中的众多药包，准备继续奔波。
“既然我想弄多点愿力，那么天天混在药堂里肯定是不行的，是时候找到新的方向了。”
眼前的大婶跑出来后，看着姜离的目光一凝。随后，大婶便开始仔细打量着他清秀的面孔，仿佛要把他看透一样。
这让姜离有些错愕。
在她仔细打量着姜离的时候，姜离明锐地察觉到这位大婶眼中的那一丝遮挡不住的喜悦之色。
就像是自己满足什么标准了一样……
大婶接过了药包，竟是热情地邀请姜离到她家里坐一坐。
咱们的姜老板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她。
这个大婶眼神实在太过灼热……不仅如此，姜离还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
这个大婶见了自己后，居然蓦然间在“意愿地图”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这是多么强烈的“意愿”啊！
感受着眼前大婶的灼热目光与强烈的“意愿”，姜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些可能性。
以工作繁忙为由，姜离果断开溜。
……
“下一位是…哦？张烈？”
姜离看着单子，发现自己要送的药包里还有一个给张烈治疗伤势的药包。
“不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哎，我不该让狗蛋的内力增长那么多的。”
洪水城镖局他去过很多次了，不一会他就轻车熟路地赶到了镖局门口。
“有人吗！滴滴药包！……人呢？”眼前又是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在面前。
姜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天天都空荡荡的，谁还敢找你们押镖啊。”
看守大门的镖师见过他，听到姜离是来送药的，这个镖师直接让姜离去演武场找人。
姜离抱了抱拳，迈步走向了演武场。
“好家伙！”
一眼望去，便见张烈**着上身露出了那古铜色的皮肤，块块肌肉在下午的阳光下熠熠发亮，让人直面感受到那股充沛的男性荷尔蒙与生命力！
他举着石锁，在众人的喝彩下哈哈大笑着。姜离迎上去就要递药包：“张兄，你的药。”
“什么玩意？”
“治疗你手部伤势的，你的骨头伤得有点重，必须要用这些药……诶！？”
张烈挑了挑眉，依然举着石锁，没有停下来。
“哈？你的手怎么好了？”
“废话。”
姜离：“？？？”
这个世界的武者这么恐怖吗？那可是骨折啊！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过了一天，怎么就直接好了呢？
张烈挥舞起这沉重的石锁，转了个圈，又引发众人的阵阵欢呼声。
“娘们，去小溪那里泡个澡吧，那里真是太神了！……我们明天上午就要把这件事通报给城主了，趁现在还能去，你就赶紧去吧。”
姜离还是难以置信：“是小溪治好了你的伤势？这不可能啊！”
张烈哼了一声：“爱信不信。”说罢，他继续挥舞着石锁。
咱们的姜老板这才注意到，镖师们似乎都在兴奋地谈论着自己的改变，而他们身上的肌肉相较于昨天都有了明显的改变。
肌肉轮廓都变得明显。
“这是怎么了？……”姜离观察着众人的变化，陷入了深深地思索。
“姜兄，快去小溪那里泡个澡吧！”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哦，狗蛋？你怎么也这样说？”
狗蛋诧异地看了一眼姜离，有些疑惑：“什么叫‘你怎么也这样说’？我之所以变强就是因为那条小溪啊！”
紧接着，狗蛋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太好了，大家去那条小溪后就都变强了！咱们洪水城镖局的名声以后肯定会更加响亮的！……”
很快脸上的喜悦又转变为了疑惑。
“可为什么他们的增长量没我多呢？而且，我今天又莫名增加了一点……”
姜离深深地看了看狗蛋，把药包放在了一旁后便离开了。
离开了镖局，他来到一无人之处，身形一转，直接瞬移到了小溪旁。
……
小溪潺潺地流动着。
这条洪水城外的小溪，看上去跟普通的小溪没有任何区别。
陡然间，小溪旁显出了姜离的身影。
姜离凝神盯着这条小溪，也没有废话，直接伸手一指，一团水球便从小溪处飘起。
“看破虚妄！”
眼中瞬间绽放出金光。
而片刻后，姜离便闭上了眼。
“这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小溪啊！啥也看不出来！”
没有任何妖力与灵力，什么异常也没有，单纯地只有水。不甘心的姜离又运转愿力询问：“这条小溪的特点是什么？”
愿力瞬间消失了一些。
姜离的眼中满是希冀……带着无穷的期许，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它很普通。”
他的表情逐渐凝固，嘴角开始不自觉地抽动。
“轰！”
小溪处传来惊天的爆炸声！
鸟雀惊飞，枝叶摇晃！
经过“探究”，姜离终于确定了这条小溪没有任何问题。
“看来，那些镖师之所以变强，不是因为这条小溪……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瞬移回到了洪水城，姜离又跑了几趟才把其它的药包送完，结束了他这一下午的“滴滴药包”体验过程。
顶着夕阳，他迈着步子往药堂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想着众镖师变强的原因。
“那些镖师都曾经做过什么呢？……”
太阳缓缓沉没，而光却还在道路上流淌。姜离看着地面上被夕阳洒下的橘黄色光辉，努力回忆着那一天的情形。
而回忆着回忆着，脚步便渐渐停了下来。
他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第十九章 林间
凄清月夜，林间肃杀。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敏捷的猎豹，自由地在这树林间穿梭着。
依稀于身影停顿之时，可以判断拥有这等曼妙身段之人为女子。
她戴着一条青色面纱遮挡住了面部，但那一双如水般的眼眸却是无法被遮挡，罄露妩媚。
此刻，她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别跟着了，出来吧。“女子娇喝。
声音清脆，在这树林中响起，竟是如同百灵于月夜下鸣啭，顷刻间融入林间。
女子细眉微皱，警惕地看着周围。
“沙沙沙。“有人从草丛中走出，
不止一人。
女子看着眼前的四个壮汉，眼神中的紧张竟是烟消云散，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小娘子，挺厉害的嘛，这么快就发现咱哥几个了。”一个脸上有一条疤痕的壮汉狞笑着。
“小娘子的身手不错嘛，本来还想再看看你能跑到哪里去…没想到，你早就发现咱们哥几个了。”
“怎么，知道我们要啥吗？”疤痕壮汉饶有兴趣地抱着双臂，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女子身上扫来扫去。
“你们是那家店的吗？”女子淡淡地说。
壮汉们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向前走来。
“小娘子，拿出来吧。”疤痕壮汉掏出一把大砍刀，锃亮的刀身于月光照耀下反射出骇人的光芒。
可是，女子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
“我的父亲告诉过我，做生意，以诚为本、以信为基，是为正途……如今你们定好了规矩，赢者拿奖。我既然赢得了比赛，为什么不能拿走那些钱！”女子义正言辞，似乎是难以置信他们的行为。
“哈哈哈。”几个壮汉竟是放声大笑。
“小娘子，你是莫非是第一天在这江湖上混？”
“以诚为本？以信为基？哈哈哈，你父亲可真是个蠢货。坚持这种原则，他现在的下场应该很惨吧。”
“我们本来大发慈悲，只想拿回银票。但现在看到你正人君子的样子，我们又有别的想法了。”壮汉们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女子的身体，眼神中透露出不怀好意。
看着几人猖狂的样子，女子竟是没有一丝的慌乱之色，反倒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走吧，我不愿杀人。”
苍穹上，一圈圆盘。
于这清凉月夜中，那圆盘慷慨地将月华倾泄到大地上。随着一股风掠过了树林，一时间，此处疾风呼啸，枝摇叶晃。
疤痕壮汉掏了掏耳朵，仔细判断刚才那是疾风的鸣啸，还是女子的狂言。
“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听到了吗？”疤痕壮汉瞪大了眼睛，询问着同行三人。
几人对视一眼，放肆大笑。
“有意思，你不想杀我们？哈哈哈，我求求你了，来杀我们啊！”说着，疤痕壮汉举起了砍刀……然而同行的人却是突然焦急地叫住了壮汉：“大哥，弄晕就行了，别砍伤了咱们的小娘子啊！”
疤痕壮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
四人其实都是有些无奈。
他们四个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砍刀四怪“，没想到居然被雇来做这种小事。
要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有二流武者的实力，一旦这四人摆阵对敌，甚至可以与两名一流武者进行抗衡！
若不是那个人物让他们做这件事，他们肯定会嗤之以鼻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而一想到那个人物，他们便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可是能在仙人的追杀下依然存活的人啊！
胡思乱想后，几人对着女子喊道：“交出来吧，别为了钱了命！”
看着狞笑着的四人，女子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月亮，表情陡然间变得极其凝重！
“你们快走！！”
她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焦急之色，催促着这四个大汉。
“砍刀四怪”也抬了抬头，看着女子望着的方向。
苍穹之上，满月如镜！
“狂妄至极！”四人只当是女子在挑衅自己。
疤痕壮汉眼神一凝，不打算留手。他知道这个女子身手不错，于是便沉喝一声迈步上前，一刀劈下！
刀势迅猛，肉眼都只能看到一丝残影……同时，疤痕壮汉暗自冷笑，这开山斩他苦练十年，威力他自然清楚。
“咔。”
砍中了，疤痕壮汉一喜。
但低头一看，他却是瞳孔猛地一缩，汗毛倒立。
月光下，一个女子用长长的指甲挡住了一把大砍刀！
“妖……妖……妖怪啊！”
疤痕壮汉将刀收回，整个人一个后跳，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拥有了极长指甲的女子，同行的人也都震惊地喊叫起来。
这是只妖怪！
一只货真价实的妖怪！！
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四人并不笨，在跟踪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考虑了许多：
等到拦下女子，先是让武功最强的老大试探女子的武功，若是可以战胜，则速战速决；若是难以战胜，则四人以雷霆之势迅速击败女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你是二流武者，好，没事，咱们四人随便出两个人都能赢你。
你是一流武者，嗯，也没事，我们四人联手也能击败你。
但……你居然不是人！
我们都只是凡人，顶多是个厉害一点的凡人，怎么可能跟妖怪抗衡啊？遇到了妖怪，哪怕你是一流武者也必死无疑！
这四个人再无先前不可一世的样子，看着女子转变为绿色的瞳孔，他们只觉得双腿有些颤抖。
渐渐地，女子周身开始有轻薄的黑雾缠绕，于这生死危机之刻，他们想要逃跑，却被这些轻薄的黑雾笼罩，动弹不得。
至此，四人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攻破！
“快……走……”
女子勉强发出两个字的声音，似乎是在压制着什么，刚刚在附近突然出现的黑雾也渐渐被她吸入体内。
“妈呀，快去找洪水城的上仙来除妖！”
束缚着身体的黑雾消失，早已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四个大汉拼命地施展起轻功离开这里。
疤痕男子看着女子在原地一动不动，还不忘扭头投掷出自己的砍刀。投掷完后他便转身就跑，希望那把砍刀能够为他们争取到一点时间。
砍刀精准地刺中了女子的身体，女子终于压制不住自己，发出了一声低吼。
“吼！”
“妈呀！！！”
四人一听这吼声，吓得头都不敢回。另外三人也不瞄准，直接就往后面投掷武器，希望能阻挡一下女子的脚步。
而女子，至始至终都没有追过去。
脸部的青色面纱在这一声低吼下脱落，露出了她被遮挡住的绝美容颜……以及那变得更长的獠牙！
“吼！”
眼中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泯灭，她看着天空的满月，大声吼叫。
失去理智的她四顾着林间，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绿色瞳孔一转，
她突然发现有一个少年正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嗯……控制不了自己吗？”
少年一弹指，四道白芒便往四个大汉逃跑的方向飞去：“先帮你把他们的记忆消除了。”
“吼！！！”
女子身形一晃，瞬间冲到了少年的面前，她用尽全力伸出漆黑的长指甲想要撕碎眼前的少年。
然而，少年仅是一侧身便躲过了这声势迅猛的一击，女子的指甲随即洞穿了一旁的大树！
“你先冷静一点。”
少年伸出一指，女子周围的空间瞬间凝固，整个人竟是直接被囚禁在了原地！
“吼！吼！”动弹不得的女子疯狂地咆哮着，她的身体拼命地发力，想要冲破束缚来撕咬面前的少年。
“看来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哦？”
眼看自己动弹不得，女子的周身瞬间竟是出现了淡淡的黑雾，它们化为噬人的大口向少年吞来！
少年眉头一皱，衣袖轻挥。
这先前轻松缠绕住“砍刀四怪”的恐怖黑雾竟是瞬间被驱散！
“诅咒、灾厄、毁灭…这黑雾有点意思……”
少年看着眼前发狂的女子思索了片刻，随后便做出了决定。
陡然间，二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林间空荡荡的，仿佛未曾有人来过，而那四周还未落定的尘埃与被洞穿的树木，依然在诉说着刚才的惊险场景。
……
与此同时，一处山洞内。
少年安置好被自己弄晕的女子，陷入了思索。
这个控制住女子的少年，自然就是姜离了。
在擂台下的时候，姜离便已经知道这个女子绝非凡人，而擂台赛结束后他也通过愿力得知了那家店铺打算抢回这些银票的消息。
担心会出什么状况，他便过来看看情况。
“先让她自己在这度过今晚吧，等明天她清醒了再来详细地问问她。”
又看了看女子，在确认了她已经昏睡后，姜离转身走出了山洞。
月华肆意地溅在他的衣衫上，望着苍穹之上的满月，咱们的姜老板微微一笑。
“突然想起了七龙珠里的悟空……”
身形一转，他消失在了原地。
山洞内的女子依然在沉睡着，
然而姜离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去后不久，女子的周身竟是开始不断地冒出淡淡的黑雾，
它们冒啊冒，没有停歇……
第二十章 村子里的怪物【情人节加更！】
几缕清晨的光，如同绳线织成的网，自东方抛了来，困住了弥漫的白雾。
药堂内。
姜离刚起床后便伸了个懒腰，身形一转，直接瞬移到昨天的那个山洞里。
“果然……”
山洞空荡荡的，那个女子早跑了。
姜离无奈地耸了耸肩，又回到了药堂房间里。
迈出房门，跟附近的几个伙计打了个招呼，洗漱完后，姜离便开始了自己忙碌的一天……
牧医师在药堂大厅里远远地看到姜离赶来，顿时，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放下手中抓着的药材，对着姜离招了招手，嘴巴轻张。
姜离的耳边也随即响起了他发出的音节……
“来。”
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放屁都没有这么简洁！！
姜离于内心咆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千不甘万不愿，姜离还是“精心调配”出一个完美的微笑，腼着脸、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牧医师，你找我？”
“你……”
看着眼前牧医师红润的脸蛋，听着他发出的有力音节，姜离嘴角开始抽动。
“送药。”
漂亮！
依然是那么简洁！
不愧是我亲爱的牧医师！……
“那我去啦！”拿着一旁堆着的药包和单子，姜离直接离开了药堂，开始了自己苦逼的“滴滴药包”征程。
……
送了几包后，姜离眉头一挑。
“咦？又是王婶的药？”
王婶的药包姜离昨天就送过一次了，所以这次他也没有问路，直接就根据脑海中的印象赶到了王婶的家。
“你好！滴滴药包，请问王婶在吗！？”姜离站在门口喊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深深地皱起眉头，突然回忆起了昨天的情景。
果然！……
王婶缓缓走出，发现是姜离在喊自己的时候，她的眼中瞬间满是柔情！
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起了勇气，温柔地开口询问道：“我叫王翠翠，敢问……”
看着王婶的神态，姜离感觉自己在昨天下午对王婶的猜想瞬间被证实了！
如此柔情的眼神，这个大婶一定是对我……
我们的姜老板直接吓得一个哆嗦！
“啊？……在下姜离。”说完名字，姜离直接递上药包准备开溜。
“姜离……”王婶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你可以留下来坐一……”
“……在下还有事，失陪了！！”
没等王婶反应过来，姜离便直接无礼地打断了王婶的话，带着药包迅速开溜了。
王婶呆呆地看着姜离的背影，怅然若失。
…….
“天哪，怎么会这样？”
跑了好一阵子，直到远远地离开了王婶的家…姜离这才停了下来，无奈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有那么好看吗？”
姜离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实话，他确实没经历过这种事。
他摇摇头，继续看向了下一个单子。
“嗯，洪水城镖局，张三。”
镖局的单子。
轻车熟路赶到镖局，姜离提着药包，发现镖局里居然围着一大圈人！
张烈在中间，正在跟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交流着什么，其他人则是在一旁围观。
表情都十分严肃。
姜离直接在旁边喊了一声:“张三！你的滴滴药包！”
很快，便见那围成一圈的镖师里，有一人快步赶了过来。
“多谢！”他接过药包，便要回去。
“……敢问这是出了什么事？”姜离叫住了他，好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这个张三也没多想，直接告诉了他：“那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是洪水城外一个村子的村长，他们村子里好像有怪物。”
“怪物？”
“是啊！……他说在昨天夜里，好多村民的鸡鸭都被吸了血呢！”
张三随口说完便赶回了队伍中。
姜离在原地喃喃了几声“怪物”后，皱紧了眉头。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不会是那个女子吧！？”
非常有可能！
……
“老先生，你说的应该是只猛兽吧？”张烈皱了皱眉，认真地道。
别看张烈平时大大咧咧的…一旦扯到事物委托，这个平时粗犷的大汉都会斟酌得十分仔细。
毕竟是洪水城大镖师！
根据他多年押镖的经验，遇到妖兽的镖师都基本上是死路一条了，更何况是一村子的普通村民呢？
老者顿了顿：“到底是猛兽还是妖怪，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因为并没有村民见到过它。这怪物在夜里吸了两三只家禽家畜的血，我们很担心它会进入人的居所去吸人血……”
张烈皱着眉，认真地思考着。
“既然只吸了几只家禽家畜的血，那么应该只有一只怪物，所以你是希望雇佣几个镖师去除掉怪物吗？”
“没错。”
“行，我叫几个人跟我一起去。”
“多谢诸位壮士！那怪物应该会晚上出没，我们应该早早布好埋伏，等待它的出现！”
张烈点了点头，转过身面向众镖师，目光逡巡。
他在思考叫上谁。
突然，他眼神一凝，指着一个镖师：
“狗蛋你跟我一起去！”
村长一看仅有两个人，顿时慌了神：“张大镖师…两个人恐怕难以对付那……”
张烈微微一笑：“他也是一流武者。”
“什么！”村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因为不好意思而挠着头的年轻人。
“如此年轻便修炼到了一流武者的境界？真是英雄出少年！……既然有二位一流武者出马，那么这个怪物定掀不起任何风浪！”
张烈点了点头，示意狗蛋开始收拾装备，狗蛋也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跑回去收拾了。
张烈清楚：狗蛋的武功虽然暴涨到了一流武者的境界，但他其实并不能算上一名真正的一流武者。
内力达标了，不代表他的实力就达标了。
对于自己暴增的力量，狗蛋还并不能很好地驾驭。张烈的伤好了之后又跟狗蛋切磋了几次，结果都是狗蛋被吊起来打！
狗蛋需要与自己的力量不断地进行磨合，如此方可成为一名真正强大的一流武者。
这就是张烈选择带上他的原因。
张烈的目光看向了其他镖师，随后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眉头紧皱：“我们都去那条小溪洗了澡，为什么这些天仅是身体变强壮了一些呢？所有人都没有狗蛋增长得那么恐怖！”
一夜间从三流武者进阶到一流武者，这份机缘足以让任何凡人武者抓狂！
张烈在今天清晨也告知了城主这件事，城主也很快请求驻守在洪水城的上仙前去查看。
现在应该不允许有人靠近那里了。
……
姜离本想上前请求张烈让自己一同前往，但想了想，他觉得张烈肯定不会让自己去。
于是，他便决定自己悄悄跟过去。
张烈、狗蛋、村长，这三人很快便出发了。
村子的位置不算特别远，半个时辰便可赶到。
到了目的地后，远远躲在这三人队伍后面的姜离望着一个方向，暗自摇头。
“果然是她！”
在他望向的那个方向有一个山洞，正是昨夜他放置女子的地方！
这个村子离那个山洞特别近，姜离直接判断，这个村子昨晚出现的“怪物”应该就是那个女子了。
村长很快就把村民们都叫了过来，铿锵有力地宣布道：
“这两位镖局的壮士受我委托前来击杀怪物！今晚，村子里的所有的男人都要听从张大镖师的指挥！其他人也要叮嘱孩童必须要呆在家里，决不可迈出家门一步！听清楚了吗？”
村民纷纷表示明白。
两个镖师随后便被村民们围着，有的村民拿来食物、有的村民递来酒水，十分热情！
面对众人的称赞，张烈始终保持着微笑，而狗蛋则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轻挠着自己的头发。
氛围融洽，欢声笑语……
而远处躲藏的姜离，正注视这个村子，
眉头紧皱。
第二十一章 惊变！
夜深人静。
“嗖！”一个全身都捆着大树叶的“怪物”从草丛中探了个头。
大树叶层层遮挡，让人看不清它的体貌特征，但从它的动作中可以依稀辨认出这是个人形的“怪物”！
它左顾右盼，似乎在担心这什么。
等了许久，确定没有任何动静后，它便偷偷地来到一户人家的鸡圈里。
敏捷地翻过藩篱，它轻松地抓住了一只公鸡。
这只公鸡受了惊，拼命地振翅想要逃离这个“怪物”的魔爪，可惜却被牢牢地抓住，无法动弹。
“怪物”注视着公鸡，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将獠牙插进公鸡身上。
“咕嘟咕嘟。”它大口的吮吸着。
陡然间，一张渔网从天而降！
“怪物”一惊，敏捷地躲避开渔网。
隐藏起来的众人纷纷现身，村子里的男人们紧握手中的武器，望着这个从未见过的怪物，内心发怵！
只见狗蛋放开嗓门，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大胆野兽，还敢猖狂！”
这一声，
喊出了气势，
喊出了自信。
狗蛋发誓，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那么大声说话……第一次，是亲眼看见小溪飞起来的时候。
“怪物”发现情况不妙，打算逃离现场。却不知，等候已久的张烈直接从树丛中出现，与其周旋。
“贴山靠！……”
眼看与“怪物”的距离如此之近，张烈瞬间结合大腿、腰、肩膀的力量，再加上自身的重量，打出了一记漂亮的贴山靠！……
“……靠！”
这不是招式的余音，而是张烈的粗口。
只见“怪物”身形一转，竟是轻松地躲开了这一记堪称完美的贴山靠！
张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在如此近的距离躲开自己的贴山靠，这等身法堪称恐怖！
“狗蛋，追！”
眼看“怪物”就要逃，张烈奋力一吼后便追了上去，这一吼也把站在原地看戏的狗蛋叫醒了。
他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要跟着张烈一起去追。
二人跟在“怪物”后方全力施展着轻功，然而仅是几个呼吸间，“怪物”就直接消失在了丛林里。
“算了别追了，它太快了！我们追不上的。”
张烈直接停下了脚步，狗蛋看张烈停了下来，便也停了下来。
树林里面有些漆黑，一时间冷风吹过，这漆黑的树林仿佛成了噬人的猛兽，对着二人展示着自己的血盆大口。
看了看一旁有些懵逼的狗蛋，张烈无奈地摇了摇头。
操练依然不够啊，这家伙虽有一流武者的内力，各种反应却依然是三流武者的水平！
这两个一流武者随即回到了村子里。
看着二人从树林中平安无事地走出，村长喜笑颜开：“二位壮士，情况如何！”
“怪物我们没能够杀死，它的速度超出了我的意料……不过，它应该再也不敢来村子里了。”
听见二人未能除掉怪物，村长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很快眼中又充满了喜悦之色：“杀不杀死其实无所谓，只要它再也不敢来我们村子里，那么我们便可平安无事了！”
张烈点了点头，认真思索着刚才怪物的形态，拼命地回想着它是什么东西。
“一身树叶……动作迅猛……身形似人……”苦思冥想，张烈也没想出来这到底是什么野兽。
狗蛋听着村长的感谢话语，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想到这里居然有那么大的大猴子，真是挺吓人的哈哈！”
张烈眉头一挑。
这个怪物无论是动作还是形态，都很像人！这样想的话……它似乎就是只大猴子啊！
看着眼前不好意思挠着头的狗蛋，又想起先前狗蛋做的傻事，张烈直接气得一巴掌拍了下去。
“啪！”
“啊！张烈大哥你打我干嘛？”狗蛋摸着被打的脑袋，满脸委屈。
“你这家伙，当时喊得爽吗！？”
“嗯……确实挺爽的！”
“啪。”张烈又是一巴掌打了下去。
“有那闲工夫，你怎么不赶紧冲过来跟那个怪物打一架呢！？”张烈有些气愤地戳着狗蛋的脑袋。
狗蛋有些委屈：“我……我觉得那样更有气势嘛，可以吓唬吓唬它。”
张烈：“……”
村子里的壮丁们依然握着武器警惕着四周，十分担心怪物再次从林子里冲出：“村长，现在是什么情况？”
村长扭过头来指挥着村子里的男人们：“把其他人都叫出来吧！”
很快，除了被命令要呆在家里的孩童们，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在这里等候着村长宣布消息。
看着眼前的几百位村民，村长微微点了点头。
“诸位乡亲，我要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村长声如洪钟，大声地宣布道。
张烈跟狗蛋站在村长的旁边，面带微笑地看着众人。
“二位壮士已经成功将怪物驱离了咱们村子，我们以后再也……”
……
村长对着村民们说着激励的话语，安抚着众人。
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后……
狗蛋觉得十分无聊，打了个哈欠，扭过头来对张烈讲起了悄悄话：“张烈大哥，这个村长比你还嗦啊！”
一直对着村民们微笑着的张烈挑了挑眉，也扭过头来，虎目一瞪：“什么？我嗦吗！？”
狗蛋一咋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啊！没有啊……我开玩笑的，嘿，嘿嘿……”
张烈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哦？开玩笑的？”
“是啊是啊！张烈大哥那么有男子气概，怎么会嗦呢……哈，哈哈……”狗蛋干笑着拍起了马屁。
“狗蛋，你啥时候学会拍马屁了？”
狗蛋得意地扬起了眉毛：“他们教我的，说这样我以后就能少挨点打了，哈哈！”
张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了四个字。
“回去，加训。”
狗蛋瞬间变成了苦瓜脸。
“啊！不是说拍了马屁就能少点挨打吗！？”
“可以少挨点……抄十遍《镖师的一千条准则》我就饶了你了。”
狗蛋：“……”
头扭过来，二人震惊地发现村长居然还在讲！！！
还真是没完没了啦！？
“我们村子一向团结友爱、勇于拼搏……在今天这个危难时刻，我们力同心、精诚团结……”
狗蛋都要崩溃了，这个村长都快有张烈嗦了！要知道，张烈可是一有空就跟他们这群新人镖师们讲《镖师的一千条准则》。
是一有空就讲啊！
众镖师的耳朵早就生茧了，但张烈却依然天天讲！
终于，狗蛋没忍住，以只有他才能听见的音量嘟嘟囔囔说了一句话。
“好嗦啊……”
渐渐地，
村长不说话了，
众村民也不说话了。
现场安静至极。
神游着的狗蛋霎时回过神来，看着众人：“怎么啦？”
他疑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众人，心中有些忐忑。
他以为是自己的话被他们听到了。
张烈皱了皱眉：“狗蛋，情况不对！”
二人这才发现，众人的眼神空洞，诡异至极。
“喂，你们怎么啦！”狗蛋极其不安地喊道。
村长听到了声音，缓缓转了过来，张大了嘴巴。
他停顿了片刻，
一个音节被他厉声吐出！
“杀！”
第二十二章 烂摊子
“喂！你们疯啦！”
狗蛋左躲右闪，躲避着众人的攻击。
男人们紧握的武器本来是要挥向怪物的，如今却都挥向了二人！
张烈眉头紧皱，侧身躲开了一记斧击：“他们情况不对！”看着众人失去神采的眼睛，张烈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狗蛋往后一跳，躲开了菜刀的攻击。
“我怎么知道！”张烈也是蒙了，这群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二人拼命地闪躲着村民的攻击，也不知道该不该还手。
“张烈大哥！我们应不应该伤害他们啊！”村民们都只是普通人，狗蛋实在是拿捏不准。
“先试着打晕他们！”
张烈控制着力量，一记手刀便放倒了距离他最近的村长，狗蛋看到这一幕也准备开始效仿。
然而，没有任何征兆。
陡然间，包括张烈跟狗蛋在内的所有人都昏倒在原地！
姜离渐渐现出了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她到底在干嘛！？”
身形一转，姜离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定位那个女子的位置！并让我瞬移到她旁边！”
……
“树叶怪物”依然在树林里奔跑，速度飞快。
刹那间，一个少年瞬间出现在它身旁，吓了它一大跳！
少年面色阴沉，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一挥衣袖。树叶怪物只感觉一阵狂风袭来，它下意识地伸出手去遮挡。
狂风过后，她身上的伪装尽数消失。
这个“树叶怪物”失去了伪装后，竟是变成了一个穿着夜行服的绝美女子！
“你到底想干嘛？”姜离沉声问道。
这次姜离是真有点生气了，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敢对那些普通的村民下手！
一见少年的神奇手段，女子竟是当场跪倒在地！
“上仙饶命！小女子实在是太过于饥饿，为了饱腹，迫不得已只能偷吸家禽家畜的血！…不，小女子没有偷！小女子有将银票放在了他们屋子里……”
姜离眉头一皱，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说你吸血这件事。”
少年伸出指头，指向了远处村子的天空。
那是极其淡薄的黑雾在弥漫，它们四处扩散，笼罩着整个村子！
绝美女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黑雾：“那些黑雾是我身体里的……它们怎么会……”
“这些黑雾带着诅咒、灾厄、戾气……普通人接触到它们后都会失去理智！还好它们很稀薄，否则，就不仅是在夜晚生效了！”
眼前女子脸上的无辜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姜离想了想，还是动用了愿力来获得答案。
“她的内心是否向善？又是否真的对此事毫不知情？”
很快，得到结果后，姜离看向女子的眼神有所缓和。
“接下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姜离垂下眼睫，淡淡地开口。
一看眼前的少年并没有选择杀了自己，绝美女子激动地一拜再拜：“多谢上仙不杀之恩！”
姜离整理了一下思绪后便开口询问道：
“为什么要来洪水城？”
“我饿……想买东西吃……”
“为什么去擂台赛？”
“我没钱买东西吃……”
“为什么使用一些手段影响了那些凡人？”
“我怕自己不变身会打不过他们……”
“为什么会在满月时失去理智？“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来这里吸家禽家畜的血？”
“我饿……”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我怕他们发现我吸血后要找修真者杀了我……”
“为什么不回洪水城里买？”
“我怕那家店找到在城里的我……会有很多麻烦的……”
“好的，你可以走了。”
此言一出，女子直接愣住，满脸都是错愕。
“……哈？您肯放我走？”
“你还有事？”
“没没没！多谢上仙！我马上就走！”
……
姜离回到了村子里，只见村子里的众人依然横七八竖地倒在地上。
通过愿力的确认，他得知女子确实没有任何恶意。
这些黑雾都是发狂后的女子无意间释放出来的。
由于当时她被姜离强行弄昏了，所以她也并不知道这些黑雾已经弥漫到了附近的村子里。
“没办法……”
是姜离把发狂后的女子放在这附近的，他觉得这个“烂摊子”自然还是要由他自己处理。
虽然有些心疼愿力，但姜离还是一咬牙，驱散了村子上空的淡薄黑雾。
注视着倒在地上的人，姜离又运转愿力，悄悄地修改着在场所有人的记忆……
…………
昨天满月时分，月亮又大又圆。而过了满月之日，月亮的形状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狗蛋伸了个懒腰，从桌子上醒了过来。
“诶，这儿怎么有张桌子？”
狗蛋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发现村民们都围着火堆在跳舞，好像是在庆祝着什么。
“狗蛋，还睡呢！？”
张烈走过来，一只手提着一壶酒，另一只手用力地拍了一下狗蛋的脑袋。
狗蛋一吃痛，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张烈大哥，这是在干嘛呢？”看着众人欢声笑语的样子，狗蛋有些懵。
张烈放下手中酒，诧异地看着刚睡醒的狗蛋：“睡迷糊啦？咱们刚赶走大野猪啊！”
“大野猪？什么大野猪？……哦！我想起来了！”狗蛋这才回过神来。
“那头大野猪好凶猛啊，撞来撞去的……要不是张烈大哥你从草丛里跳出来给了它一记贴山靠，它肯定不会逃跑的！”
张烈得意地扬起了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此刻，狗蛋终于想起来了！
他跟张烈是来村子里解决怪物的。
晚上，一头大野猪直接冲进了鸡圈里横冲直撞。埋伏好的众人随即现身对它进行攻击，没想到那头野猪实在是强壮，众人竟是奈何不了它。
根据狗蛋的回忆，最后是张烈来了一记漂亮的贴山靠，这才赶走了野猪。
村长带着笑容走了过来。
“既然二位壮士不愿收钱，那我们便只好以好酒好菜来招待二位了！”
说着，村民们拿出了一盘又一盘佳肴……
“哇！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葱爆牛柳…蚝油仔鸡…鲜蘑菜心……”看着一道道丰盛菜肴被村民们拿出，狗蛋的眼睛越来越亮。
张烈却摇了摇头：“王村长，咱俩认识那么多年了，这点小事还用得着给我钱吗？……更何况我们两个人仅仅只是把它赶走了而已，并没有真正杀死那头大野猪。”
村长一摆手：“诶！张大镖师你要是赶不走它，那我们村子里的人可就要天天都提心吊胆的了！来，快吃菜！”
张烈叹了口气，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狗蛋“饿狼扑食”的样子给逗乐了。
“行吧……那张烈就谢过王村长啦！”
“张大镖师言重了！哈哈哈！……而且那么多菜，咱们的村民也在吃呢！”
欢声笑语中，众人开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村长看着这热闹的氛围，脸上挂满喜悦之色。
而片刻，这个年迈的村长皱了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呲了呲牙：“怎么感觉脖子那么疼呢？就像是被人打过一样……”
大人们围成了一圈，小孩子们也围了一圈。
一个小屁孩看了看大人们的狂欢，有些纳闷：“爹跟娘之前还说让我在家里好好睡觉，千万不能踏出房门……”
小孩子们先前都被大人们叮嘱不能踏出房门一步，没想到，没过多久就被拉出来参加庆功宴了。
这群小屁孩啃着肉，看着大人们高兴的样子，都有些疑惑。
终于，有一个小孩没有忍住……
这个小屁孩的脸上还挂着两行鼻涕，在奋力地吸了几下后，他转过身来问了问自己的小伙伴：
“我记得爹娘说那个怪物会吸血！真奇怪……野猪会吸血吗？”
第二十三章 耳光
“姜离！起床啦！”小竹黄莺般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姜离眯着眼，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开门啊！”小竹开始敲起了门。
“来了来了。”
姜离穿好鞋，打了个哈欠后便打开了房门。
一看房门被打开了，小竹便直接冲进来，用自己的娇俏琼鼻对着姜离嗅个不停。
“诶诶诶，干嘛干嘛！”刚睡醒的姜离被吓了一跳，连连躲闪。
小竹的眼神中仿佛迸发出了正义的光芒，她娇喝着谴责姜离：“老实交代！昨晚是不是去怡春楼找姑娘了！”
姜离回忆了一下，开口道：“哈？怡春楼？……那个洪水城最大的青楼？”
“没错！老实交代！”
“我没去过啊……”
小竹一下子将自己白皙的脸蛋贴近，她瞪着大眼睛，仿佛是要把姜离看透一样：“真没去过？”
“……确实没去过啊。”姜离耸了耸肩。
小竹又瞪了一会儿，这才勉强决定相信他。
“那你昨晚去哪了？”
“嗯…我昨晚……”
“嗯？你昨晚……”
小竹一皱眉头，眼中又再次充满了“杀机”。
“……昨晚我去吃东西了，吃完我就自己回来睡觉了！”
“哦？是吗？”
“对啊！要不然呢？”
“哼！”小竹又“凶狠”一瞪，眼中逐渐缓和。
姜离十分纳闷。
这个小姑娘的语气，分明就像是一个在质疑自己家丈夫是否去了青楼的怨妇啊！
姜离暗自感叹：“我的魅力有这么大吗？”
而小竹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姜离的表情凝固：“昨晚王婶还来找你呢，没想到你居然不在。”
姜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又是王婶！？
“王婶？……她找我有什么事吗？”脑中又渐渐浮现出王婶看到自己时的满目柔情，姜离莫名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反正就是指名道姓要见你一面。”
姜离的嘴角开始微微抽动。
哦天哪，
我这该死的、
无处安放的魅力。
想着王婶见到自己时在意愿地图里发出的闪耀光芒，姜离脸部肌肉一阵抽搐。
突然，姜离似乎想到了什么。
“诶，我给她送了好几次药了，怎么都没见到过她的丈夫啊？”
“啊？王婶的丈夫啊……哎，好像在好多年前就死了。”
姜离顿时沉默不语。
“快去药堂大厅那里吧，再晚牧爷爷就要骂人了！”
快步赶到药堂大厅，姜离一眼便见到了那数叠药包！
看着姜离到来，喝着茶的牧医师微微笑了笑。这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瞬间让姜离的表情变得无比苦涩……
“来，送药。”
……
“其实送药还是挺有意思的嘛…洪水城都要被我摸透了……”
“其实送药也没有那么不好嘛…不就是跑一跑嘛……”
“其实送药……”
送完好几个药包的姜离，终究还是放弃说服自己了。看着自己手提着的各种药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头顶着正午的太阳，他迈着步子继续赶向下一家……
“咦？”
前面道路上的行人都纷纷避让着什么，道路中间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这是……？”看着这几个汉子抬着的东西，姜离皱了皱眉。
一个棺材。
看着这极其破旧的棺材，姜离有些不解。
没有人吹喇叭，没有人哭丧……也没有人陪伴。唯有几个被雇来的汉子皱着眉，极其不情愿地抬着这破破烂烂的棺材往洪水城外走去。
“哎哟，晦气啊！”姜离一旁的行人对着这个棺材指指点点，似乎对“它出现在道路上”这件事很不满。
“这棺材里是谁啊？”
“不知道……送葬居然都只有被雇来的人陪伴，这人也真够惨的。”
生老病死，世事无常，
谁也无法改变。
姜离无奈一叹，提着药包看了看单子，继续赶向下一家……
路过镖局，姜离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哦？他俩回来了？”
只见张烈跟狗蛋正对着众人聊着什么。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那头大野猪横冲直撞，谁都拿他没办法！”狗蛋摸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到现在依旧心有余悸。
“关键时刻！张烈大哥从天而降！一招山崩地裂贴山靠直接把野猪震成了粉末……”
“啪！”
张烈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狗蛋的脑袋上。
“胡扯啥呢！”
狗蛋委屈地抬起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被打了。
众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狗蛋！你这个马屁完全不行啊！还震成粉末？……哈哈哈！”
张烈一瞪狗蛋，对着众人讲出了事情的真实经过，众人得知了情况后也就都散开了。
不远处的姜离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狗蛋还真是个活宝呢！”
也没进去跟二人打招呼，姜离直接赶往了下一家……
送了许久，全部药包也就送完了。
咱们的姜老板抬头一看天空的夕阳，眼中满是苦涩。
他又送了一天药包。
记得前世，他也是在打工的时候萌发了创业的念头。
“我大好的青春怎么能浪费在打工上面！？”
于是，咱们的姜老板再一次下定决心，一旦攒多了愿力，就一定要去开一家专门为超凡人士服务的店铺。
……
太阳坠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扬起漫天红云。看着这些火烧云，回想起今天碰到的棺材，姜离心中不禁升起了几丝惆怅。
死亡到来之时，任何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
蓦然间，姜离思绪一顿。
手中的药包已经全部送完，然而却没有王婶的那一份。
“咦？难道我忘记拿王婶的药包了？……还是她昨晚就来拿了？”
王婶的药以安神为主，每天都需要熬制服用。
想了想这几天的事，姜离陷入了思索……
最终，他还是决定去王婶家一趟。
一来上门道个歉，毕竟前几次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无礼。先前，未等人家开口说完话，自己便粗鲁地出声打断，还一丢药包就跑……
二来问清楚王婶的目的，为何要在昨晚亲自来药堂……
三来……断绝王婶的念想。
那份目光的灼热，自己真的无法承受。
看着路边开始收摊的小贩，姜离赶紧上前买了些水果，打算上门道歉。
提着水果，姜离开始往王婶住所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近，他就看到几个中年女子正站在王婶家门口扫着地。姜离仔细看了看，却发现她们之中并没有王婶。
“这些人应该都是王婶的亲戚吧。”姜离心中想道。
他走上前，和善地笑了笑后便开口询问道：“请问一下，王婶在家吗？”
眼前的阿姨们听到有人在询问，便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个人。
是一个清秀的少年，还提着很多水果。
一个中年女子放下手中的活，皱起了眉头。
“你找王婶？”
“是啊，我今天是来跟她赔礼道歉……”
听着姜离的话，这个中年女子脸上的褶皱开始变得更加明显。另一个中年女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清秀的少年，开口询问道：
“你，找王婶？”
“是啊……怎么了吗？”
“你跟她什么关系？”
“没啥关系…我只是个送药的……”
“哦，那你不用送了。”
“哈？为什么？……”
几个中年女子对视一眼，眼中充满着惆怅。这让姜离更加奇怪了，他面带疑惑，等待着回答。
……
“因为她死了，棺材都已经抬到城外面埋了。”
………………
王婶在上午就死了，
病死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大娘直接准许了姜离进入王婶的屋子。
在王婶死后，是这几个邻居操办的后事。
姜离眼神复杂地打量着这个破旧的小屋。
从外面还不怎么看得出来，一走进来却是直面感受到了这里的破败。
屋内很简陋，除了简单的桌椅外，唯有一张木板床称得上是家具，屋内的墙皮早已脱落，墙上凹凸不平……
姜离到现在依然有些恍惚。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前几日王婶的样子还仿佛就在眼前。
她热情地邀请……
她满目的柔情……
虽然很无奈，但她的种种反应都让姜离确定，她对自己肯定是……
“咦？”
目光，停滞在一个被表起来的画像上。
那是一个少年的画像。
看得出来，这幅画非常昂贵。无论是画师的技艺还是纸张的选用，都显得与这个破旧的小屋格格不入。
姜离向前走去，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摩挲这幅画像。
陡然间，看着画像的姜离目光一凝。
这少年，竟是与自己有四五分相像！
“嗯？这有一行字。”
画的下面还有一行字，姜离低下头来，仔细地进行辨认。
“孩儿今日参军！今后，见画如面！”
落款日期是十年前。
如此看来，这幅画上的年轻人应该就是王婶的儿子了。
……
姜离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他眉头紧皱，陷入深深地思索。
“不对啊……”
看着这破败的环境，看着这精致的画像……他开始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遇到自己时，她那目光的灼热……那“意愿”的强烈……那眼中的柔情……以及自己嫌弃地丢下药包、拼命逃跑之时，她眼中涌现出的无尽惆怅……
这一切的一切……
陡然间，姜离神色大变！
此刻的他面色苍白，脑海中回荡着前所未有的轰鸣巨响！
“原来是这样！……”
他眼神呆滞，嘴唇颤动，轻声喃道：
“什么灼热的目光，什么强烈的意愿，什么满眼的柔情……靠！都他妈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啊！”
刹时，他用尽全力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姜离！你个混账！人家是把你当做她的儿子了啊！”
原来昨晚，她是来告别的。
……
第二十四章 “娘，我回来了。”【四千字大章！】
王婶站在城外的路口处，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哼，哼~”
她站在原地，时而踮起脚，时而探出头，眼睛一遍又一遍扫过路口来来往往的人。
翘首以待。
“哼，哼~”
陡然间，王婶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身旁居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喂！大婶，你别哼了！真的好难听啊！”
王婶一惊，扭头后发现竟是一旁的大树在说话！她吓得当场大叫：“啊！妖怪啊！”
“啊啊啊！吵死了！别喊了，我要聋了！”
大树又是恐吓又是哄逗，好一阵子后，王婶终于安静了下来。
精疲力尽的大树长舒了一口气。
“呼，终于清静了！”
然而……
“哼，哼~”
大树：“……”
“啊啊啊！你不要再哼歌啦！”
大树再一次尝试恐吓、哄逗双管齐下。
王婶本来还有些害怕，但很快，她意识到这颗大树好像并不能伤害自己，它仅仅是会说话而已！于是，王婶便完全不把这个大树放在心上了，继续惬意地哼着歌。
眼看自己无法阻止这个人类哼歌，大树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决定放弃。
“哼，哼~”
王婶的声音便一直在路口回荡。
……
可怜的大树拿这个人类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是它幽怨一叹：“大婶啊，你怎么那么开心呢？”
“哼，哼~当然开心啦！~”
大树被她气得叶子都掉了几片，它们随风飘飘荡荡，最终落在地上。
“……为啥开心啊？”
“哼，哼~我等人呢！~”
“等人会让人开心吗？……而且，你不能换个地方等吗！？你在这里哼歌我完全睡不着觉了啊！”
哪知王婶竟是收回一直望向路口的目光，转过头来认真地看向大树。
“不行！我们约好在路口这里等的！”
大树正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王婶拍了拍：“你安静点！这么不乖！……我儿子都比你乖！”
大树：“……”
“你的儿子肯听你哼歌？”
“那当然！在他小时候，我不哼这首歌他都不肯睡觉！”王婶一挑眉，十分得意地说道。
“哈哈哈哈！”大树开始大笑。
“喂，笑什么！？很好笑吗！？”王婶有些生气地用手指戳了戳大树的树干。
“哎哟疼！别戳别戳！……哈哈哈！”
王婶顿时戳得更用力了！！！
眼看这个人类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树有些发怵，于是它急忙拍了个马屁：“等一下！……大婶啊，我突然发现你哼得挺不错的！”
王婶眉头一挑，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她看着大树，兴奋地问道：“……哦？真的吗！？”
“嗯嗯！真的！”
“哈哈！”王婶顿时眉开眼笑：“那当然啦！要不然我儿子小时候，怎么会听不到我哼歌就睡不着觉呢！”
看着眼前的人类又笑了起来，大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总算是平复下她的怒火了。
“哼，哼~”
王婶跟大树聊着天，边聊边哼歌，这一个过程竟是足足持续了一个下午！
可怜的大树就这样听着王婶在这哼了一下午！
耳朵都要生茧了！
“喂，大婶啊！太阳都要下山了，你要等的那个人到底来不来啊！”
“哼，哼~马上就来咯！”
“都等一下午了……你不会约错地方了吧！？”大树摇了摇枝干，意识到很有这个可能。
王婶直接扭过头来翻了个白眼：“我俩当时就是在这个路口分开的，他说他到时候也会从这个路口回来！”
“这样啊……”
大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后便开口问道：“嗯？等一下，我还不知道你等的人到底是谁呢？”
王婶一愣。
“啊？
我等谁？……
我在等我的儿子啊！”
……
夕阳訇然坠下，溅起漫天晚霞。
王婶跟大树聊着天，不知不觉，一人一树竟是直接聊到了晚上。
而她翘首以盼的姿态却是未曾有过改变。
“……哦？你是说，居然有个送药的年轻人跟你儿子长得很像？”大树有些惊讶。
王婶笑了笑，对着大树摇了摇头：“也不是很像，只是有四五分相像而已。”
“因为他跟我儿子有几分相像，所以我好像就……”
大树嘿嘿一笑：“你就太过于热情，把他给吓到了？”
“哈哈，没错！你这颗大树挺聪明的嘛！”
“那当然啦！”
王婶又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一阵清风吹过，大树的枝叶顿时被吹得摇晃，就像是它伸了个懒腰一样。伴随着这个“懒腰”后，大树缓缓开了口：“大婶啊……”
“怎么了？”
“咱们都聊好久了……我觉得，我跟你聊天挺开心的！.”
“是吗？哈哈，其实我也觉得你这颗大树挺有意思的！”
“哈，那当然！”
大树顿了顿，再次开口说道：
“大婶啊……”
“又怎么了？”
“已经过了一个下午了哦！太阳都落山了！”
“所以呢？”
大树抖了抖枝叶，就像是在伸展筋骨一样。顿时，树枝上的叶子便掉落了几片，它们飘飘荡荡，悠哉惬意。
王婶也没动，
她任由这些叶子从自己头上落下，
然后，
目睹着这些飘下来的叶子穿过了自己透明的身体！
大树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她却直接陷入了呆滞之中……
“你啊，该走了。”
……
这些叶子缓缓飘落，落在了地上。天际边的夕阳早已消失，让星辰逐个现了形。
王婶回过神来，就像是没听到刚才的话一样，仰起头望着那苍穹上的繁星点点，发出感叹声：“夜晚的天空可真美啊！”
“大婶啊……”
大树的声音依然在响起，王婶却并没有回应。
“嗯……这些星星也真漂亮！一眨一眨地，跟我儿子小时候一样调皮！”
“大婶？……”
“这么好看的星星，为什么要在白天躲起来、不肯让我见一面呢？”
“大婶！！……”
“等儿子回来了，我要跟他一起看……”
一旁的大树突然开始疯狂地摇晃，枝叶颤动，声势惊人！
“大婶！你还不知道吗！？……”大树竟是开始疯狂地咆哮！
“你，已经死了啊！！！”
听到了这句话，王婶仰着的头终于缓缓低了下来：“瞎说啥呢，不吉利。”
她踮起脚尖，哼着那不知名的歌谣，继续探着头张望着。
“……哼，哼~”
看着王婶恍惚的样子，大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它继续晃动着树枝，希望能够唤醒此刻的王婶：“你还没意识到吗！？你已经死了啊！”
然而回应它的，始终是那首歌谣的哼唱声。
“中午，你的棺材就已经埋在这树林里了！”
“……哼，哼~”
“你仔细想想！你为什么能跟一颗大树对话！”
“……哼，哼~”
“为什么所有路人都看不见你！”
“……哼，哼~”
大树疯狂地摇晃着，叶子纷纷落下。善良的它着实动了恻隐之心，然而这个人类实在是太过于固执……
不顾叶子的掉落，它继续拼命地摇晃着树枝，整颗大树如同被狂风吹袭：“你再想想！为什么……”
然而，一根手指轻轻地按在了它的树干上。
“嘘……”
她温柔地将手指按在大树身上。
“大树啊，你太大声了呢……这么大声，会让我的儿子听不到歌谣的。哼，哼~”
感受着那一根手指的触碰，由大树疯狂摇动而出现的气势竟是骤然间消失。
随后，是大树更加激烈地摇晃！
“喂，你清醒一点啊！你已经死了！再不进入轮回的话你的魂魄就要受损了！你听到没有！喂！……”
王婶一直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路口，一如十年前她目送自己的儿子那样精神集中。听着身旁大树焦急的声音，她只是微微一笑……
渐渐地，
睫毛开始被润湿。
“大树啊，我都说了你别这么大声啊，你这么大声干嘛呀？我的儿子会听不见这首歌谣的……”
眨了几回后，豆大的泪水便晃晃悠悠地从脸颊滑落，坠落到地上，溅不起半点涟漪。
“他十年前就去参军了，到现在也没个音讯……你知道吗，在他小时候啊，只要我一给他哼这首歌谣，他就既不哭也不闹了！而我一停下来啊，他就立刻哭起来了！哈哈！他多可爱啊……”
大树劝说自己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王婶的泪水不断从脸颊上滑过。她哭过无数个日夜，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绝望！
因为，她清楚。
这次，她是真的等不到了。
此刻的她，只感觉内心正在被无数重锤击打，痛苦万分，声音也开始哽咽。
“我不能走啊，我还要等他呢！他要是忘了家在哪、迷路了怎么办？我怎么能走啊？”
因为泪水的涌出，眼前瞬间一片迷蒙，连路口都看不清了。王婶急忙擦了擦眼睛，等待着一个身影的出现。
“喂，大树啊……别愣着了！你也跟我一起哼吧！我觉得他是没听到。”
王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来！快点！跟我一起哼！让他知道，他的母亲一直都在路口这里等着他呢！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始终，都在等着他呢！快点啊！我一个人哼，我怕他听不见！”
大树停止了摇晃，听着她那令人肝肠寸断的话语，它陷入了沉默。
夜晚的苍穹，星辰密布。
片刻，王婶眉头一挑，满是泪水的眼中充满了喜悦！
“哼，哼~”哼唱声在身旁响起。
是大树在跟她一起哼唱！
“对！就是这样！跟我一起……”
天空上，墨一样的漆黑里，繁星不知疲倦地眨着眼睛。
天空下，空荡荡的路口处，不知名的歌谣正被柔声哼唱。
那温柔的声音，是她用自己日日夜夜的思念，拨划年年岁岁后响起的袅袅余音；亦是她于回忆的朔风中，被岁月刀刃切割得遍体鳞伤后呈现出的道道伤疤。
承载着一夜夜的思念，歌谣乘着微风缓缓升起。
盘旋在路口处，环绕在林间。
“哼，哼~……”
……
蓦然间，
王婶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她呼吸急促，脸上大颗大颗泪珠划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儿子，是你吗……”
不远处，一个佩戴着盔甲的男子正大步流星地向路口处走来！月光洒下的月华映在他锃亮的盔甲上反射出道道白芒，那昂扬自信的气势扑面而来！
虽然看起来年龄更大，但依然可以辨认出他与那画像上的年轻人是同一个人！
王婶站起身，仔细地看着这个男子，一时间竟是陷入了呆滞之中。辨认了一下后，她猛地扭过头对着大树开心地说道：
“快看啊！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声音有些颤抖。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男子奔来，男子也加快脚步敞开怀抱准备拥抱自己的母亲。
二人，终是相拥！
“娘，我回来了。”
听着这比十年前略微粗重的声音，王婶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出，无法控制。
这就是她儿子的声音！
“你终于回来了！娘真的好想你！……”
“娘……”
相拥的力度越来越大。
“孩子，我的好孩子！……娘真的好想你……”
二人紧紧地相拥着，不肯分离。天地万物都似乎酣醉在此刻，止住了一切声息。
良久，男子轻声开了口：
“娘，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王婶泪痕未干，哽咽着说道：“什么事？你说。”
男子一笑：“刚才那首歌谣，我还想听……”
他像撒娇一样，低下头将耳朵靠在母亲嘴前，静静地等待着。王婶一愣，看着这个动作，眼泪再次划过脸颊。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以后啊，娘天天哼给你听，可别不耐烦哦！”
男子紧拥着自己的母亲，柔声说道：
“当然不会啦！”
“哼，哼~……”
恍惚间，
王婶仿佛被这首歌谣带回到了数十年前。
那时候，儿子还小。
只要他一哭闹，自己便会抱起他，轻声哼唱这首歌谣。
儿子总是会扭动着他可爱的小脑袋，
努力凑到自己嘴边，
闭上眼，
认真地听……
歌谣的声音继续回荡在路口处，它载着一个母亲的所有温柔，乘着风，飘向了远方。
天空上星星闪烁着，似乎是在为二人的重逢而感到开心。
……
良久，
男子温柔地轻声喃道：
“娘，走吧。”
他靠在妇人脖颈处，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后，那个与男子相拥的妇人逐渐化为了无数荧光，缓缓消失在天地间。
在此刻，
天上繁星点点，为她璀璨；
地上风儿阵阵，为她吟唱……
太好了。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
相拥的人已经进入轮回，而男子却依然站在原地，闭着眼，一动不动。
眼看王婶已经进入轮回，一旁的大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上仙，您为什么要装成……”
从男子与王婶交流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个男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她的儿子！
普通凡人怎么可能看得见魂魄？
男子扭过头来，注意到了这颗没有多少年道行的大树。
“是你陪伴她的最后一程？”男子也没回答它的问题，直接问道。
“嗯……是……”大树有些不安地答道。
只见男子大手一挥，一道白芒便进入了大树体内。
“这是！！？”大树枝条晃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是给你的谢礼，你以后的修行道路可以更平坦一些了。”
“多谢上仙！”大树激动地说道。
想了想，大树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不过上仙，您为什么……”
“……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来送她进入轮回？”
大树一愣，应道：“嗯……”
男子缓缓抬起头，望向了天空中的繁星。
满是惆怅。
一声长叹后，男子的身形面貌开始发生变化，盔甲褪去，身形恢复……最终，男子竟是变成了一个清秀的少年！
“原因很简单。”
少年低下头，认真地看向这颗大树。
……
“十年了，她是时候该等到了。”
第二十五章 情报
帮助王婶进入轮回后，姜离便回到了药堂。
坐在床边，姜离深深一叹。
王婶的一生，让他满心惆怅。
王婶丈夫早早死去，留下她一人将儿子拉扯大。然而怎知儿子迈上征兵之路后便再也未归，留下她一人伶仃孤苦、茕茕孑立。
王婶心病缠身，日日服药……然而终是郁结缠心，衍为心疾，抑郁而死。
病死后她盼儿归乡的执念让她留存在了阳间，她抗拒着轮回的吸力，坚持要以魂魄之身站立在路口等待自己的儿子……
姜离若是没有实现她的心愿，她怕是会一直等下去，直到魂飞魄散。
“哎。”姜离缓缓躺下，毫无睡意。
一开始与王婶相遇是在她的家门口。
她发现这个送药包的年轻人与自己儿子有四五分相似，便潜意识地将姜离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看待。
灼热的目光、强烈的意愿、热情地邀请……
她清楚，这个送药的年轻人并不是他的儿子，但她依然想热情地招待他，
仅仅，只是寄托一下心中的思念罢了……
然而姜离却是误会了，这个误会，让得知了真相的他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他居然把一个母亲柔情的目光，当做了……
虽然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坏事，但他却感受到了内心的愧疚。
他想为王婶做点什么。
于是，出于对自己的谴责，他努力地实现了王婶的愿望，让她能够消除执念进入轮回。
陡然间，姜离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帮王婶实现了心愿。
虽然是出于一个“原谅自己”的目的来帮她实现愿望、并非交易，但也确实是实现了她的愿望！
而愿力却没有任何增长。
先前由于担心愿力不够，他并没有详细地询问愿力获取的途径。这次，为了彻底搞清楚愿力的增长机制，他决定花“大血本”来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
片刻，他恍然大悟……
愿力有两种获取途径：一是有价值的事物转化成愿力，二是帮别人实现愿望时获得的额外愿力。
第一条姜离已经不指望了，因为他发现金银财宝那些东西并不会为自己增长多少愿力。
目前看来，这个“有价值”的含义还是非常高的，自然不能成为愿力的主要获取途径。
而第二条，才寄托着姜离“暴富”的希望。
此刻，姜离终于知道这个“实现愿望”其实还包含着很多东西。
例如：生命层次越高，获得的额外愿力基数就越大。相同强烈的意愿，实现一个修真者的所获得的量，自然比实现一个凡人的所获得的量要多得多。
又例如：请求实现愿望的那一方必须要付出等价的东西。
先前在与千年槐妖的交易中，姜离就老是一动不动的。他当时自然不是在发呆，而是在询问实现槐妖愿望所需要的愿力是多少、槐妖又需要付出多少。
交易需要你情我愿。
对方同意了，姜离也同意了，交易便可以进行下去。
当时姜离便得知，购买方用来购买愿望时所付出的“等价物”将会被全部转化成愿力来实现愿望。
一丝不剩。
他赚的是完成交易后的额外愿力，这些额外愿力才是愿力的主要获取来源！
王婶的愿望虽然被他实现了，但是王婶并没有付出等价的东西。所以，这次并没有被判定为一场交易，姜离自然也就没有获得到愿力……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姜离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看见了一个妇人在感激地向他鞠躬、向他道谢。
看着她激动的样子，于梦中的他，深深一叹。
………………
“砰砰砰！”敲门声骤然间响起。
姜离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起床啦姜离！”黄莺般的清脆声音从门外传来。
姜离揉了揉眼睛，穿好鞋子开了门，小竹便直接跳了进来。
看了一眼天色，姜离深深一叹：“小竹，天还没亮呢……”
大清早，姜离都还是迷迷糊糊的，小竹却是精神抖擞。
“哪有！天早就亮了！”
听到这句话，姜离一挑眉，深深地望了望外边漆黑的天空，有点怀疑人生。
前世有不知妻美刘强西，今世有不知天亮牧小竹……
小竹曾有一次跟姜离聊过她自己的名字。
好像是牧医师收养她的地方有一处竹林，所以牧医师看着竹林便直接给她命名为牧小竹了。
好像有些随便……
从小到大，小竹都跟牧医师保持着同样的作息规律。天不亮就起床，这是常规操作。
“哇，你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都出来了！”
“嗯，有吗？……”
“快过来吧！牧爷爷叫你！”说着，小竹便拽着姜离往外跑去。
“啊？我还没洗漱……”
一进药堂大厅，又看到牧医师坐在那里摸着各种药材。
天天都在摸！
不知道在摸什么！
“牧医师，早啊！”姜离干笑着打了个招呼，与此同时，他也下意识地在内心里猜想着这个古怪老头将要说多少个字……
“来。”
……漂亮！
很感动，我亲爱的牧医师话还是那么“多”！
嗯，不知天亮牧小竹、“滔滔不绝”牧医师。这师徒俩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看着姜离讪笑着走了过来，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便开始从怀中摸索着什么。摸着摸着，他便拿出了一颗黑色的小药丸。
姜离目光一凝，死死地盯着这颗熟悉的小药丸。
这是蛊毒的解药！
他又震惊地将目光扫向牧医师的怀里，嘴角不自觉地抽动。
你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啊！？
牧医师从怀里“摸索”出这颗小药丸后，又开始在怀里摸来摸去，很快他便又拿出了一颗小药丸出来。将两颗药丸放置在手上，牧医师伸出手，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看着这微笑，姜离知道他又要“滔滔不绝”了……
“吃。”
漂亮啊！……
一旁的小竹嘻嘻一笑：“最近有人说你送的药包很准时，牧爷爷特地决定奖励你两颗解药，顺便给你放一天假。”
姜离顿时恍然。
原来是因为自己成为优秀员工了，怪不得要给我两颗解药安安心。
蛊毒三天发作一次，每次都需要吃解药。按理说，这两颗解药确实可以让姜离安好几天的心了。
然而，这两颗解药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某只蛊虫早就被姜离弄得渣渣都不剩了。
听到有假放，姜离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哦？放假！？”
“阶下囚”还能有假期？真是良心老板啊！
“嘿嘿！太感谢了牧医师！”
没攒够愿力的这段日子里，姜离还是没打算离开药堂。
一来是没搞清楚这个牧医师究竟是怎么回事，二来是担心救起自己的小竹会被牧医师下毒手……
其三呢…..就是姜离没地方呆了，不如先在药堂这里住着，边住边为未来做打算。
此刻，姜离终于真实地发现，在死过一次后，自己确实开始变得越来越颓废了！
得知有假期的姜老板非常开心，他喜笑颜开地看着小竹，随口询问着：“哈，那其他伙计一般都有几天假期啊？”
他们可真惨，从来都没送过药包，肯定都没有假期。不枉我每天辛苦地开创药堂的“滴滴药包”业务啊！
小竹想了想，开口说道：
“好像都是三天。”
姜离的笑脸又渐渐凝固了。
……
第二十六章 许宏平
屋内十分阴冷。
虽然房间阴暗，但房间的主人却并没有点燃蜡烛。
许宏平拿着温水泡过的毛巾，蹲下身，轻轻地擦拭着母亲的皮肤，一下又一下，十分仔细。
“平儿。”
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许宏平好奇地抬起头：“怎么了娘？”
“娘希望你能够长大点。”
许宏平微微一笑：“孩儿都二十多岁了，已经……”
话语被打断。
“……我希望，你能够独当一面。”
许宏平一愣，随后低下头继续擦拭着母亲的皮肤，一言不发。
“……懂吗？”
“嗯。”
许宏平将毛巾放入盆中浸泡着，随后又拿起来拧干，继续擦拭。
“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什么吗？”
“记得，糖葫芦。”
“真的喜欢吗？”
“嗯……真的！”
“那，糖葫芦被抢了怎么办？”
“……孩儿不知。”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
“啪！”原本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妇人，竟是直接挥掌扇在了许宏平的脸上！
“不知？”
许宏平只感觉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开口说道：“……孩儿，真的不知！”
“啪！”妇人又是一巴掌直接扇了过来，声势迅猛，毫不留情。
“知道了吗？”
这一巴掌直接将他的头打向了一边，许宏平捂着脸扭过头来，捡起了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毛巾。
“娘，毛巾脏了，我去换一条。”说着，许宏平将毛巾放在了盆里，端起盆往外走去。
而他的母亲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他离去。
门窗紧闭，屋内显得极其黑暗。
如同一张大口，将勉强照射进来的光线一点一点吞噬……最后，不留一丝光明。
………………
为母亲洗漱完后，许宏平面色如常地来到一个转角处，偷偷地往街道上张望着。
“来了来了！……”
看着不远处的小竹蹦蹦跳跳地走在大街上，许宏平疯狂地整理着衣衫。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努力使声音变得清澈明亮。又拍了拍衣衫，整理了一下衣着，这才轻摇着手中的檀香扇，“不经意”地走出。
“……哦？小竹！这么巧啊！”
小竹眉头一挑，注意到许宏平居然出现在了转角处。她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早啊许宏平！这么巧啊，又见面了！”
而片刻，小竹眉头一皱：“嗯？你的脸怎么了？”
许宏平一愣，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脸颊，尴尬一笑。
“哦！……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昨晚有蚊虫叮咬，我急得一巴掌拍在脸上了，哈哈哈！”
眉头一挑，许宏平突然发现小竹的旁边居然还有个人！
那少年身着一袭青色长衫，面容清秀，正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姜离。
看着许宏平突然出现，心情不错的姜离也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早啊许兄！”
小竹在得知姜离有假期后，直接跟他一起出来玩了。
发现小竹居然跟别人一起出来逛街，许宏平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他便将自己调整地更加儒雅！
“原来是姜兄！几天不见，姜兄依旧是气质非凡……”他停下摇动的扇子，微微躬身，表现出自己极大的敬意。
姜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什么动作，却也开始夸赞他：“哈！几日不见，许兄还是那么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小竹看着这两个又开始互捧的年轻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二人第一次相见便相互吹捧，如今再次相见竟又是在相捧。
听着姜离的话语，许宏平又开始摇起了自己的扇子，今天的他似乎很没耐心，直接开启了他跟姜离的第一次“匕现”！
“姜兄莫要捧杀在下了，在下学习商道多年，浑身充满了铜臭……不像姜兄你，在药堂当送药的伙计，干的活又脏又累，却是一心沉浸于悬壶济世……”
许宏平始终保持着微笑，一副十分儒雅的样子。
他的态度看起来十分诚恳，话语却是阴阳怪气。
“哦？”姜离眉头一挑，嘴角瞬间扬起一抹笑意。
小伙子啊，终于忍不住开始贬我了？行吧，那我就“礼尚往来”一下吧……
“哪里哪里，许兄大才，何必自谦？我看……”既然对方开始不客气了，那么姜离也没有打算继续礼貌下去。
该怼的还是要怼的。
……
一炷香后，许宏平再无先前的儒雅之态！
此刻，他深深地注视着眼前口若悬河的少年，冷汗直流。
“这个药堂伙计…太…太恐怖了！”
二人互捧了一炷香的时间！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竟完全不是这个药堂伙计的对手！看着眼前还在吹捧自己的少年，他眼中涌现出无尽的忌惮！
“……而且我看这檀香扇也十分搭配许兄你的气质！”也不管许宏平接不接自己的话茬，姜离直接继续侃侃而谈。
“它木质独特，哪怕是站在这里都有着天然的香味……可想而知，一旦扇起来，定是幽香阵阵、沁人心脾啊！据我所知，皮呈白者为白檀，皮呈现腐紫之色者为紫檀，许兄你所持的正是更胜紫檀一筹的白檀啊！可见许兄你定是高雅之人，在下佩服！……”
许宏平直接呆若木鸡，他傻傻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扇子，十分震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路边随手买的扇子居然还有这么多门道！
“而且我看……”姜离似乎没夸够，继续找东西夸了起来。
许宏平豆大的汗滴滑落，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听了姜离无数吹捧的话语后，此刻他的内心只有三个字浮现……
吹不过！
是我输了！
我许宏平是真的吹不过他！
他要把我给捧成神仙了！
……
“许兄，慢走啊！”
看着脚步有些轻浮的许宏平离去，姜离笑着挥手告别。
而好不容易找到借口离去的许宏平在听到这句话后，竟是脚步一软，原地一个踉跄！
药堂真是卧虎藏龙。
开始还捧得好好的，气氛和谐……自己一“匕现”，他便直接变成了恐怖的捧人怪物，丝毫不留情！
还是不科学啊！他明明只是一个小伙计啊！自己怎么会节节败退、节节败退、节节败退……
看着许宏平落寞的背影，小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姜离，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啊，感觉人家都要被你捧上天了。”
姜离笑了笑：“人家愿意玩这一套，那咱们就跟着一起玩咯，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可是……”
“别可是了，你看他刚才笑得多开心啊！”
小竹仰起头，回想起刚才许宏平哭丧似的脸，轻叹了一声。与此同时，她也在暗自疑惑：“这个许宏平怎么老是跟我偶遇呢……”
姜离突然喊了一声，打断了小竹的思绪。
“小竹啊……”
“啊？”
“他可真喜欢你呢！”
“哈！？为什么这么说？”
“你猜。”
“哼！又来！！！”
………………
许宏平回了家，精神恍惚。
店铺里的伙计跟他打招呼，他一个都没有回应，直接往自己母亲的房间走去。
跌跌撞撞，终于来到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他直接打开门，进去跪倒在床边。
“娘……孩儿真的不知道啊！”
他的声音似乎很痛苦。
而床上躺着的妇人听到后，却是一言不发。
“娘！！！”许宏平继续痛苦地喊道。
终于，妇人渐渐坐起了身。
她张开了双臂，拥抱着跪着的许宏平，依旧沉默不语。
一时间，房间里的氛围诡异至极。
……
第二十七章 老李的赌石摊
大街上。
姜离刚怼了人，心情很不错，还哼起了歌。
“好难过，这不是我要的那种结果~”
小竹听着姜离哼唱的“诡异”歌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又是什么歌啊？”
“嘿，不懂了吧，这叫流行歌曲！”
小竹：“哈？”
这条街到处都是小摊子，姜离左看右看，目不暇接。
“哦？这是什么？”
很快他的目光便被一个摊子吸引，摊主在地面上铺了一大块布，布上面放着许多石头。小竹强行将目光从面人摊上扭过来，看向了姜离所指的摊子。
“哦，赌石啊。”
姜离顿时眉头一挑，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赌石……就是那种，选了个石头之后打开，里面的东西都归购买者的游戏是吗？”
“是啊。”
姜离顿时兴奋了！
前世，他时常看到那种爆火的“透视眼”题材网络小说，里面的主人公都是在赌石这个游戏里发家致富的！
姜离想了想，还是开口向小竹询问道：“那这些石头里都可能有什么东西呢？”
小竹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下：“嗯……可能会有打造兵器的材料、也可能有虫蛊，还有可能……有更加没用的石头。我劝你别玩，开出好东西的几率真的很小！”
姜离又搓了搓手，兴奋至极。
“小竹，我的工钱能帮我预支一下吗？”
“哈？你真要去玩？”
“嗯嗯，让我预支一下呗！”
“哎…我说了这游戏真的……”
姜离扭过头来，满脸兴奋之色：“我感觉我肯定能开出好东西！”
小竹一愣，十分诧异他哪来的自信：“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嘿嘿。”姜离笑而不语。
“行吧，要从工钱里扣哦！”
小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看姜离坚持要去赌石摊，她便打算让他去买几块长长记性。
给了姜离一些铜钱之后，她便转身去面人摊了。
姜离掂量着手中的铜钱，嘴角翘起，带着一抹盎然的战意，迈步向前。
………………
老李无聊地坐在小板凳上，打了个哈欠。
“起太早了，我不该这么早就来摆摊的。”
守着自己的赌石摊，他又伸了个懒腰。虽然眼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他清楚，这些早起的人都不是他的目标对象。
这些肯早起的人，一般都很有定力！
他想要的是那种容易上头的一根筋顾客，不是这种有脑子、有定力的顾客！
他的目光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十分无奈。
“果然，这些早起的人都不会来赌……”
骤然间，他一挑眉头！
只见一个清秀少年握着铜钱，面带着微笑向自己走来。
“哦？居然还有客人？”
这个少年来到老李的赌石摊前，左看右看打量着这些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而老李则挠了挠头发，有些漫不经心。
以他的经验，这样的少年都只是买一块石头玩一玩而已，自己并没有什么赚头。
少年一只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而坐着的老李依然漫不经心，并没有把他这幅认真面孔当一回事。
……
姜离看着摊上的数十块石头，又看了看打着哈欠的老李，嘴角微微翘起。
“对不起，这位老板，你可能要亏大了！”
当然，这句话只能被他在心里想想，不会被说出来。带着一抹盎然的战意，他自信一笑。
“给予我筑基期修真者的瞳力，持续五息！”
愿力随即消失了一些。
刹那间，姜离的眼中绽放出凡人看不见的光芒，他仔细地看着这里的数十块石头，观察着异样。
“嗯……”目光扫了一会儿，他发现这里的石头内部都没什么异样，眉头随即开始紧皱。
终于，他目光一凝，开始仔细地注视着一块不起眼的黝黑石头。
“嘿！”
从外表看，这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而在“修真者瞳力”状态下的姜离，却是观测到一些神奇的东西……
里面正闪烁着红芒！
石头里面居然有能够闪烁出红芒的东西，还用说吗，这东西绝对是宝贝啊！
姜离随即闭上了眼睛，眼中绽放的光芒也随即消失。思索片刻，他抬起手，缓缓指向了那块黝黑的石头。
老李原本漫不经心的状态开始逐渐消失。
“咦……”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着的少年，他开始皱起眉头。
感觉这个少年似乎特别自信啊！
老李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想到，仅仅只是看了几眼，少年竟是直接抬起手，缓缓地指向了一块不起眼的黝黑石头，微笑着向老李示意。
老李终于神色大变！
“这是……盲赌！？”
不摸不碰，仅是观石后便直接作出决定……此人，莫非是个高手！？
“老板，我要这块。”少年自信一笑，缓缓开口。
老李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他猛地站起身：“你确定要这块？”
少年依然是淡然的语气：“是的。”
老李揉了揉眼睛，死死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眼前的少年一袭青衫逸然洒脱，面容清秀……而他的眼睛，如夜幕降临般宁静，汪洋般深邃。
不像是一般人啊……
沉吟少顷，老者缓缓道：“我很想问问，你为什么要选这块……”
“就这块。”少年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听着少年肯定的话语，老者的脸色十分难看。此刻的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少年一定是个高手！
确定了这个少年是个高手后，他无奈地开口：“真要这么绝吗！？”
看样子，他应该是知道自己要大出血了！
少年淡淡一笑：“赌石嘛，总会出好东西的，你就别舍不得了！”
自信满满。
“你一定要买这一块吗？”
“一定。”
在这场并没有硝烟声的博弈中，老李的心理防线似乎彻底崩溃，他大声喊道：“少年！从现在开始，除了这块石头，其它石头都买一送二！别选这块了，见好就收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赌石嘛……就是玩个开心，我还是要选一开始的那一块。”
老李深深地吸了口气。
“人们都叫我老李……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老李你好。”
老李认真地看着眼前自信的少年，缓缓开口：“我重新定个价，现在这块石头是其它石头的三倍价钱！你还要吗！”
“嘿嘿，要！”
清晨，赌石摊。
少年、中年人隔着摊子伫立着，气势紧张。
终于，老李无力地瘫坐在自己的板凳上，神态颓然。
他知道，他输了。
他接过一袋铜钱，递出解石液与那块黝黑的石头，一言不发。
少年脸上掠过一丝得意，开始将解石液滴在石头上，这种神奇的液体可以瞬间溶解掉普通的石头。
普通的石头溶解，露出了里面的红芒。
老李仿佛认命了一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伤心地递上了一个小竹筒给少年放置虫子……
……
小竹买了两串面人，走了过来。
“你怎么笑那么开心啊？”小竹递出了一串面人给姜离。
姜离接过面人，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悦：“哈哈哈哈！小竹，快看！我解出一个宝贝！”他缓缓将手中的一个小竹筒打开，微弱的红芒顷刻间显露出来。
少年得意一笑，他知道自己赚大了！
扭过头一看，那个赌石摊的老板还坐在板凳上，弓着背、摇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看着人家如此颓然的样子，姜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算了，下次不来他这家解石头了。”毕竟，他根本没有任何辨石的技巧，只是单纯地作弊而已……
看着姜离打开竹筒的谨慎模样，小竹都有些紧张了，咬向手中面人的嘴巴都停滞在了空中。而当她看清竹筒里发出红芒的虫子时，她的表情凝固了。
“哈？噬肉蛊？”
“嗯？你认识这神奇的虫子？”
小竹咬了一口面人，有些疑惑：“你忘了吗？咱们刚见面的那天晚上，我就甩了你一身噬肉蛊。”
姜离摸了摸下巴，回忆起了自己被救起的那一晚：“哦，我想起来了……那么这个噬肉蛊一定很有用吧！”
小竹又咬了一口面人：“还行吧，御虫之道的入门就是学习操纵噬肉蛊。”
“入门？”
姜离终于开始意识到一丝不对劲，他皱紧了眉头：“那这个噬肉蛊一定很珍贵吧！？”
小竹吃着面人，含糊不清地说道：“还行吧，这种虫都是在石头里生长的，一旦从石头中出来便要安置在竹筒里……繁殖倒是挺快的，咱们药堂也有卖啊！”
“一般卖多少钱？”
“一般的话……两只幼虫卖十个铜钱。”
听着小竹的话语，姜离缓缓低下头看着竹筒中发着红芒的小虫，一言不发。
沉默了片刻，姜离脸上的肌肉开始微微地抽搐……他猛地扭过身，望向那背过身子的“沮丧”摊主，一脸骇然！
“靠，上当了！”
先前老李的情绪变化在脑中一一闪现：平淡、震惊、强硬、哀求、无奈……
姜离瞠目结舌！
“好恐怖的演技！”
而不远处，
背过身、
摇着头、
“垂头丧气”的老李，
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又是一个刚出山的傻帽修真者！”
第二十八章 《雁南渡》
正午。
“姜离，这下该长记性了吧！”
听着这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语，姜离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整整一个上午，小竹都在说自己愚蠢！
小竹边走边叹道：“都说了赌石这玩意是坑人的，你偏不信！你看看，三块石头里就出了一只噬肉蛊……”
姜离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虽然他花了三块石头的钱，但他其实只买了一块石头。
他自然不敢告诉小竹他花了三倍价钱买了一块石头……要是让小竹知道了，他可能会被小竹的唾沫淹死！
姜离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那个老李，确实有点厉害！
姜离用了修真者的瞳力来判断石头里面是否有好东西，这其实就是作弊了！于是姜离自然而然落入了一个误区：他现在处于一个“必赢”的位置。
那个老李定是遇到过许多次修真者，否则，他绝不可能如此流畅地表演出那一系列神态变化！
他熟练地将自己放在一个“必输”的位置，让“超凡”顾客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而“超凡”顾客一落入圈套，他便开始加价……被自信冲昏头脑的顾客，一般都会选择花更高价来购买他们认为是宝贝的东西。
这鱼，也就上钩了。
其实在前世，姜离也玩过类似发挥“个人主观能动性”的心理套路。
有一次，他的公司遭到竞争对手恶意诋毁，雇水军、刷热搜，各种带节奏的手段都被对手用了起来。
而姜离却是轻松地化解了这次舆论危机。
一般人在这种状况下都会拼命地解释，而他却选择了沉默。表面上他不做任何回应，而私下，他却是让人偷偷宣传有关于事情真相的线索。
没错，不是宣传真相，而是真相的线索。
他清楚，人们往往更加相信那些经过自己亲自探索后得到的结果。
最后，虽然姜离的公司官方始终都没有回应，但网民却都开始拿出他们发现的线索与他们自己的推断，主动为姜离的公司澄清……
……
已是正午，二人决定去吃午饭。
“姜离，快来！”
看着这家店挂着的招牌，小竹眼睛一亮：“他们在这几天都有优惠诶！快来啊！”
姜离打量了一下这家食肆，发现这家居然就是那家举办了擂台赛的店！想了想这家店主的所作所为，姜离顿了顿，最终还是跟着小竹一起进入了这家食肆内。
“二位客官这边请！”小二热情地指引着二人。
这家食肆的中间设立一个台子，台上，一个年轻人正在调试着自己的古琴。
找好位置坐下后，二人点了几个菜，坐在原位静静地等待着。台上的年轻人也似乎调试完毕，双手轻抚琴弦。
“嘿姜离！这家食肆还挺有意思的嘛，还有人在上面弹琴！”
“嗯？这家店你以前都没来过吗？”
“没啊，我一般都去同福客栈吃东西，要不是今天有优惠，我才不来呢！~”
姜离干笑几声，下意识地环顾起了四周。
而目光扫着扫着，他脸色一变！
只见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一个气宇轩昂、长相十分俊美的年轻人正低头吃着桌上的菜。
“这不是那晚在破庙里见到的修真者吗？他怎么也在这？”
叶长歌依旧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腰戴小袋……跟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在腰间挂了一个小竹筒。
“咦？”
目光凝聚在这个竹筒上，姜离总感觉这个看起来很劣质的小竹筒有些熟悉，于是他皱起了眉头，陷入了回忆之中。
“总感觉在哪见过……”
想了想，姜离一愣。
头缓缓低下，
他看向了自己的腰间。
“哈哈哈！！！”
姜离一拍大腿，强行压制着自己幸灾乐祸的心情，深吸了几口气。
叶长歌身上的竹筒，跟他的一模一样！
他也去那个摊子了！不仅去了，还上当了！……看来，他就是那种很少出山的修真者啊！
在小竹错愕的眼神下，姜离缓缓站起了身。
“怎么了？”
“我看到一个朋友，过去打个招呼。”
“哪呢？”
“那呢。”姜离伸出手，指了指那个靠窗户的位置。
小竹扭过头，发现那里居然坐着一个极其漂亮的人！顿时，她眼睛一瞪，非常不满地质问起姜离：
“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姑娘的？”
“哈？”
姜离意识到小竹可能误会了：“他是男的，你仔细看看！”
听到这话，小竹一脸错愕。她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叶长歌，这才发现了他凸起的喉结。
“我的天哪，这人怎么比女子还漂亮？”
姜离笑了笑，走了过去。
………………
叶长歌吃着桌上的饭菜，内心略微有些惆怅。
先前，他的师尊让他出宗门，解决掉那只灭了青牛村的槐妖。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奈何不了她。
原以为要以失败告终，没想到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大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槐妖，自己也因此完成了任务。
“修为还是不够啊……”
原以为达到了金丹初期，自己便可一剑仗天涯、逍遥自在……没想到，自己居然连一只妖怪都无法解决！
猛饮了一口酒，叶长歌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腰间的小竹筒上。
“失算了……”
虽然解决了任务，但宗门似乎暂时没有要让他回来的意思，于是他便在附近的洪水城住了起来……前几日他觉得无聊便出门闲逛，看到一个赌石摊后心念一动，恶作剧似地选择作弊，然后……
“哎。”看着这粗糙的小竹筒，叶长歌又惆怅地饮了一口酒。
眉头一挑，他看到一个人向自己走来。
“嗯？”
回忆了一下后，他记起了这个曾在破庙里见过一面的年轻人。
“叶兄，好久不见！”
当时在破庙内听着姜离的话语，他都有点怀疑姜离知道他是一名修真者了。然而不管他怎么观察，都始终感受不到姜离身上的能量波动。
看来，这个姜离真的只是个凡人。
他可不会认为强大的修真者随处可见。
“姜兄！好久不见……这位是？”
目光移到了一起过来的小竹身上。
“哦！这是小竹。”
“小竹姑娘你好。”
小竹打量着眼前俊美得不像话的年轻人，小嘴都张圆了，她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男子！
……
闲聊了几句后，叶长歌决定把饭菜都搬到姜离的那个桌子上，姜离自然没有拒绝。
随后，三人谈天说地，无所不聊……而聊着聊着，流水般的琴音便在店内缓缓响起，声音缠绵似芳草摇曳，又似琼浆潺流。
“好厉害！”叶长歌看着台上的年轻人，眼中满是惊叹之色。姜离和小竹也都扭头看向那个年轻人，满脸震撼。
“年纪轻轻，琴艺便已臻化境……这着实不易！”
指尖轻拨，曲风刹那间发生了变化。原先缠绵的琴声开始变得零落，整个店内都开始弥漫出和雅、淡远的氛围。
这一段琴音，简约、古朴、清淡。
在这份安静恬淡中，小竹发现姜离缓缓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此曲并不适合食肆。
这里是喝酒吃饭的地方，你来了个这么宁静淡远的曲子是什么意思？
抚琴如读诗，听琴如修禅。
你在这里修身养性……脑子不是有问题吗？
果然，有几个食客不满地抱怨了起来：“别弹了，我都要睡着了！”
听到这句话，台上的年轻人尴尬一笑，很快便弹奏起其他欢快的曲子，店里很快便被欢快的气氛所填充。
那几个人眉头略微舒展。
“这样就对了嘛！……真是搞不懂你，一直弹这些欢快的曲子不好吗？每天都有一小会儿弹起那些平平淡淡的‘催眠曲’，烦不烦啊！”
台上的年轻人尴尬地笑着，不说话，继续弹奏。
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姜离突然睁开了双眼，他猛地站起了身，向那个年轻人走去。
“姜离，你去干嘛？”
小竹看着姜离神态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担心他现在是脑疾发作，便想要去制止他。
而姜离却已经走到了年轻人旁边。
注视着年轻人，他蓦然间冒出了四个字。
“此曲何解？”
姜离的目光始终都凝聚在年轻人身上。说了这四个字后，他不再出声，静静地等待着年轻人的回应。
年轻人听到这四个字后，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挂满了喜悦。
“你听懂了？”
“嗯……没听懂，但我突然想家了。”
年轻人开怀一笑，他将自己正弹奏着琴曲的双手放在弦上，停止了弹奏。琴音突然消失，这让先前的那几位客人更加不满了，他们高声骂了起来，扬言要投诉年轻人。
而年轻人却是置若罔闻。
他只是凝视着姜离的眼睛，轻声说道：
“木落雁南渡，北风江上寒……”
“此曲，《雁南渡》！”
第二十九章 姜离养虫
“木落雁南渡，北风江上寒……好一曲《雁南渡》！”姜离喃喃道。
“此曲，果真是包含念乡之情啊！兄台琴音寥然，拨划间便使那恬静自然的思绪缓缓铺开……在下佩服！”
二人相互抱了抱拳。
“展安。”
“姜离。”
姜离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疑惑表达了出来：“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如此高雅的曲子，展兄你为何要在食肆里演奏呢？”
展安笑了笑，环顾起了四周。
“食肆里，说不定也有人能够欣赏呢。”
说完，他环顾的目光便放在了姜离的身上。
姜离一愣，随后哈哈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后，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展兄，在下劝你最近多加小心。”
展安一皱眉头：“姜兄何出此言？”
只见姜离摇头不语，不顾展安的错愕表情，直接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二人的交流十分短暂。
又停顿了一会儿，在众人的不满声中，琴声终于再次响起。
“姜离，你跟他说了啥？”看着姜离走了回来，小竹好奇地问道。
“感觉他弹琴弹得很好，就过去跟他交了个朋友。”
叶长歌看了看回来的姜离，又扭过头望着台上继续弹琴的展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那个弹琴的凡人身上怎么会有妖气？”
……
“姜兄、小竹姑娘，咱们就此别过吧！”
吃完饭后叶长歌便跟姜离和小竹道了别，姜离抱了抱拳，目送着叶长歌离去。
“走吧小竹，回药堂。”
“嗯。”
逛了一上午，二人都有点累了，于是吃完饭后便直接往药堂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想了想自己“买”到的幼年噬肉蛊，姜离漫不经心地问道：“小竹，御虫之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哈？御虫之道？……简单来说，就是发现虫子、喂养虫子、驾驭虫子咯！~”
“这么简单？”姜离摸了摸自己的劣质竹筒，有些难以置信。
二人随即回到了药堂。
小竹听说姜离想学御虫之道，便直接把他带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真的想学？”
“嗯！”
“来，把你的噬肉蛊拿出来。”
姜离赶紧掏向腰间的小竹筒，取出了里面的噬肉蛊。
“御虫之道呢，首先你需要有一只虫蛊……现在你已经有了，虽然只是最差的。”
姜离继续点着头。
“现在呢，你要让这只虫子跟你构建起联系，让它知道你是它的主人。”
“我该怎么做？……喂血吗？”姜离哈哈一笑，随口说道。
小竹脸色微变，眼中满是惊讶：“哈！？你怎么知道！”
姜离脸部的肌肉抽了抽。
“一滴血够跟好多噬肉蛊建立联系了！我再帮你去找几只吧？”
“不用了，我就养一只玩玩……”
一滴血下去，姜离成功地与噬肉蛊建立了联系。
“好了，恭喜你迈出第一步了！”小竹鼓起了掌。
“然后呢？”
“就差不多结束啦！~”
“哈？”
小竹拿出了她的大竹筒，打开了盖子，姜离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红芒有些发怵。
“我再教给你一些命令蛊虫的方法，之后的每一天你都要给它喂肉哦，它会变得越来越强的！~”
听到这话，姜离内心不禁吐槽：“仙侠世界的神奇宝贝？”
拿出了竹筒后，小竹从自己的竹筒里掏出了一只最大的噬肉蛊：“快看！我的这只噬肉蛊，不仅速度快，力量也大！我觉得它甚至可以杀死一名三流武者哦！”
姜离看了看那只大虫子，有些无奈：“我还是感觉有些恶心……”
听到姜离这句话，小竹鼓起了嘴巴，有些不满：“关键时刻能保命就行啦！咱们都是凡人，知足吧！……你要是那些飞来飞去的仙人，瑞兽祥禽都可以被你养！”
姜离干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确实，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千奇百怪的蛊虫真的都可以当做战斗的杀手锏了！
要命还是要颜值？
教给姜离一些驱使蛊虫的方法后，小竹便被牧医师叫去大厅了。
小院子里只剩下了姜离跟他的噬肉蛊面面相觑。
片刻。
“你真的好丑啊……”
看着眼前发着红光的小虫，姜离摇摇头发出了一声衷心的感叹。
谁知，这句话说完后，眼前的小虫竟是翻滚起了身子，一副痛苦难过的样子。
“哦，我忘了……这些蛊虫都是这个仙侠世界里奇特的存在，不再是前世的那些普通虫子了！我这个主人骂它，它是会感应到的。”
看着眼前“不想活”了的虫子，姜离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嘛……我开玩笑的，其实你还是挺可爱的！”
小虫听了这句话，竟是立了起来，左右摇晃，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
“真的是神奇宝贝啊……”
看着这只小虫如此有灵性，姜离不禁感慨着仙侠世界的奇妙。
没想到普通凡人养的小虫都能如此神奇！
“刚才是我不对，补偿你一下吧！……以后我开了店铺，你就是我的看门虫了！”
既然这只小虫子和自己如此有缘，还跟着自己混了，姜离自然不能让它跟着自己吃苦头。
“愿力，强化它！用量呢……十次瞬移的量吧！”
也没多想，姜离直接运转愿力，花费了自己平常瞬移十次的量来让这只小虫变得更强大。
愿力随即消失了一些。
姜离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观察眼前的小虫：“不知道你会变得多大呢？”想了想小竹养的那只健硕的噬肉蛊，直觉告诉姜离，自己的小虫虫会变得非常大！
然而……
一息过去了。
两息过去了。
三息过去了。
姜离：“？？？”
咋回事啊？
小虫虫，你倒是给我给个动静啊！
“噗嗤。”很轻微的响声。
说动静，动静就来了。
姜离一皱眉：“小家伙你放屁了？”
小虫依然一动不动。
随后，姜离的眼睛竟是猛地瞪大！他死死地盯着发生巨变的小虫，眼睛都不眨一下。
“哈？还能这样的吗？”
………………
“姜离，熟悉好了吗？”
小竹从大厅过来，手上还带了一块肉，边走过来边大声询问着姜离。
“我应该……还没熟悉好。”姜离十分不确定地回应道。
正走过来的小竹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入门的虫子其实都挺好控制的，像噬肉蛊这种最普通的虫子，只要建立起联系后便能轻松控制它的行动。
姜离怎么那么蠢？到现在都还没熟悉好！
看来，他好像不适合继续学习御虫之道啊……
“你先试着命令它动起来啊，例如跳一跳、转一转之类的。”
“它应该……动不了。”姜离不确定的话语继续响起。
小竹无奈一叹，看来姜离是真的不适合学习御虫之道。
“姜离啊，这可是最容易控制的虫子啊，如果你连噬肉蛊都无法控制，那么其他虫子该怎么办啊？如果你真要学御虫之道的话，之后还会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咦！？”
小竹走过来后，愣住了。
“……这是啥？”
“……不知道。”
二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先前那只发着红光的小虫不见了，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白色的蛹！
“你对它做了什么？噬肉蛊怎么会变成一个蛹！？”
姜离自然不能说实话，他耸了耸肩，张口就来：“我啊，刚才夸它好看呢！夸着夸着它就扭扭捏捏的……继续夸下去呢，它就开始吐丝了！”
小竹：“0.0”
二人蹲下，都将目光投在了这个白色的蛹上。
他俩看着这个神奇的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
第三十章 糟老头
红檐屋瓦，雕梁画栋。
怡春楼作为洪水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吸引了众多外地人来此游玩。
月华如水，楼内是灯笼摇曳，莺声燕语；楼外是行人驻足，低头沉思。
怡春楼的老鸨李妈妈这么多年来总结了许多道理，例如：从来没有进来玩过的年轻人最喜欢站在门口沉思；玩了一两次的人、还想再进来玩的人也喜欢在门口深思。
只要驻足了，就一定要拉进来！
哪个是老手，哪个是雏，在经验丰富的老鸨面前，皆难以遁形。
“哎哟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咱们怡春楼吧！别在外边吹风了，快进来啊！小红，愣着干啥？还不招呼这位公子上楼！~”
“哎呦这位大爷，位子给您留好啦！还是那个位，快快上楼吧！~”
楼内欢声笑语、莺莺燕燕，老鸨热情似火、竭力邀请……不知不觉，这双脚就迈进了楼内。
招待着客人的李妈妈手持精美的梅烙圆扇，她看向来来往往的行人，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她在寻找“猎物”。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喂，听说怡春楼要争花魁了是吗？”
李妈妈扭过头来，看着这个老头，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中。
这个老头的头发又脏又乱，满是尘土的衣服上有各种补丁与破洞。他手上还拿着个大鸡腿，此时的他正站在那狼吞虎咽，满嘴油腻。
李妈妈一直清楚，有的人虽是衣着破破烂烂，但他却可能是一个能够一掷千金的大富豪！衣着破烂，仅仅是因为那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让他们很是享受。
李妈妈更清楚，有的人穿着破烂，但他其实……没有但是！他真的就是个穷乞丐！
看着老头嘴上的油污和身上的尘土，一息未到，李妈妈就直接得出了结论。
此人，为后者。
“臭乞丐，要饭去别处要，你在这影响我们做生意了！”李妈妈恶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
老头子顿时不高兴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说话！我是来逛楼的！不是来讨饭的！”他气得面色通红，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嗯……这个'丫头'倒是叫得挺顺我耳。”李妈妈莫名暗喜。
“不对不对，我想啥呢，叫人去。”李妈妈很快喊来了几个楼里的伙计……
“你这老乞丐，这里是你能进的吗！还敢来闹事！”
几个伙计对着老头的屁股上去就是几脚，踹得老头嗷嗷叫。老头没办法，只能离开了门口，站在不远处叫骂：
“老头子我就只是问你们一件事！你们怎么打人呢！！你们这些……”
“嗯！？”一个强壮的伙计似乎是不经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棒子，意思很明显，你要是敢骂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那粗大的棒子，老头瞬间梗住了……
哼！
好汉不吃眼前亏！
“走着瞧！我会进来的！”老头子放了个狠话就溜掉了。
看着老头走了，李妈妈也是松了口气。
继续将目光放在来来往往的路人上，李妈妈突然柳眉一挑。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
“哟！~展安啊，又是来找咱们圆圆啊！”李妈妈笑着打了声招呼。
“是啊，圆圆在吗？”年轻人擦了擦汗，兴奋地问道。
李妈妈打趣道：“瞧你急的，难道就不想跟李妈妈多聊几句吗？李妈妈我好伤心啊！……而且，你每次都只找圆圆，其他姑娘可是无比羡慕圆圆啊！”
这个年轻人面容俊俏，气质文雅，自是讨女性喜欢。
他腼腆一笑，害羞地挠了挠头：“李妈妈说笑了……那我就先进去了！”
说完，年轻人便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楼内。
感受着年轻人急切的心情，李妈妈顿了顿，没有再说话。
楼内喧闹，烛光荡漾；
楼外寂静，人影稀疏。
在展安进去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怡春楼外的行人突然变得很少，李妈妈便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获得了短暂休息的机会。
楼内的灯笼烛光闪烁，明灭间，李妈妈脸上僵硬的笑容缓缓消失。
对着客人假笑久了，会累的。
她扭过头，看了看廊道边摇曳的烛光，眸光复杂。这个在烟花之地数十年的女人，在此刻莫名陷入了恍惚之中。
“圆圆，你可要真心待他，他才是真正的痴情人啊！……当年，若是有一个像展安这样的痴情男子真心待我，我现在应在何处？……”
这份惆怅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楼外的人影又逐渐增多，她直接回过了神来，晃了晃脑袋，停止了胡思乱想。
哈！反正我这辈子是不可能遇上了。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难以收获属于她自己的圆满爱情。
摇着手中精美的圆扇，这个洪水城最大青楼的老鸨再次麻木地对着行人将嘴角扬起，露出她那一贯的“喜悦之色”：
“哎哟！这位公子别在楼外站着了，里面请！”
………………
叶长歌闭上了眼睛，心中满是愁绪。
“没想到长时间的苦修，终是让我成了井底之蛙……我怎么在哪都能碰到高手？”他猛地睁开了眼，再次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挡住自己路的脏老头。
发生了什么呢？
原来，刚才他被这个突然出现在转角处的糟老头撞了一下。
这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一般来说，一个人被另一个突然从转角处出现的人撞了一下，那他顶多就是开口抱怨几句。因为双方都知道，对方只是没注意到而已……
而到叶长歌这里，就出问题了。
还是个大问题！
他居然没感知到这个老头！
没错，一个金丹初期的修真者，不小心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凡人！
我多年苦修，莫非修出了个假金丹？
叶长歌再次让体内的灵力凝聚在双眼处，仔细地观察着这个老者。
然而，这个老头确实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陷入了恍惚中才导致撞上的吗？”
叶长歌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问题了，刚才走在路上，他的脑子里始终都在回想着那只千年槐妖。如此一来，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分心，才导致的二人相撞……
到目前为止，他依然不知道这个老头是什么目的。
叶长歌警惕地眼前的老头，偷偷掐起剑诀。
老头把啃完的鸡腿往地上随便一丢，缓缓地说道：“你不要紧张，年轻人，我是来帮你的。”
在叶长歌狐疑的眼神下，老头背过手，抬起头望向了天空，高深莫测地说道：“老头子我夜观天象，见紫气西散，牛斗冲天狼，七杀骤亮，红光垂落此处，所以……”
“有话快说！”叶长歌内心暗骂自己的愚蠢！
很显然，这就是个凡人界的江湖骗子而已！自己居然胡思乱想了那么多东西！
瞎逛都能碰到大能？
真当大能是白菜啊？……
老头深深地注视着眼前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缓缓开了口：“我知道，你需要别人帮忙斩除心中杂念。”
听到这句话，叶长歌顿时一愣。
这老头好像说的挺对的啊！我确实需要斩除心中杂念啊……
“诶！等一等！”叶长歌瞬间回过神来。
这不是在说废话吗！？
“需要斩除心中杂念”这句话对任何人都通用啊！
叶长歌也是来了兴趣，笑着问道：“既然你那么厉害，那你说说看我心中的杂念是什么吧。”
老头淡淡地看着叶长歌，突然神情变得严肃。他眼神一凝，自信地抬起头，用自己的鼻孔对着叶长歌。
陡然间，他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长歌一愣，随后立刻紧张了起来。他觉得这个矮小的糟老头仿佛正变得高大！那磅礴的气势，如铁锁断江、如礁石遏浪……
一般凡人能如此自信？
叶长歌的面色开始变得凝重。这糟老头实在是太自信了！气势昂扬，鼻孔朝人……
这还真让叶长歌拿不准主意了。
“我猜……小辈，你大概是小看我了。”糟老头不屑地用鼻子喷了口气。
“没有，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看着这个突然很有气势的老头，叶长歌是真的不确定了，
“好吧，既然你不信，那我就告诉你吧……你现在所思之事，跟树有关！”老头一脸平淡地说道。
叶长歌顿时瞳孔一缩，震惊地看着老头：“你怎么知道！？”
下意识地，叶长歌盯着老者再次运转灵力，感知着他的灵力波动。
没有！还是没有！一丝都没有！
莫非是这位老者的境界早已超出我太多？
叶长歌直接躬身：“还请前辈为小子指点迷津！”
老者高深莫测地抚了抚凌乱的胡须：“指点你，自然是举手之劳……不过，你要帮我做件大事。”
叶长歌眼神一凛。
“晚辈尽力！”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好，你随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