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2
华中医院来了一对夫妻。女人肚子高高挺着，大概怀了有四五个月了。
夫妻俩挂了妇产科的号，今天刚好是郑医生当值。
看见扶着肚子的孕妇，郑医生让孕妇赶紧坐下，他以为这是来看胎像稳不稳的，结果男子一开口，倒让他愣了愣。
“医生，你给我这婆子看看，这胎能不能做掉。”
男子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话，有些难懂。
看郑医生愣在那里，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话难得听懂，所以勉强用普通话再说了一遍。
郑医生坐下，拿着病历本问道:“怀孕大概多久了？”
这回回答的是女子，她面色萎黄，皮肤有些浮肿，倒是显得她瘦伶伶的四肢不那么吓人了。
“四个多月了。”
郑医生暗暗叹气，他温声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打掉不好，还是生下来好。”
听得这话，女人眼睛湿润了，但是不敢接话。
男子倒是回了一句，但是实在有些刺耳。
他粗声粗气道:“我们已经照过b超了，又是一个女孩，丫头片子生下来做什么。”
郑医生皱眉，可是自己只是医生，没有办法替病人做决定，他试图劝慰。
“妊娠早期还可以处理，但是你们怎么拖到现在才来？要真打胎，孕妇不知道得受多大的罪。”
“嗨呀，别说多晦气了。”
男子搬了把椅子坐下，他嘴里还在叨叨絮絮着:“神婆说这一胎肯定是男孩呢，我才让她继续怀下去。都已经生了两个丫头片子，我这不是不放心吗？几天前拉着人去医院一检查，坏了嘛，还是个丫头。县里的医院说月份太大，不敢做流产，所以我才跑到这大医院来。”
这话里的意思是非得做流产不可了。可是这女人看起来就瘦弱，如果真的流产，身体亏损很大。
郑医生有些不情愿，他待在妇产科，是为了迎接孩子的出生的，结果这十年来流的孩子比救的孩子还多。
男子看出了郑医生的不情愿，他嘴里骂骂咧咧的:“给你钱你还不做，看来这婆子没什么好命可以享的，回去给她喂些药，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郑医生手抖了抖。
这对夫妻一看就知道是偏远地方的，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神婆，如果就这么放着，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
“你等一下。”
郑医生的声音有些干涩。
“月份这么大了，想堕胎必须得住院，过去办住院申请。”
男子虽然不情不愿，好歹还是让女子住了院。
女子叫吴红，男子是刘强，两人有两个孩子。
这是他们第四个孩子，第三个孩子被打掉了，刘强想要一个男孩传宗接代，所以吴红要一直生，生到是男孩为止。这些是护士从吴红嘴中知道的，因为刘强回去了，把吴红一个人扔在医院里。
郑医生去查房的时候，发现吴红的面色反而精神了一点。他一边检查一边问道:“身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吴红轻轻摇头，这个女人，身上没有农妇的粗鄙，性情温和，但是也比较懦弱。
郑医生是真的不想打掉这个孩子，他问道:“你想做引产手术吗？”
吴红眼睛突的红了，她声音轻轻的，仿佛要消散在空气中。
“我都能感觉到孩子偶尔会踢我，这是我的孩子呀，待在我肚子里快五个月了。”
“那你为什么不生下来？”这么说好像不好，郑医生换了一句。
“那你想过改变这种情况吗？”
“我，我，我丈夫会打我，我娘家也不准我回去，我不知道怎么办好。”
吴红看起来更加悲伤了，这种深切的悲哀让郑医生让觉得自己很无力，想帮助面前这个女人但是无从下手。
郑医生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回答。他沉默着检查，最后快走的时候，才留下一句:“如果你想离婚的话，我有一个律师的号码，她也是一位女性，专门为女性权益做斗争，是很权威的律师。”
吴红的表情是什么样的，郑医生他不知道了。他快速走出了病房。
俗话说得好，宁拆龙王庙，不毁一家亲，自己现在做的事看起来不那么道德。
可是，这些孩子，这些被引产的孩子，总能让他想起二十年前的事情……
郑医生站直了身体，往下一间病房走去。
吴红的情况不算好。她已经三十多岁了，身体状况不佳，机体恢复能力较差。
在这几天里，郑医生给其做过彩超，孕囊直径有两厘米了，进行药物流产不太可能。只能考虑人工流产，预约手术。
手术定在五天后。
因为吴红的家离医院有两天的车程，火车客车轮流坐，人也只能堪堪在家休息半天，又得赶回来，对孕妇的身体伤害很大，郑医生好说歹说，还是让刘强同意妻子住院。
刘强有事不能来陪床，是刘强的母亲过来医院。
郑医生虽然比较关注吴红的情况，但是毕竟医生是轮休的，他也不可能时刻关注着。再次听到吴红的消息是两天后了，他听到几个护士在聊天。
“唉，你知道吗？就是a65床的病人，就是那个怀孕快五个月要打胎的女人，她真可怜啊。”
郑医生支起耳朵，他知道吴红就是a65号。
“怎么了？”
“就是她婆婆，明明是过来陪床的，结果还要一个孕妇做这做那的，看来她在婆家也没少受气。”
另外一个护士上了些年纪，她看得明白些:“你见过哪家孕妇怀孕五个月了，婆家还一定要儿媳打胎的?”
“这也是，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定要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他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你还别说，现在还有好多地方都是这样的。丫头片子不值钱，非要生个带把的，当做宝，宠得不得了。”
“是啊，我将来找婆家一定要找那种思想开明的，这种人家还能过安生日子吗……”
后面的话就和吴红无关了，郑医生直了直背，打算晚上查房的时候看一下吴红的情况。
第77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3
秋天了，幸存的知了拼命的叫着，仿佛也知道自己没有几天好活了。
医院在秋天的时候不太受欢迎，倒有些冷冷清清的。
“等这个月发工资了我一定要去买那件牛仔外套，太好看了，就是有点贵，上个月我都没舍得买。”
“是啊，牛仔外套真的很好看，不过我已经有一件了，我要去剪头发，留个刘海儿，就像小燕子一样……”
“啊，你也看《还珠格格》啦？那个真的好看，看到小燕子在宫里面到处乱窜，我都要笑死了。”
“昨天的剧情你看到没？昨天我家里那边停电了，我都没赶上第一集！”
“看了看了，好好笑。”
“你给我讲讲嘛？”
“好，就是小燕子用轻功在御花园里飞来飞去的，结果撞到了皇后……”
“别聊天了，还有病人在休息呢！”
王丽丽训道，她刚刚吃完饭从家里赶过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上还有些汗，大概是跑得热了，所以有些喘。
两个小护士不敢说话了，嬉笑声一下子消失在空气中。
“知道了，王姐。”
两人低下头乖巧道。
王丽丽看了眼两个小护士，板着脸，走远了。
“什么嘛，不就是护士长嘛，还怕她不成。”
同伴赶紧捂她嘴。
“你不要命啦？王姐那么严厉，万一被她听到，可没你好果子吃。”
“知道了，知道了。”
小护士垮了脸，敷衍道。
那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刚好落入了王丽丽的耳中，她脚步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帕子擦擦脸，还是走了。
王丽丽是福康医院的护士长，她当护士已经二十年了，经验丰富，干事麻利，就是性格太过严谨，不讨人喜欢。不，应该说小护士都怕她，老护士都看她不顺眼。但是王丽丽不在乎，反正她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妇产科住了个病人，怀孕七个月了，一定要把孩子打掉，没办法，医生只能让女子住了院，给她引产。
七个月大的孩子，都可以睁开眼打量世界了，有些不爱闹的还会打打哈欠，翻身继续睡觉，爱动的可不得了，会踢母亲的肚皮，希望得到父母的注意。
多少人想要一个孩子求而不得，可是偏偏有那么多狠心的父母，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
想到这，王丽丽叹息一声。
孕妇很快做手术了，手术很成功，是一个女孩，小小的，身上有些青紫，哭声嘹亮，健康得不太像不足月的孩子。
然而这么大声的哭泣也没能让那个女人软下心肠，孩子最终被塑料袋包着，送进了厕所里。
医院里有很多被放弃的孩子。他们要么在没有成形之前被流了出来，变成一团组织，要么稍微有了形状，被放进哪个角落里，无人问津。像这种孩子，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直到变成死物之后，才会被人捡起，丢进垃圾堆里。
至于送到福利院?人家父母都不愿意要，你还能怎么办?
有些父母不想抚养孩子，就会掐死甚至淹死孩子。王丽丽就见过好几次。
年轻的时候，刚来福康医院实习，那时候有一对夫妻就是这样子。掐不死孩子，就把孩子丢到水里活活淹死。
最后把孩子捞出来，看到不能动弹，没了呼吸的孩子，夫妻俩的反应竟然是齐齐松了口气。
好多护士都哭了，连老医生眼里都含了泪花。记得有个同一个护士学院毕业的同事，实习期满之后就走了，她说自己不会当护士了。
王丽丽有些模糊的想到，自己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好像也哭了，但是她还是继续当了护士，这么多年，也陆陆续续见到不少这种事情。
孩子被放进了厕所隔间里，总有婴儿的啜泣声从里面传来，虽然陆陆续续的，但是那个婴儿锲而不舍，坚持发出声音。她还不知道，在未出生前，她就已经被自己的父母放弃了。
大家都在想，那个孩子能坚持几天?是不是明天就会被收拾起来，丢进肮脏的垃圾堆里?
低低的哭泣声徘徊在压抑的空气中，所有人都似乎没有听见，那个孩子唯一可以发出的求救声。
第二天，那个孩子的哭泣声终于停了。
留意的人说不出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难受。有年轻的小护士好奇，跑进去想看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结果她惊叫一声，跑了出来。
看到年轻的护士都被吓哭了，有人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没见过这种景象，被吓到了?”
年轻的护士哭得不能自已，从手指缝里漏出几句话。
“不是，我没有被吓到。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在我拉开塑料袋往里看的时候，她对我笑了。”
问话的人沉默下来，围在旁边支着耳朵听八卦的人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只剩下那个护士的哭声。王丽丽也在里面，她抿了抿唇，叫人散了，去做事。
第二天晚上，孩子低低的哭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低了很多，她的生命力，也终于在寒冷和哭泣中，渐渐流失了。
晚上值班，有护士控制不住，说了一句:“你说那孩子明天还会继续哭吗？”
其他人都停了手中的动作，没有人回话，因为这件事，谁也不知道答案。
那个护士也知道没有结果，感叹两句，话题就被掐断了。
第三天的时候，孩子的哭声消失了。
医院更沉默了，那吵人的哭声消失之后，只留下长久的空白。
晚上，主任叫实习医生小郑去处理厕所里的东西，他一愣，年轻的脸上满是犹豫和不忍，还有一丝恐惧，他颤颤巍巍道:“主，主任，我，我不敢去。”
主任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吩咐别人，被平稳的女声打断了。
“我去吧，主任。”
王姐看着主任，平板的脸上面无表情。
主任点点头。
王姐就走进去厕所，将黑色的塑料袋抱了出来。
那个厕所隔间又渐渐有人去了，哭声淹没在时间里，只有某些回忆里，那哭声才能勾起一些人的往事。
第78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4
“喂?”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的声音。
“喂?”
于静发现自己的声线有点颤抖，她深吸口气，稳住情绪。
“哦，你是想有偿捐卵吗？”
女人的声音很热情也很亲切。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于静还是开口了。
“……是。”
女人好像察觉了于静的紧张，她笑了两声，道:“哎呀，你不要紧张，这是做好事哩。好多女人想做母亲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成功，你们捐献的卵子，将会改变她们的一生。”
于静放松了一些，她有些干巴巴道:“啊，是，是吗？”
“是的呀。”
女人的声音更加亲切了。
“不知道你多少岁了，是不是在上大学啊？”
于静有些疑惑:“这个，这个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啊。”女人顿了顿，给于静仔细介绍:“如果是女大学生的话，会更受欢迎哩。一般能得到三万的补偿。”
“真的吗？”
于静心跳有些快。
“大姐不骗你。女大学生的卵子质量更好，将来生出来的宝宝智力也更高。好多夫妻只要女学生的卵子呢。”
“啊，啊，是，好的。我现在读大二。”
于静局促地回道。
“诶，好呢。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姐。你可以加我的微信号，也是这个号码。你对捐卵有什么了解不?”
于静握紧了手中的手机，觉得有些黏腻，她换了只手，道:“不太清楚。”
“这个不要紧。”
李姐很温和，她细细道。
“我和你讲讲吧。你应该知道国外吧？他们的捐精捐卵的服务比我们国家做得好多了。比如m国，他们国家很发达的。他们捐卵捐精都是有偿的，并且形成了产业链非常正规、完整、规模宏大的第三方助孕产业。在这些国家，做试管婴儿是很常见的事情。”
“我们国家经济发展很快，但是这些还是比不上发达国家。总之，捐卵是一件好事呢。不仅捐卵人得到了经济上的补偿，好多夫妻也圆了做父母的梦呢。”
于静还是有些担忧:“那李姐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怎么捐卵啊？”
“啊，这个呀，就算你不问我也是要讲啊。我们得对每个捐卵人负责呀。”
“第一就是准备工作。准备捐卵的女性应在来例假的第二天到医院体检。体检合格后，要开始打促排卵针，这个过程大约为七到十二天天左右。中间会监控卵子的情况，根据卵子情况来控制药，最后一针为夜针，之后在三十六个小时内取卵。第二就是取卵了。卵子成熟后，我们的医师会经****利用长针穿刺取卵。医师透过超音波圈像，以取卵针将卵子一颗颗抽出，取出卵子后存放在试管中。取卵一般需要七到十分钟，很快的，并且整个过程是保证没有任何痛苦的。取完卵子后休息四个小时就可以出院了。”
李姐详细而规范的讲解给于静不少安全感。
“那打排卵针那几天会不会很不舒服啊？”
于静最担心的还是被同学或者朋友看出了异常。
“这个不会哦。捐献者最多是情绪波动、腹胀肠鸣之类的，是没有其他症状的。再说了，如果捐献者身体不适，她也不会再同意继续打针甚至捐卵不是?”
“这个倒也是。”
于静心中暗暗想道。
“那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吗？李姐?”
“就是看看体检合不合格，如果合格了，你就能******了。”
于静咬了咬唇。
“李姐，那有没有其他捐过卵子的女孩子啊？”
李姐轻轻一笑，似乎是对于静的问题早有了预料。
“那当然。这样吧，你加我微信号，我把一个女孩子的微信给你。她已经在我们这里捐过两次卵子了。因为她卵子质量高，所以每次她都拿到了五万。”
于静心中一跳。室友们应该也快回来了，确实不能再讲下去了。
“好的，李姐。”
于静加了李姐的微信，李姐果然如她所说的给了一个叫小月的女孩子的微信号。
于静加了小月，等待验证通过。
“你怎么了，小静?怎么觉得你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的，我叫你你也不理我。”
站在旁边的室友有些担忧道。
“啊，啊，没事，就是最近有点喜欢发呆。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室友松了一口气，没好气道:“我叫你把你旁边的水杯递给我一下，我去打点水。”
“好。”
于静将水杯递给室友，看着室友出了门，往走廊去了。
于静低头看手机，怎么验证还是没有通过啊？都四个小时了。
“叮”地一声，验证通过了。
小月:你好。
于静:你好。
小月:我是听李姐说你想问问我关于捐卵的事情是吗？
于静:是，是的。第一次做这种事，我有点紧张。
于静松了口气，隔着手机屏幕，不能看到对面人的样子，虽然有点不放心，但是至少自己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小月:哦哦，我懂的。刚开始我也很忐忑，但是现在我已经捐过两次了。
于静:这个我听李姐说过了。请问你可以和我说说具体的感受吗？
小月:可以的。我第一次的时候情绪比较紧张，所以会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还好，是可控范围内的。医生的技术确实很好，我没有任何感觉就把卵子取出来了。李姐说我的卵子质量很好，所以有五万。
于静:这个价格，是怎么开的?
小月:你应该也是学生吧？我是大四学生，见过李姐后，李姐说我外形、身材、学历、身体都挺好的，买卵子的人就喜欢这种捐卵人。
于静试探地问了问:那你怎么联系上这家机构的?
于静对于在厕所门后写小字的宣传方式耿耿于怀。
小月:我是通过朋友的介绍。那一阵时间我比较缺钱花，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们国家不提倡有偿捐卵，这种事其实是违法性质的，所以一定要做好保密措施。不过说实在的，我们女人每个月都要排卵的，捐几个出去也是可行的。
于静反而放心些了，毕竟这种事不可能明码标价，悄悄地进行也是正常的。
第79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5
当走进吴红所在的病房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的郑医生还是不由愣了一愣，不是眼前情形有多复杂，而是郑医生根本没有看见吴红的身影。
吴红的病床上坐着个老太太，郑医生问道:“老太太，您知道病人去哪了吗？”
那老太太看了一眼郑医生身上的白大褂，一张皱纹遍布的脸上，就连花白的头发也不能给这个老人带来一丝和气。她清了清嗓子，用蹩脚的普通话道:“你是医生吧？我儿媳出去了，你等一下吧。”
说完那个老太太就低头继续看手机了，她也没有带耳机，咿咿呀呀的，大概是在看戏剧。
说实在的，从医二十年，郑医生还没有见过让医生等，还一脸理直气壮的病人，哦不，家属。
郑医生倒是被气笑了，但是他是个好脾气的人，反正查房查到这里也差不多查完了，他干脆先给同病房的人看了，然后去了隔壁病房。
大概二十分钟后，郑医生回来了，还是不见吴红。
郑医生搬了把板凳，坐在老太太旁边，随意道:“老人家知道吴红去哪了吗？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就这么等着也不是回事。”
老太太闻言抬头看了眼郑医生，她瘪瘪嘴，道:“医生啊，你不用急，吴红她是去接热水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要是你真有什么事，也可以先回去，反正吴红的身体好着呢，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郑医生听出了几分嘲讽和埋怨，不是对他，而是对吴红，恐怕这老太太对于这个儿媳妇很不满意。
也是，想到一定要吴红生个儿子的刘强，恐怕这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
“那怎么能行呢？查房是医院规定要做的，老人家明天可以替吴红去接热水，免得耽误大家的时间嘛。”
那老太太听到这里就有些不情愿了，她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
“不就是接个热水嘛。她接一下还能怎么了？我一个老人家还要我去不成?那我儿子娶这个婆娘干什么？大不了明天让吴红早点去。”
郑医生皱皱眉，医院提供热水，但是一层也只有两个热水机，住院部那么多住院的人，排队打水虽然不累，但是等的时间还是挺长的，想到这里他张嘴准备说什么，刚好吴红提着热水瓶进来了。
“喏，她这不是回来了吗？”
老太太没好气道。
吴红见郑医生在这等着，有些慌张，她住了三天院，自然也知道医院每天晚上要查房的，看来自己耽误医生的时间了。
她将手里两个开水瓶中的一个摆在隔壁病床的病人床边，才急急忙忙走过来。
“诶，不好意思啊郑医生，刚刚排队打水花了点时间。”
郑医生点点头，示意没什么事。
吴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将开水瓶摆在床头。
隔壁那病床的病人躺在床上，他看起来四十来岁，大概是腿部骨折了，打着个石膏，行动不便。
他怕医生怪吴红，连忙道:“哎，医生，不怪这个妹子，她是看我家人今天没来，没人给我打水，所以帮我打了水，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郑医生还没说话，就听到老太太阴阳怪气道:“叫你打个水，你还和别人勾勾搭搭上了啊？这才几天啊，你就背着我儿子偷男人了？你还大着个肚子呢，可别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这话说得难听，就连郑医生也忍不住皱紧了眉。
吴红看起来又尴尬又难堪，她看看老太太，想说什么还是没开口。
另一张病床上的男人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他一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了。
“您这嘴能不能放干净点?这天底下还有人污蔑自己儿媳妇和别人拉扯不清的?您还是给自己留点嘴德吧！”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大概还是感激吴红的帮忙，男子也没有说难听的话。
老太太可就不依不饶了，她嘴里说了一串话，又快又狠，只不过全是方言，郑医生没听懂几句。
男子虽然也听不懂，不过傻子都能猜得出来是骂人的话。
“你少说这些埋汰人的话！我行得正做得直，还怕你说几句瞎话?”
他这话引来老太太更大声快速的叫嚣。
“妈，你别说了。”
吴红窘迫道。
“呸！”
老太太狠狠啐了吴红一口，又接着骂起来。
从吴红红通通的眼就看出来这回老太太是把两个人一起骂了。
男子明智地住了嘴，就当这人不存在。
没个回应，老太太骂了几句也没再说了，但是她还是带了一些迁怒的情绪。
“让你多事给别人带水，还要不要点脸了。”
吴红的脸都涨红了，她又是难堪又是窘迫，偏偏她还不能还嘴。
郑医生见到这样的一幕也是糟心，他适当开口给吴红检查，给她解了围。
仔细查看了吴红的情况之后，郑医生也就走了。
刚刚那难听的骂声仿佛还留在耳朵里，郑医生拍拍衣服，原本还打算给那个老太太讲讲，不让吴红做流产手术得了，这下得了，肯定是讲不通的。
郑医生也只能死心，准备给吴红做引产手术了。
原本是三日后的手术，却被提前到今天晚上了，看着下身病号服染上血迹的吴红，郑医生检查完，赶紧让人准备手术室，直接开始流产手术。
这事说来也巧。
郑医生走后，那老太太又让吴红去洗衣服。
住院部是有洗衣服的地方，毕竟医院要保持整洁，绝对不可能不让病人洗澡不是?这每天换洗的衣物也是吴红来洗的。
她就像往日一样，在洗漱间洗衣服，结果在拧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脚滑了，摔到了肚子，伤到了腹部。偏偏她身边还没有其他人，只能一人在洗漱间疼得哭叫。
水龙头的声音盖住了她的声音，又加上门是关着的，她在地上爬了好几米，才终于打开门，外面的护士这才发现人摔倒了，赶紧叫当值的郑医生过来。
据在场的小护士讲，那从洗漱间流出的水都带着微微的红，全是吴红身上的血。
这些话是郑医生出了手术室之后才听那些小护士说的，现在他套上了手术衣，带上了无菌手套，准备给吴红做手术。
第80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6
一转眼十年已经过去了，今天王丽丽轮休，她买了苹果，还买了一小袋樱桃。她去她大哥家，一是吃饭，二是看侄女。
“小妹来了。”
大嫂已经准备了一桌子菜，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水果，有些嗔怪道:“来就来，还买这些水果干嘛？”
王丽丽将水果放到客厅的桌子上，笑道:“囡囡喜欢吃啊。”
“就你惯着孩子。”
大嫂失笑，从厨房端出菜品。
“大哥呢?”
“带囡囡出去买果汁了，等会就回来了。”
“嗯。”
王丽丽应是，帮着大嫂去端菜。
中午，一家人吃饭。
“你怎么没把你家阿辉带来？”
王丽丽同前夫离了婚，独自抚养孩子，前夫每个月都会支付一笔抚养费，再加上她的工资，生活还不错。
“阿辉是寄宿学校，他还没放假。”
郑远辉现在上高中，王丽丽是护士，比较忙，所以郑远辉从小懂事得很，上的又是寄宿学校，不用王丽丽操心太多。
“那哥哥什么时候来呀？他答应了要教我画画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说话的是一个九或十岁的女孩，她个子小小的，不过很有活力，脸蛋红扑扑的，让人想到了水蜜桃，想咬上一口。
王丽丽在医院时严肃古板的面容绷不住了，她笑着揪揪女孩的小孩，道:“囡囡想辉哥哥啦？”
“嗯，囡囡也想姑姑。”
小女孩左手端着手里的小碗，右手拿着小勺子，一本正经地说着想念的话，让人打心底里开怀。
王丽丽现在就很高兴，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姑姑也想囡囡。今天姑姑休息，带囡囡去游乐园好不好？”
女孩欢呼一声，抱着王丽丽不撒手。
用完饭，让孩子去睡个午觉，王丽丽和大哥大嫂聊天。
“你要多来看看囡囡，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她了。”
大哥的声音在电视声里有些不清楚。
王丽丽摇摇头，笑道:“要不是你们做父母的关心孩子，囡囡也不会这么健康了。”
“总而言之，我们一家子都是有福气的。”大嫂笑着开口。
王丽丽点头:“大嫂这话说得对。”
下午，王丽丽带囡囡去游乐场玩。囡囡最喜欢坐旋转木马，随着音乐慢悠悠转着圈，整个游乐场里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王丽丽笑着看着她，眼里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不曾见过的明媚。
当初，她摸到那个塑料袋的时候，那里面的孩子还有温热。当时她脑子一热，将这个孩子送给了不能孕育孩子的大哥大嫂。也是如此，这孩子能开开心心地长大。
这样的结局，或许是最好的。
变故来得很快，当王丽丽带着囡囡排队坐过山车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当时她就就带着囡囡去了另外一边。
“姑姑，姑姑怎么了呀？囡囡想坐过山车，囡囡想玩。”
囡囡是个很乖的孩子，排队排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拉走，她不吵不闹，但是免不了孩子心性，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王丽丽对着孩子比了一个安静的姿势，直到看到那女人走远了才放松。
她对着囡囡笑，眼睛里是囡囡不明白的勉强与后怕。
“囡囡乖，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姑姑带你继续玩好不好？”
囡囡很体贴，她拉着王丽丽坐下，甜甜道:“姑姑累了就先休息，囡囡可以等你的哟。”
王丽丽摸摸孩子柔软的头发，欣慰地笑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再见到囡囡。
回去之后王丽丽给大哥大嫂说了这件事。
“碰见她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但是看来我们放心得太早了。”
囡囡有七分长得像那个女人，如果那个女人看到囡囡，免不得会起什么想法。
与大哥大嫂商量了一番，王丽丽才心事重重地回了家。第二日去医院的时候，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再次碰见了那个女人。
过去了十年，女人眉眼变得更加粗糙，仿佛被生活压得太狠了，背脊都挺直不了了。
女人不认识王丽丽，可是王丽丽清楚地记得这个女人。八个月大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记得女人的人不止王丽丽一个，不少人都被勾起了回忆，记忆中孩子的哭声那么无助。
当初的实习医生小郑如今也转正了，成为了福康医院的正牌医师。
女人看完病就走了，王丽丽向小郑医生打听她是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身体劳累，养养就好了。”
王丽丽松了一口气。
那女人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不知道是离开了这座城市还是干什么去了。
王丽丽的生活又平静下来。她已经四十五岁了，过不了几年就会退休，到时候儿子上班工作了，自己也可以退休养老了。
一年之后，王丽丽和往常一样，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结果对面气势汹汹地冲来了一个女人。
王丽丽瞳孔一缩，旋即又平静下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护士服脱下来。
谁知那女人直接冲到王丽丽身前，扯住她的头发，狠狠骂道:“你将我的女儿还回来！没良心的贼！”
王丽丽一时之间忘记了反抗，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旁边的护士见这个疯女人一言不发就动手，忙拉住了她，几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小郑医生正在隔壁的走廊上，听到喊叫，忙赶过来，见着这架势，连忙拉住了那个女人，嘴里还劝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那个女人被拉住，还是不断挣扎着想过去踢上王丽丽两脚，她嘴里不依不饶:“你这个贼！狠心的贼！竟然把我女儿卖给别人，我要报警，报警！”
如果说王丽丽看起来古板刻薄，但是她确确实实是个好护士，对待病人严谨认真，工作上也是兢兢业业。
在众人眼中，王丽丽和人贩子完全不可能有关系没有人觉得和十年前的堕胎手术有关，就算有人想起来，也绝对猜不到那个孩子竟然没有死！
第81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7
于静之后又先后问了小月一些问题。其实她也想过小月这个人会不会是李姐伪造出来的。毕竟她检查过小月的朋友圈，一看就是小号。
于静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自己也应该用小号联系李姐的，不过现在，还是先约李姐见面再说。见了面，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李姐:小于你想好了吗？
于静只告诉李姐自己姓于。
于静:嗯，李姐，这个周六我有时间，我们还是先见个面吧。
李姐:那这样子吧。你过来dd诊所，这就是我们机构开的，先过来体检一下。
于静:那我们约在诊所旁边的肯德基见面？
李姐似乎也清楚于静的犹豫和顾虑，她说了声好。
于静在手机地图上百度过这家诊所。就是一家小诊所，私营性质的，要说是黑店，那也不是。更何况，dd诊所在于静学校十几公里外，地铁都得两小时，还要转车，应该不会遇见熟人。
于静和室友说自己去见人，然后和她们说自己会在一点联系她们，最后才去了约定的地点。
根据李姐描述的，她应该是一个黑发微胖的女人，当天她会穿着红色的裙子。
于静果然找到了一个红衣黑发女人。
那个人坐在肯德基里，偶尔往门口张望，应该是自己要等的人。
“你是李姐吗？”
于静走到那个女人面前问道，女人点头，笑道:“你就是小于吧？快点坐。”
于静挑了她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先点写东西吃吧，吃完我们过去。”
于静点了个汉堡和一杯饮料，吃完饭，两人往旁边的诊所去了。
“小于你长得很好啊，气质也不错。”
李姐赞叹道。
于静不好意思的笑笑。
李姐也看出了于静的局促和羞涩，于是不再多说，让她去体检。
这家dd诊所的样子倒是和网上的图片一模一样。体检也和医院里的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李姐端给于静一杯热水，道:“来，喝杯水。你已经体检完了，体检结果出来我们会马上告诉你，然后你只需要过来打针就行了。”
于静点点头，在李姐告诉了她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回了学校。
于静坐在寝室里的时候还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没想到这回还背着父母“干坏事”。
于静有些心虚，她打电话给爸妈问好，又闲话家常，最后才挂了电话。
三天后，于静就要去诊所打针了。打那个促排卵针前，李姐还让于静填了张表。
“我们是正规的助产机构，到时候你的卵子还有你的身体情况会一起给顾客看的。当然，照片会打码，还有名字也会用化名，但是学历这些还是要有证明的。”
于静点头，她之前李姐都和她讲过，填完表，就去打了针。
在课堂上课的时候，于静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甚至因为李姐提前支付了三千，她总算不那么窘迫了。
“小静，你最近怎么总是往外面跑啊？神神秘秘的，难道是交了男朋友？”
室友挤挤眼，怪笑道。
于静塞了颗草莓到她嘴里，笑骂道:“吃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
室友吐吐舌，继续吃于静给买的草莓了。
一转眼就过了十天，只需要在周五晚上打过夜针，周六就可以取卵了。考虑到来回的情况，于静在附近开了间房。
被推上手术台的时候，于静有些尴尬和紧张。因为那个医生是男医师，并且取卵过程中，为了避免损伤卵子活性，竟然是不打麻药的。
就这么**着下身躺在手术台上，唯一面对的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医师，于静第一次生了悔意。
于静身体紧绷着，那个男医师也没有开口说话，可能是怕于静更加紧张，他直接动手了。
冰冷的长针从下体塞入体内，于静甚至能感觉到那长针摆动着，又从体内退了出来。
这十分钟显得格外的漫长。
于静看着头上的森冷的白光，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医生不再动作了，可是那种冰凉的感觉一直停留在于静心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医生走了，下身不再暴露在空气中，可是于静觉得越来越冷了。
不知道待了多久，没有人来理会她，没有人来慰问她，于静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她后悔了，她不要这钱了，她想回寝室，回家。
漫长的时间，李姐终于进了房间，她热情的笑容也不亲切了。于静摇摇晃晃地穿好衣服，回去了。
尾款很快就打到了。总共三万，一分没多，一分没少。
于静觉得自己变了。
明明只是普通的走路，她总觉得腹部不舒服，还有下体，那种干涩的、冰冷的感觉，挥之不去。
腹部垂涨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于静捂住腹部，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小静?你脸色好吓人！”
室友搀扶住于静，声音有些惊恐，显然她被吓到了。
“我，我没有事，我就是肚子疼。送我回寝室休息休息就行。”
于静不敢去医院看医生。
“好，好，我先送你回去，然后给你请假。”
于静感激地笑笑。
于静上网搜索捐卵的不良影响。
【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是促排卵药很严重的并发症，它可能会造成永久性的器质性损伤，甚至导致死亡。主要症状表现是胸腹积水、卵巢囊性增大，同时还可能有脱水、血液的高凝状态、肾衰竭、中风等。】
【取卵手术在b超引导下进行，用针刺穿＊＊壁，刺入卵巢，将卵子从卵泡中吸出来。但b超引导并不是万能的，手术过程中，子宫、膀胱、肠管、血管及其他卵巢周围的盆腔结构，还是可能被损伤，如果创伤严重，可能还需开腹修补损伤。另外，手术还可能造成卵巢急性损伤、出血、感染、甚至不孕。】
……
于静心底更害怕了，她联系李姐。
于静:李姐，为什么我感觉不舒服？很难受。
李姐:你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吗？我和你说过要注意饮食啊，也不能喝太多水。
于静:我觉得，我应该去医院看看。
李姐不说话了，于静她慌了神。
于静:李姐，李姐?
于静发过去的消息后面加了感叹号。
她被李姐删除好友了！
第82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8
郑医生已经做好了前提工作先将母亲的膀胱排空。
将使用消过毒的宫颈钳夹前唇中央处，将宫颈钳向外牵引和固定子宫。
郑医生拿出抽吸导管，在吴红身体里面轻轻转动，上下抽动，准备吸尽子宫里的组织，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红刚刚的摔跤，他总觉得手下吸盘不太稳当。
吴红身下的血流得更多了。
按理说，向宫腔四周转动吸引一次，当宫腔逐渐缩小，宫壁紧贴吸头，表示胎盘组织已经吸净。接下来用刮匙刮宫壁一周，检查是否干净就可以了。
可是抽吸导管里还是没有出现正常身体组织。
郑医生头上的汗密集起来。
不行！快六个月的孩子，实在是太大了，又加上刚刚的摔跤，也许胎位被调整了也不一定。如果就这么弄，孩子还没取出来，吴红的命都得送了。只能用扩张清宫术了。
郑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用抽吸导管将羊水抽尽，然后拿起了堕胎钳。
现在容不得他想这么多了。他手里的堕胎钳十分平稳地伸进吴红身下。
探入，夹取，碎裂。
先是孩子的手，再是脚、头……清点确认四肢头骨等重要身体部位部位都在之后，使用刮匙除去子宫内壁的残留物。
要小心再小心，有些女性会裂伤子宫颈，甚至大出血……
当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郑医生快站不住脚了，又一次，又一次他亲手结束了一个生命。
快六个月大的孩子啊，甚至可以睁开眼睑，眼睛聚焦之后查探世界了……
还不能放松，如果术后两个小时之内没有出血现象，才能算安全了。
郑医生坐在一边，边休息边观察吴红的情况。
她被局部注射了麻药，理应不会承受那么大的痛苦才对，有些人甚至可能晕睡过去，可是吴红不一样，她还睁着眼，看着手术盘上的那一堆碎肉。
郑医生叹口气，叫人把胎儿端出去，免得影响了吴红的情绪。
吴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端盘护士的背影，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些冷酷，但更多的是沉痛。
郑医生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露出这种神情，她总是温婉地笑着，或许这一次是太伤心了。
“再过两个小时你就安全了，不要再看了，养下神吧。”
郑医生带着口罩，声音有些含糊，不知道吴红到底是听清楚了还是没听清，她转过目光，直直看着郑医生。
郑医生叹息一声，刚准备继续安慰两句，旁边的助理医师大喊道:“郑主任，出血了，出血了！”
糟了！
郑医生急忙上前，进行子宫按摩，迅速止血，同时叫护士将宫缩剂加入500毫升的5%葡萄糖液内，给吴红静脉滴注。
……
忙活了一个小时，吴红下体大出血总算止住了。
郑医生疲惫地脱下手术衣，回了值班室小憩。
第二天郑医生轮休，第三天他才回医院上班。
“吴红的情况怎么样？”
按理说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再住七天院，可以回家修养了。
被询问的护士大概四十多岁了，她面色一变，有些同情道:“不知道吴红是做了什么孽，才刚出手术室呢，她婆婆就要她出院。这还是拦住了，要不然得出人命。”
郑医生没想到那个老太太这么不讲理，正好也是查房的时间了，他打算直接去看看。
还没到a65，就看到房间外面就围了一大群病人。还有个粗鄙苍老的女声在叫嚣，只不过说的方言，郑医生也听不懂。
“都让让，查房了，你们不回去病房，在这待着干嘛呢？”
郑医生颇有些艰难地从人群中挤过去。
“唉，医生，你赶紧去看看吧，那个老太太骂她儿媳都骂了一下午了。”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她大概懂得老太太的话，有些怜悯道。
听得这话，郑医生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她儿媳前天从手术台下来，这婆婆就要儿媳出院，闹得狠呢。”
郑医生听了话，将人赶回去病房，对着还在破口大骂的老太太道:“老太太，您安静些，病人还要休息呢，你别吵到别人！”
老太太见是医生，忙问道:“医生，我儿媳也住了两天院了，可以把人接回去了吧？”
“那还不行，吴红术中大出血了，还得再观察几天。”
老太太听了这话，啐了一口:“呸，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还浪费老刘家这么多钱，真是个扫把星。”
说完她就往外面走了，也不知道是去干嘛。
郑医生走进病房，里面只有吴红一个人，表情僵硬，眼睛无神。
郑医生给吴红检查，偶尔问些话，也得不到吴红的回应。
郑医生叹气，但是这事他是真管不了，这么多年了，在医院他见过人生百态。痛苦的，愤怒的，绝望的，开心的……每一张脸后，都有一个故事。他只能尽力帮些忙，不能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最后看了吴红一眼，郑医生走了出去，在踏出病房的那一刻，他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郑医生，您说的那位律师，可以给我联系一下吗？”
郑医生猛地转身，在看见吴红眼中星星点点的光后，他听见自己的回答。
“好。”
……
吴红她从小长在农村，同村里的姑娘一样，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她父母收了一笔彩礼钱，将她送进了别人家。
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早上五点起来，喂猪，做饭，洗完衣服再吃饭的时候，粥是冷的。然后出去犁地、种菜。
刘强是水泥工，平时有活的时候就出去赚钱，没活的日子就待在家里，看看电视，喝喝酒。家里的农活都是她一个人操持的。
其实在刘家和吴家都一样，永远挨不完的骂、永远忙不完的事，哦，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刘家要她生个男孩。
吴红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生不出男孩，可能她就是没有这个命，但是刘家一定要她生。
在这次堕胎之前，吴红也吃过一次药，那孩子小小的，看不出形状，她也不怎么难过。可是这次，当她躺在洗漱间里，冷水卷上她的身体；当她躺在手术台上，那个孩子一点点的被取出来，都有人形了啊，怎么就变成了一块块的了呢？
见到路女士的时候，吴红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得到救赎。
第83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9
王丽丽沉默着，看起来倒是太过惊讶反而说不出话来。
“大姐，你有什么事好好说啊，你再在医院里闹，我们就要报警了。”
小郑医生扯住女人的手，嘴里劝道。
女人冷笑几声，“你倒是报警啊，我正好要警察把这个女人抓起来，偷别人的孩子的贼，我呸！”
被一口痰吐到衣服上的王丽丽缓缓抬起头，她冷静道:“有什么事就好好说，别把屎盆子扣在别人身上。”
她已经决定了，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呵，还是救人的护士呢，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福康医院的护士还会偷别人的孩子啊？贼，你这个贼！”
女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她紧紧盯着王丽丽，面色愤恨。
“你在瞎说什么呢？”
小郑医生作为福康医院里的人，自然不可能任人污蔑医院。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女人狠狠呸了一声，“十年前，我在你们医院里生下了一个女孩，你们还当没这回事了？”
小郑医生不可置信:“那个孩子早死了，你做的堕胎手术，是你不要你的孩子的，还怪上我们医院了？”
他就是那一年来医院实习的，自然记得很清楚，事实上，他对这个女人颇为厌恶。
“那个孩子是我生的，她就是我的！这个护士把那个孩子带走了，还卖给了别人，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孩子和我长得七分像！她就是我的孩子！”
小郑医生觉得这个女人疯了，十一年前就死去的孩子，怎么可能还会出现？难道这个女人把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了？这算什么？十一年后良心发现?
“那个孩子被你丢弃之后，就被我们放到了厕所里面，三天之后，还是王姐去……”
小郑医生的话说不下去了，是啊，是王姐去处理的，那孩子是死是活只有她知道，万一呢，万一那个孩子没死呢？
想到这个可能，小郑医生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王丽丽的身上。
“呵呵，还说不是她?你怎么不继续说了？那个孩子，我看到她去接的，就在学校里，后来我调查过了，这女人和那户人家是亲戚！你这个没良心的贼，贼！”
王丽丽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
她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平静地望向女人。
“是，那个孩子还活着，我把她抱给了我大哥大嫂。”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
小郑医生因为心里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成真而震惊，一时之间忘记了制住女人，不由得松了手。
女人见状直接冲过去，扬起手就要打在王丽丽脸上。
王丽丽当护士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暴躁的病人，力气实在不算小，只需轻轻一抓，就将女人的巴掌掐灭在手里。
“是你先不要囡囡的，我也只是给囡囡找了一个家而已。”
女人哪还能听她继续讲，抓头发，撕衣服，无所不用其极。
最终缠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双双被送进了警察局。
王家大哥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眼睛有青紫，脸上还有抓痕的王丽丽，老泪纵横。
“丽丽啊，是大哥不好，不能守住这个孩子。”
王丽丽脸上的伤有些严重，轻轻扯扯嘴角都觉得疼痛，她忍着痛道:“大哥你别急，这事还没有完呢。”
王家大哥点头，将妹妹带回了家。
囡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从家人紧张的氛围里感到了难言的紧张，她紧紧拉住堂哥的手。
“哥哥，爸妈还有姑姑他们在说什么呀？为什么还要把门锁起来?”
郑远辉不是小孩子了，他刚高考完，很多事也已经明白了。再加上他是个有主意的孩子，王丽丽就从来不会瞒他。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别人的了，现在，她的亲生母亲找了过来，还上法院告了自己的母亲。
他看了一眼难掩焦灼的囡囡，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囡囡乖，大人们讲悄悄话，我们也可以。走，哥哥教你做题去。”
囡囡已经十一岁了，她现在读初一，也懂得不少道理，没有继续纠缠，随着堂哥去书房。
房间里。
“小妹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去找囡囡的母亲吧，把囡囡还……还给她。”
王家大嫂语气勉强，可是不这么做不行了，她再舍不得囡囡，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妹妹去坐牢。
“没用的，大嫂。”
王丽丽还安慰起了王家大嫂。
“那女人一定要告我，没办法的。就算把囡囡还回去，也没用的。”
王家大哥拿着烟的手抖得快拿不住烟。
“我们把钱给那个女人，只要丽丽、囡囡平安就好了。”
王丽丽闻言倒是一脸怒色。
“大哥，你疯了吗?送钱给那个女儿不就是承认自己错了吗？我王丽丽，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我只是救了一个被父母放弃的孩子，给她找了一个家。就算是人贩子，也得是卖！也得是拿孩子换钱！我们把囡囡当成亲生的孩子养，样样都精细，难道我们还错了？”
“小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息事宁人，我，我也没法子啊。”
王丽丽听见大哥无力的声音，面色反而平静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就看法院怎么裁决了。我不信自己会输。”
……
事情纠缠了两个月，最终法院裁决还是下来了。
由于王丽丽偷盗婴幼儿，且概不认错，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孩子被还回其母亲身边。王氏夫妻被罚五千罚金，以示惩戒。
在囡囡的生命中，那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从小对自己千好万好的父母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依赖的哥哥眼中有细碎的光，她看不懂其中的情绪。
以为自己是王家的孩子，却被带向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身边。不，不是完全陌生，她们长得很相似。可是那又怎么样？她的家不是这里啊。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丢下囡囡，囡囡会很听话的，囡囡会做个乖小孩。”
看着眼前小女孩哭泣的样子，医院里王丽丽的同事们面上表情复杂。在这一瞬间，她们不知道到底是庆幸这个孩子被救了下来还是感慨王丽丽进了监狱。
王家夫妻都忍不住流泪了，他们也想抱回囡囡，可是不行，他们没有资格。
小郑医生离开了福康医院，他决意再也不回来。
第84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10
陆瑶瑶抬起头，将秘书递给她的文件拿起来翻看，秘书还在嘴中还在不停介绍着。
“这一批投简历的毕业生都很优秀，里面有两个是从财政法大学毕业的，其中这个叫王问君的女孩子，在大学期间就赢了不少辩论赛，是个好苗子。”
陆瑶瑶扫了一眼简历上的一寸照，照片里的女孩直视镜头，没有摆出笑脸来，但是端丽的长相和严肃的神情给她加了不少分，让人印象深刻。
“嗯，就他们两个吧。”
陆瑶瑶放下手中的文件，淡淡道。
秘书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两个毕业生有福气了，能在路遥的手下实习。虽然路遥严苛，但是她在律师中的地位可不低。这所无为律师事务所就是她一手创办的。
名为“无为”，可是这所事务所在律师圈子里可是响当当的招牌，在很多需要帮助的人眼中，事务所就是顶天柱，给了他们信心，也带给他们一场场胜诉。
秘书以为这两个毕业生是走了运，殊不知陆瑶瑶已经等主角出现很久了。
十年前，她穿到这个名为路遥的女人身上，从一个刚进入社会的律师界菜鸟，成为一所一流事务所的主人。不过是想守株待兔，等到女主这只兔子而已。现在好了，王问君自动投了简历，自己只需要引领她，让她完成一场胜诉，完成自己的任务即可。
王问君知道自己被选上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把，即便已经有了不少把握，但是听说自己真的能跟着路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开怀。
路遥其人，是有名的为女性斗争的律师，自己能跟着她，会是最好的选择！总有一天，她会完成自己的愿望！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和路遥一样有实力和经验的律师。
虽然还有另外一个竞争对手，但是她肯定能赢。
匆忙的星期一，穿着职业套装的王问君推开了事务所的大门。
占据了写字楼第27和28层的律师所，显得格外热闹。穿着讲究的男女在一堆堆文案中穿梭，有条不紊。
王问君刚刚准备进去，却在这时匆匆赶来一个男子。
他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看着穿着利落、虽稍显稚嫩但是面庞精神的王问君开了口。
“请稍等一下。”
王问君给他扶着门，两人一起走进事务所。
“你就是王问君吧，久仰大名。”
让王问君惊奇的是这个男子叫出了她的名字，她看了一眼男子，总隐隐觉得有些面熟。
“你好。”
男子伸出手。
“我是范凉臣。”
王问君回握住这个男人的手时，在微凉的触感中，想起了范凉臣的生平。
财政法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去了m过进修两年，这个学长有着许多广为流传的事迹，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同时，也是她的竞争对手。
“你好，竞争愉快，学长。”
王问君轻轻回握，面上带着笑意。
范凉臣一愣，转瞬眼中也拂过一丝笑。
“竞争愉快，学妹。”
两人询问过前台之后，由陆瑶瑶的秘书领进了她的办公室。
“老板，这两位就是新来的应聘者。”
“嗯。”
陆瑶瑶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坐下，手中还在不停地翻阅文件。
秘书给两人呈上了一杯温水，带着温和的笑意退下了。
终于看完了手中的文件，陆瑶瑶抬起头。
“你们两个都被无为律师事务所录取了，只不过，是当个小律师在外面跑来跑去还是想成为一级律师，就看你们这半年的表现了。”
陆瑶瑶轻轻道，却让人无法反驳。
“一级律师有专门的办公室以及秘书，和别人一起在外面工作的三级律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级。期待你们的表现。”
陆瑶瑶没有给时间让两个人废话，将桌子上的两份资料丢过去。
“一人一份，这是给你们试手的，如果搞砸了，也不用六个月了，现在就可以走。”
范凉臣和王问君被陆瑶瑶利落的风格弄得一愣，不过他们都是法学生中的佼佼者，行动很快，开始翻看手中的文件。
“于静，女性，大二学生，19岁，在一次有偿捐卵后生病住院，后被切除部分子宫……”
见两人将手中的资料翻阅完了，陆瑶瑶又开了口。
“这次的上诉人是于静，因为里面还牵扯到有偿捐卵的骗局，所以警方也会牵扯在内。你们要协助警方，还于静一个公道。”
两人点头。
聪明人就是好打交道。
陆瑶瑶满意一笑。
“好了，你们去忙自己的工作吧，我现在去弄另外一件事。”
范凉臣和王问君往楼底去，他们要先去于静所在的医院找苦主。
“王小姐不如坐我的车一起去吧，好歹我也是个学长呢？”
范凉臣有些俏皮地眨眨眼，出声邀请道。
王问君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范凉臣有名不只是因为他的才华，还有他的长相。学校里有不少他的迷妹，这男人的长相实在是好眼睛极亮，透出几分狡黠之色，与他沉稳的气质差别极大，看起来有几分神秘。
“好。另外，学长叫我问君就好。”
坐车确实比自己搭公交或者打的强。
“呵呵，那我们走吧。”
……
这厢两人去找于静，那边陆瑶瑶去了华中医院。
她接到了郑医生的电话，说是医院里有一个女人需要法律帮助。
陆瑶瑶开车赶去医院的时候，正巧碰上医生查房。
“病人的心情不好的话，不利于病人的伤口愈合，住院的时间会拉长。还是保持安静的氛围，让病人安心养病的好。”
这话一出，那个一直在骂人的老太太终于安静下来，她扫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一句话，就搞定了这么难缠的对象。
陆瑶瑶扫了一眼那个医生白大褂上的牌子郑远辉。
唔，看起来是个厉害的人物。
不过她今天要找的人不是这个不知深浅的年轻人，而是病床上的女人。
“你好，我是路遥。”
陆瑶瑶笑着走过去，将在医院附近买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开口道。
郑远辉瞧了陆瑶瑶一眼，最后还是去了下一间病房。
第85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11
“你可以详细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王问君轻声道。她的语气算不上柔和，但是带着坚韧和诚恳，明显安抚了眼前这个女人。
范凉臣的视线落在王问君清丽的脸上，转瞬又挪开了。
“可以。”
于静明显有些紧张，可是她更在意那家黑诊所黑公司得到报应。
“我在厕所里看到有偿捐卵的广告……”
说到这里她难为情地咬了咬唇，看向同龄的两人。
王问君和范凉臣神情不变，只是认真的听着。
于静松了一口气。
“我打了电话，有一个自称李姐的人告诉我，有偿捐卵没有危害，还能得到经济上的补偿，是一件好事。之后我去做了体检，填了一个表，又打了针，最后做了取卵手术。那次手术后我就一直不舒服，之后昏迷了，被室友送去了医院……等我醒来我才知道，我的子宫因为卵巢囊性增大和严重感染而不得不切除一部分。而我，丧失了成为母亲的机会。”
王问君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于静，直到她说完，才轻声询问那张表的详细情况。
“打针之前他们让我填了一个表，说是会用化名，照片也会打码，是为了卖出我的卵子。李姐说长相出众学历高的女孩子的卵子更值钱。”
现在那个李姐和那家诊所的人不知去向，警察正在调查。
这些是在于静昏迷的时候发生的。于家夫妻接到学校的通知，得知女儿被骗之后，赶来的同时，第一时间报了警。
现在那些人快要落网。而于静得知自己被切除了部分子宫之后，一定要找律师，必定要那些人得到报应。
说实话，这件事情很严重。有偿捐卵的骗局在国内简直是层出不穷。他们专挑女大学生下手，将质量优良的卵子高价卖给别人。而女学生得到的所谓补偿，可能只勉强够到利润的二十分之一。
与此同时，因为有偿捐卵是违法性质的活动，不可能有正规医院给女孩进行手术。那些诊所的医师或者仪器不一定规范，会给女孩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像于静这种的数不胜数。
大多数人选择了隐瞒，自认倒霉，少数人才能像于静一样，勇敢地站出来。只不过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在错信他人后，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这些话于静已经对警察说过一遍了，这次再说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度。
“现在警察还没抓到那些人，在抓到那些人后，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努力让他们多坐几年牢！”
王问君点头。
这件诉讼不难，犯人肯定是要判刑的，只不过要尽力让他们多坐几年牢，还是有一定难度。
“医生查房。”
郑远辉敲了敲门，得到应许后走进病房中，在看到王问君的身影时顿了顿，才继续走向于静。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郑远辉声音平稳，浑然不在意身旁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范凉臣见王问君眼睛一直盯着刚刚走进来的医生，挑了挑眉。
于静一笑:“没有，我现在很好。”
“嗯，那就好，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检查一下。”
郑远辉面色沉稳，给于静做起检查。做完之后，他走了出去。
事情已经问完了，一切还要等到那些人落网之后才能继续，王问君和范凉臣也退了出去。
“学长你先走吧，我有些事。”
王问君道，眼角余光还在搜索穿着白大褂的人影。
范凉臣目光闪了闪，他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回话，等不及的王问君已经快步走了。
看着女人纤细苗条的背影，范凉臣眼里暗芒流动。
……
王问君在问了护士之后，总算找到了郑远辉的办公室。
他穿着白大褂坐在椅子上，身形端正，看见王问君匆忙的身影也没有惊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王问君原本被喜意填满的心在对上郑远辉冷静的目光时平静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
一出口，王问君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实习之后，我就留在华中医院任职了。”
幸好郑远辉回答了她！
王问君慢慢走近，若有财政法大学的学生见了她现在的样子，肯定不相信这就是台上那个果决、说得对手哑口无言的大佬。
“这些年你怎么样？”
犹犹豫豫地，她还是选了这句老套的开场白。
“我很好。”
郑远辉的目光扫过王问君，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你呢？”
“我也很好！”
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王问君缓了缓道:“这些年我过得还行，我学了法律。我去找过爸妈，也问过你的情况，可是你……”
王问君说不下去了。
每次都被郑远辉避过去，去他的学校也见不到面，这是多么没有缘分？不过是面前这个人不想见自己而已。也是，都怪自己……
听到眼前的人的称呼，郑远辉总算有些波动。
“你找我干什么？”
王文君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什么话可以说。
是啊?找他干什么呢？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想念？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再次看到自己，那些回忆就会被勾起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被打破。这样子的话，怎么可能愿意见到自己的出现。
见王问君没有回答，郑远辉又淡淡道:“你去找过舅舅舅妈?”
事实上，王问君刚考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名为母亲的女人身边了。
当初她把自己讨回来，只不过是想敲诈一笔钱而已，结果王氏夫妇没有让她如愿以偿。领自己回去后，那个女人对自己非打即骂。如果不是她成绩优秀，读书不仅不花钱，还能让女人拿到不少奖金，自己绝对是不能登上大学学府的。
“嗯，四年前我就回去过了。放假了也是去那里住的，那里是我的家。”
就这种频率，还碰不到郑远辉，不用说，他肯定是在避着自己。
“回去”这个字让郑远辉神色动了动。这个字，好像王问君一直没有离开过，而王家，也一直是那个温馨愉快的小家。
第86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12（4000字）
王问君出来的时候，发现范凉臣靠在医院外面的墙上，不用说，他肯定是在等自己。
“你怎么没走？”
王问君有些不好意思。两人初次谋面，开车送自己已经算个好人了。虽然是同路，但是两人也是竞争对手，可见范凉臣的风度。
“唔，老板也在这里啊，她说要请我们吃饭。”
范凉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知道是自己误解了的王问君也没觉得尴尬，她走到范凉臣身边，问道:“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不知道，二十分钟前我碰到她，她说让我等她半小时，应该快了。”
老板自然是陆瑶瑶。她不喜欢两个人的路女士或者路姐的称呼。她这具身体也才三十二好吗？未婚！还是老板这种称谓听起来舒坦。
陆老板在干嘛？自然是在和客户交谈。
在那个姓郑的医生走之后，她开始询问吴红一些事情。
吴红明确地告诉自己她想离婚，还想要两个孩子。
说实话，吴红没有工作，也没有技术能在社会上立足，想脱离刘家，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但是吴红的态度很坚决。
陆瑶瑶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女人了。她柔弱但是不脆弱。为母则强，这句话实在有道理。
陆瑶瑶是接了郑医生的电话才过来的，在此之前，她已经比较充分地了解过吴红的情况。
“你要知道，你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那你怎么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另外，就算抚养权被你争取到了，你要怎么供养她们上学？”
从吴红口中得知，那两个女孩子，大的才八岁，小的才五岁，肯定都要上学读书的。
吴红紧紧抿住了唇，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与其这样勉强过一辈子，让女儿再重复我的老路，我宁愿拼一拼，看看能不能给女儿不一样的选择。”
吴红的普通话算不上标准，话也朴素得很，可是陆瑶瑶从这话里听到了一个母亲的决心。
她深深看了一眼吴红，点头道:“好，我会帮助你的。”
吴红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血色的脸都变得通红，十分小声。
“可是路小姐，我没有钱付给你……”
天上不会掉馅饼，从来没有受到别人帮助的吴红很明白。当然，郑医生算一个。
“不要紧。”
陆瑶瑶笑道，温和的面庞给人安定和信心。
“等你养好身体，我会给你找一份你可以干的工作，甚至你的女儿的学费我也可以提供。”
吴红没有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样的承诺，她更紧张了。
“可是为什么啊，路小姐?我没有可以回报你的东西啊。”
陆瑶瑶摇了摇头，她笑道:“可能因为我是一个好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掠过一个沉默的少年的身形。她兴致突然就不高了。
“放心吧，我会帮助你的。”
陆瑶瑶没有说太多，直接走了。
出了医院，看见等候的两个人，陆瑶瑶招招手。
“有车吧？”
范凉臣点点头。
“跟在我车后面，我们去雅南阁。”
请了两个员工吃了饭，陆瑶瑶就让他们继续工作，自己也去处理吴红的事情。
吴红所在的村庄是一个特别偏僻的地方，从吴红口中得知，这个地方男女地位极度不平等，周围村庄的人也对此习以为常。
吴红一个刚刚做过手术的人，肯定没有办法直接一纸离婚书就能同刘强离婚。刘强有家暴的习惯，不顺心时会殴打吴红，就连两个孩子，也遭受过不少虐待。如果吴红贸然提出离婚，他肯定会恼羞成怒甚至动手。自己要去那个地方看一下，查看刘强家的情况。
晚上，王问君接到陆瑶瑶发的消息时，她正在忐忑地等待着郑远辉的到来。
看到要去偏远地区“出差”，王问君突然就平静了。自己要分得清轻重，以自己的理想为目标。
正低头看着手机想事情，不妨郑远辉到了。他将外套搭在椅背上，见王问君只点了杯水，已经喝了大半，沉声询问道:“等很久了？”
王问君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久别重逢，她不希望自己迟到。原本想客套地说一句没有等很久，但是她突然就不想说假话。
“嗯。差不多一个小时。”
郑远辉愣了愣，似是没有意料到王念君这么直白，他笑了笑，道:“让你久等了。我们约的七点，你可以来晚点。”
王问君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接下去，而是将菜单递给他。
“你来点菜吧。”
郑远辉点了三个菜一个汤。
这是一家很有生活气息的餐馆，不过整洁干净，生意着实不错。
王问君嘴角弯了弯，这几个菜里都是她喜欢吃的。
点完菜好像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两人沉默地等着上菜。王问君有些焦躁，她先开了口。
“远辉哥你很久没有回去了吗？我在爸妈家都没有看见过你。”
这声哥哥让郑远辉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那时候，眼前这个沉稳有气质的女孩还是他的妹妹，他叫她囡囡。
十年时光带来的生疏感是不可磨灭的，郑远辉有些恍惚地想到。他十年前就好像不能把这个女孩当妹妹看了，现在更加如此。
“医生比较忙。”
郑远辉淡淡道。
这个借口就很烂了。
“那辉哥你知道我回去了吗？”
王问君打破砂锅问到底，一个劲地追问。
“……知道。”
沉默半响，郑远辉还是回答了。
王问君说不出话来。不需要继续问了，答案不言而喻。
“对不起。”
这句道歉没头没尾，但是在座的两个人心知肚明。
郑远辉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拉了拉衬衫的领口，显得有些随意。
“这不是你的错。”我的母亲，她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但是和你有关。
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吧？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更何况，母亲已经老了，头发都白了，还要受这种罪，担上本不应承受的罪名。
“我去见过姑姑，她让我多去看看她，我不敢去。”
那是王问君刚脱离自己的家的时候的事，那时候她刚填了法学专业的志愿，她觉得心底的愧疚终于减轻了，但是在看到苍老的女人时，她忍不住哭了。她无地自容、羞愧，不敢去面对这个拯救了自己一生的女人。
“妈妈和我说过。”
郑远辉看着红了眼圈的女孩，声音沉稳有力。
“她说你现在是个大孩子了，长得越来越好了，她说她很放心。”
王问君呆呆看着郑远辉，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冲花了也不知道。
郑远辉叹息一声，将纸巾递过去。
“哥，我叫王问君。我没有改过姓名，我是王家的孩子。”总有一天，她会让姑姑身上的罪名被洗清。
“我知道。”
……
王问君最后去厕所补了妆。
两人吃完饭，郑远辉送王问君回去，见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楼房里，郑远辉将车窗打开。
今天难得的没有什么风，月色模糊，黑夜惑人。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车内一个红点明明暗暗。
郑远辉很少抽烟，他不喜烟味，但吸烟的感觉能让他抚平内心的狂潮。手机信息响起，是王问君说自己安全到家了。
郑远辉将手机随意丢在旁边的座椅上，吸完了整支烟，他发动车子，离开了。
王问君第二天收拾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同陆瑶瑶去了名为“安平村”的小地方，她到了火车站才发现范凉臣也在。
“你到了。”
陆瑶瑶穿着一身休闲服，满意地看到王问君穿着运动鞋和牛仔裤。至少拎得清。
“车费事务所会报销，我们这次去打探敌情。”
陆瑶瑶简单地和两人说了一下吴红的情况，又加上一句:“你们身体素质如何？”
“我经常健身的。”
这是范凉臣的回答。
王问君:“……应该不会拖后腿。”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是去打架的?
“注意保护自己，我们去的那个安平村可不是一个安平的地方。据我所知，那个地方消息蔽塞，民风剽悍，这次行动可能有些危险。”
从火车下来，又转了客车，陆瑶瑶又从当地的县里租了一辆小轿车，两人在第二天的晚上赶到了安平村。
在大城市呆惯了，看到早早熄灯的安平村有些不习惯。现在才七点的样子，也不知道在黑夜里，那些人是在熟睡还是做其他的事。
“去敲门吧。我们得先找个地方休息。”
几人下车，挑了最近的房子敲门。
“谁啊？”
从房屋传来的是一个有些不耐烦的男声，拖鞋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后，一个头从门后面露出来，有些警惕地看着几人。
“你们是谁？”
王问君年纪最小，又是女孩子可以降低别人的防备，她笑着道:“大叔，我和哥哥还有姐姐偶然经过这里，太晚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不知道大叔能不能给我们腾两个房间，我们可以付钱的。”
男子眼里的防备弱了些，他的身体从门后露出，穿着汗衫和裤衩，脚上踩着拖鞋，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
他将门打开，道:“原来是这样，好，我给你们两个房间，可以洗澡吃饭，一人三百。”
这个价格说不上便宜，但是王问君笑道:“好的，谢谢大叔。”
三人最后还是躺在了房间里。陆瑶瑶和王问君一间房，范凉臣在另外一件。
第二日起来，那个男人好像做事去了，接待几人的是个三十多岁女人，应该是那个男人的妻子。
看见在厨房择菜的女孩子，陆瑶瑶有些好奇道:“大姐，你孩子不去上学的吗？”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按理说孩子应该在学校。
女人看了女孩一眼，热情的笑道:“孩子没有上学了，在家帮帮忙，做点事。”
这个女孩看起来十五岁的样子，眼睛很亮，肤色略黑。和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活泼不一样，她很沉默，避着几人，基本上不开口。
“初中毕业了吗？为什么不让孩子继续读书了?”
义务教育是九年，所以才不让孩子上高中?
“家里情况不太好，所以只能让她弟弟继续念书了。”
陆瑶瑶和王问君对视一眼。
这家里有多余的两个房间给三人住，房子本身就不小，能修建这么大的二层楼，只能让一个孩子接受教育?
陆瑶瑶没有继续追问，“村口的那栋房子没人住吗？昨天晚上我们先去那里敲门，但是没有人应门。”
村口的房间就是刘强家，而他们自然也没有去敲过门。
女人没有怀疑，她笑道:“有人住的，应该是刘强出去干活了吧，没有回来，他家两个孩子太小，不敢出来，所以才没有人应门。”
“他妻子不在吗？竟然留两个小孩子在家。”
“不是，他媳妇去医院了，他妈去医院照顾他媳妇了。”
女人看起来也很八卦，要不然也不会在陆瑶瑶没有多问的情况下透露这么多。
“原来是媳妇生孩子了啊，那是件好事。”
“不是。”女人看了一眼门外，才转过头小声道:“她老婆是去打胎了！都六个月大了，真是造孽！”
“啊？”陆瑶瑶配合地惊呼一声，让女人更加八卦了。
“刘强总要他媳妇生个男孩，不是男孩就打掉。平时还会打他媳妇，还有那两个孩子，身上也会有伤痕，都是刘强打的！幸好我家那口子不喜欢打人。”
说完女人庆幸地笑了笑，似乎不被打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那刘强怎么知道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不是说医生不能告诉孕妇家人的吗？”
女人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陆瑶瑶，不说话了。
陆瑶瑶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于是转了话题。
三人吃完早餐，就从女人家里离开了。
“至少目前我们知道医院的人和刘强说了吴红怀的是个女孩，还有刘强打吴红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村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陆瑶瑶坐在车子里，对两人道。
“还有那个女人的话，好像不被打才是稀奇的，被打才是应该的样子。”
王问君也开口道。
“那我们现在要去刘强家试探一下吗？”
范凉臣询问，两个女人看着他，笑了。
“那必须的。”
第87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13
女人家离刘强家不算近，应该不会注意到他们又去了刘强家。就是刘强家周围的地势不够平坦，只能将车停在稍远的地方。
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了，刘强家的门也开了。刘强不在家，那么应该是两个女孩子在家。
“有人吗？”
还是王问君站了出来，她没有进去，而是礼貌地站在门口敲门。
“你有什么事吗？”
回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身后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应该就是她的妹妹。
女孩说的是方言，所幸这个地方的方言和王问君那边的差不多，她也能听懂些。
“我们路过这里，很渴了，请问能给我们些水喝吗？”
那个大些的女孩子点点头，从屋里拿出水杯，递给几个人。
陆瑶瑶接过水杯的时候注意到女孩子手上的青紫，她目光一变，隐隐有些怒气。
“小妹妹，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范凉臣拿着手机，趁机给两个孩子拍照。
小女孩有些瑟缩，她紧张地捂住了手，支支吾吾:“没，没事。”
陆瑶瑶觉得心中的怒火更深，她刚准备继续问些事，却有男人暴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陆瑶瑶迅速抬头，看见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跑过来，手里拿着木棍，他身后还有一对男女正是他们打听消息的那对夫妻。
他们跑得非常快，好像怕陆瑶瑶几人跑了一样。事实上，三人看见这几人的架势，根本没有想过要跑。
他们只是打听一些事而已，虽然为首的男人手里拿着木棍，但是怎么也不至于打起来。但是之后的事情让几个人一致动作起来。
除了那三人，竟然又从屋里跑出不少人来，有男有女，手里拿着锄具，陆瑶瑶还看见有人拿的菜刀！
这谁顶得住啊。
几人赶紧跑向小车的方向。
幸亏小车不在人群的方向。刘强家在村口，他们之前就是将车停在了水泥路上，现在三人飞速跑回去，身后跟着十来人。两群人大概相聚五十米。
王问君跑步确实在行，没有落后一步。
陆瑶瑶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被一群村民追着跑。
“妈的！”
陆瑶瑶心底暗骂一声。
马上就到了车子附近，突然窜出来一个男人。他挑着嘴角，带着恶意的笑容看着狂奔的三人。
范凉臣紧握住双手，冲在两个女人面前，他低喝一声:“我来，你们快……”
陆瑶瑶一脚将男人踢倒在地。
“跑！”
最后一个字是从王问君嘴里喊出的，因为范凉臣跟傻了一样的，竟然站着不动了。
范凉臣赶紧迈动双腿，陆瑶瑶已经打开了车门。
身后那群人还距离三人三十米。
陆瑶瑶将钥匙插进去，王问君也坐进了车中，范凉臣还有四米。
那群人还有十米。
陆瑶瑶发动车，范凉臣险险跳进车里，车门还没关上，为首的一人快要抓住车门。
陆瑶瑶急转方向盘，将那个人撞得往外一趔趄，尾气打在赶来的人的脸上，陆瑶瑶将人远远甩在身后。
“你们怎么样？”
陆瑶瑶一边开车，问后面的两人。
王问君沉默了一瞬，老实开口:“很刺激。”
范凉臣突然觉得有必要报个跆拳道班什么的，刚刚老板的一脚，让他心情有点复杂。
“没事了就赶紧报警。”
这回范凉臣反应很快，他快速拨打了妖妖灵。
“喂?您好，我刚刚经过一个村子，叫安平村，对，我看见两个女孩子被虐待了，她们身上还有伤痕，我刚准备帮忙，结果冲出了一大群人，那些拿着锄头和菜刀，追着我们跑。幸亏我和两个朋友跑得快，要不然这个电话我这辈子是打不出去了……”
打完电话，范凉臣才发现两个女人都看着他。只不过老板眼中满是欣赏，学妹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复杂。
他摸摸头发，灿烂一笑:“夸张是一种手法，很好用的哈哈哈哈。”
……
三人回到市区已经是两天后了，养了这么几天，吴红总算是好了一些，她和老太太说自己要和离婚，不管老太太撒泼骂娘，跟着陆瑶瑶走了。
“你不用担心，两天前我们报了警，警察应该把你丈夫抓进监狱里面呆了几天，你们的孩子也会有警察照管，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们了。”
两个孩子身上的伤口不似作伪，孩子还小，警察不可能就这么将刘强放回去的。
至于派的谁去?当然是秘书了，当然，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那就好。”
吴红最担心的就是两个孩子的安全问题。
“你好像没有手机?”
吴红点点头，“家里只有老太太和刘强有，我，我偶尔能用用，但是没有自己的手机。”
陆瑶瑶将新买的手机递给她。
“已经上过卡了，里面存了我的号码。这段时间，我会给你请个保姆，房租我也交了，之后就要你自己挣钱了。”
吴红感激地点点头，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离婚协议书肯定是不能行的，于是陆瑶瑶直接上了法院。
当刘强出了牢，一出门就对上自己哭泣的老娘和吴红要和自己离婚的消息，他是难以置信的。
“吴红她疯了吗？她要和我离婚?谁给她的胆子？还有两个丫头呢，她疯了?”
刘强的娘将吴红骂了又骂，两人回去后，发现两个丫头也不见了，只能去市里。
说实话，刘强不懂起诉书是什么东西。他没有读过什么书，他也觉得读书没有什么用，因此两个女孩子到现在还没有上学。
不过在法院的门口，看见白着一张脸但是死死盯着自己的吴红时，他突然觉得这个自己酒后打了许多次的女人有些陌生，不过转瞬他清醒过来。
刘强睁着一双眼，目眦欲裂，看起来恐怖极了。
“你这个贱女人，还要和我离婚?你他妈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着他还准备去打上两巴掌。
陆瑶瑶站在吴红身前，冷冷地看着他。
果然，在刘强冲过来之前，一直密切注意着这边情况的保卫拦住了刘强。
被拦住了打人的动作，刘强不依不饶地骂着:“你这个贱女人，我打死你……”
陆瑶瑶勾起嘴角，骂吧，你现在骂得越大声，等会就越惨。
第88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14
早在五日前，陆瑶瑶就作为吴红的律师，向人民法院递交起诉书、副本及相关的证据。
人民法院决定立案之日起五日内将吴红的起诉书副本送达被告刘强，并告知刘强作出书面答辩。刘强这才不得不来到市区。
今天刘强是来做书面答辩的。不过就他刚刚的表现，看来法院会完整地收到这份答卷。
今天只不过是来刺激刺激刘强，过几天的开庭受理才是重头戏。
起草起诉状，准备诉讼所需要的证据，向有管辖权的法院递交起诉状和证据，法院决定是否受理该诉讼，法院受理该离婚诉讼案件之后，在法定时间内向对方发送起诉状副本，法院安排开庭时间并向双方发送传票，开庭！
“法官大人，您好，我是路遥，也是原告的代理律师，原告要求同被告离婚并且取得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一个月前，被告要求怀孕六个月的原告堕胎，后来原告在医院洗漱间里摔跤，手术时还因大出血而差点送命。而原告不敢反抗的原因就是被告曾多次殴打原告，甚至被告多次殴打两人的孩子，这是孩子身上伤痕的照片和原告就诊的记录……以上，就是原告提出的诉状。”
相对陆瑶瑶而言，刘强的律师就生疏多了，即便刘强坚持不想离婚，但是在家暴的证据下，刘强的坚持也不过只是笑话而已。
在案子受理过程中，陆瑶瑶将吴红安排进了自己的事务所打扫卫生，有了工作的吴红在两个孩子的抚养权的争夺上有了有力的武器。最终，吴红同刘强成功离婚，因为两个孩子的年纪太小，刘强每个月要寄抚养费给吴红，甚至因为刘强家暴的历史，刘强不被允许面见两个孩子。
案子到这里，基本上就完结了。前前后后弄了一个月，还是结束了。
作为助手的范凉臣和王问君也出了不少力，几人最后一起吃了个饭。
“我记得你们的案子就在后天了吧？”
警方抓住了那伙人之后，整理证据，上述之类的事情又花了大半个月，前几天法院才终于发出传票，可以正式上法庭了。
说实话，一名律师，很多时候都在上法庭之前达成了和解，甚至有些律师当了一辈子的律师，却连一次法庭都没有上过。
王问君和范凉臣不一样，他们先是跟着陆瑶瑶出了法庭，然后就要自己上阵。
“是的，老板。”
王问君和范凉臣对视一眼，这一次是他们第一次上法庭，那两个人的表现对于之后的评比来说尤为重要。
陆瑶瑶很满意手下的员工能相互竞争。她举起酒杯。
“那就祝你们马到成功了。”
两人连忙回礼。
……
法庭上。
于静脸色苍白，她修养了一个月，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只不过一看到李姐那些人，她就忍不住回想起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无力的样子。
“你镇定一点，我们肯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王问君在于静耳边轻柔地说道。
于静点点头，勉强克制住自己。
被告台上坐着李姐、医师和所谓公司的老板，其实他们总共也只有三个人而已。一个拉拢女学生，一个操作手术，一个卖卵子。
介于他们是犯人，此时保卫正待在他们不远处，连警察也在场。
于静的父母就坐在观看席上，看到害了自己女儿的几个人，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打一顿。
李姐看到于静，脸上挤出一个笑。
“于静，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已经签了合同，并且也得到了补偿……”
“肃静。”
法官严肃道。
“被告不能对原告讲话，除非到你们做陈述才能开口，只有双方律师才能讲话。”
李姐默默闭上了嘴。
李姐三人的律师是她们高价请来的，虽然维护这些人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对手只是两个刚出茅庐的菜鸟，这么轻松就能挣到钱，那就很舒服了。
还有就是这两个年轻人是无为律师事务所的人，听说还是路遥带的实习生，也许自己能名利双收。
“法官阁下，虽然被告给原告带来了身体损害，但是一切都是在她签过合同之后才发生的，合同里明确说了，如果造成身体损害，机构不担负任何责任。”
王问君被这无耻的辩白震惊了，她面色越发冷静。
“合同的签订是在合法的情况下，有偿捐卵机构本身就是违法的，那这个机构所提供的合同自然也失去了法律效用，不能被当做法律条约来看待。原告被不规范的取卵手术所害，部分子宫被切除，已经构成了重伤二级……”
……
李姐非法教唆他人捐卵，被判有期徒刑一年。
医师在犯罪中起次要作用，是从犯，一审以非法行医罪判处邓某宝有期徒刑两年。
机构老板王某是主犯，情节严重，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于静做手术损失十万元，要求被告赔偿被害人各项损失十八万元。
就算于静获得了金钱的补偿，但是她才二十岁，子宫被切除，身体机能受损，永远不可能怀孕。贪心和愚昧的代价无疑是惨重的。但这只是于静一个人，这个机构运行了四年，不知道害了多少女孩子，又有多受害事件至今没有浮出水面。
李姐三人想获得于静的原谅，以此达到减刑的目的。但是于静恨不得几人多坐几年牢，又怎么会轻言放过?
这世上总有些人，伤害了别人，又假惺惺地祈求受害者的原谅，以平复良心的谴责，获得心灵的救赎。却不曾想，他们的哭求，只能又一次撕开受害者的疤痕，对于那些受害者来说，这又是多么残忍的事?
下了法庭之后，于静谢过王问君和范凉臣的帮助，回到学校后，她直视一些人的指指点点，甚至开始以自己为反面教材，提醒那些差点上当受骗的女孩子。
不止如此，于静还联合了其他愿意站出来的女孩，一起去其他学校演讲，还创办了公众号，给女孩子普及争对女性犯罪的知识。
陆瑶瑶很欣赏于静，她还给于静的公众号提供了免费的法律咨询，以此帮助到更多有需要的人。
于静受到的伤害到此为止，她的故事还在继续。
第89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15
王问君已经来无为律师事务所一年了，之前的比试以王问君和范凉臣大获全胜为结局，两人都成为了事务所的二级律师，只要经验上去了，绝对会成为一级律师。
“下班了一起去吃饭吗？”
范凉臣伸伸懒腰，姿势慵懒地问道。
两人共用一个办公室，又一起进的事务所，自然是很熟悉了。
王问君知道范凉臣对自己有意思，可是她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至于更深层的原因，她或许隐隐意识到了，但是不想承认。
在自己有意无意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后，范凉臣就收敛了很多，至少现在两人的状态是关系好的同事和朋友关系了。
“不了，有约。”
王问君想到郑远辉还在等她，心里有些高兴。
范凉臣见王问君少有地露出这么明显的高兴的情绪，顿了顿，他转了眼，似是不经意道:“和男朋友吗？”
王问君愣了愣，有些不解:“不是啊，你怎么这么问?”
范凉臣心里松口气，他指着自己的眼睛。
“你眼里有期待和喜悦，就像要见男朋友一样。”
闻言王问君呆了呆，她没有解释自己是要和堂哥见面。她捏紧了手中的文件，好像自己一直隐藏的秘密突然间被戳破了一样。
“你想太多了。”
王问君勉强笑道。
范凉臣自知失言，没有多说。
王问君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既然范凉臣都已经点破了自己的心思，她就不可能再逃避下去。
为什么会对郑远辉起心思呢？小时候近十年的陪伴，让对方融进了自己的生命里。后来近十年的分离，又让两人多了距离。
如果没有分开过，就算知道了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不会有其他的感情的吧？可惜，造化弄人，分开了十年，错过了青春期的他们刚好在成熟的年纪又相逢了。所以，缘起，情渐深。
不过他们之间终究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隔在他们中间的大山，是任何努力都挪不开的，除非自己……
王问君不想再胡思乱想了，眼前的人才是实际的，其他都是空话。
刚认清自己感情的王问君没有想到，才刚决定好不放手，就被现实重击了。
郑远辉身边坐着一个长相明媚、气质成熟的女人。两个人挨得很近，姿势亲密。
“问君你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事……”
王问君没有想到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郑远辉还在介绍着，眼中满是喜悦和自得，那种介绍女朋友给家人认识的忐忑很浓厚。
家人?原来自己在郑远辉心中一直都只是家人。
王问君发现自己动不了，也开不了口。
“问君，我终于赶上你了……”
范凉臣原本见王问君的钥匙落在办公室了，偏偏打电话她还不接，所以一路跟着王问君到了餐厅。
后面的话范凉臣没有说出口，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眼前的气氛不太对。
“问君，你怎么了?”
范凉臣的手从身后轻轻搭上王问君的肩膀。
王问君猛然转身，以扑进范凉臣的姿势，她抬起头，眼睛被泪水浸湿，透亮、干净又脆弱。
“带我走。”
她带着哭音道。
“好。”
没有犹豫，范凉臣揽住她的肩，将王问君带了出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郑远辉脸上的笑容和眼中的喜悦渐渐凝固，最后变成了冰霜，冻结在脸上。
“不去追吗？”
女人撑着下巴，看看远去的两人又看看郑远辉，姿态悠闲。原本是答应陪郑远辉做场戏，没想到自己还没上台呢，这戏就这么精彩。
“不用了。”
郑远辉的声音里仿佛能透出冷气。
他将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拿起来，将扣子一颗颗扣上，看了一眼女人。
“今天谢过你了。单我已经付过了，就先走了。”
说完郑远辉就出了餐厅的门。和另外两人是相反的方向。
女人嘴角挂起不明意味的笑，看向桌子上的菜。
“那我就不客气了。”
……
王问君坐上了范凉臣的车之后，渐渐冷静下来。拿着范凉臣递给她的餐巾纸，她的泪水逐渐止住了。
“谢谢你了。”
范凉臣开着车，没有特意去看王文君脸上的表情，他声音淡淡的，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没事。”
王问君苦笑一声。
“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范凉臣:“……”
“你去哪？”
“回家吧。”
王问君看向窗外，范凉臣知道她家在哪，也不用特意再说一遍。
将王问君送回了家，范凉臣默默找家餐厅吃了饭，走了。
郑远辉驱车过来王问君住的小区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这里。
看着始终不曾亮起的房间，他沉默着抽了一整夜的烟。
第二日王问君和个没事人一样，范凉臣也就没有提，不过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秘书将泡好的茶放在陆瑶瑶桌子上，神神秘秘道:“老板，你发现你两个小徒弟之间有什么不同不?”
陆瑶瑶心里默默决定下次有什么艰难险阻，还是让上班时间八卦的秘书去干。
可怜秘书此时一脸兴奋，等着陆瑶瑶的回答。
陆瑶瑶仔细思考了一会，憋出一句话:“你说的哪两个徒弟?”
不好意思，从业十年，带过的新人数不胜数。
“就是范凉臣和王问君啊，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又每天待在一起，肯定有不得不说的感情！”
陆瑶瑶:“……”
“你是不是办公室恋情的小说看多了，觉得很刺激，但是自己又没有对象，所以暗戳戳每天打探别人的感情?”
秘书:老板还是一样的会戳人小心心。
“哪有?你看那对小年轻之间，啧啧啧，都快冒粉红泡泡了，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觉得！”
秘书心里想着要不要赶紧找个对象，让老板瞧瞧自己不是个剩女。但是每天上班好累啊，还不如看看小说了。嗯，老板也没脱单，自己还是不给老板添加伤害值了。
陆瑶瑶微笑:“我记得你上个月和我说过想提薪?”
“嗯？嗯。嗯！”
秘书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陆瑶瑶。
陆瑶瑶脸上挂上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
“那你还不好好干活，在这里拉着我八卦?”
秘书直接跑回去工作，一脸认真。
陆瑶瑶透过透明窗看了一眼王问君，不知道女主的官司什么时候开始？
第90章 我呸！这就是现实16
被无声地拒绝了之后，王问君回了家，灯也没开，直接倒在了床上。
很多事情，不是你去争取就能如愿的。但是有些事，也是必须要去做的。
在上交诉状之前，自己要和老板知会一声。
“老板，王问君有事找您。”
秘书敲门询问陆瑶瑶。
陆瑶瑶捏捏眉间。
“让她进来吧。”
王问君比一年前成熟多了，眉眼端丽、沉稳冷静的样子更给她添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没有的气质。
“老板，在告诉你之前，我想先给你讲个故事。”
王问君表情严肃。
陆瑶瑶一笑，终于来了。
“你说。”
“从前有一个女人，她生了个孩子，但是她不要这个女孩。孩子被丢弃在医院的厕所隔间里。第一天，女婴会大声哭喊，但是没有人理会她。第二天，女婴渐渐哭不出来了。第三天，那个孩子没有了声息。”
王问君直视陆瑶瑶的双眼。
“那个孩子死了。”
简单的故事，俗套的情节，但是代入那个孩子的角度一出生就被抛弃、活了三天就死去可以选择的话，想必那个孩子宁愿选择从未出世过吧？
陆瑶瑶半响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摇头。
“不，她没死。”
王问君闭上了双眼，她神情难看，哀伤无比。
“那个孩子死了。”
陆瑶瑶缓缓笑了，她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轻声道:“那个孩子就是你，她还活着。”
王问君的双眼因为震惊而睁得极大，一种从未有过的诡异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你怎么知道?”
王问君听见自己艰难地问道。
陆瑶瑶微笑着，没有说话。
王问君压下心中如潮水般汹涌的情绪，她很努力才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那个故事里面的孩子就是我。我要告自己的母亲，老板。不管我的事情你清不清楚，这件事我不得不去做。”
陆瑶瑶没有提出反对，她缓缓道:“你有想过后果吗？华国讲究儿女孝顺，如果你这么做了，你会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王问君苦笑一声:“这么多年，我从未喊过那个女人一声母亲，她也从未把我当成女儿过，那么，有何不可呢？”
“那你就去做吧。”
陆瑶瑶话接得很顺畅。
“我……嗯？老板你支持我?”
王问君难以置信。
陆瑶瑶面无表情，看起来严肃极了。
“不是你说的吗？有何不可。”
王文君愣愣走出陆瑶瑶的办公室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以为自己会被劝导甚至被劝退，结果，就这样?自己好像还得到了老板的支持?
王文君轻舒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自己没有退路了。
在王丽丽出狱的那天，王问君没有去接她，她正在做书面陈词。
“我的母亲周娟，在生下我的第一时间就放弃了我，是王丽丽将我带走，她将我交给王氏夫妻，抚养我长大，直到我十岁那年，周娟状告王丽丽偷盗婴儿，王丽丽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十年了，我要告我名义上的母亲周娟遗弃罪，我要向所有人证明，王丽丽她做的事是正确的，她是我的救赎。”
……
当女儿状告亲生母亲的头条出来后，众人反应各异。
范凉臣没想到王问君沉稳冷静的样子背后，有过这么曲折的童年。
陆瑶瑶勾唇笑了笑，没有予以评价。
郑远辉看着手机上资讯里的头条，颤抖着点开，观看。
里面用了化名，只说是王姓女子，但是郑远辉知道那是王问君。那次晚餐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昨天，也就是母亲出狱那天她给自己打了电话。他那时候就隐隐有了推测，直到这一刻成真。
王丽丽就在郑远辉旁边，看着身体不断颤抖的儿子，她慌忙道:“小辉，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郑远辉抬头看了王丽丽一眼。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母亲的头发都已经灰白了，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她苍老得不成样子。
“没事，妈，就是饿了，胃有点难受。”
郑远辉冲着王丽丽安抚一笑，不让她察觉到异常。
王丽丽果然松了口气，她笑道:“你这个孩子，从小就听话，怎么就不按时吃饭呢？我现在就给你去做饭，你等一下就好。”
看着母亲的身影往厨房去了，郑远辉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
王丽丽给郑远辉做了碗面，见儿子慢腾腾吃着面，王丽丽一边笑一边念叨。
“不知道大哥大嫂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囡囡，她怎么一直没来看我……”
郑远辉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夹了一筷子面，继续往嘴里送。
“小辉，你见过囡囡没？”
“……见过。”
王丽丽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感觉那一瞬间，连她眼角的皱纹都淡了不少。
“她怎么样了？是不是越长越俊俏了？那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得很……”
郑远辉慢慢吃完了面，他擦了嘴角，打断王丽丽的自言自语。
“妈，舅舅舅妈他们马上就到了，我们去接他们吧。”
“好。”
王丽丽喜不自禁。
……
周娟接到法院传来的诉状副本时简直惊呆了，那个臭丫头还敢告自己遗弃罪?自己养了她十年呢！
王问君名校毕业，成绩优秀，又长得漂亮，状告母亲又有足够的卖点，如今娱乐新闻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主人公。
一时之间，“震惊，名校毕业生状告生母”“美女将生母告上法庭，到底发生了什么”“名校美女为博眼球，忘恩负义状告生母”的新闻层出不穷，因为话题自带热度，王问君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王问君的身份、背景全部被挖了出来，还有神通广大的网友将十年前王丽丽被判刑的事情找了出来，热度持续上升。
就算郑远辉想瞒住王丽丽，也很难抵挡信息飞速传递的当今社会，不过就是去买了菜，王丽丽就知道了王问君做的事情。
“这件事你知道吗？”
王丽丽好像又变成了十年前的护士长，严肃沉着，古板僵硬。
“……知道。”
郑远辉还是说了实话。
“你知道还一直瞒着我?你要囡囡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指责?”
郑远辉动了动唇，他想说妈你累了，你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想到王问君哭着转身的样子，他又开不了口。
“我们必须帮助囡囡。”
王丽丽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