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争斗的本义
不过至少今天还是有所收获的,至少已经知道一个能够进到万世之眼的方法。
时映雪唯一有些担忧的事情就是,刚刚两人将那小鬼儿给杀了,他的主人若是长久地无法联系到它,之后是否会改变万世之眼的构造和所在?
不过时映雪也很快否决了自己的念头,听刚刚那小鬼儿的话,它的主人并不是万世之眼的缔造者,只是找到了进入到万世之眼的方法,在其中偷偷修炼罢了。
既然是如此,就算此人意识到了什么,也没有办法阻拦时映雪等人进入万世之眼。
那这样一来,事情倒是简单很多了。
时映雪等人只需要在原地等待,等到六月六的时候,就能够成功进入万世之眼。
涟漪和珩锦之前寻找到的歇脚之处很不错,加上几人构筑的结界和阵法,其实已经足够隐蔽,不会被旁人骚扰。
更何况北故城之中的灵气同样非常浓厚,时映雪在落脚之地周围布下一个极为精妙的聚灵阵,便能够为时映雪人等人聚集起极为浓厚的灵气。
时映雪等人齐齐在结界之中修炼,清虚界的厚重灵气加上时映雪构筑的极品聚灵阵,几人在其中打坐修炼,修炼速度几乎是在灵虚界之中修炼的数百倍有余。
时映雪在清虚界之中已经过去了数年,即使没有在下意识地修炼,境界也已经大幅提高。
在等待六月六到来的这半年之中,时映雪几乎完全沉浸在了清虚界的厚重灵气里。
日以继夜的打坐修炼,加上时映雪之前领悟的大小周天轮转法,还有时映雪之前炼制的一些短暂增加身体对于灵气亲和度的丹药,时映雪能够感觉到自己丹田之中的灵气修为巨幅膨胀。
小境界的进展在灵虚界的时候极为缓慢,在这里却几乎是疯狂地翻倍上涨,时映雪对于灵气的亲和度本来就极高,现在更是疯狂增加。
更何况时映雪也不知为何,自己在清虚界之中修炼的时候非常容易进入一种平和安静的修炼状态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无法打扰到自己,人神合一之下,时映雪的修炼速度几乎快到恐怖。
几人都在修炼,涟漪和时映雪同境界,却远远比不上时映雪的续联速度,就连一边的珩锦也远远不及时映雪的修炼速度。
她修炼起来的时候身边几乎卷起了巨大的灵气漩涡,四面八方的灵气都往时映雪的身上飞速涌来。
极品灵气做成的聚灵阵都经不住时映雪这样的吸收消耗,浮乙在一边守着几人,时不时就拿出极品灵石来重新填补构筑聚灵阵。
饶是如此,时映雪对于极品灵石的消耗仍旧是非常巨大的,聚灵阵吸引来的一半灵气,几乎有六成都被时映雪吸收了,剩下的四成灵气,涟漪与珩锦各占两成。
眼见着这半年时映雪的境界涨了又涨,涟漪和珩锦都不如时映雪能修炼,中途断了好几次,时映雪都还在一种十分忘我的状态之中。
就在这样叫人惊讶至极的修炼速度之中,时映雪迅速地补齐了自己之前吃药增加的境界,补足了所有原本不够坚实的基础,然后如同脚底踩着哪吒的风火轮一般,境界蹭蹭蹭地往上涨。
还没到六月六的时候,时映雪终于突破了出窍的最后一关。
来到清虚界的四五年时间里,时映雪的境界升得比之前在灵虚界的时候快得多了,这一次也是修为圆满灵气饱胀,成功而顺利地触发了灵气进阶。
又是时映雪熟悉的感觉,等她感觉到丹田之中的饱胀感越来越重的时候,睁开眼就已经不是浮乙和涟漪等人了,而是熟悉的荒芜之地。
周围都是茫茫白雾,生得和时映雪一模一样的影站在时映雪的身前不远处,手里握着意如霜。
时映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影吹了吹她手里的意如霜剑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剔透绝美的剑身上倒映出影的容貌。
她与时映雪生得完全一致,就连这一次时映雪因为灵根变异等种种原因变为霜色的左眼也一模一样。
时映雪和影也是老朋友了,假如影有自己的意识,时映雪其实很想和她寒暄一二。
毕竟从时映雪开始修炼伊始,她与影就已经见过数回了,就算是并不常说话的对象,时映雪见到影还是会生出一种“好久不见”的喟叹之感。
影似乎对时映雪的迟疑并不理解,她有些疑惑时映雪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就看到时映雪对她笑了笑。
影歪了歪头,就听到时映雪开了口:“为什么你一直要与我生生死死地决斗?”
这个问题在时映雪第一次见到影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那个时候的时映雪还是个小憨憨,刚刚筑基,什么也不懂,见到她的时候简直惊讶至极。
影没有回答这个对她和时映雪来说都简单至极的问题,她往时映雪的身上攻过来,却见时映雪抬手便接住了她这一剑。
影还是第一次知道时映雪不会对自己的攻击还手,她的出手稍微慢了一些,又听见时映雪开口:“其实我觉得我们的缠斗到了现在已经属实没有必要。”
时映雪本来没有指望影会回应自己,却没想到听到这一句话的影皱了皱眉头,生硬地开口道:“为什么?”
现在倒是换成她问时映雪为什么了。
时映雪非常轻松地就将影手里的意如霜夺了下来,影还没想明白时映雪什么时候竟有了这样强的力量,就听到了时映雪的回答:“你并不是一个工具,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只是为了与我缠斗,再一次一次地杀死我或是被我杀死,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这也是时映雪在这一次的修炼和顿悟之中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闯进了时映雪的脑海之中,可能是见到浮乙对自己的帮助,也可能是与那小鬼儿交手一战的时候产生了些许对于修炼与争斗的疑惑。
有时候争斗的本义是为了什么?
第688章 萌发意识
以前,时映雪一直认为争斗是为了保护自己,是为了更好地证明自己的能力。
当然,时映雪也猜测对于某些修士来说,争斗是为了获得什么资源,或是满足自己心里的一些**和需求。
但是这一次之后,时映雪又觉得争斗究其根本,其实只是一种原发于人内心深处的不满。
因为不满,所以才会生出各种各样的争斗。
或许是因为不满旁人对自己的欺侮,所以奋起反抗,生出各种各样的心思来。
或许是因为不满自己没有某物,所以想要动手,将自己原本没有的东西变成有。
这就是一种**。
因为有了**,才会去纠结琢磨,究竟去那里或是做什么,怎么样去争斗,才能将自己想要的结果达成。
虽然可能时映雪的这个想法并不成熟,但是时映雪还是感觉自己摸到了天道的那么一丝丝边缘。
打坐修炼原本就是一件参悟天道的事情,时映雪在打坐的时候就一直在琢磨思考这么一件事情,于是就陷入到了长久的思索和困惑之中。
这些就都是她在思索和困惑之中的所得。
伴随着思索和参悟天道,时映雪的境界飞速地提升起来,跨过了时映雪最近难以修炼的关键,她就觉得自己获得了顿悟。
但是在冥想修炼之后再见到影,时映雪又觉得自己刚刚的顿悟似乎什么也算不上。
因为她参悟理解不了,影这样苦苦执着与她争斗,究竟是有什么不满,还是因为有所**呢?
假使是如此,这些不满和**,又究竟是什么呢?
时映雪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所以她再见到影,便将自己心里战斗的念头暂时压下,不再去想战斗的事情,反而想着,影是为了什么呢?
诚然最开始的时候,时映雪很容易地就被影的那些话给说服了,可是到最后的时候,时映雪仍然觉得不解。
为什么呢?
何必呢?
影不是工具人,时映雪可以确定这一点。
从一开始的认为影毫无内心和思想到现在的摇摆不定,时映雪甚至开始怀疑影是否存在思想和其他的念头。
并不是说怀疑影会有什么对她不利的想法,时映雪只是单纯地觉得困惑和好奇,影为什么对与她争斗这件事情如此执着?
假使她被设计来的作用就是为了给时映雪等时家弟子创造难关,可是影又分明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对一切时家弟子都冷酷无情。
她在很多次时映雪无力应战的时候停下了攻击,保护了甚至可以说是开导教导了时映雪,这样的影,真的是一定要与自己争斗的存在吗?
更何况,时映雪不觉得影所作的一切是仅仅为了之前她与自己说的那些。
为时家做守门人,以她自己为标准,来丈量每一个时家儿女的能力,判断他们究竟是否能够扛住日后天道的威力,那影自己就不存在任何心思么?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样,那这一场争斗是否没有存在的必要?
毕竟对目前的时映雪来说,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算的上是优秀的修士,境界不低,也同样具有坚韧的心志和灵魂。
时映雪自认为自己虽然并不是一个无坚不摧的修士,但她仍然已经成功挺过了这样久的危机,还有各种各样的危险,就算是在以后,时映雪也觉得自己能够拥有足够的能力来面对之后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困难。
那么在这种前提下,这种争斗是否存在如此的必要?
诚然,面对自己的弱势,找到自己在别人眼里的破绽是一件很有意义收益也很大的事情,但是假如这件事情的发生是可安排的、有主观能动性的,时映雪觉得事情会美妙的多。
更何况时映雪越来越觉得,影本身对于在心剑之境里与时映雪缠斗这件事情并不热衷与愿意。
毕竟随着她境界的不断提升,影出现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虽然终究都会出现,但确实比时映雪记忆之中的速度慢了许多。
时映雪猜测是自己的能力的提升使得自己与影每一次的战斗伤害加剧,让影会受到的痛苦增加,所以影在潜意识里生出了抗拒和拒绝。
那么这个问题就又绕回到了根本上,影究竟有没有本身意识?
时映雪不知道。
不过她看着影对于自己这几个问题表现出的明显困惑和迟疑,时映雪觉得自己心里的问题似乎已经得到了回答。
影就算没有完全如同人一般的思想,她的内心深处也一定有一套自己的思维逻辑。
万物皆有灵,就算影一开始确实是时家先祖制造出来的一个试炼工具,可经过了这样数万年,经过了这样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的杀戮与重生,时映雪猜测影一定生出了厌烦,也可能生出了一部分能够思考的意识。
可能比不上一个健康完整的人心中的意识,却一定比一个没有灵魂和心神的死物要有灵地多。
影在听到时映雪的问题之中果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疑惑之中。
影确实已经不再想要与时映雪反反复复地战斗了,不论是被时映雪击中,还是给时映雪造成伤害,每一次影都会觉得自己的心里生出了很多不情愿和痛苦。
除去时映雪进来心剑之境之中与自己战斗的时候,影也会偶尔思考——当然,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目前进行的行为算是人才会的思考——影会想,自己存在的唯一意义,难道就是这样不断地与人战斗,直到自己杀死对方,或是被对方杀死吗?
更何况影知道,每一次自己从没有躯体到具有实体的情况,都是因为时映雪进入到心剑之境当中,由她的一丝丝灵气,最终成为构筑自己模样和形状的基石。
对这样的人动手,影是觉得痛苦的。
她也同样会觉得没有意义。
时映雪已经是她这些年来见过最优秀的时家弟子,甚至比起当年的时家五秀都要优秀。
这样的时映雪,影认为她是具有与天道相争的资格和实力的。
第689章 生出剑心(4000)
那这样一想,自己似乎确实没有必要一直将时映雪强留下来,让时映雪反反复复地与自己进行决斗。
影第一次仿佛具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回应时映雪的话:“你说的对。”
影的回答在时映雪意料之中,她笑了一声,说道:“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影一开始并不回答。
时映雪却继续鼓励她,与她说道:“你心里想要说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的。”
影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想法,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是时家弟子的试炼基石,即便我已经感觉到麻木,我也并不会想要反抗或是更改我的使命,这原本就是无意义的一件事情。”
“是你更改不了,还是不想更改?”
时映雪谆谆善诱。
影又愣了很久,才说道:“我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在我心里就是不存在反抗我的使命的,这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
时映雪却笑了一下:“只要你想,这件事情就是存在可能性的,你为什么否定自己也能够做成一件事情的能力呢?”
影的脸上出现了重重的困惑之色,她很艰难地看向时映雪的眼睛,轻声发问道:“我也可以吗?”
时映雪点了点头:“你可以。不仅仅是你,所有想要改变自己宿命的人,都可以。”
影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和疑惑之中。
时映雪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她也并不着急催动影想明白这一点,反而拍了拍影的手:“来,我与你切磋一次。并不是抱着你死我伤的想法,与之前我必须杀死你或是你必须杀死我的念头都不一样,我们只是单纯地切磋一次。”
想不明白的时候,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一直去钻牛角尖,酣畅淋漓的战斗和切磋,一样也可以开导自己的心绪,给自己带来很多前所未有的新的想法。
这也是时映雪这么久以来的感悟和体验。
影也认为一直枯坐着想一件自己想不通想不明白的事情意义不大,见时映雪主动拔出了意如霜,她体内的战斗本能也燃烧了起来,浑身上下瞬间裹满了战意。
与以往和时映雪交战的时候一样,她迅疾如风地提着剑飞驰到了时映雪的身边,率先对时映雪发起一击。
但是与以往和时映雪交战的时候又不一样,影这一次心中想的并不是要将时映雪置于死地,更不是想要让时映雪去死。
正如时映雪说的那样,她想要堂堂正正公公平平地和时映雪一战,并非你死我活,而是尽自己所能地拿出自己的能力和本领,真正地为自己一战。
两人战在一起酣畅淋漓,因为并不是想着一定要你死我活,所有很多奇技淫巧时映雪都没有使用,而是真真正正地将影当做一个能够与自己一战的对手,与影实打实地打了一场。
结束的时候,时映雪和影都已经交过了不只两百个回合的手,最终还是时映雪略胜一筹。
但是时映雪也并没有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将影杀死,她只是将影手中的意如霜挑飞,随后自己的九道剑气已经随着指诀的掐动落在了影的周身大穴上。
只要时映雪手中灵气催动,一声令下,影就会被时映雪的剑气给伤,尸骨无存。
但是时映雪停了手,冲着影抱了抱拳:“今日之战,是我与你之间最为快活的一次战斗。”
影似乎也有同感,点了点头。
她还是没有想明白时映雪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不过她已经感觉到自己似乎多有所感,比之刚才的一头雾水已经神思清明了数倍。
见时映雪的身影已经开始逐渐模糊,影猜测到这一次还是自动判定为时映雪胜利,她将离开心剑之境了。
影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心里的那个疑惑,时映雪就要离开,这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下意识地喊了时映雪一句,时映雪便回过头来看着她,温和的目光之中似乎在询问着她要问什么。
影原本也不知道自己喊住时映雪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一刻她又似乎知道了,连忙说道:“我可以多多与你战斗么?”
时映雪失笑:“当然可以,只要你召唤我,我能够听到你的召唤,便来寻你可好?”
影眨了眨眼睛,学着时映雪勾唇微笑的模样道:“好,谢谢你。”
时映雪没想到影还会对自己说谢谢,更何况时映雪从来没有见过影笑的模样。
她似乎对笑这个动作并不熟练,初时有些僵硬地勾动自己的唇角,脸部的神情也并不和谐。
但是很快她的笑容就变得像那么一回事儿了,可能是因为她的笑容终究是发自心底的,就算她对笑这个动作多有陌生,却还是一样无师自通。
影的笑和时映雪的笑容又并不一样,她从被创造的伊始就一直在战斗之中,似乎并没有做过除了战斗之外的事情,更没有经历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她的笑容格外地纯真无邪,就像是一张干净的白纸,不染尘埃。
这个模样让时映雪想起来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笑起来的时候干净空白。
想起自己的过往,时映雪有些怀念。
不过岁月车轮总是在骨碌碌地推着人往前走的,就算时映雪对自己的有难和童年时期有些怀念,却并不可能再回到那个时候了。
时映雪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就从心剑之境之中出来了。
想要说动劝通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影本身并非是真正的人,即使她已经生出了一丝丝属于自己的意识,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真正想明白这一切。
时映雪并不着急。
她感觉到自己的神识缓缓地从心剑之境中离开,慢慢地往自己尚在北故城的肉身之中回归。
而这个时候,她耳边忽然响起来了风絮的声音:“映雪,你做的很好。”
风絮和时映雪的交流并不多,风絮常常只是出现指点一下时映雪究竟怎么样修炼剑法,所以这一次他出现,时映雪愣了一下之后,又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前辈,我所做的事情对剑法的修炼有什么益处吗?”
时映雪发问。
风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悠远,他答道:“是的,原本我没有告诉你,在你进入出窍境界的时候,原本的对应标准是你要生出一颗纯粹的剑心来。
不过你的修炼与常人不一样,进入出窍境界的时候也是因为情急所迫,你的沉血池水平并不能与剑法相匹配。
不过你的剑法造诣一直很强,我也不能用剑法的常规标准来为难你,所以并没有在你进入出窍境界的时候用剑心来阻拦你进阶。
这个东西我没有对你有要求,本来是想着无论早晚,以你的剑法造诣和努力程度来说都会有所得,所以并没有提前告诉你,想不到你已经生了一颗剑心了。”
风絮的声音之中隐隐约约有些洋洋得意。
时映雪没明白他的洋洋得意从何而来,情绪之中透露出显而易见的疑惑。
风絮是依靠着时映雪的神识而存在的,时映雪虽然没有发问,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似乎并不对,有些不自然地收拢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他总不好告诉时映雪,他洋洋自得是因为觉得自己慧眼识珠,挑中了时映雪作为自己的徒弟,也是因为觉得自己颇有能力,若是换了其他呆呆傻傻的剑仆,未必能够帮上时映雪的忙吧?
这两个原因,多多少少都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味道。
时映雪才没有想到风絮心里头那些九转十八弯,她见风絮没有对自己的疑惑发出解释,便主动询问道:“前辈,这次我做了什么生出了剑心?”
风絮笑着说道:“你劝导了那个座位时家弟子试炼基石的影,说明你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单纯好骗的小姑娘了,对于修炼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体会和想法,这就是你的剑心所在。”
时映雪想起来数百年前自己刚刚挑中《沧海剑歌》的时候,那时候风絮前辈就已经告诉过自己,在进入出窍境界之后,就要求生出一颗纯粹的剑心。
本来剑法的本义和要求时映雪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她进阶出窍的时候正好是被困在饕餮的手下差点濒死的时候,她服用了千机丸,强行将自己的境界提升到了出窍。
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时映雪实在是已经没有空闲去想剑法了,之后也有些头昏脑涨,竟就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去了。
听到风絮提起这件事情,时映雪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忘记了。”
不过时映雪也觉得疑惑,自己不过是简简单单地开导了影一下,就如此简单不过地生出来了剑心吗?
时映雪一直以为,剑心应当会是非常困难生出的,想不到自己轻轻松松的一顿顿悟加上对影的开导,便生出了剑心。
对于时映雪的想法,风絮觉得有些好玩儿。
他带着笑意问时映雪:“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时映雪呆呆地摇了摇头:“没有。”
确实实话实话,时映雪真的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任何变化。
在她的想法之中,她原本以为生出了剑心之后自己的实力会大幅提高呢,想不到竟不是如此,自己甚至对于自己生出了剑心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风絮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才对呢,要是有,那才实在了不得。”
时映雪还是没能理解,呆呆地发问:“何出此言?”
“剑心是剑心,可是这个东西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当然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作用万千。
实际上剑心更接近于一种信念,但凡你的心里理解了这样一种信念,就会生出一些别样的体悟来,但这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生出来剑心与生不出来剑心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代表着你更加纯熟,对于战斗和剑道,也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份体悟。”
风絮说道。
对于这些颇理论性的事情,时映雪向来是觉得有些理解不了的。
她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分明没有听明白风絮究竟说了一堆什么样的大道理,却还是点了点头,做出一副自己仿佛听明白了的样子。
风絮却是知道时映雪的秉性的。
时映雪在战斗上确实具有极强的天赋,她本人也非常的努力,但是对于这种更加理论虚无缥缈、甚至听起来有点儿像是念经一般的道理,她便听不明白了。
听不明白就听不明白,风絮已经不再像当年自己修炼的时候一样暴躁了,他觉得自己心态平和了很多,对于时映雪的不懂装懂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小孩子嘛,不懂就不懂,反正她已经做到了——等做不到的时候自己再出言敲打一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风絮笑了两声,又指点了一番时映雪最近的剑法要诀,便又一个人暗自修养去了。
风絮对时映雪的指点非常简短,但是每一次都十分精炼,能够帮上时映雪的大忙。
时映雪对风絮还是非常感激的,虽然两人在之前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是时映雪仍然在误会解除之后对风絮非常的尊敬。
风絮对自己的教导是真的,帮助也是真的,那就是自己的师尊,时映雪分的很清楚。
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回笼,但是也很快地开始思考,风絮究竟要如何是好呢?
她大概能够猜出来,风絮应该是渡劫失败,以残魂姿态留在自己神识之中的,但倘若他的魂魄还存在的话,自己是否有办法为他重塑肉身呢?
时映雪没有忘记自己最开始的师傅百里健和师叔方无悔,她也一直在为给他们重塑肉身的目标努力收集各种药材原料。
风絮前辈是否也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重生呢?
时映雪在意识回到**之前,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在仔细地研究过丹方之中的药性之后,时映雪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第690章 大不相同
不过帮助前辈们重塑肉身的事情到底任重而道远,时映雪也想不了这么多。
她的意识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之中,便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与影一战之后,心剑之境已经自动判定时映雪战胜了影,能够成功进阶。
加上时映雪在清虚界之中累积的灵气和修为已经足够之多,她这一次的进阶简直顺顺利利。
对于时映雪的修炼速度,涟漪向来是望尘莫及的。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刚刚与时映雪认识,想要和时映雪结成本命契约,那个时候的时映雪还觉得自己的境界太低,涟漪比她却高了许多境界,她的实力与涟漪并不匹配,想要拒绝涟漪。
那个时候的涟漪就说,她看中的是时映雪的资质和天赋,知道时映雪日后一定会比自己更加厉害。
她那时候还和时映雪开玩笑,说等以后时映雪飞黄腾达的时候,时映雪一定不要忘了自己。
确实,涟漪对于时映雪的推测分毫不离。
时映雪幼小的时候,涟漪数次舍身相救,细心保护,如今几百年过去了,时映雪的境界分明是比自己还要高了一阶。
时映雪不仅没有忘记她,还一直和她在一块儿,对她不离不弃,有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涟漪甚至是处在一种与时映雪相依为命的状态之中。
所以对于时映雪的飞速修炼和进阶,涟漪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羡慕,反而由衷地为时映雪感到高兴。
她觉得这是时映雪应得的一切。
所以这一次时映雪进阶成功之后,涟漪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很高兴地走到了时映雪身边,轻声说道:“阿雪,你成功了。”
时映雪之前与涟漪是同境界的,如今这一次进阶,自己却是比涟漪的境界要高出一截了。
她也记得当初与涟漪初相识的时候,自己觉得涟漪的境界比自己高出太多了,涟漪却说她相信自己,自己以后一定会比现在要好。
现在似乎与当年的话重合在了一起,时映雪莫名地觉得心头一阵感动,拉住了涟漪的手。
很多话倒是不必说出口的,尽在不言中了。
浮乙表现地倒是并不明显,他脸上看着波澜不惊,只对时映雪说道:“不错,日后还要加油,可不要丢了我的脸了。”
这话似乎也并没有多少鼓励,但时映雪却听得出来这话下面带了多少浮乙对自己的关心和激励。
珩锦也对时映雪投以了鼓励,他的身份到现在还是觉得奇奇怪怪,不似长辈也不像同辈,便也只好以贺礼一由,给时映雪赠送了自己和婵女的一份礼物。
六月六还有几天便到了。
时映雪等人便从自己原本的藏身之处之中出来,又将几人留下的痕迹清空,再将已经消耗一空失去作用的聚灵阵移除,随后再次往万世之眼走去。
原本几人准备在万世之眼附近再次勘探一二,做好万全的准备,想不到又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络蘅。
涟漪虽然已经将自己对于络蘅的情丝斩断了,但这并不代表涟漪对络蘅有什么好感,更不想自己走到哪里都见到这个令她无比失望的男人。
涟漪这一次直接将络蘅当做了空气,直接就从络蘅的身边走了过去。
时映雪也觉得络蘅这个人叫她理解不了。
涟漪已经干脆明白地告诉了络蘅她对他已经毫无在意了,他上一回不也是满脸失望地离开了吗,怎么这一次又来找涟漪了?
可真是个叫人摸不着头脑又十分讨厌的男人。
珩锦对络蘅的敌意就表现地更加明显了,他直接站在了涟漪的身边,将络蘅往涟漪身上投过来的视线完全阻截。
浮乙一般情况下是不跟着几人走的,他比较喜欢窝在偃魂空间里——据他所说,在偃魂空间之中他会觉得比较有安全感,心里才会觉得颇为舒心。
不过浮乙也一直关注着涟漪和络蘅,他对络蘅这种没有担当、做了决定又不愿意承担后果的男人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感,要是络蘅想要动手,浮乙不介意以前辈大佬的身份教他做人。
络蘅似乎确实想要上前来与涟漪说话,可惜珩锦和时映雪将涟漪护得严严实实,加上他又觉得自己应当有君子作风,不应当对并没有出格言行之人动手,便只能如同一尊哀怨的雕像一般,凄凄惨惨戚戚地站在原地看着涟漪渐渐远去的身影。
“涟漪,我有进入万世之眼的法子!”
眼见着涟漪似乎真的已经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自己,络蘅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冲着涟漪的背影大喊了一句。
涟漪却连头都没有回,直接挥了挥手道:“不劳您费心了,您这样出尔反尔说话毫无可信度的人,从您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个字可信。”
涟漪就差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句话说出来,到底是给络蘅还留了两分面子。
络蘅被涟漪一句话给堵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一次回去之后,络蘅原本是很生气的,他觉得涟漪与自己想的不一样了,可是他到底还是念着当年温柔似水的涟漪的。
那个涟漪与今时今日这个涟漪完全不一样,兴许那一个牙尖嘴利的涟漪是自己的幻觉呢?
所以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一次来到了万世之眼的附近,苦苦等待,只是为了见涟漪一面,希望涟漪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涟漪能够回头。
可惜这些都是络蘅的一厢情愿。
大约所有对于现实不相信又不满意的人都会生出这等幻想,以为自己睡一觉起来,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就会消失,自己想要看到的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他们似乎永远都记不住,生活永远不会随他们的心意而动,假如真的存在心想事成,那也可能只是美梦成真——美梦。
现在络蘅的美梦破碎了。
时映雪回过头去看了络蘅那一脸的难以置信一眼,觉得这世上真是人间百态,个人与个人永远都大不相同。
第691章 奇怪光球
不过像络蘅这样的人,今日不见,以后恐怕也不会再见了。
络蘅这一次似乎真的是被涟漪的决绝震惊到了,他的脸色比上一次离开的时候还要衰败,就像是九十月份枯黄的草,一把火就能烧成灰烬,风一吹,就连灰都找不到了。
最终络蘅并没有走。
他究竟是在站在原地思考他终将逝去的爱情,还是怀缅自己已经不再存在的爱意,那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旁人并不在意,也不好奇。
不过络蘅的存在到底还是给大家带来了不便,毕竟很多勘测都是需要分开研究的,时映雪和珩锦都担忧络蘅那个伪君子真小人会不会趁着众人分开的时候对涟漪动手动脚,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很快六月六就到了。
天狗食日和天狗食月同时出现,原本一直处在黄昏之中永不落日的北故城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这一暗,就几乎是永夜一般的漆黑。
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毫无光源,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不过时映雪等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这一切,每个人的手里都有时映雪提供的一串明珠子。
这些明珠子都是当年时映雪手里的极品明珠子,对于旁人来说这些明珠子可能是什么千金难求的珍宝,对于时映雪来说却不过只是自己手里的寻常物什之一罢了。
她没有收集收藏宝物的癖好,也不再如同年幼的时候一样将这些先师百里健留给自己的明珠子当做精神寄托了——毕竟她已经逐渐成长,与其对着先师留下来的东西睹物思人暗自垂泪,还不如叫它发挥自己原本应当有的作用。
只要它有用了,也算是先师对于自己的馈赠和帮助。
若是不用,这些明珠子放在时映雪手里也不过是让明珠蒙尘,如今正好有用处,时映雪毫不犹豫地就拿了出来。
一串明珠子串在一起,能够散发出莹润而明亮的光,能够照亮周围,还能够提供稳定的灵气来源和补给。
对于所有后天光源来说,明珠子的光是最为温柔莹润的,最没有副作用,也是帮助最大的。
时映雪猜测万世之眼的亡者彼岸也同样是一片漆黑,就算不是一片漆黑,也很有可能并没有充足的光源。
时映雪更猜测万世之眼当中的气息和灵气应该也和外界不同,将这串极品明珠子带在身上,必要的时候也可作为自己的灵气来源和补给,以备不时之需。
将明珠子串分给众人之后,浮乙才从偃魂空间之中钻了出来,他的神色也已经警惕了起来,并不是之前那般懒洋洋的模样了。
浮乙认为自己的境界最高,下到万世之眼当中去试探其危险度究竟如何的任务应该非他莫属,手指在万世之眼的湖水之中稍微地划了划,感觉其中正阴之灵的力量确实已经大幅地减弱了下去,这才放心地将下到了水里。
片刻之后,浮乙就从水中出来了。
他毫发无伤,甚至是身上都没有沾到一点儿水滴。
时映雪连忙相问:“你觉得如何?”
浮乙点头说道:“其中正阴之灵的力量已经被大幅削减了,咱们现在下水,正好是穿越万世之眼的最佳时机。”
时映雪了然。
不过在下水之前,浮乙还是准备给众人重新施以一个小小的法术。
这个法术能够削减一部分的正阴之灵伤害,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小法术也能够抵消一部分的法术伤害,可以算是一种小巧精妙的防身术了。
浮乙给大家施好法术之后,众人便都在心中避免击水凌空术的避水口诀,正欲下水之时,却看到一团团奇怪的光球从万世之眼的湖水下面冒了出来。
这些光球并不多,有些光球光芒黯淡,才刚刚接触到水面就破碎了,幻化成一堆看不清的小碎片;
有些光球却非常耀眼,从水面脱出之后就立刻化成一团更加浓烈的光芒,速度极快的往周围逃窜而去了。
这个场面在一片黑黢黢之中其实是有些骇人的,尤其是在知道万世之眼的下面只有通往亡者彼岸的阵法之中,这种诡异感就达到了顶峰。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从万世之眼当中逃逸出来?
时映雪心里已经极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对,是魂魄。
万世之眼对面的亡者彼岸是亡者的国度,能够从里头跑出来了,这样一团团的东西,十有**就是亡者的灵魂。
可是万世之眼不是说是最为安静平和的亡者之境吗,这些灵魂怎么会这样四散而逃?
时映雪和浮乙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一点儿思索。
万世之眼之中忽然飞出这样一团团的光球,已经足够叫人觉得诡异,一时之间原本准备好下水的众人便停了下来,不敢再贸然行事。
毕竟万世之眼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阵法,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连自己的性命都丢掉了。
不过这些光球并不是一直都在源源不断地产生,不过片刻之后,万世之眼的湖底就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亡者的魂魄往外飞了。
有一团微弱却明亮的光球,从万世之眼的湖底浮现之后,一直在周围徘徊。
时映雪发觉那团光球似乎是想靠近他们,可是那光球又仿佛非常犹豫,并没有贸然就上前来。
它飘飘忽忽的,既不如其他的光球一般到处逃窜,也不如那些微弱的光球一样出水即碎,只是围绕着时映雪等人飞来飞去,迟迟不肯离去。
涟漪觉得奇怪,珩锦也皱眉头:“这是什么古怪的地方,难不成这里的人都还没有发现此处的古怪吗?”
时映雪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须臾那不成型的光球之中便传来一阵虚弱而柔软的呼喊声,像是再召唤谁一样。
“姐姐,你还认得我吗?”
时映雪不认识这个声音,涟漪却认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并未直接回应,倒是扬起了嗓音,高喊了一声道:“络蘅,把你妹妹带走!”
第692章 水底怪物
这个声音,涟漪估计是化成了灰也不会忘记。
这辈子涟漪最憎恨的人,除了络蘅,就是他的妹妹络情。
涟漪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也自诩并非什么好人,络蘅为了络情挖了她的情骨,害得她吃了如此多的苦头,涟漪凭什么去原谅络情?
凭她自己的头吗?
那太可惜了,涟漪就算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当球踢恐怕也不会原谅络情。
涟漪这扬声一喊,络蘅果然闻声而至,可惜涟漪如同避开瘟神一般避开了他,手指直直地往一边还在天空之中飘着的光球一指。
时映雪发誓她从那光球里头看出了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她实在是想翻个白眼,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不是哪里产生了什么偏差,分明已经不再相关了,何必又这样巴巴地凑上来?
不是时映雪心中想的难听,她实在是觉得这种马后炮一般的行为过于叫人恶心,尤其是此话出自络情之口,便会更加叫人不悦。
听涟漪和络蘅之间的一些话,其实很容易就能够听出来,络情是完全知道之前维持自己性命的情骨是从涟漪体内取出来的。
这么大一个人了,会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诚然络情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孩,出身的时候便多有残缺,性命也有损,这叫人觉得可惜可叹,可是这并不是络情能够心安理得地享用从别人那里偷来抢来的性命继续快乐生活的借口。
她活下去了,却有没有想过涟漪还能不能活下去?
不过这种念头时映雪也清楚自己的主观性,毕竟她和涟漪才是站在一个立场上的,若是站在络情和络蘅的立场上,大约是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亦或是“我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诸如此类的话罢。
个人都是为了个人的立场所言语,时映雪也并不准备出声抨击。
那团光球之中继续发出了细微的声音,这一次就要娇弱多了,似乎还带着嘤嘤嘤的哭声:“哥哥,里面好黑,我好害怕......”
“情儿,这是怎么回事?”
有络情在,络蘅的目光和所有注意力果然就全部放在络情的身上了。
他顾不得一边的涟漪,两步走到了光球的旁边,手上灵气轻点,一道柔和的光芒便将那光球给包裹了起来,很快这整个光球就幻化成了一个美丽柔弱的少女。
她确实长得非常娇弱,我见犹怜,生得和络蘅有九分相似,不过她的五官要比络蘅更加精致柔和,脸庞不过只有巴掌大,十分美丽可爱。
不过时映雪并不是以貌取人之人,络情和络蘅就算再长得国色天香,时映雪对他们也毫无好感。
络情一化为人形之后就躲在了络蘅身后,那一把娇弱可爱的小嗓子又嘤嘤嘤了起来:“还是哥哥厉害,哥哥我好害怕。”
络蘅下意识地安抚了她几句,心中也是有些惊疑未定的。
他当然确定络情已经死了,因为没有涟漪的情骨续命,就算他用尽了办法,也只能为络情延续几百年的性命,这已经是极限了。
他没能够维持住络情的性命,络情是他看着死在了自己的怀里的。
因为络蘅早就预料到了络情不可挽回的死亡,所以早就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在北故城之中住下,待到络情病故,他便将络情的遗体送往万世之眼,希望她的灵魂能够通过万世之眼去往亡者之境,获得永恒的安息。
可她怎么又跑出来了?
还是用这种奇怪的方式。
生老病死,寿元耗尽,这都是修士常见的情况,络情死去之后灵魂本来应该立刻消散的,不过在北故城和万世之眼附近死去的人,灵魂都会通过万世之眼前往亡者之境,然后在其中获得长久的安宁。
北故城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之前在北故城故去的那些人也从来没有再以光球或是灵魂的形式重返人间,那这些灵魂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络情没有死,本来就是一件叫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不过在络蘅这里,络情还能够在自己身边这件事,显然比络情现在是个来源不明的幽魂要重要也快乐的多。
时映雪却已经在络情的身上感觉到了自己并不喜欢的鬼气,并非是人正常死亡之后灵魂上会沾染的魂气,而是那种鬼修才会有的,腥臭难闻的鬼气。
万世之眼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十有**和那鬼修有关,络情能够从里头跑出来,也多半和那鬼修等人大有关联。
既然如此,在时映雪的眼里络情就已经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了,她不想在此地久留,便拉了拉涟漪的手,想要和珩锦一起走到离这两人更远的地方去。
想不到那络情真是个胡搅蛮缠的角色,比之络蘅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刚还在吹捧络蘅厉害,这会儿却又楚楚可怜地喊了涟漪一声:“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吧,此处太过危险了,咱们一起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我不想与你们有任何照应,自便吧。”
涟漪一点面子都不给络情,直接拉着时映雪救走。
络情却还在后头喊:“姐姐,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耍小脾气了,我才刚刚从里面逃出来,里面真的很可怕!”
涟漪被络情烦的没脾气了,倒是时映雪觉得不对,她立即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要进去?”
络情被时映雪问住了,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们之中又没有人要死掉,来万世之眼做什么?”
这倒是个好回答,可时映雪却仍旧觉得不对。
不过且不论这种诡异感究竟是为什么,光冲着络情和络蘅这股烦人劲头,时映雪就不想与他们为伍。
六月六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时映雪等人要进入万世之眼去找婵女,一年之中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最为合适。
浮乙这个时候却出声了:“映雪,这个魂魄不对劲,你一定要小心。”
时映雪闻言便问道:“为何?”
“我感觉她的灵魂之中被抽走了一些关键的能量,并非是个完整的灵魂,极有可能是被某些邪魔歪道的修士用来修炼了,但是还没有修炼完全,就已经逃了出来。
虽然这种灵魂并非是鬼修已经炼化的小鬼儿,但是被鬼修用来修炼,其灵魂便很有可能已经被鬼修的邪气所侵染。
已死之人的魂魄本来就是极为脆弱不稳定的,神识和意识都非常容易就受到影响和篡改,被邪气侵染之后的灵魂很有可能会放大其原本意识之中的邪念,做出许多恶事来。”
浮乙详细地给时映雪解释了一遍。
时映雪心中有所了解了,看向一边络蘅与络情目光之中就更是不善了。
她一边将事情告诉涟漪和珩锦,一边悄悄地离几人越走越远。
不论络蘅和络情是谁,络情不做恶事就罢了,时映雪也没那心情去管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但假如今时今日络情当真敢对几人做些什么,时映雪非常不介意替天行道。
反正时映雪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说主观一些便是,这些腌臜事情倘若真怼到自己脸上来了,不解决那恐怕就不是人了。
心里这样想着,时映雪也不再关注那边的络蘅和络情了,几人在万世之眼的附近徘徊了一会儿,寻到了一个正阴之灵的力量最弱的地方,便预备着下水去了。
络情却不知为何似乎非常注意几人的模样,见时映雪等人准备下水,又娇娇柔柔地喊了一句:“姐姐,你要小心呐!”
随着她这一声呼喊,刚刚还十分平静的水中一下子就涌动了起来,时映雪感觉到周围的气息一下子就危险了起来,她立即将原本已经伸入湖水的手收了胡来,拉着涟漪和珩锦迅速后退。
就在时映雪后退的这一瞬间,那湖水下忽然就迸发出一声巨响,有一条黑黢黢的不知何物忽然就从水底窜了出来,一股大力在水面上横空一扫,瞬间往整个万世之眼的附近一齐炸开。
因为时映雪退得急,加上她心中已有不祥预感,在那一股横扫过来的力量拍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手上已经捏出来一个指诀,瞬间在三人的身前形成一道极厚的冰墙。
但即使是如此,那厚重的冰墙也瞬间就被这股力量给击碎了,不过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涟漪和珩锦也已经将各自的灵气放出,在两人的身前形成一道屏障,这才堪堪将这一波伤害给抵消去。
而络情那边也是一样,因为她刚刚忽然大喊出声,这从水面之中钻出来的不知道何物直接就往她那边攻击了过去。
此物的实力似乎不低,在络蘅这等大乘中期的大手子面前都仍然还有一战之力。
浮乙对时映雪说道:“这东西十分难缠,之前我并非发觉,大约是因为它在水底藏得太深的缘故。”
时映雪见浮乙态度还是较为和缓的,便猜到那东西应该并算非常厉害,不过时映雪也能够从刚刚那直接扑到自己脸上来的力道上看出来此物也绝对不弱。
否则怎么连络蘅都没有办法直接将它解决了呢?
毕竟络蘅的背后还带着自己的好妹妹络情,当年能为了她将涟漪的情骨给挖出来,如今怎么能不护好络情呢?
不过浮乙又叮嘱道:“此物一般都生存在潭水或者湖水之中的最深处,双目之中没有接触到过多的太阳,所以视力一般都退化地非常严重。此处这个应该是生存在北故城里,北故城之中时时刻刻都是黄昏,落日的光辉并不强烈,加上它生存的环境很黑暗,此物基本都没有视力。
但是你千万不要因为它视力不佳不能看清东西就轻视于它,就目前这般黑黢黢的环境之中,反而对它极为有利。
因为它在湖底的时候,眼睛看不见东西,多是通过周围的声音来判断究竟有什么,而且此物十分暴躁又易怒,杀伤力极大,一点儿声音就能够激得它发狂,所以你们一会儿一定不要发出声音,免得将它给引了过来。”
这会儿此物正在与络蘅激战,所以一时之间似乎并没有发现时映雪等人的所在。
浮乙也同样不是个爱心和同情心泛滥之人,麻烦事儿少一件总比多一件要好,更何况络蘅和络情这两人连时映雪等人的同伴都算不上,他们受到攻击还正好是个好事儿,毕竟能够为他们吸引一下火力,省的他们被此物攻击。
虽说这东西浮乙不是处理不好,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件事,浮乙也不想在旁人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更何况北故城这般一个并不安全的地方,浮乙也不想暴露自己是来自灵虚界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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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涟漪估计是化成了灰也不会忘记。
这辈子涟漪最憎恨的人,除了络蘅,就是他的妹妹络情。
涟漪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也自诩并非什么好人,络蘅为了络情挖了她的情骨,害得她吃了如此多的苦头,涟漪凭什么去原谅络情?
凭她自己的头吗?
那太可惜了,涟漪就算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当球踢恐怕也不会原谅络情。
涟漪这扬声一喊,络蘅果然闻声而至,可惜涟漪如同避开瘟神一般避开了他,手指直直地往一边还在天空之中飘着的光球一指。
时映雪发誓她从那光球里头看出了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她实在是想翻个白眼,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不是哪里产生了什么偏差,分明已经不再相关了,何必又这样巴巴地凑上来?
不是时映雪心中想的难听,她实在是觉得这种马后炮一般的行为过于叫人恶心,尤其是此话出自络情之口,便会更加叫人不悦。
听涟漪和络蘅之间的一些话,其实很容易就能够听出来,络情是完全知道之前维持自己性命的情骨是从涟漪体内取出来的。
这么大一个人了,会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诚然络情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孩,出身的时候便多有残缺,性命也有损,这叫人觉得可惜可叹,可是这并不是络情能够心安理得地享用从别人那里偷来抢来的性命继续快乐生活的借口。
第693章 出师不利
可络情竟当真不要面子一般,直接就飞到了时映雪的背后,在众人都在静悄悄的时候,直接在时映雪的背后大喊了一声。
浮乙本来是觉得此物时映雪三人能够应对,三人也正在认认真真地屏气凝神,准备悄悄下水,却没想到络情居然如此险恶,竟用此方法将那怪物的火力吸引到时映雪这边来。
涟漪气的冒火,时映雪能够从两人之间强烈的情感波动之中感觉出涟漪此时此刻的心情极为暴躁,若是周围的条件不允许,时映雪敢肯定涟漪绝对会将络情挫骨扬灰,就算她只是个幽魂了现在,涟漪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时映雪并不是觉得络情并不该受到惩罚,但是现在不是时候,那怪物被络情的声音所吸引,一定会往几人这里攻击过来,如果对络情出手,一定会发出更多的声音,到时候几人要逃脱,就没有现在这个容易了。
拜络情的大喊大叫所赐,那怪物听到了声音,果然一下子就将头往时映雪这边转了过来。
感觉到更大的威压往自己的身上涌来,涟漪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中不断地狂骂络情就是个祸害精。
但这个时候骂络情意义也不大了,络情已经将那水底的怪物给引往了时映雪这边,现在还是想想怎么立刻脱身为妙。
即使这怪物的视力并不好,但所有的生物包括一部分不幸失去了视力的人,听到声音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将目光转过来,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时映雪等人借着神识和明珠子的莹润光芒,直接就看清楚这东西的长相。
它像是水底的长蛇一般盘踞成一团,水面上的部分就已经有百年老树那般粗壮,水下的部分更是看不清楚,隐隐约约能够发觉那是极大的一团,隐藏着叫人忌惮的力量。
长得像蛇,头却并不像蛇,反而像是那青面獠牙的厉鬼,整个头上都长满了尖刺。
时映雪看到那尖刺上头似乎还散发着奇怪的光芒,而且时映雪感觉到周围的气息之中似乎弥漫出一股奇怪的异味。
能到时映雪这个境界的修士,多半对于危险都是有所感知的,时映雪已经察觉到那种奇怪的味道之中似乎藏着什么危险的味道。
她立即转过头来,往珩锦和涟漪这边看过来,低声说道:“不要管络情,咱们立刻下水!”
看到时映雪没有针对自己,络情心中的恶意越来越大,她不断地大喊大叫着,唯恐天下不乱。
络蘅也没有想到络情会这样,他叫了一声:“情儿快回来!”
孰料络情根本不理会他的召唤,自顾自地叫喊着。
涟漪这个时候已经跃入了水中,听到络情这个疯魔样子再也忍不住了,手上一道光芒飞出,竟是她最心爱的那支玉簪法宝。
这法宝将一直在空中鬼叫鬼叫的络情直接击中,她瞬间就没了声音,跌在了地上,身子越来越透明。
涟漪目光之中极为冷漠,若非现在情况实在紧急,她定要亲手取了络情的性命,叫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才解恨。
不过络情被她的法宝击中,灵魂之中也一定受了重伤,能不能挺下去,这就不关涟漪的事了。
“络蘅,滚过来把你妹妹带走!此后我见她一回,必杀她一回,你络家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涟漪咬牙切齿,到底还是没忍住,冲着络蘅喊道。
络蘅经过这段时间已经知道涟漪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她必定说到做到,闻言立即将手上灵气幻化成一道光鞭,将络情的魂魄一下子给卷到自己的身边。
兴许是那怪物不再关注一边一直在受自己攻击的络蘅了,络蘅的战斗压力一下子就减少了不少。
看到时映雪等人马上就要陷入到危险之中,络蘅心中的天平摇摇晃晃,看了涟漪那简直能把络情千刀万剐的眼神一眼,迟迟不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络蘅知道刚刚那一下,本来就是络情不对。
这怪物被引出来,正是因为络情大喊大叫,可她又将此怪物引到涟漪和时映雪那边去,心肠实在歹毒——这个时候的络蘅已经有些混乱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自己对于络情的教导和爱护哪里出了偏差,若是当年娇软善良的络情,绝对不会这样祸水东引。
涟漪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络蘅当真会不知道自己是对不起涟漪的吗?
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不肯也不敢承认,也不敢接受这个事实背后的结果罢了。
眼看着那怪物的头已经高高地昂了起来,头顶的尖刺都根根树立,上头染着的幽蓝色光芒瞬间变亮——这一定是某种攻击的前兆。
刚刚络蘅与怪物的缠斗就已经让这怪物非常恼怒了,如今这边一顿拖延,这里那里都嘈嘈杂杂的,怪物大吼了一声,竟是将整个万世之眼里的湖水都给震动地涌起了巨浪。
络蘅心意已定,他大喊了一声:“畜生,你的对手是我!”
刚才的时候,兴许也是因为害怕触怒这怪物,引爆它的真正实力,络蘅基本都是在被动承受攻击不断闪避着,但是这一次络蘅手中已经亮起了极为耀眼的光芒,手在空中直接抽出来一柄金色的长剑,爆发力地极强地跳到空中。
这怪物也极有可能是通人性的,毕竟万世之眼之中来来往往了这样多的死魂魂魄,受到意识的影响,产生同质化也不是不可能。
它听懂了络蘅对于自己的侮辱性语言,果然又再次调转过头去,朝络蘅攻击而去。
这一次的攻击就比刚刚的攻击要威力十足的多了,时映雪看到那怪物头顶的尖刺全都竖了起来,然后瞬间就从它的头顶全炸了开来,如同暴雨梨花针一般全部往络蘅的身上攻去。
“涟漪,你快走吧,是我络蘅和我妹妹络情对不起你,来日究竟如何,我不再在意了。”
络蘅的这句话说的非常艰难,尽管心里带着无比的怅然,可是当话语已经说出口去之后,心中便只有已经说明白了的松快——他只能这样了,人终究是有私心的,总不能叫络蘅以死谢罪吧?
但他还是对涟漪充满愧疚的,这一次尤甚。
络情的行为同样是太过可恨了,他当时忙于应付怪物,怎么也不会想到络情居然会将事情给引到时映雪那边去——涟漪一定会因此更恨他。
可恨不恨的,多一点儿少一点儿又有什么区别么。
对于涟漪来说,她此生最恨的人就是他络蘅,没有其他人了,多这一点儿恨意不多,少这一点儿恨意也属实不少,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时映雪有些惊讶络蘅竟然真的会保护涟漪,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多看,更何况当事人涟漪也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儿少得可怜的恩情,就忘了当年络蘅和络情是怎么对她的。
络蘅的已经跃到了空中,手上动作极快,几乎是瞬间挽出数道剑花,而这些剑花也尽数幻化成剑光,一道接一道地疯狂往怪物的身上攻击而去。
他甚至在出剑气的时候还在怪物的脚下拉了个剑阵,这剑阵飞速地将怪物周围所有的力量通通吸干,拉得它的攻击速度变慢了数倍。
抛开他这个人究竟如何不说,他的剑法当真是优秀至极的。
时映雪极为擅长剑法,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络蘅绝对是个非常优秀的剑修,尤其是这剑阵,甚至叫时映雪自愧弗如。
“走了。”
涟漪并没有回头看络蘅,她拉了时映雪一把,直接就念起了击水凌空术的口诀,一头扎进了水底。
珩锦紧随其后,他后头看了络蘅一眼,衡量了一下他的势力,认为他对付这怪物大约是个五五开的胜率——这就够了,也该叫他吃吃苦头。
时映雪倒是觉得好笑,之前她以为和络蘅上一次不见就是再也不见了,但没想到后来还会再见,而且以络蘅的这个秉性,最后竟还帮了他们一把。
大约这个世界和大部分尚有良知的人都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时映雪一开始的时候虽然有些短短的惊讶,但很快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世间万物皆是如此,若真是事事都叫人料中了,那难免也觉得不够意思。
时映雪悄悄地弹了一个精巧却威力极大的符篆到那怪物的身上,络蘅心领神会,冲着时映雪点了下头。
时映雪倒不是就想帮络蘅,不过是倘若络蘅运气不好被这怪物给干掉了,时映雪等人的后路就被抄了。
他给时映雪等人多留了个机会,时映雪礼尚往来罢了。
有络蘅与那怪物对战,时映雪等人的压力都骤然减轻了,几人下到水底之后,四面八方都涌过来冰凉的寒意。
即使天狗食日天狗食月,四周的正阴之灵并不浓郁,但是这几乎全年都被正阴之灵浸泡的湖水怎么可能不带有正阴之灵的余威?
时映雪就算价格护体真气给撑开了,全身上下都没有和湖水接触,但那冰凉透顶的感觉还是透过时映雪周围的真气给渗透了进来,直叫时映雪觉得连骨头缝都是冷的。
在湖水之中并不应当久留,时映雪等人稍微适应了一下这个冰寒的温度之后便立即往水底下潜而去,准备找到之前浮乙和时映雪探查的那个阵眼。
阵眼就是通往万世之眼彼岸的关键点,虽然正阴之灵大幅减少,但在水底的时间越长,受到这种冰寒之气侵袭的时间就会越长,尽管护体真气和避水口诀一直在持续发挥作用,但是这种纯粹力量的伤害是会持续累加且永远不可逆转的。
几人之中,最擅长阵法的并不是时映雪而是浮乙,而且这万世之眼的阵法一定是许久以前就存在的,对于古老阵法的了解,浮乙比时映雪要多得多。
浮乙让时映雪三人四处分散开,他也在水下现出人形,广阔的神识如同铺地毯一般直接将整个万世之眼的湖底给笼罩了起来。
可惜这万世之眼的阵法属实精妙,连浮乙用地毯式搜索都没能够立即找到阵眼究竟在何处。
怎么会这样?
时映雪也觉得奇怪,她之前用左眼之中的灵火看此阵法的时候,分明看到湖水的底部有奇怪的地方,那奇怪的地方难道不是阵眼所在吗?
她与浮乙交流了一番,浮乙确实表示自己没有发现任何阵眼,两人都沉吟了一会儿,便一同前往时映雪之前记忆之中的奇怪之处。
想不到时映雪在原地寻找了一番,那阵眼就已经不见了?
一般来说,阵法的阵眼都是不会变化的,因为构筑一个会变化阵眼的阵法,需要的额外灵石和灵气便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对阵法技艺的要求更是直接翻了数番。
难道万世之眼底下的这个阵法,就是一个会自动移动阵眼的阵法吗?
那这一趟就棘手了。
珩锦倒是有别样的体悟,他主动上前来与浮乙说道:“之前我在轮回的时候,有一年便是做阵修,对这些还算了解,如果阵法的阵眼发生了变化,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在其中几个星宿位置,咱们按着星宿列张的顺序寻找,说不定会有所获。”
珩锦的想法不错,众人都觉得可行。
不过这阵眼还真是藏的深,众人又一一寻找了一遍之后,还是没能够找到真正的阵眼在哪里,假的阵眼倒是找到了好几个。
这些假的阵眼,个个都符合阵法排列规律,若非时映雪和浮乙都觉得不对,便足以以假乱真。
但是触动假的阵眼,一定会引起极为可怕的后果,毕竟做的这样真的假阵眼,多半解开之后便是死阵,以此阵之庞大精妙和力量磅礴来算,时映雪这三个几乎必死无疑,而大乘期的大佬浮乙也不一定能够全须全尾地逃出生天。
看来万世之眼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棘手,这一趟寻人,属实出师不利。
既然如此,那就应当另寻他法,错过这一次,就只能再等一年了。
他们等得了,婵女却并不一定等得了。
第694章 白心丹
正当众人都在一筹莫展之际,时映雪倒是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真阵眼既然不在湖底,假阵眼又占据了星宿列张的位置,那便多半是借以了旁的术法,将真正的阵眼给隐藏了起来,就是为了不让来人知道如何破开这道亡者之境的防护门。”
“你说的对,这些阵眼隐藏地这样深,反反复复地寻找不到,恐怕就是当初设计者想到了终究会有天狗食日和天狗食月的一天,用以拖延时间,叫来人在第一天之内无法找到真的阵眼,只能疑惑退出。”浮乙点头。
珩锦也之前做那阵修也不过就是半桶水的功夫,如今这般他反倒一点头绪也没有,帮不上忙了。
涟漪便接话道:“这阵法肯定是有阵眼而且能进去的,除非死阵,否则这世上还就不存在没有阵眼的阵法。那小鬼儿的主人都能进去,而且看内定是准备出来的,那就说明此阵法一定有阵眼。”
涟漪说的极对,时映雪也是这样想的。
此阵法一定存在阵眼,只是当下众人都没能够找到阵眼罢了。
既然一切已经想到的常规方法都是错误的,那不如反过来想想,是否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性?
时映雪思考了一遍,将所有已经知道了的线索从头到尾捋顺了一遍,这才说道:“阵眼一定是有的,也一定是有办法进去的,但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的阵眼不在湖底,毕竟浮乙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他找不到的概率可比湖底没有阵眼的概率要低得多。
按常人的思想来想,阵眼确实一般来说都会藏在湖底,毕竟湖水的底部较为隐蔽不容易被发现,灵气也颇为充足,能够源源不断地补给大阵,但是咱们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想,制作此阵法的人是否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将阵眼藏在了众人都想不到的一个地方?”
时映雪也是在说的过程之中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思绪给理顺了,她这样一说,众人都觉得极有可能。
湖水里,大家默认的阵眼一般都在湖底,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真的阵眼有没有可能在湖面上,或者是刚刚那只怪物的老巢之中?
想到刚刚那只忽然冒出来的怪物,时映雪反而品出不对劲来了。
这样一个阵法,按理来说周围是不应该存在任何灵兽或者是凶兽的。
首先,阵法对周围灵气的夺取量是极大的,误入其中还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对灵兽来说既不是良好的修炼环境和良好的居住幻境,灵兽一般来说对所有的大型阵法都是敬而远之的。
其次,凶兽虽然并不是以灵气为实力来源,但缺乏灵气的环境对于凶兽的生存来说也并不容易,更何况这万世之眼的湖水之中一点儿生物也活不下来,这么一个大怪物究竟是以什么为生存动力的?
那么,这么一只看上去就很强的怪物,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万世之眼的湖水之中,还将此处当做老巢呢?
这本身就是一件叫人觉得非常疑惑的事情,疑点太多,这太不合理了。
比起真正的阵眼可能在湖面上,时映雪更加猜测阵眼很有可能就在这怪物的老巢之中。
因为她想起来,有些实力强大的阵法师,不仅仅能够创造厉害的阵法,还能够捕捉凶兽,将凶兽的魂魄炼化成护阵之兽。
这只厉害的怪物十有**就是这个阵法的护阵之兽,而大多数人看到这样的恐怖怪物,第一想法一定是避开,根本不会想去怪物的巢穴之中看一看。
这样想来,那怪物的巢穴竟就是最为可以的地方了。
时映雪将自己的想法和大家说了,果然大家也是这样想的。
以防万一,浮乙和时映雪一起去寻找怪物的巢穴,而涟漪和珩锦则去水面上寻找,看看真正的阵眼是否会藏在水面上随波逐流飘飘荡荡。
毕竟阵眼并不一定就是一个具象的东西,有时候就算是一片水面上的波纹,也很有可能就是阵眼所在。
几人在周围如此想着,便很快就分工而行去了。
刚刚浮乙用神识在湖底搜索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处类似于巢穴的地方,不过其中迷雾重重,似乎非常危险,和所有凶兽的老巢一样,就算是想要探秘怪物的老巢,在其中寻觅宝物也不是这个时候,所以完全没有引起浮乙的注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般再一想,时映雪的猜测就完全有可能了。
很快涟漪和珩锦就下来了,说几人在湖面上一无所获。
不过络蘅似乎已经将那怪物给直接击杀了,可见络蘅的实力确实够强。
不过时映雪知道有些厉害的护阵之兽是可以反反复复重生的,因为他们的灵魂被封印在大阵之中,只要大阵还在,周围尚且有灵气,就还拥有个无数次重生的机会。
他人已经不在万世之眼的附近了,但是涟漪担忧这周围并不仅仅只有他们这些人,今日的变故一定会被旁人知晓,那时候就麻烦了。
这就意味着,就算每年都有一次进入万世之眼的机会,但是对于外来者时映雪等人来说,今天的这个机会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个机会,更何况这个机会似乎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的时间。
而且那怪物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复苏,众人一定要加快寻找的速度了。
几人一同往那怪物的巢穴之中寻去,果然见到那巢穴附近迷雾重重,几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好在明珠子的光辉还算莹润,几人很顺利地找到了怪物巢穴的入口。
巢穴的入口也同样危险重重,众人花了很多功夫才将巢穴入口的另外一个小阵法给解除。
但是这也同样意味着,此处肯定就是阵眼所在,否则一个怪物的老巢,为什么会出现人为设下的屏蔽障眼阵法?
几人破开了入口的巢穴,缓缓地往其中走去。
内里几乎都是水,空间并不宽敞,只能大约勉强容纳下一个刚刚的那种怪物盘踞在此——这也充分说明了,怪物并非是具有自主意识的兽类,而是被旁人控制了思想,留在这里的护阵之兽。
毕竟这世上大部分人和兽类都知道享受,但凡能够找到让自己过得更舒坦的法子,一定不会叫自己受了委屈了,更何况是把自己巢穴做大一点这种简单无比的事情——这就只意味着一件事情,这个巢穴压根就不是它自己做的,而是旁人造出来的一个迷惑别人的障眼法罢了。
更何况一般凶兽的巢穴之中大多都有些惨不忍睹,而这个略显简陋的巢穴之中没有一丁点吃剩下的食物残余腐烂的臭味,也没有兽类排泄物的腥味儿。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时映雪等人昭示着,这完全就不是一个真正而正常的兽类巢穴,不过完全就是个障眼法。
巢穴之中空空如也,并不像时映雪想的那样存放着凶兽的灵魂封印,这更有可能说明那条凶兽重生重组的时候完全就不是在这巢穴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掩人耳目罢了。
倒真是藏得深!
时映雪不禁感慨,这要换了她,必不可能想到这么个弯弯绕绕的法子。
不过地方已经找到了,阵眼也绝不困难,时映雪等人努力寻找了大半天的真阵眼,在时映雪催动灵气点亮了左眼之后直接显现。
灵气注入,眼前果然白光一闪,随后站在巢穴之中的四人瞬间在原地消失,去往别处去了。
而与此同时,络蘅正在尽力地帮络情挽回性命,取出一条项链状的法宝戴在络情的脖颈上,又用灵气缓缓地温养她的丹田,终于叫已经接近全透明的络情缓缓地回了过来。
这法宝能够暂时给灵魂提供实体肉身,而且是一具行动方便完全健全的肉身,以便疗伤,但是只能维持几个月,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并不能让络情真正地死而复生,而且之后就再也不能使用这个法宝为络情续命了。
络情刚刚被涟漪击中,涟漪用了十成十的力度,若非是因为络情是个魂魄并无实体,这会儿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一命归天了。
但他并不埋怨涟漪,甚至觉得络情刚刚的做法实在是一言难尽,若非络情是她的妹妹,他也会和涟漪一样生气。
不过对于络情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他心里还是知道的。
浮乙能够想到的,他也能够想到。
他猜测络情刚刚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多半也是因为她心里的恶念在作祟,加上担心哥哥,便使用了错误的方法。
不过灵魂侵染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说出口,生怕增加了络情心里的负担。
络情从前是个多么善良乖巧的孩子,犯错也并非她本意。
灵魂被邪念侵染并不算非常棘手的问题,而且清虚界的鬼修比灵虚界要多得多,邪念入体对于清虚界的修士来说并非什么非常罕见的时间。
络蘅手里的好东西不少,正好有一味丹药,能够解决络情现在的情况。
这丹药是用生长在纯水之中的白心果炼制而成,名为白心丹,服下之后能够吸收体内受鬼修侵染的恶念,然后使人产生恶心干呕的症状,将已经将恶念被吐出体外,这般便好了。
络蘅不好直接和络情说她的灵魂被邪念侵染了,于是便诳骗络情说这是补充灵气的药,请络情服下。
络蘅从来没有骗过络情,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络情说谎,看着络情对他无比依赖的眼神,络蘅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忍。
妹妹是多么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她一直在自己庇佑之下,涉世未深,并不知道这人间疾苦,这些灵魂之中的丑恶面也不必叫她明白。
不过此事也算不上卑劣的谎言,他是为了挽救妹妹的性命,并非是为了做什么坏事——他可记得自己当年究竟是怎么诳骗涟漪的,而他欺骗涟漪,却是为了做出比现在欺骗络情更加卑鄙无耻数倍的事情。
络蘅的心情其实有些低落,他总是想起来之前做的种种事情和后来的后悔,可是这世上并无后悔药可吃,就算络蘅知道当时会有更好的方法,也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这样想着,络蘅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晃了晃头,将自己脑海之中各种纷纷扰扰的情绪都给摇晃走,然后打起精神来,哄一边的络情吃白心丹。
络情对络蘅是有绝对信任的,她毫不犹疑地吃下了这颗白心丹,然后朝着络蘅甜甜一笑:“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络蘅轻轻地摸了摸络情的头发,笑了一声,然后毫不吝啬地使用自己大乘期的精纯灵气为络情疗伤。
络情的灵魂受了重伤,络蘅花费了极长的时间为络情疗伤。
白心丹的作用,络蘅以为很快就能见效,但叫他觉得奇怪的是,重回**——还是一个健康的**——的络情,体内的伤倒是很快就好了,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吐出白心丹来。
为什么?
白心丹是不能在体内消化的丹药,它的作用更像是吸收恶念的一块儿海绵,当将恶念全部从体内吸收走之后,就会因为恶念和人体灵魂本身的排异而使人觉得恶心,从而被人吐出来。
可为什么络情服用了白心丹之后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这是络蘅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他经常问络情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络情也只是摇摇头,说没有。
络情只觉得络蘅看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对自己也更加关心了。
她是享受这样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的,更享受络蘅对自己独一无二的宠爱。
络蘅对自己越好,她就越高兴。
她并不知道白心丹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回的身躯只能维持几个月,反而久违的健康和精力充沛让她的心情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而络蘅在多方寻访之后,终于得到了为什么络情体内的白心丹没有奏效的原因。
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了,不知是不是络蘅并没有想过,或是说他想到了,却也并不接受。
第695章 狐狸精
白心丹是吸纳恶念的,当然要一个人的体内有被鬼修侵染的恶念才能够起效果。
如果白心丹迟迟不起效果,只能说明服用者的体内根本就没有被鬼修侵染的邪念。
那这是说明了什么?
不过是说明络情的灵魂根本就没有受到鬼修的邪念侵扰罢了。
她体内没有邪念,吸收邪念的白心丹怎么可能起作用?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就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可能。
既然她没有受到鬼修的邪念侵扰,那她之前为什么要在怪物冒出来的时候忽然大吼大叫,故意将怪物引到涟漪那边去?
是不是一开始她的体内有邪念,后来又渐渐地散去了?
络蘅下意识地用这种谎言欺骗自己,可惜他一个大乘期的修士,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来自鬼修侵染的邪念,除了白心丹,完全没有办法自己消散?
现实将结果狠狠地拍在络蘅的脸上,告诉他,他一直以为娇弱可爱善良纯真的妹妹,其实也是个心有歹念的人。
心有歹念并非不可接受,可假如这个心有歹念的对象是自己纯真善良的妹妹,络蘅便觉得事情幻灭了起来。
正如他发觉真正的涟漪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时一样幻灭,下意识地让他不想接受,也不想承受。
可无论如何,无论他想不想要接受,这个事实就摆在哪儿。
而且若是怪物并不是他们惹出来的,而是涟漪那边惹出来的,络情如此也无可厚非,可怪物明明是她惹出来的,她为什么要将怪物引到涟漪那边去?
想到这里,络蘅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涟漪身边的那几人,络情分明都不认识,她那般行为明显就是具有针对性的——络情总不可能去针对一群陌生人,那她只能是奔着涟漪去的。
而且当时的络情体内并没有被鬼修侵染的邪念,她完完全全就是在一种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做出了这样一件事情的。
络情为什么要针对涟漪?
她讨厌涟漪吗?
当时那个行为,是仅仅只想要叫自己这边脱险,还是想要涟漪死?
络蘅并不能确定那时候那个大乘期的修士在不在涟漪的身边,若真的只有涟漪那边两个出窍期,一个化神期的修士,他们三个人并不一定能和这个实力的怪物互怼。
涟漪会死的。
死这个字对络蘅来说太敏感了。
涟漪差点死在他的手下,刚才是不是又差点就死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泛泛悠悠的情绪在络蘅的心中不停翻滚,他真的很想要问一问络情,当时她是不是真的想要涟漪去死?
但是他问不出口。
络蘅似乎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格太过优柔寡断了,无论是对于涟漪的事情,还是对于络情的事情,他都问不出口,处理不好,最后就成为了一堆烂摊子。
络蘅的心中越来越纠缠忧郁,络情却浑然不知。
也正如络蘅浑然不知一般,络情确实是想要涟漪死的。
说想要涟漪死并不准确,甚至可以说她厌恶、讨厌甚至憎恨涟漪,巴不得她化为空气,立即从自己和哥哥的身边消失,永永远远地不要再出现了。
络情讨厌涟漪,从她知道有涟漪这样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她就对涟漪充满了怨恨。
为什么?
因为她从小到大都在哥哥的身边,络蘅只会对她一个人抱有无限的宠溺和耐心,只会对她那样温柔的笑。
但是涟漪出现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当初哥哥离开自己,将自己一个人留在清虚界前往灵虚界的时候,便是说自己去追能够让自己的性命保留下来的法宝,少则三五载,多则七八载,一定就会回来陪她。
她就等啊,从天黑等到天亮,等着哥哥带着法宝回来,等着哥哥用法宝给自己续命。
到那个时候她就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死,能够永永远远地呆在哥哥的身边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这一等,就是几十年。
她没能等到给自己续命的法宝,居然等到她哥哥犹犹豫豫的回答——她似乎要有一个嫂子了。
嫂子?
她问了很多人,才知道嫂子就是哥哥的妻子,能够和哥哥举案齐眉同床共枕,成为哥哥最亲密的人。
哥哥会爱护她,会保护她,和她生儿育女,和她相濡以沫,和她伉俪情深,和她相伴到老。
伉俪情深!
这四个字就如同刀一样将络情的心给切割地七零八落。
这样的回答彻底让络情崩溃了。
她才应该是一直被哥哥爱护保护的人,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嫂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络情尽量地让自己心里翻滚的嫉妒和不悦平静下来,细细地问了嫂子究竟是什么人。
听说她未来的嫂子是灵虚界之中的修士,是灵兽白鲤的后人,天赋卓绝,小小年纪就做了一方泽灵。
哥哥的回答不自然之中带着一丝羞赧,他俊俏的脸上微微地染了一丝绯红色,眼中带了细细碎碎的光——这是络情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她嫉妒地要发疯,若非不能,她恨不得直接冲到灵虚界去将这个女人给杀了。
什么东西也配得上自己的哥哥吗?
灵兽,那就意味着她连个人都算不上!
但是这个时候的女人才是注意力最为敏锐的时候,她注意到了络蘅的羞怯之中带着一丝躲闪,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而这躲闪之中似乎又混着一些愧疚。
愧疚?
络蘅对自己愧疚?
那他确实应该愧疚!
当初明明说好会一辈子保护自己照顾自己,怎么不过是去了灵虚界几十年,便凭空与旁的阿猫阿狗生了情愫,还动了要将她带回清虚界来的心思。
灵虚界的那些土包子修士配到清虚界来么?
还白鲤一族,分明就是一只只会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当然,哥哥是涉世未深,才会受了那些狐狸精的诳骗,固然有错,但大错特错的却是那些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但是络情知道哥哥不喜欢歇斯底里的疯女人,他喜欢自己天真可爱的样子,络情清清楚楚。
她从来没有在哥哥面前表露出自己心里的那些阴暗和不快,有时候还夸奖哥哥两句,终于从哥哥那边得到了更多关于这狐狸精的消息。
原来她叫做涟漪,生的也是一等一的花容月貌,难怪能将她的哥哥给抢走。
境界也不高,不过如此,也是在灵虚界那样的乡下地方才能够成为一方神位罢。
络情知道自己不能着急,不能对着自己的哥哥大哄大叫叫他离开这个女人,这样做的话哥哥一定会觉得自己不懂事,所以她想着,这贪心的狐狸精若真的想跟着哥哥来,那便来吧,等到了清虚界,她一定好好地教教这灵虚界来的土包子究竟要怎么做人。
她假意和哥哥说,她很喜欢这个姐姐,希望哥哥能够尽早将这个姐姐带回清虚界来,岂料哥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为难。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哥哥的情绪却也忽然崩溃了。
络情看着情绪崩溃的络蘅也有些不明白,细细密密地问了一号儿,哥哥却说他是骗了她的,那个狐狸精并不知道他是从清虚界去的,甚至都还不知道有灵虚界和清虚界的区别。
络蘅不敢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涟漪说自己是从清虚界来的。
络情却觉得嗤之以鼻,不过一个女人罢了,直接掳回来便是——在她的思想最深处,还是觉得络蘅不应当对除了她以外的人好的,尤其是那个人居然是一个比自己还要长的好看的女子。
看着络蘅脸上的为难,络情脸上温柔心底阴狠烦躁不已,她知道络蘅是真的对这个狐狸精上心了,否则并不会这样担忧照顾她的情绪。
她不断地追问络蘅究竟是在为难什么,便又看到哥哥的脸上出现了她熟悉的愧疚。
哥哥究竟是在为了什么愧疚?
络情并不知道,而这个时候的络蘅已经对络情非常信任了,还以为络情是真的喜欢涟漪,心中一直纠结不已的问题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他认为络情是自己的妹妹,一定会体谅自己的。
络情这才知道,原来给自己续命的法宝,就在这狐狸精的体内。
哥哥不能带她回来。
可哥哥也不肯将她抛下,更不肯取出那个法宝来——若是将那个法宝取出来,那狐狸精就会死去。
络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一次哥哥和自己说起那狐狸精的时候都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原来是对自己愧疚。
难怪耽搁了几十年!
原来是当真对她上了心!
可笑她还真的在清虚界里头苟延残喘,就等着哥哥带着给自己续命的法宝回来救救自己,却料想不到哥哥竟在和给自己续命的法宝谈情说爱!
一开始络情将涟漪当做抢走了自己哥哥的狐狸精,在她心里已经是最十恶不赦的存在了,如今这罪名又加了一等——她从知道给自己续命的法宝已经托生到了涟漪体内开始,便一直觉得涟漪就是为了给自己续命而存在的。
涟漪身上拿着她的法宝,为什么不还给她,居然还带着这个法宝,叫自己一个人在清虚界之中苦苦地等待,还抢走了她最心爱的哥哥。
不可饶恕。
而甚至,她那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将她治好的哥哥,竟问她能不能将涟漪留下,反正她现在身上的法宝还能够为她续命百余年,在这百余年里,他一定会去寻找其他的法宝为络情续命。
络情快被这话气吐血了。
说好的为自己寻找续命法宝,如今却与她你侬我侬情深意重了起来,络情差点被气到升天。
络情与络蘅相伴百年,在心里所有的不满和嫉妒崩溃爆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样将涟漪除去,又将那个要命的法宝夺回到自己的体内。
她对络蘅极为了解,她哥哥生的温和,性情也是个柔软之人,他吃软不吃硬,若是自己无理取闹,哥哥一定会讨厌自己。
那么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
络情知道自己还有一招杀手锏,就是从小到大用到的那一招——装病。
无论如何,只要她装病,哥哥就一定会妥协。
那个狐狸精才和哥哥相伴几十年,能比过自己和哥哥从小相伴的情分么!
就算她络情什么也做不了,可是她对络蘅的心情是观察入微的——她知道,自己如果逼哥哥做选择,他最后会选择的一定是自己的性命。
能达成这个目的就行了,一来那个要紧的法宝终于能够回到自己体内为自己续命了,二来那下贱的狐狸精也一定会被哥哥亲手杀死。
络情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有百余年,并不会因为没有涟漪体内的那个法宝就会这样简单地死了,这世界上的天材地宝也确实不只这样一个,她确实等得了。
但是络情不愿意。
她就是要涟漪体内的法宝,要她的命。
络情恨不得生啖其肉,就算她还能等,可是她一定要这个狐狸精死!
所以她一面轻声细语地和络蘅说,自己的身体不着急,自己一定等得了哥哥为自己找心的法宝,一面却故意地将自己的身体搞坏,将自己送到那种濒危的境界之中去。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只是装病,哥哥看穿之后并不会将涟漪杀死为她续命,反而会因为那个该死的狐狸精怨恨她。
所以她一定要将一些都做的尽量真,只有她真的要死了,哥哥才会迫不得已地动手,就算他再喜欢那个狐狸精,也一定会杀了那个狐狸精为她续命。
不为别的,不为那些什么两人一同长大的情分,而是因为她络情之所以会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境地之中,正是因为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便为他络蘅挡了一劫。
尽管此事也是阴差阳错与络蘅无关,但是但凡络蘅他有点儿良心,都不会晏昭昭地看着络情去死。
此招虽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好歹她还富余两百——这两百就是,她活下来了,那个该死的狐狸精死了。
能够达成这个结果,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不觉得苦了。
第696章 我不想死
所以事情最后的结果络情很满意。
她病危的消息一传到络蘅的耳朵里去,络蘅果然痛苦地做出抉择,将涟漪体内的情骨取了出来,匆匆忙忙地从灵虚界回到了清虚界,使用情骨为络情续命。
那情骨果然是好宝贝,一到络情的体内便稳定住了她一直非常脆弱的灵魂,以保证络情绝不会死。
络情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性命是从旁人那里偷来的,她反倒觉得这根情骨完完全全就应该为自己所有,这时候回到她的身体之中,才应当是物归原主。
当然,络情也知道自己很自私。
正如她从一开始在涟漪这件事情上就没有考虑过一心为她的络蘅的想法一样,无论什么事情她都是以她自己的快乐为中心的。
想要哥哥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也是,想要涟漪永永远远地从哥哥身边消失也是,络情并不会在意哥哥会不会因为涟漪的死去而感到痛苦,也不会在意哥哥会不会因为身边没有爱人而感到寂寞。
络情知道自己自私,但是她就是要用自己的一己私欲将络蘅捆绑在自己的身边。
络情以为事情到涟漪的情骨已经被取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络蘅在回到清虚界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涟漪那个女人,也从来没有再和清虚界之中的任何女人产生暧昧的情愫。
至于某些夜晚里,络蘅一个人借酒消愁对月空叹痛苦万分的事儿,络情便自动地忽略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络蘅的不近女色还是满足了络情心里可怕的独占欲。
没有别的女人,络蘅也再没有喜欢上旁人,络情终于又可以当络蘅一个人的小公主了。
有了情骨的她终于可以做一个健全的人了,她可以跟着络蘅到处乱跑,可以赖在络蘅的身边,让络蘅带着自己去参加那些她从前都不能去的活动。
络蘅是人中龙凤,他年轻不大,境界却极高,长得又极为俊俏,一直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很多女修都对络蘅芳心暗许,甚至也有那大胆大姑娘对络蘅表达心意。
络蘅因为涟漪的事情,从未回应过这些女修的求爱,而络情对哥哥的低沉倒是喜闻乐见。
那些大胆的女修对络蘅求爱,络蘅常常都并不理会,一是知道理会反而容易引来更多的纠缠,二是没有兴趣不想接触;
倒是络情总是反应过激,络蘅在的时候她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等络蘅离开了,络情便总是对那些女修颐指气使重拳出击,有时候说的话更是难听。
若非那些女修看在络蘅的面子上忍气吞声,络情这张狂刻薄的性子恐怕早就被人惩戒了。
而且络情对络蘅的独占不仅仅是表现在男女之情上,她甚至不允许络蘅收徒——因为她觉得,如果络蘅收了徒弟,那哥哥就要把很大一部分心思分给徒弟,要教导他这教导他那,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分给自己了。
络蘅对络情的干预并没有表达出过多的不满,当然也只是没有过多的不满。
自从失去了涟漪之后,络蘅便似乎对很多事情可有可无了起来。
以前除去照顾妹妹,络蘅对修炼这件事情简直热衷至极,他能够为了修炼废寝忘食,也能够为了修炼不顾一切。
正是之前他的那股子冲劲,才会让他这样年纪轻轻就已经问鼎巅峰,成为了清虚界为数不多的大乘期修士之一。
但是自从他从灵虚界带回来了那根情骨之后,络蘅就再也没有修炼过了。
他似乎变得散漫起来,很多事情他都并不在意了,至于境界就更加不在他的担忧范围之内了。
络蘅有时候就只是看看络情在做什么,有时候连络情究竟在做什么也不看了。
他望望天,看看水,似乎在思虑什么。
络情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若是她知道络蘅究竟在想什么,恐怕她又要嫉妒地发疯。
不过络情也清楚的一点就是,涟漪失去了情骨,多半是死了,就算那涟漪还活着,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心上人伤害,她怎么可能还对络蘅有好脸色?
络情丝毫不担心这些。
络蘅的境界没有增长,络情的境界也一样动也不动。
其实络情的境界是很低的,她从出生开始身体就很差,不能修炼,所以一直没有怎么修炼,都是靠着络蘅搜罗来的各色法宝续命,等到络蘅终于成长起来了,她便靠着络蘅保护自己。
反正在络情的认知里,络蘅永远属于自己,络蘅能够保护自己,那么至于境界的事情,络情从来就没有,也从来不需要考虑。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兄长已经修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了,这世界上能够随意欺侮络蘅的人不多,兄长能够好好保护自己。
而且因为她身体的特殊性,她的寿命不用修炼也几乎趋近于无穷,只要这个情骨在她的体内维持住她的灵魂,她就一定不会死。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数万年,尽管清虚界之中确实有人对于络蘅和络情的关系表示了疑惑,但是这对络情来说根本无法造成困扰。
反正她不会死,也不用经受修炼的苦,她想做的事情就是长长久久地赖在自己兄长的身边,做他一个人的小公主,这就够了。
别人说络情和络蘅关系畸形,远超一般的兄妹,络蘅懒怠反驳,络情也觉得这种话没意义。
无论别人说什么,如果只是动动嘴皮子,那就对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那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络情一直在自己的生活之中过得如鱼得水。
但这种生活的快乐终于停在了前些年里,络情的好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络情万万没有想到涟漪没有死。
她不仅仅没有死,她居然休养生息好了之后来到了清虚界,直接奔着她就来了——那根情骨到底是从涟漪的体内取出来的,她与涟漪之间有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无论络情在哪里,涟漪都能通过这根情骨找她在哪里。
络蘅那一日其实是在络情身边的,但是他被事情绊住了手脚,以至于没能够在络情发出求救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络情的身边。
涟漪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对络情动手。
她似乎是很想知道用了自己情骨几万年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个时候涟漪的眼中是有恨的。
络情也不能理解涟漪的恨意,她甚至觉得好笑,甚至又觉得烦躁,烦躁这狐狸精不仅没死,居然还敢到自己的面前来。
但是当涟漪的真人真的站在了络情的面前之时,络情亲眼看到了她的容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自相形惭。
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在涟漪面前不值一提,而她身上的气质也与她截然不同,身上的境界和威压更是似乎能够直接将她给压死。
但是涟漪也没有想要取络情的性命,她恨络蘅为了妹妹摒弃了他们之前的山盟海誓和爱情,却并不算如何恨络情——在涟漪的认知里,她以为络情是无辜的。
所以涟漪只是很平静地问了络情一句,能不能把她的情骨还给她。
涟漪想要的只是情骨,而不是报仇或是别的什么。
无论如何,当初涟漪和络蘅之间究竟是不是什么真情实感,涟漪都已经不在意了。
在络蘅对她挥刀相向的那一刻,络蘅对涟漪来说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已经放弃了自己当年爱络蘅爱得难舍难分死去活来的那颗心。
她更想要绕开络蘅,不想与络蘅见面,所以才会设下一些乱七八糟的障眼法,将络蘅给绊住手脚。
一来是不想看到他,二来是不希望络蘅来阻碍自己从络情这里取走情骨。
毕竟以络蘅对他妹妹的宠爱,必定是不肯让自己取走她的情骨的。
但她没有想到络情不愿意。
她不仅不愿意,眉目之中甚至对于涟漪远超自己的容貌表达出了深深的嫉妒,一张脸原本还十分娇娆,如今倒是丑恶万分。
络情见过涟漪,涟漪却没有见过络情。
那一刻涟漪是很好奇,络情那样一张看上去就像一朵无辜的小白脸的脸上,是怎么样露出这样嫉妒的阴毒之色,仿佛不是一个年华正好的清纯少女,而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年妒妇一般。
络情不愿意把情骨还给涟漪,涟漪有些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再问了一次,能不能叫络情将自己的情骨归还。
但络情还是拒绝了。
她不仅仅拒绝了,甚至还楚楚可怜地和涟漪哀求:“姐姐,这条情骨在我这里这样久了,你不要拿走它,你拿走它,我就会死的。
姐姐,求求你了,不要拿走我的情骨,我会死的。”
络情楚楚可怜地在涟漪面前缩成一团。
她抬起头来,用她清纯的大眼睛看着涟漪,眼睛里头流出好几颗晶莹的泪水来。
络情的脸色苍白,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我见犹怜了,若非她说出那些涟漪理解不了的话,涟漪甚至都会为她心软。
但是离谱就离谱在,络情是怎么能够理直气壮地把那根从涟漪体内强行抢走,甚至叫她觉得元气大伤的情骨称作她的情骨?
这些话叫涟漪觉得非常难以理解。
说句实在的,那个时候的涟漪接触的人还真的是不多,除了自己的兄长和父母,就只有一个欺骗感情伤她之深的络蘅了。
络蘅从来不会这样理直气壮地说话,甚至在那时候突然出手取走她的情骨的时候,也是满脸伤感地说了对不起的——涟漪相信不相信是一回事,可至少络蘅的脸上是有愧疚的。
可听听络情说的这是什么话!
按她的话来说,她分明是知道这根情骨不是她的,甚至是知道这根情骨是从涟漪的体内抢来的,她却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甚至还不想将东西归还给涟漪!
她安安稳稳地用了这情骨几万年,而涟漪却奄奄一息地在月牙泉水底修养了几万年!
若非是遇上时映雪,用时映雪的偃魂空间疗伤,涟漪觉得自己恐怕已经死了。
络情若是并不知情,涟漪便觉得不知者无罪,她也不想因为络蘅造的孽就去牵连一个生来残疾的小妹妹。
但是络情现在明显就是知道的,她居然还这样理直气壮。
是,她是用了这情骨几万年,是失去这个情骨身体就会受到极大的创伤,但是难道她用了这情骨几万年,这情骨就是她的,而不是涟漪的吗?
那情骨里头可是流淌着她涟漪的骨血!
就算是如今涟漪站在络情的面前,络情和涟漪都能够感受到这情骨正随着涟漪的呼吸轻微震动着。
那是她的血肉之中孕育出来的一条情骨,络情怎么能够就这样理直气壮地要把它占为己有?
一个将死之人,强行用她的情骨续了几万年的命,如今还不满足,这是个什么道理!
其实说来也是,自私如络情,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呢——按她的逻辑来想,自己的兄长是自己的哥哥,又对自己有愧,所以就合该对自己一个人好,所以这条情骨本来就是给自己续命的,所以就合该属于自己。
不仅如此,她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是络情欠了她的,是涟漪要把她胸膛里的情骨挖出来续命一样。
这络情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涟漪被络情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络情的那句话还不是最不要脸的。
“姐姐,你看看你,你没有情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可是我没有了情骨我就会死的,姐姐,你就行行好吧!”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络情话语之中的故作可怜味道就太重了。
涟漪性子温柔,却最不会这种造作之语,被她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手都捏成了拳头。
“你......”涟漪刚刚开口,络情就带着满脸的泪痕凑到了涟漪的身边。
明明涟漪还什么都没有做,她就十足委屈地在涟漪的面前跪着磕起头来了,边哭边求:“姐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第697章 得偿所愿
涟漪还没见过像络情一样不要脸的东西。
是的,涟漪觉得络情不是不要脸的人,其量只能算是个不要脸的东西罢了。
涟漪的性情虽然温和,可不代表她什么事情都能够接受,尤其她原本是好声好气地与络情说这些话,想不到络情竟然这样恶心自己。
“你不要太过分。”
涟漪垂在身侧的手掌已经缓缓地握紧成了拳头。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看到面前的络情惊叫了一声,似乎十分害怕的模样,随后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愕之语:“涟漪!”
但很快络情就已经哭了起来。
她哭得肝肠寸断,边哭便喊忽然出现的络蘅:“哥哥救我!”
涟漪在听到那声音出现之时就有些僵硬,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之中骤然漾起的惊喜很快就被斥责给替代了下去。
“漪儿,你先放开她,无论如何,她总是无辜的!”
络蘅匆匆忙忙地这般说道。
涟漪其实已经在来的路上给自己做过很多的心理建设,关于自己在最后见到络蘅的时候应该怎样自处,是应该像是久不见面的朋友一般见了面便打个招呼,还是如同仇人一样见面了便争锋相对?
但是等最后涟漪听到络蘅声音的时候,涟漪忽然就觉得自己刚刚想的那些事情,也都不算事情了。
她和络蘅永远也不可能当成朋友,毕竟当年的事情就摆在那里,涟漪扪心自问她永远也无法原谅络蘅,即使这个人曾经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也一样。
血仇已深,要缓解谈何容易?
更何况络蘅与自己见面,与一个差点被他亲手杀死又被他取走了宝贝的人见面,他第一反应不是愧疚不是对不起自己,居然是质问自己,叫自己不要伤害络情?
络蘅难道一直都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吗?
是了,络蘅若不是不分青红皂白,怎么会为了络情,居然将她的情骨给取走?
涟漪觉得很失望。
倘若络蘅一开始的时候告诉她,她未必不会原谅络蘅,毕竟有些事情开始的时候并不美好,可情感是真的,信任和敢于诉诸于口的心也是真的,涟漪也愿意原谅络蘅并不纯良的动机。
如果络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了涟漪自己究竟是所图为何,涟漪可能并不会多么生气,甚至愿意帮助络蘅一起寻找能够帮助络情续命的法宝,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络情去死。
但是络蘅一直都没有说,甚至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涟漪被他欺骗,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之中,涟漪甚至猜测在很多的时候里,络蘅是否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着涟漪在爱情之中意乱情迷?
不过这些问题,到最后其实都并不重要了。
涟漪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络蘅究竟怎么样对她的,涟漪都不在意了,这一趟她所来不过是为了取回原本就属于她的情骨,无论这根情骨究竟在络情的体内呆了多久,都无法改变这根情骨从一开始就属于她的事实。
既然如此,涟漪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涟漪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她也不看身后的络蘅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神情,手已经立刻就掐在了络情的脖颈上。
“涟漪,松手!”络蘅目眦欲裂。
涟漪却不将他的这些威胁放在眼里。
虽然涟漪的境界远远不如络蘅,但是她身为泽灵和上古白鲤一族的后人,身上自然是有些天赋在的,手上灵光一弹,竟是将一个巨大的法阵给凝结成了一团,直接就落在了络蘅的脚下。
法阵这种东西,作用就是为了牵制于人,更何况涟漪放出来的法阵是精心挑选过的,就是为了让络蘅实打实地被牵制住,然后动弹不得。
是的,涟漪也有报复心。
络蘅最宝贝的不就是这个络情吗,既然此女如此叫人作呕,涟漪就要让络蘅亲眼看着络情是如何受苦的——活生生将情骨从身体之中剜出来的痛感涟漪已经受过一次了,这一次她想要叫络情也尝尝。
至于络蘅,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了。
既然络蘅不知道她当初被取走情骨的时候有多么痛苦,以他对络情的宠爱,此回应当能够感同身受吧。
涟漪就是要他痛不欲生,要他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做错的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后悔也没有用。
络蘅无论究竟多么后悔,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涟漪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络情的脖颈。
络情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她转过头去艰难地看着络蘅,络蘅的脸都扭曲了,可是他竟真真地没法从法阵里头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络情的脸越来越白。
然后涟漪的动作更是叫络蘅的心都几乎停了下来。
正如当初络蘅是如何将涟漪的情骨从涟漪的胸膛里取出来的一样,涟漪也将这一切完全还给了络情。
她的手从络情的脖颈往下滑,滑到了络情的心口之后,掌心之中就漾出了一层极为显眼的金光。
金光之中似乎是某种符文一般,它烙印在了络情的胸口,随后涟漪的指尖便直接按在了那符文的上方,手指缓缓用力,便非常轻松地穿透了络情的皮肉。
络情的境界并不高,涟漪对她也没有手下留情,即使是这一瞬间,络情的生命体征就开始消散。
但是涟漪并不在意。
当初络情就是偷了自己的情骨续了这几万年的命,这几万年里,涟漪在神女泪里奄奄一息,络情却用着她的情骨快活肆意。
几万年还不够吗?
是时候还回来了。
鲜血从涟漪的指下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络情胸口衣襟上,染成鲜红的一片。
络蘅几乎发了疯一般开始攻击那困住了他的法阵,可惜涟漪这一次下了血本,这法阵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一时之间也破不开,更何况是他一个大乘期五六层的修士?
络蘅的攻击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涟漪却并不在乎,她对络蘅究竟有几斤几两已经完全清楚了,这回络蘅就是气的翻了天,也没法子在一时半刻之间将这法阵给破开。
涟漪的手上已经满是鲜血了。
其实她显然还有更好的法子,不必要弄得这样血糊糊的,但是涟漪就是不想。
她想要感受一下当初络蘅剖开自己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但是这个血糊糊的温热感叫她觉得恶心不已,于是她不再想要继续这场游戏,手指在络情的胸膛之中一顿摸索,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情骨。
这原本就应该是她的,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
涟漪将情骨直接扯了回来,然后毫不留恋地在身边用灵气一挥,直接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
此时的络蘅已经不知道,究竟是重新出现又要离开的涟漪叫他更加难以接受,还是被涟漪取回了情骨血淋淋的络情叫他更难以接受。
五感混乱,情绪更是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络蘅甚至对面前的状况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是无论络蘅心里怎么纠结,涟漪都不会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看那个被自己困在法阵里,与自己相亲相爱了许多年的少年郎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涟漪一步跨进了空间裂缝之中,下一秒这空间裂缝就立即合上了。
与此同时,刚刚一直禁锢着络蘅的法阵已经解开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一步追出去将涟漪留下来,可是涟漪已经走了。
割裂空间的天赋络蘅虽然不会,但是借助法宝,他也同样拥有能够割裂空间的能力,以他的境界,只要能够立刻打开空间裂缝,他就能追上离开的涟漪。
但是这个时候,他又不能走。
是的了,络蘅不能去追他的一生所爱。
鼻尖是血糊糊的血腥味儿,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心爱的妹妹刚刚被涟漪取回了情骨,如今还一身是血的躺在一边不知生死,胸口的伤口暴露地翻开,画面极为惨不忍睹。
是去追涟漪,还是留下来挽救妹妹的性命?
络蘅不知道怎么选。
他的情感告诉他,他已经伤害过连一次,对不起涟漪一次,错过涟漪一次了,这一次再不追上去,他这辈子与涟漪都不可能了。
可是他的妹妹络情还在一边不知生死,倘若他去追涟漪,妹妹被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必定会死。
怎么选?
络蘅不知道。
上一次络情的病危就已经逼得络蘅不知如何选择了,这一次为什么还是这样?
络蘅真的不想被逼迫做出选择,他也实在不想面对这个选择。
选择涟漪,他就会失去妹妹;
选择妹妹,他就会失去涟漪。
毕生之亲与一生所爱在一起,究竟如何选择,络蘅觉得世界上大部分都无法做出抉择。
当年他就已经抛弃一生所爱一次,现在难道又要抛弃她一次吗?
可是不放下涟漪,就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去死吗?
络蘅不知道,络蘅太难了。
刚刚看着涟漪将络情的心口剖开,手伸进去的那一刻,他呼吸都停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疯狂地攻击禁锢自己的大阵让络蘅体内的真气无比混乱,体内的灵气到处乱窜,叫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此时此刻脑海之中又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络蘅只感觉自己经脉之中的灵气逆行而上,直冲识海。
络蘅一口血就吐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
这个时候的络蘅才反应过来,两人之间早就已经一地鸡毛了,那些所谓的爱恨情仇,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余地。
是他对不起涟漪,他知道的。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会原谅取走自己情骨的人吗?
不会。
取走了情骨,就等于杀了自己——杀人偿命,涟漪只是取回了情骨,没有直接让络情去死,已经算是最大的宽容。
那么问题就又回到了最开始,选谁呢?
似乎好像也有了答案。
情感上络蘅很想去追涟漪,但是他恍恍惚惚地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理智,选了络情。
络蘅用了自己体内接近一半的灵气挽回了络情的性命,可她仍然如同一朵将要凋谢的花一般,再多的灵气和法宝,也终究不能够挽回络情的性命。
络情的病情在情骨被取回之后疯狂地恶化了,大约是因为络蘅知道自己已经永失吾爱,只剩下一个络情了,所以无论如何,络蘅都不愿意络情死去。
按那些极端的话来说,他是付出了失去涟漪的代价才将络情换了回来,如果络情死了,那他将一无所有。
络蘅开始想尽办法将络情的性命留下来,可络情的情况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他用尽了这样那样的丹药和法宝,络情的性命终究还是留不住。
络情也知道自己要死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络情到死前似乎都记恨着涟漪,恨她夺走了哥哥的心,恨她取回了情骨,恨她让自己成为这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恨她害得自己终究要死。
她怀着这样的恶念,在日复一日的苟延残喘之中越来越偏激,甚至怀着这样的恶念准备赴死——无论如何,她都想要涟漪死。
络蘅似乎并没有发现络情的心思,他只是带着络情去了北故城,想要送络情进入北故城的亡者之境里去。
那里据说是个最为平静的所在,死魂去了哪里之后就不会再入轮回,络蘅终究是希望络情在去往幸福的彼岸,不要再受人世之苦的。
但是络蘅并不知道,络情不愿意。
她想要轮回,想要死了之后转世仍然做络蘅的妹妹,然后找到涟漪,向涟漪复仇。
可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她只能怀揣着不甘心,被迫沉入到万世之眼的湖水之中。
但是那个所谓平静安宁的亡者彼岸,实际上也一点儿都不幸福安宁。
络情在里面究竟经历遭遇了什么她说不清楚,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再想回去那个鬼地方,一旦找到一个逃生的机会,她就拼了命地往外跑。
这一次她得偿所愿了,出来便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涟漪。
第698章 日不落
络情情不自禁地往涟漪的方向飞去。
她太想要涟漪死了。
以至于刚刚看到涟漪的时候,络情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的执念太强,以至于看到了幻觉。
但是面前的涟漪显然并不是死人,也并非幻觉。
她身上露出来的生人气息是那样的重,那种只属于的活人的,鲜活的气息是那样地叫她垂涎。
于是那一刻络情又再次地嫉妒了起来。
她嫉妒涟漪似乎得到她的一切。
涟漪从她的身边抢走了她的哥哥,抢走了她的性命,现在她不过是一个饱受摧残连灵魂都不稳定的孤魂野鬼,连轮回都入不了,涟漪却在自己的面前这样活蹦乱跳。
她怎么可能不嫉妒?
她嫉妒地快疯了!
可惜她并没有能够杀死涟漪的实力,只能够不甘心地在涟漪的面前不断驻足。
但很快她又听到了兄长的喊声。
在靠近兄长和杀死涟漪之间她不知哪个对她来说更为吸引,但是她显然不具有立刻将涟漪杀死的实力,只好不甘不愿地回到了兄长的身边。
但她一直想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将涟漪杀死。
很快络情就想到了——借刀杀人。
在出来之前,络情就已经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知道了,这个湖水的下面藏着某种可怕的怪物。
假如不发出声音,那怪物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惊扰的。
这怪物看不见东西,却对声音极为敏感,若是大喊大叫,很有可能会引得这怪物暴动。
暴动!
好啊!
络情几乎是狂喜起来了。
这怪物暴动,如果能让它直接去攻击涟漪,把涟漪杀死了,那这样自己就可以将一切夺回来了。
所以有句话说,被自私和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是最为可怕的,她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究竟多么愚蠢,也不会考虑后果,只是固执地想要达成这个目标。
所以络情就开始大吼大叫,果真将那怪物从湖水的底部给喊了出来。
不过怪物没有攻击涟漪,反而是先攻击了她自己,这叫络情很恼火。
所以她才会在后来涟漪等人要下水的时候,直接就将怪物给引到了涟漪的那边去了,只希望通过这怪物的力量将涟漪杀死。
但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被她直接忽略掉的时映雪等人境界并不算低,虽然没有络蘅高,但是也很显然不会被这怪物给秒杀。
后来的事情就出乎了络情的意料了。
她似乎也一直忘记了一件事情,涟漪之前没有杀她,不意味着涟漪每一次都不会杀她。
譬如这一次,她终于彻底将涟漪给惹火了。
也亏得她不过是个灵魂,若是个人,在涟漪那一攻击下恐怕直接就重伤而死了。
哥哥似乎还是非常挂念那个狐狸精,这叫络情非常恼火,但她已经受了伤,追不上去了。
络情当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
她当然没有被那些邪念侵染,这些想要涟漪死的念头完全就是出自本心,也不会想到哥哥居然会用白心丹给自己吃——络情快快乐乐的,又开始盘算下一次究竟要怎么找涟漪的麻烦,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哥哥看她的目光已经越来越欲言又止了。
络蘅对络情很失望。
不失望绝对是假的,他从前一直以为络情是个纯真可爱善良无比的小姑娘,怎么也想不到络情居然会真的做出这总祸水东引的事情。
无论是想要叫涟漪去死,还是故意将祸源给引到涟漪的身边去,这都与络蘅心中的络情背道而驰。
产生了失望这种情绪之后,络蘅就不禁回头想起之前许多友人欲言又止给自己旁敲侧击地说过络情的一些事情。
那个时候他并不相信这些,甚至只是一笑而过了,但是现在再想起来的时候,却忽然觉得友人说的那些事情似乎并不是无稽之谈——倘若络情确实是个主动做祸水东引之举动的人,她也很有可能会做友人口中说的那些事情。
更何况,友人也一直说络情看自己的眼神并不正常,她对自己的态度和对别人的态度也完全不一样。
应该说,络情似乎对所有与络蘅关系好的人都会产生一种极为强烈的嫉妒,会想尽办法去斩断络蘅与此人之间的联系,这样一遍一遍地闹下来,络蘅的身边确实已经不留下多少友人了。
异性友人一个也没有,同性友人也寥寥无几。
这样想,就让络蘅觉得心中无比复杂了。
如果络情真的做了这样桩桩件件的事情,又是这样控制着自己,不让任何人接触自己,络蘅就觉得自己印象之中的络情已经完全不再是自己面前的这个络情了。
这个络情很陌生。
她会在笑容隐藏的背后做出伤人之举,然后还纯良无辜地将自己的恶性藏在这一份笑容之后——想想她居然还那样依赖地看着自己,对自己摆出习惯的青涩笑容,络蘅便觉得事情已经完全颠覆了自己的想象。
而且络情不是自己的妹妹吗?
若真的按照那些友人的猜测,妹妹的心思恐怕并不正——他是做错了什么,才将一个小姑娘给养歪了?
络蘅不知道怎么把这样一个心里有很多恶念的络情和自己印象里的小姑娘合在一起。
而且他不仅仅想起来了友人和自己说的那些事情,他甚至想起来了那一次络情莫名其妙的病危。
在离开清虚界前往灵虚界找情骨的时候,络蘅也很担心络情的身体,所以已经尽量地找来了很多丹药和法宝来维持络情的性命。
不夸张地说,这些丹药和法宝能够保护络情几百年,让她的身体保持之前的状态,并不恶化。
正是因为安顿保证好了络情的身体,络蘅才会如此放心地离开清虚界,前往灵虚界。
可是络情就自己莫名其妙地病危了——若非是络情这一次的病危,他想他已经和涟漪说清楚了自己的来意,也不会再打涟漪情骨的主意了。
那个时候的爱情是真的,对涟漪的心是真的,想要和她一生一世的心也是真的。
但络情忽然就病危了,明明白白逼着他在络情和涟漪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来。
络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若自己不取走涟漪的情骨,怎么样才能救回络情。
可络情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差了,那个时候的络蘅也同样年纪不大,他还没有经历过那样多的大风大浪和挫折,心乱如麻,不知如何选择。
左手也是死人,右手也是死人。
一个是心头肉,一个是掌中珠。
络蘅迟迟做不出选择,涟漪也感觉到了他的焦灼,常常温柔地询问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他又能如何回答呢?
告诉涟漪自己是在想着她胸膛里头的情骨,要把这根情骨带回去救自己的妹妹吗?
不能。
络蘅的心中越来越焦灼了,他的选择做不出来,这样的焦灼叫他的经脉灵气都纠缠在了一起,叫他丧失了理智。
络情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耳边回响,诉说着自己的害怕,请求哥哥回来救救她。
救救我。
哥哥,救救我。
哥哥,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诸如此类的声音一直在络蘅的耳边回荡,于是他终于还是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情骨到手,络蘅甚至没有将涟漪收敛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灵虚界,千里奔赴而去,想要将络情救回来。
路上的时候,络蘅也想过是不是自己的妹妹故意装病来骗自己。
他既希望妹妹是装病的,这样妹妹就不会死,也希望妹妹并非是装病的,这样他做出的这个再也没法回头的选择至少还有它的作用所在。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行,络情确实重伤,她身上的伤非常重,如果络蘅再晚回来一步,络情很有可能就已经死了。
络蘅的心便放了下来,觉得络情应当不是在装病骗自己。
但为络情续命的时候,络蘅便在奇怪,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这样伤到络情,当时左想右想也没有想明白,但现在络蘅想明白了。
这样的伤,根本就是络情自己做到的,这样奇怪的角度和伤口,还有络情周围分明是从里面被破坏的阵法,桩桩件件哪一件都在告诉络蘅,络情这一次仍然是在装病,但不过是对自己下了死手罢了。
伤是真的,但是她自己做的。
可惜这些十分明显的特征,络蘅居然一个也没有发现,现在想起来,桩桩件件似乎都在嘲讽络蘅当初究竟是多么的眼瞎和愚蠢。
络情竟有这样的狠心,敢把自己弄得半死——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想络情体内并无被鬼修侵染的恶念却做出的恶性,想想涟漪那些似乎是想要涟漪死的行为,想想络情对自己身边的友人那等恶劣行径,再想想络情对所有靠近过自己的异性修士那些针对情绪——络蘅心里忽然就完全凉了下来。
之前若说他疑惑络情是不是真的想要涟漪死,这一次络蘅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
络情是真的在针对涟漪,也是真的想要涟漪死。
她自残就是为了逼络蘅将涟漪亲手杀死取回情骨,这一次忽然在那大喊大叫,也显然不是被鬼魂侵染了,就是想要将这怪物给喊出来。
怪物没有攻击涟漪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所以她又绕到了涟漪的背后重新大喊大叫——她不是为了将那怪物从自己的身边喊走,而是单单纯纯地想要将怪物引到涟漪的身边去,让涟漪去死。
从头到尾,从一开始到现在,络情都是这样**而疯狂地想要涟漪去死。
想想那个时候,他少年心思情窦初开地时候与妹妹诉说自己的那些念头,络情一边温柔地鼓励自己,一边却在暗地里谋划着要送她去死。
熟悉的脸居然有两副面孔。
一张面对自己,怀着美妙的笑容和娇气的虚弱。
一张面对其他人,怀着恶毒的心思和扭曲的偏执,要将所有靠近自己的人都通通毁掉。
两张脸孔合在一起,这才是真正的络情。
络蘅没有反应过来。
坦白来说,他不想也不愿意反应过来——他宁愿这是一场噩梦,就算是让他饱受折磨的噩梦,他也想醒过来之后能看到涟漪对自己温柔的笑靥,还有温温和和又娇俏可人的妹妹。
但很可惜的是,这也同样是一场梦。
涟漪再也不会对自己投以当年的笑容,妹妹也并不是自己印象之中善良娇弱的少女。
络蘅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从来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挫折,当年离开涟漪已经让他受了重创,如今妹妹这个样子,同样不亚于在他的心口直接插了一刀。
究竟应该怎么办?
这样的痛苦的纠结让络蘅恍惚了很久。
络情不懂络蘅心里的那些念头,她还以为自己天衣无缝,甚至想要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回万世之眼的下面一趟——涟漪还没有死,她的愿望还没有达成。
两人都各有各的疑惑,也各有各的盘算,所以在时映雪等人已经进入万世之眼大半年之后,络蘅仍然没有带着络情离开北故城。
似乎是觉得,不离开北故城,时间也会如同这永远不会落下去的太阳一样,永远不会流逝。他不用去面对那些叫人接受不了的事实,在北故城几近凝固隽永的时光之中永远地停住,就永远不用看到那些更改的惨痛事实。
但实际上北故城的时光从未停歇,尽管日不落,可时间仍旧在继续,他停在这里可以骗住自己,却永远骗不住时光的洪流——络蘅似乎忘记了,络情的身体拖不得。
在项链法宝的加持下络情似乎是非常健康的,但是想要保住络情的性命,仍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络蘅忘记了这些,络情更不知道。
她已经打好了自己的算盘,便在一个午后拉了拉络蘅的衣裳,拿出自己惯常面对络蘅时用的乖巧笑容:“哥哥,我想要去找涟漪姐姐,当初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好,我想要和涟漪姐姐道歉。”
络蘅似乎没听明白络情的意思。
第699章 一刀两断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听不懂络情的话一般,定定地看着面前故作乖巧的络情。
络蘅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他内心深处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络情,就这样想涟漪去死吗?
络蘅没有想到络情会这样地想要涟漪去死,甚至居然想要追着涟漪的步伐一起回万世之眼的下面——她不是才刚刚从万世之眼的深处脱离吗,是为了什么居然愿意重新回去?
仅仅就是为了想要涟漪去死吗?
如果是这样,那络情的心思也太过可怕了。
到了这一刻,络蘅才不会自欺欺人地说什么络情是真的想要追上涟漪,对涟漪道歉。
她若真心实意地想要道歉,刚刚就可以,怎么还满心坏心地想要这个时候追上涟漪?
追上涟漪去做什么?定然不是要对涟漪道歉,无非就是要涟漪去死罢了。
络蘅想到这里,不禁通体生寒。
他定定地看着络情的脸,轻声说道:“你要去找她做什么?”
络情十分温柔地笑了一下,歪着头说道:“哥哥没听到吗,我刚刚说了呀,我想要去找涟漪姐姐道歉。”
“你是应该和她道歉。”
络蘅的心中悲凉无比。
他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失败,若不是自己居然把妹妹养成了这个样子,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不仅仅是络情应该和涟漪道歉,络蘅也一样。
可惜他以前一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己对不起涟漪的也不过就是那一点两点,想在想想几乎是事事都对不起涟漪。
可惜络情没听明白络蘅话语之中的嘲讽和不耐,她还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故作一副悲伤痛苦的模样:“哥哥也知道的,涟漪姐姐一直都不喜欢我,我也想要和她好好相处的,不过我总是做错事情。
哥哥,能不能带我去找涟漪姐姐,我想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络蘅眼底的苦涩已经蔓延到了心底。
她是想要亲口对涟漪说对不起,还是想亲眼看到涟漪去死?
络蘅问不出口。
他没有直接回答涟漪的话,却问道:“情儿,你说这些年,我究竟有没有亏待于你?”
络蘅说话的语气和平常没有多大区别,络情也没听出来络蘅这话之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偏了偏头,故作可爱的样子看了看络蘅的脸。
“哥哥说什么呢?这些年哥哥一直对我很好呀,我最喜欢哥哥了。”
络情黏黏糊糊地凑到络蘅的身边,想像往常一样伸出手去挽住络蘅的手,却被络蘅僵硬地躲开了。
类似于“最喜欢哥哥了”这样的话络蘅以前听络情说过很多次,那个时候络蘅也只当这是小姑娘撒娇的时候才会说的话,如今想起来,络蘅竟感觉到浑身一阵恶寒。
喜欢这两个字的含义可以很狭窄,也可以很宽泛,但是在络蘅的印象之中,喜欢这两个字并不应当用在自己和络情的关系上。
“哥哥?”
络情疑惑地眨眨眼睛。
络蘅僵硬地动了一下,仍然没有回应络蘅的这一声呼唤,而是摇了摇头道:“那我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么?”
络情的神情僵硬了一下——她觉得有。
当初络蘅不经过她的允许就与那叫涟漪的狐狸精搅和到了一起去,这不就是对不起她了么?
但她还是笑着说道:“没有呀。”
络蘅的心中已经非常混乱了,他没有注意到络情那僵硬了一下的神情,听到络情的回答之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既然没有,我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你却就是这样对我的?”
络蘅从来没有对络情说过一句重话,但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属实算是很重了,络情下意识地觉得心中慌了一下,想要辩解的时候就听到络蘅接着说道。
“我自问这些年,你要什么我都为你取来,你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花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去为你寻找法宝和丹药。
是,当年确实是你为我挡了一劫,但那个时候你在母亲的腹中还小,众人皆不知,劫数也并非是我引到你身上去的,母亲为了救你付出了性命,后来我更是愧疚万分,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牺牲了太多原本不该牺牲的东西。
但这些年你究竟是怎么对我的?”
络蘅的目光是冷的,心口也是冷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连手指都不断地抖了起来,气的不断地发出气音。
几万年的相伴,几万年的疼爱,如同自己性命一般的相护,这都是涟漪不曾受过的。
他甚至不敢想,那个时候他将涟漪一个人丢在灵虚界,涟漪究竟是怎么疗伤好,又这样千里迢迢回来取回自己的情骨的?
当年他与涟漪相识的时候,涟漪的境界就已经在化境了,她的修炼天赋不差,人也非常努力,两人还戏称过以后一起飞升,去上界做一对神仙眷侣。
而这些最终都化为乌有了。
过了这么多年,他再见到涟漪的时候,涟漪的境界似乎也并不高,她这几万年里,又是怎么样挣扎求生的?
一个人无依靠地在某处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冰凉,憎恨,痛苦,绝望。
络蘅能够想到的无非就是这些词。
而这些词之中,似乎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亦没有一个是能叫人的心里觉得高兴的。
对比起来,这么多年来,络情过的比涟漪不知好了多少倍。
而络情又是怎么对他的呢?
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给予络情的那些是他给予过涟漪的千倍万倍,可络情是怎么对他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络蘅之前也从未哭过,可如今他想起这些就觉得眼眶发红发热,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来,看着面前络情熟悉的脸,只觉得造化弄人。
他后悔而痛苦,但是这些情绪又终究毫无作用,除了让他觉得这人间世里一点儿快活也不曾存在,其实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络情不知道络蘅是怎么一下子就爆发了的,她甚至不知道络蘅的这些崩溃究竟是从何而来,在她的认知里头,自己呆在络蘅的身边是最开心的,那么络蘅在自己的身边也应该是最开心的。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络蘅,时不时抽动一下鼻子:“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络蘅原本想将事情揭过去,若是络情低头服软认个错,以后也会好好改的话,络蘅也不至于真的因此而不要络情这个妹妹。
却想不到她这个时候还在装模作样,这叫络蘅觉得自己心里所有对络情的偏袒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
络蘅看向络情的目光已经愈发失望。
而络情却还没有意识到络蘅心里对自己排山倒海来的那些绝望,还在负隅顽抗着。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听不懂,听不懂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回。”
络蘅的手抬了起来。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打过女人,就算是女修,他也是秉承着彬彬有礼的风格,只要能够将其击昏,就不必要将她杀死,但看着络情这一副梗着脖子就是不肯承认的样子,他简直气的头脑发晕。
“因为没有父亲,你一直都是我带大的,因此母亲的好友临终前将她的孤女兰心托付给我,我便将你们放在一处照顾。
她与你一同长大,情头手足,我对你们也是一般的照顾爱护,可最后兰心被毁了容,灵根断绝,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络蘅开口说出的一件事,就叫络情觉得头顶一阵惊雷。
什......什么?
络蘅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络情小时候确实有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叫做兰心,但是那个小姑娘逐渐从幼童长成少女之后,就对自己芝兰玉树的哥哥生了那种心思,还一脸少女怀春地将自己心中的念头说给自己听——这是什么大逆不道臭不要脸的想法?
为了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络情趁兰心在休息的时候推倒了桌面上用来照明的灯笼果。
灯笼果的温度很高,放在特定容器张之中能够发出莹润光亮的光芒,是以前修士常用的洞府照明工具。
但是灯笼果一旦接触到人体,就会飞快地燃烧起来,用水还无法灭去灯笼果燃起的火焰,所以后来就渐渐不再施用了。
而兰心的这盏琉璃灯笼果灯,是络情送给她的生辰礼,精致好看。
兰心为了表示自己对络情的心意非常重视,便将这琉璃灯笼果灯挂在自己的床头。
络情这一推,就将整个琉璃灯笼果灯给推倒在了兰心的身上,又给兰心使用了一个简单的昏睡诀,这就叫兰心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络情心情极佳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等第二日有人发现的时候,兰心浑身的肌肤都几乎被烧烂了,整个人昔日的花容玉貌如今成为了一堆焦炭。
身为两人兄长的络蘅并不知道其中的一切,还以为是昨夜的夜风猛烈将琉璃灯笼果灯给吹倒了,完全没有对络情产生怀疑,只是匆匆忙忙地找来各种丹药和法宝救治兰心。
但是兰心受伤还是太重了,灯笼果燃烧出来的火焰是灵火,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兰心的容貌已经完全毁了,永远不可恢复。
而容貌还是小事,兰心的灵根也在这一次的火灾之中完全受损,萎靡衰败,没过二十年兰心便还是去世了。
络情一直以为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天意无非,却没想到络蘅居然会知道。
看着络情下意识沉默不语的样子,络蘅忍不住又冷笑了数声。
他一开始也只是猜测,想不到这件事情居然也真的是络情做的,这叫络蘅有些心如死灰。
“我......”
络情心乱如麻,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又听到络蘅问道:“这件事情你不记得了,那你月白姐姐,你还记得吗?”
听到“月白姐姐”这四个字,络情脸上的躲闪之色越来越重了。
林月白,络情当然记得。
在涟漪出现之前,络情的心腹大患就是这个林月白。
林月白并非是什么小人物,相反这位女修同样是一位极为优秀卓越,甚至能够与络蘅相提并论的的修士。
林月白是第一个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爱意表达给络蘅的修士,络蘅对她并无好感,却非常欣赏她这种洒脱豁达的心态,所以最后便与林月白成为了好友。
这叫络情怎么忍得了?
络情气急败坏,在暗中用出了各种无聊无趣甚至可以称得上极为下作的法子来欺侮林月白,又在林月白和络蘅之间上蹿下跳,惹得林月白发怒,估计让络蘅看到林月白受够了欺侮痛斥了她一顿,甚至故意做戏引诱林月白对自己动手。
手当然没有动成,林月白不过只是想吓唬吓唬络情,却没想到络情本来就是想让络蘅瞧见这一切。
络蘅与林月白争执不下不欢而散,络情的这一招成功叫林月白和络蘅反目成仇。
那一声“月白姐姐”喊的有多甜,络情的心中就有多憎恶林月白——看看,她究竟是多快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林月白和络蘅反目成仇?
那个时候的络情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络蘅以后也仍然会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自己摆布。
林月白的这件事情,络情也同样觉得自己做的很好,络蘅一定没有发现,却没有想到若干年后的今年,络蘅居然会把这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再说一遍。
络情的脸已经彻底苍白了下来,她额头全是冷汗,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直视络蘅的目光。
络蘅心里就已经有了数,他最后又随口提了两句一些相关的事情,而这个时候的络情已经完全心态崩溃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络蘅就知道自己并没有问错。
“你敢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告诉我,当初你病危,是不是就是为了逼我杀了涟漪!”
络蘅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第700章 好轮回
络情被络蘅的声音吓了一跳,当即就哭了起来。
但这一次,络蘅没有被她的泪水打败。
“络情啊络情,你扪心自问,我从头到尾有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是,就算你替我挡了一劫,但是这并不是你选择的,也并不是我选择的,没有你挡我并不会死,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照顾你,也并不是因为你当初替我挡了一劫。
你是我的妹妹,我才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捧到你面前,别人能够有的,我一样都给你。你受了委屈,我第一个去帮你报仇,
为了你,我与我的好友分道扬镳;
为了你,我亲手杀了我的爱人取她的情骨来帮你续命;
为了你,这么多年我连找她都不敢,我孤身一人几万年,你却是如何对我的?
这么些年,我才发现我做的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白费。
我很后悔,我很后悔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妹妹居然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之人。
我小时候教你要与人为善,当然遇到坏人也要打回去,可是你是如何?你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与我稍近一些的人都伤得遍体鳞伤,逼着我对他们动手,你居心何在?”
络蘅很少对络情说这么多的话,他几乎是连气都没有喘,便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来。
络情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跌坐在一边呜呜呜地蒙住了自己的脸。
要是换了以前,看到这样的络情,络蘅多半会心软,可是此时此刻的络蘅心中没有一丝同情,只有无比的失望和愤懑。
“你有没有想过,作为我这样辛苦养大,苦苦疼爱的妹妹,你做出来的那些事情,是你应该做的吗?络情,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对你已经仁尽义至。”
络蘅用力地在自己的胸口锤了锤。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真的觉得心痛还是情感上那种被欺骗后恍然大悟的痛苦,只觉得整个胸膛之中都闷闷的,从鼻腔到喉咙都觉得一片僵硬难受。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喊过络情的全名,喊她的时候多是温柔宠爱地喊她情儿。
络情觉得陌生极了,心里也觉得惊恐而崩溃。
络情不回应络蘅刚刚问出来的任何一个问题,只顾着呜呜呜地哭着。
她回答不了这些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也不敢回答,只能下意识地想用以前百试百灵的法子“哭”来令络蘅消气。
她哭得肝肠寸断,络蘅下意识地觉得心疼,却还是蓦地退了两步。
之前也正是因为他这种见了眼泪便心疼的习惯,导致今时今日的络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络情现在这样,和他的溺爱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络蘅甚至想,如果事情还没有到现在这样就好了。
妹妹还小的时候还能塑造,那个时候他就严加看管,络情就一定不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
而那个时候他也一定不会再伤害涟漪,可是这世上若是有后悔药吃,便再没有一件遗憾和痛苦之事了。
看着络情痛哭的样子,络蘅冷笑了一声没有回应,却说道:“络情,我照顾了你几万年,我已经累了。
这天下之大,到处都有你可以容身的地方,你也永远不可能就做一个跟在我身边不会离开的巨婴,我也早就已经受够了你因为我伤害那些其他的无辜者。
你的性命并非是一定要我包揽的,你自己的缺陷你应该自己去想办法解决,而你做过的错事,也应该自己承担起来了。”
络蘅想到之前涟漪对他怒目而视说的那句话。
她说她以后见了自己和络情,见一次就打一次,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络蘅觉得涟漪说的对。
络情这样的人,既然有胆子做出这些胆大包天甚至堪称极不要脸的事情来,就也得有胆子来接受这些事情带来的结果。
络蘅以前是出于作为兄长的责任才将络情护在身后,替她遮风挡雨,想叫她做这世界上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但是修真界原本就是这样的。
弱肉强食,血债血偿。
从今天开始,络蘅不会再充当络情的保护伞了。
这世间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事情,络情也应该尝一尝了——当然出于血亲的关系,即使从今天开始络蘅与络情已经一刀两断甚至不共戴天,甚至因为涟漪的事情络蘅对络情恨之入骨,他也不会对络情动手。
但是这也同样意味着,络蘅不会再管络情了。
她这副残破身子究竟要如何维持住性命,又要如何在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接踵而至的报复之中活下来,都已经不关络蘅的事了。
他说到这里,连最后一眼都不再想看看络情的模样,甚至觉得看她一眼都觉得无法呼吸。
络蘅转过身就要走,络情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紧紧地拉住了络蘅的手:“哥哥,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放手。”
“我不放!”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叫你放手。”
络蘅的语气是冰凉的,就像是冻住结了冰的湖面一般,冷飕飕的,不带一丝感情。
“哥哥,情儿知道错了,情儿以后一定改!”
络情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至极。
她平素里是最重视自己的仪容仪表的,就算是去了万世之眼里做了鬼的时候,也时时刻刻挂念着要怎么样才能够更加漂亮,此时却已经没有再顾及这个的心思了。
要说络情,她刚刚确实是觉得不害怕的,她以为络蘅和自己在一起这样久,就算大发雷霆也不会舍得抛弃自己,所以她所做的事情就算暴露了也没有关系,却没有想到络蘅这一次居然如此铁石心肠。
她真的慌了,什么也顾不得了。
络蘅没了络情并不会失去什么,甚至在甩掉她这个累赘之后很有可能过的更加轻松;
但络情没了络蘅就什么也不是了,她的身子破败,境界低微,在清虚界之中根本活不下去,更何况还有那样多喜欢杀人夺宝的人呢?
而且络情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令人发指,络蘅一旦不再管她,光是上门寻仇的人便能直接把她撕吧撕吧吃了。
络情当然怕死,她比谁都怕死。
她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绝不肯死。
但现在络蘅显然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她现在再怎么用口舌功夫哀求都已经没了办法。
她还在拉扯着络蘅的手,无视了络蘅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兀自哭着。
络蘅的耐心已经被络情耗尽了,他一把用力甩开了络情的手,忽然凭空握住了一个如同传音符一般的法宝。
不过这个东西比传音符要大,上头的纹路也要精巧得多,灵气也比一般的传音符要厚重地多。
络情认识这个东西。
这个和传音符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不过它的作用比传音符要大的多——此物叫做“广宣符”,能够将所说之话瞬间传遍四海八荒,极为消耗体内的灵气,一般都是境界高深的大能所用。
他拿这个做什么?
络情心里已经有些不妙了,她下意识地想要从络蘅的手里抢夺这广宣符,可她哪里抢得过络蘅?
络蘅直接将灵气注入符篆之中,冷声说道:“我络蘅,柏杨真君,从今日起,与胞妹络情一刀两断,不再过问任何与络情有关之事,死生不复再相见。”
广宣符上灵光一闪,很快这一道符篆就在络蘅的手中消失了——这意味着络蘅的这句话已经成功地传达到四海八荒。
所有清虚界的修士都已经听到了这句话,都知道络蘅要和她一刀两断,再也不做她的哥哥了。
这句话是真的如同惊雷一般,直接就将络情整个人的理智给劈成了两半,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更不明白络蘅怎么会这样无情?
络情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甚至到现在都还在觉得是络蘅太过无情。
该怎么办?
怎么办?
络情的心中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终于想起来自己那个百用不倦的法子——装病。
于是她哭着哭着便忽然断了气,掐住了自己的脖颈直接倒在了地上,脸色白地如同金纸一般,嘴角甚至不断地流出白沫来。
按络情的设想,每一次她装病的时候哥哥都会心软,原谅自己做的所有事情,这一次也一样。
但她躺在地上许久,觉得地上的冰凉已经直接沁入了自己的身体里,却还是没有等到哥哥的回答。
怎么回事?
这一次装病不好用了吗?
络情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周围的声音,却感觉周围一片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难道哥哥已经离开了吗?
络情这样一想,心里就已经焦急了起来,忙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着急地打量周围。
果然刚刚哥哥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影,络情连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左右张望着。
还没有找到络蘅的身影,络情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冷笑,声音是那样的熟悉,浑身便如同结了冰一样僵硬起来。
这声音她听了几万年,当然能够听出来是谁。
她僵硬地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处,就看到络蘅正踩着自己的法宝,飘在空中。
“络情,被你骗了几万年,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络蘅勾了勾唇角,不过他这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我戴在你脖颈上的法宝,能够保证你这一段时间之内身体极为健康,没有任何问题,你躺在地上,是真的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没人知道,躺在地上就能骗骗人么?”
络蘅的声音已经无法承载那多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失望。
络情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络蘅说的这句话还有什么意思。
“能够保证你这一段时间之内身体极为健康”,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过一段时间之后身体仍然会变得糟糕起来,甚至仍然会死?
络情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已经不再是无尽的了,这让她恐慌无比,惊恐非常。
她不能死,决不能死!
她呐呐地张了张口,忽然发了疯一般躺在地上哭叫起来:“络蘅!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不管我!”
“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妹妹这么一个关系,并不是你可以用来要挟我的理由。
如果没有我,你早在几万年前就已经死了,就连现在你的最后一段时光,同样也是我花了重金购买回来的法宝赋予你的。”
络蘅现在看络情,不仅仅觉得可恶了,他甚至觉得络情可悲又可怜。
当然,这种可怜并不足以打动现在的络蘅。
络蘅想通了很多事情,只觉得之前自己以为的那些也不过如此。
他仁尽义至了。
络情还在地上不断哭喊着,可是她实力低微,甚至连御器飞行都做不到,只能在地上不断地蹦跳着,却连络蘅的衣角都摸不到。
络蘅在她头顶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可笑。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当年络蘅教过她很多次修炼的要诀,她却因为懒惰不愿学习,找了各种借口,络蘅稍微说的急了,她便又哭又闹,甚至装病,就是不肯学,久而久之,络蘅也已经完全放弃络情了。
倘若那时候她学会了一些修炼,至少这时候能够御器飞行追上自己。
脱去了对妹妹的垂怜和保护之心,络蘅现在看到络情,也不过是看到一个又懒又坏,满肚子不正经心思却又蠢钝如猪的人罢了。
络蘅不再理会络情的哭喊了,他转过身就走。
络蘅是大乘期的修士,他想要离开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不见,络情一个连御器飞行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追的上他?
她只能在原地不断地跺脚干嚎着,捏着心底的最后一丝期望,觉得络蘅不会真的放下自己不管,一直在原地不断地等待。
但她等到头晕眼花,等到不知过了多久,没有等到她心中亲爱的哥哥络蘅,而是等到一个执剑而来白衣飘飘的女修。
与她相携而来的是另一个娇美可人的符修,两人落在络情面前的时候,直接叫络情白了脸。
她当然认得这两人,这两人的脸她永远不会忘记。
第701章 拂晓真君
那个风姿出众,周身的威压重得吓人的白衣女修......是林月白。
而那个绿衣绿裙的娇媚女修,则长得络情印象之中的兰心一模一样。
那张毁容之前就叫她嫉妒不已的脸,现在又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其实刚刚毁了兰心的容貌,甚至送她去死的时候,年幼的络情心中是非常惊恐的。
这世上可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对杀人习惯至极,就算再讨厌一个人,可这个人毕竟与自己朝夕相处,忽然她就不见了,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了,暗爽的同时也一定会带来一定的恐惧。
络情推倒琉璃灯笼果灯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她甚至在屋子外听了好一会儿兰心的哭喊声,确定火焰燃烧到了兰心的身上后才离去。
那样痛彻心扉一般的哭叫声在络情的心里留下了很重的阴影,以至于后来每当络情看到琉璃灯笼果灯的时候都会想起兰心的哭叫声。
她甚至在很多个夜晚疯狂地做噩梦,等到被自己害死的兰心化为厉鬼来找自己索命,她害怕地不得了,直到络蘅为自己寻来一个驱灾避厄的法宝之后才摆脱这样的恐怖梦境,可兰心那扭曲流血的脸永远都烙印在了络情的心底。
时间过了很多很多年,络情才觉得兰心与自己应该没有关系了,她就算变成厉鬼也是个窝囊鬼,除了在梦中吓唬自己,没有一点儿本事。
现在林月白能来她确实并不意外,可是兰心不是死了么?
兰心是怎么来这里的?
还恢复了容貌?
看到络情脸上显而易见的惊愕和恐惧,林月白和兰心眼中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了快意。
林月白还显得淡然一些,兰心的脸却几乎扭曲了起来,眼中陡然爆发出极强的恨意。
“络情,你当年暗害于我,让我容颜尽毁缠绵病榻而亡,你可有想过还有今天!”
很显然面前这个兰心的境界要比络情高得多了,她虽然没有林月白身上那样浓厚的威压,却仍然能够叫络情双股战战,害怕不已。
络情下意识地往后躲闪,却不料她那点速度在兰心的眼里简直和蜗牛挪动一般。
兰心看着脚下根本没有动,却直接出现在了络情的旁边,伸手一拉,就直接扯住了络情的衣领,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来。
络情在兰心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兰心紧紧的攥住她的衣领,她就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只能惊恐地看着兰心的脸:“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要做的事情你恐怕很清楚。”
兰心冷笑不已,手轻轻地在络情的脸颊上抚了抚。
当年她是真的把络情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好好相处的,对络情掏心掏肺,平素里也因为络蘅对自己十分照顾,转而将这种感激之情转到了身体不好的络情身上,对她百依百顺,照顾万分。
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络情居然会因为自己喜欢上了她的哥哥而对自己下此毒手。
络情不仅仅毁了自己的容貌,还将自己的灵根和身体都烧得残废了。
她躺在床上缠绵病榻的时候,苟延残喘,不能说话更不能修炼,只能日日夜夜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衰败下去,然后痛苦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个时候的络情做事情并不缜密,甚至在兰心快要死的时候,络情还跑来给她送终,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活生生将虚弱的兰心给气死了。
到这个时候兰心如果还不知道害死自己的人就是络情,那她这一辈子也就白活了。
可是她已经死了,就算她已经知道是络情把自己害死了,也没有办法告诉络蘅和别人,没有办法让别人给自己主持公道了。
但是她就活该这样含冤去世吗?
明明她没有任何对不起络情的地方,络情把自己杀死了之后,还能够这样逍遥法外,而自己就这样无人问津地、默默无言地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吗?
兰心因为心中浓浓的怨恨和憎恶迟迟不愿去转世轮回,化身为厉鬼之后数度进入络情的梦中,想要杀死络情为自己报仇。
但是很可惜络情的身边还有络蘅,络情委屈地和络蘅哭诉自己近日恶鬼缠身,希望络蘅能够帮帮忙。
络蘅当然很快就给络情找到了驱灾避厄的法宝,这法宝效果强大,兰心的冤魂再也没有办法靠近络情了。
络情夜夜安枕,她一个孤魂野鬼再没有了报仇之机,只能转世投胎。
好在老天垂怜,她转世之后仍然保留着自己上辈子的记忆,资质也甚佳。
她知道络蘅还在,络情也还没有死,那她就还有报仇的机会。
总有一天,兰心要把自己受过的苦加倍还给络情!
想不到这一天,终究还是被她等到了!
广宣符之中传来的消息已经传遍四海九州,会用广宣符来散发的消息一般都是真的,更何况络蘅的面子摆在那里,谁也不会觉得络蘅有必要拿自己的脸皮来造假。
倒是络情,她这么一个又懒又坏不肯修炼的废柴,没了络蘅就是一条任人宰割的丧家之犬,兰心想要的报仇之机终于来了。
当然,首要之事就是找到络情。
兰心没有办法找到络情,但是她想起来了一个人——拂晓真君林月白。
林月白是比她境界要高不少的修士,她爱憎分明,性格艳烈如火。
全清虚界的人都知道络蘅为了络情和林月白翻脸,林月白和络蘅的妹妹络情有仇,若非有络蘅护在络情身前,络情早就被林月白杀了一百多遍了。
这次络蘅用广宣符通告四海自己与络情一刀两断,林月白怎么可能坐得住?
这世上的其他所有感情都没有恨来的永久浓烈,兰心恨络情,林月白也一定恨络情。
怨憎会,求不得。
兰心恨络情是因为自己被她所害,而林月白恨络情,则是因她为人两面三刀,又搅和了她和络蘅之间的感情。
兰心是没有办法找到络情,但身为拂晓真君的林月白却一定有方法。
在听到络蘅发的广宣符之后,兰心就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往拂晓真君林月白的洞府,结果看门小童告诉她真君早就出门找络情算账去了,可见林月白心中对络情究竟有多么憎恨。
兰心没了办法,干脆使用传音符联系到了林月白,然后将自己与络情的旧事一一相告表明来意。
林月白果然赞同,她原本就出去没多远,干脆直接回来接了兰心,两人一同去寻络情。
没有络情的信物,两人很难在茫茫的清虚界之中找到络情究竟在何处,但是林月白很快就打听到了,络情和络蘅最后一次露面,是络情病故,络蘅携其遗体前往北故城,意图将胞妹的灵魂送往亡者之境,以保其灵魂获得永久的安息。
倘若络情已经病故,络蘅怎么会发这样的广宣符,要和络情一刀两断?
林月白立即就猜出来了,络情和络蘅一定是在北故城之中发生了什么,络蘅与络情断绝关系,也极有可能是直接将络情留在了北故城之中。
她们要找络情报仇,不如直接先去北故城,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林月白想的很准,两人一到北故城,用神识地毯般的在城中搜索一番,很快就找到了蜷缩在一滩废墟之中瑟瑟发抖的络情。
没有了络蘅的络情看上去是那样的渺小脆弱,兰心甚至觉得自己用一根手指就能把她给捏死。
被兰心紧紧攥在手里的络情完全乱了章法,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的恐惧和怨恨交织翻滚,抬头又看到兰心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心中的烦躁与怨恨再也压抑不住,直接低头就往兰心的手背上咬。
“你属狗的么?”
兰心岂会被络情给咬着了?
她反手就将络情从自己手里推了出去,脚上对着络情的胸膛就是一脚,直接把她踢得倒飞出去。
络情摔倒在了地上,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兰心的眼里究竟是多么的弱小无用,破口大骂道:“兰心!你当年做鬼就是个窝囊鬼,我哥哥那时候能保护我,现在也一样!”
兰心简直被络情这句话给逗乐了。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络情的身边,一脚又踢在了络情的肚腹上,用力极大。
络情只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之中传来一阵剧痛,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肋骨都被踢断了几根,一时之间痛得说不出话来。
“好啊,你有本事现在就叫你那个好哥哥来,我不怕!”
兰心对着络情的脸便啐了一口。
在她眼里,这女人简直是世界上最不要脸、最叫人作呕的存在,又蠢又坏,还偏偏觉得自己很了不得。
当年她会喜欢络蘅,纯粹是因为络蘅一直照顾自己。
络蘅风度翩翩,长相极为英俊好看,又是如同亲兄长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少女心思,春心萌动也实属正常。
她被络情害死,原本是不怪络蘅的,可后来她想想,络蘅连自己的妹妹做了什么错事都不知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了,还对罪魁祸首宠爱照顾不已,这样的人,又算得上什么好人?
从那时候开始,兰心就已经不再倾慕络蘅了,这时候络情搬出络蘅来,她心中一点儿波动也没有,甚至觉得络情和络蘅两人都是一样的愚蠢可笑。
络蘅若不是个蠢货,怎么会到今天才和络情这种不要脸的吸血虫断绝关系?
倒是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月白忽然开口了。
“且不说络蘅若再回来保护你就是背信弃义、颜面全失,只说若他当真回来,兰心是弱些,但他打得过我么?
小妹妹,你莫要以为这世界上就只有你家那络蘅哥哥厉害,啊不对,络蘅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了,只能称一句‘你那昔日兄长’了。”
林月白的性情艳烈似火,她却生得极为冰清玉洁,如今皱了皱眉头,倒牵引出一股西子捧心的感觉来,叫络情看得嫉妒不已。
偏偏她身上浑身气质高洁出尘,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尖锐嘲讽,堵得络情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兰心见络情躺在地上还敢对林月白怒目而视,又是一脚踢在她腰侧,这一下子就真的将络情胸腹之中的肋骨齐齐踢断,络情当场就呕出一大口血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看着络情那副模样,兰心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若是叫她就这样死了,兰心觉得太过便宜她了。
兰心转头去看一遍的林月白,林月白却不看地上的络情,只是吹了吹自己的指甲,微微一笑:“随你处置就是了,我来也只是为了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要帮忙的话,随意与我说一声就是了。”
不过林月白又补了一句:“她这样的人,性情卑劣下贱,叫她好好地死了,岂不是叫她又轮回转世害人了,你最好是叫她在死前尝遍痛苦与恐惧,最后神魂俱灭,永世不存。”
林月白的神情闲适,但她的话语还是紧绷不已,流露出些许的不屑与憎恶。
求不得的东西往往是最美好的,尽管现在兴许已经不在乎了,但是当初将自己的这份求不得给彻底损毁碾入尘埃的罪魁祸首,一定是最遭人痛恨的。
林月白就算已经问鼎真君不日飞升了,却仍然心心念念地记着当年络情对自己的落井下石。
她那一个个做作无辜清纯的恶心神情与姿态,林月白就算飞升了也恐怕难以忘怀。
“神魂俱灭,永世不存”这最后八个字甚至是林月白从牙齿缝里头挤出来的。
兰心觉得自己读懂了林月白的意思。
既然是要叫她受过了自己曾经受的那些苦再死,兰心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她受过的苦,无非是被焚烧致死;
林月白受过的苦,无非是风评被害,好不容易更进一步,却被她搅和得永生永世求不得。
要叫络情尝尝这些痛苦?
兰心已经有了法子。
她可是清虚界之中有名的符修,这符篆可不仅仅有攻击和防御符篆,还有很多很多旁人意想不到的符篆。
兰心的手上灵光点点,不一会儿便构筑出一张符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