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此山名曰天元(二)
洪荒深处,三大混沌魔神嗜血、秩序和味道,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收到了一股只有他们之间才懂得的意识洪流。
“出什么事了,还是那方圆百里之地有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竟让这奥妙发来如此急促的召唤?”
只看了一眼,三魔神便咦了一声,没有一丝迟疑,纷纷踏出自己的隐身之地,向着千里之外的方圆百里之地飞奔而去。
千里之遥,对于混沌魔神而言,几乎是瞬息一念便至。
但是因为本体毁灭,又受法则之下的洪荒管制,即使他们的元神要远远高于这时候洪荒的任何凶兽和其他隐藏着的大能,他们也不敢放肆奔驰。
不过就算如此,三大魔神也很快先后脚的赶到了。
当他们远远地发现奥妙,竟然一点也不藏行地就大喇喇地站在那百里之地外附近,焦躁地引颈眺望,三大魔神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迎面向他们扑来。
等到四大魔神齐聚,奥妙只说了一句话,其余三大魔神便直接拦住话头道:
“不消说了奥妙道兄,方才吾等已然全部领悟了这里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不过如此惊天动地之大事,为何只有道兄一人提前有所感应,而我们三人却还须你来知会呢?”
看到这种时候了,这三人还在纠结过去的彼此高低,奥妙不觉苦笑一声,摇头道:
“三位道兄,莫非潜心修为过于忘我了?”
“吾之本体就是奥妙呀,先于一步领悟此处的天地机变,本就是我擅长的领域。”
“再说了,尔等潜心修为,不消问的,必是收去了自己所有的神识,这一收一放,别人是轻易找不到尔等了,但尔等要想第一时间知道外面的事情,自然也是要慢上半拍,有何牢骚可言乎!”
三大魔神一听,顿时脸上一红,齐齐笑道:
“啊呀呀,教道兄这么一言,倒是吾等的不是了。哈哈,那就闲言少叙,直接说我们如何办吧?”
奥妙双手一摊,面带难色道:
“兹事体大,连大道之眼都投下了一瞥,如何办理,须得吾等四人共同进退方可。不然,吾一人万万不敢妄言!”
说着,奥妙不自觉地瞅了一眼魔神秩序。
四人之中,秩序魔神本就隐隐有一种领头羊根底,到了陌生的洪荒,这种气势更炽。
现在,看到三人都齐齐瞅着他,秩序倒也不推托,沉思一下,点头道:
“那黑白石头,拼了命往山顶而去,自是有大因缘在其中算计。这点,吾等倒是不用再去多想。”
“只是这黑白石头,根脚和出身,竟连吾等四人,一个都看不透他的来历。尔等可得想清楚了,吾等是否真的要出手帮他一帮,惹下这么大一场因果?”
“不过,既然吾等都确认这黑白石头虽然猜不透他,但却与吾等在此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与机缘。所以,单就吾个人来说,我是肯定要出手帮他一帮的!”
听到秩序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个人当然也是长舒一口气,纷纷笑逐颜开道:
“无论何事,早就言明吾等共同进退。既如此,那就废话少说,看那山上的黑白石头恐怕早已筋疲力尽,我们还是早早过去出手吧……”
话音未落,四大魔神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时的周天已经懒得去记这爬山的日子,到底已经过去了多少个了。但是无论怎么艰难困苦,他都还是坚持了下来。
高度每天都在增加,虽然增加的幅度越来越少,但毕竟一米一米的在上升着。
而且,他还有一个惊喜的大发现
有一次,也许是过于困倦和疲劳,在攀爬一处特别陡峭的岩层时,神识中感觉一口气没跟上,瞬间便贴着山体滑溜下去。
还好下面恰巧是一处松软的裸露树根,仅仅下滑了十多米就停住了。
周天以为回到这十几米前的位置,肯定又要劳心费力大费周章一番。
谁知,刚一动身,他便身轻如燕地几下便跨越了上去,简直有如神助一般。
吃惊之下,周天很是惶惑了几天。
但是在又一次不慎跌落悬崖又返回后,这个谜底终于被不经意地揭开了:
原来,只要是周天已经成功攀越过的高度,大道一经默认,那些过去的山体便不再是任务的一部分,自然也就对他没有任何瓜葛了。
弄明白这个很是烧脑的问题后,周天倒很是高兴了两天。
因为,这意味着大道法则之下还是很公正公平的。
至于那些前进道路上的阻滞,周天就只当是对自己心性的磨砺吧。
前世不是有句很是激励人的话吗?
不经历风雨怎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而且这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无意中给周天在一天下来的疲惫中提供了更多选择。
比如,在他登上了更高岩层后,如果没有合适的黑白石,他就可以回到走过的地方,去寻找与自己更契合的石头休息,而不用担心再受二茬罪。
不过这也同时给他带来了另一个困惑: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理,假设可能的话,他是不是可以一溜烟回到自己的百尺之地睡上一晚呢?
嗯,貌似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却是不可能的。
虽说他在各种阻力的干扰下,爬山几乎接近于龟速,但毕竟已经爬了这么长久的一段日子。
回望来路,远远望去,山脚下那些影影绰绰的聚集地,已经变得模糊难辨,可想现在的高度还是很高了。
他可没有信心,可以快似闪电每日走一个来回。
随着高度的与日俱增,犹如刀削斧砍的笔直山体,也越来越陡峭湿滑。
渐渐的,雾霭开始变得浓密,草木之间也不时又一道道带着雨露的凉气弥漫而出。
半空中的云朵,已经似乎触手可及。
这一天,许久没有看见过的那条百脚蜈蚣,终于忽忽悠悠地又出现在周天的视野之中。
远远望去,这头似乎越长越大的多足怪物,紧紧吸附在笔直的山体之上,蜿蜒扭动的身子,已经比初见它时的样子,攀爬的本领更加娴熟和游刃有余了。
看他那一往无前的气概,好像他还在为他心头的理想矢志不渝地努力着……
0032、此山名曰天元(三)
虽然有努力不一定有回报,但不努力一定不会有回报。
周天望着蜿蜒而去的百脚蜈蚣,不由得微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与他比肩的云天之上,忽然平白无故隐隐有雷鸣声滚滚闪过。
紧跟着,山谷中便多出了无数莫名其妙的动静,感觉就像又要又山崩地裂一般。
正诧异间,神识中,周天就发觉有一股神奇的拉力,幻化出一条万古长青般的春藤,将他轻轻拉起,然后似乎要带着他飘飘然飞奔一般。
还没反应过来,直觉又有一尊古色古香的恍若九鼎般的天台,以一股缓缓的抬升之力,托举着他似要越过那头顶一层层的山崖。
紧接着,一股勾魂的迷人饭香,扑鼻而来,令人闻之,只觉所有的疲劳都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
最后,则是凭空一把摄人心魄的漫天长刀,从山体的另一边横空而来,也不问青红皂白,望着周天便是当头劈下,直吓得周天啊呀一声,本能地一闪,在这几个力量的作用下,竟然一下子直接跨越了数百米的高度……
然而,这白白送来的好处,对周天而言,无异于一杯加了鹤顶红的毒药,真是有苦难言。
望着脚下这莫名其妙的异象,周天知道,自己不是被什么未知的神秘存在给算计了,就是大道预设的意志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就在这时,整座山峰,突然宛若钟鼓齐鸣,发散出铺天盖地的大笑之声,震耳欲聋,回荡在山谷与云天之上。
周天一下子警觉起来:
这是大道意志的声音,大道意志对这种异象终于有了回应。
那么,这种莫名其妙的异象,显然就是那未知的神秘存在,不知何故在算计自己了!
只是他十分困惑,这漫天的笑声,似乎对这异象没有任何作用,甚至似乎根本就当它们不存在一样,只针对自己?
不过想想也合理,这山间的大道意志,本就是为他而设,自然也就与任何外界无关了。
想通了这点,周天顿时怒从心起,蓦然鼓足心神,当头就是一声棒喝道:
“何处妖魔,大胆妄为,竟来坏我登顶之路,可知罪乎?”
话音未落,周天识海中立刻就有了反应,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那几道神秘力量,一下子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时的洪荒,一切都还不明朗。
而且,周天也不想轻易就惹下什么不必要的因果,于是放缓语气又道:
“我乃周天,此山乃我必经之路,必修之课,必种因果,必结之境。诸位若是就此罢手,自行离去,我就当诸位只是因善意而来,此事便从此既往不咎也!”
此言一出,周天就感觉自己猛然一坠,定睛一看,不知不觉中,竟然又回到了刚刚出发的地方。
心头大喜,凝神再看,就发现有四道微不可察的气息,瞬息间朝着四方飞遁而去……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异象的气息,周天这才长出一口气。
漫山回响的笑声,也渐渐自行消散。
却说战力最强的魔神嗜血,因为是以搏杀擅长而本体相较在速度与防御上,就相对比他人薄弱了不少。
周天突然的当头棒喝,是他们这四大混沌魔神谁都没有想到的。
等到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了
几乎每个魔神,瞬间就被周天带着大道法则的棒喝,震撼的当场被禁制了心神,也由此激发了自我拷问的鞭笞,在周天一环套一环的逻辑语言之下被抽打的元神,几乎快要灵魂出窍,魂飞魄散!
这么大的因果,可见他们这次插手连大道之眼都默认了的周天登顶之路,是如今洪荒中多么大的一个事件,甚至还隐隐牵涉到了对天道的影响。
也幸亏他们的本体原来就带着大道诞生前的记忆。
否则根本不用大道法则出手,只须周天的这一声当头棒喝,就足以要了他们在洪荒之中的性命。
当然,这是周天不可能知道的内情,也是这四个想做好事却帮了倒忙的倒霉蛋所不能领悟的因果曲折。
而这其中,又数嗜血受伤最重。
回到藏身之地,待他好不容易将快要破碎不堪的元神收拾起来,他才发现,这一次惹出的因果,真是亏大了!
别的不说,仅仅是这最要命的元神,若要完全恢复,没有一万年的休养生息,休想回到之前的完好无损的境地。
一万年呀,且不说万年中会有多少事发生,多少人物诞生。单单这修为上,他就要整整比别人少了一万年!
“周天,吾记住你了”
嗜血咬牙切齿,最后只能这么来一句以解心头之恨。
至于秩序、味道和奥妙等三个混沌魔神,虽然受伤较轻,但是对元神拷问的伤害四个人却是一样的,同样都会面对嗜血遇到的极其棘手的修为延后这个巨大难题。
这场不知是飞来横祸,还是天赐良机的风波和短暂插曲之后
周天的登顶之路,虽然还是被各种有形、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每天都在艰难中向上一点点跋涉,但是速度,却在那一刻之后,有了一种明显的提升。
以前,周天一天之内,平均下来可以攀登**个层级的悬崖山体,换算下来大约二三十米之高。
而现在,一天下来,他已经可以鼓鼓劲翻越十五个左右的悬崖层级,换算下来的高度距离已经有了近五十米。
这是一个长足的进步。
如果照此算下来,这洪荒一年有五百天,就算周天满打满算非一年不能完成登顶。
那么,一年下来,每天保持五十米匀速攀升,他就可以攀登到二万五千米的高度上。
现在唯一无解的,就是这座山峰,是远远高于还是可能低于这个目前猜测的高度。
假若就是这个高度,这也是不得了的,整整三个喜马拉雅山还多啊!
想着,周天都忍不住腿肚子抽筋。
当然了,现在他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首先,是自然的进步。
在已经过去的数月攀山岁月中,凛冽的山风,如刀的气流,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各种阻力、拉力以及向下的吸力,对已经习以为常的周天而言,在心理上已经不在话下了。
而最关键的,还是在周天的元神的变化上。
注意,这个爬山的元神,可不是他识海深处的那个元神。
那个血肉中的元神,是前世的元神,属于周天的先天道体(人)。
而这个元神,则是化身于洪荒中的本体元神(黑白圆石),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看做是周天的一个分身。
0033、此山名曰天元(四)
周天用了结绳记事的法子,在大约第九个月时,整个山峰的地质地貌,也有了几乎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头顶以上,再无参天蔽日的森林,绿草盈盈的山坡,以及四处可闻的鸟语花香。
取而代之的是,由下自上的白雪皑皑,以及了无生灵痕迹的空旷与苍凉。
此刻,若是探头下看,整座山峰,已经完全高过云端。特别是到了寂静的夜晚,那漫天的繁星,就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颗。
而从梦开始的地方那个山脚下,别说看到了,现在就连一个小黑点都不是,只能凭回忆去想象它的模样了。
可以说,周天现在已经走到了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一个很可能将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分野点
往前一步,是未来,未知,风险和成功。
往后一步,则是过去,记忆,熟悉和守旧。
不知道在这分水岭之间
是不是真的会有一条分割线,将本就一体的整座山峰一分为二,代表着它们自己的高低之别,境地之别,以及别的什么差别。
反正在周天的神识中,他是已经从心底认可了这种或者莫须有或者必须要存在的区别化和差异化。
这条线,是鸿沟也罢天堑也好,每个人眼前到了一定时候就应该出现这样一条分界线。
莫名其妙生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慨,周天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来自自身的变化。
然而,就在他沉思中,盯着脚下自以为有的冰火两重天的分界线,一脚踏出的刹那之间
原本在他眼中那白雪皑皑的世界,一下子消失了。
就像从不曾存在的乌有世界,让周天一脚踏出,然后一脚踏空,倒是在心理上体验让他到了那种刹那地狱、刹那天堂的极度感受。
当他惊愕地回过神来,凝视着眼前,这才发现刚刚看到的不过是一场幻境。
若不是他无意中莫名其妙的坚信,这脚下有一条白雪世界与山林世界的分界线,他一旦堕入幻境之中就不知何时能出来了。
但这幻境并非洪荒中的邪魔外道,而是专门针对周天在这座山峰也就是他的登顶之路,特设的最后一道心魔。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这九个月登山以来的种种磨砺和淬炼,不知不觉让周天已经跨入到了一个崭新境界,完成了属于他的第一次脱胎换骨。
因此,当他一脚踏出,堕入幻境,却又瞬间一脚踏空,回到现实,实际上已经登临到了巅峰!
但是幻境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来,此时此刻,现实的一切自然是真的,但幻境在此时此刻同样可以说是真的。
为何会出现这么拗口而又费解的问题呢?
因为这个真实的幻境,在大道之眼出手前,它就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是这座山峰一直往上疯长的山顶,最后被大道之眼一瞥之下给抹平了。
也就是说,假若这个山顶还存在的话,那就是真实的现实世界。周天攀爬到此,还真的就得继续往上爬下去。
如此一来,他一刻不停地往上爬,山尖一刻不停地往上疯长,此消彼长,何时是个了结?
所以回过头来说,这座巨峰又真是一个妖孽!
但妖孽是妖孽,它又是周天伴生的本体,又怎么能是妖孽呢?
因此,这其中的弯弯绕和秘境,又正是大道中的深刻奥义所透射出的一些微言大义,现实呈现。
所谓道可道非常道,不可说就是不可说。
但对此时此刻的周天而言,踏出了幻境,面对的就是现实。
现在的现实是,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换言之,无路可走,就等同于他已经登顶!
登顶了!
周天不敢相信眼前这呈现出的真实场景:
九个月以来,一直给他那种笔直向上刀削般的山体,突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马平川的大草原,山林环抱,山涧无数,小溪潺潺,飞鸟走兽,生机盎然……
看着这头顶就是苍穹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周天知道,如此平整的大地,当然就是那大道之眼一瞥之下,犹如刀切豆腐般留下的结局:
这座山峰,到此为止,就这么高了!
到底有多高呢?
周天现在还不想去算,因为,在这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平原之上,直到现在他才感悟到,这座山峰的之大。
可以说,在他攀登的这九个月里,这座山峰因为有感,所以灵智暴涨,肯定是以一种非常规的生长速度,又不知疯长了多大。
只是由于它被直接削去了山顶,所以也就只能横着去疯长了。
但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还不足以让周天震惊在原地。
因为,在目光所及的视野中,一幕令人匪夷所思的场景赫然出现在远方。
并且,隐隐中,似乎还有一股神秘的气息,在不断吸引着他。
周天目瞪口呆之下,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召中,没有一丝迟疑,拔腿便走,一路飞奔而去。
来到近前,却是更加匪夷所思的
在一片极其秀美的竹林之间,几块五彩巨石环绕,居中之位,静静摆放着一尺棋枰。
棋枰上,一左一右搁置着一对棋奁,分别装着361颗黑白棋子。
而更令人称奇的是
在一尺棋枰一侧,居然站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男童。而男童的两侧,则也是一左一右侍立着一对灵物:
左边是一只小小的白狐,右边是一只小小的乌鹭。
这、这不是典型的下围棋画面吗?
天呐,这是前世多么熟悉和热爱的场景啊!
刹那间,周天胸口一热,耳畔便传来一声天籁般的问讯:
“此山见证了此人,此人见证了此山,善莫大焉。此山应有名,有名者当名传千古!”
此山应有名?
周天跟着念叨了一声,不觉恍然大悟,当即踏出一步,望着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朗声宣号道:
“此山有缘,高深莫测。一望无涯,内含棋局,一如天元,中镇八荒。”
“故,此山有名,名曰天元!”
此言话音未落,便获得四方一望无际大草原及其万物的响应,一时间回声滚滚,轰鸣阵阵,天降星辉,地涌奇香……
0034、无意化形棋运生(第三更)
看着天地之间异象连连终于有了响应,周天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现在,大概只等大道默认,一切就该尘埃落定,告一段落了。
正想着,苍穹之上,蓦然便降下一道白光,紧接着又是一道黑光
全部凝注在这座山峰之上,宛若铺天盖地的巨大探照灯,使得整座山体呈现出一半白,一半黑,黑白交替,交相辉映,就像一盘正在对弈的棋局,令人目不暇接。
忽然,自那南方传来一声喟然长叹,硬生生挤进了周天的耳朵里:
“吾潜心修炼,不敢半分懈怠。悟大道,观大势,问天命,算气运。有感洪荒众生,有心化形讲道。孰料这八荒之内,九天之外,大气运竟然还套着另一种大棋运!”
“咦吁乎,气运哉,棋运哉?”
受这股横空而出的喟叹滋扰,正在天地之间氤氲万状演化的黑白之气,忽然一顿,蓦然化为两道光芒
一道瞬息没入白棋棋奁。
一道瞬息没入黑棋棋奁。
紧接着,小小的白狐,也忽然身形大涨,化为一道漫天虚影的白狐,一嘴叼起白棋棋奁,直往山下坠去。
而乌鹭也是如出一辙,化作一道铺天盖地的巨大乌鹭虚影,也追着白狐往山下直飞而去。
最神奇的,还是那一直侍立在一尺棋枰旁的男童
突然变得活灵活现起来,望着周天天真无邪地一笑,周天便感觉自己的神识,就像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家一般飞奔而去,嗖地一下与那男童相拥而笑,转瞬就已合二为一。
一阵巨大的晕厥袭来,周天感觉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包括他自己……
当他再次悠悠醒来,两眼刚一睁开,就被自己的变化吓住了:
一抬眼,便看见了自己的手。
一投足,又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双脚。
接着转动着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地将自己全部看了一遍,周天缓缓地将眼睛又轻轻的闭上了。
巨大的幸福感,让他一时间承受不住。
是的,经过了这洪荒中的不知计年的漫长煎熬,他,周天,终于又有了身体。而且,还是一样的先天道体人!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他已经化形而出,重新为人了!
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周天想着、想着,眼中忽然流出了一串猫尿。
一伸手,周天擦了擦眼角,然后将一根沾满了眼泪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嘴里。
咸咸的,涩涩的,果然是那记忆中的滋味!
周天仰面朝天,四肢伸展,嘴里含笑,就像躺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之上,慵懒自在。
“还不起来吗?”
周天竖起右手对自己说道。
“不,我要再躺一会儿!”
周天举起左手对自己回答道。
“好吧,看在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准奏!”
周天摆正自己脑袋,装模作样地最后哼哼了一声。
没人说话,也可以跟自己自言自语啊
周天想着,忽然心口一热,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
“唉,这可以张嘴说话的感觉,还是真好啊!”
突然,天际之上,祥瑞丛生,祥云朵朵,光芒闪动,慢慢堆积出一道漫天金光大幕,缓缓向山巅之上而来。
周天一看,忽然心有所感,急忙一骨碌爬起来,挺立在山巅之间,仰首看上去。
也许是看到了好整以暇的周天,一副正襟危坐,恭恭敬敬的模样,半空上的金光大幕,随即缓缓向着周天席卷而来。
当天幕一角,碰触到周天的一刹那,周天浑身一震,就感觉自己突然像一个骤然发动起来的水泵,开始疯狂地吸食着天幕之中的漫天金光。
而天幕也像澎湃的大海一样响应着周天,将无数的金光悉数倾注而下。
当天空恢复了平静,大幕隐去,金光散尽,周天这才满足地睁开双眼,忍不住浑身上下将自己摸了一遍。
良久,他才陶醉点点头道:
“原来这就是功德,唔,还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现在功德加身,以后到了洪荒也可以说咱是有功德之人。只是现在功德,似乎还用不上吧?
周天知道,功德最主要用途,就是用来消弭业力的,可以说有钱也难买到,极其珍贵。但对没有业力的人而言,当下的确还没有获得一件灵宝甚至至宝来得更实惠。
至于还有什么用途,只能以后慢慢去发现和感悟了。
周天想着,走上几步,将目光落在最后唯一剩下没有变化也没有消失的一尺棋枰上。
这一尺棋枰,好端端留在原地,该不会是送给自己的一件法宝吧?
但很快周天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一尺棋枰,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原来,这一尺棋枰,居然是一处直接与山体生长在一起的连体巨石,自然生长而成为浑然天成的棋盘。
要拿走这样一副棋盘,别说根本撬不走拿不动,就算能到手,也根本不实用。
周天端详了好一番,最后不无遗憾地将手放在这一尺棋枰上,恋恋不舍地摩挲了好一会儿,方才颔首道:
“也罢,此山既然已经名曰天元,山巅之上自然也是需要有一应景之物坐镇。”
“唔,你既浑然天成于此,以后便坐镇于这山巅之上!”
话音刚落,一尺棋枰竟然突现欢呼雀跃之象,似有一阵敲子声响,清脆悦耳。
周天倒也不愕然,含笑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却有一黑一白两道气运,瞬间从一尺棋枰飞出,加注到了周天身上。
周天一愣,随即有些惊喜不已。
因为他已经从刚才的天地之象的变化中领悟到,这黑白之气乃是大道有感而发,在原有已经定型的大气运中,又特别追加了一阵运势。
而且从种种迹象看,这种追加增补的运势,很有可能是主要从属于未来所有归属于围棋之道的人,所特有的一种气运。
这种气运,就是棋运!
如果这是真的话,对周天而言,无疑就是一道别人所没有的护身符,可算是大道莫名其妙赐下的一个天大好事了!
而且,棋运即气运,这种仅凭下围棋就能获得棋运的修炼法则,将来在洪荒一旦公诸于众,那岂不是闻者必将如过江之鲫纷至沓来?
这对于无数洪荒大能甚至圣人招揽信徒都是头痛难题,他周天还是问题吗……
0035、设坛讲棋,说法问道(一)
【棋运】这一刚刚新生的大气运横空出世,可以说,这一专属大运势不仅因周天所生,更是为周天而生,其中的大功德,未来将不可估量。
所以,在周天感觉自己在山巅之上的这个登顶任务,基本告一段落,于是就开始思考下山的问题。
上山时,自己是以神识游走于天地之间。所以,若没有特别禁制,基本是来去自由。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所谓没有化形想化形,化形之后又多有烦恼。
这其中最大的烦恼,当然就是这一尊让人既爱又恨且怕的**了。
爱,就不说了,没有**何来化形?
恨和怕,说的却是这一尊**,饿了累了困了烦了,你都得好生伺候。否则,随便哪个地方罢一下工,你都有大麻烦。
所以,这也才有修炼法门的大行其道。
但现在周天看了一下自己,除了那些还用不上的大背景、大根脚和几件逆天至宝,基本上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这比喜马拉雅山还要高耸的天元山,下山可就是周天眼前一个最大的问题了。
但是没想到,周天刚刚试探性地抓着一根藤条,准备顺着山体溜下去试试,结果身子一滑,藤条便被这猛然下坠之势瞬间扯断,整个人随即直落山下而去
啊!周天大叫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黄色的影子,闪电般冲了过来,探手一抓,就想将他接在手中。
周天定睛一看,却是那始终在山中徘徊的黄毛猴子。
九个月不见,居然又长大许多,怕是身长四丈都不止了,身手又及其矫健。呵呵,这下自己有救了。
谁知,一道闪电突然凭空而出,一下便将黄毛猴子打了一个趔趄,直直摔落到悬崖之下。
什么情况?
周天不觉一惊,怎么还不允许救人
这可是天元山呀,几乎是自己本体伴生,又被自己刚刚命名,这里所有的一切,可以说已经绝对是自己的禁脔之地,又有大道默认,谁敢在此滋事甚至胡乱插手!
就好像专门要回应周天这一念,一道闪电又是横空而出,直直劈在数百米外,又一道急吼吼赶来的黑影之上。
周天远远望去,这黑影居然还是一个老相识那只孜孜不倦地攀登高峰的百脚蜈蚣。
可怜的家伙,这一击,似乎比黄毛猴子还要凄惨,不仅全身被电得上下焦糊,而且直接晕厥过去,像一只纸做的蜈蚣风筝飘落而去。
这一次,周天沉默了。
因为他已经发现,在自己急速下坠中
山体之间忽然凭空生出了一片巨大的流云,一半是黑云,一半是白云,横空而出,将他轻轻接住,然后飘飘洒洒往山脚下飞去。
周天凝神一想,顿时明白了:
这是觉悟了的天元山有感自己对他的命名,其实也就相当于以这种方式唤醒了它。
所以,在自己需要帮助时,它也自然而然生出了报恩之心,瞬间提升了它自己的灵智,以本体自有神通将他托举了起来。
至于怀着同样心思的黄皮猴子和百脚蜈蚣,虽然也是一片好心,但却无意抢了天元山的风头,天元山刚刚苏醒的灵智,当然不干了,因此护体神通自发而出,将两个捣乱的家伙直接给干晕。
要知道,周天这一路登顶,立志,宣号,直至登顶功成,从此将包括天元山在内的方圆百里之地,真正尽数收入名下,周天便已是获得了大道认可的这方天地名正言顺的主人。
主人有事,救主之功,得多大的功德,岂能随便让人抢走
而且因为有大功德在身,周天本身就有大道护法,尤其是在这方圆百里之地内几乎是领域中的独尊之身
就像西游中的唐僧,一路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虽然还没有成佛的果位,但已经可以回程之路上以肉身飞升。所以,就算真的掉下山去,他也不会有任何伤害。
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完全触底后,周天发现:
这一白一黑两朵祥云,却没有因此凭空消失。而是在看到他站稳身体后,立刻便化作两道棋运,加诸到了周天的身上,令他一时间又惊又喜:
这样也能获得棋运吗?
还是另有隐情?
但不管怎样,棋运就是气运,没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多多益善,管它是怎样得来的呐。
定定神,周天站在山脚下,重新向天元山望去
顿时觉得自己连一只小小的蚂蚁都算不上,只觉得其高耸云天的山体,更加的巍峨雄伟,云山雾罩,气象万千,而又令人生畏。
然而,一丝骨肉相连、亲密无间的气息,却又一丝丝涌上心头。一瞬间就感觉如果自己愿意,这座看似高不可攀的巨峰,就如自己身体的任意部分,可以随意挥洒指使,驱驰驾驭,不在话下。
收到了这份感应,周天点头致意,随即将注意力转到了那一对倒霉蛋身上。
放眼巡视了一圈,无论是黄毛猴子,还是百脚蜈蚣,竟然都好好的躺在半山腰上那百尺之地中。只是两人都呲牙咧嘴的,看样子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皮肉之苦看来还是不小的。
周天这才松了一口气,暂时也就懒得再去管他们了,沉思了一番,遂迈步走向那沿着天元山依山而建的生灵聚集地。
离开了此地的生灵,在一个又一个聚集地中,留下了无数个形形色色的巢穴。
而且由于都是谁先来谁就抢占最好的地势,后来的再去抢次一点的好地方,所以东西南北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乱搭乱建。
再加上现在人去楼空的那种荒凉感,看上去令人忍不住都是直皱眉头。
而且,周天看了一会儿,里面竟然连一只留守观望的生灵都没有坚持下来,令人沮丧的氛围,连聚集地的草木都显得无精打采,了无生趣。
就这样,周天默默地走着,看着,思考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不觉就将方圆百里的生灵聚集地完整地走了一遍。
只是周天没有去注意,在他走过去的每一寸土地,坚硬的冻土,黑黑的土地开始有了白花花的蒸汽升腾,氤氲,盘旋……
0036、设坛讲棋,说法问道(二)
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最初出发的那个原点之上,周天停了下来,盯着自己的脚尖,感到了一直酝酿在胸腹间的每一个字词,都像金子般在闪闪发光,都像勇往直前的流星般在叮咚作响。
他知道,这句话马上就要像冲破黑夜的朝阳那样喷薄而出。
整个洪荒,将因此而石破天惊。
无数生灵,也将铭记这个划时代的一天。
至于结果会如何,只有天知道!
周天猛然抬头,面向广袤的洪荒,一步踏出,庄严宣誓道:
“我,周天,误入洪荒,得大气运,获大默认,遇大机缘,悟大世界!一路走来,光明磊落,日月昭昭,铿锵有声,终于天地有感,赐我独创棋道一门,棋运一脉!”
“气运即棋运,棋运盛气运盛,气运盛棋运生。唯感万物苍生,天地玄黄,谁为棋子,谁为棋局?棋之道法,又谓何为?”
“有感于此,今不敢再蝇营狗苟浑浑噩噩,徒负天之眷顾地之恩宠道之垂青,于这方圆百里诞生之地,指天为誓”
“自即刻起,我周天,开棋道之门,设棋坛,讲棋义,明棋理,论棋艺,会棋友。”
“凡洪荒之内,万物苍生,若是有感,皆可入我法门,听闻棋道,感悟天地,研习棋义,自寻棋运,机缘腾挪,但凭天分,各依天命,造化转换,修为几何,莫问机心,当自有一番境地!”
一番话,娓娓道来。
讲到中途,突然天空大放金光,大地雾霭蒸腾。万树梨花,香气弥漫。
及至最后一字落地,百里之内,山河震动,冰河解封,铁树开花。千里之外,万物苍生,具皆一震,纷纷抬头侧耳聆听……
周天心有所感,不觉微微一笑,顿了顿,再次开言却是直接张嘴索要道:
“我设道场因天地,故此,设坛说法之道场,名曰【太极道场】,是为鸿蒙蕴混沌,无极生太极,太极有两仪,黑白永流转。”
“我之说棋为苍生,故此,我有一山名曰天元山,是为【一子定乾坤】,乃道生一,一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
“这是大功德,当为我所得!”
话音一顿,周天便感觉到一阵大欢喜铺天盖地而来
刹那间,祥云朵朵,气象万千,流光溢彩,法天相地,一道金光闪闪的天幕横空出世,,犹如万马奔腾,又似百鸟朝凤,自那穹顶之上滚滚而来……
在洪荒深处的不知其远处,曾经发出一声喟叹的山谷深处,一声叹息再度响起。
紧接着,一道令人敬畏的身影,缓缓扭动着自南而北几乎填满了整座山谷的巨大身躯,蓦地抬起正在聆听的脑袋,时而沉思,时而颔首,时而迷茫,时而坚定,最后缓缓点头道:
“谁为棋子,谁为棋局?”
“何为天,何为地?”
“道也,法也!是了,吾若仍像这般闭门造车,不问天地,天地何感,吾又何往……”
随着这一声声话音,这座堪比天元山之高远甚至还要巍峨的大山,瞬息间飞出一条蜿蜒千里的蛐蟮,望着山巅飞速攀援而上。
而在洪荒另几处极其隐秘地
已经藏身潜修了数万年的混沌第一大杀神罗,以及同样隐去了自己所有气息的混沌空间魔神扬眉,都被这一道滚滚而过的金色大幕所惊醒,神识扫处,纷纷露出又是嫉妒又是艳羡的气息,陷入到若有所思的长久沉默中。
完成了面对洪荒的设坛说法宣号的周天,在纷纷倾注到他身上的功德瀑布般的洗礼之下,竟然一头幸福地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不知何时,身旁就多了几个巨大的身影,一个个犹如下山般围在四周,神情各异地瞪着大眼和小眼,静静地望着他。
周天一骨碌坐起来,团团一看,顿时笑了:
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果然还是一直都对这里不离不弃的老面孔了。
最显眼的自然还是小白狐,不仅是她模样可爱讨喜,主要还是她这几千年都似乎一般大小的身子,永远就这么大,正好可以抱在怀里像宠物一样逗弄她。
也正是她的小巧玲珑,才使得她可以很轻松地直接趴在周天的鼻子跟前,在他酣睡之时与他脸对脸对视。
不过,周天突然醒来,却又结结实实把她吓了一跳,一个弹跳,就惊慌地蹦开了。
体型最大的,当然就数这小山般的百脚蜈蚣了。
这厮倒是高冷,虽然也是早早地凑了过来,但周天醒来后他虽然也是动了动他最前面的一对前足,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倒是黄皮猴子看见周天醒过来,在一旁喜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特别是当周天一眼看向他时,这厮竟然比任何灵兽都通灵地爬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摆出一副被降服的状态。
只是可惜这厮现在长得体型也实在太过庞大,虽然比不上百脚蜈蚣,但已达四丈之高的身躯,也不是现在的周天可以去摸头表示一下的。
最后是那只乌鹭,因为一对高达三米的大长腿缘故,只能远远地站在最外面的一处废弃的巢穴上,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周天看。
周天将他们逐个都认真看了一遍,虽然心里早已明白,但还是需要明知故问一番地点头道:
“说起来,我们都是老相识了,比邻而居,不知几千数万年光阴荏苒,今日倒是第一次这样聚在一起,彼此相看一番。”
“唔,熟面孔就不须假客套了,说吧,你们都一个个的跑过来围着我,意欲何为?”
话音未落,黄皮猴子便抢先说道:
“你说要开棋道之门,设棋坛,讲棋义,万物苍生,若是有感,皆可入你法门,可真?”
周天定目望着这黄毛猴子,郑重点头道:
“真,我面对洪荒,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是真!”
说着,他依次看了看小白狐,百脚蜈蚣和乌鹭,将每个人都认真的问了一遍:
“你们几个呢,也是跟这黄毛猴子一个心思而来?”
众人连忙纷纷点头称是,却不料周天突然话锋一转,摇头笑道:
“要想学棋可以,但你们几个却须与洪荒中人有所不同,要拜我为师,方可入门,学棋问道,机缘造化,拼得前程!”
几个人纷纷笑道:
“那就拜你为师好了,此事又有何难?”
周天却是含笑不语,半晌才又说道:
“你们只知拜师,可知什么是拜师,师者,又是什么呢?”
0037、设坛讲棋,说法问道(三)
几天下来,无论是小白狐,黄皮猴子,还是百脚蜈蚣,乌鹭,他们四个很快便领悟到了什么是师者,师道,以及为什么要必须先拜师才能入门的道理。
他们之所以有这么快速的领悟,除了这方圆百里之地的先天熏陶外,最重要的还是那一丝分转到他们头上的功德之效。
这一点,之前连周天都不知道。
直到他们找过来,围着他发愿要拜师入门之际,周天才察觉到他们身上那一丝熟悉的功德气息。
经过一番探查,周天才知道这四头先天灵兽,竟然是这方圆百里之地的伴生灵兽,自然也就根脚有了与众不同的一点特殊性。
所以,当天降功德,九十九成给了周天,一成则又分为四份,分别给了小白狐、黄皮猴子等四人。
也正是这番因果,周天才心有所感,马上提高门槛以入门弟子之名给出了考题。
至于他们之中,谁能通过考验,谁能第一个成为他这棋道一门的大弟子,那就得全凭个人的机缘和毅力了。
现在,百脚蜈蚣去了天元山北方,黄皮猴子则到了山麓西方,乌鹭飞往了山之东方,小白狐因为身体上的差异,被周天放到了天元山的南方,那里相对水美草肥,阳光充沛,算是对她略有照顾。
周天自己也没有闲着。
现在誓言既出,棋道已开,天地有答,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东风是什么?
自然就是那洪荒之中的万千生灵,也就是令无数大能圣人头疼的信徒门人的来处了。
但是现在,周天有一个必须要时时刻刻都要面对和克服的先天不足,就是现在的洪荒,隐藏的先天魔神和潜修的大能很多,诞生了灵智的生灵,更是不计其数。
可问题是,不管是洪荒大能还是寻常灵兽,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一个能够化形而出,成就先天道体。
没有先天道体作为智慧和思想的支撑,棋道一脉,就必然很难推广和普及。
这就是周天目前面临的先天不足。
也是必须要去克服的两难境地。
造成这样的局面,就是因为周天像混沌中的盘古那样,未等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再去推行自己的棋道大义,而是刚刚感应到天地之间的那一份萌芽,便强行应运而生向天问道。
原本天地完全可以无感甚至无视。
但周天这个堪称大道之外的唯一异数,本身所拥有的大道气息气质实在太过强横,就连天地也不得不做出迅速回应,以免整个洪荒在刚刚开天辟地余震之下尚未完全架构的天地,再次陷入混乱甚至崩塌。
所以也就不得不捏着鼻子,违心接受了周天这个开山立派的逆天要求。
说违心,那是真的违心啊!
要知道,现在放眼整个洪荒,唯一成就了先天道体之人,就是他周天。
同时,他还要第一个开山立派,成为第一个教门宗主。
还要第一个设坛说法,抢先布局洪荒,为以后洪荒中各族之间的气运,造化,机缘争夺大战,埋下种种伏笔,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是放在以后,周天这任何一个举动,都会立刻招来无尽的天罚,以及不会有任何姑息说法的天劫轮番轰击。
但现在是洪荒刚立,天地初创,连天道都还在自我酝酿之中,哪里来的天劫天罚?
所以,这一路看下来,周天似乎就像一个围棋高手那样,每一步都精准地计算到了,每一步都恰到好处而不至于全局崩盘。
其实,这一点连周天都难以悟到。甚至可以说,某些极具先手意味的举动,根本都无关周天什么事。
何也?
别忘了,周天刚刚觉醒在这洪荒之中,一道【盘古幽思】便硬生生占据了他识海中的一角。
最后,甚至就连那不知所踪的造化玉碟缺失的那一角碎片,也自动寻主而来。
要知道,这一角碎片,因为其后来的“不知所踪”这一机缘造化,可比后来出现在洪荒中的造化玉碟主体,都要更加厉害。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所以,别以为这天底下真的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不过尽管有这不可更改的先天不足之大势,两难中的周天,依然还是手握先机,占尽天机,兼具机缘造化,这洪荒中的头一份首发优势,已经是板上钉钉跑不掉的了!
所谓请帖发了出去,就要开门迎客。
迎客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一个,便是仪式感。
所以,目前基本还是光杆司令的周天,就不得不凡是都得亲力亲为,包括这已经对洪荒喊出去了的【太极道场】,总不能牛都吹出去了,可道场却还虚无缥缈的是一句空话吧?
好在草创阶段,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因陋就简。
无数生灵废弃下来的各种巢穴,修修补补,翻旧如新,正好可以拿来搭建自己的太极道场。
不知疲倦地又是砍树,又是碎石,又是运土,又是铺路。
不知不觉十几天干下来,周天惊喜地发现
自从化形还原到自己原来的先天道体,这一具身体,已经由化形之初只够入门级别的人仙最低修为,一路跃升到了人仙的巅峰飞升阶段:
中间那些练气,凝元,筑基以及分神,合体,渡劫什么的,基本上是一掠而过。
惊愕之余,因为事关修为大事,周天忍不住坐下来静心沉思了起来。
一番探查下来,周天终于有了潜修般的明悟。
自己在人仙这个层级,之所以一路飚飞,几乎每一步都是一带而过。这就像一个大学生因某种原因休学后,再回到学校以学生身份开始从头读书
那么,小学的课程,中学的课程,对他是难事吗?
现在的周天,就是这样。
论境界,因为【盘古幽思】的加持,他的境界几乎等同于大道圣人初期。
论造化,【造化玉碟残片】的护佑,还不够造化吗?
论机缘,那【混沌记忆】拿出来,整个洪荒会不会地动山摇都未可知也。
周天目前所缺的,就是唯独修为这一块。
修为怎么来?
当然是得不停地修炼,修炼,修炼。
可怎么修炼,如何修炼才会事半功倍,什么是真正的修炼之道,这又是周天的先天短板。
但是,现在干了十几天体力活,他的人仙修为,竟然从初期直接蹦到了人仙巅峰,只等机缘一到,便可一脚踏入修仙也就是地仙境地,还真是把他惊住了……
0038、设坛讲棋,说法问道(四)
要知道干活也能修仙,周天早就会把自己当成天下第一的苦力。当然这只是个例。
因为周天的境界、造化、气运和机缘摆在那儿,就像洪水猛兽横在人世间,每个人都不能对他熟视无睹。
但大道法则也摆在那儿,就像洪水猛兽再厉害,也有铁笼子严加管束。
所以,即使拥有大道圣人初期境界的周天,他先天道体的修为,也得遵守大道法则,从无到有,从零开始,一步一步的来过,必须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照章办事。
唯一的不同,就是周天可以凭借自身逆天的境界和机缘造化,在一步步的修炼过程中,特别是最低级的天仙以下,别人可能需要几百甚至几千年才能突破的窠臼,他只须一掠而过就是了。
但是这一掠而过,也必须要有实际行动才行。
因此,周天因为道场建设问题,只能亲力亲为之下的干活,无意之中竟然满足了大道法则突破限制,让他在短短几十天时间里,从人仙一路飙升到了地仙修为境界。
将来,如果一旦突破太乙天仙进入大罗金仙以上境地,像今天这样累得像一条死狗的情况,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时,点石成金,撒豆成兵,呼风唤雨,腾云驾雾,都只是一些小儿科的修为了。
自洪荒以来,为什么有那么多万物苍生前赴后继都有修炼成仙,终其一生所孜孜追求的,不正是人人都希望拥有这样改天换地永恒不灭的梦想吗?
周天一边快乐地干着手里的活儿,一边憧憬着未来那经天纬地的**力,而经他之手通过巢穴翻新出来的房舍,外观不仅更加美观,而且屋顶之上不知不觉就有了一丝隐隐的灵气。
当周天不经意中发现了这点,心里不由得更加高兴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现在的修为成长速度,真的已经不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而是每时每刻都在进步。
现在,举手投足间,他随手摸到一棵树,那棵树就会立刻有所感应,枝叶摇动,索索作响。碰到一株草,这株草便会草尖颤动,沁出汁液。
特别是当周天累了乏了,走到随便一处山涧小溪,手往水里一伸,就会有一条一条的大小鱼儿,围拢过来亲吻着他的指尖。
这种感觉,真的十分美好。
而这一切,是不是也是修仙过程中的一种快乐呢?
周天发现自己,已经开始真正融入到了这个还很荒凉的洪荒之中,并且开始慢慢喜欢上了它。
不过,建设道场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足足一百天了,仍然还没有一个生灵找过来求师学棋问道。甚至,远远望去,外面广袤的洪荒之上,连一个影子都看不到。
周天也不着急,只是安静地干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这中间,那远在天元山之北麓的乌鹭,仗着自己腿快,晃晃悠悠地飞回来过一次。
当他在半空中,看到已经旧貌换新颜的聚集地,一眼望去,几乎都快认不出原来的样子,忍不住就是一声高亢的啼鸣,然后一冲而下。
“师”
拍拍满是灰尘的翅膀,乌鹭张嘴刚叫了一声,便感到连头都还没有回过来的周天背影中,一股隐隐的威压,让他突然有些噤若寒蝉,嘴里半个字也不敢再发出来了。
虽然他还懵懵懂懂,但有种隐隐的感觉他却是知道的,师,他曾经说的那种“修为”似乎又精进了。
周天转过身,看了一眼乌鹭,露出笑容道:
“乌鹭,放你出去,看看我们的山之东,如今回转,可是有收获了?”
一句话,就问住了乌鹭。
乌鹭呼扇了一下翅膀,讪讪道:
“师,我看见一条黑黑的大鱼,忽然从水里钻出来,生出一双翅膀,飞上了天空不见了。”
“我有些不懂,他是鱼,怎么能有翅膀,我是鹭,却没有他那样的鳞甲,何也?”
周天点点头,望着乌鹭道:
“还有呢,都说出来。”
乌鹭扬起脑袋,开始回忆道:
“有一头虎,我一直忘不掉他的样子。别的老虎都吃肉,他却吃草吃石头,而且常常喜欢趴在高高的山头发呆。”
“还有一种生灵,我却不认得。唔,样子像鹿嘴巴像牛,虎豹的爪子,叫声不阴不阳。”
“哦对了,那天我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发现就被一只比百脚蜈蚣还要大的巨龙,摁在了他的巨爪之下。”
“不过,就在我以为他要将我吃掉之时,他却望着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就一闪不见了。”
“别的么,也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望着乌鹭一惊一乍,却又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周天暗暗点头,却也一点也不点破道:
“那你为什么回来呢,是我要你做的事情,做完了吗?”
乌鹭终于不说话了,怔怔地同样望着周天,两只高达丈许的大长腿,突然蹬地一跃,便飞上了半空。
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乌鹭方又一声长唳,望着东方而去。
“师,我知道我为何要回转一趟了。师,我是突然想你也想这个地方了……”
余音绕梁中,周天倒是一怔,望着乌鹭消失的东方,不觉颔首道:
这乌鹭,多日不见,却是将自己的真性情,磨练了出来。
这对他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曲径通幽之路。
虽然被乌鹭搅和了一番,在枯燥的修修补补的日子里,却也不失一种情趣。
转眼间就到了春暖花开时节。
算算日子,竟然已经有了两个一百天大兴土木的日子了。
在一阵草长莺飞中,一头梅花鹿带着呦呦鹿鸣之声,施施然从天元山深处,探头探脑地走出来,一边四处嗅着,一边兴奋地不停打着喷嚏。
乍一见这头毫无任何征兆就跑了出来的梅花鹿,周天远远望着他,不觉间竟然一时呆住了:
自己的天元山,居然还藏着这么大一头活物?
而且,不仅自己一点无感,就连天元山也无感吗?
不过凝神再一看,周天这才有些释然地放下心来:
这头突如其来的梅花鹿,虽然也早早就诞生了灵智,而且似乎很早就来到了自己的这方圆百里之地,更没有跟随着弃地而去的大批生灵远遁。
但不知为何,他的灵智水平,可比小白狐、乌鹭他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唔,最多也就相当于人类三四岁儿童的智力吧。
周天端详着梅花鹿,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长得个头如此正常了。
0039、我的太极道场(求收藏推荐)
也正因为智力所限,这头梅花鹿远远见到周天,才会显得如此彷徨徘徊。
胆怯让他怯步不前,但周天身上所蕴含的巨大吸引力,本能却又驱使着他必须要一往无前。
看到梅花鹿一惊一乍的令人好笑又好气的萌态,周天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有了灵智但却生长极其缓慢的灵兽,是一种比较极端也有些棘手的群体
他们既不像寻常生灵,只须正常对待即可。也不像诞生了灵智并日渐强大的灵兽,可以要么顺其自然任他自生自灭,要么入了法眼加以引导便是。
但对梅花鹿这样既有灵智却又十分羸弱的灵兽,就不能轻举妄动。
想到此,周天慢慢转过身,装着没有注意到梅花鹿的样子,俯身扛起一根早砍削好的木头,朝聚集区正南方之外走去。
经过两百个日日夜夜的修修补补,聚集区里面的巢穴经过改造和修整,基本上已经有了一种初具规模道场的架子,以后再做进一步完善就可以了。
主体工程完结,现在就需要一个最重要的标志性建筑道场牌坊,也就是整个太极道场的脸面大门。
当然,凭周天现在的修为,所谓牌坊,最多也只能因陋就简了。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又踏勘了几天具体地形地貌,他决定将整个道场的大门,放在整座天元山脚下的正南方。
正南方有一片相对相对开阔的大草甸,与洪荒之外的荒野戈壁正好形成十分明显的反差。这样一来,首先在第一印象中,趋利避害的生灵本能,就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这里。
除此之外,大草甸左边还有一片湛蓝湛蓝的湖泊。水的天然灵性,也给这个地方增色不少。
大草甸的右边,则神奇地长着一棵巨大的榕树,而且放眼方圆几十里之外,都不再有任何一棵树,就像这棵榕树唯我独尊乃是这方小天地的树王一般。
远远望去,于是这课巨大的榕树,宛若一尊浑然天成的五彩华盖,就像太极道场天然的一方旗幡,猎猎飘扬在冷冽的洪荒之中。
有了这样一处风水宝地,简直就是天然雕凿而成的一个门脸,基本上不消周天再费什么心力体力,只须砍伐一对本体气质高贵的木材,居中竖在湖泊与榕树之间即可。
这一对充作门脸门柱的木头,自然须得是自家天元山所产,而且还要千挑万选才是。
所以,仅仅是进山寻木,就又花了周天近一个月时间。
不过令人惊喜的是,这一月时间没有白花,周天不仅找到了需要的木头,而且木头的材质,有好几种,竟然还是与围棋十分契合的名贵品种。
在斟酌了一番之后,周天最后选择了一棵金丝楠木,一棵千年楸木,作为太极道场草创阶段一个门脸的第一候选用材。
这可是一番大因果。
太极道场一旦面对洪荒正式开放,搭建太极道场的一砖一木,一沙一石,都是有功德的。
而象征着太极道场标志性的门脸建筑用材,其尊荣性有多大,可见一斑。
所以,当周天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两棵树身上,比划着就要做出砍伐的样子,两棵树不仅没有感觉到本能的恐怖,反而在一瞬间欢呼雀跃,早就呼之欲出的灵智,也在这一刹那迸发而出。
这是一种献身,而且是一种“道”领域中的道义献身,善莫大焉。
可以说,两棵树刚刚诞生了灵智,便死去了。
但两棵树虽然在此刻死,却又必将在那一刻活。这就是因果,而且还是功德。
当周天将它们分别竖起来,成为道场尊荣无比的门柱之际,两棵树便会凤凰涅,重生于洪荒。而且,恐怕到那时,它们至少也是散仙境地了。
第一个扛出山的,周天并没有特意分出主次,而是完全听任机缘,随手抓起一根木头扛在肩上就走。
到了大草甸之上,他才发现,第一个成为门柱的,居然是千年楸木拔得了头筹。
想想倒也合情合理。
这楸木,特别是百年以上的楸木,本身就是制作围棋盘的绝佳用料,更别说这还是千年楸木。
只是有趣的是,在周天开始小心翼翼地将楸木放入挖好的深坑之时,这些天一直若即若离跟随的那头梅花鹿,不知怎么就一下子大胆起来
突然几个跳跃,便来到了近前,先是紧张地瞅了一眼周天,看到周天看也不看他一眼,于是猛地往上一凑,将他那温热的鹿唇贴在楸木上,深深地嗅了一嗅。
大概是楸木特有的香气刺激,梅花鹿刚刚陶醉地闭上眼睛,嘴里就不由自主地打出一个喷嚏,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一个愣怔之后,居然索性又探出长长的舌头,轻轻舔起了楸木。
周天看着梅花鹿的举动,不觉就是心里一动:
咦,莫非果然一切都是有定数乎?
门脸有了,似乎还缺一对门童。
这梅花鹿,该不会就是其中的一个门童吧……
想着,周天于是微微一笑,却也不敢大声,望着梅花鹿轻轻说道:
“鹿,既然如此喜欢,可愿意与这楸木为伴?”
话音未落,梅花鹿便是浑身一哆嗦,一个翻滚倒在地上,瑟瑟抖动着,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窝在地上半晌都不敢动弹。
看来还是惊着他了,其弱小程度远远超出了想象。
周天迟疑着,伸出手,但就在即将触摸到梅花鹿的一瞬间,他又将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还是再等等看吧。
周天瞥了一眼梅花鹿,随即不再管他,将楸木完整地放入大坑,开始填埋沙石,最后踩实踏平,一根门柱便在洪荒之中树立起来。
楸木竖起来的瞬间,一道黑白之气瞬间溢出,将整个木柱环绕着生出一层微妙的氤氲之辉。
周天看在眼里,不觉也为这楸木马上就得到了一丝棋运而高兴。
弄好楸木,接着便去山里搬运金丝楠木。
扛着楠木从山里出来,远远就看见那梅花鹿,竟然又跟屁虫似的苏醒过来,正往这边奔跑着寻找自己。
待看到周天,他马上停了下来,短小的尾巴欢快地甩了甩,发出一声清亮的呦呦鹿鸣之声……
0040、鸿钧出,天地动
几天后,左楠木,右楸木象征着一对门柱的门脸,终于呈现在了洪荒之中。
与楸木一样,楠木在竖起的刹那间,也得到了一丝棋运的辉映。
在棋运若隐若现的黑白交替的辉映中,代表着踏出就是洪荒,踏入就是道场的一道大门,也由此诞生了。
也许在万千普通生灵眼中,这道门是虚无的,根本不存在的。
但是只要动了一念想要以棋求道之人,这道门便是真实存在的。想要一步踏入,说容易也容易,只需敲门即可。
但若要真正登堂入室,成为棋道传人,你就不容易了。
这道门,体现的正是围棋最朴素的普世普惠思想:
入门容易,精深万难。
入门易,是因为万物苍生,从来都是生而平等但活着活着就分出了三六九等。为什么?所以,围棋就要以此问道。
精深万难,体现的则是人生哲学,就像人世间的三六九等,如果不去设问,不去打破,不去奋斗,永远安于现状,就像棋局一样,一局终了,你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所以,从这道门就可以看出,任何世界,都是不平等的。
否则,还要这样或那样的门做什么!
门,其实就是一种等级,也是一种机遇。
但是真正有悟性的人,门,却一定又有另外一种含义。
这含义就是,无论你想做什么,你都必须先要有门。
推门而入,你才有了资格去做想做什么!
现在,一道虚无的门,一道实实在在的门,就这样出现在洪荒面前。不过,它显然还缺点什么?
周天望着一对门柱,呆呆地坐在它的对面,想了一天,天黑时,心里就跳了一下:
门有了,门柱也有了,这就是大门的牌坊。
但是牌匾呢,没有名字的牌匾,还是有门有脸的牌坊吗?
想着想着,周天站了起来,举目四望,却又摇头一笑。
“太极道场”这四个大字,由谁来题写?
题写牌匾的牌匾,以及笔墨纸砚呢?
可惜自己现在还是最底层修为的人仙,自然不会点石成金,变出一堆笔墨纸砚,再用最好的灵宝炼制出一块上好的牌匾,最后灌以大罗金仙圣人境界笔力,写出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太极道场。
周天一边畅想着,一边腹诽着,正神游九天之外,一道清晰无比的声音,蓦然划破长空,响彻洪荒:
“吾乃鸿钧,今日已然悟道化形,吾愿普天同庆。”
“普天同庆之日,吾立下宏愿,要与天下苍生,分享吾之成功法门。”
“十年后,有缘者可来玉京山听我说法!”
一道道宣号,犹如春雷将此时此刻即将没入夜色的洪荒炸响,瞬间星光闪烁,亮如白昼,回声悠远,万物肃立……
周天也是聚精会神,侧耳聆听。
听完,广袤的洪荒之上,鸿钧宣号的震动依旧余音袅袅,只听得周天不由得一阵阵心生苦涩,口中发干。
果然是洪荒第一人啊,一言既出,天地轰动竟然如斯!
只是,他这宣号的时机,出现的也实在蹊跷吧?
自己刚刚指天为誓,宣号设坛说法,并且很早就向大道法则承诺
“坛,谓之棋坛,只为消遣不惹天机。”
“法,是为棋理,只为明理无关大势。”
他鸿钧便马上就跳出来,甚至连一点机心都不遮掩,如此迫不及待,看来我那宣号虽然有大道法则背书,又有自我承诺在先,但还是不被天道所喜。
不,甚至是根本就引起了天道的本能警觉!
累了一天的周天,此刻已经困倦全无,两眼大张,一动不动,凝视着这漫天而起的极昼之夜,苦苦思索,渐渐豁然开朗起来。
是了,正是这极昼之夜,露出了那鸿钧的马脚。
如今洪荒,虽然天地初立,但日月星辰,早已就位。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已是不可更改的大势自然法则。
大势之下,鸿钧却选在万物沉睡之际匆匆宣号,就真的不能等到明天吗?
当然不能等。
换做是周天自己,恐怕也会这么做。
早一天,就有早一天的运势和先机。晚一天,就很可能永远比别人慢半拍。这就是法则,这就是大势。
大势之下,谁敢松懈?
不过,鸿钧这样一来,却不知又把因果给周天还了一些过来。
本来周天在鸿钧未出之前,就已经首先对鸿钧欠下了最大的两笔因果债:
其一,逆天而为,成为洪荒第一个化形之人。
其二,抢先设坛说法,布局未来运势及其先机争夺战。
如果鸿钧一声不响,继续等待他水到渠成的瓜熟蒂落,时候一到,周天就必须拿出相应的大量因果作为鸿钧的补偿。
现在好了,鸿钧顺手又给还了很多过来,周天何乐不为。
高兴的想到这里,周天忽然又是一番心头大震:
等等,自己的出发点,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
鸿钧化形,其实根本就不应该站在对立面去看待这个问题。
鸿钧化形,便意味着广袤的洪荒,从此在化形这个禁制上放开看管制。
同时也就意味着从此刻起,将有无数的生灵从此可以化形而出,抵达更高的智慧和境界。
有了无数化形的生灵,周天设坛说法,推演棋道一脉,才算真正有了基础。
而这,恰恰不正是大道法则要求的那一前提条件吗?
要说法,需契机。
原来这个契机,还是要落在鸿钧这个合道之人的头上。
想通了一直困扰着自己的心结,周天忍不住发出了会心一笑。
这一笑,原本因这滚滚惊雷般划过天际的鸿钧宣号,而显得一片噤若寒蝉的百里方圆之地,顿时如沐春风,刹那间重又鲜活起来。
灵动而起的气息,也让周天这时才回过神来,放眼在自己的这方天地之中充满暖意地来回看了一眼。
看完,周天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很好,这方天地,果然在大道意志的背书之下,得到了尚在孕育中的天道默认。
这鸿钧第一次面向洪荒的宣号威力,在自己的光环之下,已经俨然成为一方堪称法外的自有天地。
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周天裂开嘴,望着自己的专属领地,终于第一次像一个刚刚考了满分的小学生那样,傲娇地笑了。
笑完,他感觉鼻子痒痒的,于是抬手一抹,却是摸到了满手的鼻血……
0041、一千里之地也不够
流鼻血,有因果!
周天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不禁就是一愣。
要知道,仙人与凡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牵一发都与大自然息息相关。所以,任何异常异象都不是随随便便发生的。
然而,将四周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
罢了罢了,兴许是这晚间的气温骤冷,却又被鸿钧这一宣号弄得天地沸腾,所以忽冷忽热之间,这刚刚化形的道体还不太适应吧?
周天本身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现在又有了大造化加身,功德洗礼,整个气质更是温润从容,当下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个小小的插曲,重新看向自己竖起不久的那一对门柱。
好吧,既然难得有一天极昼之夜,瞌睡都被赶跑了,索性就继续起来干活吧。
周天整理了一下头绪,决定还是接着白日所思,沿着左楠木,右楸木,再扎出一左一右两道篱笆起来。
篱笆为墙,方有内外之别。
不然,这鸿钧已然宣号,偌大的洪荒,哪里是我的,哪里不是我的?
既然终究是要人人都抢地盘的,当然就要争做第一,还要做得更好,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自己早已前占先机这番大因果。
当然,篱笆为墙,更多的不过是一种象征。
这方圆百里之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真要周天一点一点地去将整个领地,全部以篱笆为墙围起来,那也是不现实的。
总之,凭自己的心灵感应,不想扎了,就马上罢手。罢手的地方,便是一个段落的开始和结束。
原本被洪荒宣号震晕在地的梅花鹿,刚刚已被周天看向自己这方天地温暖的一瞥,也随着万物苏醒过来。看到周天起来,他竟然也是一个跃动,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于这个早已再熟悉不过的唯一小小跟屁虫,周天对他的一举一动,也是早已熟视无睹。
且看机缘,且看你造化吧
周天虽然没有看梅花鹿,但心里还是闪过了这么一念,便再次向天元山走去。
洪荒外面,就近的倒是有不少适宜做篱笆墙的荆棘和刺藤,但无论从任何角度出发,周天都不可能首选用它们。
别说什么天下为公的大话,如果你连自己家人都照顾不好,未来又何以照顾天下乎?
所以,有好处肯定是要先尽着自家人。
周天刚刚步入山谷,整个山谷便是一片欢腾。
这让周天十分高兴,内心也是一阵火热。
每一次进山,每一次都有全新的感觉。放眼望去,整座天元山有越来越多的生灵,已经或者正在诞生灵智。
而现在的天元山,自从被大道之眼抹去了疯长的山巅之后,不仅没有萎靡荒芜,反而更加的葱茏茂盛,巍峨挺拔,涌出连绵不绝的山风地气,雨露均沾,滋润着山里的无数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俨然一派仙山圣水之大气象。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周天这个“意外而存在”的因果所致。
所以,每当周天入山,天元山有感,万物有感,自然也就会举山额庆了。
周天笑着,却又不敢轻易开言,唯恐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让某一个刚刚萌发了灵智的生灵,被话语中的某个字词震碎魂识。
只是,经过几次择树选材,这些生灵尤其是无数的草木,似乎早已熟悉了这个套路,未等周天伸手,便一个个主动花枝招展着,抢着探出枝叶,希望周天能第一个看到自己。
物竞天择,大浪淘沙,果然这就是法则之威啊!
周天找寻了一圈之后,随即选定了一种黑色荆棘,一种通体都是纯白的刺藤,作为最终的篱笆墙用材。
这黑色荆棘,纯白刺藤能够进入法眼,既是他们的造化,也是他们自身优势的物竞天择法则之下的自然选择。
毕竟,篱笆为墙,围出的是以棋道为推演主体的太极道场。
围棋之道,又是以天地之间最纯粹的黑白交替为道义,那周天不选他们又会选谁呢?
只是周天没想到,在截取藤条时,两种选材不仅都各自流出了对比鲜明的黑白色浓稠汁液,而且全部当场便衍化出各自的黑白之气,又很快化为棋运没入其不断流淌着汁液的枝体中。
这与当初周天砍伐名贵的金丝楠木和楸木,完全是两个境界啊!
一阵愕然之后,周天很快又点头释然:
这藤条与荆棘与名贵树木相比,虽然本体低贱,但是在天元山尤其是整个太极道场,几乎一天就会有一个大变样的大环境之下,各种生灵凭借着这种好处,各方面的进步自然也是一日千里,倒没什么好奇怪的。
周天捆扎好藤条,一路向山外走去。
这时,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蓦然出现了:
周天刚刚踏出天元山之界,脚下的大地,便随着他的步伐,每走出一步,就长出一米,简直就是步步惊心!
开始周天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于是便停下来,转身去看一直尾随在后梅花鹿。
这个小小的跟屁虫,现在很多时候都是他最好的参照物。
而梅花鹿凭借着他身为本体动物的先天本能,似乎早已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早早就停了下来,直愣着脑袋,远远地望着周天,好像也在疑惑,突然之间,怎么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这么远……
周天凝神想了想,还是无果,索性也就不再去胡乱猜想,只是专注于脚下,走一步,暗暗用心记一步。
不知不觉,原本从山谷走出来,再穿过聚集地,那一片大草甸很快就能走过去的距离,这一次,周天一直走到第一千步时,扩张的大地,终于戛然而止。
紧接着,苍穹之上,一道刺眼的白光莫名其妙地划过天际,远远地打在目光难以企及的洪荒某处,然后便瞬息消失。
周天盯着白光消失的远方,心有所感,再次抬起脚步,小心翼翼地轻轻踩下,最后终于长舒一口气。
令人头皮发麻的异象,总算没有再出现。
也就是说,周天走了一千步,这脚下的大地,就长了一千步。
这意味着什么呢?
周天抓抓眉毛,自嘲地一笑:
意味着什么,最直观的,就是头上的老天,不知怎么发了神经,莫名其妙的白送了他一千步的土地。
0042、纷至沓来的众生相
一头青背孤狼,踽踽独行在洪荒一角的密林中。
这片密林,并不是他的栖息地。
他是从更荒凉的西北方向,一路追随着迁徙的食草大军,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食草族对大地灵气变化的灵敏度,就是比他们这些食肉族强大。
这里果然水美草肥,鸟语花香,灵秀万千。
自从在西北苦寒之地,莫名其妙就诞生了灵智以来,虽然他还是以吃肉为主,但是自己内心中的某种变化,他也是冷暖自知的。
这种变化,是从偶然一次飘过的风里,听到的一句不知谁说出话语开始的。
那话说,“要变强,要修炼”!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每个字,都像他遇到过的那些比他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凶兽,那一只巨掌重重拍下的力道,狠狠敲打在他的心上。
那一刻,他才领悟到了一种虚无的疼痛,其实比一只凶兽的巨掌实实在在打在身上,还要更加的疼痛!
所以,他现在最害怕的,已经不是那横行在大河山川中的凶兽,而是这个虚无中的说话之人。
说一句话,就能将人的心打疼,那凶兽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到那个人。
那句话是从东方顺着风向飘过来的。
穿过这片密林,青背孤狼突然又听到了一个声音,只一瞬间,来自于他狼族的本能嗅觉,便立刻嗅出了这个声音说话的气味,似乎与之前他听到的那句话,味道几乎一样。
不,也还是有些不同之处:
前面一句话,有点像他刚刚有了灵智时,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牙牙学语,从嘴里不知不觉冒出来的自言自语。
现在听到的话语,就多了许多东西。就像他饿极时,凶狠地扑向猎物,果敢勇敢,意志坚定,没有任何迟疑,更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只是,话他倒是听清楚了,可是脑袋到现在还是懵懵的。
棋,什么是棋,是能吃的食草族那些香喷喷的肉,还是那些让他晚上很舒服的干草?
什么是棋子,什么是棋局,听着怪怪的。
这些棋子、棋局,就是“要变强要修炼”那句话吗?
青背孤狼头痛地思索着,猛然烦躁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就看见一个影子,远远地蹲在对面的山头,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玄黄狼狈。
说起来,这只狈,似乎一路都在跟着自己,搞不清他想干什么。
青背孤狼有些不快,尤其是现在,所以突然发出一声嚎叫道
“该死的狈,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别以为咱们是远亲,老子就不敢动你,还一路跟着,惹烦了老子咬死你!”
玄黄狼狈却是一动不动,继续盯着青背孤狼,半晌才若有所思道: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去,因为我跟你一样。”
说着,他本能地抬头看了看天,才又露出一脸向往道:
“那些家伙都说,那声音虽然听上去好像比凶兽还要厉害,但是谁也没见过,怕都是骗人的呐。”
“但是我不怕。他们说,那声音会把我们骗过去,然后一个个的吃掉。吃不完的,就赶进一座山里面养着,到时吃一个抓一个……”
话音未落,青背孤狼便怒气冲冲地打断玄黄狼狈的话头道:
“放屁,你给我住口!还说你不怕,不怕还听那些家伙胡说八道!”
玄黄狼狈望着暴怒的青背孤狼,马上狡猾地一笑道:
“乱嚼舌头的那些家伙的确可恶,每次我遇见他们都想打一架。可是我一人打不过,不如以后我们干脆一起走,就不用再怕他们了。”
玄黄狼狈果然很是狡诈,说的事,尽是他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倒霉过往,直听得青背孤狼完全忘记了愤怒,深以为然地哼哼道: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也罢,你愿意一起就一起吧,了不起到时有人欺负你,我帮你一把就是。”
第二天,一狼一狈,一前一后,循着话语的气息来处,继续赶路。
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到处鸟语花香,春意盎然。
也不知那些肆虐洪荒的凶兽,是不是过于冷血,所以都跑去晒太阳,现在竟然很少有拦路吃人的现象发生。
一条大河,横亘在通往东方洪荒的大地之上。
冰河消融的大河,尚能看见有巨大的冰块,漂浮在河面上,在河流的冲刷下,横冲直撞着顺流而下。
冰块上,有不少困在上面的各种生灵,有的惊慌失措,有的稳若泰山。
但更多的,还是在大河两岸,一眼数不过来的大大小小生灵。
一狼一狈对视一眼,有些傻掉了。
“怎么会这么多家伙呀,要不我们还是先走远一些吧?”
玄黄狼狈小声嘀咕着,都有点不敢看那些从前在山林和草原之上的各种王者
什么老虎呀,山豹呀,熊罴呀,怎么一条河,把所以对眼不对眼的生灵,全给弄到一块了……
青背孤狼也是有些心虚,特别是对那种黑背白毛的狗獾子,到现在他都还有巨大的心理阴影。
有一年冬天,这青背孤狼在自己的栖息地,实在没有寻觅到猎物了,最后不得不对这以前从来不在食谱上的黑背白毛狗獾子下了嘴。
谁知,这狗獾子一点也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温顺和气。
两下一交手,瞬间爆发出惊人战力的狗獾子,便将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青背孤狼,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生生被咬断了一条前腿。
若不是青背孤狼天生苦寒之地,生就一副铁石心肠,当即不管不顾地拖着受伤的身躯冲向狗獾的巢穴,狗獾为了护崽,这才被他声东击西捡了一条命回来。
此刻,在这大河的这边,混杂在无数生灵中就有不少黑白相间的狗獾子。想到从前,青背孤狼都还是有些两腿打飘。
不过,他却没有因为玄黄狼狈的一句话,就这么轻易退缩。
再说了,退缩能退到哪里去,再回到那条好不容易走出来的山谷吗?
青背孤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条黑气沉沉的山谷。
0043、洪荒族群的分野之路(一)
不知为何,虽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但那条山谷死气沉沉的味道,特别是那些飘荡在山谷上空的弄弄黑云,都让这见惯了苦寒之地无尽苍凉的青背孤狼,都忍不住有一股股寒气倒逼心头。
凭着长久以来淌过血海的经历,他知道,那条山谷一定藏着了不得的古怪。
只是,虽然他好端端地走出了山谷,却又被这条大河拦住,这寻觅那个声音之路,怎么就这么曲曲折折,何时才是一个头呢?
一头毛发奇特的山豺好奇地看了一眼青背孤狼,凑过来慢慢靠近道:
“老兄,你也是要过河去的吗?”
所谓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里虽然聚集了大量的生灵,但其实还是有着一个个的小圈子。
这豺狼虎豹本就是一家,而狼狈豺则更是亲上加亲。
青背孤狼也是瞅了一眼山豺,对他这一半黑一半白的奇怪毛色很是吃惊了一下。
见青背孤狼一直盯着自己的毛发看,山豺马上讨好道:
“我原来不是这样子的,后来听了那句话以后,当时有些激动,就随口跟着说了一句我要学那棋,我要学那棋。结果没过几天,我原来藏在土里都没人看出来的土黄色身子,就开始这边变成白毛,那边变成黑毛。”
“后来越长越多,越长越密,拦都拦不住。有时自己想想,有时害怕,有时又觉得倒是挺好玩的。”
青背孤狼哼哼一声,盯着不知是感慨还是炫耀的山豺道:
“你是何时听到的那声音,对了,你们山豺里面,那声音能够听到耳朵里面的人多吗?”
“很少,”山豺回忆着道,“一百个里面也就两三个吧。”
青背孤狼点点头,忽然指了指大河对岸道:
“你似乎来得早一些,那边的家伙,也在大河边上堵着不走,到底是已经过了河的,还是要从那边过河到这边来?”
山豺奇怪地看了一眼青背孤狼,犹豫半晌,方才重又堆笑道:
“老兄怎么这样问,这开封的大河,现在就像我们跑马圈地的那一泡尿,洒在哪里,哪里就是一条界限,不但把我们分成了两拨人,连本来连在一起的大地也分成了两边。”
说着,山豺见青背孤狼还是一脸发懵,于是恍然大悟道:
“哦,老兄,看来你是没有听到新出来的又一个声音,所以才会这样问!”
哦,青背孤狼顿时有些一脸不爽了,瞪着山豺道:
“什么声音,哪里又跑出一个新的声音,我怎么可能会没听到呢?”
山豺很是纠结,连连摇头,但还是有所坚持道:
“对不起呀老兄,这洪荒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你听不到的声音,听到声音的人,是不能随便告诉他的。对吧,就像你过来时,是因为你听见了之前那个声音,可你并没有对任何人说对吧?”
一提到规矩,青背孤狼马上点头改口道:
“我不要你说那话儿,我是问你,既然你又听到了新的声音,为何你和这边的人要过河,而那边的人却又要过河到这边来?”
顿了顿,看似粗犷野性的青背孤狼,忽然露出少有的精明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你听到的新声音,肯定不是我听到的原来那个声音。而且”
“而且,这是两个声音,两个人,说的还是不同的两样事情,两条不同的路,对吧?”
山豺不说话了,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大河对岸。
半晌,他点点头,露出坚定的目光道:
“我不管什么声音,反正之前我已经放出话了,要学棋。若是随便听了什么人什么话,马上又改主意,我还是山豺吗?”
山豺最后一句话,竟听得青背孤狼望着他,突然愣愣怔怔的,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伸出手在他身上重重一拍道:
“好家伙,怪不得我闻着你的味道很是亲切,你肯定也是西北之地一路过来的吧?”
山豺看到青背孤狼高兴的样子,很想摇头,但一转念却又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时,从大河对岸,终于飞过来几个影子。
远远望去,却是几只漆黑的乌鸦,以及两三只其他雀鸟。
大河这边的生灵,顿时一阵聒噪,纷纷张嘴戏骂道:
“臭扁毛畜生,长着一双翅膀就了不起呀,有本事你们下来,咱们练练!”
然而,半空之中的乌鸦和雀鸟们,似乎急于赶路,并没有打算理睬这些地上的可怜虫们。
只有一只体型最大的乌鸦,明明越过了人群,却又不知为何,突然转了一个圈绕飞回来,在叫嚷得最响亮的一头大青牛脑袋上,噗嗤一声拉了一泡屎,这才嘎嘎笑着扬长而去。
摸着头上热乎乎的鸟粪,纵有千斤之力的大青牛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干瞪眼地跳着脚大骂:
“你个扁毛畜生,老子记住你的样子了,别让我碰见你!”
正骂着,一道极其微小的黑影,突然从大青牛头顶残余的鸟粪中点射而出,望着乌鸦远去的背影就弹上了半空。
只是可惜,黑影虽快,但实在过于微小。
随着急速的减缓,他最终还是毫无悬念地掉了下来,落在地上一朵被风吹过来的洁白花瓣上。
在黑与白的映衬下,让人一下子看清了他的模样,却是一只寄居在牛头中的跳蚤。
一阵哄笑中,一头巨型蜥蜴慢条斯理地走了几步,仰头盯着天空上那乌鸦越来越小的背影,遗憾地点头道:
“可惜了,那扁毛若是在树枝上睡觉,哪怕就算睁着眼睛,我也能一口把他吃掉!”
也不知是不是看不得巨型蜥蜴大言不惭的样子,一条五彩斑斓的王蛇,扭动着长长的身子,嘴里哼道:
“你咋不上天呐,尽说些没用的屁话!”
看这架势,估计两人在山林草原中是对头,现在到了这里,还是谁也不服谁的一对冤家。
这时,一头蛟龙忽然望着天空大吼了一声:
“咱们这边这么多人,长翅膀的都飞走了吗,难得就没有一个可以出头找回面子的人?”
“哼,等我到了大河那边,学到了棋义,看我上天入地,非要将这些扁毛们全部吃个干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只几乎没人理睬的土拨鼠,忽然摸了摸嘴边的两个胡须,扭头望着刚刚一路走过来的方向,突然一个转身,一声不响地掉头往回跑去……
0044、洪荒族群的分野之路(二)
土拨鼠的这一举动,立刻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很快,就有不少蠢蠢欲动的身影,开始不停地扭头往来路张望,露出一个个犹豫不决的表情。
恰在这时,神奇的一幕,突然从天而降:
只见大河对岸,忽如滚雷一般从遥远的地平线上,轰隆隆跑出一道连绵不绝的黑色长龙。
等到看清他们的样子,却是人人都唯恐躲之不及的黑蚁大军,顺着东方向上的朝阳照射出的方向,一路而来,数量之多,几乎一眼望不到边际。
大河两岸,无论是那边的生灵,顿时全部骚动起来,犹豫着要不要暂且躲他一躲,却见黑蚁大军旁若无人地来到了大河岸边,前锋顿了顿,最前面的蚁群,随即阵形一变,赫然滚做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轰隆隆向大河滚去
一座由无数黑蚁首尾相衔的大桥,就这样横空出现在大河两岸。
接近着,又是一道一望无际连绵不绝的白蚁大军,也是如法炮制,披着东方旭日东升的金色光辉,来到大河岸边,瞬间又化作了一座白色的天桥。
两岸无数生灵,只看得目瞪口呆,心神摇曳,不由得纷纷发出赞叹不已的欢呼。
因为不用任何人解释,他们都已经看懂,这是不知何方神圣,忽然以迷之神力,驱使着这些难以计数的洪荒最为恐怖的生灵,给他们架起了一座可以通向自己想要去往方向的天桥。
可为什么要架起两座桥呢,而且还是黑蚁、白蚁两座桥,是要突出他们本身的黑白色吗?
疑神疑鬼中,大河两岸的生灵,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放胆去做那第一个过桥之人,尽管他们在此已经等了许多天。
就在这时,青背孤狼走了出来,虽然两腿打颤但却一脸决绝,后面跟着玄黄狼狈、黑白山豺,三人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跨过桥。直到站在了对岸,三个家伙才瘫软在地,互相看了一眼。
“哼,三个软蛋!”
对岸站着的生灵中,大喇喇跑出一头黑虎,一脚将挡了路的玄黄狼狈踢开,来到河边,在黑白两座桥之间想了想,随即抬脚上了黑蚁之桥。
在他想来,他是黑虎一身黑,自然也就应该走这座黑桥。
然而,走到一半,黑蚁之桥好像承受不住他的庞大身躯,突然从中间断裂开来,黑虎便猝不及防坠入河中,瞬间就被激流席卷而去。
不过,黑虎掉桥,似乎只是一眨眼,黑蚁之桥立刻便又严丝合缝地连接了起来,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下,两岸生灵终于恍然大悟:
想要去大河对岸东方,就上去走白蚁之桥。
而要反其道而行之去往大河对岸的西方,就去走黑蚁之桥。
那不知何方的神圣,架起黑白各异两座桥,原来是这般心思。
这样多好啊,你想去那里,你就去那里,不会有任何人干涉你的选择,而且还为你创造尽可能有的条件。
不过这样一来,反倒让原本已经想好去路的两岸生灵,一下子又生出了犹豫之心:
到底是去东方好呢,还是西方更好?
缓过劲来的青背孤狼却没有任何多余想法,爬起身来,望着东方那一片在金色阳光照耀下的大地,拔脚就是飞奔而去。
“老兄,等等我们俩儿呀”
不管是玄黄狼狈,还是黑白山豺,也是赶紧一骨碌爬起身,一路飞奔……
时光飞逝,转眼间初春的大河两岸,已从万物复苏的点点绿意变作了到处都是草木葱茏的初夏。
黑白二桥,也像脚下长了根的两条巨龙,始终如一的横亘在大河之上。
来来往往的生灵,如过江之鲫,川流不息。
没有人去数,这些行色匆匆的生灵,到底是到东方的多些,还是去西方的人多些。
直到这一天,大河西岸,缓缓走来了一头巨大而威严的麒麟。
到了大河岸边,这麒麟却没有像无数生灵那样择桥而过,而是缓缓地停下身子,眯起双眼,静静地端详起黑白二桥。
就这样静静地无声看着,在他立身之地,不知不觉,一股无上的古朴之气油然而生,氤氲蒸腾,慢慢化作一团五彩祥云,在这头麒麟四周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一朵祥云,飘飘荡荡出现在大河遥远的另一端,将半边天熏染得宝光珠气,姹紫嫣红。
麒麟抬起头,远远地眯眼道:
“元凤,你终于还是来了!”
话音落处,一只令人不可方物的大美凤凰,蹁跹飞舞着,在麒麟头顶缓缓盘旋,嘴里不时啾啾有声道:
“麒麟道友,我们都来了,那吵吵得最凶悍的祖龙为何姗姗来迟,他人呢?”
话音未落,一道悠长的龙吟之声,划破天际,从天而降。
这是一条法相具有万里之远的威武龙体,一路翻飞,所过之地,风生水起,云展云舒,神龙不见首尾,神秘莫测,好不蔚为壮观。
待他降下我相,其真身也是云山雾罩不见真容,只在那若隐若现的千里云路之间,探出一尊不怒自威的硕大龙头,一边睥睨着这大河两岸万千生灵,一边傲视着先期而来的麒麟和元凤。
“两位道友,吾是晚到了些儿,然非是有意为之,乃是这一路上我遇到点事情,又找了个地方推演了一番,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则个。”
哦,一听祖龙居然有事,元凤和麒麟忍不住对视一眼,纷纷向他投来难以置信的一瞥。
现在这洪荒,举目四顾,还有什么生灵能比他三人更厉害?
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嚣张地在此聚集,而且完全放开了自己此前仔细掩藏的所有气息,更不再惧怕任何人的探察!
其实,在这个临时而起的邀约相见之前,原本他们早就商议好的,要等到那冥冥中他们以为的天机出现,三人再行聚首,一统洪荒。
然而,谁也没想到,早已算计好洪荒,竟然莫名其妙地在某一天,多出了一个同样莫名其妙的声音
“要变强,要修炼!”
唠唠叨叨,无休无止,说了一大通之后,消停了。
然后,大概在一万年之后,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又开始嗦了起来。并且,还变本加厉的指天发誓,说什么要设坛说法,以棋问道。
“设坛说法,以棋问道”,这八个字是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吗?
这还不算,没过多久,居然又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声音,唱对台戏般的宣号说,“十年之后,有缘者可去玉京山听法”!
三人一番算计,这才赶快匆匆结束各自的潜修,提前在此相会。
0045、洪荒族群的分野之路(三)
现在,祖龙一现身,便说遇见事情,麒麟、元凤自然也就不敢怠慢,让他降下云头,细说端详。
不过,等到祖龙三言两语说完,麒麟、元凤也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运起神通,一个个向那大河之上的黑白二桥望去。
怎么可能,这黑白二桥的黑蚁、白蚁,竟然是被人驱使而来,时至今日,都仍在甘做人梯毫无怨念?
驱使生灵,为我所用,对三人现在逆天的修为,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但难就难在,被驱使的生灵,没有一丝怨念生出,这才是叫人忍不住细思极恐的地方啊!
“麒麟道友,对于此等怪异,汝怎么看?”
三人之中,基本状况是,三人谁也不服谁,但基于三人同气连枝自洪荒初立时便是自成一脉,三人又十分默契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亲密关系。
而麒麟,是三人中其他两人都公认的智多星,一念生,便有万法出。
不过这一次,麒麟却有些犹豫,沉吟半晌,竟然罕见地摇了摇头,有些羞惭地不敢与二人对视道:
“不瞒二位道友,其实吾来之前便早已推演多次。然推演的越多,吾这心中便越多的疑惧。因为,吾每一次推演,不是云里雾罩,便是乱七八糟,根本看不清这两个声音的根脚!”
元凤天生就是一个急性子,还未听完话,便十分不屑于麒麟和祖龙脸上的那份一本正经的模样,扬声道:
“算计不出就不须劳神再去推演,那两个声音自己不是已经说了吗,咱三人循着气息找去便是,还在这儿嗦什么!”
麒麟看看祖龙,颔首道:
“似乎也只有元凤这个法子了,祖龙道友,汝意以为如何?”
祖龙看看两人,也是无可奈何道:
“暂且也就如此吧,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先把咱们自己的大事了结,才是正道!”
麒麟、元凤当即精神一振,露出笑意道:
“正当如此,理当如此。哈哈,收拢了这万千生灵,以后这洪荒可就是你我三人的天下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各行其是,去召唤咱们各自的孩儿们吧!”
随着话音的飘落,元凤第一个腾空而起,搅动着漫天烟云,直入九天。
紧接着,麒麟便是脚踏祥云,身披霞光,幻化出庄严法相,巡视着云雾飘渺的万水千山。
祖龙则是一声长吟,天地之间,顿时风雨雷电,轰然作答……
一望无际的广袤洪荒之上,受到麒麟、元凤、祖龙这三种惊天动地**相感应,一时间山河失色,草木萧瑟,无数生灵,更是举目四顾,俯首称臣,顶礼膜拜。
自此,百鸟朝凤,元凤终于完成了执掌天下飞禽的夙愿,凤族一脉就此诞生。
在千山万水之间,麒麟更是拳打猛虎,脚踢熊罴,呼喝群兽,也成就了自己那一番“兽族”一脉的雄心。
而在烟波浩渺中,祖龙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一时间风生水起,大浪滔天,无数鱼虾鳖龟叹服,闻名洪荒的龙族也是水到渠成地横空出世……
一个三族鼎立的时代,从此到来。
但是不知为何,大河之上的两座黑白大桥,却没有因此天地大变而受到丝毫影响,兀自横跨在大河两岸。
唯一的变化,就是两岸之间的生灵,来来往往的景象,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羲兄,莫非这就是洪荒传说中的那两座黑白桥了?”
这一天,大河西岸,并肩走来了一对人面蛇身风尘仆仆的旅人。
其中长相秀美一些的,是一个女娃。
粗犷沉稳一些的,则是一个两眼十分冷峻的男娃。
听到女娃说话,男娃将黑白二桥打量了几眼后,点头道:
“理当是它,娲妹,照此前商议好的,你我各选一座桥去,瞧瞧将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好”
女娃答应着,认真看了看两座桥,随即指着其中的白蚁之桥道:
“羲兄,我已选好了,白色干净,我去走那白桥!”
男娃也跟着看来看白蚁之桥,点头道:
“唔,既是选好,那就去吧娲妹!”
女娃一笑,拔脚边走。
走到一半时,男娃突然喊了一声:
“娲妹,别怕,万一掉入河中,就顺流而下,施展我们本体神通,当无大碍!”
女娃回眸一笑,挥手自信道:
“知道了,羲兄,你也要小心一些才是。”
不一会儿,女娃上了白蚁之桥,男娃也上了黑蚁之桥。
走到桥中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彼此望望对方,都是面露诧异之色。
随后,男娃指了指大河东岸,与女娃一起顺利地走上了岸去。
上岸后,女娃第一个扭回头看了看两座岿然不动的黑白之桥,然后定目凝视着男娃道:
“羲兄,到底是这桥有古怪,还是那洪荒传言有假?”
男娃也是一脸沉思,连连点头道:
“是呀,我在桥上就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娲妹,你害怕吗?如果不怕,我们索性再过一次桥敢不敢!”
“当然敢,”女娲毫无畏惧地昂起头道:
“不过羲兄,这一次我们最好换一下,你走白桥,我走那黑桥,看看到底还有什么古怪没有!”
男娃难得地笑了一下,目光温暖地看向女娲,轻轻颔首道:
“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此,娲妹还是要小心一些。”
说完,两人交换了位置,再次跨上黑白之桥,从东岸又无惊无险地回到了西岸。
两人站定,对视一眼,随即默默地转身,望着黑白之桥一下子变得无语起来。
良久,还是女娃首先打破了这种默然,有些不知所措强笑一声:
“羲兄,两个桥我们都通过了,可是却不知如何选择了。你说,我们到底是应该继续东去,还是折转身子改奔西方?”
男娃无声地摇摇头,紧咬嘴唇,半晌才道:
“无论怎样,也不管东方西方,你我兄妹都不能分开。”
说着,他忽然又加重语气道:
“我们潜修多少个千年了,娲妹,修行之苦,悟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若是你我再分开,没有彼此对照,只会难上加难,你说对不对娲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