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7章 我儿子……在哪里
他竟然……
乔斯年一只手扶住路边的树干，双脚有些站不稳，踉踉跄跄里，脑中一片空白。
雪花打在他的脸上，他此时此刻还是挺清醒的，至少江瑶的话，他一字一句都听在了耳中。
事实真相来得猝不及防，让他有一种巨大的冲击感。
“乔斯年，我爸爸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挺惊讶呢。婚外情，刺激吗？还有个七岁的儿子，啧啧，人生赢家啊。”江瑶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乔斯年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原来，他不仅结婚了，还有孩子了。
他算不算玩弄了叶佳期的感情。
他的潜意识里不想去找回丢失的记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逃避。
可再怎么逃避，也逃不掉。
“我儿子……在哪里。”乔斯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看向江瑶的目光里满是冰冷，比这雪花还要冷。
“我怎么知道在哪里。”江瑶确实不知道，但她知道，乔斯年有儿子的事属实，但她和江宽都不知道乔斯年的老婆是谁。
有人说，他的儿子是私生子。
“乔斯年，痛苦吗？别说谎，你这个时候肯定很痛苦，因为你现在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婚内出轨，背弃儿子，抛弃了叶佳期，背叛了原配，你这种人，是会被钉在耻辱架上，不得超生的！”江瑶字字狠戾，眼神阴冷。
四目相对，两人的身上皆是寒意。
她想，既然乔斯年出来了，她就该在他的伤口上撒几把盐，让他痛不欲生！
毕竟医生说过，他的失忆症，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既然治不好，那他就是道德的罪人，抛家弃子，玩弄女人。
乔斯年的薄唇紧紧抿着，眼底是莫大的寒凉。
他用力扶住树干，手指头差点嵌进树里。
北风吹在他的身上，很冷，但他像是浑然不觉了一样，脸上都是悲凉。
“你在骗我。”半晌，他盯着江瑶，淡淡道。
“你要是觉得我是在骗你，那就继续做你的美梦，继续去找叶佳期。至于你那个七岁的儿子，没关系，小孩子嘛，你和叶佳期以后还能再生，那个儿子不要了就不要了。”江瑶奚落道。
“江瑶，我很想掐死你。”
“哈哈，我找你的路上还在想，这个消息对你有没有什么威慑力，如今一看，足以让你不镇定啊。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你，很慌，是吧？”
一边是原配，一边是新欢，不管给谁都不好选择。
进还是退，这可真是很让人为难。
看到乔斯年脸上一点点冷却的表情，江瑶的心里头得意极了。
她终于扳回一局，在数月的压抑下。
这几个月，她活得有多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家破人亡，公司倒闭，还有个来历不明的女儿，全都拜乔斯年所赐。
现在能狠狠报复乔斯年一次，她心里头真得很爽。
虽然她自己得不到什么，但她也够本了。
这个男人不是骄傲吗？自负吗？自大吗？那这一次的打击，足以击垮他的骄傲！
第2808章 她也能反击乔斯年一次了
她要的无非就只剩这些了。
她还能有什么别的追求？她的一生都已经被他给毁了。
从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到现在人人躲着的落魄公主，她经受的巨大反差，谁也体会不到！
现在就连曾经最好的朋友小西见了她都爱理不理，她想跟她借点钱，小西也都闪烁其词，直接挂了她电话。
呵呵……人心不过如此。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乔斯年所赐！
乔斯年的心口被重重击了一拳，他善于察言观色，他从江瑶的表情和语气可以看得出来，她没有撒谎。
也就是说，他确实结过婚了，而且还有个儿子。
那他和叶佳期，就是婚外情。
一种莫大的悲凉忽然就从脚底升起，贯彻全身，浑身血液都像是停止了流动一样。
他刚想重拾希望，想奋不顾身地去追求一次，而这一点点的火苗，也被瞬间浇灭。
他能做什么？
“乔斯年，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开心吗？忽然就多了个七岁的儿子呢！你这会儿心里头应该特别感激我，感谢我送你这么一份大礼。”江瑶有了报复后的快感，她也能反击乔斯年一次了，这个骄傲到骨子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男人！
雪花落在乔斯年的大衣上，他的衣服领口都被打湿了。
他静默地看着江瑶，心上竟不知是何种滋味。
忽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呵……他有一个儿子。
他的儿子和他长得应该很像吧，可他却毫无印象了。
他的脑海里反倒盘旋着那个小丫头的影子，小丫头叫小柚子。
任由他怎么努力地在脑中搜寻，都搜寻不到儿子的身影，就连做梦，他都没有梦见过他那七岁的儿子。
可事实是，他真得有一个儿子。
“江瑶，你就打算告诉我这个？”他淡漠道。
“不够吗？既然新年到了，那我再送你几句祝福？祝你和原配早日团圆啊。”她笑了，笑得狰狞而不怀好意。
此时，不远处像是有钟声响起。
十二点过了，新的一年到了。
天上有烟火接二连三地在燃放，位置大概是在唐人街，今天，本就是万家灯火的除夕夜，本该热闹而繁华。
而这样的节日，本就该是团圆的节日。
天上的烟火在绽放，五颜六色，色彩斑斓。
雪花被烟火染成缤纷的颜色，一朵一朵缓缓飘落下来，好似漫天飞舞的小精灵。
天空，烟火，灯光，雪花，本是一幅美好到极致的画卷。
此时，这幅画卷落在乔斯年的眼中却多多少少有几分落寞，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体会不到团圆的气氛，更不知道什么叫喜庆。
江瑶坐在驾驶位上，又落落骂了几句：“乔斯年，你跟我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丧家之犬。我无家可归，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如果你和我安安分分在一起，咱们在美国结婚，什么都有，什么都很美好，你偏偏不从，狂妄、自大。但你要知道，人太骄纵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2809章 从柜子里拿出安眠药
江瑶的骂声混合着烟火燃放的声音，很嘈杂。
乔斯年充耳不闻，他只淡淡看了江瑶一眼，冷峻的脸上是未改的寒意：“江瑶，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明白吗？”
一句话，刺激得江瑶双眼通红。
这个男人，哪怕是落魄街头，谁也不能让他低头。
烟火下，身形修长的男人依然是遗世独立、骄傲矜贵的模样，纵使片刻的失神，他也能理性地回到现实，迅速平定心神。
“好，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也后悔遇到你，遇到你就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你这种人，怎么能从牢里出来，你就该在牢里呆二十年，最好老死在监狱里！”
“江瑶，你不需要这样诅咒我，因为我已经出来了。”
“出来了又怎么样，你婚内出轨了，你背叛了原配和儿子，你照样得不到幸福！你照样还是行尸走肉地活着！”
乔斯年眉头微微一蹙：“滚。”
“呵，乔斯年，被我戳到了痛处吗？活该。”江瑶落落骂道。
远处，烟火还在接二连三地燃放，漆黑的天空都被染成了斑斓的颜色，宛如白昼。
乔斯年扶着树干，胸腔中郁积着一团冷冽的寒意，比这北风还要冷。
江瑶还在骂他，将他视作洪水猛兽。
乔斯年无意跟她争执什么，扶着路边的树，踉踉跄跄往前走。
一路上，只要一抬头都可以看到燃放的烟火，这是属于除夕夜的烟火，新的一年来临了，可他的脚下却漫无目的。
他越走越远，酒意在胸口肆虐，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辛。
江瑶送给他的这份新年礼物，压得他很窒息，他承认，自己的心痛了。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蔓延全身，四肢百骸都透着无法呼吸的痛意。
新的一年了，他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乔斯年脚步不稳地走回酒店。
他早上买的“幅”字结还挂在窗户上，透过窗户，外面烟火正好，缱绻了时光。
他站在窗边很久，脸上是无奈而茫然的神色。
一夜无法入眠，将近三四点钟的时候，他从柜子里拿出安眠药，吃了两颗。
他对这药已经有了依赖，早前在纽约的时候，几乎每晚都会吃一颗，不然再累、再困也睡不着。
而如今，一颗也不顶用了，必须得吃两颗才行。
吃了两颗药，他的心神才安定一些，渐渐沉入梦乡。
这一夜，外面万家灯火，处处是团圆的喜庆，而酒店里冰冷异常，只有暖气在输送，初次之外，都是冰凉。
那红色的“福”字结在窗户边挂着，一动不动，像是在凝视着这夜色下的纽约城，还有入睡的乔斯年。
红酒的寒意侵入骨髓。
很多次，他都想把刚刚遇到江瑶当作是喝醉后的一场梦，可他没法自我欺骗。
原来他真得结过婚了，有老婆，有儿子，有家室。
那叶佳期又算什么呢？他把她置于何地？
他对自己的儿子已经没有一点印象，他把所有的事都忘了……
第2810章 怎么会有人来找我
青山村。
新年的气氛很浓厚，一大早，小孩子们就都起床了，到处跑着在闹。
叶佳期抱小柚子出去走一圈，就收到了很多好吃的，什么芝麻酥，梅子糖，酥饼……
小柚子穿上了何家烨给她买的新衣服，高兴地自己在路上走来走去，见到人就笑。
阳光下，小丫头笑起来很可爱，露出白白的小乳牙。
她吃着芝麻酥，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
等她玩累了，叶佳期才将小家伙抱到怀里来，轻声哄着：“开心吗？”
“开心。”小家伙奶声奶气道。
何家烨看向她：“喜欢叔叔买的衣服吗？”
“喜欢。”
“嗯，乖。”何家烨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何家烨见小柚子长得是真好看，他想，能让叶佳期甘愿嫁人生子的那个男人，估计也不差。
村里的人给不了小孩子什么，但小柚子还是村里最受欢迎的小孩子，所有人见到她，都夸小丫头好看，纷纷给她塞好吃的。
何家烨一大早就给小柚子包了个红包。
过年对于小孩子来说，果然是很美好。
叶佳期带着小柚子出去走了走，何家烨则抱着小晨晨，陪着她们一起走。
中途，何家烨接了家里的一个电话。
“爸，新年好。”
“元宵节后再说吧，我现在不会回去。”
“这里挺好，您不用担心。”
“出国留学的事我会好好考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打完电话，何家烨继续抱着小晨晨。
叶佳期听到了他爸爸的声音，笑道：“你爸爸很严肃。”
“是，军队的人都这样。”
“能出国留学就出国留学吧，你还年轻呢，回国后再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迟。”叶佳期劝道。
“你觉得不迟吗？”他反问。
“我是这样觉得的。”
“我总觉得，时间不等人。”何家烨感慨，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没有人能等在原地。
两人聊着天，小柚子和小晨晨两个人闹了起来，大眼瞪小眼，小柚子的小手被小晨晨挠了一下，她瘪起嘴巴：“坏弟弟！坏！”
小晨晨瘪着嘴巴不吭声。
小柚子伸手抓了他一下，叶佳期连忙抱住小柚子：“小柚子，妈妈怎么教你的？跟弟弟要友好，不准欺负弟弟。”
小柚子也瘪起嘴巴，哼哼两声，不吭声了。
村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即使是过年，和平时也没多大区别。
初三那一天。
村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王校长打电话给叶佳期：“叶老师，你来办公室一趟，有人找你。”
叶佳期一愣：“找我？谁呀？怎么会有人来找我。”
“我不认得，是个年轻男人，个子高高的。”王校长没多说什么。
叶佳期的心口漏跳一拍，整个人都愣住了，年轻男人……她很怕听到这个字眼，她躲到了这个地方来，就是为了躲避从前认识的所有人。
没想到，居然还是有人找到了这里。
这几个月，她都没有被打扰，可这新年刚过，怎么就有人找来了。
她很害怕。
第2811章 那我不走了，好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害怕，她忘记了挂电话。
王校长道：“叶老师，见吗？不见的话，我就给你回掉。”
“我过去。”叶佳期声音有些抖。
谁来找她？为什么还要来找她……她给他们的信里都有写过，不要再找她了……
叶佳期挂上电话，裹了一条围巾，从家里离开。
家里到办公室的距离并不远，但这一路，她走得很慢，走了一路也猜了一路。
但她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卓远航站在她办公室的窗口，个子高挑，他穿了一件厚实的灰色呢子大衣，脖子上系了一条黑色围巾，他站在窗口看向外面，像是在看着路，又像是在看着天空。
办公室里没有暖气，很冷，窗户上都结了一层朦胧的霜花。
这一天太阳还不错，五彩的光芒折射在玻璃窗上，折射出不一样的光泽。
她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卓远航转过头来。
逆着光，他看上去消瘦很多，眼底是不甚清明的光泽，朦朦胧胧，脸色也格外平静。
叶佳期很惊讶。
隔得很远，她没有再往前走，只是打了一声招呼：“卓总。”
她对他的称呼一直没改过。
卓远航看向她，唇角勾了勾：“新年好。”
她也动了动唇角，笑了笑：“新年好。”
“这里的路不太好走，车子开到半路就抛锚了，我是走过来的。”
叶佳期这才注意到他穿了一双休闲鞋，鞋子上都是尘土，还好这几天没下雨，路很好走。
可是，她想听的不是这些。
她想知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为什么要找她，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卓振东的事，她对卓远航始终有所戒备。
见叶佳期没开口，卓远航沉默半晌，静静道：“我去芝加哥找你，你房东说你早就搬走。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你……一路顺着就找到了这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冒昧？”
叶佳期脸色很平静：“我到这里，就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我猜也是，所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让我也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吧。”
卓远航说话的时候，眼底都是倦怠的疲惫，他甚至叹了一口气。
叶佳期诧异地看着他，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卓总，这里不适合你，如果你是心情不好或者遭遇了什么挫折，去度假村之类的可能更适合。这里条件艰苦，也没有特别的风景，并不好玩。”
“我只想安安静静呆一段时间，别无他求。”
叶佳期皱皱眉。
“你对我还有防备心，是吗？”卓远航依然是谦和温润的模样，看向她时，眼中是点点柔情，“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当然，也没人会管我什么，你在教孤儿，其实我小时候跟孤儿也没什么区别。如果可以，能不能分一点点的耐心给我，至少不赶我走？”
“卓总，村子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你走不走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那我不走了，好吗？”
第2812章 将她推了下去
叶佳期动了动嘴唇：“随你。”
卓远航看向她。
半年不见，她成熟不少，眼底又多了初见她时那种清澈和希望。
“佳期，小柚子是不是也长大了？能让我见见吗？”
“你要是不走的话，总归会见到她的，不过，这里条件很艰苦，也不缺老师了，你最好还是回去。”
“我不回去了。”
“随你。”叶佳期是无所谓的态度。
她不知道卓远航在卓家遭受了什么样的挫折，看来是很大的打击，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卓振东的那件事。
卓振东是个小人，肯定容不下卓远航，父子俩生了事端，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无意再去问这些，卓远航怎么样，跟她无关。
“卓总，你留不留在这里跟我没什么关系，但你不要让人打扰我的生活，我和小柚子过得很好。”
“不会。”他的眼神很坚定。
“那你自便吧，我得回家照顾小柚子。”
“给你的新年礼物。”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翡翠项链，坠子是上好的翡翠，雕琢成菱形，成色极好。
叶佳期摇摇头：“谢谢你的新年礼物，在村里，也用不上，你留着以后送给心仪的女孩子。”
卓远航笑了笑，笑容中似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不会有了。”
“那我也不能收。”她依然还是拒绝。
卓远航和她共事那么久，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脾气，如果一个人让她感受到了失望，那她就很难再去相信他。
而他，就是那种人。
他让她失望过，她再也不会相信他。
“那我给小柚子的礼物，收下吧。”他拿出一只毛绒玩偶佩奇给她，“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去店里，都说现在流行这个。”
卓远航伸出手，等着她来接。
一只玩偶，叶佳期实在无法拒绝。
她点点头，拿过：“我替小柚子谢谢你。”
“不谢。”他终于笑了笑。
玩偶不大不小，正好能两只手握着。
“你忙吧。”卓远航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不走了。
“卓总，你需要什么就跟王校长讲，记着你答应我的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我答应你的，会做到。你还相信我吗？”
叶佳期没说话，转过头去。
她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室外和室内的温度差不多，很冷，她没有回答卓远航，实则是她真得不想原谅他。
她带着希望和信心往前走的时候，是他拉了她一把，却也是他，带着她一步步走到高台上，又将她推了下去。
她真得没法原谅他。
给了希望后的失望，才是最致命的。
卓远航的出现让她的心又乱了一次，就像是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一颗石子，她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或者什么都不是。
叶佳期抱着佩奇走回家。
她刚回来，小柚子就醒了，两只大眼睛盯着她手里的佩奇看！
“要，要……”小家伙伸手。
“就是给你的。”叶佳期很久没给她买过新玩具了。
小柚子抱住佩奇，高兴地亲了亲：“啵啵”。
第2813章 也许是前夫呢？
村子里的人都很单纯，谁也不知道叶佳期和卓远航的关系，只当是村里又来了个志愿者，还挺帅。
卓远航挑了一间不大的屋子，屋外有一个小院，可以晒晒太阳、看看风景。
村子不大，卓远航的家离叶佳期的家也就没多远。
有时候他坐在院子里还能听到小柚子的哭声，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的，既不当老师也不随意走动，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有时候看书，有时候闭着眼睛晒太阳。
时光似乎很惬意。
他打发时间的方式也格外简单，看书、写字、画画。
也是在这个时候，叶佳期无意中才发现，他的工笔画画得极好。
她也只是无意中发现的，因为她平日里不会去卓远航的家中，见到他也躲得远远的。
卓远航像是很识趣，很少出门，和她也几乎不会碰面。
叶佳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过来，是为了见她？
无解。
叶佳期的日子还是照样过，倒是村里人对卓远航很好奇，议论了好几天。
“村里新来的那个也是志愿者吗？我们村可真是宝地，过来的都是帅小伙啊，比我一辈子见过的帅小伙还多。”老太太笑道，“我这要是年轻个几十岁，我就把他们都骗回家去。”
“那个卓先生看上去不像普通人，比小何老师年纪大，也比小何老师沉稳，该不会是冲着叶老师来的吧？”
“你这一说，还真像。我听人说，那个卓先生来的第一天，叶老师就去见他了。该不会是老公吧？”
“想什么呢？怎么能是老公？是老公的话，两人会分开住？”
“也许是前夫呢？”
“不像不像，你们觉得小柚子跟卓先生像？”
“这倒是，不像。”
村里人难得有什么稀奇的新鲜事，逮着一件事就会议论很久，卓远航成了他们口中好几天的谈资。
就连何家烨都来问叶佳期：“佳期，你知道那个卓先生是什么来头吗？”
叶佳期抱着小柚子摘腊梅花玩，笑了笑：“又是哪个闲得慌的子弟，估计跟你差不多。”
“我……我不是闲得慌。”何家烨辩解，“可那个卓先生看着确实像闲得慌的富二代，他的手表和我爸戴的是一个牌子，大衣也是阿玛尼的，恐怕是来村里体验生活的。”
叶佳期笑了：“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富二代怎么想的。”
“我不是富二代。”何家烨辩解，他是不喜欢这个名词的。
“哦，你是官二代。”叶佳期嗔道。
“……”何家烨才不跟叶佳期计较。
叶佳期给小柚子摘了朵腊梅花，小柚子嗅了嗅，高兴得手舞足蹈。
“香吗？喜欢吗？”叶佳期问。
“香……”小家伙拍手。
叶佳期又摘了几朵，小柚子伸手拿过，宝贝儿似的：“给弟弟。”
叶佳期笑了：“你还知道给弟弟啊？不错，妈妈没有白疼你，乖，真懂事。”
小柚子绕着腊梅树，踩着地上的落花，小脸蛋上喜气洋洋。
第2814章 他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卓远航的到来没有影响到叶佳期，起初她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事，但过了一段时间她发现，卓远航几乎不出门。
他有时候会去王校长家里吃饭，有时候就自己在家做点菜，大部分时间，他都不出门。
院子从里面反锁着，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叶佳期去孤儿院的时候会路过他家，但她猜不透卓远航。
他像是变了，不再像zr的副总，也不像香港富商的儿子，而只是一个纯粹的独身男人。
叶佳期没有再花心思去猜，她不打算跟卓远航有任何牵连。
他们之间的那条线，早就断了。
她当作他没有来过一样，往返于家里和办公室中。
这一天，她在整理开学的教材，王校长走了进来。
“叶老师，我看卓先生很少出门，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结？你劝劝他。”
“王校长，我和他不太熟，只是见过几次面。”
“这样吗？那就当朋友劝劝，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不好。他画的画可真好，你看这工笔画，是他送给我的，我觉得他可以来学校当画画老师，我会很欢迎。”
“他估计不会乐意，他也没有那个耐心的。”
“怎么会，我觉得他为人处世很让人喜欢。”
叶佳期没有反驳什么。
卓远航很有教养，他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确实很让人喜欢。
“叶老师，有机会你就劝劝，让他出来走走，别一个人闷在家中。”
“他可能是要闭关完成什么惊世骇俗的画作吧。”叶佳期调笑。
“叶老师，你说笑了，你看你和小何老师两个人分工教学，正好还差个教美术的老师呢！要是有，可就完美了！”
“我和家烨也能教的，我们俩画的不算差，教小孩子够了呢，尤其是家烨，美术基础挺好。”
王校长一下子无法反驳，教小孩子确实是够了。
叶佳期知道王校长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有点明。
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她真得不想跟卓远航再有任何牵扯。
从孤儿院回去路过卓远航家门时，她停了停脚步，往里面看了一眼。
依然，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两扇紧闭的木门，从里面锁着。里头的树上有麻雀在叫，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叶佳期没敲门，离开。
倒是何家烨有时候会跟她提起卓远航：“佳期，你说他家的门怎么总是关着，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他会去王校长家里吃饭。”
“哦哦，他在想什么？”
“要不……你去问问？”
“不不。”何家烨笑了，“别人想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听王校长说，他画画很不错。”
“你见过他的画？”
“见到了，一幅金鱼写意画。虽然我是外行，但我小姑妈是画家，从小耳濡目染懂得一些，他的画很不错。你说，他该不会是画家吧？如果是画家或者摄影师，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要到村里来。他们艺术家，一向与众不同。”
“谁知道呢。”叶佳期搪塞过去。
第2815章 屁颠屁颠跑过去
一场小雨后，村里的梅花都开了。
山脚下一片红白相间的颜色，还有稀稀疏疏的腊梅黄，一眼望去，眼花缭乱。
小柚子歪歪扭扭地走着路，穿着王校长师娘给她做的新棉鞋，牵着叶佳期的手，歪着小屁股，屁颠屁颠地跑。
叶佳期带她看花，她就躲在树下跟叶佳期玩捉猫猫。
地上全都是落花，小柚子的肩膀上、头上也都是，叶佳期蹲下身，替她掸去肩膀上的花瓣。
“麻麻，上去。”小柚子指着高山。
叶佳期摇摇头：“咱们不上去，上面有大老虎，吃宝宝。”
“唔。”小柚子眨巴眨巴眼睛。
走着走着，叶佳期和小柚子徜徉在梅花的海洋里。
这里野生的梅花树没有经过修剪，虽然错乱，但都是原生的姿态，空气里传来隐隐花香。
走到一半，叶佳期停下脚步。
花丛中，有一个男人架着画板在画画。
是卓远航。
他换了一身很休闲的装束，脖子上系了一条灰色的围巾，画板遮住他一半的脸庞，但依然能看到他从容、镇定的神色。
他在画画，聚精会神，像是整个世界都跟他无关一样。
叶佳期觉得他变了一个人。
从前，她以为他是个金融高手，在芝加哥生意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毕竟她听zr的人说过，zr就是卓远航起死回生的。
这样的金融天才，怎么就跟她一样，到小山村来了呢。
她也懒得去研究。
他对她的初心，从来都不是纯良的。
叶佳期刚想走，小柚子歪着脑袋，好奇地看向卓远航，奶声奶气喊道：“叔叔。”
叶佳期拉住她，但卓远航已经抬起头。
小柚子甩开叶佳期的手，屁颠屁颠跑过去，蹲在卓远航的画架前，歪着小脑袋看画板，小手一指：“花花。”
卓远航笑了。
他本就有儒雅、温润的气质，一笑起来，就更添了几分温和。
小柚子见他很好亲近，往他靠了靠。
卓远航干脆将她抱来，坐在自己腿上。
叶佳期忙喊道：“小柚子，不要打扰叔叔画画，过来。”
小柚子摇头，不肯。
卓远航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支画笔，握住她的小手，教她画画。
小柚子很高兴，看着白纸上自己画出来的花花，冲叶佳期喊：“麻麻，看，花花。”
小柚子坐在卓远航的腿上，咯咯笑，卓远航也宠溺地看着小柚子，握住她的手又画了几片叶子。
“麻麻，看。”小柚子非要叶佳期看，小脸蛋上都是得意的神色。
叶佳期夸道：“好看。”
风一吹，梅花花瓣落在卓远航的头上、围巾上，他坐的地方已经铺满一层厚厚的花瓣。
虽然是冬季，但今天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卓远航很喜欢小柚子，抱着小家伙不肯松，握着她的手耐心地教她画画。
他和以前相比，话更少了，这样的大好时光，竟然也浪费在没必要的事情上。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一个惜时如金的人，毕竟生意场上分秒必争。
第2816章 打碎一个梦只需要一瞬间
小柚子伸手去翻他的画纸，他也笑眯眯地看着小家伙，没有恼意。
倒是叶佳期走过去，试图将小柚子抱回来：“小柚子，妈妈带你去别的地方走走。”
小柚子小脑袋直摇：“不……”
说完，她还搂住了卓远航，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卓远航的怀里。
卓远航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向叶佳期：“让她跟我玩会吧。”
叶佳期没有多言。
反正小孩子也不记得什么。
卓远航抱着小柚子画画，小柚子耐心地看着。
卓远航在空白的画纸上画了一个小孩子，正是小柚子。
小柚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咯咯一笑，指着画像，很聪明道：“小柚子！”
卓远航笑了：“这么聪明，是小柚子。”
卓远航UU小说的小柚子活泼可爱，他还在小柚子的身边画了一只兔子。
小柚子盯着画纸看，可高兴了。
叶佳期见小柚子和卓远航玩得很开心，也没有再阻止。
但她始终和卓远航保持着距离，因为，她被这个男人伤过，她害怕再一次被利用，她也没法再去承受一次伤痛。
在她不知道他来这儿的目的之前，她都会跟他保持足够的距离。
小柚子不肯离开卓远航，叶佳期就只好一直站在卓远航的身边。
“我还不知道你会画画。”她淡淡道。
“业余时间学的，人总得有个爱好。”
“画得很好，我妈妈也会画画。”叶佳期平静道。
“你呢？会吗？”
“不会，我笨。”叶佳期站在他的身侧，目光落在他的画笔上。
花瓣纷飞，阳光细碎。
“你很聪明，不要妄自菲薄。”他嗓音柔和而平静，“你女儿和你一样，又好看又聪明。”
叶佳期无奈一笑。
这辈子，也就卓远航夸她的次数最多。
当初在zr工作，他也总是不遗余力地夸她，好像她全身都是优点一样，他就像是她的良师益友，带着她一步步前行，让她也看到了一个更好的自己。
他让她跟他离开芝加哥，她也同意了。
原以为前途会很美好，原以为未来她会更好，只是……梦碎了无痕。
编织一个梦需要很长时间，但打碎一个梦只需要一瞬间。
而如今，他还是这样，喜欢夸她。
她也不知道他是真心的还是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幻想，卸下心防。
但她知道，她对他的心防，是永远都卸不了了。
她在防着他。
哪怕是这样美好的时刻，她都在防着他。
小柚子天真无邪，在卓远航的怀里动来动去，像是很开心。
卓远航将画好的画取下来，卷起放在小柚子怀里：“送给你。”
小柚子立马抱在怀中，冲卓远航咧嘴笑。
叶佳期连忙道：“小柚子，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小家伙奶声奶气。
“我很喜欢她。”卓远航摸了摸小家伙软绵绵的脸。
他们在一起的场景，倒像是一家三口。
梅林里香气宜人，风一吹，树枝发出“哗哗”声响，摇落一树花瓣，地上铺了一层，远远看去很美。
第2817章 让集团起死回生的男人
小柚子赖着卓远航不肯走，叶佳期说了好久，才将她从卓远航的怀里抱过来。
“要叔叔。”小柚子撅起嘴巴。
“你是看到好看叔叔就要，是吗？”叶佳期冷哼一声，“看脸的家伙。”
小柚子嘿嘿笑。
时间不早了，叶佳期抱着小柚子离开，而卓远航一个人还坐在原地，像是不愿意走一样。
他的画笔在白纸上勾勒出一幅又一幅不一样的画卷，脸上平静柔和，波澜不惊。
叶佳期没问他要呆多久，来这儿究竟是干什么，他也没有主动跟叶佳期说。
他们共事过很久，以前朝夕相处，如今相顾无言。
叶佳期回家的时候，何家烨正好过来送吃的。
“我做了一些馅饼，你尝尝，我刚跟居奶奶学的。”何家烨的怀里还抱着小晨晨，他带小晨晨出来散心。
小柚子看到小晨晨就扑过去：“姐姐亲。”
小晨晨避之不及，可惜，还是被小柚子给亲到了。
叶佳期笑了：“你看小柚子色不色。”
何家烨大笑：“有这个觉悟是好事，长得好看的，她才喜欢。”
“这几天app做的怎么样？”
“细节方面我改了几处，不过就融资、整合方面，我有点无从下手。你知道的，我大学还没毕业，这方面实在没有经验。”
“这方面……你可以去请教卓先生。”
“嗯？卓先生吗？你知道他懂这个？”
“他懂。”
“我这才发现，小山村卧虎藏龙啊，我觉得你就很厉害了，没想到这个卓先生也厉害。”何家烨一脸佩服，“不过，我就怕他不愿意教我。”
“你试试呢，反正以后很多事情，都是要试的。有人带，可以少走很多弯路，而这个人如果还是个金融高手的话，那你更是走了捷径。”
“金融高手？”何家烨捕捉到关键词，“这个卓先生这么厉害？他看上去和你年纪差不多。”
“你试试看。”叶佳期也没有多说。
很多东西，她也教不了何家烨，但卓远航能。
一个能让集团起死回生的男人，有这个本事。
她只是十分不明白，卓远航何必要来这种偏远的地方消磨时间，这不是他该做的事。
何家烨点点头：“我明白了，我晚上就去请教卓先生，他看上去还挺平易近人。”
“人不能看表面。”叶佳期淡淡道，“你以后就懂了。”
何家烨虽然是在军区大院长大，倒也挺纯粹。
叶佳期带着小柚子和小晨晨回家，让两个孩子在床上玩闹。
她打开小柚子带回来的画，画上的小家伙十分可爱，很萌，最下面有一枚卓远航的印章。
她看着画，对卓远航也恨不起来，他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幸福。
就比如从前在zr，他虽然对任何人都很友好，但她总觉得，他是孤独的。
内心孤独的人，能有多幸福呢？
而他又是私生子，卓振东本就不喜欢他，上次的事情闹了一出，估计父子俩已经僵了。
利益、家产、权势，有那么重要吗？
第2818章 他真得不是个东西
叶佳期不懂男人，她也不想去弄明白。
她把画收了起来，塞进她的书架里。
还是小孩子的世界纯粹，叶佳期喜欢和小柚子在一起，也喜欢和孤儿院的孩子们在一起。
现在是寒假，孤儿院的孩子们没有什么特别的游乐活动，她就会教他们做一些小手工，剪纸、折花，编蝴蝶结……小孩子们大多都很聪明，一学就会。
村里的冬天比城里要冷很多，时常有野风吹过，而且这儿的冬天像是格外漫长，没有尽头一样。
过完年，还很冷。
……
纽约。
乔斯年在酒吧里连续喝了好几天的酒，整个脑海里都是江瑶的那几句话。
他结过婚了，他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
这一天的晚上，纽约城飘起小雨，清浅的雨丝里，乔斯年踉踉跄跄从酒吧走出来，无助地看着外面迷离的灯光，眼底是寂寞和孤冷。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原本看到的那一丝光也熄灭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几天因为酗酒的缘故，他的睡眠很不好，常常处于失眠的状态，就比如这已经是凌晨，但他毫无困意。
自新年后，他就再没有梦到过叶佳期。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对他的惩罚，连梦里，都不让他想她了。
此时此刻，他站在酒吧门口，默默凝视远方。
雨下得不大，风一吹，雨丝四处飘动。
乔斯年依然没有带伞，他走进雨中。
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原本已经好转的身体也显得格外单薄。
他总以为自己是个理智的人，而如果他真得很理智，就不该再呆在美国，而是回国找自己的妻子、儿子。
可他，又在逃避什么呢。
他这样就能逃得过去吗？
如果见到自己的妻子，他该说什么？好久不见？
可他失去记忆后的感情已经全部用在了叶佳期的身上，面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他……还能重拾感情吗？
这种矛盾和痛苦，连日来都纠缠着他的心。
那个不认识的女人会不会告诉他，他们哪一年认识的，哪一年结婚的，又是哪一年有了儿子。
可他的心里，还会有波澜吗？
他知道，自己动了感性这张牌。
他已经没有办法把叶佳期从心口驱赶出去，叶佳期占据了他全部的心。
他该怎么把这颗心分给原来的妻子？
所以，他不是个东西。
既背叛了原配，又背叛了叶佳期……他真得不是个东西。
想到这儿，痛苦和纠结的神色布满乔斯年的脸庞，他瞳孔紧缩，眼底是难耐的挣扎。
新年后的这些天，他一直呆在纽约的酒店里，哪里也没去，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犹豫过、彷徨过，他做事向来果断，也许……只有在属于叶佳期的事情上，他才会如此纠缠。
雨水不大，丝毫没有能让他清醒。
那浅浅的雨丝落在他的脸上，他有时候会停下脚步看一眼远方，但大部分时候都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第2819章 他的人生已经被叶佳期占满
街头灯火通明，除了比白天安静外，并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地方。
但，街头没有什么人。
乔斯年走在路上，走到一半时，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
雨丝打在他的脸上、手机上、眉眼上，他的视线有一些模糊。
他盯着那个手机号码看了很久。
当屏幕的亮光暗了下去的时候，他按了拨打键。
手机那头接起，声音夹杂着诧异和震惊：“乔斯年，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找你，有事。”
“什么事？”江瑶疑惑地问道。
“来ted酒吧往左的这条路，我在路边等你。”
说完，乔斯年挂上了电话。
他了解江瑶的性格，她听到他的话，肯定会过来。
他没再往前走，站在树下点了一支烟。
这段时间他有克制住酗烟的毛病，但像这种时刻，他还是忍不住了，再忍下去，他怕自己崩溃。
烟头在夜色下明明灭灭。
打电话给江瑶的那一刹，他想明白了，他的妻儿，他肯定会去找，只是一份责任。
既然他恢复记忆的概率少之又少，那余生……就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毕竟，他已经失去太多。
失去的东西不能回头，他只能去抓住唯一的，还能抓住的东西。
他太喜欢她了，喜欢到魂牵梦萦，365个夜晚，一大半的梦里都是她。
他还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动过情。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但她就像是入了他的心一样，轻轻一牵，就把他的魂都勾走了。没有了她，也就没有了魂魄，那他就真得跟行尸走肉无异。
雨丝打在他的脸上，他清醒了许多。
他已经想得很明白。
而想要找到他的妻子和儿子，只能通过江瑶这一条线。
路灯下，乔斯年将口袋里的那枚戒指拿了出来。
钻石在灯光和夜色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幽亮璀璨，宛如星子，而上面的蓝色妖姬更是妖娆妩媚，美丽到极致。
戒指很美。
他想，这枚戒指应该是他给妻子的信物。
说到底，他还是负了妻子。
在他失去记忆后的短短一年多时间里，他的人生已经被叶佳期占满。
他可能以后也没法去探寻失忆前的一切。
乔斯年看着戒指，仔细端详，手指头轻轻摩挲上面的蓝色妖姬。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茕茕孑立，孤独而落寞。
街头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多余的人，街道的一边是清澈的河水，河水在灯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他将戒指收了起来。
他的口袋里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照片。
打开照片，他擦去上面的雨水，静静凝视，唇角是上扬的弧度。
这是他和叶佳期唯一一张合影，也是最让他眷恋的一段时光，照片里的叶佳期怀着身孕，肚子很大了，她的手里抱着桔梗花，笑意盈盈，优雅而温柔。
而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宛如璧人。
乔斯年仔细看着照片，很长时间都不肯松手。
直到一辆奥迪停在他的不远处，“滴滴”按了喇叭。
第2820章 想儿子想疯了？
乔斯年将照片收起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眯起眼睛看过去。
江瑶没下车，神情态度依然倨傲，冷漠地看着乔斯年，没有化妆，身上也只是一件很随意的睡袍。
车玻璃上有一层水雾。
她打开车窗，淡漠道：“乔斯年，你找我来干什么？”
乔斯年走过去，雨丝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底是静淡的神情。
“告诉我，我家里人在什么地方，还有，我的身份。”他言简意赅，一双凌厉的眼睛看向江瑶。
江瑶挑了挑耳边的碎发：“我怎么知道，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在医院里，我爸爸说你是经商的天才，就让我多靠近靠近你。后来我拿文件给你看，你也一眼就指出了我分公司里的财务漏洞，我才知道，我爸爸说的话没错。”
“江宽什么都没跟你说？”
“乔斯年，你以为我对你还有什么兴趣吗？我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你结过婚了，还有个儿子，哈哈。”江瑶依然很得意。
果然，这些天，乔斯年还没有离开纽约，就是对这事耿耿于怀吧？
“江瑶，江宽关在什么地方。”
“你急了？拜你所赐，我现在连我爸爸的面都见不到，呵，你这个刽子手！现在想见我爸？你去死吧！”江瑶的言语极尽恶毒，一双通红的眼睛也冷冷看着乔斯年。
她也想见她爸爸，可是到现在她见过的次数寥寥无几。
他们家已经被警察监控，她根本见不了江宽！
这几天过年，这原本是一个团团圆圆的节日，以往，这样的节日里，她会和亲朋好友出去度假或者逛街、蹦迪，现在，呵呵，她只能像只丧家犬一样，整天愁眉苦脸，不知所措。
这段时间，她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乔斯年所赐！
这个男人，刽子手。
“江瑶，你还是没有认清局面，如果当初你和你父亲没有起贪念，没有打算控制我、威胁我，江家也不会走到这个境地。”雨丝中，乔斯年脸部轮廓深邃，眉眼幽沉。
“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说到底，还是动了你的心上人。没关系，我动不了，我就不信，你的原配、你的儿子也动不了，哈哈。这几天，你是不是想儿子想疯了？很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吧？也很想知道自己原配是什么样吧？乔斯年，抱歉，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今晚上喊我出来就是问这些，那你可就要失望了。茫茫人海，你去找吧，我看你能找到什么。你现在在美国，你就算是回了京城，也没人帮你找。”
江瑶的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一个失去记忆的男人，对自己以前的一切都记不得了，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乔斯年，失望吗？绝望吗？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生不如死，你可算也体会到了。我觉得你还是幸运了，我外公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我爸爸在监狱，他们才是不幸。跟他们比，你运气可真好。”
第2821章 你就是个丧家犬
车窗开着，冷风和细雨打在江瑶的脸上，凉飕飕的，凌晨的风就像是刀子一样。
江瑶越说越激动，她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乔斯年，目光如炬。
她真得是恨极了这个男人。
但当初，她确实也喜欢过他。
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心狠手辣的话，确实有让人喜欢的魅力，她当初不就是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却忘了，虎狼就算是受了伤，他也是虎狼，不会任由人摆布。
直到江家家破人亡，她才醒悟过来，但为时已晚。
她被他算计了，江家也被算计了。
而如今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管是高兴还是失望，都从来不是因为她。
“江瑶，你还知道什么，你都给我说清楚。”
“你想听什么啊？我江家的烂摊子都没有收拾干净，你以为我会对你感兴趣吗？抱歉，乔斯年，你别自以为是了，你想找儿子就回京城去大海捞针，别特么在纽约跟我较劲。你还想对我怎么样？你已经把我毁了！”
“江瑶，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如今的乔斯年无计可施。
茫茫人海，等于大海捞针，而大海捞针这种事，不是他这样的性格会做出来的。
他不想浪费时间。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乔斯年，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离开了江家，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丧家犬，你看你喝醉了的样子，跟街头的流浪汉有什么区别？你这种人，就该流落街头，一辈子都没有家！哈哈，痛苦吗？”江瑶发出报复性的笑声。
此时此刻，她眼里的乔斯年确实好不到哪里去。
他喝醉了，身上都是酒气，胡茬也像是好几天没有修理，额发已经被雨水打湿。
除夕夜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颓废。
看来，他结过婚这事，对他的打击很大。
“江瑶，你可算是报复了我一次。”他淡淡道。
“乔斯年，你以为一次就够了吗？只要你还敢留在纽约，我会一直报复你，你最好别再给我打电话，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呵，你还有报复我的能力？”
乔斯年的眼神刺激到了她，她今晚上本来也喝了点酒，刚准备睡觉，乔斯年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住的地方离这酒吧不远，就开着车过来。
她还以为夜深人静的时候乔斯年会悔恨，会哭着求她，会跟她说心里话。
看来这个男人骄傲的本性，一辈子也改不了！
“乔斯年，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你吗？你把我们江家的所有人都报复了，我爷爷，我爸爸，我，我们每一个人都被人害得很惨，而你呢，却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起码还能看到太阳，看到日升日落，还能来酒吧喝喝酒。可我们江家人呢？东躲西藏，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进医院的进医院，坐牢的坐牢，我爸爸现在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连太阳都看不到。”
“乔斯年，你这样的刽子手，凭什么还能活得好好的？你下半辈子就该饱受折磨，比如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