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8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8）
“你不用在这儿跟我尖酸刻薄，你以后要是敢骚扰阿辞，江家人会对你不客气。今天是我出的面，日后你如果敢惹什么是非，阿辞的爸爸会出来收拾你。”
“我面子不薄，让阿辞的爸爸妈妈都出动了，真是很给我面子。”姜姝笑了笑，眼底灿若桃花。
“狐狸精。”江母冷冷扫了她一眼，站起身，离开包间。
等在门外的保镖立刻就护送江母离开。
姜姝坐在原位没有动，眼神漠然看向面前的白墙，手头是那杯早就凉了的咖啡。
在那天之后她才知道江辞的身份，江母说的也没错，云泥之别。
电视上还在放着婆婆和媳妇吵架的片段，姜姝拿起遥控器，“啪”一声，关掉电视。
现在的电视剧，一点都不好看呢！
姜姝穿着家居服在家里走来走去，不看电视的时候她就去做点别的，比如做菜、发呆。
“阿姝啊，你来帮我看看我儿子给我写的信。”隔壁的阿婆在喊。
“好，来啦！”姜姝听见了，大声回应，往阳台走。
两家就隔着个铁栏杆，阿婆伸手就把信件递过来。
“阿婆，现在还写信啊？早就可以打电话啦！”姜姝拆开信封。
“不一样，电话那东西摸不到看不着的，还是写信好，写信好，看到这信，我就像看到了我儿子一样。我儿子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开平城了，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给我写信，我现在家里有好多好多信哟。”老人家一脸的满足。
姜姝逐字逐句给她念。
老婆婆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是欣慰的笑容。
姜姝还从来没有收到过信，她其实很好奇，收到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信里的内容平平无奇，大概就是一切都好，让阿婆不要挂念。
念完后，老婆婆视如珍宝地将信件收起来，捧在手心里，眼神里都是高兴。
姜姝也替她高兴。
“阿姝，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你老公跟你离婚是他的损失。”老婆婆打抱不平，“你看你，长得漂亮性格好，脾气随和，要是我儿媳妇，我肯定很疼。”
“可惜了，阿婆你家没有第二个儿子了，要是有，我就嫁给你儿子呀！”
“你看看你，嘴巴还甜，可会哄人开心。”
“阿婆，有事叫我，我先回去。”
“阿姝，周末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市里的医院，听说有外地的专家来会诊，我这腿上的老毛病想看一看。”
“好啊，当然可以，您不嫌弃我这个大肚婆走得慢就行。”
“我哪里还嫌弃你，你不嫌我老婆子走路慢就好咯。”
姜姝知道老人家的双腿年轻时受伤感染，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很疼，很遭罪。
药吃了不少，手术也做过，就是不见好。
老人家一辈子也没出过几次县城，现在市里有专家来，真是难得的机会。
姜姝答应了阿婆，肯定会陪她一起去，虽然她不太方便露面。
阿婆给她肚子里的宝宝织了些可爱的小袜子，还有小鞋子，姜姝喜欢得不得了。
第4309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9）
周日。
姜姝特地叫了一辆从平城县去市里的车，大概一个多小时车程，不算远。
“阿婆，没事啊，别紧张，把病例、吃的药给医生看就好。”姜姝叮嘱。
“好，好，我知道。”阿婆拉着姜姝的手，“谢谢你啊，阿姝。”
“举手之劳。”
姜姝只背了一只小包，快到市里时，她从包里取出她的白色口罩戴上。
姜姝肚子里的宝宝月份不大，但长得快，姜姝的肚子能看出明显的隆起，难怪别人都觉得她怀了双胞胎呢！
阿婆识字不多，姜姝一直带着她。
姜姝也是头一次来市里的医院，不太熟悉，去服务台问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专家会诊的科室在哪。
“护士小姐，麻烦问一下今天来会诊的医生是不是都很厉害。”姜姝在服务台笑着问道。
服务台的护士虽然看不见她长什么样，但见姜姝温柔可亲，声音也甜，指了指不远处的电子屏：“那里有专家介绍，今天来的病人特别多，都是冲着这些专家来的。听说都是全国各地的医生精英，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也是我们医院造福百姓做的一次极好的活动呢！”
“这么厉害，医院真得是很为百姓着想。”姜姝笑道。
“你们快去拿号排队吧，今天人太多，太迟的话怕是排不上。”
“只有今天一天吗？”
“今天是第二天，一共三天。”
“谢谢，谢谢。”
姜姝瞧了瞧，今天医院的人确实非常多，光是排队取号怕是就要花费一个多小时。
姜姝灵机一动，扶着老婆婆在椅子上坐下：“阿婆，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挂号。”
她挺着大肚子在排队的人中扫了一眼，最终在前方锁定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
姜姝走过去故意撞了他一下，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有没有事？”
男人见是个大肚子的孕妇，同情地摇头：“没关系，妹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带家里的老婆婆来看病，我们特地从下面的县城赶过来，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我的腿有点麻，所以刚刚撞到了大哥。”
“孕妇带着老婆婆啊？家里男人呢？”
“我老公……前两个月出车祸……”姜姝眼睛红了一圈，眼泪儿说掉就掉。
男人明白了，立马道歉：“妹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事，我早就接受这个现实了，谢谢大哥，我问一下，这边排队的话是不是要从后面开始排才行？”姜姝指了指长长的队伍。
“你等会，马上就排到我了，我帮你挂号。”
“谢谢大哥，谢谢。”
姜姝悠闲站在中年大哥的身边，不到十分钟，就顺利拿到了号。
三楼，骨科，305科室。
姜姝拿着单子去电子屏对照。
就在她看着电子屏上专家照片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电流击中，她仰着头，恍恍惚惚，盯着那张男医生的照片看了很久。
电子屏很高，照片和个人介绍的播放速度很慢，慢到姜姝忘记了眨眼。
第4310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10）
他很年轻，在一群中年专家照片中格外惹眼，单薄的刘海，干净的白大褂，哪怕是证件照也显得格外俊美。
姜姝站在原地，手指头紧紧攥着单子，眼底是迷离的光。
身体里的血流在一点点凝固，渐渐儿又如冰霜般寒冷。
身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她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样。她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一次见到他，好久不见。
这儿离华城很远，坐飞机也要三个小时。
肚子里的宝宝踢了她一下，姜姝这才回过神。
她把单子递给老婆婆，带着她一起去三楼。
专家很多，但她没想到她挂的305科室的号正是江辞的。
门开着，病人在门口有序进入，透过人群的缝隙，姜姝看到了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其实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工作时的模样。
以前，她没去过他的单位。
江辞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助手，他非常忙，有条不紊地询问病人的病情，看单子、看伤势、开药……一边还叮嘱病人注意事项。
江辞没有戴口罩，脸部轮廓俊朗斯文，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整个人沉着冷静。
门外的病人也都在窃窃私语：“这个医生好年轻。”
“听说是大城市来的，很有本事。”
“我这腿啊，老毛病了，希望医生能给我看看呢！”
“下一个，78号。”助手喊了一嗓子。
姜姝推了推老婆婆：“快进去吧，到你了。”
“好，好。”
老婆婆以为姜姝要陪着她一起进来，结果进了科室转头找人时，已经看不到姜姝。
老婆婆站在江辞的身边往后看：“阿姝呢？不陪我进来啊。”
江辞转头往人群里瞧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但他很快就开始询问老人家的病情，帮她看了看腿部的ct影像，还有以前看过的病例、吃过的药。
江辞很有耐心：“老人家，你右腿有骨头错位，怀疑曾经有过激烈的撞击或者摔伤，这个错位很容易看出来，以前的医生没有点明是因为这个错位手术非常困难，手术费也很高。老人家，这个手术我可以做，你可以考虑考虑。”
“很贵啊？要多少钱啊。”老人家的脸上是焦急的神色。
“手术费需要两万左右，后期的保养、医疗费、住院费七七八八加起来差不多十多万，必须用进口药，国内的药暂时还达不到这个水准。”
“这么多钱……做了手术是不是能好？”
“嗯，纠正错位，以后能恢复。”
“手术会失败吗？”老婆婆可担心了，她也不懂。
“我亲自做的话，不会失败。”江辞的脸上是自信的神色，他专攻疑难杂症，这种手术对于他而言，不算什么。
“要这么多钱……我再想想，不做的话吃药好像也可以。”
“嗯，你回去跟子女商量商量。”
“医生，可以给我一张名片吗？”
“好。”江辞递给她一张名片，“我明天还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电话。”
第4311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11）
又问了很多问题，老婆婆这才颤颤巍巍站起来往门外走。
“阿姝，阿姝。”
“来了，阿婆，看过了？”姜姝扶住她，两人往电梯口走去。
科室外声音嘈杂，江辞手里头的笔忽的顿住，眼底闪烁冷厉冰寒的光。
等他回过神跑出科室的时候，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他……怎么了，是不是听错了？
江辞没有回办公室，一直沿着长长的走廊跑，人群熙熙攘攘，那感觉很像春运。
江辞在这么多人力寻找，可最终，什么都没有看到。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是他听错了。
江辞站在一群人中间，目光中是萧索破碎的痕迹，一双眸子也渐渐没有了温度。
姜姝带着老婆婆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老人家把医生的话都跟她说了。
“阿姝，你说这手术是做还是不做？”
“你打个电话问问儿子，他要同意才行。”
“我怕这个医生没那么有本事，我怕钱花了，病也没看好。”老婆婆脸上都是担忧。
“这个不用担心，他说手术能成功，就一定能成功。”
“真的吗？”
“是啊。”
这是那个人让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救死扶伤，医术精湛，他公寓的书房里全都是医学书，不是摆设，他全都看过。
他没什么空闲的时间，一腔热血都投在钻研医术上，如果说偶尔还有空闲，那也都给她了。
老婆婆把名片给她看。
姜姝的手指头轻轻摩挲上头的“江辞”两个字，眼底心里都是怅然。
“阿婆，给儿子打个电话吧，如果可以，让他回来一趟。”
“他怕是赶不回来……我先打个电话试试。”
“嗯！”
姜姝是热心肠，素来喜欢帮忙，只是，她不想再掺和进来。
打了一通电话，那头是男人的声音。
许久后，老婆婆才放下手机：“阿姝，我儿子说可以动手术，钱他来给，他说家里给得起，只要这个医生真的有本事就行。他说他过几天才能回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你先照顾我。阿姝，真是难为你了……”
“没关系啊，不过这几天的话我要出一趟远门，我给你请个护工可以吗？阿婆，我大着肚子，也不太方便照顾人。”
“好，好，都行的，阿姝，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去跟这个医生说，你让他安排一下手术，别的，我帮你办好。”
“阿姝……你太好了，阿婆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老人家眼泪汪汪。
“都是邻居，不用谢啊，阿婆你也给小宝宝织了那么多小衣服，小鞋子，可爱极了。”姜姝道，“阿婆，不要在别人面前，尤其是这个医生面前提起我，好吗？你就说我是你侄女，不要叫我名字。”
“为什么啊？”
“我想低调点。”
“鬼丫头。”
一番话说完，老人家去楼上找医生，姜姝去给她办理住院手续。
江辞在这儿呆不了几天，她只需要躲几天就好。
她不会再见他，也不该再见他。
手里头还拿着江辞的名片，她低头看着他的名字。
第4312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12）
姜姝给老婆婆请了护工，她一个人在酒店里躲了几天。
她每天都会给老婆婆打电话，她得知手术很顺利，老婆婆现在在护工的照顾下虽然不怎么能动，但吃得下饭，睡得了觉，恢复得还不错。
大概是因为有几场手术的缘故，姜姝也得知，江辞还没离开这儿。
这一天晚上，她吃过晚饭又给老婆婆打了一个电话。
“阿婆，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谢谢阿姝关心。我儿子明天就来了，他还说要亲自感谢你。”
“没关系呀，下次回平城再请我吃饭好了。”
“你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外头有点事，过几天就可以回去啦！”姜姝很擅长撒这种善意的谎言。
老婆婆年纪大了，轻而易举就相信了她，没有再多问。
姜姝戴着口罩去酒店顶楼的天台上，她想去吹吹风。
电梯到顶楼时，她挂断电话。
秋高气爽的天气，晚上的天台上坐了很多男男女女，大部分都在喝酒。这儿风景雅致，从高高的楼顶可以看得到整个城市的夜晚美景，灯红酒绿，光线闪烁。
姜姝呼了一口气，也随意散着步。
风吹起她的长头发，她惬意地享受这份宁静的夜晚。
以前开会所，她每天的生活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热闹，唯独没有安静。后来住在江辞的公寓里，她才有一种归属感，那时候，她觉得，时间、人生是属于自己的。
姜姝戴着口罩，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她知道，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她。
肚子里的宝宝经常踢她，她累了就会坐下来休息。
她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迷离怅然的双眸漠然看向远处的都市。
她好喜欢这个美丽的世界，她也好想成为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一份子，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一个爱她的老公，还有宝宝。
对于这世上的大多数人而言，这些再简单不过，可对于她而言，却是触摸不到的存在。
也许明天就有，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有了。
姜姝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泽，那光泽将眼前的所见割裂得支离破碎。
半个小时后，姜姝散了步，打算回房间。
忽然，她听到有熟悉的说话声。
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江辞。
姜姝躲起来，往黑暗的角落走过去。
两个男人在她刚刚坐的那一桌坐下，江辞坐的还正好是她坐过的位置。
很快，服务生给他们送了一瓶红酒来。
江辞穿了件灰色长风衣，给自己和对方都倒了一杯酒，姿态慵懒，又点了一支烟。
对方也点了支烟，两人聊了会儿医学上的事。
姜姝站在暗处，目光落在江辞的脸上，这一次，是可以完完全全看到他的脸庞。
他瘦了，而且以前，他极少抽烟，只有压力大的时候才会抽两支，这种普通的聊天场合，他不会抽烟。
眉眼依旧俊朗，斯文里又透着点邪肆。
“江辞，你这边还要几天回去？”
“还有几个病患的手术要做观察，下个星期能回。”
第4313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13）
“老苏，老田他们几个好像也是下周回，你到时候可以跟他们一起。”
“可以，我到时候问问。”
“你本来大可不必做手术，帮病患看个病就好，其余的让他们自己坐飞机去华城找你不就行了，何必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呆这么多天。”
“好几个老人，估计连飞机都没坐过，我能在这儿动手术就帮忙动了。”
“你还挺善良。”
“医者仁心。”江辞平静道。
“对了，出来这么多天，女朋友给你打电话没有？”对面的同事问道。
江辞略略沉默，淡淡道：“自然是打了。”
“羡慕你这种没结婚的，女朋友不会查岗，我老婆一天打几个电话，尤其是晚上，还非要跟我视频，生怕我在外头乱来。”
“查岗也是爱你的表现。”
“少来，我宁愿她换一种表现。”男人摇摇头，摊手，“江辞，你女朋友我们都见过，可真漂亮，听说家里条件也不错。”
“嗯。”江辞没否认。
“不过我们江医生也是一表人才啊，要是长成我这样，可找不到漂亮女朋友。”男人开玩笑道，“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看她经常给你送饭，可你太忙了，一直都是看病、做手术。”
“你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
“随便聊聊，不然这大好夜色，聊什么好。”
“你可以去酒吧喝酒啊。”
“不行，明天还有事，不能去酒吧。”
江辞嗤笑，抽了一口烟，眸光漆黑黯淡。
“江辞，你在外头抽烟喝酒，女朋友不管？”
“管什么。”
“还是你女朋友懂事乖巧，上次我见过，整个就是个单纯漂亮又有家教的女孩子，还很有气质，不愧是音乐老师。和你倒很配，你心里偷着乐呢吧！”
“我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就是随口说说，你要是不乐意我聊这个，那就聊点别的。对了，科室有护士说你家很有钱，真的假的？就是几十个亿那种。”
“我家要有几十个亿，我还在医院上班吗？”江辞讪笑，弹了弹烟灰。
“哈哈，说的也是，这群护士，电视剧看多了，张口就是几十个亿，连我都不知道几十个亿是什么概念。要真有几十个亿，我立马就辞职，然后带着漂亮明星环游世界。”
“你还真能想。”
暗处，微风轻轻吹起姜姝的长头发，她也兀自笑了笑，转过头，顺着台阶下去。
大概是走得急，一个服务生不小心碰到了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姜姝匆匆忙忙离开。
声音像一阵风传到江辞的耳中，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地方不大，可他却不知道这声音从哪个角落传出来。
当他意识到可能是某个角落时，飞快地跑过去，却……什么都没有见到，只有空空荡荡的黑暗。
他……又幻听了吗？
“江辞！”同事喊了一声，“怎么了？你在看什么？过来！”
江辞揉了揉眉心。
第4314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14）
手指间还夹着烟，烟一点点燃烧，烫到了他的手指头。
有疼痛的感觉在手指间蔓延，他这才回过神，弹掉烟头的灰，那痛意却像是能沿着神经末梢延展开来一样，一直窜到他的心口。
同事还在叫他，江辞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你刚刚怎么了？要不是我自己是个医生，我都怀疑你中邪了。”同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辞淡笑：“可能，是中邪了。”
姜姝跑到电梯里的时候迅速按了关闭，电梯门没有再打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都不知道江辞原来也住在这个酒店。
也是，这酒店离医院近，很方便，她应该想到的。
摘下口罩，姜姝去洗手间洗手。
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都提不起劲。
水龙头开着，冷水缓缓流淌，她一遍遍洗着手，眼神里带着迷离。
刚刚江辞和他同事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那时候倒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回房间再想起来，却有一种恍惚感。
他有新的女朋友了，挺好。
她是他第一个女朋友，这男人虽然岁数不小了，但因为以前学业、工作太忙，从未谈过恋爱，也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可言，她和他在一起，几乎都是她在主动，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她主动追的他，主动告的白，主动要做他的女朋友，好像都是她强迫他似的。
想到这儿，姜姝笑了。
这男人啊，就没明确对她说过一句喜欢她。
男人呐，果然真得都是大猪蹄子。
姜姝倒不在乎这些，可多多少少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从洗手间出来，时间还早，她坐在窗前开始写今天的日记：“晚上在酒店的天台上也差点碰到他，他和同事在一块聊天，他交了个新的女朋友，听上去好像是很懂事乖巧的类型，那就不像我了。”
“不像我好，以前他就很嫌我烦，我一烦他，他恨不得出差远离我，一年半载都不回来。”
“唔，不过他不管去哪我都能打听到，他那点小伎俩是瞒不了我的。”
姜姝随便在日记本上写着，她想起一开始和江辞睡了之后，江辞躲她，特地躲到海滩去，她也照样把他找了出来。
找到后她撩拨他，顺便跟他度了个假，后来回华城他们的感情就升温了。
可能是因为江辞没有什么感情经验，很容易被她撩动吧，又或者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会觉得有所不同。
这些事快过去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姜姝写了寥寥几句后就放下了笔。
她从明天开始得小心些，不能再被江辞撞到。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收到几条新短信。
姜姝拿过手机一条一条看，眼神讳莫如深。
肚子里的宝宝在踢她，感知到小家伙的动作，姜姝的心口才好受些。
她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跟她血脉相亲的人，至少活了这么多年，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是孤单一个人，从童年到现在。
第4315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15）
酒店顶楼。
江辞和同事喝着酒吹着夜风，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同事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走神。
说着话时，江辞的手机响了，是他妈妈打来的。
“妈。”
“阿辞，还在外头出差呢？”
“嗯，过几天回华城。”
“你们医院的工作可真是忙，不过，再怎么忙都别忽视蔓蔓，我和你爸爸对她都很中意。小姑娘懂事乖巧，很适合你，爸妈不会走眼。”
江辞眉头微蹙：“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挂了。”
“等等。”江母叫住他，“没事就不能跟妈说几句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顺新，你岁数也不小了，该回来跟你爸学学管理方面的事。你难不成还打算做一辈子的医生？”
“我喜欢当医生，对金融管理没有什么兴趣。”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顺新迟早是你的。早点回来学学总不是什么坏事，不然我和你爸打下的这片江山给谁？而且顺新也是做医疗的，你回顺新和你当医生并不矛盾，只是希望你把重心往管理方面放一放。”
“再说吧。”江辞顺手就准备挂电话，“我先洗澡，挂了。”
他挂上电话，端起面前的高脚杯喝了一口红酒。
红酒下肚，灼烧着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他略略有些燥热。
“老妈？”同事笑，“怎么了？催婚？”
“不是。”
“我好像听到顺新，是顺新医疗集团吗？劝你跳槽？私立医院的待遇确实比公立好，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华城好像没有顺新的分公司，不然我也跳槽了，养家糊口压力大啊！”
“顺新的私立医院价格昂贵，医疗设备多是进口的，你觉得一般百姓看得起吗？”
“不是，这跟跳槽没什么关系啊，给富人看病和给穷人、普通人看病，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看病。”
“我更想给普通人看病。”江辞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哎，看不出来，你想法和我们不一样，江辞，你看上去就不像缺钱的人，可以去做想做的事。”
“我在公立当医生，工资也很高。”
“那你妈什么意思？”
“不关你事。”江辞不想再提。
他爸妈其实一直都很反对他当医生，他们觉得他根本不需要再去当医生，江家家大业大，更需要的是继承人。
后来他执意学医，又出了国，他们才拿他没办法，这几年，一直都在劝他。
星辰寂寥，夜色苍茫。
江辞放下手里头的酒杯站起来：“我先回房间。”
“不聊聊了吗？”
“不了。”
江辞走了。
同事见没人跟他聊天，也从顶楼下去。
两人不住在一个楼层，下电梯后就分道扬镳了。
江辞哪里有什么睡意，他淡漠地站在套房的落地窗前，眼神漠然地看着远处的都市。
夜晚繁华，灯光闪烁。
他揉了揉太阳穴。
他以前，没这么爱跟自己较劲。
可如今，他忽然变得都有点不认识自己。
第4316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16）
楼下一层，姜姝也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美丽的都市夜景。
这美好的景色呀，她好想肆无忌惮地出去看看。
在窗前徘徊了好几次，她才拉上窗帘，站在宽大的镜子前抚摸肚子。
她的脖子上还挂着那枚平安扣，她想等宝宝出生后就把平安扣给宝宝，听说这个可以保佑小宝宝顺顺心心。
得知怀孕的时候，她有犹豫过要不要把孩子留下，她深知这个世界的险恶和沉重，她害怕她的孩子将来去承受那些不美好的东西。
可她终究下不了这个狠手，她想把宝宝生下来，或许将来……她可以陪着宝宝一起长大呢。
……
四天后，江辞回华城。
姜姝去医院看望邻居家的老婆婆，她的手术恢复得很好，儿子也赶回来照顾她了。
她过去的时候，老婆婆正在跟儿子聊天。
“阿姝来了。”老人家道，“你还是头一次见到我儿子吧？”
姜姝仔细一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憨厚敦实，脸上带着笑。
姜姝跟他打了招呼，但没摘口罩。
陪着老婆婆聊了会儿天，她得知江辞已经离开。
“阿姝，给我动手术的这个医生水平真不错哟，你看我，恢复得很快，以后阴雨天腿再也不会疼了。”
“阿婆，你要好好休息，以后就可以跟普通人一样了。”
“你说的对，我要给这个医生送锦旗。”
“妈，年轻人不兴这个，人家医生才不要你的锦旗，再说，你往哪里送。”汉子道。
“我就这么说说。”老婆婆嗔道，“阿姝，你是没见到这医生吧？年纪轻轻的，已经是专家，关键是不摆架子，态度很好，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伙子。”
姜姝被“小伙子”这个词逗乐了。
江辞像小伙子啊？不小了都。
汉子逗笑：“妈，还好你没闺女，不然要给人家介绍了吧。”
“我就算有女儿，人家大城市来的医生，哪里看得上我家的闺女。”老婆婆嗔道，“除非我女儿长得像阿姝一样漂亮。”
老婆婆是真得很喜欢姜姝，一直夸她漂亮。
姜姝笑了：“这医生真有那么好吗？”
“对，个子高高的，长得也帅，皮肤白净，一看就是从小在大城市长大。”
“长得帅的肯定早就有人追啦。”姜姝将手里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小白脸，我才不喜欢这种。”
她坐下来陪老婆婆他们聊了会儿天，她得知老婆婆的儿子过两天又得出去打工。
偶尔，老婆婆还会提到江辞，姜姝默默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等病房里只有老婆婆和姜姝两个人的时候，老婆婆拍拍她的手背，叹气：“哎，阿姝，你和老公离婚了，真得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喜欢的人吗？找一个能照顾你的人也好，你一个人带孩子，真得很苦的。”
姜姝摇摇头，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倒没有太多神色。
“以后还是再找一个吧，听阿婆的，没错。”
姜姝知道老婆婆是好心，没有多言。
第4317章 躲躲藏藏的日子（1）
又住了近半个月，老婆婆终于出院。
她儿子已经出去打工，依然是姜姝送她一起回家。
姜姝已经把平城县当做半个家乡，生活在这儿倒也平凡安稳，没有叨扰。
回来后，她第一时间在自己的小床上躺了半天，什么也没做，就是看看电视吃吃零食，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
以前开会所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在各种不同的人群中周旋，察言观色，长袖善舞，如今那生活好像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晚上，她习惯去县城最大的广场散步，吹吹风。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预产期就在年后。
今天晚上她照例出门散步，但没看天气预报，走到一半路时，天空下起了一阵雨。
姜姝在一家小超市门口的走廊下站着躲雨。
正当她想着要不买一把伞的时候，忽然听到小巷子里传来几个男人粗犷野蛮的声音！
“操，这雨说下就下。”
“我艹，老子一路从华城追到平城来，要是逮着姜姝那个表子，我非要剐了她！”
“据线索说，那表子就在这儿，大哥，这仇不报非君子。”
姜姝心口一拎，双手紧紧抓住衣服，她赶忙找了个黑暗的角落躲起来。
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她曾经的前男友魏怀，就是那个要剐了她的人。
她脊背生凉，她逃这么远，这几个男人居然追到了这儿来！
看来，她需要出去躲一阵子了。
“这表子居然敢背叛我，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呸！”
“大哥，对，咽不下去，我们都看不下去了。不仅背叛你，还出卖了我们几个弟兄，害得我们在华城被条子通缉，大哥，一定要把她揪出来，剥她的皮！”
“背叛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男人啐了一口，恶狠狠道。
姜姝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知道魏怀这人心狠手辣，一旦抓住她，她就逃不了了。
如果她是一个人倒没什么，她不可能怕魏怀这帮人，可现在她肚子里还有一块肉，五个多月了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秋雨森寒，一阵阵寒风吹过，带起树叶在空中飞旋舞动。
那群人大概也是在躲雨，一个个骂街骂娘地聊着天、说着话，粗鲁不堪。
“大哥，消息准确吗？别又白跑一趟，我们已经跑了好几个地方了，要是被条子追到平城来，我们又得躲。”
“可不是，跟过街老鼠一样。”
“都是姜姝那表子害的，大哥，要是抓到她，让弟兄们爽爽，你可别舍不得。”
“呵。”魏怀冷不丁啐了一口，“要是让我抓到她，你们看我怎么玩死她！敢玩老子，老子要她生不如死！”
“大哥，我们先找个旅店住下，明天再找。”
“行，这点雨算什么，不躲了，走！”
一群人推推搡搡，骂骂咧咧走进雨中。
姜姝看到了他们远去的背影，吁了一口气，手心一层冷汗。
她暂时不能呆在平城了，她需要赶紧避一避。
要是被魏怀他们抓到，她可能真得会死。
第4318章 躲躲藏藏的日子（2）
姜姝大气不敢出，她回到自己租的房子，迅速地收拾好行李。
她从小就习惯了没有家的漂泊日子，她收拾起行李来十分麻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带，只收拾出一个小包。
戴上口罩撑着伞，她迅速打车去了另一个偏僻的地方，宿城，比平城还落后、还穷的小县城。
坐在车上，她不止一次地想，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车子一路颠簸。
魏怀做的是不干净的生意，从东南亚那边走私拿货，被她抓了证据，不过也怪她自己不小心、不谨慎，被魏怀知道了这个事，魏怀直接带人砸了琳琅，事情闹得很大。
她报了警，警局的人把魏怀他们几个抓进去审问了一番，姜姝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华城。
警局的人只有他们打砸的证据，把他们关了一段时间后又放了出来。
姜姝通过认识的人把自己收集的证据传给了警方，华城的警察这才开始大力追捕他们几个，但这几个人已经跑出华城。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魏怀这几个人还在外头嚣张。
坐在出租车上，姜姝偷偷用手机给接头的人发了短信，大意就是，魏怀他们几个在平城。
那头很快回了她两个字：收到。
姜姝吁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外面下着雨的夜晚。
这么晚了，她还在外头奔波，现在不比以前，她由不得自己胡来。
雨打湿了出租车的玻璃窗，那密密的雨丝斜斜地落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去宿城大约三个多小时，后半夜，姜姝迷迷糊糊睡着了，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凌晨。
宿城也在下雨，姜姝冒着雨挺着大肚子，白色的平底鞋踩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很快，那白色的鞋子上就沾染了黑色的泥水。
找了好几个酒店，她才勉强住下。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水声，一场秋雨一场寒，明天又是降温的一天。
姜姝不敢沉睡，一有风吹草动，她都要警觉。
好在，她有这个意识。
她摸了摸肚子，这是她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慰藉。
夜里头，姜姝又梦到了十几岁时的生活。
十三岁那一年，她趴在教室门口往里头张望的时候被一个中年男人带走，那个人教她拳脚功夫，教她抽烟喝酒，也会给她提供住的地方吃的东西。
一开始她以为终于有人收留自己了，她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那个男人经常让她帮忙去给他的朋友送东西，她不敢看是什么东西，只管送。
她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没有人怀疑她，也没有人盘查她，这样的事偷偷进行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那男人的家被查封，她也被警察带走。
那时候她才知道她一直被利用，她帮忙送的那些东西都是违禁品。
她还没有成年，在少管所呆了将近一年，后来表现良好，提前释放。
那次的经历，让她第一次意识到人性的恶，那是她在福利院所不会学到的东西。
从那之后，她开始对所有人保持警惕。
第4319章 躲躲藏藏的日子（3）
离开少管所后她没地方去，她就死皮赖脸赖在警察局，要警察叔叔收留。
警察被她弄得没办法，给她买了几顿饭，让她在警局将就睡了几晚。
后来上头要来审查，警局的人只能赶她走，结果她灵机一动，假装离开警局，蹲在外头守着上头的人过来。
那一天，改变了她这一生。
阳光炎热的天气，她一个小丫头蹲在墙角，用手遮住炽热的骄阳，这样才勉强能睁开眼睛。
其实她的初衷很简单，就是想上上学，或者找一个能收留她的地方，至少不要像个小乞丐一样在街头乱窜。
她觉得自己好可怜的。
姜姝委屈地蹲在墙角，蹲了一个上午，并没有人来。
结果，傍晚的时候，上头才有人来检查。
一辆公车停在警局门口，姜姝眼睛一亮，车门打开的那一刹冲上去就哭：“领导，局长，市长……救命吖。”
当然，刚喊一嗓子就被人扣住了。
再后来……她就见到了改变她命运的那个中年男人，曾成亮，曾局。
当然，她也吃到了人生第一顿最美好的晚餐，她狼吞虎咽地吃着，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
宿城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姜姝翻了个身，眉头紧锁。
这雨一直没有停，夜里头，姜姝被吵醒好几次。
早晨五六点，天刚蒙蒙亮，姜姝睡不着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木然地看着窗外的雨水。
困顿一生，贫瘠一生，萧条一生，在黑暗与光明中挣扎、反抗，她想，黑暗过后……一定会迎来光明。
就像这会儿的天空，虽然黑漆漆的，还下着大雨，但一定会有阳光的，对吗？
姜姝呆在酒店不敢轻易出去，她一直呆在酒店看电视。
匆匆忙忙中什么都没带，但江辞的那张名片一直在她的随身小包里。
偶尔，她会默默然低下头伸手摩挲名片上的名字，江辞，江辞。
……
三天后。
姜姝在宿城整整躲了三天。
搁在以前，她不怕魏怀那帮人，但如今她很怕，出于母亲的本能。
早上洗漱后，手机响了。
姜姝没有给这个号码备注，但她知道是谁，为数不多知道她新号码的人，曾局。
“阿姝，魏怀那帮人听到风声跑了，暂时不会回平城，你放心。”
“又让曾局操心了啊。”姜姝笑得漫不经心，瓜子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丽可人。
“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会做安排。”
“曾局，这么多年你对我像亲生父亲一样好，等我宝宝生下来，让他叫你外公好不好。”
“怎么说起这个了。”
“就是不想让我的宝宝也跟我一样，成为无亲无故的一个人。”
“你对那个医生是真动心了，违抗我的命令也要生孩子。”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听话，很服从命令，就这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知道你有分寸。”
“曾局还是让着我的。”姜姝笑道。
那头的男人对这丫头很无奈，又交代了几句后才挂上电话。
第4320章 躲躲藏藏的日子（4）
下午，姜姝收拾东西回平城。
因为报告及时，魏怀那群人还没有惹事就跑了，四周的邻居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姝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这几年生活相对稳定，以后怎么躲躲藏藏都没事，她就想安安稳稳度过孕期，把宝宝平平安安生下来。
邻居家的老婆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她就问：“阿姝，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我又织了几双小鞋子，准备给你看看呢！”
“阿婆，你多休息呀，一直织东西对眼睛不好的。”
“闲着更难受。”
姜姝没有正面回答阿婆的问题，这里的邻居太善良了，她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阿姝，你帮我给医生打个电话好不好？我药吃完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吃，去哪买。”老婆婆看着姜姝。
姜姝为难地皱了下眉头：“阿婆，我帮你把手机号码拨通，你自己说吧，我也不太懂呢！”
“行的，行的。”
姜姝用阿婆的手机打了江辞的号码。
那头接通时，有嘈杂声，但很快没有了。
老婆婆同江辞说着话，姜姝听到了江辞的声音。
他工作很忙，但说话很有耐心，磁性的声音里带着属于他的沉稳。
姜姝倚靠在墙边，沉默。
不一会儿，电话打完了。
“阿姝，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想吃馄饨面，孙阿姨家的。”
“要不你给我也带一份吧，我也馋。”
“好啊。”
“姜姝？”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男人低沉而讶然的声音！
姜姝一惊，她这才意识到阿婆的手机还没关！
她连忙大步走过去，帮老婆婆按了挂断。
分寸乱了几分。
“怎么了？阿姝？”老婆婆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事。”姜姝的脸蛋有些发白，她看向老婆婆，“这个医生要是再打电话过来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您就说我是您儿媳妇。我的意思就是，刚刚说话的人是您儿媳妇，不是姜姝。”
老婆婆愣了半晌，差不多明白了。
“阿姝，这个医生刚刚是不是叫了你名字？”
“没有，你听错啦！”姜姝笑着糊弄过去，“阿婆，我去给你买馄饨面，你要加鸡蛋吗？”
“好，好，加一个。”
“嗯！”
姜姝脚步凌乱，但下楼后她也想明白了，也许是她多想了，他们早就分手很久，江辞也有了女朋友，他并不会再出来找她。
然而，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如果说江辞还想找她问一些什么的话，那肯定是问她当初为何不辞而别。
除此之外，他没有再来找她的理由。
要说感情……他们之间的交往都是她追的他，他对她未必就喜欢，大概只是抱着交往交往的态度，不管合不合，他们都是要分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当然，江辞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
姜姝往面店走去。
她自己在店里吃了一碗面，又给老婆婆带了一碗面。
阳光晴好，她还是喜欢这样的平凡稳定，能安安稳稳在店里吃完一碗面都是好的。
第4321章 躲躲藏藏的日子（5）
回去后，果然，老婆婆说：“阿姝，刚刚那医生还真得给我打电话了，他问我，在我身边的人是谁。”
姜姝脸色平静：“你怎么回他的？”
“我就说是我儿媳妇，他才说打扰了。”老婆婆道，“阿姝，这医生不愧是大城市来的，态度真好。”
“您是不是还想说他修养好，性格好，脾气好？”
“对，对，他对我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阿婆，吃面吧，不吃的话就冷了。”姜姝将面递给她，“我先回家，你有事叫我。”
“好，好。”
姜姝的唇角边是一抹扬起的弧度，江辞么，也就是在外人面前那样吧，要不是跟他相处过，她也会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实际上他身上也有大少爷脾气。
她和他不是一路人，自小就不是。
她吃的了苦，放的下面子，能屈能伸，但江辞就不一样，他不喜欢去处理生活中琐碎的事，脾气也说不上多好。
她见过他在电话里跟人起争执，然后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摔得到处都是。
那时候，她听到声响，开玩笑道：“你这些东西很值钱的，不要的话给我就是，摔了做什么。”
他大概是怒气未消，冷漠而无情道：“谁像你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当宝贝，不过就是几万块钱东西，我想摔就摔，想扔就扔，你最好别管我。”
还好姜姝没脾气，一笑而过，这事就算过去了。
她要是个脾气拗的，很容易跟江辞吵上。
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
后来她才知道，江辞有这个资本发少爷脾气，他本来就是个大少爷，从小养尊处优那种。
几万块钱的东西对于他而言却是不算什么。
而她不一样，她现在虽然也有钱，但她没有大小姐脾气，大概是从小骨子里养出的习性。
他们俩，还真不是一路人。
回到家，姜姝在客厅踌躇徘徊。
她没有开电视，四周安安静静，她走得不快，挺着大肚子，就一直在家里四处走动着。
最终，她用以前的电话卡给江母打了一个电话。
几秒，那头接起：“哪位。”
“是我，不知道阿姨还记不记得我。”姜姝淡淡道。
江母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就发出震惊的声音：“姜姝？你还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想再敲诈勒索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在你眼里，我好像很不堪。”
“姜姝，我劝你不要动歪脑筋，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钓凯子勒索！阿辞现在生活很幸福，我警告你别打扰他！”
“我找你是想跟你说点事，你没必要情绪激动，我不找你要钱。”
“你要说什么？”江母心中存疑，但还是打算先听听这个女人说什么。
半年的时间，江母都快把这个女人给忘了。
当然，这个女人还算遵守诺言，拿了钱后就消失，还真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姜姝拿着手机和江母说了一番话。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脸色也安静如水。
第4322章 躲躲藏藏的日子（6）
那头的江母一直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直到姜姝说完，她才存疑道：“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不为什么，我对江辞已经没有一点感情了，我想，我现在也不方便出面，不如阿姨您帮帮我，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再断的彻底一点。我想，对我好，对江家也好。”
“你不要钱？”
“阿姨要是想给我钱，那就打到以前那张卡上好了，小钱我看不上，一百万起步。”姜姝淡淡道。
江母心里头有疑惑，冷笑一声：“你最好别玩什么别的花招，老老实实消失在我眼前。”
“怎么，阿姨对我这段时间的表现不满意的吗？不满意的话我明天就去华城咯。”姜姝故意激她。
“你敢。”这是江母的逆鳞，她声音都变了，“不要再找阿辞，阿辞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他上个月还带着女朋友一起出去度假了，他们之间感情很好，你这个女人不要插足别人的感情。”
“不要戴有色眼镜来看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想，你应该学会尊重我。”
“要想我尊重你也看你配不配，还是那句话，你最好别再出现在华城！”
“你放心就是。”姜姝挂了电话。
她实在不喜欢跟这些贵妇打交道。
江母放下手机，脑子转了转，当即就又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江家在s市，离华城有点距离，需要坐飞机才能去。
江母交代了助理一些事，又让她订了机票。
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姜姝这个女人再一次给她打电话，她可真怕这女人又变卦，虽然这一次姜姝没给她惹什么麻烦。
上一次的八百万江母还记恨着呢，八百万可不是小数目，江家有钱也不能任由人敲诈勒索。
……
傍晚，飞机降落在华城。
江辞今天没有手术，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准备下班。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儿子，下班了吗？”
“妈？”
“是我。”
“嗯，准备下班，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你来人民广场这儿那家我们常去的西餐厅，我有话跟你说。”
“你在华城？”江辞眉头紧皱。
“是，给你一个惊喜。”
“够惊喜。”
“要司机去接你吗？”
“不用了，我在医院上班，不必这么大张旗鼓。”
江辞实在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会来华城，而且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个性比较独立，然而江家的条条框框比较多，他在华城很自由，不喜欢被父母约束。
他爸爸生意忙，倒不怎么会管他，然而他妈妈没什么事，除了旅游、跟小姐妹逛街外，就没有正事了。
江母一年会来几次华城，大多数时候只是跟他吃个饭，也没别的。
江辞下班后自己开车去西餐厅。
天色已晚，秋天的华城到了晚上会有几分凉意。
脱下白大褂的江辞穿了一件长风衣，里头只一件深蓝色衬衫。
江母早已在西餐厅等他，一个固定的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