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3章 他的小仙女（8）
“小姑娘，你帮帮他，没什么好害羞的，他是病人。”老大爷在一旁附和。
“我去给你请个护工。”韩雨柔当然不同意。
“……”容锦承默，“请个护工起码要半个小时吧？我现在半分钟都憋不住了。”
“那我怎么办！”韩雨柔气，搞得跟她害了他似的。
“走路去洗手间不行，小伙子刚刚动完手术，小姑娘，这儿东西都有的，你帮帮他。”老大爷又附和。
韩雨柔懂了。
可关她什么事？她不是他女朋友！
“我给你找个男护士来。”韩雨柔还是跑了出去，要她伺候他，那是不可能的。
容锦承：“……”
他真得快憋不住了啊！
老大爷笑呵呵：“小伙子，你女朋友是害羞了，看来你们俩还没进一步发展。”
容锦承：“……”
睡过两年了都。
有什么好害羞的？
而且，他是病人，明明是件很严肃的事，韩雨柔想什么呢？
好吧，她可能只是嫌弃他。
没想到，韩雨柔还真得给他找了个男护士来，男护士来了之后，韩雨柔就拿着自己的钱包出去了。
容锦承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知道什么叫绝望吗？这就叫绝望。
韩雨柔去街上买早餐。
昨晚上老三都跟她说了，大意就是，容锦承脾胃都受了伤，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最好是养生的食材。
养生？
那就粥吧！韩雨柔实在想不出要买什么。
清晨风好，路边的枫叶都红了，清风拂面，空气里是阵阵花香。
她看容锦承能说能笑的，也不像老三说得那么严重。
老三说，刚发现容锦承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动弹不了，就只剩下一口气。
韩雨柔自己随便在外头吃了点早餐，这才给容锦承带了粥回去。
在以往，容锦承是个挺要面子的人，绝不会住这种多人的病房，当然也不会住贫民窟那种地方。
他如今倒像是随遇而安了。
她进病房的时候看到他还在跟老大爷聊天，一点不像是只剩一口气的样子。
不过，他身上的伤倒是事实。
容锦承只能躺着。
见她回来，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她解手提袋他看，她拿粥他也看，她做什么他都看。
“这个粥……我也不知道你吃不吃，随便买的。”韩雨柔按了下按钮，扶他坐起来，“这一次你住院，我会照顾你，权当还之前的情意，我不喜欢欠别人。”
“不要你还。”容锦承忽然就倔起来，“不需要。”
韩雨柔看智障一样看着他，把粥放下，摊手：“那我走了。”
说走就走。
韩雨柔真得站起来。
容锦承：“……”
“还就还吧，别走。”他妥协，“你不就是欺负我动不了。”
他现在手都没力气。
“那说好了，还了之后，我就不欠你了。”
“哦。”
他能反驳么？
他能说不吗？
容锦承垂下眼皮子，长睫毛轻轻颤动。
韩雨柔坐在床边，用勺子挖了粥：“这是黄米粥，味道淡，你尝尝吧。”
容锦承动不了，自然得她来喂。
第4504章 他的小仙女（9）
些许是病人的缘故，容锦承收敛起平日里的乖张，显得乖巧许多。
她喂一口，他吃一口，丝毫不敢说一句不是。
不过，烫嘴的时候他还是皱皱眉，敛起眸子无辜地看向她。
韩雨柔倒一眼就懂了这个表情：“烫了吗？”
“嗯。”
她吹了吹。
平日里要是喂了小灰灰不喜欢吃的猫粮，它也是这个表情，跟容锦承倒很像呢！
以前的容锦承哪喜欢吃这玩意，清汤寡水，他才不要吃，今天却觉得很美味，堪比山珍海味。
他吃得津津有味。
他一边吃一边还看着韩雨柔。
韩雨柔一抬头就在他的眼里看到轻柔的眼神，她皱眉，这样看着她是几个意思？
一碗粥很快吃完，韩雨柔倒也尽心：“饱了吗？还饿吗？”
容锦承点头：“还要吃。”
“不吃了吧，吃太多消化不好，我等会儿去给你买点别的。”韩雨柔道。
“噢。”容锦承倒也听话。
“我帮你把这儿收拾一下，你躺下休息，等会儿护士过来给你扎针。”
“又要输液吗？”
“嗯。”
容锦承全程都挺乖。
韩雨柔把窗帘拉开，温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干净的地板上，地板的纹路承载着明亮的光。
她做事的时候，容锦承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跟随她的身影移动。
“对了，这块手表，老三不小心拿过来了，你记得带走。”韩雨柔打开抽屉。
“给你的。”容锦承嗓音温和。
韩雨柔没反驳，也没说话。
“真是给你的。”容锦承见她不信，略有些急切，“这是我两年前买的，送给你的礼物，可你跑了，我就带到了纽约来。”
两年前……
那时候么。
韩雨柔没说什么：“你拿走就是，我不要。”
“你什么都不要，反正只要是我给的东西，你都不要。你就是看不上我的东西，当然，也看不上我这个人。”容锦承的声音提高了一度。
结果，病房里的人纷纷看过来。
韩雨柔：“……”
丢人不丢人。
他这两年是怎么回事？以前分明是他看不上她，看不惯她，如今说的又叫什么话？
“小伙子，你怎么回事？”老大爷关心地问，“跟女朋友说话不要这么大声，这点道理不要大爷教你吧？”
“知道了。”容锦承略略不服气地低头。
不服气也得服气。
“小伙子，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女朋友永远是不会错的，明白吧？”
容锦承：“……”
韩雨柔：“……”
韩雨柔也懒得再跟他说话：“你睡觉吧，我去帮你叫医生。”
说完，她走出去。
容锦承望着天花板发呆。
老大爷还在絮絮叨叨：“小伙子不开窍，追女朋友要哄不要吵，吵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大爷不是没有年轻过，比你懂得多。”
容锦承：“……”
好吵的大爷。
可重点是，韩雨柔又不是他女朋友。
不一会儿，护士来了。
她给容锦承戳了一针，挂上药水瓶。
韩雨柔叮嘱他：“你可别乱动，也别作妖，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
第4505章 他的小仙女（10）
容锦承：“……”
等护士离开，韩雨柔看向他：“你为什么跟人打架？打成这样。”
“潘文广带人揍了我一顿。”
“是因为我的事吗？”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韩雨柔：“……”
这么一说，他被打，她倒脱不了干系了。
“是我连累你了。”韩雨柔抱歉道，“一码事归一码，潘文广的事儿确实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去找你摆平。”
“我不是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什么抱歉不抱歉的。”容锦承情绪激动，“你要真觉得抱歉，你就照顾好我，直到我出院。”
“哦。”韩雨柔听不惯他的语气，“你说话能不能改改语气？我又不欠你。”
“……”容锦承卒。
他本来就是个糙汉子，没文化，没水平，怎么改？
难不成要他像秦浩然那样？
吐……
宁做糙汉子，也不要做伪君子。
“我去楼下看会书，你有事打电话给我。”韩雨柔看向病床上的容锦承，“你听话点啊，你要是乱动，手会肿。”
“我有点冷。”
“是吗？”韩雨柔给他盖好被子，“哪里冷？”
“心冷。”
“……”
韩雨柔真是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柔柔，我脸是不是都肿了？丑不丑？”
“丑。”
容锦承“哇”一声，差点哭出来。
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张脸了，因为他别的优点也没有：“会不会留疤？”
“我不知道。”
“会不会更丑？”
“不知道。”
“会不会……”
“不知道，不知道。”韩雨柔睨了他一眼，眉头蹙了蹙，“你别说话了，听到你说话就烦。”
她背起包就走出病房。
容锦承：？？？
说好的照顾他呢？
这样不好吧？
韩雨柔去了楼下的休息室看书。
她刚走，老三就来了。
老三见容锦承蔫蔫的样子，皱眉：“小六，你怎么了？看上去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
“那个女人呢？”老三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韩雨柔。
“没她什么事，我让她下楼去休息室看书去了。”
“真是书呆子，什么时候都是看书学习，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学习学习，有什么好。”
“学习当然好！”容锦承辩驳，“好好学习才有前途，你以为都跟我们一样？！我要是看的进书，我也去学习！”
“得了吧，就你还学习。”
“……”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
“哦，那就好，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昨晚上打架，那群人恶人先告状，现在酒吧老板让你赔酒钱。我好说歹说，老板才同意只让你赔那三瓶罗曼尼康帝的钱，别的就算了。”
“操？什么？赔钱？不是老子惹的事，凭什么让老子赔钱？！”
“没办法，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好欺负。”
“那我就活该得赔钱？”
“不赔也没事，你得继续在那干活，不拿钱。”
“操。”容锦承咒骂几声，太阳穴突突跳，“潘文广，你可别落在我手里！不然我整死你！”
第4506章 他的小仙女（11）
老三坐着陪容锦承聊了半天，老三问他为什么得罪了潘文广，容锦承也只是轻描淡写，没有多说。
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容建国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他还不想认那个老头子当爸呢！
“老三，住院的钱还有手术费，出院后我还给你。”容锦承道。
“没事，小意思，不着急啊。”
容锦承手头紧，他其实也没钱了。
以前从来不会发愁的事，现在几乎要难倒他。
“你多休息，别说话了，说话费力气。我先得去干活，你自己注意。”老三拍拍他的肩膀，“那女人，别跟她客气，有事就麻烦她，别客气。”
容锦承：“……”
他哪能让小仙女干活。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韩雨柔从楼下上来。
医生已经替容锦承换了药，他的手上、腿上缠绕的都是白色纱布，触目惊心。
换纱布很痛，容锦承硬是咬咬牙没吭声。
韩雨柔坐在一旁心惊胆战，吓得不敢说话，她见容锦承眉头紧皱，小心翼翼道：“你要是疼就叫出声来，又没人笑话你。”
容锦承睨了她一眼，忍着痛：“女人才叫。”
韩雨柔啐了他一口，呸。
好不容易换了药，容锦承简直痛不欲生，默默靠着枕头，额头上都是汗珠。
没力气说话，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韩雨柔知道很疼，可她又没办法：“过会儿就好了，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容锦承哪里还有力气跟她说话，闭着眼，抿着唇。
韩雨柔轻易也不敢招惹他。
许久，容锦承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脸上，欲言又止。
韩雨柔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什么都没说。
容锦承是在想，她当初自杀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痛？还有她一个人来纽约做手术看病的时候。
“你要什么？”韩雨柔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你抱我一下吧。”
“不可能。”
“你抱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那你疼死算了。”
“你好狠心。”
韩雨柔不吭声。
她脸皮薄，面对容锦承的公然调戏，下不来台。
容锦承倒笑了，一双眼睛始终没有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输液结束后，容锦承困了，拉高被子，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
韩雨柔见他不再闹腾，也不说话了，他肯定是累了，睡一觉也好。
病房里相对比较安静，隔壁床铺的老人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去了楼下散步，此时病房就容锦承和韩雨柔两个人。
韩雨柔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她一夜没睡好，也累了。
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浅浅一层落在她的容颜上，这舒适的温度让人昏昏欲睡。
韩雨柔也睡着。
病房里十分安静，悄然无声，只有光线穿过透明玻璃落在地板上，太阳随着时间往西边移动。
秋天的风里是落叶的气息和萧瑟的疏离，外面的风一吹，枯黄的落叶便纷纷扬扬从枝头旋下，地上是一层金黄，叶片泛着粼粼光泽。
医院的住院部愈发安静。
第4507章 他的小仙女（12）
一周后。
容锦承能下床了，他扶着韩雨柔给他买的拐杖，一步一步试着走路。
也不敢走太远，就在病房里走着。
韩雨柔扶着他，走了几步，容锦承扑倒在她怀里。
“哎？怎么了？是不是腿疼，那不走了，回床上吧。”
容锦承不肯，故意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埋在她的脖子间，毛茸茸的头发蹭她的脖子。
这段时间容锦承瘦了很多，但他个子高大，韩雨柔哪里支撑得住，只好笨拙地抓住他的胳膊。
“你怎么不说话？哪里不舒服？”
容锦承不肯抬头，故意扑倒在她怀中：“你抱抱我就舒服了。”
“容锦承，你故意的吧？”
“你不能吼我，我是病人。”他压根就不想抬头，她的头发好香啊，软软的。
“你站好，好好说话。”
“我站不好，腿坏了。”
“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你自生自灭吧。”
“好狠的心……我比你小，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点吗？一点点就可以，让着我。”
“你叫我一声姐，我就让着你。”韩雨柔故意道。
原本以为容锦承这样的公子哥自尊心强着呢，没想到容锦承二话不说，想都没想：“姐……柔柔姐……小仙女姐姐……”
韩雨柔卒。
推搡之间，韩雨柔才把容锦承给弄到床上去。
韩雨柔累得汗流浃背，倒是容锦承一脸坦然，稚气的娃娃脸上是不明意味的笑。
他坐在床边，看向韩雨柔：“我想吃苹果。”
“知道了。”
韩雨柔去削苹果。
等他出院，她和他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她在水池边洗苹果，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头，眼中水光灼灼，仔细地洗着苹果，耐心而平静。
容锦承穿着医院的蓝白色的条纹病号服坐在床上，没闹事，很多时候就只静静坐着，看上去很乖巧，那张脸因为长时间没出门的缘故，更白了。
韩雨柔削好苹果抬头看向他。
他这样子，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信。
长得真嫩。
倒让她想起以前家附近真有个小弟弟，喜欢叫她“柔姐姐”，容锦承这样子也差不多。
她把苹果递给他。
“你得下床走走，不走不会好，你不能总赖在医院里了，得出院。”
容锦承：“……”
他啃着苹果，眼睛里充满了无辜：“出了院，你还认得我吗？”
“我只是想，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你和秦浩然不是一路人吗？也没见他有多好。”容锦承不屑。
“你不要强词夺理，他是他，你是你，每个人不同，我的处理方式也不同，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你说的对。”容锦承更生气。
“你不要总提秦浩然，秦浩然关你什么事？”韩雨柔也挺生气，哪壶不开提哪壶，秦浩然的所作所为本来就挺让她不舒服的，现在容锦承还提什么提。
“不关我事。”容锦承咬了一口苹果，“是你识人不清，当然不关我事。”
“你！”韩雨柔气，“对，你说的没错，我识人不清，所以你这样的人我也不会有往来。”
第4508章 他的小仙女（13）
“对你好，你也不晓得。”容锦承愤愤啃了一口苹果。
“不要你对我好，这一次你住院，我就算不还你人情又怎么样？你做再多，也弥补不了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韩雨柔小声道。
容锦承手上的动作一顿。
心口有涩涩的感觉传来，一点一点蔓延开。
甜甜的苹果也不好吃了。
“我下午还有课，你自己在医院里好好呆着，不要乱跑。”韩雨柔叮嘱。
“我能跑哪去，不跑。”容锦承略有些赌气，“睡觉了，别跟我说话。”
他蒙上被子，一声不吭。
“谁要跟你说话。”韩雨柔也是不服气。
“那你有本事一辈子别跟我说话，每次都把人气得半死算什么本事。”容锦承蒙着被子，声音含糊。
“……”韩雨柔不理他了。
她收拾好背包就走。
容锦承躲在被子里委屈极了，五岁之后，他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为什么要惹他不高兴呢？他本来心情挺好的，非要招他，他现在不高兴了怎么办？
她倒好像无所谓，又上学去了，他呢？
容锦承越想越难过，好难过，心口都是堵塞的感觉，就好像有针在扎着。
下午的课比较多。
韩雨柔上课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心不在焉，思绪一直跑。
她上课很认真，这样的情况并不多。
可她好像没什么心事，若要非说有什么心事，无非就是怕容锦承太作。
他作起来连自己都作。
下课的时候她还是给他发了短信：你醒了没有？别乱跑，走路记得要慢，千万不能跌倒。
容锦承就没睡着，跟自己生了很久的闷气。
见她发短信来，“噼里啪啦”打了一段字，不妥，又删了。
不知道回复什么，干脆不回。
他扔掉手机，闭眼躺在床上：“气得很，不回。”
韩雨柔见他没回，估计他还没醒，继续上课。
不过，一节课结束，他还没回。
韩雨柔纳闷，怎么了？
她干脆发短信：“你醒了没有？再不回的话，我晚上就不去了。”
容锦承：“……”
他有一种很被动的感觉，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以前他不管是交普通朋友，还是交女朋友，他们都异常主动，他一个手势、一个眼神，那群人都能解读出来。
而在韩雨柔面前，他撒不了气。
他只好灰头土脸地拿起手机：“刚醒……晚上给我带好吃的。”
韩雨柔：“嗯。”
容锦承：“再加一杯奶茶。”
韩雨柔：“？？？”
容锦承：“我想喝。”
韩雨柔：“……”
大男人喝什么奶茶？
容锦承：“咱们加个微信吧，短信不方便。”
韩雨柔：“不用了。”
她也没打算跟他聊天。
容锦承：“发短信要钱，贵的。”
韩雨柔：“？？？”
容锦承：“今天也是一个穷穷的男孩呢。oo”
韩雨柔：“……”
晚上放学后，韩雨柔给他在学校附近的店里带了煎饼果子和奶茶，还有小面包，小零食。
她骑着自行车过去，车篓里都是东西。
第4509章 他的小仙女（14）
韩雨柔估摸着容锦承气消了。
他现在脾气倒好了很多，她激他，他也不在乎了。
容锦承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韩雨柔一来，他就转头看向她。
“起来吃东西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你买的我都喜欢。”
韩雨柔一脸嫌弃地把奶茶递给他。
容锦承竟然高高兴兴接受，喝了一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抹茶的？”
“随便买的，店里推荐。”
容锦承把白天的不愉快都忘了，他还能再跟她生气不成？当然不成。
韩雨柔也随便吃了点，她不怎么饿，晚上还有很多笔记要补：“我等会儿到楼下休息室写作业，你自己玩。”
“……”容锦承，“我陪你一起吧。”
“你腿能走了？”
“总得试试。”
这一次，韩雨柔没反驳他。
“小灰灰在家吗？它会不会闹？”容锦承问。
“不会，我给它留了很多猫粮，还有玩具，它挺乖的。”
晚饭后。
韩雨柔扶着容锦承走了几步，他恢复得还不错，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韩雨柔做作业的时候，他就靠在一边凑热闹，看着她。
“你看得懂吗？”韩雨柔淡淡道。
“……”容锦承默，要不要这样，“我又不是文盲，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斯坦福毕业的。虽然考试成绩勉强及格，但我能考进去，就很厉害了好吗？”
“你不是说你买进去的么？”韩雨柔幽幽看了他一眼。
“你买一个我看看！”容锦承默，“骗你的也信。”
见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相信，容锦承干脆拿过她的习题册，随便挑了一道经济类的算术题。
“我这就算给你看！”他得证明自己。
韩雨柔：“……”
他拿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写了半天，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又是十分钟。
容锦承泄气地丢下笔：“什么破题？做不出来。”
韩雨柔：“……”
看把你能的。
她淡淡道：“这题很难，你不会做也正常，我也不会。”
“不做了，不做了，拿开，我头疼，看到习题就头疼。”
“你又不是学习的料。”
“……”操。
容锦承差点爆粗。
可想了想，她说的也没错。
韩雨柔没再跟他说话，低着头写作业。
容锦承托腮在一旁坐着，难得的安静，没有打扰她，只是坐着。
偌大的休息室里晚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动，簌簌摇晃。
黑影幢幢，灯火明亮，夜晚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属于初秋特有的明丽气息。
韩雨柔的身上有浅浅的清香，容锦承很着迷，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韩雨柔也是沉得住气，一直写作业，写了一个多小时。
容锦承哪里坐得住，还不是硬撑，实在受不了了，摊手：“你就这么爱学习啊？书呆子。”
“爱学习有什么不好？”
“好好好，没什么不好，但是这个世界上有比学习更值得爱的。”
“什么？”
容锦承眨眨眼：“我啊。”
韩雨柔：“……”
第4510章 你有别的狗子了吗？（1）
韩雨柔没把容锦承当回事，只当他是间歇性抽风。
做完作业，她又去背课文，容锦承彻底趴在桌子上睡着，伴随着她读书的声音。
他承认她的声音很好听，可是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
大约九点多，韩雨柔才收拾好书本。
她推了推容锦承：“醒醒，上楼了。”
容锦承没反应。
韩雨柔又摇了摇他的手臂：“醒醒，不醒的话我就把你丢下面了。”
容锦承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几点了？”
“不早了。”韩雨柔把拐杖递给他，“上楼吧。”
他们坐电梯上去。
这段时间，韩雨柔有时候会将就一晚睡在椅子上，有时候会回自己的公寓。
今晚上，她打算回去。
伺候好容锦承躺在床上，正当她准备离开，他拉住她的手腕，韩雨柔猝不及防往后倒去，容锦承顺势搂住她的腰，抱住她。
他抱得很紧，脸蛋几乎贴着她的脸。
这般近。
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耳根子不由自主红了，他垂下眼皮子，近距离看着韩雨柔白净的脸，这样的距离，她脸上的一点点小动静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韩雨柔脸涨得通红：“放手。”
“柔柔……”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看着她，如此近。
几乎贴着她的脸，他的另一只手压住她的腰。
好久没有这么近得看过她，在看着她的时候，他的心中那奇妙的触感又开始一点点生根发芽，很奇妙的感觉，却又很心安。
他交过很多女朋友，也认识过很多女人，可没有一个像她一样能给他这样的感觉。
这是什么感觉？
他想亲她。
她的脸庞，她的眉眼，她的唇，都有一种想让他亲上去的冲动。
如此近，近到呼吸纠缠。
他们就好似两只飞在原野上的风筝，远去，靠近，纠缠……他想一直纠缠下去，不再分离。
只是，他不敢问她，可以吗？
一缕柔软的发丝落在他的脸颊上，容锦承的眼睛里是清亮的光芒，清澈如水。
“柔柔，让我抱抱你，只是抱一下。”
“容锦承，你松手啊，你不松手的话，明天我就不来医院了。”
“只是抱一下……”
“松手。”
“要是可以的话，我不想松手。”
韩雨柔掰开他的手指头，但顾忌到他还是个病人，没用力。
容锦承还算自觉，把手松开了。
她站在床边看着他，不语，眼中有点点红血丝。
他讪笑：“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我们不应该有纠缠，容锦承，放过彼此吧。”
“我没有纠缠你，我只是想抱抱你，你知不知道潘文广打我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在想，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容锦承缓缓道，“我知道，没有这个可能，我若是死了，你会很高兴。”
“你好好养伤，我回家了。”
“嗯。”
他没有再纠缠，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要他放过她。
从锦园到纽约，她想的，从来都是这个。
他想放过她，也想放过自己。
第4511章 你有别的狗子了吗？（2）
韩雨柔回了家，小灰灰已经在睡觉。
不知怎么的，她一见到小灰灰就想到容锦承，小灰灰在某些方面和容锦承还挺像。
听到风吹草动，小灰灰睁开眼，看到韩雨柔，跳到她身边来要抱抱。
韩雨柔不抱它，它就不罢休。
没办法，韩雨柔只好抱。
揉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韩雨柔亲昵地看向它：“你怎么这么会撒娇？天天都要抱，不抱你你就不高兴。”
小灰灰可喜欢被韩雨柔抱着了，紧紧靠着她的胸膛，像个小宝宝。
“就你机灵。”
韩雨柔抱了它很久，它才罢休。
韩雨柔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在小区门口会遇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
第二天是周六。
她本打算自己去超市买菜回来做，刚走到小区门口，站在树荫下的女人转过头来。
月牙色旗袍，珍珠盘扣，女人倒是一如往常的精致，但面容苍老许多。
姚芝的手臂上挎了一只竹节手提包，她大概是在等韩雨柔，韩雨柔一来，她就走到她跟前。
韩雨柔彻底愣住。
她回避了姚芝两年，她不想见这个母亲。
她甚至不知道，姚芝到现在究竟明不明白容锦承对她做过的事。
韩雨柔没喊她，脸色白如清霜，微风拂过耳畔，她抿了抿嘴唇。
“雨柔。”姚芝先开了口，沙哑的声音里有几分悲戚，看向韩雨柔的眼神中带着悲悯。
韩雨柔强忍住心绪：“找我有什么事吗？”
日光很好，叶子也落了一地。
“雨柔，要不是这次来州立大学做交流，我还不知道你在这儿上学，我看到了橱窗里你的照片，别人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可我是你母亲，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韩雨柔不知道她来了，只淡淡应了一声：“哦。”
“我知道你恨我，两年了……你两年没回国了，也不认我了……我知道，自作孽，怨不得任何人……我当初对你……我都知道。”姚芝嗓音哽咽，有些说不出话来，眼睛红了一圈，泛着莹莹泪花。
“你知道什么呢，你不知道。”韩雨柔像雕塑一样站着，内心没有波动。
“我都知道了……我当初一心想着你父亲的病，我让你做过很多不应该的事，我、我罪大恶极，我不配当母亲。”姚芝面容惨淡，“可是柔柔，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毕业后回来好不好……妈妈什么都不逼你了……”
“你现在就是在逼我，我不会回去，你走吧。”
“没关系……你不回来也没关系……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女孩子要多留个心眼……妈妈没别的话……就是担心你。这段时间我一个人在京城，经常梦到你父亲，也梦到你……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很幸福，你爸爸会带你去游乐园玩，他会抽出很多时间陪你……我真得很怀念那个时候，可我知道，什么都回不去了……我自己作孽，我罪大恶极……柔柔，我不求你原谅，你好好照顾自己。”
第4512章 你有别的狗子了吗？（3）
姚芝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站在太阳底下，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从前那张清丽的脸上也多了老气的姿态。
她言语急切，甚至有点想去拉韩雨柔的手，可韩雨柔避开了。
母女之间有两三步的距离，不近不远，却再也回不到当初。
“柔柔，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如果当初我对你关心一点点，而不是急切地让你去做不愿意做的事，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她的话勾起了韩雨柔的记忆。
韩雨柔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看来……她都知道了。
知道了当初容锦承并不是在跟她处对象，而是逼迫。
因为这一层逼迫，她父亲的手术费才有了着落。
原来两年后，姚芝都知道了。
“你不用说什么对不起，我没有那么了解你，最了解你的还是你自己。”韩雨柔目光平静，“一个人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才会暴露出本性，而你只是露出了本性而已，你内心最希望的不是我能得到幸福、我愿意不愿意，而是……你把你的心愿强加在我的身上。”
强迫她和容锦承交往，强迫她去喜欢容锦承、讨好容锦承。
一个母亲将女儿逼迫到这个地步……
“柔柔，对不起……我那时候是被逼疯了，韩家公司倒闭，你父亲成了植物人，需要巨额医药费，我真得是疯了……”姚芝想起那些事都忍不住哽咽，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当初一心想救你父亲，忽略了你的感受……我要是再细心一点，我一定能发现你和容锦承之间的端倪，可是我没有……所以，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不要说的这么轻飘飘的，也不必把责任都推给父亲。你当初若是发现一点点端倪，愿意站在我这边，我也不会被容锦承关在锦园两年没有自由、受尽折磨。”
“柔柔……”
“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回国。”
姚芝对女儿的性格很了解，外表柔弱，甚至优柔寡断，但在大是大非上有自己的原则。
她下定决心的事，就一定不会改。
阳光下，韩雨柔的眼底都是深邃的倔强。
“柔柔，好……你在纽约好好照顾自己……你很优秀……你永远是妈妈的女儿……”姚芝轻声哽咽，声音传得很远，像丝线，仿佛一扯就会断裂。
“我会照顾好自己。”韩雨柔脸色淡漠，没有任何表情，“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好……”悲凉的语气仿佛抽尽了她的力气，姚芝的脸上尽是悲戚，收敛不住。
她一直看着女儿，这是她唯一的女儿，被她爱过，也被她伤过。
韩雨柔不愿意再看到她，两年了……为什么两年后还要一个个都出现在她的面前勾起她全部的回忆。
她忘不掉姚芝当年说过的那些话，她让她哄着容锦承，讨好容锦承。
这是一个母亲该说出口的话吗？
韩雨柔背着包转头就走。
她的背影决绝而疏离，长裙子的边角被风吹起，影子孤独寂寞。
第4513章 你有别的狗子了吗？（4）
韩雨柔去了超市。
她买了些蔬菜水果，自己做了点饭菜。
给医院里那位也带了一份。
她骑车去住院部的时候，容锦承已经坐了起来，他恢复得还不错，伤口基本痊愈，就是腿还不怎么能动。
“好香啊，今天做什么了？”容锦承凑过来。
韩雨柔气色不怎么好，把筷子递给他：“我吃过了，你吃吧，趁热吃。”
容锦承眨了眨眼，故意靠近她仔细看了看：“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小爷帮你教训他。”
“没有人惹我不高兴。”
“可你脸色不太好，谁欺负你了？嗯？”
“没人欺负我，你吃不吃啊？！”
“吃。”
容锦承乖乖坐下。
韩雨柔手艺还不错，她做的饭菜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还是熟悉的味道。
可韩雨柔有心事，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虽然浪荡，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见过的人定然比韩雨柔多。
韩雨柔无精打采地收拾病房，替他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又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的病例记录，脸上神情恍惚，没有神采。
容锦承觉得她就是有心事。
“小仙女……”
没人睬他。
“小宝贝……”
“小柔柔……”
韩雨柔收回心不在焉的心思，瞪了他一眼：“能不能安静？”
“能……”容锦承吃完饭了，咬着吸管，喝韩雨柔给他带来的草莓味酸奶。
酸奶味道真好，酸酸甜甜，他喝着，心情也变好了。
“柔柔，发生什么了？你可以跟我说说。”
“跟你有什么好说的。”韩雨柔脸上是淡漠的清霜，清清冷冷，“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暂时还不行哦，你看我的腿，站不直。”
“烦死了。”韩雨柔觉得他真烦，自己又不愿意下楼多走走，一问他出院，就说还不能。
他这样子，好的了吗？
傻子一样。
韩雨柔觉得闷，没坐太久，起身出了病房。
她去透透气。
不过，她忘了拿手机。
没多久，容锦承酸奶还没喝完，韩雨柔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一个陌生号码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
“柔柔，我后天就回国，你要是不愿意见我，我不会再出现了。”
“轰”一声，容锦承脑袋炸裂，谁给她发的短信？
潘文广？
不可能，潘文广没这么好声好气。
容锦承坐立不安，酸奶也不喝了，白净的脸上显露出不舒服的神色，眼眸子一眨一眨。
她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
她本来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他一眼就看出她不高兴。
等她回来，容锦承像只小狼狗一样看着她，警惕的眼神里还有几分哀怨，眼底水波流转，薄唇抿着。
韩雨柔淡淡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饭吃完了？”
“你有一条短信。”
“哦？”韩雨柔打开一看，呵，陌生号码，她知道，是她母亲。
放下手机，她倒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容锦承不依不饶：“你有别的狗子了吗？”
“嗯？”韩雨柔蹙眉，眉眼里蕴藏着不解。
第4514章 你有别的狗子了吗？（5）
她看向容锦承，只见容锦承一脸正经和严肃，还真是难得的正经，不苟言笑。
像是在跟她讨论什么不得了的话题。
可是韩雨柔没听懂：“你说什么？”
容锦承坐在床上，正襟危坐，宽宽松松的病号服倒显得他更加瘦削：“你谈恋爱了吗？”
“关你什么事呢。”韩雨柔觉得这人简直毛病。
“那谁给你的发的短信？有人骚扰你吗？”容锦承就是不依不饶，“你要是谈恋爱了得告诉我。”
“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告诉你？”
“我是你男人。”容锦承气势汹汹，但不出一秒，看到韩雨柔恶狠狠的眼神，又秒怂，“曾经的。”
“发短信给我的人……你想知道吗？是我妈。没错，就是你认识的姚芝姚女士，韩运的夫人。我和我母亲闹得很僵，关系基本决裂。至于为什么，你容锦承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你，韩家还是那个韩家，家道再怎么中落，家庭至少还是幸福圆满的。容锦承，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不要装傻。”
容锦承默。
瞬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他咬咬牙，没吭声。
“所以容锦承，我今时今日还愿意照顾你直到你出院，纯粹是因为你帮了我。我素来恩怨分明，等你出院后，在纽约的事我们一笔勾销，至于在京城的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忘。容锦承，你听懂了吗？”韩雨柔嗓音低哑，喉咙酸涩，眼底是红通通的光。
“那是不是说我一辈子不出院，你就照顾我一辈子了？”容锦承忽然抬头看向她，眼神灼灼。
“不可能，管你出院不出院，我最多再照顾你一个星期。”
“那京城的事……你永远不会原谅我吗？”
“你让我怎么原谅你？容锦承，你是在装疯卖傻吗？一个女人得到什么程度才会去原谅一个软禁她、玩弄她、对她恶语相向的男人？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我不愿意去提，不代表我忘了。”
“你……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忘掉啊？”容锦承眸光闪烁，幽沉沉的眸子里有几分乞求。
“等你死了吧。”
韩雨柔不愿意再跟他争吵，她拿起手机就跑出去。
她的情绪糟糕极了。
病房里只剩下容锦承一个人。
也许……等他死了，他只有死了，她才会忘掉。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羽轻轻颤动，脸上是说不出的神伤，默然不语，沉默到极致。
她忘不掉那些。
初秋的阳光里总是带着萧瑟的光华，日光斜斜照在树木上、高楼上，那宛转的光影里，时光荏苒。
韩雨柔一直跑到医院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喘着气，捂住心口，直到心脏的地方有疼痛感时不时传来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才蹲下身，痛苦地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在膝盖中。
这个角落没有光，很暗。
就像她心里头总有一个地方，阴沉沉的，光线怎么都照不进来。
她小声啜泣着，肩膀颤抖，抱紧手臂，无助、柔弱，毫无办法。
第4515章 你有别的狗子了吗？（6）
韩雨柔没有再和容锦承纠缠。
三天后，见容锦承伤都好了，也能走路了，她麻利地把东西全部都收走。
很多东西都是她带过来的，饭盒、筷子、抱枕……这一次，她全都拿走了。
容锦承没有动，他默默坐在床上看她收东西，直到满满当当的房间又变得空空荡荡。
他的脸色平静如水，可眼底早已暗涛汹涌。
他抿着唇，就这样看着韩雨柔。
“我走了。”她收拾好一个包，看了他一眼。
“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容锦承终于开口，目光依然落在她的脸上，“这是我的真心话。”
“好，我收下了。”
“送你一个东西好不好，这些天住院实在无聊，我做了个小东西。”容锦承打开抽屉，拿出一只毛毡兔子，黄色的皮毛，乌黑的眼珠子，长长的耳朵，“可以挂在钥匙上。”
小兔子倒很可爱，莫名让韩雨柔想起“丫丫”。
丫丫也很可爱，可它丢了。
她曾经怀疑是锦园的佣人把它捉走了，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在锦园那群佣人的眼里，她无非就是个被包`养的情儿。
只要容锦承不回锦园，他们就逮着机会欺负她，丫丫那么乖，不会自己跑掉。
其实当时只要审一审就能知道真相，可她太累了，在锦园的时候什么都不爱做。
只是可惜了和丫丫的那点子感情。
毕竟她孤独到难过时，也就那只小兔子陪她。
感情这东西，如果知道终有一天会结束，不如不要开始。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容锦承的手指头勾着小兔子：“你把它带走吧，送给你的……我手艺还行，只不过很多年没有做了。我妈很喜欢做这些小玩意，尤其是毛毡娃娃，她心灵手巧，做出来的娃娃活灵活现，兔子像兔子，小猫像小猫。她以前就靠这些养活我的，她生我的时候没有奶水，靠变卖小玩意给我买奶粉，她总是没日没夜地去做这些小东西，可以补贴家用。”
“我小时候调皮，虽然她不肯教我，觉得做这个没出息，但我偏要学，她就一针一线地勾给我看。我聪明，学得快，别的小孩子在玩泥巴，我就玩这个。五岁以后到了容家，容建国嘲笑我说这是女孩子做的东西，把我珍藏的材料都扔了，把我妈留给我的唯一几个毛毡娃娃也都扔了。”
“后来我再没有做过，没想到二十年了，手艺还在呢！”
容锦承一字一顿说着，手里的小兔子随着他的呼吸轻微摆动。
小兔子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容锦承看着她，伸出手，嗓音平静，脸上也没有波澜起伏：“你把它收下吧，我也不会做别的，就会这个了。”
韩雨柔将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坚决：“不要。”
他的东西，她一样都不要。
哪怕只是一个毛毡兔子。
“又不值钱，为什么不要？是因为……我做的吗？”容锦承歪着脑袋，一张素白的娃娃脸上是少年般的清润。
第4516章 你有别的狗子了吗？（7）
“你留着送给别人吧。”韩雨柔眼神淡漠如清霜，一层浅浅的光蒙在眼睛上。
容锦承大概也猜到了，唇角噙着一抹上扬的弧度：“做的时候就是照着丫丫的样子做的，自然是送给你，还怎么送给别人呢？”
“我不会要。”
“不要就算。”容锦承大手一扬，兔子掉进了垃圾桶里。
他无力地闭上眼，背靠在床上，不发一言，也不再辩驳一句。
不要就算。
算了吧。
他所有的东西，她都不会要的。
东西都不要，更何况人呢。
她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他没什么好自欺欺人的，她照顾他，只是出于回报。
她厌恶他、讨厌他、痛恨他……都是事实。
韩雨柔掀起眼皮子看了看他，也没说话，离开病房。
她的脚步声渐渐远了，直到听不见。
空空荡荡的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包括那些东西，她都带走了，什么都没给他留。
……
十月末，秋意盎然，枫叶更红，巴掌大的叶子经脉分明。
路边的草木都已枯黄，风里总是夹杂着尘土的味道，还有枯草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便是秋天。
群租房大院里的花早就凋谢了，就连为数不多的几盆绿植也被几个男人养死了。
院子里落了一层金黄的树叶，没有人打扫，孤零零地漂泊着。
容锦承坐在大院里的凳子上，抽着烟。
眼神落寞。
胡茬好久没有修剪，平白给他那张白净的脸上添了几分沧桑。
他穿了件长袖白t恤，抽着烟，看向远处蔚蓝的天空。
低平的屋檐把天空割裂成一块一块。
鸟儿叽叽喳喳叫着。
门推开。
老三回来了。
他抱着一堆刚洗好的衣服回来：“小六，你真要走啊？”
“嗯。”
“那你还回来不？你要是不回来，我会想你的。”老三大大咧咧，依然还是以前的样子。
“不知道。”
“那你要是出去做生意……成功了，就回来带带我吧，我跟你混。”老三道，“我就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知道你肯定会出头的，你有一种跟我们不一样的气质。”
气质？
容锦承哑然失笑，他有什么气质。
他要是跟这个词沾上边，他也不至于沦落成这样。
这东西，他没有啊。
“小六，年纪轻轻少抽烟，你跟我们不同，我们随意惯了，你前途无量。”
“我能有什么前途，这次出去是好是坏也说不清，不管了，反正已经下了决定，我还要还你钱。”
“兄弟之间说什么钱不钱的，发达后带着三哥混就行。”
“嗯。”
“小六，你该不会是被那个女人刺激了吧？她是不是又说你穷了？她要是敢这么说，我去揍她！”
“我本来就穷啊。”容锦承轻描淡写，穷得叮当响，还欠钱。
“穷怎么了，一不偷二不抢，穷怎么了？那女人就是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人！”
“别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我听不惯。”他淡淡道。
老三冷哼一声：“她把你踩脚底下，你怕是还要替她说话。”
第4517章 你有别的狗子了吗？（8）
容锦承没吭声。
“小六，那女人有什么好？你是鬼迷心窍了吧？你现在和她还有联系吗？上次我在医院里看到她，她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照顾你。”
“我没让她照顾，她照顾我是情分，不照顾是本分。”
“卧槽，小六，你是中了她的邪了？那你现在离开纽约，你该不会是想着以后发达了回来娶她吧？如果真是这样，我告诉你，她看上的一定是你的钱，而不是你这个人。她要是喜欢你这个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她都喜欢，懂了吗？”
“行了，你别教训我了。”容锦承觉得烦。
他最讨厌别人教训他。
兄弟也不行。
“不是教训你，是为你好。小六，你好单纯哦！”
“我不单纯。”
“单蠢。”
“……”
容锦承抽完一支烟，没吭声，碾灭烟头，坐在凳子上，也没有再去点烟。
“帮我跟他们几个道个别，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的银行卡号在我这儿，我有钱了就会还你。”容锦承道。
“别说什么钱不钱的，你缺钱就先用，别想着还我。要是做生意失败了就回来，反正在这儿少不了你一口饭。”老三拍拍他的肩膀，眼中是舍不得的情绪。
“嗯。”
容锦承心里头也有万千思绪在翻涌，眼底更是凝聚了一层看不透的光，层层叠叠，汇聚如海洋。
老三又跟他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
走到容锦承的屋子一看，原来他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男人东西不多，也就一个包，不知怎么的，老三眼眶濡湿，不忍再开口。
认识两年了。
“不走不行吗？我们现在这样，过得自由自在，也不错啊。”老三哽咽。
“我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容锦承没多说。
老三他们连他过去是一个什么人都不知道。
老三叹气。
他就知道，小六跟他们不一样。
果真是不一样。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有着属于秋天特有的飒爽。
“那个女人，你跟她告别了吗？你现在还在追她吗？”
“没告别，出院后我就没见过她了。”
“那你离开纽约，你就不怕她和别人谈恋爱？”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老三：？？？
好好聊天啊，别文绉绉的。
容锦承收拾了包裹，带不走的东西都给了老三，末了，拍拍老三的肩膀：“我走了，保重。”
“你还没告诉我去哪里。”
“东南亚。”
“这么远，那我会不会一辈子也见不到你啦？”老三更加伤感，粗糙的脸上都泛着柔情，“没事跑这么远干什么，真难过。”
“好了，没事的，有机会肯定可以见面，我还欠你钱呢！”
“那你保重啊，一个人在外头得当心，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小心那些糙汉子。”
容锦承：“……”
“保重，保重。”老三不忍再说。
“嗯。”容锦承抱了抱他，“你也保重，别跟她说我走了。”
“那女的？她也不会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