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9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9）
不过他也是被她刺激到才会拿孟沉来刺激他，对她、对他都没有任何好处。
可他容忍不了她喜欢过孟沉这个事实。
她现在再怎么恨孟沉，至少也是喜欢过那个人的。
对他呢？她从未喜欢过他吧。
萧紫有些生气，把手里的花都丢到他怀里：“我不要了。”
“生了气就拿这些花花草草开心。”周鸿明倒没恼，“我再带你走走，前面还有好玩的地方。”
他所谓好玩的地方就是一家游戏厅，很简陋，很多设施都坏掉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小孩子在里面打游戏。
果然，萧紫很喜欢，眼睛亮了亮。
她还记得以前带小帆帆打游戏的时候，乔爷对小帆帆管得严，她和师父就偷偷带小帆帆出来玩。
那时候，小帆帆跟她很亲。
小家伙现在已经很高了吧……
萧紫原以为这世上没有多少人值得她再去挂念，原来不是。
萧紫也没理周鸿明，自己走到游戏机前。
周鸿明笑：“没钱怎么玩？”
说着，他已经买好游戏币，丢了一把给萧紫：“一起玩吧，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你玩过，很多年了。”
十几年了。
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萧紫在全神贯注打游戏，而周鸿明的记忆跳跃到了从前。
他自认为他这种心狠手辣又没心的男人不会回忆过去，可是并没有。
他不仅想起了以前，居然发现，自己还记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游戏厅这种地方师父是不允许他们去的，某个周末，他翻墙带萧紫出去了，是的，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她。
因为他知道伦敦哪里有最好玩的游戏厅，也因为他胆子足够大，更因为他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师父。
十几岁的萧紫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好奇得不得了，更兴奋得不行。
他手把手教她玩，她想玩什么，他就教她什么！
疯了整整一个通宵。
后来……很简单，他们都被师父逮到了。
他作为男人，当然第一个承认错误并且把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萧紫被师父训了几句完事，但他不一样，他被家法伺候，在训练场的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不仅没饭吃，还挨了打。
萧紫很抱歉，也担心，夜里偷偷给他送了饭。
那一刻他觉得，就算是挨了打他也高兴啊。
他是真得很高兴。
就像此时在新西兰的某一个角落，他仍旧怀着当年的喜悦。
偏过头，他看向萧紫。
她的视线全神贯注地落在屏幕上，手里拿着手柄，很认真，也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周鸿明成熟而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萧紫这么多年模样儿并没有太多变化。
还是那个他爱过的少女。
只不过以前是蔷薇，现在如玫瑰，更有了女人的风情和妩媚，身材也出落得比以前更好。
一时间，周鸿明忘记了打游戏。
他满眼里都是她。
心口还如少年时一般悸动。
“你输了。”萧紫淡淡放下手柄，转头。
第4880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10）
目光正好碰撞上。
嘈杂的游戏厅一下子都成了背景板。
萧紫的眼皮子没来由跳了跳，这一刹，她和周鸿明一样……想起了从前。
那一晚他带她来游戏厅，他打了一半后也是这样看着她。
不过那时候她心思单纯，看不出他的眼神里有什么，看到他在看着她时还笑：“你怕不怕被师父惩罚？”
他很坚定地说：“不怕。”
后来，他真得就被师父罚了，罚得很重，甚至用了很严厉的语言斥责他。
她是女孩子，平时又很乖，师父只是口头说了她两句，没有惩罚。
看到他被罚跪，她是愧疚的，偷偷给他拿东西吃，甚至一度想跟师父说，是她要出去玩的。
当时周鸿明拉住了她：“没必要说，我反正不是什么好学生，师父对我印象一直不怎么好。倒是你，要是被师父打了我会难过啊。”
勾起往事，萧紫没有再直视他的目光，撇过头，继续玩游戏。
看了她很久，周鸿明才收回目光，陪她一起玩。
上一次单独两个人在一块玩是晚上，这一次是早上。
这之间，时间已经走过十几年。
却好像弹指一瞬，白驹过隙。
实际上，周鸿明也不在乎她恨不恨他，他只要她留在他身边，留在他能掌控的范围内，让他看得见。
这儿也有一个娃娃机，周鸿明站起身：“我给你抓个娃娃吧。”
走过去，他尝试用手里的游戏币抓娃娃。
破败的娃娃机摇摇晃晃，很简陋，里面的娃娃也不是很好看。
他挑了个小章鱼，章鱼爪子多，看上去……可能好抓一些。
他还记得那一晚，他给萧紫抓了好几个娃娃，不过她没敢带回去，就送给了游戏厅里的小孩子。
他心里头也知道，如果是孟沉给他抓的娃娃，她当时说什么都会带走。
可惜，他不是孟沉。
手上用了力，抓夹落下，摇摇晃晃。
试了两次没抓到，第三次的时候如愿以偿。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抱着章鱼丢给萧紫：“喜欢吗？抓了一个。”
章鱼很丑，但软绵绵的，萧紫的脸上破天荒的有了些不一样的表情：“挺可爱。”
“太丑了，我再给你抓。”周鸿明心口松动，“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给你抓到过一只你很想要的招财猫。”
萧紫摇摇头，眼中是疏离和淡漠：“记不得了。”
周鸿明的眼底是莫大的失望，那失望一点点蔓延在他的四肢百骸之间，直到渗透进心脏。
他都还记得。
哪怕后来他离开了训练场，开了无数家赌场，在东南亚、港澳、日本等多地混得风生水起，俨然成为商界一霸时，最让他忘不掉的还是在训练场的青葱岁月。
他对所有人都不好，唯独对她很好。
尽管如此，他也抵不过她深埋在心里头的白玉郎。
哪怕他把打拼的江山捧到她手里头，她也是不屑的。
周鸿明黯然转身。
他回到娃娃机前，机械而重复地抓着娃娃。
第4881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11）
萧紫又换了好几台游戏机。
只有沉浸在游戏里的时候，她才忘记她身处一个偏僻荒芜的角落，才会忘记所有的不快乐。
她好想真得把那些不快乐都忘了。
如果可以，这些年都是一场梦该多好。
“小紫，我又给你抓了好几个。”周鸿明倒是兴高采烈，抱着战利品给萧紫看，“你觉得怎么样？这些喜欢吗？”
“够了，够了，不要再抓了，带不走。”萧紫淡淡道。
“好。”
“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玩一天。”萧紫忽然道，眼底是黯淡的光，没有色彩。
“那我陪你玩。”他终于有空了，以前总是很忙，忙到一个月、甚至几个月才能见她一次，而现在，他不忙了，他想好好陪她。
萧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知道，周鸿明肯定是要盯着她的。
集市只有上午。
下午的时候，外面的集市慢慢散了，游戏厅倒是24小时营业。
傍晚时分，天空沉了下来，天上下起雨。
起初只是一粒粒的雨从天空中落下，再后来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让人措手不及。
耳边是游戏厅嘈杂的音乐声。
萧紫一转头正好看到外面昏沉沉的天空，天黑了，雨也在下个不停。
玩了一整天，萧紫累了。
周鸿明再到处借伞，好不容易借了一把。
“我们回去吧。”萧紫站起身，微微垂下眼睫毛，“我想回去睡觉了，好累。”
“我也正想带你回去，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走吧，回家。”周鸿明试图把今天买的花和娃娃都给她。
萧紫没肯要，周鸿明硬是把章鱼塞她手里：“总得拿一个，不然我今天的一片苦心就都白费了。”
她拗不过，拿就拿着吧，娃娃又没有罪过。
她的表情太过勉强，周鸿明的心口疼得慌，眼底都是失落。
他有时候也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明明这些年……都是他在陪着她。
是块石头都能焐热了。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来自北面的风刮得厉害，呼啸着卷起地上的树叶和纸屑，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就连四周的店铺都拉上了帘子。
路是石头路，离他们住的地方要走近一个小时。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雨珠子乱溅，周鸿明挡在她前面，忧心地看了一眼地面：“小紫，我背你，你的鞋会弄脏。”
他把伞塞她手里头。
萧紫没拒绝，他要背就背，她正好懒得走路。
她对周鸿明没感情，也就不介意作他。
他半蹲下，拍拍肩膀：“上来。”
她真得就上去。
周鸿明不觉得她重，心里头反倒踏实了，背着她，他才知道她这一刻是属于他的，真真实实在靠近着他。
黑色的伞撑起，萧紫白皙的手腕盈盈握着伞柄。
雨很大，周鸿明走得不快，走了很长一段路，只有他们两个人。
远处天色昏暗，快要逼近黑夜，周鸿明的眼前更像是有一道密密的帘幕，好几次遮住他的视线，他只能一点点放慢脚步。
雨，太大了。
第4882章 唯不忘相思（1）
天气很冷，但周鸿明的衣服很厚实、很暖和，萧紫低头趴在他的肩膀上，淋不到雨。
萧紫个子高，虽然不胖，但周鸿明背了她一段路后有些喘。
他自从那天晚上从快乐岛出来后，身体也不是很好，再加上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讨生活，压力很大。
“咳咳。”周鸿明咳嗽几声，有雨水落在他的脸上。
“你要是累可以放我下来。”萧紫轻描淡写，微微抬起眼皮子。
她看到他后脑勺上有几根白头发。
周鸿明只比她长两三岁。
“没事，背得动。”
他走得很慢。
萧紫靠在他身上时，他可以闻到一点点属于她的气息和清香。
暴雨如注。
瑟瑟冷风像是从四面吹过来，如刀子一般。
萧紫的手有点冷，她就换着手撑伞，不用撑伞的那只手就揣在周鸿明的羽绒服口袋里，还真挺暖和。
周鸿明往往会被她弄得一阵寒颤，讪笑：“你倒机灵。”
他的双手冻得通红，甚至有点麻木。
天越来越黑，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这个集市本就是白天热闹，晚上冷清，现在就连路边都没什么灯光。
而他们的家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路。
“小紫，冷吗？”周鸿明时不时会问问她，“要是冷的话你就把我的围巾拿过去围上，丑是丑了点，但也没人看。”
萧紫脖子上有一条围巾，她没要他的：“不用了，你要是走半路上冻死了，谁背我回去？”
“那不是正合你意。”
“嗯。”
萧紫知道周鸿明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真的跟她计较。
哪怕她出卖了他，背叛了他，甚至要置他于死地，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就不会跟他计较。
并且，她怎么作都行。
正因为她知道他的这个优点，她在根本出不去、离不开的情况下，会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特权，跟他作。
比如现在，她明明可以自己走路。
她下来走路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累，他们也可以早点回家。
可她，偏不。
还没回去，天黑了。
周鸿明气喘吁吁，额头上都有了一层薄汗。
萧紫倒轻松，不累，甚至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
要不是还得撑着伞，她就打算睡一觉。
天越黑，路越不好走。
好在周鸿明也算是熟门熟路，终于，快到家了。
他们的小房子就矗立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藏匿在这一片黑暗中，远处的海上有灯塔，夜里头也经常有渔船驶过的声音，但这儿更多的是海浪声。
“快到家了。”周鸿明兴冲冲，“小紫，睡着了吗？”
“没有，这么冷，睡不着。”
“委屈你了，改天我买辆车，这样就可以经常带你出去。”
“你有钱买吗？”萧紫哂笑。
前段时间他总说他有钱，今天见了那些讨债的人她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处于有钱和没钱的状态之间，手气好就能赢钱，手气不好就得被人追着跑。
周鸿明没吭声。
萧紫知道又刺了他的短处。
第4883章 唯不忘相思（2）
萧紫不介意他高兴不高兴，甚至，他要是不高兴，她反而心里爽快点。
在周鸿明这儿，她从未体会过什么叫自由。
所以如今看到他跟她一样落魄，她心里头有种落井下石的快感。
“周鸿明，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走正路呢？世上那么多条路，你偏要选游离在法律边缘的路，呵。”
“女人懂什么。”周鸿明有着大多数男人身上的毛病，大男子主义。
“呵。”萧紫又是一声冷笑。
快到家的这条路有些崎岖，之前是条泥水和沙子路，一到下雨天就很不好走，周鸿明就铺上了石头子。
其实他生存能力还不错，把这儿倒也弄得井井有条。
终于到家。
萧紫冻得发抖，家里没暖气，她只好抱臂裹了条毯子。
周鸿明比她更惨，他头发湿了大半，鞋子、裤子更是惨不忍睹，都湿了。
他当着萧紫的面脱下衣服准备换上睡衣，萧紫往他丢了只桔子：“你能不能死房间里去换衣服？！”
周鸿明笑了，避开她丢来的桔子，停下动作：“你又不是没看过。”
“你他妈还真是不要脸。”
“我周鸿明有脸吗？”他大笑。
萧紫骂他，他是不计较的。
他干脆拿着睡衣去浴室里，准备洗个热水澡。
屋子里的灯很亮，这份孤独的亮光和屋外萧瑟无垠的大海比起来，更显得孤孤单单。
萧紫感冒还没怎么好，可她不想吃药，她想抽烟。可是周鸿明不让她抽烟，在快乐岛的时候就不让，时常让人看着她。
现在依然不让，他会把烟藏得很好，她找不到，也没钱买。
她都快忘记烟是什么味道。
这里没有电视，只有周鸿明买回来的一个收音机，打开的时候可以听到女播音员一口纯正的英文。
这是萧紫消遣的唯一东西。
那只绿色的小章鱼被萧紫扔在沙发上，她想起来，她头上还有一只发卡，也是今天买的。
摘下来，她搁在手心。
珐琅发卡是很美，闪烁着低调的光泽，像极了上个世纪初的宫廷物件。
外面还在下雨，雨声很响，扰乱着萧紫的心神。
她打开收音机，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无神。
周鸿明洗完澡出来：“发什么呆？要不要洗澡？肚子饿了吗？我去给你弄吃的。”
“我想吃面。”
“好，我会弄，加点什么？”
“不要葱，加个荷包蛋就可以。”
“行。”
周鸿明擦了擦头发，径直走向厨房。
他也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雨水包裹着这一栋房子，周鸿明哼着歌，他不知道萧紫在想什么，但他觉得他还是挺快乐的。
在这儿，只有他跟萧紫两个人，仿佛世外桃源。
要是可以，过一辈子多好。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孟沉差，孟沉做的生意就干净吗？凭什么萧紫只歧视他不歧视孟沉？
生意做大了，总归会有点不干净，要是快乐岛没有销毁，他很快就能做到当地首富的位置，在他这个年纪，很难得不是吗？
可惜，萧紫就是瞧不上他。
第4884章 唯不忘相思（3）
安谧的夜晚，听不到一点杂声。
萧紫洗澡后，面条已经做好，她和周鸿明面对面吃着。
“晚上记得吃药，不然明天起来感冒要加重。”他对她道，“我好像有点被你传染了，喉咙不舒服。”
萧紫慵懒而若无其事道：“那你出去躲几天好了。”
“不躲，被你传染了也心甘情愿。”
她瞪了他一眼，毛病。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没有。”萧紫兴趣缺缺。
周鸿明的眼里又是无尽的失望，她对他，真是毫不关心。
但他还是半开玩笑道：“以后你要跟我在这儿过一辈子了，甘心吗？”
“在哪不是过，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么？”萧紫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但她知道，周鸿明不可能甘心在这儿过一辈子。
他这么年轻，又极其有野心，他怎么甘心输给孟沉，他肯定会出去。
上次快乐岛的事情，他一败涂地，他定然会想方设法扳回一局，但他不会在她面前表露出任何的心思。
可萧紫怎么会不知道？
“小紫，你比我还颓废啊，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没指望了？漂亮衣服，好喝的酒，胖娃娃，都不喜欢？”周鸿明笑，“你看看，世上的好东西多的是。”
“你说的没错，我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我就喜欢醉生梦死，过一天是一天。”她也笑，笑容妖冶如玫瑰，张扬中带着刺。
周鸿明眼中的笑意停滞，实则是萧紫的笑容太过刺眼。
他明明记得十几岁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那时候的萧紫又单纯又美好，甜美的像向日葵，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萧紫大概是饿了，把一碗面都吃完。
她在这里是从来不洗碗的，也不会打扫卫生，这些都是周鸿明做，甚至她的衣服都是周鸿明洗。
起初周鸿明还会抗议几句：“凭什么都是我做。”
萧紫睬都不睬他。
周鸿明泄气，只能去做。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二世祖，自从来到这儿，开始学会干活。
萧紫真得是对什么事都提不起任何兴趣，她吃过饭就窝在沙发上，打开收音机，裹着毯子听节目。
她喜欢听故事类的节目，听着听着就会睡着，进入梦乡时……她也不知道生活是不是也可以变成一个故事，这样她自己就可以改写过程和结局。
周鸿明洗了碗，又洗了衣服，叠被铺床。
等他做完所有的事，萧紫已经睡着。
她睡觉的样子很安静，收敛起身上的刺，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收音机里的国际频道还在讲故事，那煽情的女声讲着讲着就声情并茂地叹息“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声音和室外的雨水很配，煽情里藏着几分多情。
周鸿明低头，他亲上她的脸颊。
萧紫动了动身子，没醒，只蹙眉，呢喃呓语：“师兄……”
周鸿明的吻停下，眸子里是望不到底的深邃。
师兄？
他和孟沉都是她的师兄。
在训练场的时候，她叫孟沉孟师兄，叫他周师兄。
第4885章 唯不忘相思（4）
她没有说太多的呓语。
周鸿明从沙发上抱起她，她不重，让周鸿明倒有些愧疚。
前段时间逃出来后他一直带着她在海上颠簸，好几次差点被风浪掀下大海，但每一次又都死里逃生。
那时候萧紫吃了不少苦，现在带她飘到这儿他也没能给她什么好日子。
可他……实在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以前在快乐岛，什么都有，她好像也不怎么开心。
她要什么呢？他都可以给她的。
还没走到卧室，萧紫睡眠浅，醒了，睡眼惺忪地看向他，眼眸里还带着水汪汪的波痕。
周鸿明的胸膛很坚硬，也挺暖和，只不过他的身上总带着一些烟草味。
“我吵醒你了吗？”周鸿明小声问。
“正好醒了。”
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你鼻音很重，又没吃药？我喂你把药吃了。”
“不吃。”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盖好被子，“你知道的，我不爱吃药。”
“现在的药又不苦，咽一口就下去了，又不是中药。”
“感冒抗一抗也能过去，没什么。”
“你非不听话。”
“对啊，不听话。”
“你分明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我自己的身体，不用你管。”萧紫赌气，拿被子捂住脑袋。
周鸿明真是气也不是骂她也不是，这些年，他拿着最没办法的人就是萧紫了。
他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也没怕过谁，却挺怕她难过的。
外面是哗啦啦的瓢泼大雨，声音很大，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远处海浪的声音，室内和室外是完全不一样的场景，室内安静温馨，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周鸿明在恍惚中生出几分沉醉，要是真得就这样跟萧紫过一辈子，也挺好。
似乎真得挺好。
……
这一天早晨，周鸿明又出去。
他把赌债还了一半，他收不了手，他得靠着这个来积累资本。
又赌了两场，赢了点钱，他一个人坐在场子外面的门槛上抽烟，落寞的神情里寂寥的光。
门口有个神棍一样的老头坐在地上给几个要饭的小孩子讲故事，一群小孩听得津津有味，老头则讲得眉飞色舞。
周鸿明讪笑，抽了一口烟，眯眼看向远方的天空。
他三十出头了，他其实挺想成个家。
曾经，他把萧紫软禁在快乐岛，他让所有人叫她“周太太”，这个名号满足了他全部的虚荣。
她是他的周太太。
独一无二的名号。
只不过，他们没有任何法律的证明，只是口头上的。
他老爹早就中风瘫在轮椅上，管不了他，但他每次回去还是会念叨他早点结婚，生个孩子。
他老爹还有点权力，给他物色了不少女孩子，什么样的都有，但唯独没有他喜欢的模样。
那些女人，他统统都不喜欢。
周鸿明狠狠抽了一口烟，眼神灼灼。
对面坐地上的老头还在讲故事，讲得眉飞色舞，十分有精神。
浑厚苍劲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后来啊，那位国王逼着卡特琳小姐嫁给他，可卡特琳小姐心里头早就有人了，怎么办呢。”
第4886章 唯不忘相思（5）
这种中世纪爱情故事，一群小孩子偏偏听得很认真，一直问：“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是啊，卡特琳小姐根本就不喜欢国王，她可以杀了国王。”
“不可能，她怎么是国王的对手。”
“那就杀了卡特琳小姐的心上人。”
小孩子互相争执。
老头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大家又安静下来：“听我讲。”
周鸿明一支烟快抽完，他没动，依然坐在外面的门槛上，冷风直往他脸上吹。
他忽然也在思考这个愚蠢的问题，怎么办？
老头子得意洋洋：“国王让巫师发明了一种药水，喝了药水后卡特琳小姐就把她的心上人忘了，忘得干干净净，等她醒过来时照顾她的只有国王。她就这样爱上了国王，后来当了王后，和国王恩恩爱爱地在一起了。”
小孩子纷纷“切”了一声：“编的一点都不好玩。”
“不好玩。”
几个要饭的小孩子纷纷走了。
“回来啊，没讲完呢！”老头子干脆也从地上站起来，跟着这群小孩跑。
周鸿明觉得无聊透顶，正好抽完烟，他扔掉烟蒂，转身又回赌场。
再赌几把试试手气，如果赢了他肯定收手。
他知道赌场的猫腻，他也会抽老千，前几天玩的时候不熟悉规则，现在熟悉了，他赢了不少。
家中。
萧紫不指望周鸿明今天回来，她简简单单做了饭，炒了两个菜。
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吃午饭时，她眼睛有点酸涩。
她以前是多么喜欢闹腾的人，在伦敦时，怎么闹腾怎么来，酒吧、夜场、歌厅……什么都去过。
所有的热闹都无非是为了排遣心中的孤独。
如今，这份孤独被放大，她无所适从。
她打开收音机。
她习惯先听国际频道，再听本地的频道，最后会听一听京城的新闻。
听到最后一个时，她一碗饭也吃了大半。
“据本台最新消息，前段时间伦敦特大赌场案跨国侦破，但现场不幸有五名民警牺牲，近日，警局局长曾成亮协同多名同事看望牺牲民警家属，并送上亲切的慰问。”
萧紫的手一顿。
她熟悉曾成亮的名字，姜姝经常在她耳边提他，说他正直、公平、铁面无私。
再然后，萧紫就在牺牲民警名字里听到了“姜姝”。
知道她掉进海里是一回事，再一次亲耳确认这个消息又是另外一回事。
萧紫哭成泪人。
她很久没这么哭过了。
姜姝……她那么勇敢、无畏。
此时此刻，萧紫想杀了周鸿明，她恨他，很恨，要不是他，姜姝不会死。
姜姝她还有一个刚生下不久的女儿啊，她都没有再能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萧紫还记得姜姝跟她说起自己女儿时，眼中总带着奕奕光彩，充满爱怜，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对女儿有愧疚。
收音机里还在放着消息，萧紫哭成泪人，伸手按了关机。
她的哭声被屋子里的空旷放大，凄厉而沉痛。
她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她承受不了这份沉重。
第4887章 唯不忘相思（6）
这一天直到晚上的时候周鸿明才回来，他跟人打了一架，鼻青脸肿。
天黑了。
萧紫早就睡在床上，周鸿明的脚步声吵醒了她。
他往卧室里看了看，看到她还醒着，笑了：“给我留饭了吗？好饿。”
萧紫一睁眼就看到他，男人身形高大俊朗，但脸上有伤，是新伤。
她没开口，闭上眼。
周鸿明见她不太高兴，干脆走过来坐在床边：“怎么了，小紫，今天怎么又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没陪你？”
他的身上还带着钱的气息和血腥味，萧紫冷漠道：“走开。”
“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别跟我闹，我会对你好的，现在再怎么困难都是一时的，相信我。”
“我让你滚。”
“对了，我今天给你带了个小香包，很香，你看看喜欢吗？”周鸿明讨好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只红色的香包，小巧玲珑，上面绣了很漂亮的兰花。
萧紫看到眼前有东西在晃，睁眼，抬手就扯掉香包扔到了地上：“周鸿明，你有完没完？！我不稀罕你送的任何东西，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我不稀罕！”
“那你稀罕谁送的？嗯？”周鸿明没走，眼眸里的温度冷了下来，四肢僵直。
“你别来烦我！周鸿明，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你说，你给我滚。”她的眼睛里也是冷漠的神色，毫无温度，冰凉得如同覆盖了一层冷霜。
周鸿明没走。
他还坐在她的身边。
甚至，他一动不动看着她，瞳孔里都是她。
四周的气氛降到冰点。
萧紫嫌他碍眼，动脚踢他：“周鸿明，你给我走开，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就像魔鬼，十恶不赦、杀人沾血的魔鬼！”
周鸿明抓住她乱动的脚：“我是魔鬼，你像什么？”
“我不想跟你沾上任何关系。”
“可惜，在快乐岛的时候，大家都叫你周太太，知道什么叫周太太吗？那就是你是我周鸿明的太太。”男人嗓音低沉冷冽。
萧紫脾气上来，动脚踢他。
周鸿明躲，她干脆从床上起来。
两人又打了一架。
周鸿明从床边一直跟她打到了床上，谁也没让谁。
只不过周鸿明本来就不太是她对手，再加上今天在外面刚跟人打完架回来，精疲力尽。
但男人的体力很占优势，他试图压住萧紫的双手：“萧紫，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什么时候愿意心平气和跟我坐下来聊一聊？你从来没有！你对我周鸿明至始至终都带着偏见，可你从来没想过我对你的好！”
“那是你自作多情，周鸿明，你那种好，不要也罢。‘周太太’这个名号对于我而言是耻辱，我不是谁的太太，更不可能是你的太太！”
大概是“耻辱”二字太过刺耳，周鸿明将她狠狠压住，钳制住她的双腿。
萧紫挣扎，眼底是燃烧的火和痛恨的光。
周鸿明就是刽子手。
萧紫全力反击，周鸿明又一次躲开。
第4888章 唯不忘相思（7）
被子早就掉到了地上，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萧紫是动真格，她每一次对周鸿明下手都是来真的，不过周鸿明不舍得动她，就算有反击的机会，也往往会避开要害。
结果往往都是周鸿明输。
这一次像是惹急了萧紫，打得激烈时，她从床头柜子里忽然抽出一把水果刀。
她在下，周鸿明在上。
顿时，周鸿明停下打斗，那把刀正精准地对准他的心脏处，散发出森冷的白色寒光。
萧紫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蓝色的枕头上，她精致的五官里没有半点恻隐和动容，咬紧牙时，那柄水果刀就直直地扎在他的心脏位置，周鸿明的外套被生生扎出一个洞。
只是，刀没有再往深处。
身体没有受伤，但周鸿明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冷眼看着身下的萧紫，干笑：“这么想我死？”
“是啊，恨不得你立刻去死。”
“那你为什么不往下扎？再用点力，只要一点点，你就可以杀死我了。”
四目相对，犹如冰山碰撞，气温降到冰点。
“小紫，要不我帮帮你，帮你杀了我。这地方离最近的医院都要走两个小时，你大可以看着我流血而死，然后把我丢到大海里，神不知鬼不觉，这样……你最恨的人就被你亲手杀死了，你以后再不会有恨。”
“周鸿明，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萧紫紧握刀柄，那把刀就抵在周鸿明的心口处，只需再用点力。
“杀吧，我不反抗，好吗？”周鸿明忽然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眼神里透着复杂，“只要是你刺的刀子，我都心甘情愿承受，小紫，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你，爱到恨不得把命给你。如果你今天不杀我，你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因为以后……就算是死，我也带你一起走。”
最后一句，周鸿明用尽力气。
萧紫浑身一颤，一阵恶寒。
萧紫嘴唇紧紧抿着，她没杀过人。
她真得没有杀过人。
从小师父教她的也只是防身之术，教她的是善良和包容，师父不准她作恶。
她也从未想过杀人。
手微微颤抖，手指头也一点点变得冰凉。
她整个人都犹如堕入冰窖，冷得发抖。
“小紫，我帮你吧，这一次就当偿还我给你带来的全部苦痛，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快乐，我愿意。”
刚刚还停留在她头发上的大手突然覆盖在她拿刀的手背上，一用力，刀子刺过他里面的毛衣直抵心脏。
“不……”萧紫疯了一样丢掉刀，她的手在抖，抖得厉害，脑子一时间一片空白。
她杀人了。
这一次，周鸿明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痛，红色的血一点点渗透出来，染红了他的毛衣、大衣，胸口那地方晕染出潮湿的痕迹，那是血。
他惨烈一笑：“小紫，还恨吗？”
空气里开始布满血腥味。
萧紫拼命往后躲，她亲手杀人了。
不……
所有伪装的坚强和强大在这一块土崩瓦解。
第4889章 唯不忘相思（8）
她的眼里布满惊慌和无措，那只拿刀的手一直抖，她没想过自己会杀人。
“小紫，你是不是真得一点都记不得我对你的好了……我还记得你十岁出头的时候，可能是十一岁，可能是十二岁，你贪玩掉进池塘里……”周鸿明强压着胸口，有血从指缝里渗出，他声音低了下去，没有了平日里的气焰，“你不会水……你喊救命……是我路过救了你……”
“小紫……你怎么就都不记得了……”
他面对着她，看向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每次我回家后再来训练场……我都……我都给你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不高兴的时候……都是我在哄你……那时候你说我很好玩，会讲笑话，还会逗人开心……”
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逗她，可她依然喜欢那个对她并没有多好的人。
他输在哪里？他不知道。
他认识萧紫的时间也不比那个人短。
青梅竹马，一起训练、吃饭、开玩笑，可为什么她偏偏喜欢的是那个人，哪怕这些年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他。
上天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
他是训练场最调皮、最不务正业、成绩最差的一个，但同时他也是最有趣、最好玩的一个人，敢跟师父顶嘴的也只有他。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萧紫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她甚至不敢看他，脑中一片空白。
耳边只剩下一个声音在盘旋，她杀人了。
她真得杀人了。
“小紫……我记得你以前连只小麻雀都不敢抓，怕把它闷死、勒死……我都记得……你知道我为什么都记得吗？”周鸿明忽然笑了，笑出声。
可他知道萧紫不要听，他的事情，她都不想听。
所以他不说了。
他全记得，是因为他真得很喜欢她，打小就喜欢，她的一颦一笑，他都喜欢。
后来再怎么风光，他都觉得有几分落寞，唯独在重新找到她的时候他才似乎又找回了人生的意义。
他想要她一直陪着她。
周鸿明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他眼神凄凉地看了一眼萧紫，一头栽了下去。
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和手。
萧紫慌得六神无主，她跳下床慌忙去找药箱。
这里有药箱，是周鸿明买的，因为他经常带着一身伤回来。
她认得止血的药，又找到了酒精和纱布。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那把刀躺在地上，刀尖是通红的血色。
窗外狂风大作。
……
周鸿明夜里的时候醒过来，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灯不怎么亮。
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在黄泉路上，没想到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落寞身影。
心口处疼得厉害，但伤口已经用纱布包扎好。
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遥远的窗外有海水呼啸的声音。
“小紫……小紫……”他叫她的名字，一遍遍。
萧紫转过头，眼神冰凉又冷漠：“我以为你熬不下来。”
“为了你……我也要熬下来啊……”他忍着痛挤出一个笑容。
第4890章 唯不忘相思（9）
“周鸿明，我不想亲手杀人，所以我救了你，我想……像你这种罪人，自然会有法律来惩罚你，我不想陪葬。”萧紫淡淡道，“还有，你救过我，这一次就当偿还了，你以后不需要再在我面前提以前的事。”
她的话没有一点温度。
也许是这种冷言冷语听惯了，周鸿明的脸上倒没有任何表情。
他靠在枕头上，心口处很痛。
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刀子插进心脏的那一刹，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要是她亲手扎的刀子，他心甘情愿。
“小紫……我们斗了好几年了……你累吗？”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晚被放大无数倍，直钻进萧紫的耳朵里。
“周鸿明，是啊，你为什么一直纠缠着我不放呢？你何必呢？如果不是你把我带到快乐岛，我都不想跟你有交集，你懂吗？”她的眼神里尽是厌弃。
“外面风真大……我有点累了。”他闭上眼。
自从来到这里，她每一天都在刺激他。
可她连这儿是哪里都不知道，不然……她肯定会逃走。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好，他也可以为她遮风挡雨，或者给她荣华富贵。
她要是想要一个小家，他也可以给她，他会抽出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陪她……不好吗？
“周鸿明，我们放过彼此吧。”
“嘘，不要说话，让我听一听外面的海浪声，活着……也挺好。”
活着就还能听见她的声音，生气也好、骂他也好，他都可以感受到。
萧紫的眼中尽是绝望。
她知道，周鸿明不会放过她。
在这一片小地方，周鸿明也不会让她逃出去。
正如他所说，他就是死，也要拉着她一起死，除非她亲手杀了他。
他今天晚上赌的不就是她会不会救他么。
他明知道她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又怎么会杀人。
这个伪君子，真小人。
萧紫的目光落在他沧桑的脸上，他早已不是当年少年时的模样，男人的容易变化很大，那时候的青涩已经不复存在。
年少时的周鸿明并不像现在这样，他像所有开朗活跃的少年一样，会冷不丁跳到她的跟前，欢快道：“小紫，闭眼，给你看个好玩的。”
他是她所有师兄弟中最耀眼的一个，因为他是那么得游手好闲又引人注目。
他也不乐意听师父的话，当然师兄们的话他就更不会听了，尤其是孟沉的话。
他经常和孟沉对着干。
灯光照在周鸿明冷若清霜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单薄的线条愈发显得刚毅硬朗。
也许是刀伤太痛，也许是天气太冷，他眉头紧皱。
夜深了。
萧紫睡不着，她就孤独地坐在窗边，看窗外星辰寥落，星子浮沉。
夜色很单调，这里的夜景也没有城市里那么好看，她想念坐在伦敦高楼上俯瞰城市街景的夜晚，那时候……至少她是自由的。
这些年，她已经成了笼中的鸟雀，不知道何为飞翔，也不懂自由为何物。
第4891章 唯不忘相思（10）
那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之后，周鸿明没有任何表态，每天和往常一样。
早上，他会给萧紫做好早餐，不管她吃不吃，他都会做。
伤口一点点结了痂，本就是身经百战的人，这点伤好起来很快。他每次出门依然还会给萧紫带礼物，但每一次她都会把东西扔掉。
周鸿明心会痛，人心都是肉做的，她凭什么觉得他不会心痛呢？
她看向他的眼神总是没有一点点温度，仿佛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陌生人。
分明……他们认识二十年了。
天气依然很冷。
新西兰的冬天还没过去。
这一天，周鸿明早早出去了，回来时萧紫已经起床，正坐在门口看着远处的海洋。
周鸿明买了很多菜，还有一只小蛋糕。
“小紫，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萧紫蹙眉，没说话。
她哪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连今天是几号、星期几都不知道。
“今天是你生日。”周鸿明高兴道，“你是不是又忘了？”
萧紫怔了怔，生日？她哪有什么生日，她也没过过生日。
周鸿明倒是很热情：“今天是你生日啊，我当初问过师父，他说把你带回训练场的日子就是你的生日，所以他就告诉了我。我今天买了牛肉、鱼、虾蟹，什么都有，还有蛋糕。”
萧紫神情淡漠：“我不过生日。”
“就当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
“你又不是锦鲤，能实现什么。”
“比如你想要什么。”
“自由，你给吗？”萧紫哂笑，看向他。
周鸿明沉默，这一条，他做不到。
他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放她自由的人，他不要她离开她，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多年的深爱。
他往屋子里走：“我去给你做饭，中午多吃点。”
萧紫的唇角是上扬的嘲讽，何必。
周鸿明修长的身影略有些孤独和寂寞，他的眼中也笼罩着一层孤单。
看向外面的萧紫，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处于沉默的状态。
他知道，她对过去耿耿于怀。
如果……如果他也有一瓶可以让她忘记过去的药水，他就让她喝掉，从此忘掉那些过去的不愉快，只属于他一个人。
周鸿明被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到，他想起来，他还真听人说过，有人会催眠术。
催眠术能让人忘掉想忘记的人，也可以忘掉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周鸿明想把孟沉从她的记忆里抹去，也抹掉她在快乐岛最后时期那段不愉快的经历，从此她记得的就只有他。
她依然是他的周太太。
这个想法在脑中越来越清晰，他想拥有她，迫不及待。
周鸿明看向窗外，目光落在萧紫的身上。
萧紫只能是他的周太太，永远。
中午。
午饭做好。
周鸿明今天不打算出去，他想在家陪陪她。
“小紫，吃午饭，都做好了，今天饭菜很丰富。”周鸿明站在她身边，弯下腰。
萧紫肚子也饿了。
第4892章 巴不得他去坐牢（1）
她睁开眼就看到周鸿明。
“起来吧，下午我带你出去走走，今天是你生日，你跟我提什么都可以。”
萧紫慵懒而倦怠地掀起眼皮子，长睫毛下是清秀的眸子，眼中没什么光泽，脸上有温润润的阳光：“我脚疼。”
“嗯？”周鸿明蹲下来，“哪里疼？我帮你捏捏。”
他小心翼翼抬起她的一只脚，没看出什么异常。
“哪里都疼。”
周鸿明明了，她就是想作他。
他讪笑，替她按了按：“力道还行吗？舒服点了吗？”
“肩膀也疼。”
周鸿明又给她按了肩膀。
他上辈子真是欠她的，扎了他一刀，他还这么爱她。
没办法，一颗心都被她摘走了，哪里还能容得了别人。
按了好一会儿，他才抱起她：“我抱你吃饭，饭菜快凉了，吃完我再给你按按。”
萧紫坐在餐桌边，他做了一大桌子菜，看上去还行。
周鸿明刚端起饭碗，见她没动，笑了笑：“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这些鱼……看上去很多刺，让人怎么吃？还有这螃蟹，不太好剥吧？我今天手上刚涂了护手霜，洗掉可惜，我不想弄。”
周鸿明稍稍愣了一下，起初还没太懂萧紫的意思，以为她不想吃，又想了想才明白：“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弄就是。”
“那你弄啊。”萧紫一点都不介意作。
她没必要对他好，没必要迁就他，没必要心疼他。
周鸿明哪干的了这精细的活，可他还是放下筷子干了，先给她剥了一只虾，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萧紫这才懒懒地拿起筷子。
周鸿明心里头没有不高兴，今天是她生日，她高兴就好。
“小紫，等会儿我们一起吃蛋糕。”
“太腻，我不吃。”
“特意为你买的。”
“我说我不吃。”萧紫冷下声，眼神冰凉。
周鸿明脸上是挂不住的笑，没再执着。
她要是不吃，他吃就好了，反正都是为她庆祝生日，蛋糕谁吃都一样。
周鸿明的手被刺到，挺疼，流了点血，他洗完手稍稍处理一下又继续给她剥，而萧紫全程当做没看见。
两人没什么交流，天性活泼的萧紫也变得沉默寡言，很少开口。
偶尔，周鸿明会说几句话打破这沉寂和尴尬，他其实总是不太明白，明明少年时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他做错了什么？
难得有一天他们之间维持这安稳的平和，没吵架，也没激怒彼此。
只不过周鸿明给萧紫买的蛋糕，她真得一口没吃，看都不看。
他一个不爱吃甜食的人默默咽下一口口蛋糕，明明是甜的，吃到喉咙里却变成了苦的，无穷无尽的苦涩，让他咽不下去。
……
冬去春来。
周鸿明每天都会出门，而萧紫的活动场所只有家门口那一片。
她不愿意出去，或者……她想在这儿醉生梦死。
她逃不出去，也没想过逃。
因为出去后孟沉肯定会找到她，她又何必呢，何必从周鸿明这里又落入孟沉的手里，他们两个人对她而言都不是好东西。
第4893章 巴不得他去坐牢（2）
周鸿明真得买了一辆二手越野车，改装之后还挺像回事。
萧紫也没问他的车是怎么来的，周鸿明最近春风得意，像是在哪里赚了一笔钱。
周末。
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马路边的田野里也开满了红红紫紫的小野花。
周鸿明抽着烟，对萧紫道：“小紫，我带你出去兜风吧。”
萧紫正在院子里侍弄她的几株绿植：“去哪。”
“你想去哪？”
“田野，山间都好。”
“行，我知道有个地方，我带你去。”
萧紫丢下水壶，伸出手：“借我一支烟。”
阳光下，萧紫的白裙子和乌黑的头发被风轻轻吹起，一小半碎发遮住她一小半的面容，清秀的容颜下是淡漠的疏离。
周鸿明不肯：“小紫，你把烟戒了吧，女人抽烟不好。”
“给我一支。”她很执着地冲他伸手，她不舒服的时候就想抽烟，尼古丁能麻痹她的神经。
她漆黑的眼睛里透着执拗的光。
周鸿明知道，这种时候他是拒绝不了的。
也怪他平时真是惯着她，什么都让着她，他只好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扔给她：“就一支。”
萧紫点上烟。
她难得能抽上一支。
“走吧，带你出去兜风。”
越野车行驶在无边无际的空旷大路上，暖暖的风从四面吹来，这是春暖花开的气息。
周鸿明只想跟她单独呆一块，他带她去了山脚下。
泉水顺着山坡流下来，清澈的水流里没有一丝杂质，干净透明。
萧紫脱下鞋，提起裙摆，沿着鹅卵石路往小溪里走。
周鸿明倚靠在越野车车门边抽烟，眯起眼睛看向她纤瘦的身影和盈盈一握的腰肢，他难得见到这样欢快的萧紫。
前几年他把她软禁在快乐岛上，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可给她的活动范围只有一个快乐岛。
一开始萧紫还会跟他闹，在发现怎么闹都没有指望后就不闹了，安安静静留在岛上。
如今他没有再关她，可她已经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她不会再跑。
快乐岛那几年的与世隔绝已经让她忘了外面的世界。
远处，萧紫沿着小溪流默默走。
脚底的鹅卵石很舒服，痒痒的。
偶尔，她会采一把路边的野草野花。
好几次差点摔倒，看的周鸿明胆战心惊。
他掐灭烟头跟上去。
走到溪流中央，水很急，萧紫一个不小心摔倒在溪水里，瞬间浑身湿透。
周鸿明急忙走过去扶她，但他也没站稳，摔倒。
周鸿明的黑色衬衫全都湿了，又抓了一手的泥，很狼狈。
萧紫自己爬着站起来，看到身后的他摔得很难看时，忽然笑起来，笑得很大声。
周鸿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也跟着笑了。
山野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鸿明已经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笑过，这一刹，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萧紫。
当年他带她去田野里玩耍时，她就喜欢跟在他的身后跑，一边跑一边喊“周师兄你等等我吖”。
回忆重叠，眼前的人儿和那个少女的影像也在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