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9章 落子无悔（4）
“吃完饭我陪您下棋。”
“哼。”
屋子里灯光很温暖，很安宁，光线里处处都透着祥和。
孟沉吃着萧紫做的菜，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这样平静地在温暖的屋子里吃着饭，什么都不用想。
真得什么都不用再想了……
萧紫现在的生活很美好。
至于他……师父说的对，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萧紫打他的那一枪又没能把他打死。
要是死了，倒是什么都不用再想，但现在，他需要重新回到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
吃完饭，他如常陪师父下棋，好像时光没有走远，师父也没老。
下棋的时候，更安静，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利落。
落子无悔。
一到晚上，别墅区就很安静。
以前这儿还是训练场的时候，特别热闹，小孩子们很多，吵吵嚷嚷，谁也不觉得闷。
小孩子的世界里满是纯粹。
而如今，只剩下一分近乎天籁的宁静。
下了几盘棋，孟沉站起身：“师父，我先走了。”
“嗯，开车来的？”
“嗯。”
“送送你。”
“不用，里外有温差，会着凉，我去门口就可以。”孟沉不让师父送，师父年纪大了，外面气温又低，冬天的伦敦很冷。
但老人家还是执意送他到门口。
孟沉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出了门，他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训练场。
曾经，那里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都是他们一群孩子最熟悉、最依赖的地方，那时候的师父很严肃，那时候，所有的孩子都还没长大。
上了车，孟沉关上车门。
师父站在门口，腰杆挺得笔直，夜色下，他脸上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分。
孟沉开车离开。
他依然住在原先买下的那套公寓里，那时候为了离萧紫更近买下的。
当时的萧紫就住在他的对面，但现在，她已经搬了家，听说搬进了一个挺大的房子，尽管是租的，她还是给了小喻很好的生活。
如今的孟沉再回到公寓，对面的房子早就租给了几个大学生，再没有萧紫的身影。
开着车，星空灿烂，苍穹广袤。
孟沉平视前方，目光里是安定的光。
……
冬天很漫长，冬天过去后便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萧紫的工作做的很顺利，春天的时候小喻班级去春游，她还带着小家伙去超市里买好吃的。
耐心地沿着货架走，她会时不时问小喻：“这个薯片要吗？喜欢什么口味？”
“要番茄味。”
“好。”
“这个梅子呢？还有奶糖、可乐、饼干……”
小喻挑了几样：“够了呢，书包满啦。”
“也是，太重的话你会背不动。”萧紫笑了，“好好玩，回来要给妈妈讲讲哪里好玩。”
“好的哦，小喻记住了。”
“乖。”
萧紫和他在超市里逛了很久，直到买了很多东西，他们才回去。
这家超市很大，很巧，孟沉也来买东西。
一上一下的扶梯，萧紫和小喻正好下去，而孟沉在另一边的扶梯正好上去。
第5030章 落子无悔（5）
萧紫和小喻都没有看到孟沉，但孟沉看到了他们。
他的视线落在一直往下的扶梯上，只是看着那抹苗条瘦弱的身影，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她的脸色比冬天的时候红润许多，精神状态也很好，脸上总是充满笑容。
孟沉弯了弯唇角。
扶梯下去，萧紫和小喻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孟沉去货架上找自己想买的东西，他知道，只要他还在伦敦，像今天这样的巧合就会很多。
他心踏实了，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从睡梦里惊醒，也再不会做噩梦。
现在的萧紫连坏习惯都戒了，他知道，他是真得踏实了。
在伦敦的日子，他会自己做饭炒菜，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吃，但他也开始尝试接受平静的生活。
以后再没有波澜壮阔的黑暗。
从超市买了东西，孟沉离开，走路回他的公寓。
身影被路灯拉长，他走得很慢，走回公寓时，时间也不算晚。
……
京城。
乔斯年得知了孟沉已经从新西兰回来，抽空打了个电话给他。
“孟沉，你不打算回京城了？”乔斯年坐在办公室里，正是下午。
“暂时不回去。”
“也好，我看你对京城也没有什么留恋了，你在新西兰半年，干了些什么？”
“养伤，顺便去她在新西兰住的地方看了看，在那里看到一只养得很胖的兔子。可惜……我看到那只兔子的时候，它已经饿死了。”
乔斯年皱眉，听着。
孟沉有心事，但他一个男人，很少会把自己的心事说给谁听，更何况，也不知道该对谁说。
可他愿意跟乔斯年说。
“海边的浪很大，风也很大，她住的那间屋子很破旧，十分简陋，但内里设施却很齐全。我看到了她爱看的书、她喜欢的衣服、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饰品，什么都有，就像一个家一样……”孟沉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低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乔斯年握紧手机，倚靠在黑色皮椅上，闭眼听着他说。
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和乔斯年的身上。
“我走的时候本想一把火把那间屋子烧掉，最后……收起了想法，也许随着时间的过去，那屋子也会没有了。”孟沉道，“那个村子里很穷，镇上也穷，什么都没有，萧紫的房子里只有唯一一个娱乐工具……收音机。”
“窗外是日复一日的海浪声，没有别的，如此的枯燥又空白，沙滩也不是很干净，比不上京城，也比不上伦敦。”
孟沉的声音很低，他一字一顿静静地说，而乔斯年就默默做着他的听众。
“她现在带着小喻在伦敦生活得很好，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快乐、幸福，还有满足，那是真得满足，就好像小时候她得到了心爱的毛绒玩具一样满足。那种满足是最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心思，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我也知足了。”孟沉揉了揉眉心。
第5031章 落子无悔（6）
“乔爷……你也许不知道，在那艘船上行动的时候，周鸿明死后，她冲我开了一枪。也是从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她对我孟沉是真得早就死了心。如果说她现在的心里还有什么人的话，那就只有小喻，再无其他任何。”
“虽然这些年找她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仍旧是心甘情愿，如今看到她好好的，我也没有太多的羁绊。我能接受好好生活，未来毕竟还很长。”
说完，孟沉沉默许久。
乔斯年唏嘘不已，很久，他才淡淡道：“那你的生活，如何打算？”
“我打算把名下的公司都迁到伦敦来，或者在伦敦设立分公司，总之，不再做一盘散沙，浑浑噩噩度日。”
“行吧，你能这样想是最好，我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谢谢乔爷。”
“好好生活。”乔斯年能对他说的只有这些。
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所谓羁绊，绊住的只会是自己。
而萧紫，终于走了出来，他也不希望孟沉继续执迷不悟。
孟沉本就是个不太擅长言辞的人，很快把电话挂断。
乔斯年放下手机，不发一言，陷入沉默。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圆满，也许这对于孟沉和萧紫来说，已然是最好。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原谅的，心要是碎了，可就再也拼不起来。
乔斯年知道自己一直是幸运的，千帆过尽时，叶佳期愿意原谅他，愿意接受他，再不提他做过的那些错事和蠢事。
想到这儿，他还是有些感慨，拿起手机踌躇片刻。
他打了个电话给叶佳期。
叶佳期正在忙着开会，见到是乔斯年的电话，估计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按断了。
乔斯年情由心生，编辑了短信发过去：佳期，我爱你。
只有短短五个字。
叶佳期的手机“叮”了一声。
她正在给公司的几个管理层人员布置下个季度的任务，没注意。
离她最近的助理小婷不小心看到，酸得牙疼，噫……
叶佳期的给乔斯年的备注是“老公”。
小婷她们都见过乔爷，很是冷漠寡淡的一个人，一张脸上总是挂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小婷是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乔爷那样的人会给她们的佳期小姐发这样的短信，更何况……都有三个孩子，结婚多年了。
叶佳期还没注意到小婷那一副若有所思又憋住笑的表情。
她布置好任务，又交代了注意事项，又让财务部把各个分店的汇总给交上来，前前后后忙了快四十分钟。
终于散会。
等人散了，她在会议室里坐着，虽然充实，但真的是腰酸背痛。
拿起手机。
嗯？
叶佳期脸一红，心口“噗通”跳了一下，老乔同志这是要干什么？
今天又不是她生日，也不是什么结婚纪念日，受、受了什么刺激？
她敲字：干嘛？！
无事献殷勤啊。
乔斯年也很忙，正在跟前来的合作方ceo聊项目，手机一响，低头回了几个字：晚上约你吃饭。
第5032章 落子无悔（7）
叶佳期更觉得老乔同志神经兮兮，吃饭就吃饭好了啊，还用“约”字，像是刚刚陷入爱情的十七八岁少年。
她回了：就我们俩吗？
乔斯年：对，不准带其他人！！！
叶佳期：……
反应这么大。
她就想着要不带上知宝小可爱也行啊，知宝很乖的。
老乔同志要给她什么惊喜吗？还是说今天又谈了什么大项目？
叶佳期无解。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她也没什么事，就喊上助理秘书一起去京城几家分店走走看看。
约摸六点半，乔斯年打电话给她：“在哪里？我去接你。”
“在望月路这边的分店，好像要下雨了，要不我们回乔宅吧。”
“包间已经订好了。”乔斯年不容反驳。
“噢，哪家啊？吃什么？”
乔斯年亲自开了车，双手轻轻打着方向盘，手机开了免提，他把车开到望月路去。
天色昏暗，确实快要下雨了。
“一家法国餐厅，烛光晚餐。”
“……”叶佳期轻咳一声，“老乔同志，我怀疑有诈，我申请回家。”
“你有什么好让我诈的？嗯？”
“鸿门宴？”
“烛光宴。”
“今天是什么日子？”叶佳期绞尽脑汁还是没想出来，“老乔同志，说出你的动机。”
“不是什么日子，就是想约你吃个晚饭，咱们多久没有一起单独出来过了？”
“也不是很久……吧？”叶佳期也想不出来了，反正她现在去哪都喜欢带着家里的小崽崽。
“你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很久了，这都春天了。”
“哦……可是理由不充分，我总怀疑有诈。”
“诈你个头。”乔斯年真是无语，他能诈她什么？
“我要裹紧我的小棉被，不能被老乔同志趁人之危。”
“够吗？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加一层。”
说着说着，乔斯年的车已经过了一个路口，拐弯。
离叶佳期的店没有多长距离了。
天色越来越昏暗，乌云笼罩在上空，像是要下雨一样，春天的空气里总是漂浮着一层花草的香气，芬芳而让人神驰。
乔斯年的电话一直没挂，因为他想听叶佳期的声音。
远远地，他看见了她，但路口正好是红灯，乔斯年将车停下，隔着车流看着店门口的叶佳期。
今天的叶佳期穿了一件飘带红色上衣，下身是黑色一步裙，没有穿外套，远远看去，她正抱着臂在张望，一手还拿着手机。
“老公，我好像看到你的车了。”
“什么叫好像？老公的车都不认得了？”
“呸，谁记得，你今天开的这辆车一直停家里车库，都没怎么看你开出来过。”叶佳期见是一辆黑色法拉利跑车，“老乔同志今天心情看上去是真不错，很少看你在上班时间开跑车。”
“因为这车只有两座，你多带一个人都不行。”
“瞧瞧你这算计我的样子。”
“算计老婆不能叫算计，叫情调。”乔斯年看着红绿灯的秒数，“你先进店，外面太冷了，看着要下雨，乌云密布。”
第5033章 落子无悔（8）
“你带外套了吗？我没带，白天的时候天气还很好。”
“没有多余外套，就身上穿的西装。”
“哦，那给我吧，就这么说定了。”
“……”
说话间，红灯变了绿灯，乔斯年踩下油门把车开过去，在咖啡店门口停下。
还没进店就能闻到很浓郁的咖啡香，叶佳期的咖啡店走的是高端路线，也是当初听从了他的意见，如今因为质量很好且服务很棒，生意一直不错。
车门打开，叶佳期瞬间就钻了进来，抱臂：“还真有点冷。”
“让你多穿点不听，要风度不要温度，现在虽然是春天了，但乍暖还寒，很容易着凉，早晚温差也大。”
“你话太多了。”
“……”乔斯年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
叶佳期接过尚且带着他体温的黑色西装，感动得眼泪哗哗，但下一秒还是认认真真穿上了，丝毫没跟他谦虚。
真得太冷了。
看到乔斯年里面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叶佳期好心地问：“老公，你冷不冷，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不太好的话，把衣服还我。”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店里帮你找一件外套。”
“……”乔斯年白了她一眼。
叶佳期心情也变得很美好，笑眯眯看向他，趁他不注意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嗯，这样应该不会冷了。”
“……”乔斯年想捏死她。
“我们快去吃东西吧，我饿了。”
“嗯，现在就去。”
天空已经全黑，路灯早就亮起，黑色跑车穿梭在车流里，速度很快。
乔斯年订的店有点远，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
叶佳期早就饿的走不动路了，摸着肚子：“好饿啊，老乔，你让我吃一口吧。”
“就要到了，新店，味道不错。”
“我深刻怀疑你是来给人家捧场的，不然不会这么隆重地叫上我。说吧，又是哪个狐朋狗友开的？”
“我在你心目中印象很差啊。”乔斯年挑眉。
“来自一个从小被你骗到大的少女血和泪的哭诉。”叶佳期靠在座椅上，“我都可以出一本防骗指南了。”
“……”
车子又开了几分钟，停在停车场里，正好有门童过来替他们打开车门。
叶佳期裹着乔斯年的外套，搭着他的手下车。
乔斯年订的包间很浪漫，连角落里都是玫瑰花瓣，桌子上的玫瑰更是娇娜欲滴，充满了新鲜和朝气，空气里也都是玫瑰的香味。
“老公，今天真不是结婚纪念日，你该不会记错了吧？”
“就是吃个饭，不是什么日子。”乔斯年把门关上，“只是想约你出来，吃吃饭，聊聊天。”
“聊、聊什么？小柚子最近成绩还不错，你可千万别跟我聊这个。”
“聊这么煞风景的事情干什么。”乔斯年满脸黑线。
“哦，对了，那条短信……什么意思？”叶佳期笑眯眯看向他，故意走过来勾住他的脖子，追问。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是不是发错人了？然后，只好顺水推舟带我来吃饭？”
第5034章 落子无悔（9）
“想什么呢？”乔斯年对准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不是饿了吗？吃饭。”
“你得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不是鸿门宴。”
“坐下慢慢说。”
叶佳期跟他坐下，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西餐，乔斯年关了灯后摇曳的烛光如精灵般跳跃，玫瑰花瓣的颜色愈发鲜艳和妖娆，轻缓的音乐声响起，就连空气里的香氛都像是沾染了跳跃的旋律。
叶佳期吃着面前的餐食，还没吃两口，手机响了。
是钟管家的短信：太太，小少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佳期回复：在外面吃饭。
钟管家：知道了。
乔斯年那修长的手带着些不满伸过来，按掉了她的手机，直接关了机。
“哎，不可以啊，万一有急事。”
“一顿饭的时间，哪有那么多事。”
“老乔你今天太霸道了，说一不二的。”
“因为你今晚上的时间是我的。”
“唔，霸道。”叶佳期继续低头吃东西，她饿了。
乔斯年跟她闲聊几句，叶佳期还是忍不住问：“干什么今天约我？又不是周末，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段时间很忙。”
“是啊，很忙，下午的时候孟沉打了个电话给我。”乔斯年简简单单把孟沉的话都转述给叶佳期。
叶佳期听后，双手停下，眼中满是惊讶：“他竟然去了小紫住的地方？”
“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也许会永远成为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一辈子，还长着。”
“他是不是很难过啊？”
“没有，他看到萧紫如今过得很好后，他没那么难过，他甚至说，以前千方百计让萧紫戒烟戒酒面对生活都没有做到，现在萧紫却做到了，他没有理由再去破坏。”
“那他为什么还要留在伦敦？”
“无非是为情。”
“可他永远失去萧紫了。”叶佳期道。
“嗯。”
乔斯年沉默，低头倒了一杯红酒。
叶佳期唏嘘不已，心尖上有点涩涩的，很难受，像被一只手攥住了一样，无法呼吸。
她忽然有点懂乔斯年给她发消息的原因，因为见多了生离死别，甚至自己也曾经遭受过，便格外想珍惜如今平凡的幸福。
乔斯年喝了一口红酒，摇曳的烛光下，他眉头紧锁着，脸部轮廓一如既往坚毅如刀削，五官立体。
叶佳期抬头看向他，小声，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道：“斯年，我也爱你。”
乔斯年手一顿，放下杯子，笑：“你算是明白过来，还觉得是鸿门宴吗？”
“跟你开个玩笑咯。”
“菜还喜欢吗？觉得味道怎么样？”
“不错，但我觉得世界上最美味的菜是你亲手做的菜。”
“我有时间会给你做菜，想吃什么都可以。”
“我就喜欢好说话的你。”
“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了？嗯？”
“床上。”
“……”
叶佳期的脸上挂着简简单单又幸福的笑容，她也要喝酒，就从乔斯年那里讨了一杯红酒。
乔斯年小气，不让她多喝。
第5035章 落子无悔（10）
他们又聊了会儿孟沉和萧紫的事，乔斯年表示会帮孟沉把公司迁走，至于以后的事，他就不管了。
叶佳期叹了一口气，也罢，不管就不管吧，感情上的事情别人都管不了。
如果孟沉执意留在伦敦，希望他能保护好萧紫。
包间里气氛很好，只不过没吃多久，外面下起了雨。
起初还是淅淅沥沥，接着便是瓢泼大雨，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声音很大，甚至盖过他们的说话声。
“斯年，咱们该回去了，小知宝和小柚子都怕下大雨，回去哄哄他们。”
“又没打雷，哄什么，只是下雨而已。”乔斯年不屑，“他们又不是两岁小孩子了。”
“会哭哎。”
“钟管家会哄。”
“……”叶佳期看的出来，乔斯年今晚上很想跟她呆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便不再提回去的事。
“小紫在伦敦过得好吗？”叶佳期问。
“听师父说还不错，她在公司里人缘也很好，同事们都很喜欢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暗沉沉的，包间里除了音乐声外，很安静。
叶佳期吃了一会儿就坐到了乔斯年身边去，反正这儿也没别人，她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她没喝太多酒，但一双眼睛如秋波闪烁，很是勾人。
乔斯年搂住她的腰：“坐好，别摔着。”
“改天小柚子班上好像有个春游，要带上家长一起参加，听说是爬山，还有篝火晚会。”
“……”乔斯年一副还是饶了他吧的表情，“你想去？”
“我到时候问问小柚子，想不想我们去。”
“她肯定想。”
“那就去。”
“……”
等叶佳期吃饱了，她才扑倒在乔斯年的怀里，双手搂着他：“你是想回乔宅还是去海边别墅？”
“回乔宅吧，我知道你想他们。我下个月要去巴西出差，我看你到时候想不想我。”
“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去几天？”
“一周。”
“那还好，要是一个月，我就活不下去了。”
“嘴上说一套，做的又是一套，我要是出差一个月，你得带着三个崽子闹翻天。”
“……”叶佳期鄙视他。
时间差不多了，乔斯年这才带着叶佳期下楼。
司机已经开了一辆劳斯莱斯来接他们，一上车，叶佳期就打了个呵欠，困得靠在乔斯年的身边。
外面是缠绵的雨声，雨下得很大，车内是安静的时光。
隔板升上去，后面就只有乔斯年和叶佳期两个人，叶佳期靠着他，他就轻轻抚摸叶佳期的头发。
车子在雨中疾驰而去。
回到家，乔乘帆还在跟老师学书法，小柚子刚结束她的舞蹈课，至于小知宝，在儿童房里玩得正开心。
大雨下的乔宅泛着温馨的光，那光线在山水之间变得幽远而绵长，宅子在雨夜下显得更为厚重，更像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
乔斯年看向窗外，怀里抱着熟睡的叶佳期，视野里是模糊的玻璃窗和急速流淌的雨。
雨夜安宁。
第5036章 落子无悔（11）
春游的时节到了。
京城到处姹紫嫣红，嫩绿的柳条儿随风飞扬，花圃里种满了鲜花。
这一次春游，小柚子既没要叶佳期也没要乔乘帆，更没要乔斯年，她点名要纪长慕陪她。
但纪长慕只是她的家庭老师，没那么好说话，他不肯，小柚子就哭，因为她也只会这一招。
最后还是叶佳期好说歹说才让纪长慕勉强答应了小柚子，叶佳期看出来纪长慕不怎么情愿，纯粹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周末，一大早的时候，纪长慕就来了乔宅。
小柚子正在收拾她的书包，念念有词：“装上小薯片，装上棒棒糖，再装上qq糖……”
纪长慕没什么反应，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份报纸低头看着。
少年穿了身休闲的白色运动装，干净纯粹的脸上是淡漠的神色，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尤其是小孩子的事。
叶佳期临走时交代：“纪老师，麻烦你了，带好小柚子，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您放心。”
“不要让她吃太多糖，小孩子，会蛀牙。”
“嗯。”纪长慕又点点头。
叶佳期知道他不是一个话多的学生，更不是一个喜欢问东问西的人。
她有点不放心，可小柚子谁都不要，只要纪长慕。
“装好啦！”小柚子拉上书包拉链，戴上她的深蓝色米老鼠鸭舌帽，又故意背了两下书包，背不上，她走到纪长慕的跟前，“哥哥，哥哥，帮小柚子背书包。”
纪长慕没说话，手指头勾住书包带子，帮她背上。
小柚子今天也穿了运动服，粉红色，看上去粉妆玉琢，可爱得很，她蹦蹦跳跳时，额头上的刘海也跳起来。
“哥哥，哥哥，小柚子今天可爱吗？”
“嗯。”
“你都没看就‘嗯’，你这样子是不对的。”
叶佳期头疼，她还没走呢。
小柚子也意识到妈妈还在身边，拉着叶佳期的手把她往外面推：“妈妈你快去上班，要迟到啦！”
叶佳期无奈，该离开还是得离开。
叶佳期一走，小柚子就彻底自由啦！
她爬到纪长慕的腿上，肉乎乎的小手故意拿开他的报纸：“哥哥，我们可以出发啦！小柚子给你也装了很多零食。”
“你下去。”纪长慕很显然不太喜欢这种接触，反应很大，几乎是过激。
小柚子差点被他推倒，只好从他腿上慢悠悠爬下来：“哥哥我们要在一起两天，你不能这亚子，你这个亚子小柚子会不开心的。”
“走吧。”纪长慕站起身，“我不太会照顾人。”
“哦，那小柚子照顾你好了。”
说着，小丫头屁颠屁颠跟在纪长慕的身后出去，也不顾他根本不等她。
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他们需要先去学校集合，然后一起出发去京城郊区的山脚下。
大多数小孩子都是带爸爸妈妈来的，有一些是家里的管家和亲戚。
纪长慕长相俊美，再加上年纪不大，站在一群中年人里十分惹眼。
小柚子自豪地给同学介绍：“我哥哥！”
第5037章 落子无悔（12）
小朋友们纷纷羡慕，尤其是女孩子：“乔沐元，你哥哥真帅！”
“乔沐元，你到底有几个哥哥吖。”
“……”小柚子扬了扬小脸，“不告诉你们。”
纪长慕还从来没有跟一群小屁孩呆在一起过，有些煎熬，而且他责任重大，他必须得看好小柚子。
小柚子倒不管，蹦蹦跳跳，还跟小朋友们玩游戏、捉迷藏，藏起来的时候尽找偏僻无人的地方，惹得纪长慕一阵担心。
实在急了，他会吼小柚子：“你到底能不能别乱跑？！”
小柚子立马委屈地垂着脸：“小柚子没、没有乱跑。”
“我再说一次，我是你老师，不是你哥哥，我本来就没有义务带你出来。你要是不让我省心，我现在就回去，爱谁教你谁教你。”纪长慕真是被小柚子惹得没办法，放了狠话。
小柚子委屈巴巴，真得委屈极了，眼里的泪珠儿在打转。
好凶啊。
真得比她爸爸还凶，她爸爸起码凶她两句后还会哄一下，可纪长慕不会。
“你为什么不可以是小柚子的哥哥啊。”
“我不是你哥哥，这一点我说过很多遍，我去你家应聘，是因为你妈妈要找一个家教老师，而不是给你找一个哥哥。”
“那你跟我做朋友好不好嘛。”小柚子仰着头看他，真是又无辜又委屈，小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
“我跟你做什么朋友？我有自己的朋友，你这么小跟我做什么朋友？我要会打篮球、一起玩的朋友，你会吗？”纪长慕真得是被她惹急了，又不太懂照顾小朋友的情绪。
小柚子“哇”地一声哭了，眼睛红红的：“我把你当哥哥，当朋友，可是你没有。”
“要出发了，你别哭了。”纪长慕已经看到有小朋友和家长投来目光，他略微心烦。
“我不理你了！我再也不叫你哥哥了！你失去我了。”小柚子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抹眼泪。
有小朋友跑过来：“乔沐元哭了，羞羞。”
“这么大还哭，是不是尿裤子啦。”
小柚子可以被纪长慕欺负，但不可以被小坏蛋欺负，她擦干眼泪，瞪他们：“我带了彩虹糖，不给你们吃。”
小柚子的彩虹巧克力糖是乔斯年专门让意大利巧克力工匠定制的，市面上没的卖，但小柚子有，她最喜欢带到教室里瑟。
跟她好的小朋友她就分给他们吃，不好的就没有。
说着，小柚子当着他们的面拆开一盒彩虹糖，吃掉。
又抬头看了纪长慕一眼，吃掉。
就不给你们吃。
纪长慕：“……”
小孩子怎么会这么幼稚。
他算是甘拜下风。
时间一到，一群小不点像小鸭子一样跟在老师的身后，坐着大巴车去郊游。
车上也有互动小游戏，需要家长和孩子配合完成，但小柚子不理纪长慕了，基本就是纪长慕一个人完成，比如折纸，比如传纸条小游戏。
小柚子就吃着她的糖果，晃着两条小短腿，不怎么开心。
最后，还是纪长慕主动妥协。
第5038章 落子无悔（13）
要是小柚子真得玩不开心，他大概也不能再继续这份兼职了。
坐在小柚子身边的纪长慕抱臂，淡淡看向前方：“乔沐元，你要一起参加游戏。”
“我不参加，我就不参加。”
“等会儿到山里，你还得继续参加。”
“我就不。”
“那你出来干什么？”
“吃吃喝喝。”
“那我把你送回家吃吃喝喝，还安全些。”
“你真得是一个很枯燥的人，我不要跟你讲话啦。”小柚子还在气头上，吃着糖都不开心。
这个人怎么这个亚子？
小柚子低头吃东西，也不参加游戏，年轻的女老师知道小丫头是个小魔王，不参加也不敢管。
纪长慕看她吃东西。
小柚子被他看得发毛，眨巴眼睛瞪他：“你看我干森么。”
“你最近胖了很多。”
“……”小柚子先是一愣，随即“哇”地哭了。
有人说她胖。
有人说她胖！
她虽然小，但也知道胖了就不好看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可以说她胖。
众小朋友投来目光：“……”
小魔王又哭了。
纪长慕皱眉，哭起来真大声。
老师来哄小柚子：“乔沐元同学，怎么了？有什么需要老师帮你的吗？”
“乔沐元要一个人坐。”
“为什么呢？”
“没有为森么。”小柚子一本正经，抱着她的小书包，“就是要一个人坐。”
“……”老师噎了一下，“我们接下来的小游戏都是要和家长一起互动的哦，而且在家长身边，更有安全感。”
“米有安全感。”小柚子躲着纪长慕，“他欺负我。”
纪长慕：“……”
半晌，纪长慕懒懒看了小柚子一眼：“行了，别给老师添乱，乖乖坐好，回去后我给你买好吃的。”
“你是存心的。”
“我怎么存心的？”
“一边说小柚子胖，一边还给小柚子买好吃的！”
“……”纪长慕默，哦，他不是故意的。
“我真得太讨厌你了。”小柚子气鼓鼓的。
老师哄道：“乔沐元同学，老师送你一个小玩偶好吗？好的话，你就答应老师，坐在原位一起参加小游戏，好吗？”
小柚子点点头。
老师拿了一只小兔子毛绒玩偶给她，小柚子抱住。
纪长慕嗤之以鼻，他记得他上一年级的时候，早已读过很多书，认得很多字，从来不给家里人和老师添麻烦，更不会娇生惯养。
而乔沐元真是被家里宠坏的小公主，公主脾气大，还很幼稚。
都一年级了还要哄，读书也读不好。
当然，乔斯年家的女儿，不论如何都是小公主。
小柚子止住哭泣，但眼睛仍旧是红红的，撅着嘴巴，仍旧有点生气。
玩了会儿游戏，没多久，车子就进入山脚下。
这里的山不陡，而且都建了台阶，只要花点力气，都可以爬上去。
一群老师先是带着小朋友搭帐篷，班主任喊了一声：“哪位小朋友自告奋勇当我们本次野外活动的小班长？举手。”
小柚子站着，不动。
她才不要当班长。
第5039章 落子无悔（14）
一群小朋友举手！
这里的小孩子大多不内向，又都活泼好动，踊跃地想当小班长。
纪长慕看了一眼没出息的小柚子，她在故意看着别的地方，不举手也不说话甚至还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正当老师准备挑选时，纪长慕淡淡出声：“让乔沐元当吧，乔沐元同学心里头很想尝试这样的活动，只不过她不太擅长表达，当然，乔沐元同学还有吃不完的彩虹糖。”
小柚子：“！！！”
怎么可以这样！
小朋友们纷纷放下手。
嗯，为了彩虹糖妥协，他们也要吃彩虹巧克力糖！
老师也想鼓励下小柚子，摸摸她的头：“乔沐元小朋友，当我们的临时小班长好吗？带着大家一起玩哦。”
“那好吧，乔沐元小朋友同意了。”小柚子一本正经。
班长就是个苦差事，跟着老师帮忙，帮老师发用品，帮老师传话，帮老师照顾小朋友。
等到小朋友们和家长协作搭好帐篷，纪长慕先躺了进去，不得不说，还不错。
小柚子苦兮兮地帮老师干活，等活都干完了，她才钻进小帐篷，冲进去就咬纪长慕。
“小东西，干什么？”纪长慕的手臂上被她咬出牙齿印。
“你太坏了！”小柚子气呼呼地坐在他的身边，忙得头上都是汗，脏兮兮的像只小野猫，“我要跟妈妈告状！”
“然后呢？”
“扣你工资。”
“哦，要不现在就打电话吧，怎么样。”纪长慕从她的书包里翻出她的儿童手机，“我记得拨个1就可以。”
小柚子“哇”的一声又哭了：“你又欺负我了……”
“我怎么又欺负你了？不是你说要打电话。”纪长慕挑眉，“你怎么这么会哭啊。”
纪长慕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会哭的小孩子，而且，她都上一年级了。
纪长慕是打心眼里头嫌弃，豪门里一年级的女孩子不应该早就斯斯文文，爱读书，讲礼貌，尊师重道，甚至会拉小提琴。
想到这儿，纪长慕心口微微跳停。
他想到了佟茜。
“我不哭还能怎么办呀……”小柚子抽泣，“我又打不过你，又说不过你，还能怎么办，小柚子很无奈啊。”
小丫头絮絮叨叨说着话，忽然她发现纪长慕没有听，也没有再逗她。
她微微抬头，看到他在走神。
小丫头趁机在他的手臂上又咬了一口。
纪长慕这才回过神来，缩回手，蹙眉：“干什么？”
“咬你啊。”
“不可理喻。”纪长慕眉头皱得很深，又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一眼小柚子，站起身，走出帐篷。
小柚子傻愣愣坐在铺好的床上，愣住。
他刚刚的语气好嫌弃啊。
小柚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是咬了他一下，真得只是轻轻咬了一下，她也咬过爸爸和坏乘帆，但他们都没有嫌弃她。
小柚子想起来，他没把她当妹妹也没把她当朋友的。
所以他觉得她没礼貌，肯定是这样。
小柚子低下头，蔫蔫地坐在床铺上，床边就是她的小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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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0章 娇气无赖的女孩子（1）
她没哭也没闹，就是坐着，掰着自己的小手指头。
大人真讨厌。
小柚子坐了会儿，纪长慕也没回来，她就打开书包，一个人默默吃她的彩虹糖，很好吃的。
她的书包包里还有很多零食，可她的最爱就是巧克力糖，妈妈不准她多吃，可她就是喜欢吃。
小柚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肚肚，也不是很胖嘛，纪长慕说她胖她也没生气，怎么她咬他一下他就生气了呢。
大人连小孩子都不如，说生气就生气。
纪长慕迟迟没回来，小柚子就走出帐篷给她的同学们发彩虹糖。
她跟小朋友一起玩，一点也不想理纪长慕了。
中午的时候，老师给大家发午餐，小柚子还是没见到纪长慕。
小柚子觉得他好不负责任的，妈妈让他带着她、保护她，可他不见了。
午饭后就要开始爬山。
小柚子还是小班长，她吭哧吭哧从帐篷里把书包取出来背上，别的小孩子都是家长背包，自己爬山，她又要背包又要爬山。
小柚子好难啊。
集合好，小柚子作为临时班长，和老师站在最前面。
老师关心地问：“乔沐元，需要老师帮你拿书包吗？”
“不用哦，老师辛苦啦，乔沐元可以的。”
“好，乖。”老师很满意今天小柚子的表现，摸摸她的头。
小柚子手里还拿着小旗子，要爬山了。
老师点名后，开始带着一群小朋友沿着台阶往上爬。
“乔沐元，你哥哥呢？”老师又问。
“不知道。”小柚子还在生气，撅着嘴巴，不想提。
话音刚落，纪长慕出现，他从路边走过来，阳光落在他白色的运动服上，青春朝气里有几分淡泊。
小柚子故意扭过头，不看他。
纪长慕走到她身边，修长的手指头落在她的书包背带上：“我来帮你拿书包。”
小柚子倔强地跳开：“不要哦。”
老师劝道：“乔沐元小朋友，让哥哥帮你背书包，你可以更轻松地爬山哦，或者把书包放到帐篷里去。”
小柚子还是摇头：“小柚子自己来。”
老师知道这丫头不听劝的，很有主张，抱歉地看了一眼纪长慕。
纪长慕也作罢，她要自己来就自己来吧。
一群小朋友有秩序地沿着台阶往山上爬，家长们在一旁跟着他们，老师则在前面领队。
春天的气息里满是花香，蜂舞蝶绕，姹紫嫣红，山上的树都抽了芽，那嫩绿色的叶子煞是好看。
今天风不大，只有轻轻的微风，风一吹，满坡香气。
纪长慕走在小柚子的身边，但小柚子真得没有跟他讲一句话，只跟老师说话。
“乔沐元同学，你今天的表现很棒哦，你这个小班长当得很不错，以后竞选班干的时候你也可以多多参加。”
小柚子摇头：“当班干不好玩哦。”
“可以锻炼自己。”
“小柚子已经是大人了，不用锻炼。”
老师：“……”
纪长慕嗤笑。
一不小心笑出声，小柚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更气了。
第5041章 娇气无赖的女孩子（2）
爬到半山腰，小柚子累得坐在地上喘气儿，上气不接下气，坐着不肯再爬起来。
小朋友们纷纷从她面前走过，都给她鼓气：“乔沐元小班长加油哦。”
小柚子呜呜呜，她爬不动了，真得爬不动了。
好累哦。
纪长慕伸出手：“说了我帮你拿书包，你要是不肯的话就继续坐在地上，不会有人来接你，等小朋友们都爬上去了，你就一个人坐这。”
“那就让小柚子一个人坐这好了。”她还是气。
“你会被狼拖走，山上有狼。”
小柚子哭丧着脸：“那怎么办，小柚子走又走不动，坐也不能坐，好难呐。”
“书包给我。”纪长慕的手伸过去，宽厚的掌心落满阳光。
小柚子想了想，动作幅度很大地从肩膀上拿下书包，丢在纪长慕的手里。
纪长慕：“……”
“起来，地上凉。”纪长慕拿着她的书包，弯腰扶她。
对于纪长慕来说，这半山腰爬上来就跟玩儿似的，但小柚子不一样，这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早就被惯坏了。
小柚子的同班同学大多也都是富贵人家，但没有一个小女孩像小柚子被宠成这样。
小柚子勉强站起来。
纪长慕帮她把歪歪扭扭的帽子整理好，又替她掸去身上的草叶，这丫头，把自己活生生折腾成了一只小花猫。
“走吧，掉队很远了。”纪长慕拉着她。
小柚子又很难地一步一步往台阶爬，小腿腿迈不动，只好生硬地拽着纪长慕的手。
她的小手热乎乎的，手心都是汗，还有一点泥。
纪长慕的手却很冷，她握着他的时候，他略有些不习惯，蹙眉。
他一手拿着小柚子的书包，一手拽着小柚子往上爬。
前面的小朋友已经走远，他们落在了后头。
不过小柚子天生继承了乔斯年了和叶佳期那不服输的劲儿，着急地握住纪长慕的手：“我们要到前面去。”
“去不了，你已经走不动了。”纪长慕淡淡道。
“可以的。”
“大家会在山顶集合，不需要到前面去。”
“会被笑的。”
“你还知道会被笑？刚刚是谁坐在台阶上不肯起来？”
“不是我。”小柚子可讨厌纪长慕了。
纪长慕哂笑。
阳光倾泻，纪长慕高高的身影落在台阶上，他的身边跟着一只小跟屁虫小柚子。
石阶路旁是绿色的青苔和杂乱无章的荒草，绿色之间夹杂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偶尔还会窜过一只野猫。
小柚子累得满头大汗，可又不能再坐地上。
纪长慕心跳平稳，这点高度的山对于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乔沐元，你以后要多锻炼身体，锻炼身体有好处。”
“就不。”
“你跟我犟是没有用的，我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我是你老师，不会跟你说没用的东西。”
“那你不是还说小柚子胖了。”
“……”
小柚子真心觉得这人很坏。
小柚子手心全是汗，过了好久，她才慢吞吞地赶上小朋友的队伍，但还是落在后头。
第5042章 娇气无赖的女孩子（3）
手里的小旗子早就不知道被她丢哪里去了。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小柚子往纪长慕怀里一栽：“小柚子晕倒了。”
纪长慕连忙扶住她，知道她又玩小把戏：“你站好，不站好的话，我就松手了。”
小柚子不理不睬，闭眼，靠着纪长慕。
她可不相信纪长慕敢松手。
纪长慕确实不敢真松手，但他把小柚子拖到了太阳底下，不肯站好那就晒太阳好了。
果然，不一会儿，小柚子撑不住了，眼睛都睁不开，她双手抓住纪长慕的衣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坏的人。”
“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娇气无赖的女孩子。”纪长慕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跟一个小女孩斗嘴。
真是幼稚，但他又真是生气。
“女孩子干嘛不可以娇气嘛，不娇气那还叫女孩子嘛。”小柚子跟他顶嘴。
“你娇气过头了，出身好的女孩子多的是，你看看你们班上，哪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嗯？”
“因为她们又没我家有钱咯。”
“金钱不代表一切，你懂吗？更不是你恃宠而骄的理由。你应该多看看书，讲礼貌、懂道理，这样才更有女孩子的样子。”
“你真是嗦极了！”小柚子特别讨厌这样子的纪长慕，年纪又不大，道理一大堆。
她转身就走，不理他了。
纪长慕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色淡漠，没有什么表情。
这丫头总是歪理一堆。
小柚子觉得自己挺好的，她在班上人缘很好嘛，学习不好又不是她的错。
老师带着一群小朋友在山上拍照片、做讲解、玩游戏。
小柚子打开自己的书包，又开始吃东西。
一想到还要跟纪长慕再呆一个晚上，她就生无可恋了。
他不来的时候想他，他跟她呆的时间长一点吧，又讨厌他。
小柚子真是纠结。
她吃彩虹糖的时候，小朋友们就来跟她要，小柚子是人傻钱多的典型，每个小朋友都会分很多，也不管彩虹巧克力糖有多贵。
纪长慕站在一处围栏边，围栏外面便是悬崖，他双手撑在围栏上，目光平视前方。
荒郊野外，风景很好，但没什么人，四周也只有小朋友吵吵嚷嚷的声音。
纪长慕微微闭眼。
他像这群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
似乎也是这么无忧无虑，衣食无忧，跟他们差不多。
小柚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她也不讲究，吃吃喝喝，开心得很。
偶尔，她会看向纪长慕。
真是一个很讨厌的人，宁愿一个人站着也不跟她玩。
山上是开阔的平地，老师带着大家辨识花草树木，又教大家做标本，小朋友们很是开心。
纪长慕是毫无兴趣，小柚子倒是兴致很好。
做标本时，小柚子的手指头不小心被划破了，她哭着找纪长慕：“哥哥，手流血了。”
纪长慕见状，用湿巾纸给她止了血，用力按住。
“流血了，小柚子要死了……”
“……”纪长慕淡淡瞄了她一眼，“大惊小怪。”
第5043章 娇气无赖的女孩子（4）
“哦。”小柚子嘟嘟嘴巴，不吭声了。
纪长慕给她的伤口按了会儿就不流血了，小柚子又活蹦乱跳地跟小朋友玩。
这样的幼儿园活动对于上大一的纪长慕来说很是煎熬，甚至是度日如年，他不喜欢。
他也不喜欢和一群低幼的小孩子呆一块，做一些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没有任何兴趣的事。
纪长慕挑块石头坐下，低着头，默默看向远方。
手机响了一声，他的舍友群有人在说话。
纪长慕打开手机
周洋：纪长慕，外语系的系花给你送了礼物，我们可以拆吗？纪长慕
纪长慕打字：给她送回去，我不要。
沈方舟：送的什么啊？我看好像是零食，要不我们哥们几个分了。
纪长慕：你是没吃过零食还是怎么的？
周洋：要送你自己送，我们不跑腿，系花又不是送给我们的。
郑信：纪长慕，你可真是不解风情，系花肤白貌美大长腿，哪里配不上你？
沈方舟：郑信，这你就不懂了，某人心里有人了呗，不然谁禁得住这种追求？我记得何止是外语系，中文系、哲学系有两个班花也跟某人表白过。
郑信：哟？我还真不知道呢！快讲讲，我就爱听这种八卦。
周洋：快讲！快讲！
沈方舟：都知道我跟纪长慕是舍友，她们给我情书啊，太老土了有没有，但她们说加不上纪长慕的微信。
纪长慕：我没你这种吃里扒外的舍友。
沈方舟：某人桃花真得太旺了，希望能沾沾喜气。
周洋：得了，把我们的桃花运都吸走了。
郑信：呸，是你长得太丑了吧？你要是有纪长慕一半帅，会没人追？
纪长慕：你们真无聊。
说完，纪长慕关掉微信。
他抬起头，不远处，一群小朋友正在跟着老师进行社会实践，而家长们都在互相交流经验，促进关系。
小柚子蹲在地上，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看上去很认真的样子。
云淡风轻，四周的微风吹拂柳条，空气里洋溢着温暖的因子。
晚上。
小柚子要跟纪长慕睡在一个帐篷里。
帐篷很大，但小柚子倒嫌弃起来：“让小柚子一个人睡帐篷。”
“那我睡哪。”纪长慕淡淡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可真是无赖，帐篷是我们两个人的，凭什么只给你一个人睡？嗯？”
“因为这里真得太小啦，小柚子家里的床都好大好大的。”
“随便你，反正我不走，你要是嫌小就自己去解决。”
“你这个人真得不是一般的讨厌，你就是在欺负小孩子。”小柚子很生气，不就是欺负她小嘛，小就可以欺负啦？
“爱睡不睡，我困了。”纪长慕在帐篷里的床铺上坐下，脱掉运动服外套。
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很小的位置，但也够小柚子睡了。
小柚子摇摇头：“真得是很生气。”
纪长慕：“学校让你来野外是体验生活、学习生存技巧的，不是让你来享受的。乔沐元，你得知道，你终有一天要长大，长大后不会再有人处处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