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9章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1）
纪长慕回了家。
照例，佟茜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她的唇角是洋溢的笑容。
哪怕就是这样一直看着他，她也高兴。
三年时间，很漫长。
没有上大学前，虽然他们在一个城市，但她被控制得很严格，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也没来找过她。
去了美国后，思乡情切，她更是经常会想起纪长慕，她甚至想……他在京城大学读书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已经谈了恋爱。
毕竟，纪长慕真得太优秀。
当年高中的时候，他休学半年，情绪极度糟糕，但高考时还是一举拿下了滨城市理科状元位置。
高一时纪长慕就是很多女孩子的暗恋对象，只不过，纪家得势时，这些女孩子不敢追，纪家没落时，这些女孩子也不敢追。
但佟茜想，大学里肯定有女孩子追他。
不过从他的状态来看，应该没有女朋友。
佟茜撩开耳边的碎发，看着纪长慕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她的脸上是一抹浅浅的红晕。
……
纪长慕和佟茜约在周一的中午。
这一天他正好有时间。
他挑了个**性比较好的餐馆，他来的时候，佟茜还没有来。
坐了大概十分钟，佟茜才款款走来，她和以前有一些变化，比如脸上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稚嫩。
她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一条浅绿色泡泡袖长裙，脖子和耳朵上都戴了首饰，没化妆，愈发比高中时出落得水灵，楚楚动人，身上带着清浅的栀子花香气。
坐定后，纪长慕把菜单给她。
佟茜头一次跟他两个人在外面吃饭，面对面，只有他们两个。
虽然认识多年又是邻居，但这样的时刻，更值得她珍惜。
佟茜点了几样：“我记得你不爱吃鱼是吗？”
“嗯，很少吃。”
佟茜没有点鱼类的东西，勾了几样菜：“你……喝酒吗？”
“不喝。”
“嗯，还是别喝了，喝酒不好。”佟茜很欣慰，她希望纪长慕永远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生。
点了菜，等待的时候，纪长慕给佟茜倒了一杯酸梅汁。
夏天的中午，酸梅汁冰冰凉凉酸酸的，是再合适不过的冰饮。
“长慕，京城大学的课业忙吗？”
“还好，大一课程多点。”
“你在京城也做兼职？”
“空闲时间多，闲着也是浪费。”
佟茜又心疼他了。
一个人除了学习外还要没日没夜地做兼职，真得很辛苦，而这样的人，却是曾经的天之骄子纪长慕。
她甚至至今都没法把现在的纪长慕跟以前的纪长慕对等。
可事实是，纪家真得早就破产了。
听父亲说，纪家还欠了很大一笔债，必须由纪长慕来还。
这笔债其实可以赖掉，大不了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可纪长慕把债都应了下来，只是请求债务人给他一点时间。
每次说到这儿，她的父亲和母亲都会狠狠嘲笑一番，说纪长慕傻到蠢，就跟他那个不知变通的爸一样。
她不觉得，她觉得这是有担当的表现。
第5150章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2）
还好，她的爸妈不怎么会在她面前提纪长慕。
佟茜又问了纪长慕一些问题，都是些生活、学习上的小问题，她大概了解了纪长慕现在的情况。
“你呢？”纪长慕看向她，礼貌而温和。
“我跟你差不多，不过我没有做兼职，自己平时闲下来会做一些设计，也会去参加一些比赛。”
“哦，挺好。”纪长慕嗓音平静。
“只不过一个人在美国有点孤单，平时跟我待一块时间最长的就是我的保姆阿姨。”
“时间久了就好了。”
“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以后？没有。”
“嘿，看我问的傻问题，你刚上大一，好好享受大学生活才对。”佟茜笑眯眯，她的视线一直落在纪长慕的身上。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
只是，佟茜真得没有再看到他笑过。
没多久，服务员送了菜上来。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着。
佟茜性格比纪长慕开朗，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话。
但佟茜不会提以前的事，她知道以前的任何事情对于纪长慕而言都是苦痛，提一次便是往他的伤口上撒一次盐。
佟茜会说一些纽约好玩的事儿，纪长慕也认真听着。
这样的午后，时间过得很慢，佟茜宁愿时间走得更慢一些，如果可以的话，她多想跟纪长慕在滨城的大街小巷走走。
可是她知道，没有机会，他很忙很忙，吃完饭他就得去做兼职。
而且，她也是偷偷出来的，要是被她爸妈知道，肯定打断她的腿，他们不希望看到她跟纪长慕有任何往来。
在她父母眼里，纪长慕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上千万的债务，根本还不清，更何况，纪长慕还有一个每天需要吃药的病秧子母亲。
听说，纪长慕家的姑姑姑父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吃得差不多时，纪长慕手机响起。
他低头一看，屏幕上闪烁着“乔沐元”的名字。
佟茜也看到了，心里头一“咯噔”，很明显，这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纪长慕接起：“什么事啊。”
“小哥哥，你吃过午饭了吗？”小柚子早就吃过了，她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写作业，偷偷给纪长慕打电话。
佟茜听到了小女孩稚气的声音，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一个小女孩。
“嗯，什么事。”纪长慕耐住性子。
“那个，我有题目不会写。”
“哦，你说。”
只有在教小柚子做题目这种事情上，纪长慕才不会挂电话。
小柚子念了一大串英文，念得吞吞吐吐，吐词不清：“小哥哥，这个题目怎么写吖。”
纪长慕皱眉：“之前不是教过？”
“小柚子笨呐！”
“这不是借口。”纪长慕严肃起来，“我再给你讲一遍，以后同样的题目你都要会做。”
“噢，小柚子试试。”
纪长慕在手机里给她讲题目。
小柚子也不知道他在跟小姐姐吃饭，问来问去，就是不肯挂电话。
听一听小哥哥的声音也是好的。
而且她今天找了好多不会写的题目来问，嘻嘻。
第5151章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3）
小柚子一脸小得意，问完了英语题目问数学题，问完了数学题问语文题，反正能被她找出来的题目都问了一遍。
聊别的，小哥哥不睬她的。
聊作业可以。
小柚子虽然很害怕做作业，但纪长慕声音好听，即使是让她头痛的作业都变得美丽起来。
佟茜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喝着茶，原本还想再跟纪长慕多聊会儿天，没想到纪长慕一直在打电话讲题目，看来是哪个雇主家的小朋友。
纪长慕也真是有耐心。
她看着时间，这一道题一道题地讲，二十分钟过去了，这个小朋友依然没有挂电话的苗头。
佟茜眉头微蹙。
直到长纪长慕主动说：“今天就到这里，我还有事。”
“好的，小哥哥，我们晚上再讲题目，你晚上什么时候有空吖。”
“六点到七点。”
“小哥哥，你今天真得很有耐心。”
“只要你能听懂就行，还有，作业好好写，别今天听懂，明天又忘了。”
“这个难度太大了吖，小柚子要是能做到这样，早就变成班级第一了，这不是做不到嘛。”
纪长慕就知道她总有一套大道理，屏息凝神淡淡道：“别给自己找借口，我希望你态度再端正点。”
“那你觉得小柚子现在态度端正不端正呢？”
“你说呢？”
佟茜又喝完一杯茶，她眉心微微蹙着，印象中，纪长慕不是一个对小孩子很有耐心的人，因为他总觉得小孩子太幼稚，没法交流。
可能是做了家教的缘故吧，没有耐心也得变得有耐心了。
真是难为他了。
纪长慕又被小柚子拉着聊了十分钟，这才挂上电话。
这通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小时。
纪长慕看了看手表：“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
“那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下午去做兼职。”
“刚刚的小女孩也是你的学生？”
“算是吧，她是我在京城做家教雇主家的女儿。”
“哦哦，好像有点黏人，一直缠着你问问题，难道你暑假还给她远程补课？”
“没有，义务。”纪长慕道，“也是应该的。”
“为什么是应该的？你没有跟她爸爸妈妈谈价格吗？你这么辛苦，每次都义务讲半个小时题目的话，会耽误你很多时间。”佟茜心疼他，他可以拿来给自己的时间本来就很少。
“没关系，她问题不多。”
“没觉得。”佟茜叹气，这个小女孩明明很多问题。
纪长慕站起身：“那今天就到这儿，我先回去。”
“我送送你。”
“不用，你早点回家。”
佟茜跟他并肩走到餐厅外面。
外面烈日炎炎，街道上人很少，没有人愿意在午后时间出门，都习惯躲在家里吹空调。
佟茜把手里的遮阳伞递给他：“要不你拿我的伞回家吧。”
“不用，我没有那么娇气。”
佟茜眉头皱得更深，她有些心疼纪长慕的遭遇，这三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以前的纪长慕出门都是车接车送，保镖跟随，现在……只要不是太远的路，他都选择走路回家。
第5152章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4）
少年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而且愈发沉默寡言，且不会跟人说一句。
纪长慕跟她告别后，大步走进烈日下回家。
佟茜站在路边，依然如往常一样，目送他离开。
纪长慕的时间安排很紧凑，吃完饭就得收拾东西去雇主家里做家教。
滨城普通人家大多不知道他以前的身份，这样当然是最好，免得又是一通闲言碎语。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背包，杨淑筝走进来：“长慕，你姑姑中午又打电话来了，非说奶奶给她留了一盒子宝贝被我们家抢了，让我们交出来。”
纪长慕头都没抬，嗤之以鼻：“你让她直接来找我。”
“她就是敲诈，非要把纪家最后一点血都榨干。”
“我看她是根本不敢来我这儿说！”纪长慕知道他姑姑姑父都是欺软怕硬，只会欺负他妈妈，“爸爸当初给了她好几栋房子，她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想吸血。”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做兼职挺有钱。”
“她有脸说吗？”纪长慕眼睛猩红。
“我估计她在外头赌博又输钱了，唉，赌博就是个无底洞，她就是不肯悔改。”
“她自己想死，谁也拦不住。”纪长慕收拾好东西，“等我再攒一点钱，我带您离开滨城。”
杨淑筝摇摇头：“我不想离开，我半辈子都住在这里，离开了去哪儿啊？”
“去哪儿都比留在这里好。”
“我不走，你爸爸还在这里，我不走。”杨淑筝的眼神里又有了几分朦朦胧胧的恍惚，一提到纪东怀，她的精神就很容易出问题。
纪长慕不敢再刺激她：“那以后再说吧，您要是不想走，那就算。”
“嗯。”杨淑筝道，“我不走。”
“我出去做家教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路上慢点。”
纪长慕离开家，打开院子门走出去。
这间老屋子是他租的，因为地段不好，房子也是年久失修，因而房租很便宜，足够他和母亲两个人住。
院子里有一棵枣子树，是之前屋主种的，一到夏秋就结满了枣子，那些丰硕的枣子会一点点从绿色变成深红。
去京城的时候，他打算给小柚子带一些。
他母亲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这两年精神稳定了很多，不然，他也不放心在京城读书。
他以前有多喜欢滨城，现在就有多不喜欢这个城市。
这个城市对他而言，再没有以前那种温情可言，而他的家，也早就支离破碎。
他在京城也没有朋友，以前圈子里玩的朋友都是富二代、三代，家庭条件差不多时当然能玩在一起，但现在，他们也不可能再跟他一起玩。
所以，暑假两个月，他不会去找任何人。
佟茜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是个意外。
……
暑假过了一半时，佟茜离开京城。
她其实很想纪长慕来送她，可她知道，没有这个可能。
她的爸爸佟正海和妈妈夏娟正好都在滨城，他们主动提出送她去机场。
佟茜没办法拒绝。
第5153章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5）
佟家司机开的车。
佟正海坐在副驾驶上，佟茜和妈妈坐在后面。
“小茜，在纽约无聊了就回家走走，别省飞机票，还有，吃好喝好。”佟正海道。
“嗯，我知道，你们有时间也可以去纽约玩。”佟茜在回答她父亲问话时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着纪长慕，她今天就要走了，她还没来得及给他发短信。
他会不会觉得她不辞而别？
“小茜，在大学里有没有什么心仪的男孩子？早点下手。”夏娟笑道，“不过外国人不行，你妈英文讲不好，以后没法跟女婿沟通。”
“我刚去大学，学业为主。”
“现在不是高中了，我们也不会限制你了，有喜欢的男孩子就去追，别后悔。”
“妈，条件也是不重要的，对吧？”
“不能这么说。”佟正海插话，“你年纪小不懂，觉得谈条件太俗气，以后你就懂了。”
夏娟倒无所谓：“谈恋爱又不是结婚，谈恋爱的话找个喜欢的就好了，以后结婚归结婚。”
“这怎么行，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从一而终吗？”佟茜真是无法理解她妈妈的话，难道说，她太古板了？
“能去国外留学的条件一般都不会差，没关系，你喜欢谁就去追。”佟正海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纪长慕，“找个性格好点的，可千万别找那种要钱没钱，脾气还大的。”
“有点小脾气是个性啊。”佟茜道。
“呵，什么个性，这种人走上社会根本吃不开。”佟正海语气里都是鄙视，“就像我们以前那个邻居，纪东怀的儿子纪长慕，你觉得他以后能有什么前途？看看他爹就知道了！纪东怀犟脾气、硬骨头，最后落了个跳楼自杀的结果，呵呵。”
夏娟听佟正海提起那家，满眼里也都是鄙夷和嫌弃：“那个纪长慕我倒是很久没有见到了，但那个纪东怀脾气是真坏，你爸爸之前找他办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硬是说不合规矩，根本不顾邻居情面。这种人，不知变通，破产真是迟早的事。”
佟茜心口一拎。
她的爸爸妈妈又在说纪长慕的不是了。
“那个纪长慕好不到哪里去，估计就是下一个纪东怀。”佟正海冷笑，“什么理科状元，笑话。身上背了上千万的债，他还得起吗？”
“他那个妈也是，精神状况很差，没人敢靠近。”
佟正海和夏娟一唱一和。
佟茜别过脸庞，转头看向窗外，可她没办法捂住耳朵。
她不想听这些，在她眼里，纪长慕很好，特别好，哪有这么不堪？
而且，上千万的债务不是纪长慕的错，她相信以后终有一天纪长慕可以出人头地。
可是，她在她爸妈的语气里听到了无穷无尽的嘲讽，尖锐、刺耳。
她觉得没法交流，干脆不再开口，直到司机把车开到机场。
她扶着行李箱准备过安检，冲爸妈挥挥手，这才进入机场。
离飞行的时间还早，她找了个咖啡店坐下来，给纪长慕打电话。
第5154章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6）
纪长慕正在给小孩子补课，接到电话时走到阳台上。
“长慕，我今天要回纽约了，抱歉，今天才跟你说。”
“暑假结束了吗？”
“回去之后有个课题要做，老师给我发了邮件，所以我……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你。”
“以后总有机会的。”
“话是这么说，可……”佟茜欲言又止，“以后我直接从纽约飞到京城去找你玩可以吗？”
“你要是来京城玩，我会好好招待你。”
“能看到你就好，这个暑假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找到了你，三年没见……”佟茜咽下下半句，她其实很想问，你能想象得到我对你的想念吗？
“那，一路顺风。”
“你在忙吗？”
“嗯，正在给小孩子补课。”
“那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以后给你发短信的话，你不会嫌我烦吧？”
“不会。”
“那就好，我真怕打扰到你。”佟茜的脸上洋溢着清浅的笑容，仿佛连手边的咖啡都变甜了。
纪长慕一直是个很有礼貌的男生，佟茜没有挂电话时，他都会陪她说话。
等说完了，他才放下手机，继续给小孩子补课。
阳光从湛蓝的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的光，绿植静悄悄摆放在书桌上，小小的书房里，一个小男孩在低头写作业，空调的风吹出让人舒适的冷气。
纪长慕坐在他身边，眼神温和地看他写作业。
他不擅长跟小孩子打交道，但因为教过乔沐元，他觉得乔沐元就是小孩子中的boss，最难的都攻克过了，别的小孩子简直就是天使。
当然，乔沐元也是天使。
一开始跟乔沐元无法磨合，但现在，他基本也掌握了一套教育她的办法，只不过时间有点长，他们已经磨合一年。
如果乔太太愿意，他倒是乐意教乔沐元三年。
……
八月上旬，乔乘帆从法国回来。
小柚子真是好羡慕哥哥，晚上她就靠在叶佳期的怀里，一边跟叶佳期看电视一边说话：“麻麻，小柚子什么时候也可以一个人出国玩？”
“起码等你和哥哥一样大。”
“那还早，人森好艰难。”
一旁敲电脑的乔斯年头都没抬，淡淡道：“你艰难什么？你难道就一点没有意识到你是家里最轻松的一个？”
“唉，爸爸老是拆台，这样让小柚子很难做人。”小丫头靠在叶佳期这里，蹭了蹭，还给叶佳期剥了荔枝。
“你作业写的怎么样了。”叶佳期问。
“写了好多呢，小柚子最近很喜欢写作业，小柚子觉得学习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它可以让人变得聪明和快乐。”
“……”乔斯年合上电脑，“我回书房，有事叫我。”
叶佳期：“……”
老乔同志道行太浅，这就受不了了，叶佳期在心里嘲笑他。
小柚子一脸无辜地吃荔枝：“妈妈，荔枝好甜哟，有好东西就忍不住想分享。”
“你想跟谁分享？”
小柚子脑瓜子转了转，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纪长慕。
可惜，这么甜的荔枝纪长慕是吃不到了。
第5155章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7）
那就让她替纪长慕多吃几颗吧。
“谁都可以。”小柚子道。
“你倒是挺大方，你爸爸给你买的钢笔，你上次又送给哪个小朋友了？”
“被妈妈发现了，送给杨欣欣小朋友了，她刚从外面转学到我们班上，很胆小，我就送了钢笔给她。”
叶佳期也不管她了。
这丫头，反正也不知道那钢笔有多贵重。
算了，她开心就好。
小柚子一直给叶佳期剥荔枝，她自己也吃了不少。
晚上，等小柚子回自己房间，叶佳期悄悄去了书房。
乔斯年还在书房工作，好像在跟谁打电话，打了好久，等他打完，叶佳期才进去。
“还不睡觉吗？不早了。”叶佳期关心道。
“马上就来，你先睡。”
“吃夜宵吗？我去给你做。”
“不用，我不饿。”乔斯年揉了揉眉心，“小柚子睡了？”
“不知道呢，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她这一天天的真是太清闲，改天再送她去学点什么。”
“别了吧，你别看她学习成绩一般，其他方面还是挺机灵的。”
“不省心。”乔斯年真是头痛。
“乘帆和知宝省心就好了，你快把工作做完，我先去洗澡了。”
“行，等我。”
叶佳期替他关上书房的门，她回到卧室时，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
是纪长慕打过来的，她没听见。
叶佳期给他打过去：“纪老师。”
“乔太太，我想问一下，乔沐元小朋友现在需要补课吗？需要的话，我打算从滨城回京城了。”
“可以啊，补课这种事情，也不嫌多，你要是过来你就教教她，工资还是按之前的来，你看行吗？”
“谢谢乔太太。”
“你……回京城的话住学校里？”
“嗯，我可以申请住宿。”
“那就好。”叶佳期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小柚子应该会很高兴。
纪长慕松了一口气，正是夜晚，他看向身后灯红酒绿的酒吧，目光里是朦胧而迷炫的光。
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个从小长大的城市。
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
最近他妈妈的状况还可以，他想，如果叶佳期愿意让他教小柚子，他想回京城了。
纪长慕站在酒吧外半晌，直到领班过来找他：“纪长慕，你站在外面干什么？这里的活都忙不过来了！”
“知道了。”纪长慕跟着他走进去。
“让你来是做兼职的，不是让你来透气玩耍的，我们是要按小时给你付工资的好吗？”领班还在絮絮叨叨训斥。
“我只是出来接个电话，我会做好分内的事。”
“把酒送到二楼周姐那里。”
“嗯。”纪长慕接过托盘，“今天晚上做完，我会跟老板申请结账辞职，后会无期。”
“噗，说你两句你还杠上了？辞就辞呗，多的是人来做兼职。现在暑假，最不缺的就是学生工。”
纪长慕没有再开口，他不喜欢酒吧的气氛，也不喜欢这灯红酒绿里的靡靡之气。
此刻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竟是乔宅的南园小楼。
第5156章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8）
也许是那座小楼和他当年的书房很像，每次在那里，他才有久违的归属感。
做完最后一件事，纪长慕摘掉酒吧的胸牌，脱下这里的工作制服。
把这些都交给了经理，他神色平静清冷，和四周吵闹的人群格格不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
“行，不来就不来，但酒吧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压一个星期的工钱吧。”
“凭什么。”纪长慕皱眉。
“就凭我是这里的经理，这儿的规矩我说了算。你如果想拿全部的工资，那就再干一个星期，不然，只能压一个星期的钱。因为你的这份工作，我暂时没有找到替代的人。”
“我明天就可以帮你找到。”
经理脸色不悦：“你找的跟我找的能一样吗？”
“你这是摆明了欺负人。”
“这钱，爱拿不拿。”经理把一叠钞票甩在桌子上，嘲笑，“纪长慕，不是我说，你在这儿干的活差透了，不止一个顾客跟我投诉你，说你天天拉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给谁摆脸色。”
“如果有投诉，你当时就该告诉我，而是到这种时候才编排我。”
“这儿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搁我这儿摆什么大少爷架子呢？你现在就是一个穷酸大学生，最好识趣点。”
纪长慕不堪这样的侮辱，冷着脸，拿了钱转头就走。
剩余的钱，他不需要了。
他从吧台买了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
从未碰过烟的他今天再也忍受不住，回滨城一个多月，他几乎每天都被各种冷眼和嘲讽包围。
走到酒吧外，凌晨的冷风拍打在他的脸上，他只穿了短袖，但他并不冷。
街头微弱的路灯光线照在他清俊冷漠的脸上，少年剔亮的眸子里淹没着一贯的清冷，眼底附着着一层如霜般的寒。
举目看去，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清瘦的身影被路灯拉长。
偶尔，会碰见一个醉汉走在路上。
滨城的夜晚没有京城热闹。
纪长慕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
纪家破产那一年他休学半年都没有碰过烟，可如今，他却碰了。
也许是头一次抽烟，纪长慕不习惯这气味，咳嗽好几声，眼睛里都呛出泪水来。
深夜的白雾缭绕在他的脸侧，隐没着他的脸庞。
纪长慕看向远方，这条路依然很长，他需要走很远才能回家。
凌晨的空气里带着潮湿，子夜不语，万物无声。
……
第三天，纪长慕回京城。
京城天气很好，因为他事先只跟叶佳期做了沟通，所以小柚子并不知道他会提前回来。
纪长慕给她补课的时间依然定在周六和周日，其余时间，小柚子有空的话，他会过来，没空的话，都很自由。
这天正好是周六。
小柚子今天没什么事，一边吃早饭一边对叶佳期道：“妈妈，小柚子今天打算去钓鱼。”
“不行哦，今天有老师来给你补课，你好好准备准备，八点，准时。”
第5157章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9）
“啊？！”小柚子立刻哭丧着脸，一下子缓不过气来，“不要……不要补课！妈妈你耍赖，今天明明不要补课的！”
小柚子太难了。
她才不要补课！
“你不是说你爱学习吗？不是说学习使你快乐吗？”叶佳期故意逗她。
小柚子还没开口，小知宝在一旁乐呵呵：“麻麻，姐姐在骗你。”
“……”小柚子更难了，“妈妈，那是之前，现在和以前是不一样，现在的小柚子……不是，今天的小柚子不爱学习。”
“你要是不爱学习的话，那就算，你去钓鱼吧。”叶佳期悠闲地喝着面前的牛奶，吃着三明治。
小柚子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今天天气真好，适合钓鱼，小柚子会钓很多很多的鱼。”
“姐姐，你又骗麻麻啦。”
小柚子瞪了小知宝一眼，小知宝缩了缩肩膀。
乔斯年和乔乘帆在外头晨跑还没回来，叶佳期知道，父子俩肯定又在说什么悄悄话了，不然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
乔斯年对乔乘帆的管教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甚至很严格，乔乘帆也几乎没有休息时间，除去学业外，乔斯年还经常带乔乘帆去公司手把手教他金融知识。
乔宅笼罩在一层晨雾之下，绿油油的藤蔓和树叶在晨风里轻轻扬起，远处山峦幽静，翠草丛生，夏日的白昼来得比别的时候都早。
将近八点的时候，乔斯年已经去公司，乔乘帆也去了他的跆拳道学校，小知宝年纪小，往往都是老师来乔宅教。
这会儿，小知宝的数学老师也来了，早已开始上课。
小柚子在摆弄她的小水桶，她看向在收拾包包的叶佳期：“麻麻，你看小柚子的水桶好看吗？”
“你把水桶弄这么好看干什么？”
“这样的话，小鱼会更喜欢呆在里面。”
“喜欢？然后呢？”
“然后小柚子要把它们吃掉吖。”
“……”叶佳期笑，“妈妈等会儿要去公司，你在家听话。”
“不啊，小柚子不在家，妈妈你又忘了，小柚子今天是要去钓鱼的。”
“可你的补课老师已经来了。”叶佳期看了看时间，估摸着纪长慕差不多快到了。
“啊？！”小柚子先是懵住，随即“哇哇”哭，眼泪都要出来了，“妈妈你说话不算话，你答应小柚子的，你说可以出去钓鱼的！”
“小哭包，你怎么这么爱哭？”
“小柚子不是小哭包，小柚子要生气了！”小丫头把水桶扔在地上，差点一屁股也坐地上去，嘴巴撅得老高，“说话不算话，你怎么跟爸爸一样了。”
“妈妈没有说话不说话，这样吧，反正你老师等会儿要来，你不如跟他商量一下，他要是同意你出去钓鱼，你就去钓鱼。怎么样？”
“这样么？真得么？”
“真的。”叶佳期觉得逗小柚子好玩极了。
这丫头，表情丰富，情绪丰富，不给她一个奥斯卡小金人都对不住她。
“那还好。”小柚子觉得这个理由可以。
第5158章 她不跟纪长慕好了（1）
她接受了。
不一会儿，钟管家走进来：“太太，大小姐，纪老师已经来了，在外面等着。”
“让他进来呀，外面多热。”叶佳期背上包，“我正好要出门了。”
小柚子愣住，纪老师？
她的小哥哥？
哇！
她没有听错吧？！
小柚子丢下小水桶，鱼也不钓了，屁颠屁颠就往门外跑！
纪长慕没有经过主家的允许，一般不会随便进去，而且，他也不需要进乔宅主厅，他只需要去南园就好。
小柚子飞快地跑出来，一眼就看到穿着一身白t恤、黑色休闲裤的纪长慕！
严格来说，她也就一个月没有见到纪长慕。
小哥哥没有任何变化！
她扑过去，抱住纪长慕的腿：“小哥哥，真得是你吗？小柚子好想你哇！”
纪长慕显然不习惯这份热情，他拉开小柚子，正经站好：“嗯，我提前过来了。”
“小柚子都不知道呢，你也从来都不主动给我打电话。”小柚子略有些气，“不过小柚子好惊喜！哇！”
她已经无法表达自己快乐的心情了！
刚刚还以为妈妈哄她，原来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嘛。
小柚子活蹦乱跳，兴高采烈，恨不得原地转圈圈。
“还好没迟到，我们该上课了。”
“嗯，上课，上课。”小柚子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小柚子最爱上课了！”
叶佳期正好出来，听到这句话，她可真想把小柚子刚刚差点大哭的事情拆穿，而且，她就知道小柚子很喜欢纪长慕。
“乔沐元，你好好跟纪老师补课，不要给老师添麻烦，知道了吗？”叶佳期道。
“知道啦，妈妈你快去公司吧，小柚子不用操心的。”
叶佳期对纪长慕很放心，更何况，他也不是第一天教小柚子，交代了几句后就去了车库。
纪长慕没去主楼，领着小柚子从一条石子竹林径往南园走。
小柚子跟在他的身边，好几次想牵他的手走，可是小哥哥太高冷了，不让她碰。
哼，又不是没牵过手手。
“小哥哥，你知不知道小柚子可想你啦。”
“叫我纪老师，新的一学期，祝你学业有成，成绩进步。”纪长慕带着她走到南园。
小柚子：“……”
要不要这么枯燥嘛。
她可不喜欢听这种话，还不如祝她越来越漂亮呢。
“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嗯，我们开始上课吧。”坐在书房老位置，纪长慕翻开小柚子的书本。
小柚子按住课本不让他翻：“你干嘛不跟小柚子说说话？”
“我拿着乔太太的薪水，自然得工作。”
“你是为了薪水才教小柚子的吗？”
纪长慕没有立即回答，只轻轻抬起眼皮子：“我是你的老师。”
“那也可以说说话嘛，你不是说要给小柚子带好吃的吗？在哪里呢？”
“今天来的匆忙，明天给你带过来。”纪长慕很平静，“我们先上课。”
“你不会没给小柚子买吧？准备临时去买一份？”
“当然不是，我给你带了，从我老家带的。”
第5159章 她不跟纪长慕好了（2）
“小哥哥，你的老家在哪里吖。”小柚子眨巴眨巴眼睛，托腮。
“你不认识。”
“那也可以跟小柚子说说嘛。”
“我说了，现在上课！”纪长慕抬高嗓音，板起脸看向小柚子。
“噢。”小柚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他身边，开始听他讲课。
唉，像他这么枯燥的老师，也就她这样的好学生能听得下去，换做别人试试，哼。
纪长慕给小柚子讲了些题目，又给她检查了暑假作业，比他想象中好，他还以为小柚子的暑假作业还没开始写。
南园的小红楼幽静宁远，推开窗就是满眼绿植，风吹过藤蔓，一阵阵清晰的香气飘散开。
早晨的书房没有开空调，只开了窗。
窗口处还是那棵柿子树，结果了，等到秋天，又是硕果累累。
有时候纪长慕也惊叹时间过得飞快，他已经给乔沐元补了一年的课。
从一开始他经常被她气到到现在的处变不惊，他已经有了一套跟乔沐元相处的方式，这个小女孩也挺好。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休息，小柚子长长松了一口气，看向纪长慕：“小哥哥，你暑假过得开心吗？为什么提前来京城啦？”
小柚子问问题的时候，心里早就有了一套标准答案，那就是“想她了”。
这种标准答案听听就很美！
不过，纪长慕的回答永远都是一盆冷水：“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来。”
“是吗？”小柚子不信哎！
不过纪长慕可不知道她已经去过滨城了，他这么聪明的人都没发现，她一定要保守她的小秘密。
“那你暑假有没有去哪里玩？”小柚子又追问。
这些问题，纪长慕以前不会回答，但现在也耐着性子回道：“没有，天气很热。”
“那小柚子带你出去玩吧？小柚子会钓鱼，我们一起去钓鱼吧！”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继续上课。”纪长慕又低头翻课本。
“你今天过来，小柚子真得没有想到，好开心啊，就好像捡到了小钱钱。哎，不对，就好像考到了第一名。”
纪长慕转头看向她，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好像从来都不会伤心、难过，快快乐乐，就连一个神情、一个动作都能表现出她的快乐。
如果不是小天使，又怎么会这样快乐？
小柚子头一次见纪长慕这么看着她，笑嘻嘻：“小哥哥，小柚子今天这个衣服是不是很好看。”
“挺好。”纪长慕收回目光，“你好像很开心。”
“是的啊，当然的啊，应该小柚子见到了你啊，你见到小柚子不开心吗？”小丫头反问。
“嗯。”
小柚子歪着脑袋，什么叫“嗯”？
小哥哥真得是惜字如金。
“今天讲讲作文吧。”纪长慕道，“把你的日记拿给我看看。”
“这个不可以，小柚子的日记只能自己看。”
“你倒挺有自我保护意识。”
“爸爸妈妈也不会偷看小柚子日记的，小柚子可以给你看作文本，但是日记不可以哦。”
纪长慕轻笑。
第5160章 她不跟纪长慕好了（3）
不看也罢，他就是随口一说。
日记什么的，确实属于小孩子个人**的东西，虽然小柚子还小，但他也知道尊重她。
“好，那把你暑假写的作文给我看看。”纪长慕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小人，“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还在作文本上画小猪佩奇。”
纪长慕见到小柚子的第一份试卷，作文题不会写，就是画了个小猪佩奇。
试卷写的不怎么样，佩奇画的倒是不错。
“那是以前的小柚子啦，小哥哥，你不能只看到小柚子的不好，你要看到她的进步。”小柚子还知道脸红，真得不想承认呢。
她也不知道纪长慕居然还记得。
纪长慕没搭话，只是看着她。
小柚子这才慢吞吞去找作文本，拿给纪长慕看：“小哥哥，你看看。”
纪长慕翻了翻，这丫头只会写流水账。
不过看图说话写的倒有意思，图上画的她能全部写出来，图上没画的她也能编。
这胡编乱造的功夫也真是厉害。
小柚子捂脸，不敢看纪长慕的表情。
纪长慕叹气，语气又严肃起来：“作文先不说，你这大把大把的拼音是怎么回事？这些字，我不是都教你写过吗？为什么还不会？”
“小柚子记忆力不好。”
“你别找借口，你就是不认真。”
“小柚子需要小哥哥手把手教才能学得会。”小柚子撅起嘴巴。
“那我以后不教你了，你怎么办。”
“啊？”小柚子吃惊，大大的眼睛上顿时蒙了一层水雾，“为什么不教小柚子了！为什么！我们说好的，你要教到我上大学！”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纪长慕无语。
“单方面说好了，小柚子就是这么想的，那你是不愿意啦？你为什么不愿意？嫌弃小柚子笨吗？还是觉得小柚子太烦人了？”小柚子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急切切。
为什么要说以后不教她了这种话？
她没有惹他生气吖。
暑假第一天见面就说这样的话，真是又把她给气到了。
“我大学毕业后就不需要做兼职了。”纪长慕没法跟她仔细解释，小孩子的思维和大人不一样。
“那你大学毕业后就不在京城了？”
“……”纪长慕无奈，“我大学毕业要去国外读书。”
“啊？！”小柚子又难过地喊出声，“那你马上就大二了，你很快就不能教小柚子了。”
“是这样的。”
“那我不要你教了！”小柚子更加难过，“现在就不要了！”
“为什么。”纪长慕看着坐在一旁气鼓鼓的小柚子。
“反正你都要走，不如现在就走嘛，小柚子会很快把你给忘掉。等过两年你再走，小柚子岁数大了，记性会变好，到时候还记得你怎么办。”
纪长慕：“……”
她可总是有一堆属于她的道理。
沉默良久，纪长慕似笑非笑：“既然如此，那我真不来了？”
小柚子快被他气哭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他连哄都不会哄她哎。
小柚子垂着脑袋，难过。
不想说话。
第5161章 她不跟纪长慕好了（4）
小柚子不说话了，低着头，默默看书本上的字。
纪长慕顿了顿：“那我们继续上课。”
“哦。”小柚子懒懒应了一声，满脸上都写满了不高兴，从一个兴高采烈的小柚子变成了怏怏不乐的小柚子。
她不跟纪长慕好了。
她不睬他了。
全程，纪长慕一个人在上课讲题，小柚子很少回应，蔫蔫的，脸上没有笑容。
纪长慕无可奈何。
中午，早上的课上完了。
乔宅后面有一片果林，小柚子问纪长慕：“你要不要跟我去后山脚摘果子。”
“嗯？”纪长慕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有什么果子？”
“有葡萄、提子，还有桃子，还有小柚子也不知道名字的野果子。”
“那我陪你去。”纪长慕知道他早上惹她不高兴了，他还没想到小柚子不高兴的时候话都不会跟他说一句。
年纪不大，冷战倒是学会了。
他哪里像她老师？
小柚子还撅着嘴巴，眼睛里的不高兴没有散去，但也没计较了。
因为纪长慕惹她不高兴在先，因而中午的时候，纪长慕便服了软。
当然，钟管家也找了两个佣人在后头跟着。
小柚子拉他的手，他也没甩开，算了，拉一下又没损失，再说，又不是没拉过。
“这个上面有很多葡萄哦。”小柚子指着一个葡萄架，头一抬，架子上面结满了绿色和紫色的葡萄，一串串，饱满剔亮，宛如珍珠。
“你要哪串？我给你摘。”
“这个。”小柚子仰头指着一串成熟的紫葡萄，“摘这个！”
纪长慕腿长手长，别人够不着的，他轻而易举就给摘了下来。
小柚子不肯交给别人，非要自己捧着：“哇，好香。”
“这里的果园是你家的吗？”纪长慕随口问道。
“对的呀，是我们家园丁种的，也有小柚子种的。”
“哪棵是你种的？”纪长慕好奇地问。
“……”烈日下，小柚子耷拉着脑袋，哼了一声，“没种活啦。”
纪长慕：“……”
这片园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果子树只是其中一部分。
这个季节，这儿还有花树，比如紫薇花开了满树，很好看。
太阳热烈，但这里绿树荫浓，遮挡了很大一部分阳光。
“你还要什么？我给你摘。”
“桃子！桃子！”小柚子跟在纪长慕后面走。
“你慢一点，这里杂草多，会有虫子。”纪长慕提醒，“小心。”
后面的佣人也跟了上来。
纪长慕给小柚子又摘了些桃子扔到佣人手里的竹篮里。
小柚子戴着帽子，跟在纪长慕的身后，看到纪长慕很愉快地给她摘桃子，她的气也消了。
走在泥土的田埂上，小柚子心情也变得愉快。
突然，路边窜出来一只小青蛙，跳到小柚子的脚边！
“啊！救命！”小柚子吓得扑向纪长慕，双手搂住他。
纪长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紧她：“怎么了？”
小柚子指着青蛙，吓得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
第5162章 她不跟纪长慕好了（5）
那只罪魁祸首没有离开，还得意地瞪着圆鼓鼓的大眼睛。
纪长慕讪笑：“一只青蛙而已。”
“怕，怕。”小柚子快哭了，什么叫一只青蛙而已嘛，这青蛙好凶！
小柚子不敢看青蛙，把脸埋在纪长慕的怀里，蹭了蹭他的白衬衫。
纪长慕的手还抓着她小小的身子，生怕她掉下来：“没事，它等会儿自己就走了，我带你继续去摘果子。”
“小柚子不敢走路了。”
“嗯？那我们回去。”
“不行，小柚子还想摘果子。”
“又想摘果子又不想走路，那我办不到。”
“你抱我，抱我。”小柚子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不要松手就可以了。”
“那我还怎么给你摘果子？”
“你抱我就不用摘了。”小柚子一脸得逞的笑，两只璀璨明亮的眼睛像极了天上的星星，纯真的小脸蛋上有着属于小孩子恶作剧的小得意。
纪长慕好气又好笑。
其实小柚子心里还有气的，一想到再过两年他就要走了，她再也见不到他，她就难过起来。
这种难过，就好似倾盆大雨，从头淋下，让她手脚冰凉，连带着心都凉了。
她要是见不到他，会想他哎。
“这个果子吃吗？吃的话，我给你摘。”纪长慕指着几颗红果子，他也不太认得是什么。
小柚子没听见，走神呢。
纪长慕拍拍她的脑袋：“醒醒，被青蛙吓懵了？”
小柚子捂住脑袋：“唔，你再打小柚子，小柚子会更笨了。”
“也许会变聪明呢？”
“你太欺负人。”
“这也叫欺负？”纪长慕的心情倒不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天来了京城后心情就不算糟糕。
因为如此，他更不想回滨城。
要不是他母亲不肯离开滨城，他是真得再不愿意踏入那个城市一步。
“青蛙会变身吗？”小柚子忽然好奇地问，“小柚子看过童话，童话里说，会的。”
“你觉得它会变成什么？”纪长慕抱着她，倒多了几分调侃的心情，这样的时光、果园、山峦，风景皆好。
“变成王子吖，帅帅的，然后王子会娶小公主。”
“然后呢。”纪长慕就好像在听故事一样。
小柚子的声音很好听，清脆稚嫩，铃铛儿一样欢快：“然后他们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那王子还会变回青蛙吗？”
“当然不会。”
“那小公主和王子在一起后，会生出一只小青蛙吗？”
“小哥哥，你的想象力太差啦！”小柚子狠狠批评纪长慕，“而且一点都不美好！”
纪长慕笑出声。
小柚子气愤地握紧小拳拳，怎么会生出一只小青蛙呢，小青蛙太丑了。
走在路上，纪长慕抱着她走了会儿，又给她摘了些红果子。
“时间差不多了，该吃午饭了。”
“你跟我一起吃吗？”
“不了，我自己带了点。”
“你跟我一起吃就回去，不一起吃，我就不回去。”小柚子觉得他每次自己带午饭都不可能吃饱呢，也不丰盛。
第5163章 她不跟纪长慕好了（6）
纪长慕知道小柚子的脾气，他要是不同意，她真得会不回去。
他只好哄道：“一起就一起吧。”
“你以后都不准带饭了。”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要听小柚子的！”
纪长慕讪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他当然不会听她的。
小柚子还以为他妥协了，很高兴地靠在他的怀中，指着一片空地：“小哥哥，你看这块地是不是很空。”
“嗯，是，怎么了。”
“我觉得可以种一棵树。”
“你想种树？”
“对。”小柚子不假思索地点头，“等春天的时候，我们一起种一棵树。”
“什么树？”
“小柚子想想。”她真得很认真地思考，“种一棵樱花树！”
“为什么？”
“因为樱花树好看。”
“好，春天的时候，我们来种樱花树。”纪长慕答应了她，但他不觉得小柚子明年还会记得这个事。
小孩子容易忘事，他猜，小柚子也差不多。
“明年你还会给小柚子补课的，对吧？”小丫头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伤感。
“嗯。”纪长慕岔开话题，“走吧，饿了吧？回家吃饭。”
他带她回了乔宅。
对于纪长慕留下来吃饭这件事，钟管家很欢迎，但钟管家知道，纪长慕肯定过意不去。
纪长慕的自尊心太强。
钟管家发现小柚子倒是很欢快，这丫头，真得很喜欢纪老师，以前乔太太给她找了那么多家教，一个都不喜欢，闹起来的时候天天在家里哭，哭得乔太太心烦意乱，只能不停给她换老师。
但纪长慕不一样，纪长慕给小柚子当了一年的家教了。
往往中午的时候只有小知宝在家，小知宝也认识了纪长慕，他跟着小柚子叫“小哥哥”。
在乔宅吃饭时，纪长慕心里头竟有一种久违的恍惚感。
乔家的人对他很友好，丝毫不会因为他年纪不大而欺负他，在这里，那种早已消失殆尽的温暖一点点袭来，布满四肢百骸，就好像三年前一样。
三年前，他的家也像这样，其乐融融，温馨和睦。
小知宝吃着饭，看向纪长慕：“小哥哥，你会弹钢琴吗？”
纪长慕点头：“会一些。”
“太好啦。”小知宝奶声奶气，眼里发光，“小知宝好喜欢弹琴吖，你跟小知宝一起弹好不好。”
小柚子立马瞪他：“他是我的老师，不是你的老师！”
“姐姐好凶。”小知宝缩了缩肩膀，怕怕的，低声窃窃私语，“知宝宝又木有跟你抢老师。”
“不准打小哥哥的主意！”
“几道了。”小知宝瘪起嘴巴。
纪长慕讪笑。
小柚子确实像个小霸王。
小知宝大多数时候很乖，特别听话，反正他吵也吵不过小柚子，闹也闹不过小柚子，不如乖乖听话。
乖乖的孩子也有糖吃。
不过饭后，小柚子去自己的小房间里午睡，纪长慕还是教小知宝弹琴了。
知宝坐在他的腿上，任由纪长慕按着他的手指头弹钢琴，一点点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