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2章 夕阳西下，恍如昨日（7）
“你倒还认得我。”纪长慕淡淡道，“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时候会喝酒的？”
“早就会了，不要管我，最讨厌别人管我。”
“你爸管你你也讨厌？”
“讨……不敢。”乔沐元很怂地往座椅下挪了挪，满脸委屈。
“你胆子真得很大，一个人跑到鱼龙混杂的酒吧来喝酒，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这里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个漂……算了，你听见没有？我在跟你说话！”纪长慕冷漠地训话。
“听不见呐。”乔沐元想捂耳朵，他真得跟以前一样烦人。
纪长慕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捂耳朵：“乔沐元，我在认真跟你说话！你给我清醒点！以后不准来这种地方！要是但凡再被我发现一次，我会立刻给你家里人发照片！”
“纪长慕，你管太多了，管太多了，你是我什么人啊？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管我啊？纪长慕，你是不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你一个已婚已育年老色衰的男人凭什么来管我？”
纪长慕眸色凛起，周身都是寒意：“你说什么？”
乔沐元撇撇嘴，又不吭声了。
纪长慕心里头有数了。
良久，他淡淡道：“已婚已育是假，年老色衰更是假的不能再假，你说话注意点，造谣犯法。”
“你也就骗骗小姑娘。”乔沐元不相信，随手抱住他车上的抱枕，嘟哝，“我看到你老婆啦！还看到你儿子了！你儿子不像你，像你老婆多一点，看上去也不怎么可爱，可能性格比较像你。”
她说完这些就又不吭声了，低着头，又浓又密的睫羽低垂着，长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水珠，眼中是朦胧的水雾。
一时间，车内很安静。
纪长慕扔下手里的毛巾，右手手指轻轻摩挲她的下巴，嗓音低沉有力：“听清楚，我未婚未育。”
“不要哄小姑娘，小姑娘不好哄。”乔沐元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应着他的话，小脑袋靠在座椅上。
但下巴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一颗心胡乱跳着。
“是，你不好哄。”纪长慕淡淡道，“所以没打算哄你。”
“我看到佟佟小姐姐了，我知道她……你以前跟她谈恋爱……给我补课的时候，就在跟她谈恋爱……你很喜欢她……现在你们结婚了，还有了爱情的结晶，一个小男孩，恭喜纪老师。”
“乔沐元，你耳朵聋了吗？”纪长慕恼火，“要我把未婚未育四个字写你脸上吗？”
“你写啊……你写十遍我也不信……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也就骗骗小姑娘……”
纪长慕脸色阴沉，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笔就往她脸上写字。
乔沐元吓得尖叫：“啊……不要！”
打她可以骂她可以，让她变丑，不可以。
“……”纪长慕晃了晃手里没有打开盖子的钢笔，不吓她了，又收回去，“别在我车上大喊大叫。”
乔沐元：“……”
目光躲闪，缩起脑袋做人。
今天也是个小可怜。
第6503章 夕阳西下，恍如昨日（8）
乔沐元喝多了，早就醉了，仅剩一点点潜意识在跟纪长慕说话。
当空气沉寂下来时，纪长慕沉默不语，她就自言自语，偶尔，也会沉默。
谁也不说话的时候车里很安静，乔沐元抱着枕头坐在副驾驶，纪长慕就坐在驾驶位上，往后躺着，任由车里的灯光照在他那张五官分明的脸上，内敛，温雅。
时间像流水一般缓缓流淌，一分一秒流逝。
车里的世界像是跟外面完全隔离开，如一座小小的岛，那般寂静又安宁。
乔沐元也不嫌累，一个劲在副驾驶上折腾，折腾自己，也折腾纪长慕的东西。
“教授……”她终于想起车上还有一个人，“求求你期末考试不要让我挂科好不好……孩子很惨……”
“你惨什么？”纪长慕冷言冷语，“一门选修课都学不好，自己作的。”
“我从小不就被你骂脑子笨，爸爸都不敢这么骂我。”
“其余的可以商量，但考试这个事商量不了。”
“那我要是没挂科，你奖励我点什么吧。”
“乔沐元，你别得寸进尺！”
“那就算了，又不缺你一份奖励，我要是考试全通过了，家里人都会给我奖励，不稀罕你。”
纪长慕忽然就一口气上不来，转过头，眼神锋利如刃。
久别重逢，小姑娘的说话语气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我想回家了。”小姑娘撅起嘴巴。
“你家住哪？地址。”
乔沐元报了一串地址，不过是京城乔宅的地址。
纪长慕气得扶额：“乔沐元，你给我清醒点。”
乔沐元反倒笑起来，又像是想起什么事，道：“教授，超超是你儿子吗？”
“不是。”
“那他是谁的儿子啊？”
“佟茜。”
“……”乔沐元觉得他像个傻子。
她懒得再问，醉醺醺的目光盯着他搁在方向盘上的手看了很久：“你戒指呢？”
“摘了。”
“结婚戒指说摘就摘啊。”
“不是结婚戒指。”
“听不懂你的话。”乔沐元跟他沟通有问题，有戒指，有儿子，有老婆，却说自己没结婚，骗小孩呢！
“我不会骗你。”他哑着嗓子淡淡道。
“你骗我的地方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被你骗几次，当然，我以后也不会被你骗了。”
说着说着，乔沐元忽然很难受，胃里一阵翻滚，是酒喝多了。
她脸色苍白，立马拍打车门：“开门开门，我想吐。”
纪长慕立刻开了门，跳下车。
乔沐元匆匆忙忙从副驾驶跳下来，脚崴了，一路跌跌撞撞往垃圾箱跑。
纪长慕跟上去。
小姑娘吐得七荤八素，昏天黑地，两眼冒星，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难受了。
真得太难受了。
难怪家里人不准她喝酒。
纪长慕拿出纸巾替她擦了擦唇角，又耐心地拍拍她的后背，脸却沉着：“你以后还喝酒吗？”
“我今天不高兴才喝的……以后要是不高兴……还是得喝啊……”
她太难受了，难受得不想说话，双腿发软，整个人往前栽倒！
第6504章 夕阳西下，恍如昨日（9）
纪长慕用力一带，将她拽到怀里，紧紧搂住。
“以后别喝了，姑娘家不要喝酒。”
乔沐元趴在他柔软的衣服上，呼吸渐渐平稳，他身上的乌木香似乎有镇定宁神的效果，她就这么趴着，一动不动，一颗心也渐渐平稳下来。
“考试考不好，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要喝酒，喝了酒心情更不好……真是一件糟糕的事。”乔沐元趴在他身上像只树袋熊，念念有词，“要想不喝酒，那就得考试好，但我脑子笨又考不好，教授他又不肯放水，这可如何是好。”
纪长慕被她的话气得无可奈何。
“放水是不可能放水的，实在不行，我可以抽点时间给你讲题目。”
“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
“我要付你工资吗？”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乔沐元这才抬起头，很认真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纪长慕。
“不准再喝酒。”
“这个我能做到哦，但你也得说到做到。”
“嗯。”
算是达成了一致，谁也没有讨价还价。
外面很冷，乔沐元又把脑袋缩到纪长慕怀里去了，他的衣服太暖和了，一时间让她分不清她抱着的是人还是她家的熊。
纪长慕见她脸色缓和很多，问道：“还要吐吗？”
“不了，有点热。”
纪长慕很想把她的手从他的腰上掰开，但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他只要稍稍一用力，她就要叫。
大街上大呼小叫的，他会很没面子。
于是，纪长慕只得任由她抱着。
冬天深夜的冷风吹过，拂在乔沐元的脸蛋儿上，她也没怎么清醒，依然抱着纪长慕。
大概是他的毛衣很舒服，她懒懒道：“教授，你像我家的熊。”
“什么熊？”纪长慕总觉得她说话莫名其妙。
“大狗熊，我特地从京城背过来的，又软又可爱。”
“……”
她说什么？软？
乔沐元叽叽歪歪说了半天，跟小婴儿一样，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有时候她说京城话，有时候又说英文，有时候还拽几句语法不通的意大利语，高兴起来的时候还会用小拳头捶纪长慕。
她笑起来比哭好看，唇角边是浅浅的酒窝，小虎牙也可爱得很。
纪长慕一低头就看到她在傻笑，甜美迷人的瓜子脸肉乎乎的，白净无暇，一双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亮，嘴唇儿又红又润，像极了剥了皮的桃子。
十八岁的乔沐元跟小时候比相差很大，亭亭玉立，长成了大姑娘。
偶然，她抬起头，正好对上纪长慕那双成熟矜贵的脸，左看右看，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纪长慕也在看她。
十八岁的少女一颦一笑，一娇一嗔都能让四周的一切失去颜色。
“有点冷了……”她终于被风吹冷了。
但她没离开纪长慕的怀抱，反而解开他的风衣系带，把自己整个人包在他的衣服里，用风衣蒙住小脑袋，脸蛋儿则贴在他内穿的毛衣上。
纪长慕默，她可真是一点没把他当外人。
第6505章 夕阳西下，恍如昨日（10）
没过一会儿，纪长慕呼吸短促，他提溜着乔沐元往他车上走。
小丫头不肯走，躲他怀里直摇头：“不回家。”
“那你要干什么？”真就跟多年前一样难伺候。
“渴，要水。”
“我车上有。”
“不要水，要酸奶。”
“你究竟要什么？”
“都要。”
纪长慕被她折腾得没脾气，一把将她从自己的衣服里拽出来，只见乔沐元头发凌乱，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渴。”她咂了咂嘴巴，搓搓小手。
“我带你去买酸奶。”
“唔。”她听话地点头。
纪长慕拽住她的手去了附近一家商店，怕她喝酒乱走，进商店的时候也拽着她，真是麻烦。
他买的时候她也没吭声，等他付完钱，她才哼哼：“不要这个。”
纪长慕忍不住白她：“不能早说？”
“哼。”乔沐元也在生气。
他又去货架上拿了另一种酸奶：“这个要吗？”
“要。”乔沐元点头，乖乖坐在商店的椅子上等他，带着一层水汽的大眼睛犹如清晨迷雾弥漫的森林，藏着一方小小的世界。
纪长慕又给她拿了一瓶。
等他结完账，乔沐元坐在椅子上晃动她的小腿，又摇头：“不要这个。”
“你故意的？嗯？”纪长慕弄明白了，她虽然喝醉了，但磨人的本事还在。
乔沐元大大方方点头：“故意的。”
“……”
“回家。”纪长慕并不会再跟她折腾一次，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拽住她的小手。
乔沐元只好从椅子上跳下来，跟他回去。
上了车，纪长慕把酸奶递给她。
乔沐元可开心了，“咕噜”“咕噜”喝掉她的酸奶，喝得满嘴都是。
纪长慕用纸巾替她擦了擦，忽然就感慨：“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乔沐元也不说，大概是真渴了，很快喝完纪长慕给她买的所有酸奶，满足地倒在他怀里，小手圈住他的手臂，他在这里，她似乎很有安全感。
纪长慕的身子如触电，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低头，抬起手，干净修长的手指替她撩开耳边的碎发，发丝下是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
车里的光就打在小姑娘的脸上，她一动不动趴在他怀里，一脸满足。
“乔沐元，你家住哪。”纪长慕问。
乔沐元已经睡着。
她大概是累坏了，再加上今天哭了很久，这会儿进入梦乡后便沉沉睡下。
纪长慕什么都没问出。
他开车带她去他家里。
他的家靠近公园和人工湖，静谧安宁的别墅区，到了冬天，那里依然绿树葱茏，密不透风，生态环境极好。
冬天的风呼啸地吹着树叶，大多数人家还亮着灯。
纪长慕把车开进家里的大院。
佣人见纪先生带了个小姑娘回来，眼睛都瞪大了：“纪、纪先生，晚上好。”
“把二楼西边那间小屋子收拾出来。”
“是，纪先生。”
纪长慕又让佣人准备衣服、热水，他没伺候过小姑娘，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全部都让女佣在准备。
第6506章 夕阳西下，恍如昨日（11）
女佣在浴缸里放了热水和玫瑰精油，又准备了女性用的拖鞋、睡衣、毛巾等洗漱用品。
等一切准备好，纪长慕把小姑娘抱进浴室。
女佣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纪、纪先生，您来还是我来？”
“你来。”纪长慕丢下小姑娘，脸色略有些不自然，走开。
佣人还从来没见纪长慕带陌生女性来过这套别墅，一次都没有，不仅没有女性朋友，也没有女性客户，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她替小姑娘洗澡、洗头、换衣服，这小姑娘大概是被人伺候惯了，舒舒服服躺着，也没醒。
等时间差不多，纪长慕上楼来：“洗好没有？”
“好了，纪先生。”女佣替乔沐元扣好睡衣系带，“小姑娘没有醒，还要再吹一吹头发。”
“吱——”一声，门推开。
浴室里雾气缭绕，很暖和，白色的瓷砖墙壁上都是水蒸气。
乔沐元喝多了，任由人摆布，像个布娃娃。
纪长慕从佣人手里接过吹风机：“你下去。”
“好。”女佣心里头诧异，但也不敢多问。
乔沐元似醒非醒，咂咂嘴：“要睡觉。”
“好了，别闹，吹干头发才能睡。”纪长慕将吹风机调到最高档，替她吹头发。
明亮的镜子里是乔沐元那张十八岁俏丽的脸庞，但迷迷糊糊，任由纪长慕的手指头穿梭在她的发间。
“你跟以前变化真大。”纪长慕站在她身后，看向镜子里的小姑娘。
不是一点点大，几乎是天翻地覆的差别。
现在的她更像乔太太，但又继承了她父亲的完美基因，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微微翘起的红唇，无可挑剔的容颜。
又正是最好的年纪。
乔沐元有一头乌黑绵软的长头发，发梢微卷。
她乖巧地穿着浅紫色的睡衣，像个洋娃娃。
“纪老师，我不想挂科。”她看着镜子，像是醒了，认出了镜中的男人。
“明天再说。”
“我今天不高兴。”
“我都哄你一晚上了，还不高兴？”
“不高兴。”
“那你要怎么样才高兴？”
“不挂科。”
“……”又绕了回来。
纪长慕懒得搭理她这个话题，挂不挂科不是他能决定的事，他也不可能给她开后门。
过了约摸十分钟，纪长慕关掉吹风机，一把从椅子上抱起她。
动作幅度太大，睡衣一角从乔沐元的肩膀滑落，露出小姑娘白皙诱人的肩头。
纪长慕移开视线，又替她拉好睡衣，这才将她放在舒适的白色羽绒被里，给她盖上被子。
“睡吧，今天不早了。”纪长慕什么都没多说，关上床头的灯。
“纪老师……我今天还挺高兴……”
“……”纪长慕不想听她胡言乱语。
“你不要走，我睡不着了……聊聊天，聊五分钱。”
“不聊。”纪长慕不想陪酒鬼聊天，眉头紧皱，无情拒绝。
“五块钱。”
“不聊！”
“五十块。”
“烦不烦？”
乔沐元“咯咯”笑起来，小房间里都是她清脆的笑声。
第6507章 夕阳西下，恍如昨日（12）
最终纪长慕也没跟她聊，她自己折腾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纪长慕还没走她就已经进入梦乡，双手攥紧被子，长睫低垂，在眼皮子上投下一圈浅浅的影子。
呼吸清浅，脸色红润。
小姑娘睡着了。
纪长慕坐在床边守了会儿，关上灯，离开二楼。
出来后他找了纸笔给佣人列了份早餐，叮嘱：“明天早上就按上面的做，做不出来的去买。”
佣人看了看，大多是很精细的早茶：“是，纪先生，明天一早几点叫那位小姐起床？“
“不用你们叫。”
“好，纪先生。”
佣人言听计从，话不多，很快又去干活。
纪长慕去自己的浴室洗了个澡，裹了件白色浴袍，系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露出一大截野性撩人的小麦色肌肤，脖颈性感，脖子上还沾了几滴没有擦干的水。
站在落地窗边，那透亮的窗户倒映出他的身影。
纪长慕推开阳台的门，点了一支烟。
窗外是萧瑟的冬日夜景，风声呜咽，百般清寒。
烟还没抽完，青白色的烟雾笼罩在他脸侧，纪长慕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那头，刚哄好超超入睡的佟茜接起电话：“长慕……还没睡吗？”
“佟茜，你今天晚上似乎又忘了我说过什么。”
“长慕……”佟茜心虚地叫他名字，“我……”
“你在干预我的个人生活。”纪长慕声音冷冽，“以前的我可以不计较，但这一次，你在触碰我底线。”
“长慕，今天那个小姑娘，她是你学生是不是？”
“佟茜，你别当我不过问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请私人侦探跟踪我偷拍这个事，从好几年前就开始了。我知道你精神状况不怎么好，所以我一直没有挑明，但你听清楚，从现在开始，如果你还让人跟踪我，别怪我不客气。”
“长慕，你对你学生动心了？”
“我说了，我的私事，你最好别干预！佟茜，你知道我性格。”
佟茜许久都没有说话。
纪长慕干脆挂了电话，他的警告点到为止。
继续抽完剩下的半支烟，纪长慕才回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
……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纪长慕就出去晨跑了，回来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见时间正好。
他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和马甲，黑西裤，身姿笔挺，伟岸俊朗。
走到二楼，纪长慕敲门：“乔沐元，起床。”
没有动静。
“起床。”他又敲了几次。
还是没有动静。
纪长慕用钥匙打开门。
一张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大床被糟蹋得乱七八糟，小姑娘扯着被子，一条腿、一条胳膊露在外面，头发凌乱，睡的正香。
还好室内开了暖气。
纪长慕替她拉好睡衣领子，目光深沉，许久没开口。
在床边站了会儿，他才沉声叫她：“乔沐元，起床。”
声音有几分沙哑。
乔沐元终于有反应，挠挠头：“唔，今天不想上课。”
“再说一遍。”
“啊！”乔沐元察觉到不对劲，从床上弹起，纪长慕？
第6508章 夕阳西下，恍如昨日（13）
四下张望，这里不是她的小房间！不是她的家！
一个全新的陌生环境……
“这是哪里？我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乔沐元愣愣地盯着纪长慕看。
“昨晚的事，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这是醒来就不认账？”
“嗯？”乔沐元认真回忆，昨晚？昨晚她做了什么事？她做了什么？
想来想去也只想到她去了酒吧喝了很多酒这一环……后来似乎遇到了纪长慕……再后来……记不得了。
“教授，这是哪里啊？”乔沐元欲哭无泪，“我没把你怎么了吧？”
“这是我家。”
纪长慕看她这样子可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脸色沉了沉，从衣柜里拿了几件新衣服给她：“穿好衣服，下楼吃早餐。”
“我、我不要你太太的衣服……”
“乔沐元！我昨晚上说的话你是真一点都不记得了？”纪长慕突然拉下一张脸，离开房间。
乔沐元：？
她做错了什么？她好可怜啊。
很快有佣人进来，女佣压低声音：“小姐，这些衣服都是新的，我们昨晚上特地出去买的。”
“你们纪先生……有点讨厌。”
“我们纪先生人很好。”
“他太太呢？”乔沐元还是忍不住问。
“什么太太？纪先生还没结婚。”
“没结婚？”乔沐元似乎有点想起昨晚上的事，还有他说过的一些话，“那你知不知道有个叫超超的小男孩？”
“没听过。”女佣老老实实摇头，“小姐，换衣服吧，早餐都准备好了，纪先生在楼下。”
没听过？
纪长慕有点本事。
看来佟茜不是他老婆，那是什么？
啧，时间管理大师。
乔沐元换上毛衣短呢子大衣，身下是a字毛呢短裙，活泼俏丽。
她还以为纪长慕早就吃过了，没想到下楼时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似乎在等她。
第一次来这里，她东张西望一番，背上包：“教授，谢谢你的好意，我先回学校了，衣服的钱我会转给你。”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纪长慕放下报纸，“吃完我送你回学校。”
“不麻烦教授了。”
“我们可以聊聊昨天晚上的事。”
说着，纪长慕迈开长腿就往餐厅走。
昨晚上的事？乔沐元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昨晚上她不会真得对纪长慕干了什么吧？
她实在想不起来了，酒精害人。
一颗好奇心“砰砰”直跳，她也跟着他进了餐厅。
他家的装修也是冷淡黑白简约风，没什么色调，也没什么生活气息，看上去跟纪长慕这个人一样，无趣，枯燥。
女佣摆好餐具，问纪长慕：“纪先生，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小姐。”
“叫她乔小姐。”
“不用不用，叫我janna就可以。”乔沐元不想摆什么架子，来了纽约后，除了纪长慕，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女佣自然是听从纪长慕的吩咐，点头：“乔小姐，您要咖啡还是茶？”
“咖啡。”乔沐元笑盈盈。
“好。”
女佣端了两杯热咖啡过来。
第6509章 杂乱无章的心跳声（1）
桌子上是丰盛的早餐，乔沐元仔细一看，都是她爱吃的。
她笑盈盈：“好巧啊，教授，你也喜欢吃这些。”
纪长慕：“……”
“那我不客气了？我饿了。”乔沐元拿起筷子。
“嗯。”
纪长慕跟她面对面坐着，几乎一抬头就能看到她那张充满甜美笑容的脸，这小姑娘从小到大好像都这个样子，蜜罐里长大的，不知什么叫忧愁。
“教授，昨、昨晚上……我喝多了，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别在意啊。”乔沐元怀疑昨晚上她是不是又胡言乱语了，她喝多了会瞎说，什么都说。
“做了不好的事，难道不是负责任吗？”
“负、负什么责任？不用吧？”乔沐元怂怂地缩了缩脑袋，“那、那、那我究竟做了什么啊？”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把我的衣服吐脏了，已经没法穿，都扔了。”
乔沐元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她还以为怎么了呢。
“我赔你……”她主动承担责任，“我给你买。”
“当然，你也赖不掉。”
“嗯嗯。”乔沐元听话地点头，“不赖。”
“这周末吧，我有空。”
“好，这周末。”
“我衣服不便宜。”
“没关系，我有钱。”乔沐元嘻嘻笑。
“嗯，可以。”纪长慕半点没跟她客气。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早餐。
乔沐元知道自己昨晚上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后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纪长慕吃早餐的时候不怎么开口，乔沐元不安分，她喜欢说话，可她跟纪长慕现在又不熟，一时间有点难受。
他家的早餐味道很好，因为都是她爱吃的东西，乔沐元吃得很饱。
乔沐元吃得慢，纪长慕吃完后一个人去客厅继续看报纸等她。
她磨磨蹭蹭，好不容易吃完，背上包，蹦蹦跳跳走到他跟前：“教授，可以去学校了。”
“嗯，我送你。”纪长慕放下报纸。
“教授，你顺路吗？”
“顺路。”
乔沐元这才没多问。
纪长慕开车送她去哥大，没送进校园里，在校门口停下。
路上，乔沐元依然闲不下来，不停问他问题：“教授，杨阿姨呢？”
纪长慕薄薄的唇角勾出淡漠的弧度：“杨阿姨关你什么事。”
“我就问问。”
“她在国内。”
“她为什么不跟你来纽约？”
“我家的事，你很感兴趣？嗯？”
“就问问。”
“烦人。”
“……”乔沐元坐好，不吭声了。
被纪长慕冲了，她就会不高兴。
一不高兴她就不说话了，转头看向窗外。
路边高大的绿化树叶子快掉光了，枯黄脆弱的树叶落得满地都是，慵懒的太阳斜斜地挂在半空中。
也没端坐几分钟，乔沐元难受，不让她说话真得难受。
她只好又厚着脸皮跟纪长慕搭话：“教授，我很吵吗？”
“……”
“好吧。”他还是嫌她吵。
乔沐元撇撇嘴，百无聊赖地低头摆弄她的大衣扣子，这件浅白色的斗篷短呢子很好看，他倒很会挑衣服。
第6510章 杂乱无章的心跳声（2）
校园门口，纪长慕停下车。
他今天没课，等会儿还得去公司。
乔沐元从车上下来，冲纪长慕挥挥手：“我上课去了。”
“嗯。”
……
周六，下了雨。
天很冷。
这种天气，乔沐元更乐意躺在自己暖和的被窝里不出来，但一想到今天要陪纪长慕去买衣服，她只好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
陶文兴倒诧异，他还以为大小姐要赖床。
“大小姐，今天要出门？”
“嗯嗯，同学约我逛街！”
“好，路上小心，多买点东西。”
“好的，陶叔叔，你有要带的东西吗？帮你带。”
“不用了，我暂时没有要买的。”
“这几天家里有打电话给我吗？”
“没有哦，大小姐。”
“……”乔沐元觉得她自从出了国就被家里抛弃了，像野生的孩子，“那我爸爸妈妈最近很忙吗？”
“听说他们去埃及度假了。”
“……”
“大小姐，记得带伞。”陶文兴叮嘱。
乔沐元穿上好看的酒红色斗篷短呢子，领口是扎起的绸缎蝴蝶结，蓬松的长头发也扎起一个丸子头。
她拿起一把碎花小伞，踩着白色小短靴出门。
她今天的打扮又乖巧又甜美，像极了邻家小妹妹。
她打车去了商场。
纪长慕早已在等她，到了约定的十点，她还没到，他就坐在车上抽烟。
等到了十点半，他才看到小姑娘打着伞出现在视野里。
她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他。
“滴滴”——纪长慕按了车喇叭。
乔沐元欢快地跑过来，刚打开车门，皱眉，又被烟味儿呛得退后两步。
纪长慕掐灭烟头，看向车外的乔沐元：“你迟到了半个小时。”
“在家挑衣服化妆，一不小心入了神，就迟了半小时。”乔沐元跟他解释，“你不会这么计较吧？”
“我的时间很精贵。”
“……”小姑娘没什么脾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我等会儿请你吃午饭，可以不？”
“可以。”纪长慕觉得自己倒也很好说话，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姑娘。
他见外面雨下得大，懒得撑伞，冲副驾驶外面站着的小姑娘招手：“到我这边来。”
乔沐元打着伞，蹦蹦跳跳就过去了。
纪长慕打开驾驶位的车门，钻进她的伞下。
他个子高，乔沐元只得举着伞，还不好说什么，毕竟她理亏，迟到了半个小时。
纪长慕一低头，正好看见她今天穿了双白色的干净小皮靴，皱眉：“知道今天下雨还穿白色的鞋子。”
乔沐元低头一看，呀，白色的鞋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很多黑色的小泥点。
爱美的小姑娘立马撅起嘴巴，不高兴地动了动脚。
纪长慕什么都没说，拿出纸巾，蹲下身，替她擦了擦鞋面。
一刹那，撑着伞的乔沐元手指头轻轻一颤，心儿也跟着一颤。
低下头，她轻轻唤了一声：“纪老师……”
“好了。”纪长慕站起来，处理掉纸巾，从她手里接过伞，带着小姑娘走进市中心的商场。
因为只有一把伞，乔沐元为了不被雨淋到，需要挨着纪长慕。
第6511章 杂乱无章的心跳声（3）
好在没多远就进了商场。
纪长慕带着乔沐元上了电梯，去顶楼男装定制专柜。
乔沐元一个小姑娘，哪懂什么男装，稀里糊涂跟着纪长慕。
纪长慕淡淡道：“那天我一身衣服从里到外全都被你弄脏了。”
“我知道了……我那不是喝多了嘛……”乔沐元挠头，真讨厌，揪着不放，“我赔你衣服，都赔，不会赖的。”
“嗯。”
电梯到了商场顶楼，这儿人很少，**性也很好，衣服都是定制的款，每一款都独一无二，绝无雷同。
“先生，小姐，早上好。”立刻有店员迎接他们。
走进一家没有顾客的店，纪长慕随手挑着衣服。
他本人就是衣服架子，今天周六，简简单单一身黑色宽松大衣也被他穿得精致儒雅。
乔沐元一进门就瘫坐在沙发上，这满眼灰黑白的颜色，她看着就提不起劲。
中午吃什么呢？她的小脑瓜子开始盘算。
“乔沐元。”纪长慕冷冷睨了她一眼，“帮我挑。”
“我……不会挑。”
“总得学。”
“……”
她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去帮他挑衣服。
不过，虽然她不懂男装，但耳濡目染，审美还是有的。
她帮他挑了件灰色的长大衣：“你试试这个，好不好？”
“好。”他几乎没说什么。
他去试衣服，她又帮他挑了几件毛衣和裤子。
那天晚上的事她是记不起来了，好像中途下车吐了一次，又好像没下去，可能真得都吐纪长慕身上了。
从里到外……呃，真得从里到外都要帮他挑？里到哪个程度？乔沐元的脸“刷地”红了。
“小姐，您可以让您的先生试试这一款深蓝色的毛衣，居家、办公都合适，您先生就是天生的衣架子，我们家每一款衣服他都合适。”
乔沐元刚想解释，但想着又没有下一次了，就懒得再解释。
乔沐元陪着纪长慕试衣服。
她都没陪她哥试过衣服，当然，是她哥嫌弃她。
纪长慕每换一件衣服，乔沐元都会盯着他看，男人宽肩窄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乔沐元看得有些入迷，年过三十的男人和当年那个倨傲清冷的少年完全不一样，如今的纪长慕……浑身上下都是成熟稳重的精英气场。
乔沐元的目光在他身上乱转，心跳没有规律。
“乔沐元，你喜欢哪套。”他问。
“哪套都好，你穿着都合适。”
“别敷衍，你喜欢哪套。”
“这一套。”乔沐元不敢跟他敷衍，指着她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那就这套。”纪长慕下决定的速度也快，“去结账。”
“唔。”乔沐元耷拉着脑袋，她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果然，纪长慕瞧上的衣服都不便宜。
一整套将近十万美元。
乔沐元要哭了，她没钱的好吗？家里有钱不代表她有钱啊，她真得不是atm机。
不过想着上次纪长慕给她买的衣服似乎也不便宜，她狠狠心，刷了卡。
抽了两下鼻子，真得要哭了呢。
第6512章 杂乱无章的心跳声（4）
纪长慕将衣服交给店员：“我让助理来取。”
“好的，先生。”
乔沐元不说话，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纪长慕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又领着她去了卖领带的地方：“还缺一条领带。”
“好……”乔沐元有气无力。
她以后真得再也不乱喝酒了，真的。
挑领带的时候，纪长慕很挑剔，并且一条一条让乔沐元帮他系，系到乔沐元手酸他都没挑好。
他个子高，每一次乔沐元都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帮他系好领带，从一开始还不怎么会系到十分熟练，纪长慕似乎都不满意，还在挑。
“教授……这条深蓝色就不错啊。”
“教授，这条菱格纹的也不错。”
“教……算了。”
每一次踮起脚尖，他都会垂眸，像是在看着她，滚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脸上，还有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和单薄的乌木香。
她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眸子。
有人从乔沐元身边擦过，不小心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东倒西歪。
“小心。”纪长慕搂住她的腰，目光却没有离开她的脸庞。
乔沐元不小心靠近他的胸膛，听见了他的心跳，但更多的……是听见了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她又迅速离开纪长慕。
低下头，她心跳加快，把手里的一条深蓝色条纹领带交给他：“就……这条吧。”
“行。”
见他终于不再挑剔，乔沐元松了一口气，但她的额头沁出了点点汗珠。
照例还是她付的钱，等一切就绪，他们挑了家法式餐厅吃午餐。
纪长慕面色自若，乔沐元发现自己手心都是一层汗，挑了个位置坐下，也没心思点菜，便由着纪长慕。
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城市上空落下，烟雾朦胧，给整座城市添了无数迷蒙和灰暗。
冬天的树木都枯了，光秃秃的枝干旁逸斜出，遒劲有力，站立在道路两侧。
从餐厅窗口往外看，纽约城立体平整，道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
吃饭时，纪长慕很少说话。
乔沐元今天话也不多，只顾低头吃东西，甚至没敢抬头，好几次，甚至拿错了餐具。
纪长慕给自己点了瓶红酒，他问她：“要来一杯吗？”
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直摇头：“我再也不喝酒了。”
“挺好。”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下午有什么安排？”
“没安排，本来打算陪你逛一天的。”
“看来你本打算将一天的时间都给我。”
乔沐元听着怪怪的，又没觉出哪里不对。
“既然如此，下午我可以听你安排。”纪长慕难得的好说话。
“不用的，你忙。”好脾气的纪长慕让乔沐元无法适应，“我下午可以去同学家玩。”
“嗯。”纪长慕没多说。
一顿饭，乔沐元吃得心慌意乱，她也不知为何，手心里都是汗，心跳跟平常不一样，脸颊也是滚烫。
餐具被她握得汗涔涔。
等时间差不多时，纪长慕正好接了个电话，助理接了他回去。
乔沐元自己打车去莉娜家做客。
第6513章 杂乱无章的心跳声（5）
是晏伽给他打的电话。
“老纪，我这边买了几个剧本，你要不要看看，我可是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了。”
“你在哪边？”
“公司。”
“行，稍等，我过去挑。”
“我够义气吧。”
纪长慕没说什么，让助理直接把车开去晏伽的影视公司。
下雨天，晏伽也没出去，一个人来办公室，正好有人送了剧本来。
平常这些事他不会亲力亲为，但想到纪长慕有跟他要角色，就打了个电话。
窗外雨水缠绵，这样的时令，适合一个人静坐抽烟。
晏伽的办公室桌子上点了支沉香，香气撩人，宁神安息，只稍稍坐了会儿便困倦了。
“咚咚”——
“进。”
纪长慕来到晏伽的办公室。
晏伽知道是他，随手把新到的剧本给他看：“你自己挑吧，反正你全额出资，挑什么角色我也不怕赔钱。”
纪长慕接过剧本，在沙发上坐下。
晏伽躺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抽烟，也没睁眼，像是很疲倦。
纪长慕也没打算给乔沐元挑女主戏，她若是真喜欢演戏，未必会喜欢一上来就演女主。
他翻了翻剧本，看中一部都市女性励志剧，里面有个跟乔沐元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角色，是个家境贫寒的女孩子，一步步成长为知名医生。
纪长慕拿起桌上的笔做了个记号：“我挑好了，到时候你让你的人直接联系她。”
“老纪，她是你什么人啊？”晏伽越来越好奇，微微睁眼，那双狭长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缝。
“表妹。”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个舅舅。”
“你没听过的事多了去。”
“说到舅舅这个……你快过生日了吧？你舅舅来不来？”
“今天来也是邀请你，我下周生日，你记得过来。”
“酒店？”
“就在我家。”
“哦，三十岁了也不隆重一点吗？”
“没那个习惯。”纪长慕已经多年不过生日，今年邀请朋友也是破例。
他不喜欢热闹，笙歌喧闹过后的寂寥更会让他有无数落寞。
不如当做普通的一天。
“你家里人来纽约吗？”
“哪里还有什么家里人，我妈最近越发懒怠，不愿意坐飞机，她自然不愿意过来。”
“那你这表妹来吗？”
“没请她。”
晏伽就知道他是敷衍，哪有不邀请表妹的道理，那小姑娘跟纪长慕长得没有一点像，怎么可能是表妹。
晏伽也懒得戳穿他，他愿意撒谎就撒吧。
纪长慕把剧本放在他办公桌上：“角色我圈好了，你今天怎么来了办公室？”
“不知道去哪里，干脆就来这里。”
“你的新女朋友呢？”
“处着呢！”晏伽吐了一口烟，“长得倒是好看，处了几天又觉得没意思，你家表妹我倒是念念不忘。”
“她不是你能肖想的！”
“我知道，你的人嘛。”晏伽笑出声，“那小姑娘看上去比白娇娇还小，成年了吗？老纪。”
“不关你的事。”
“哦。”晏伽也不问了，对于那个小姑娘，纪长慕是真得惜字如金。
第6514章 杂乱无章的心跳声（6）
“老纪，今天下雨，下午去哪？”
“公司还有事。”
“天气冷了，等下雪后一起出去滑雪？”
“可以。”
“嗯，你带个女人吧，你不带，我都不好意思带女伴。但你知道的，我身边没个女人伺候着又不爽。你在哥大当客座教授，按理说追你的女孩子不计其数。”
“你别带白娇娇就行。”
“行，不带白娇娇。”
纪长慕也没说什么，反正这都是以后的事，他并不喜欢想太多，公司事务缠身，能不能出去都是问题。
两人在安静宽敞的办公室里聊了会儿天，聊的无非是工作、金融、证券方面的事。
纪长慕也没多呆，抽了几支烟后就离开了。
这雨下了足足一天，洗净灰尘，白蒙蒙的空气中更添了几分暗淡和萧瑟。
乔沐元去找莉娜玩了半天，小姑娘没心没肺，大好周末自然要出来玩才不辜负好时光。
晚上她们又约了几个同学出去唱歌跳舞，这一次乔沐元没喝酒，她现在对酒有心理阴影。
乔沐元唱歌很好听，连着唱了几首，嗓子都哑了。
她的几个同学，除了莉娜，最近都在交男朋友，都是刚进大学就开始谈恋爱。
坐在一起，她们也会聊一些八卦。
“你们知道吗？我们建筑系的白娇娇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是纽约某家影视公司的总裁，而且很帅。”
“白娇娇么？特别嚣张那个？她刚进校就很多男生追呢。”
“对对，长得漂亮家里有钱，追她的人当然很多。”
“我还关注了她微博呢，经常在微博晒旅游照片还有美食。”
“咱们建筑系的男生私底下都叫她系花。”
“哇靠，一群直男什么玩意，白娇娇虽然漂亮，但系花大可不必，咱们janna比白娇娇好看很多倍。”有人把乔沐元拉到身边来。
乔沐元：“……”
她正在吃零食喝可乐。
乔沐元听她们在说白娇娇，她可真得是懒得听。
“janna，有没有男生追你？有看上的吗？”
乔沐元摇摇头。
“咱们学校男生质量还真不错，赶紧的，janna，找个对象，大家一起出去旅游。对了，记得找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再大也不能超过二十五，不然……”
“嗯？”乔沐元眨眼，听不懂，年纪大的不好吗？
“嘻嘻嘻。”一群女生笑起来，纷纷露出老司机的微笑。
乔沐元：？
“年纪大的不行。”有女生插了一句。
乔沐元：“……”
忽然就听明白了。
几个女生笑得很开心，有几个已经跑出去跟男朋友打电话。
乔沐元吃饱后又唱了几首歌，心情不错，她的大学生活也挺快乐。
晚上没喝酒，她咬着一只棒棒糖出门。
天气冷，刚出来，她立刻打了一辆车回家。
北风呼啸，夜晚的街道很安静。
乔沐元一回家就看到皮特和菲菲乖巧地坐在门口等她，一猫一狗排排坐，她逗乐了，蹲下身分别奖励了它们一个抱抱。
尤其是菲菲，那么小一只，刚来的时候还是只奶猫，现在已经满地跑。
第6515章 杂乱无章的心跳声（7）
乔沐元抱着菲菲就会想起纪长慕，这是纪长慕送给她的猫。
她进浴室洗了个澡，洗好后就悄悄抱着菲菲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时间还早，她打开手机，在社交软件里翻了翻联系方式，盯着纪长慕的头像看了很久。
他没有找她聊天。
她点开他的头像，在对话框里输了几个字，又删掉。
乔沐元趴在床上，两条修长的腿晃来晃去。
又打了几个字，删掉。
外面还在下雨，冷雨敲窗，房间里的暖气却是格外舒服。
反反复复几次，算了，她退出了聊天框。
刚退出，纪长慕发了消息：“到家了么？谢谢你买的衣服。”
乔沐元心口一跳，仔细看，是他给她发的消息。
乐呵呵抱着手机，她立马打字：“不用谢，应该的。”
“嗯。”
纪长慕没说什么。
乔沐元看着坐在枕头边的菲菲，给纪长慕发语音：“你要看菲菲吗？它长大了，在我床上呢！”
“可以，你开视频。”
“好啊！”
乔沐元开了视频，但没想到纪长慕那边没开，她看不见他。
小姑娘急了：“我开了视频，你怎么不开，耍赖。”
“我没说我要开。”
“那我也关了。”乔沐元觉得不公平，还有，这人太会耍赖了。
“我开不开有什么关系？”
乔沐元噎住，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她不高兴地把菲菲抱到怀里，故意把摄像头对准天花板的位置，不给纪长慕看菲菲：“嘻嘻，你开视频我就给你看菲菲小公主。”
“喵！”菲菲奶声奶气叫了一声。
“我刚洗完澡。”
“谁规定洗完澡不能开视频的？”
“没穿衣服。”
“……”
乔沐元一怔，半晌才缓过神，脸颊滚热。
红润的小嘴唇大半天才冲屏幕嗫嚅地吐出两个字，流氓。
菲菲跳来跳去，用小爪子踩乔沐元的手机屏幕，大概是对手机这个东西很好奇。
乔沐元小脸蛋滚烫滚烫的，那头，纪长慕开口道：“菲菲呢？不是要给我看菲菲吗？”
乔沐元转动手机，把摄像头对准小奶猫。
纪长慕看见了，小猫是胖了很多，不愁长，像乔沐元一样，似乎也没过多长时间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你把菲菲养得胖乎乎的，倒很会养宠物。”
“陶叔叔的功劳。”
“陶叔叔？”
“我的管家。”
“哦。”
“我家还有一只狗，叫皮特，你要看吗？”
“见你晒过。”
“嗯，皮特从国内跟着我来了纽约，它也是陶叔叔养的狗，是只田园犬。”小姑娘话很多，“教授，你养宠物了吗？”
“金鱼，算吗？”
“不算！”
“那没有了。”
“也是。”乔沐元上次在他家里什么宠物都没有见到，那么大一间别墅，无比冷清。
菲菲冲着摄像头直叫，喵喵喵。
乔沐元笑了：“教授，菲菲好像听出你的声音了，好聪明，它是不是在找你？”
“它应该没那么聪明。”
“嗯？为什么？”
“物随主人。”
“……”好气。
第6516章 杂乱无章的心跳声（8）
“不给你看了，菲菲的麻麻生气了。”乔沐元故意要去关视频。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改天把菲菲抱出来给我看。”
“就不给你看，急不急。”
“乔沐元，你还真得寸进尺。”
“是你欺人太甚。”
“乔沐元，我要是你我就讨好教授，死皮赖脸也要讨好他一学期，毕竟，命脉被他捏在手里。”
他一提这个乔沐元就要哭了：“那改天给你看菲菲。”
“嗯，听话点，我也就教你一学期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是，忍忍就过去了。
乔沐元表示，她能忍。
以前，她不也忍了他好几年？
但今晚上不想忍，她掐断视频，打了几个字：“睡觉了。”
纪长慕：嗯。
乔沐元把菲菲送回它的小窝，踩着拖鞋又回到房间。
这么早，她才睡不着。
伴随着雨声，乔沐元塞着耳机听歌，一边哼着歌一边在平板上看动漫。
……
周五是纪长慕的生日。
他早早从公司回去。
晏伽他们给纪长慕订了个很高很大的生日蛋糕，来的都是纪长慕的几位挚友，多以在沃顿商学院念书的几位同学为主。
他今天穿的是前些天刚刚在商场买的衣服，从里到外整整一套都是那天买的，包括领带。
晏伽本想带个女伴，但知道纪长慕不喜欢陌生人，也就作罢。
纪长慕这个人不爱折腾，过个生日也很普通，他让家里的厨房做了一桌子菜，又把酒窖里的酒拿了出来。
没什么特别的。
还没到饭点，纪长慕在客厅跟晏伽、齐良羽他们几个在客厅抽烟，闲聊。
既然是纪长慕的生日，他们打算今晚上通宵。
正聊得兴起，佣人走到纪长慕耳边轻声道：“纪先生，外面有个自称佟茜的小姐找您。”
纪长慕沉下脸。
他并没有邀请佟茜。
走出院子，纪长慕看到铁门外站着的女人。
女人乌黑的长头发波浪儿似的披在肩上，她今天化了个妆，眸色轻盈，嘴唇红润，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长大衣，一只手牵着超超，另一只手上是一份礼物。
“长慕。”见到他，她叫他的名字，轻轻一笑，“生日快乐。”
她当然记得他的生日，即使，他没有邀请她。
“谢谢。”
“爸爸生日快乐！”超超也喊。
纪长慕的脸色冷漠得可怕，他跟佟茜说过很多次，不允许超超叫他爸爸。
果然，佟茜一慌，拽住超超的手：“超超，重新叫，叫叔叔。”
“唔，叔叔生日快乐。”
今天是他生日，纪长慕没跟他们计较，只淡淡道：“我没打算庆祝生日，你回去吧！”
“留我吃顿饭也不可以吗？”
“我没打算庆祝生日。”
“长慕……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家靠在一起，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会去你家做客，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也会来。小时候真好，真好……”佟茜嗫嚅地说着，目光茫然，“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会如此生疏。”
天色已晚，别墅里外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