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2章 这男人行不行（4）
空气突然沉默。
乔沐元还在纪长慕怀里乱动，反正就是不肯打针，小脸蛋通红通红也不肯打针，眼泪已经快掉了，大眼睛水汪汪。
医生拿着针管不知如何下手，或者说，根本没法下手，这小姑娘动得太厉害了，而且这男人行不行了？就不能用力点按住她？不按住，他怎么打针？
当然，秉着白衣天使的温和，医生默默微笑站着。
小姑娘细皮嫩肉，小胳膊又白又瘦，纪长慕使点力很容易按住她，但他一直没下手。
乔沐元烧得迷迷糊糊，几乎快手脚并用：“不打针……不要打针……”
“不疼。”纪长慕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打完高烧就退了。”
“不打……”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掉在纪长慕的手背上。
纪长慕顿时手足无措，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他只得看向医生：“不打针不行吗？”
“先生，打针效果最好，又快，打完睡一觉高烧就能退得七七八八了。别的方式见效慢又受罪，何必呢？这要是拖得时间长了，到时候严重起来，别说打针了，也许得吊水。”医生一脸和蔼，“先生，您狠狠心，按住您女朋友的胳膊好吗？”
“……”
乔沐元哭得稀里哗啦，扑腾的样子像一只还不会游泳的小鸭子。
纪长慕一直把她抱在怀里，眉头紧皱。
医生冲着天花板发呆：“……”
这男人到底能不能行？只要按住就好了啊！而且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不打针……”乔沐元的小手紧紧攥住纪长慕的衣服，小脸皱巴巴的，五官痛苦，双眸朦朦胧胧，含着一层清浅的水雾，“不要打针，疼……”
医生强颜欢笑：“先生，可以配合一下吗？”
纪长慕狠狠心，终于用力按住乔沐元的胳膊，他趁着乔沐元不注意冲医生使了眼色。
医生快准狠地扎针，推入药水。
“啊……”乔沐元哭得撕心裂肺，小腿乱蹬，小胳膊也想动，但被纪长慕狠狠按住。
他的双腿也压住她的腿，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动。
“疼……疼……”她哭着喊着。
医生动作迅速，不过几秒的功夫把药水全部推入乔沐元的小胳膊，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小姑娘都这么大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打个针而已。
医生刚把针管拿开，纪长慕用棉球按住给她止血，片刻后才将她的衣服放下，替她穿上外套。
乔沐元哭得厉害，倒在纪长慕的怀里不肯抬头。
她浑身还是像火炉一样烫，哭得纪长慕干干净净的大衣上全都是泪水。
医生已经端坐着开药，叮嘱：“按时吃药，至少吃三天，三天后要是没什么症状就说明好了。冬天天冷，注意保暖。”
纪长慕点点头。
医生也没说什么，整个诊室里都是乔沐元细碎的啜泣声。
纪长慕一低头就看到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白瓷娃娃一样，他忍不住伸出大拇指替她擦掉泪水，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面颊。
第6563章 这男人行不行（5）
她哭得头发丝都沾在了脸颊上，纪长慕又用手替她挑开小碎发。
他也不大会哄人，耐着性子压低声音：“乔沐元，别哭了，多大人了，动不动就掉眼泪。”
可乔沐元烧得厉害，哪听得到他的声音，稀里糊涂像做梦一样。
“去拿药吧。”医生递给他一张单子。
他本来想先把乔沐元放在急诊室，但乔沐元一刻都不肯离开他，小爪子紧紧攀附在他的身上让他无法走动。
他只好继续哄：“乔沐元，我去拿药，一会儿就回来，你先松开手，嗯？”
没有回应。
“乔沐元，松手，回去给你买糖。”
依然没有回应。
医生望天，不要在他面前撒糖了好不好？
纪长慕真得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正好见急诊门口有护士走过，麻烦别人帮他拿了药，他自己则一直抱着乔沐元。
大概是药效渐渐发作了，小姑娘渐渐不哭了，在他的怀里沉沉睡过去。
睡着的乔沐元安静温柔，乖乖巧巧。
等拿到药，纪长慕折腾的一身汗。
他开车把乔沐元送回自己的家。
路上接到助理电话，本来他一早都带着助理在外面参加纽约金融峰会，刚参加完早上的半场，下午还有一场，但他提前离开了。
“总裁，下午峰会您还来吗？”助理lewis问道。
“去不了了。”
“您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下午的峰会听说华盛顿、纽约几位金融圈前辈都过来，他们很想见您。”
“帮我兜着，下午的场我没法过去。”
“那好，我尽力。”
“嗯。”
lewis不太明白他们家总裁有什么要紧的事，今天的日程安排里也没有要紧事，能让总裁一个电话就离开的人，他也实在想不出是谁。
纪长慕挂上电话，转头看向副驾驶上熟睡的小姑娘。
乔沐元睡得正香，身上是纪长慕给她盖的毛毯，一动不动，十分安稳，但脸上还有泪痕。
午后日光正好。
纪长慕平静地开着车，但一想到中午那会儿乔沐元打电话跟他说的话，他心口的波澜又平息不了。
什么叫“以后不拍戏了”，什么叫“谢谢您”？
想到这，纪长慕的脸整个沉得厉害，乌压压的，犹如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想起她今天有戏份，顺手就给剧组打了个电话了解情况，剧组的人说她早上就提前走了，下午的戏没有拍。
车子开到家门口。
家里佣人还诧异纪先生怎么这个点回家了，等看到纪先生抱着那位姓乔的小姐从车上出来时，一个个又都非礼勿视，收回目光，谁也不敢多说话。
纪家别墅那间房像是成了乔沐元的专属，纪长慕径直走上二楼。
把乔沐元放在大床上，他没走开，仔细研究了一番从医院带回来的药，又下楼吩咐佣人准备清淡的饮食。
纪长慕哪也没去，乔沐元睡觉的时候他就把笔记本带进她的房间，坐在沙发上办公。
小姑娘睡觉不老实，现在又生病了，他得看着。
窗帘半拉，阳光落了一地。
第6564章 这男人行不行（6）
纪长慕从日中坐到了日落，乔沐元也从天亮睡到了天黑。
这一觉，她睡得很踏实很漫长，梦里头她又记起了小时候的很多片段，她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很快乐，几乎没有不开心的事，所以她做梦的时候嘴角上扬，甜甜的。
纪长慕偶然一抬头就看到她在笑，嘴角边是浅浅的小酒窝。
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痕，但嘴角却微微上扬。
梦到了谁？
华灯初上时，别墅里也点了灯，漂亮的欧式花灯照亮了别墅庭院。
纪长慕见她这一觉睡太久，起身碰了碰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药效确实不错。
低头时，他看着乔沐元这张甜美灵动的小脸蛋，不经意间，腰弯得更深。
“乔沐元，醒醒。”他叫她。
小姑娘终于动了动胳膊，迷迷糊糊。
一睁眼她看到了纪长慕，怔住不动，想起了中午的事情后，她的嘴角耷拉下去，不吭气。
“天黑了，起来吃东西。”
“……”她没什么力气，强撑着才坐起来。
“换好衣服，洗漱一下，我下楼等你。”纪长慕看向她，眸光幽邃，“中午没说完的话，晚上继续。”
他走了，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了房间里。
乔沐元坐在床边，许久才回过神，这里是他的家。
厨房晚上准备的饮食很清淡，银耳红枣莲子羹，桂花黄油糕，玫瑰杏仁酥……满满当当排了一桌。
他家的衣橱里都是合乔沐元身材和喜好的衣服，不一会儿，乔沐元就穿了件粉色桃心的宽松毛衣下楼了。
她照例坐在纪长慕的对面，佣人见她来了，这才关上厨房的门。
纪长慕不动声色，陪她吃着这清淡的晚餐。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盛了一碗莲子羹，用勺子搅拌着。
“晚餐可合你胃口？”纪长慕不咸不淡问道。
“挺好。”
“嗯。”他早就将白天那身很正式的衣服换了，上身不过一件简简单单的深蓝色居家毛衣，但这温和疏懒的衣服并不能掩盖他浑身的锋芒和森寒，“乔沐元，你还挺能作，几天不见就把自己作到医院了。”
“跟你没关系。”
“我说，你可真是个小作精。”纪长慕的脸上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眸深不见底，“妖精都没你能作。”
“我又不是第一天这么作，从小到大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我。”乔沐元不高兴。
“嗯，吃饭，吃完咱俩聊聊。”
乔沐元的心“咯噔”跳了跳，乱了节拍。
中午其实在跟他打电话之前她早就整理好了措辞，但一番折腾下来，这会儿，她都忘了。
但吃着吃着，她又想起昨天的委屈，还有她欠着纪长慕的人情，不管如何，这个人情她都要还掉，那就今天还了吧，以后她也不会再要他给的资源。
大不了不拍戏了，大不了放弃自己的爱好，但她不喜欢欠别人，欠着的情分如果越来越多，她就还不了了。
这样不好，也不符合她从小接受的道理和家训。
第6565章 这男人行不行（7）
乔沐元一声不吭低着头吃东西，胃口还行，高烧也退了。
夜晚的餐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悄无声息，他们俩谁也没说话。
乔沐元不适应他家的安静，下次再不用来了。
“谢谢你今天送我去医院。”乔沐元吃着吃着，还是跟他道谢，“我欠你的有点多了。”
纪长慕脸色压了下来，没吭声。
乔沐元见他没反应，自己再说下去有点像自言自语，便忍着不再开口。
纪长慕先吃完了，他也没等乔沐元，一个人去了客厅打开电视。
有了电视的声音，纪家别墅不再显得沉寂，但依然空旷。
佣人给纪长慕端了茶水，他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边喝茶一边等乔沐元出来。
没多久，小姑娘终于吃完，扭扭捏捏出来不大敢看纪长慕，她总觉得他脾气还是老样子，很容易就生气，她有时候什么都没说他就发脾气。
“坐。”他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你中午想跟我说什么？”
纪长慕没看她，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盯着电视看。
乔沐元知道回避不了，她在他身边坐下，但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教授，是拍戏的事，我知道我接的资源是您朋友给的，以前我不知道所以接了，现在知道了……我不想欠您这个人情。等这部剧拍完，以后我就不接戏了。”乔沐元嗓音轻轻柔柔，但不敢看纪长慕，“谢谢您对我的照顾，拍戏的这段日子我还是挺开心的，但我知道不应该再接受您的馈赠，所以以后……您不用再给我资源了，谢谢。”
乔沐元语速很慢，因为她没有看纪长慕，她根本不知道纪长慕搁在沙发上的手紧紧握起。
但，他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半晌，他哂笑：“你分的很清楚啊。”
“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知恩图报，您对我的好我记得，不管是送菲菲给我，还是送我去医院，我都记得。”
“知恩图报……”纪长慕细细咀嚼这几个字，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你倒挺会知恩图报。”
“教授，今天把这个事跟您说清楚后我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心理负担，乔沐元，原来你把这些当负担。行，我懂了。”纪长慕脸色沉了下去，声音低沉阴鸷。
“嗯，谢谢教授。”
“以后不打算再跟我见面了，对吧？”纪长慕忽然看过来，盯着她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
“我和教授年纪相差很大，也没有太多共同的爱好和兴趣，性格脾气也不太合，所以以后……您还是我的教授。”
“行，那你出去，现在就给我出去。”纪长慕发火，指着门口的位置，“大门认得吗？出去！”
乔沐元更难受了，她也没说什么啊，他怎么这样。
她颤颤巍巍站起来，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下一秒就跑了出去。
他都赶她走了，她会不走吗？
她跑得飞快，一步没回头。
第6566章 这男人行不行（8）
她从来没有想过纪长慕会赶她走，会毫不留情地翻脸，会在天黑的夜晚让她一个人出去！
他明明知道她对这里不熟，胆子又小。
乔沐元哭得厉害，连自己的东西都忘了拿，更别说今天刚从医院买的那些药。
什么都没有拿。
她跑得飞快，冲着大门就跑走了。
纪家的佣人看到都愣住了，怎么回事？这小姑娘怎么哭着就跑走了？他们纪先生把人家惹哭了？
不应该啊……纪长慕这么绅士的男人，怎么会把人家小女孩气哭成这样。
佣人怕出什么意外，连忙进客厅，只见纪长慕脸色阴沉峻冷，像是刚刚发过火。
“纪先生……我刚刚看到乔小姐跑了，往大门口方向跑了……她认得这里的路吗？这边还挺复杂的，现在又是晚上，要不要我跟着点？”
“她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没分寸吗？”
佣人只好闭嘴。
纪长慕像是想起什么，上了楼，将乔沐元的东西从二楼全都扔下来。
噼里啪啦，扔了一地。
“把这些全都给她送过去！”
“是，纪先生。”
佣人确定纪先生是在发脾气，而且是发了很大的火，这是她来到纪家后第一次见纪先生发火，暴风雷霆一般。
她蹲在地上把那位乔小姐的东西都收拾好，小姑娘也没什么东西，一只背包，里面装着小女生都喜欢的一些物件，旁边的一只袋子里是药品，她今天见纪先生拿回来的。
趁着那位乔小姐还没走远，佣人连忙把东西收拾好，追出去。
小姑娘果然在别墅区里迷路了，茫然地走着，转着，眼前有幽亮的路灯，有人工湖，有光秃秃的树枝，但就是找不着出口。
她不认得这里的路，她一点都不熟。
安静的别墅区几乎无人走动，她走了半天，眼泪直掉。
冬天的夜晚很冷，她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件毛衣，连外套和围巾都没有拿。
纪长慕就这样把她赶了出来，她以后再不会踏进他家门一步。
“小姐！小姐！”佣人气喘吁吁，可算找到她了，还好她看上去就不怎么认路，果然，不认得路，还在小区内打转。
乔沐元转头，看到了纪长慕家的佣人。
“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先生让我拿给你。”
“谢谢。”乔沐元抹了一把眼泪，接过她的东西，她立马穿上外套。
女佣欲言又止，但还是小声道：“乔小姐，先生好像发了很大的脾气……他平时不发脾气的，你没有被他吓到吧？”
四周树影幢幢，乔沐元穿好外套，没有说什么：“我讨厌他。”
“乔小姐……别，先生人很好，就是性格太过孤僻，平时也都是独来独往，可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子相处。但乔小姐，你真得是先生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子，还不止一次。”
“我以后不会来了。”
女佣不知道该说什么，眉头皱着。
等乔沐元收拾好自己，她礼貌地问道：“能不能送我出去？我对这里不熟。”
第6567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1）
“好。”女佣性格倒很好，她答应送乔沐元离开别墅区。
沿着宽阔的路往门口走，乔沐元走得慢，月影和树影交融在一起，她娇小的身影就淹没在这月色里。
女佣会主动跟她说话：“乔小姐，刚刚帮你收拾包的时候看到了笔记本，你是纪先生的学生？”
“嗯，他是我选修课老师。”
“哦，其实我们一直不明白纪先生为什么要去大学教课，他并不缺钱，反倒是他工作很忙，去上课的话需要压挤他很多休息的时间。我在这里好几年了，我经常看到纪先生工作到深夜两三点，都是常事。”
“大学里漂亮女学生多嘛。”乔沐元不咸不淡，带着几分嘲讽。
“呃……”女佣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纪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他从来没带过女孩子回家。”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在纽约肯定不止这一处房产吧？所以呢，你看到的不过都是表面。”
女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女娃娃怎么就信不过纪先生的人品。
或者说，纪先生真得是她口中那样的人？
“乔小姐，你以后真得不来了吗？你的房间里有一衣柜的衣服，都是先生亲自去商场买的，还有你的房间，每天都会让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对了，还有你爱吃什么，都是先生告诉我们的，不然我们哪能每次都做出你爱吃的菜。”
乔沐元没说话了。
女佣感慨：“乔小姐，您别跟纪先生闹别扭了，下次再来吧。”
“我不会来了，今天是他把我赶出来的，你知道他说话有多难听吗？大晚上，他明明知道我胆子小又怕黑还发了高烧，他还赶我出来，几乎是把我骂出来的，他有心吗？”乔沐元哭了，“我都被他当流浪猫一样赶出来了，我还上杆子往他这里跑吗？而且我什么都没有做他就冲我发火，我不是他的工具人，他脾气不好我就活该受着吗？”
女佣不说话了。
她忽然觉得劝不了了……纪先生跟这位乔小姐八成是闹了很大的矛盾。
走着走着，乔沐元擦干眼泪，走到了小区门口。
“谢谢您送我出来，我走了。”乔沐元道谢后走出了小区，娇小瘦弱的身影消失在路灯下和拐角处。
女佣看着她安全上车后才回去交差。
纪先生不在客厅，她猜他大概是在书房。
女佣也一言不发，收拾屋子。
……
期末考试前，乔沐元把她的女配戏份都拍完了。
告别剧组后，她去了学校自习教室。
下周就是期末考试，考完试便是她来纽约的第一个圣诞节。
她给京城的家里寄了圣诞礼物，哥哥那一份等着去意大利的时候亲手给他，这段时间她心情不太好，跟纪长慕吵架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笑了。
莉娜喊她出去玩，她也没心情，她还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难过这么长时间。
以往，她的不开心来得快去得也快，睡一觉也就好了，实在不行睡两觉。
可这次不一样。
第6568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2）
她的一颗心像被猫爪子挠着，无时无刻不在难受，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和纪长慕不是第一次吵架，吵吵闹闹过很多次，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先低头道歉，后来所有的不愉快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这一次她没有道歉也没有低头，她才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在乎，他也从未想过主动道歉。
更何况这一次，他太过分。
乔沐元恍恍惚惚坐在自习教室里，无心看书，看着看着就走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坐到了晚上，天黑了，她实在想从这难过的心境中走出来，答应了和莉娜她们一起出去玩。
莉娜也看出了她心情不太好，忍不住问道：“janna，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可能要期末考试了，担心挂科。”
“哦哦，是担心boris教授的课吧？还好我今年没有选上他的课，真是万幸。”
听到纪长慕的名字，乔沐元就不说话了，抿着唇，低头走路。
莉娜安慰了她很久，这才带着她一起去酒吧玩。
“janna，晚上喝酒吗？不喝的话，我们就蹦迪。”
“可以喝一点。”乔沐元知道自己会喝醉，打算只碰一点点酒。
“那好，我刚刚还叫了凯丽她们，等会儿咱们酒吧见。”
“好。”
莉娜是开车来的，她带着乔沐元一起去酒吧。
她订了个价格不菲的酒吧，位置在很热闹的市中心，来来往往的人非富即贵。
“janna，你之前不是交了个学长朋友，叫上他一起吧！”
“他去费城做金融项目研究了，可能要到考试那天才能回来，挺忙的。”
“这样，那没关系，酒吧里最不缺的就是舞伴。”
酒吧里暖气很足，音乐声嘈杂，乔沐元脱掉外套后穿了件黑色的小吊带裙，扎了个清纯的丸子头，看上去像学生，但不像什么好学生。
莉娜也换了衣服，上身是一件白色针织露脐背心，下身是简简单单的牛仔短裤，随心所欲，一头金色的卷发慵懒地搭在肩上。
她们先点了酒，随便聊了几句后其余几个女生也过来了。
莉娜先拉着乔沐元去舞池跳了支舞热身，跳得气喘吁吁。
这热闹的音乐，鼎沸的人声，美好的夜晚交融在一起，乔沐元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她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在脑后。
其余几个女生已经开始喝酒，她们酒量都很不错，性格又开朗，一点不拘谨。
有女生还带了男朋友一起，卿卿我我，不分场合。
跳累了，乔沐元这才伸了个懒腰回到位置上，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janna，上次见好几个男生给你递情书，你都不喜欢吗？”有女生问道。
“都没有感觉，我也不想随随便便交男朋友。”
“感觉是处出来的，你不相处怎么知道？挑个帅的试试嘛，前段时间经常跟你在一块那个学长我看就挺帅的，还是留学生，你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有人提到了秦昭。
第6569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3）
“我和他是好朋友。”乔沐元漫不经心说道。
“对嘛，一开始都是好朋友，然后才会有进展。”
“不说我了，给我一瓶啤酒。”乔沐元伸手。
他们这才岔开话题，递给乔沐元一瓶啤酒。
酒吧里很热，乔沐元喝着冷啤酒都觉得不过瘾，可是喝红酒又会醉，想了想还是妥协，喝啤酒吧。
她们在酒吧里玩得很开心，气氛热闹又活跃，乔沐元在这样的氛围里很快忘记了这些天来的不愉快，和大家一起喝酒跳舞，她们还商量着过段时间一起出去旅游。
酒吧里人生鼎沸，灯红酒绿，酒吧外的街道却和里面的热闹截然不同，夜色苍茫，安谧寂寥。
不远处的一家法式餐厅，悠扬、婉转的钢琴声在大厅里回荡，钢琴家坐在瞩目的位置弹钢琴，音乐声撩人美好，令人沉醉。
大厅里溢满酒香，随处可见法式的优雅，男性绅士，女性优美，所有人都在轻声细语地交谈。
二楼的包间里，纪长慕一个人坐着等候多时，齐良羽约他六点半见，现在已经七点，他的耐心快耗尽。
纪长慕脱了大衣外套，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马甲，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包间里，左手搁在桌子上，右手轻轻摩挲高脚杯的杯壁。
长桌上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和造型独特的花瓶，金丝边餐桌布，白陶瓷餐具，环境素雅。
纪长慕喝了好几杯红酒。
终于，包间的门被推开。
纪长慕没转头，只闻到一股女士香水的味道，他眉尖微蹙。
齐良羽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
“老纪，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去接我妹妹萱萱了，她放寒假来纽约玩。”齐良羽把身边的年轻姑娘带到纪长慕跟前，“我介绍一下，萱萱，这是我朋友纪总，跟你提过的。长慕，这是我妹妹，齐萱，萱草的萱，今年上大四了，明年就能毕业。”
“嗯。”纪长慕眸色淡漠，他没料到齐良羽带自己妹妹过来。
齐萱性格开朗活泼，礼貌地跟纪长慕打招呼：“纪总好。”
齐良羽拉着自己的妹妹就坐，齐萱顺手脱掉她的白色长大衣挂在衣架上，姑娘眸色清亮，唇红齿白，乌黑的长头发披在肩头，里面穿着件黑色的针织毛衣裙，皮肤被称得白皙细腻。
齐良羽和齐萱今天刚见，有说不完的话，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纪总跟你哥哥我是多年的朋友，你也别叫纪总了，叫长慕哥哥吧！纪总跟我一样大。”齐良羽对自己妹妹道。
齐萱有点不好意思，看向纪长慕，轻轻唤了一声：“纪哥哥。”
纪长慕头也没抬，把手边的菜单给齐良羽扔过去：“点菜。”
“好好，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买单，老纪你别抢。”
“你要买就你买，我跟你抢什么。”纪长慕抬起手腕，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齐良羽一边点单一边还不忘跟他们聊天。
第6570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4）
纪长慕默不作声喝着酒，他性子清冷，面色淡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老纪，我妹妹在国内学的经济，她年后想来纽约实习，一来离我比较近，二来我想着她可以直接到你的公司。咱们都这么熟了就不说客套话了，老纪，给我妹妹安排个实习岗位。”
“我不负责人事，这种事你最好找我助理。”
“那你同意了对吧？那行，改天我去找你助理，安排个好点的职位。”
“我公司没什么好职位，都挺辛苦，你怎么不让你妹妹去你的公司？”
“我公司是做游戏的，没有适合她的岗位。”齐良羽低着头，随手点了些菜。
“哥，实习的话我也可以自己找工作的。”齐萱拉了拉她哥哥的袖子。
“别闹，能进你纪哥哥的em集团，还找什么工作？多少人挤破头都没得进，你哥哥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快谢谢你纪哥哥。”
“谢谢纪哥哥。”齐萱听话地冲纪长慕笑了笑。
纪长慕慵懒地靠在精致的餐椅上，修长的手指头搁在桌面：“来我公司实习，属实委屈了齐小姐。”
“不会。”齐萱连忙道，“能进em金融集团，是我的荣幸。”
齐良羽点好了餐，他给自己和齐萱也倒了红酒。
纪长慕没再说什么。
齐良羽家境也很好，和晏伽不相上下，这位齐小姐自然也是位大小姐，在齐家公司要什么职位没有，甚至可以当齐家国内公司的接班人，辛辛苦苦跑来他这边实习，纪长慕心里头自然是明镜一般。
早在刚毕业的时候他们几个喝酒，齐良羽就提过他的妹妹很多次，他太看好纪长慕，一直说要把妹妹嫁给纪长慕这样的男人。
那时晏伽还会跟齐良羽开玩笑，但纪长慕却心如止水。
没想到多年过去，齐良羽倒是没忘记这个事，把妹妹带到了纽约来。
齐良羽对纪长慕是一百个放心，这男人如今有权有势却洁身自好，平时性子也冷，对女色不那么上心，为人处世干净，除了跟前女友佟茜有一些绯闻外，别的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
而佟茜的事，作为纪长慕为数不多的好友，齐良羽自然知道纪长慕和佟茜知道没什么。
所以，齐良羽无比放心纪长慕的为人。
齐良羽和晏伽还一度怀疑过纪长慕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后来喝酒开玩笑说起被纪长慕骂得狗血淋头，他们再也不说了。
齐良羽知道一堆人对纪长慕虎视眈眈，不乏纽约商圈大佬，金融界知名人士，多少名媛巴巴望着。
嗯，近水楼台先得月。
等服务员开始送菜，包间里的气氛缓和许多，齐萱胆子大了些，开始会主动跟纪长慕说话。
她本来就不是文静内向的性格，熟了之后就开始跟纪长慕聊天，她最先说的是自己的毕业论文。
金融上的东西齐良羽不懂，直接道：“萱萱，趁着今天这个好机会，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纪总，一般人纪总可不给面子。哦，忘了告诉你，你纪哥哥还是哥大的客座教授。”
第6571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5）
“真的？”齐萱无比崇拜，双手托住下巴，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纪长慕那张温雅矜贵的脸，“我能不能去旁听啊？”
“不能。”纪长慕回绝，“我课堂不接受旁听。”
“哦哦，那没关系，纪哥哥，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我再问你几个小问题，你不要嫌麻烦哦。”
齐萱还真有不少问题想问，在国内学校，她找不到人解决，没想到纪长慕既是金融公司总裁还是大学的客座教授，轻而易举就给了她解答，让她忍不住多问了一些。
齐良羽偶尔也会帮着答一答，不过他这个哥哥似乎没什么存在感，齐萱的目光都在纪长慕那里。
关于纪长慕的一切信息基本都是齐良羽介绍给齐萱的，齐萱一脸崇拜地听着，露出小女生的那种仰望，双眼亮晶晶的。
哥哥一开始说要带她见一位总裁时，她还有些抗拒，毕竟她印象中能坐到总裁位置的几乎都是大腹便便、油腻滑头的中年男性，但一进包间门，她就颠覆了认知。
这人，比她哥哥还好看。
“对了，长慕，学期结束后你在哥大不是有金融讲座吗？到时候让萱萱去听？给弄张入场券。”齐良羽道。
“不开后门。”
“……”齐良羽很郁闷，“行，那我自己给萱萱弄入场券去，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齐萱笑了：“原来纪哥哥还在大学开讲座呀？太厉害了。”
“嗯，他一般不上课，今年例外，金融学院一个老教授动手术了，他才去代课。”齐良羽给他妹妹解释，“但每学期结束他一般都会受到哥大邀请开讲座。”
“哥，你和纪哥哥是朋友，你怎么没有纪哥哥一半厉害？”
“……”齐良羽默，他这是被自己妹妹嫌弃了？
包间里的气氛平和静谧，坐在二楼也能听到一楼大厅里的钢琴声，这家餐厅环境很好，纪长慕的心境也比较平和。
齐萱没有问题要问的时候，纪长慕就跟齐良羽聊天，两人聊的多是年底公司的业务。
“长慕，圣诞假期给自己放个假吗？”齐良羽问道。
“看情况，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不回国？”
“不回。”
“你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了。”
“没精力来回跑。”纪长慕那张脸上满是平静。
齐良羽其实知道，纪长慕不是没精力跑，是不喜欢他的那个故乡，出国后几乎没再回去。
“那我圣诞节的时候带我妹妹在纽约转转，你要不一起吧，我们去泡个温泉打打牌，到时候叫上晏伽他们。难得遇到小长假，别太累。”齐良羽比较细心，也很会关心人，不像晏伽他们不拘一格。
“再说。”纪长慕依然兴趣缺缺，“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出门。”
“杨阿姨来吗？”
“不知道，她不大喜欢坐飞机，但今年有可能来纽约过年。”
齐萱吃着碗里的白灼牛肉，眨着眼睛，很礼貌地没有插话，听着她哥在跟纪哥哥聊天。
纪长慕晚上兴致还行，不免多喝了几杯红酒。
第6572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6）
中途，晏伽大概是找不到人玩，打电话听说纪长慕和齐良羽在一块，他非要过来。
晏伽一来，包间里顿时热闹许多。
齐良羽也给晏伽简简单单介绍了一下他妹妹，晏伽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齐萱，笑道：“良羽，第一次见你妹妹，果真是漂亮。”
“萱萱，叫他晏哥哥。”齐良羽对齐萱道。
“晏哥哥好。”齐萱笑着叫了一声。
晏伽察觉出些许端倪，齐良羽一看就是想把齐萱介绍给老纪，不过啊，齐良羽跟老纪这么多年朋友，还不了解老纪的性格吗？
老纪就是块木头、石头，是座冰山，只不过齐萱这姑娘性格还不错，又是良羽的妹妹，说不定也能成。
齐萱早就听哥哥说过晏伽，晏伽在纽约开了家影视公司，也是未婚。
但哥哥说晏伽这人是个标准的花花公子、富三代，平时对女人来者不拒，跟纪长慕是两种人，所以哥哥没打算把晏伽介绍她认识，而且晏伽身边也不缺女朋友。
晏伽一来，纪长慕又陪他喝了几杯，头晕脑胀，有点不舒服。
他平时不会让自己喝醉，但今天和朋友在一块也无所谓，不免多喝了几杯。
有时候纪长慕觉得……还是喝醉了好，喝醉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齐萱也很客气，站起来分别给两位新认识的哥哥敬酒，纪长慕和晏伽也不能不喝。
大部分时间，齐良羽在跟晏伽说话，故意把聊天的机会留给齐萱和纪长慕。
“老纪。”晏伽那双直勾勾的眼睛看向纪长慕，叉了一小块牛排吃着，“你今天看上去郁郁寡欢，怎么，年底了很忙？”
“我平时不都这样。”纪长慕淡淡道，“我也没什么能让自己和别人快乐的能力。”
晏伽嚼着牛排，这话是说给谁听呢？齐良羽？齐萱？
纪长慕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连喝了两杯红酒，脸上也开始泛起潮红色。
晏伽和齐良羽自然也喝了不少，晏伽这人一喝多话就变多，他跟纪长慕几乎是两个类型。
齐萱没怎么喝，见他们都喝多了，主动站起身：“我去问问有没有醒酒茶。”
她出了包间。
唯一的女性离开后，三个男人又恢复放浪不羁的状态。
纪长慕热得解开衬衣领口的纽扣，露出一截小麦色的肌肤，狂野性感。
晏伽也热了，捋起袖子喝了两杯，喝得不在状态，忍不住跟齐良羽唠嗑：“老齐，第一次见你妹妹，不错啊，要不是我有女朋友我就下手了。”
“你敢。”齐良羽很护犊子，“我妹妹以前都没谈过恋爱，哪是你这种风月老手的对手，你可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哈哈。”晏伽笑出声，手指头扣着高脚杯，“知道，在这方面你最瞧不起我，不就觉得我花心么。你是瞧得上老纪的，对吧？”
齐良羽不吭声了。
“可惜，老纪是块石头，不信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找个女朋友。”晏伽冲着齐良羽挑眉，“咱们之间有话就直说了。”
第6573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7）
纪长慕并不生气，反倒笑了，笑得嘲讽：“晏伽说的没错……我本人没有能让人幸福的能力，谁跟我在一块都是要吃苦头的，与其这样，我何必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老纪，你真是喝多了。”齐良羽皱眉，“晏伽你也是，别跟着闹啊。老纪，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人品极好的男人，我信得过你。”
“别……信谁也别信我。”纪长慕笑得轻肆，满目薄凉的光，“良羽，你妹妹的实习我会安排，至于别的，就抱歉了。”
纪长慕话说的很明白。
齐良羽没想到纪长慕这么快回绝，他以为，至少纪长慕会看在他们多年的情面上答应跟齐萱交往一段时间。
看上去，齐萱还挺喜欢纪长慕。
但正如晏伽所说，石头又怎么会动心呢，纵使美人倾国倾城，绕膝承欢，那心也不会动半分。
“我去一趟洗手间。”纪长慕撑着桌子站起来，脸上满是醉意，脚步踉跄。
齐萱拿着茶水回来时，纪长慕还没回。
“纪哥哥呢？”齐萱好奇地问。
晏伽和齐良羽也都喝多了，东倒西歪，不应。
见没人回答，齐萱叹气：“我给你们倒茶。”
一人倒了一杯温热的茶。
纪长慕还是没回来，揉着太阳穴的齐良羽眼皮子很重：“老纪怎么还没回来？不是去洗手间了吗？”
“去很久了吗？”齐萱问。
“有一会了。”齐良羽不放心，“要不我去看看。”
说着，齐良羽也东倒西歪去了洗手间。
餐厅两个洗手间他都找了，但并没有看到纪长慕。
齐良羽回包间，迷迷糊糊站不稳脚：“老纪去哪了？洗手间没找到……”
晏伽早就喝趴下了，哪肯理会齐良羽。
齐萱一把将她哥哥按坐在椅子上：“哥，你乖乖坐着，我去找，你别出去啊，我等会儿就回来。”
外面风大，齐萱披上她的白色大衣下楼。
她连问了几个服务员，他们都说确实看见一个男人出了餐厅。
餐厅所在路上几乎无车，但弯弯绕绕的小路很多，齐萱怕纪长慕走丢，连忙追出酒店。
一棵高大的绿化树下，男人倚靠光秃秃的粗树干，双腿交叠站立着，四周无灯，只有天空的月色明明灭灭洒在他的身上。
他出来时也没拿外套，夜深风寒，吹醒几分酒意。
纪长慕从西裤里摸出一盒烟，点了一只，目光看向前方，眸色凉薄安静，幽邃深沉，如那不见底的海洋。
这时节，更深露重，暗处无人。
凄厉厉的风刀子般刮在纪长慕的脸上，他的长睫毛微微低垂，染了一层月光和寒色。
风，直往他领子里灌。
纪长慕就像失了知觉，抽着烟，不知严寒，五官疏冷平静。
这里没有光，只有纪长慕的烟头在黑暗中闪烁着红色圆点，烟雾随风飘开。
他就这样站着，孤影寂寥。
齐萱找了他很久终于找到，急得冒汗：“纪哥哥！你怎么出来了！我在这里！”
齐萱出来一会儿脸蛋已经冻得通红。
第6574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8）
她跑上前，径直走到纪长慕的身边，一靠近他就闻到他身上很重的烟酒味。
“纪哥哥，我哥哥他们还在等你，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齐萱冻得不停哆嗦，但她见纪长慕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纪长慕抽着烟，抽完手里的一支才碾灭烟头，他的头又重又沉，吹了冷风后很痛。
齐萱整个人快缩在大衣里：“纪哥哥，你冷不冷？我把围巾给你。”
她解开她的围巾，手碰到纪长慕时就跟碰到了冰块一样，她见纪长慕不回应，直接把围巾递给他。
纪长慕没要，一只手扶着树干，揉了揉眉心：“上楼。”
“嗯嗯。”齐萱试图扶住他。
本是稀疏平常的一幕，但不小心就落在对面不远处灯红酒绿的酒吧里。
热热闹闹的酒吧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纪长慕和齐萱长得都好看，乔沐元这一桌的女生往外看时不小心就注意到了。
一开始还不敢认，等他们走近些，女生指着外头：“快看，那是不是boris教授啊？还是头一次看到boris教授喝酒，原来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教授也只是个普通人。”
乔沐元本来正在喝她的啤酒，听到纪长慕的名字，一愣，转眼就往窗户外看去。
从她们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的一举一动，但外面看不到她们。
乔沐元看到了纪长慕，也看到了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boris教授身边的女孩是谁？女朋友吗？长得真好看，比我们系的系花还好看，跟教授配一脸。”
有人立刻推了推乔沐元的胳膊：“嗨，janna，你不是教授的表妹吗？知不知道教授的绯闻？讲讲。”
乔沐元摇摇头，收回目光：“远房表妹，不亲，没联系。”
她的双手拨弄面前的啤酒瓶，眼神迷离，酒吧里闪烁的灯光刺的她眼睛疼。
几个女生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趴在了窗口看。
“教授究竟有没有结婚啊？上次来学校那位是不是他太太？”
“没有人知道，不过我看没结婚吧，或者离婚了？”
“这女生好看，跟教授也般配，你们看，很温柔的一个女孩。”
乔沐元站起身，一个人往舞池里走，她想跳舞了。
跟着音乐的节拍，乔沐元舞动腰肢，跟随众人一起在快乐的海洋里沉醉。
玩到很晚，过了凌晨，乔沐元才准备回家。
其余几个女生还打算再出去继续玩，乔沐元没力气了，拉着莉娜离开。
莉娜也困了，正好和乔沐元一起行走在凌晨的马路上，两个女生并排走着，在路边又买了些好吃的。
等闹得差不多，乔沐元和莉娜才分别打车回家。
陶文兴早就睡了，乔沐元也没有打扰到家里的佣人，一个人猫着脚步往楼上走。
菲菲很机灵，听到声音就从它的小房间里跑了出来，跟着乔沐元。
一身酒气的乔沐元抱起它，它还有点嫌弃，不乐意让乔沐元亲。
乔沐元笑了，揉着它的脑袋：“不让麻麻亲的小猫咪不是好猫咪。”
第6575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9）
乔沐元非要按着它亲。
菲菲一脸委屈，被迫营业。
乔沐元心情还不错，但跟菲菲闹了会儿后眼神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冬天的凌晨北风朔朔，寒冷彻骨，乔沐元累得放开菲菲，在床上躺下。
……
期末考试如期来临。
清晨，一大早她就在校园门口看到了等她的秦昭。
秦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黑色短款羽绒服，黑色休闲裤，右肩还背着一只包，随性简单，朝气十足。
他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乔沐元一下子都没认出他。
“乔沐元！”秦昭主动叫住往校园里走的乔沐元，“是我！”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乔沐元很意外，三两步走到他跟前。
“昨天晚上才回来，坐车太累了，今天来学校参加考试，考完了还得接着去费城。”
“太累了吧？你们教授没人性。”
“还好还好，教授比较器重我，我给你带早餐了，是不是吃过了？”秦昭把手里的袋子拿给她。
“要不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可能吃不了这么多。”
“好，咱们找个地方坐会。”
两人并肩从校门口离开。
空气里是白蒙蒙的雾，缥缈回荡，枯黄的草坪上满是白露，太阳还没出来，天空阴沉沉的。
一辆黑色奔驰开进校园。
司机将车在专用停车场停下，纪长慕从车上下来，理了理自己的长大衣和围巾，手里头是装满试卷的公文包。
“先生，慢走。”司机目送他离开。
纪长慕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时间过得很快，一学期就结束了。
监考这种事本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但他素来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既然代了今年的金融课，也不在乎这最后一天。
刚刚车子开进校园时，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乔沐元和秦昭，小男生和小女生就是有花不完的精力，临考试了都在卿卿我我，忘乎所以。
纪长慕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办公室里打印出一张试卷，印好后夹杂在一堆试卷中。
早上九点，准时开考。
乔沐元第一场考试就是纪长慕的金融课期末考。
她进教室后找到自己的位置，放下背包，扎起披散的头发，默不作声。
纪长慕提前来了教室，监考的还有他的一位助教。
整个教室十分安静，乔沐元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也没跟他打招呼，最后一次见面了，以后他也不会再代课，她也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交集。
隐隐约约，乔沐元感觉到有一道清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还是没抬头，拿出文具准备考试。
纪长慕发下试卷。
乔沐元说不紧张是假的，虽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期末考，但她毕竟基础不扎实，一学期都学了个寂寞。
早上秦昭还简单教了她一些答题技巧，但等试卷发下来，她两眼一黑，差点没昏过去。
第一题就不会做。
好在前面都是选择题，不会做的都选c，乔沐元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选择题写完。
手心里都是汗。
接着是简答题。
第6576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10）
基本题目都看不懂，乔沐元啥也不会。
纪长慕这人真绝啊。
她看了看左右，别的同学都在“唰唰”答题，写得又快又好，看上去都会，只有她一个人在左顾右盼。
她瞄了一眼讲台上站着的纪长慕，他有力的双手撑在三尺讲台上，低着头在看文件，颇有几分教授的衣冠楚楚。
乔沐元想哭又哭不出来，她这段时间几乎快把全部的时间拿来复习这一门选修课了，但现在……很明显，她要挂科了。
纪长慕把试卷出的太难了，她本来就不是金融系的，让她怎么答题？
别的同学都在低头认真考试，只有她在东张西望。
纪长慕动了动身子，抬起头。
她赶紧低头，装作思考问题。
她尤其讨厌做金融案例分析，可偏偏一大半简答题都是这个。
熬过难熬的一个半小时，纪长慕收回全部试卷，收好后大家陆陆续续散了，纪长慕也消失在人群中。
乔沐元一个人还没缓过神，考完了？
是的，考完了。
她浑浑噩噩走出教室，小脸煞白，下午的考试都不知道怎么办，她现在的心情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原以为考完这一场试和纪长慕再无任何交集，可他摆明了不想让她通过。
补考时间在明年开学第一周。
如果补考还是不过……她就得重修，重修要是还不通过，她可以结束生命了。
乔沐元强颜欢笑。
她想给纪长慕打个电话，但一想到上次被他从别墅赶出来的事，她的心脏都仿佛揪在一起，很疼。
他不会对她高抬贵手。
乔沐元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重大挫折。
冬天刺骨的寒风吹在她的身上，她裹着围巾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沿着一条很长的路慢慢走，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京城大学的那条路。
这条路和那条路很像，一样的长，一样的幽静。
一个承载着过去，一个通往着未来。
她抽了抽鼻子，喉咙酸涩，难过地想哭。
中午，莉娜喊她一起吃饭。
莉娜见她哭丧着一张脸，知道她考得大概不是很好，问道：“janna，你还好吧？你最怕的一门考完了，后面就可以大展身手啦！”
“……”乔沐元吃着面前的米饭，没胃口，“我想弄死boris教授。”
莉娜：“……”
这不好吧？
“janna，试卷很难？幸好我没选这门课，真是万幸万幸。”莉娜拍了拍胸脯。
“我几乎都不会写！”
“不是吧？全不会？那岂不是……”
“准备补考。”
“啊？那补考是单独出卷，通过的概率……”莉娜欲言又止。
乔沐元哭了：“我好难啊……我也没有办法啊……我的人生为什么如此艰难……生活给了我这个小可爱沉重的一击……”
“janna，你跟boris教授求个情吧？毕竟单独出卷的话，全看教授心情。一般来说，补考的话，教授是不会为难学生的，但是吧……boris教授是个例外。janna，求求情吧，要是重修的话，挺难的，我觉得他不至于为难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