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2章 压抑而克制的哭声(1)
早晨在餐厅用餐,洲洲吃得很开心,晏伽也没有很过分的举动。
林栀身体不怎么舒服,话也不多,勉强陪洲洲吃过早餐,让司机送了小朋友去学校。
晏伽没急着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腿喝茶,腿上放了一本财经杂志。
林栀刚从餐厅出来,他便抬起头:“过来。”
今天的林栀大概没打算出去,穿了件宽松的白色毛衣,头发随意披在肩头,眼神黯淡无光,走路也没什么力气。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当林栀刚刚靠近沙发,晏伽抬手,拉住她!
林栀跌坐在他的怀里,挣扎无果,她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晏伽搂住她的腰,让她面对自己坐着,眼神深邃,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昨天的账我都记着呢。”
她的长头发落在他的手背上,撩得晏伽酥痒难耐。
“晏伽,我今天身体不怎么舒服,如果你非要的话,我会做。”她那双睫羽下的大眼睛永远都是平静无波的样子,脸上也没有多少血色,像一个木偶,任由晏伽摆布。
“身体不舒服啊?那我就行行好,免得被人说不解风情。昨天说的是两次,那今天早上一次就行。”晏伽恶魔般的眼神盯着林栀,让她无处可逃,“同意的话就开始,不同意的话,那我们再商量。”
林栀眉头皱起,脸色苍白。
她今天真得不太舒服。
但晏伽口中的商量是绝对不会给她好果子吃,他会用晏锋、洲洲来拿捏她,威胁她。
林栀没有再讨价还价。
她从沙发上下来,缓缓蹲下。
冬天的兰城很冷,室外刮着北风,江山园那些枯木的枝条随风摇晃,挂在屋檐下的灯笼也在随风旋转,摇摆不停。
红色的灯笼大多是过年的时候挂的,都还是通红鲜艳的颜色,刺得林栀眼睛疼。
一早上,林栀的身体都很不舒服。
早上也没吃多少早餐,后来又全吐了。
高烧来势凶猛,她在洗手间刚刚吐完,整个人栽倒在地上,发出很大声响。
家里的佣人都被晏伽差遣到了别处,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栀!”他跑去洗手间。
小女人脸色刷白,躺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
晏伽立刻拿起手机:“周末,现在过来一趟!快点!”
周末是他在兰城医院的朋友,平时有什么小毛病不乐意去医院就会找周末过来。
周末马不停蹄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哪里敢耽搁,要知道,晏伽的命金贵。
结果来了一看,并不是晏伽生病,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是……晏伽的老情人。
周末给林栀做了一系列的退烧措施,看向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女人,松了一口气:“晏伽,问题不大,到晚上她就能醒了。”
“什么情况?”
“着凉发烧和低血糖,不过刚刚栽倒在地上的时候头磕到了大理石,后脑勺起了个小包,你小心一点,别弄疼她。”
“她没这么娇贵。”
“是吗?要是没这么娇贵,我就上猛药了。”
第7443章 压抑而克制的哭声(2)
“别乱动!”晏伽呵斥他,“没有问题的话你就可以走了。”
“我还没给她开药呢,你要是确定要我走,我就走了。”
“……”
周末开了个药方丢给晏伽:“自己让佣人去买药。”
“知道了。”
周末忽然靠近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你早上对这个女人做什么了?我好像发现有点不对劲。”
“没做什么。”
“呵,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我也是男人。”周末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心里头啧啧两声,晏伽真得是禽兽。
这一大早的。
他还以为晏伽是多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原来金屋藏娇养着旧情人。
倒挺长情,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
周末跟晏伽只是发小,略有耳闻,后来晏伽出国留学,他也出去留学了,再后来他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晏伽去年才回国,他们工作都忙,很少有空聊天。
周末也不是多八卦的人,但晏伽如果有什么小毛病叫他,他一般都会过来。
好在,晏伽也没啥毛病。
“行了,你走吧。”
“晏伽,我快跟你家佣人一样了,用完就扔。”
“那再跟你说一声谢谢?”
“别,我走了。”周末也不想耽搁别人的郎情妾意,自己像个电灯泡,但还是提醒了两句,“她现在身体虚弱,你收敛一点。”
“我很禽兽?”
“难道不是?”周末嗤笑,“对了,我刚刚发现病人的左手腕有一道伤疤,挺明显。”
“我知道,她前几年烫伤留下的。”
“烫伤?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周末很诧异。
“怎么了?”晏伽眉头微蹙,“难道不是烫伤?”
“当然不是,是刀伤留下的疤。而且,在手腕这个地方的话……我凭借经验猜测,要么被人所伤,要么是自杀过。”
晏伽身体狠狠一颤,两只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眼中闪过惊诧。
自杀?
他之前轻描淡写问过她手上怎么留了一条疤,她告诉他说是不小心被开水烫伤留下的,他也没多问。
晏伽还是不信,冷笑:“周末,你别哄我了,她这么惜命贪财的一个女人,不可能自杀。”
“自杀的原因多了去了,晏伽,我觉得她被人伤害的可能性并不大,如果是被人伤害,刀子不可能割在这个地方。那么也就一个原因,自杀。”
“别骗我,这根本圆不上,她有什么不满足的?好吃好吃的供着,还有一个儿子,她有什么理由自杀?无非就是矫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问问她。”周末可不八卦,他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医生,对于林栀有儿子却住在江山园这个事,他也没兴趣知道。
反正他们富二代的玩法多的是,就算是突然蹦出几个私生子也不是什么多大的新闻。
周末收拾好药箱:“晏伽,让你司机送我去医院,我还有一台手术要做。”
晏伽心里头莫名有几许烦躁的情绪:“你自己去车库,有佣人。”
“……”周末无语,只好自己一个人下楼。
第7444章 压抑而克制的哭声(3)
床上,林栀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晏伽大步走过去,俯身抓起她的左手,又捋起她手臂上的袖子。
那条疤痕清晰可见,上次林栀跟他说是烫伤的,他也没在意,信了。
现在仔细一看,确实不是烫伤的痕迹,那是一条细长的伤口,是刀伤。
晏伽眸子凛起,脸色如霜。
他看向床上这个小女人,自杀?是因为晏锋出了车祸,她为情自杀?她能为他大哥去死,看来,她对晏锋还是有几分薄情的,也不全都是为了晏家的钱。
晏伽讥笑,唇角是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件事,他一无所知。
这时,晏伽手机响起,老宅的保镖打了电话来。
他把老宅的保镖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早已经架空了晏松源。
不仅是老宅,就连晏氏,他也已经在一步步架空老头子,很快……晏氏就是他的。
“什么事?”
“晏总,董事长今天身体很不好,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让医生过去给他看。”
“家里设备没有医院先进,恐怕不行。”
“很严重?”
“状况不怎么好。”
“看紧点,送他过去。”
“是,晏总。”
晏松源被晏伽软禁在了老宅多日,从林栀搬进江山园的时候开始。
晏伽觉得以前的自己心慈手软,不求上进,既然晏松源也总是骂他不如那个哥哥,那他就让晏松源看看他的手腕如何。
从前顾忌这一层父子关系,也不想为晏氏出太多的力,如今看来,他若是太善良,被欺负的就是他。
尝过权力的好处,他可不舍得再放弃。
晏氏,他要定了。
等大权在握,晏锋不管是死是活也翻不了天。
他晏伽凭什么被欺辱这么多年?
午后。
林栀还没醒,保姆在照顾她。
晏伽出了门,直到晚上七八点才回来。
他的身上依旧是夜晚冰凉清寒的风尘仆仆,头发上都沾染了些许白雾,薄唇紧抿着,一双眼睛里是望不见底的深沉。
佣人一见他回来,立马跟他汇报:“先生,林小姐还没有醒。”
“烧退了没有?”
“好点了。”
“洲洲呢?”
“在后院跟老师学英文。”
晏伽脱下大衣,摘掉手套,径直往后院走去。
洲洲在跟老师念单词,奶声奶气,发音不怎么标准,英文老师一直在纠正他的发音。
但,纠正了好几次,洲洲的发音还是不准,小朋友很着急。
正好晏伽推门进来。
洲洲眼睛一亮:“二叔叔!”
“晏先生。”年轻的女老师跟他打招呼。
“今天不用上课了,你先回去。”晏伽对女老师道。
“好。”女老师当然会听雇主的话,收拾好自己的背包。
她的眼睛时不时会盯着晏伽看,这男人是她见过最帅气的,高大英俊,条正颜顺,浑身上下都是贵族公子矜贵优雅的气质,就连说话都不摆半点架子。
但她不敢做出多余的举动,收好东西离开了江山园。
洲洲一看老师走了,高兴地扑进晏伽的怀抱,张开双臂:“二叔叔,你蹲下下,洲洲抱。”
第7445章 压抑而克制的哭声(4)
晏伽太高了,他抱不到,但是二叔叔蹲下的话,那就可以啦!
小朋友清亮闪烁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小朋友一直仰着头,十分期待。
晏伽配合地蹲下,捏了捏他的脸:“小朋友,你学习成绩是不是很糟糕啊?”
“唔,没有的啦,洲洲挺好的。”
“我刚刚在外面听了会儿,你好像一个单词要教很多遍才会读。”
“不四的。”
“那是什么?”
“单词蓝。”
晏伽笑出声:“你很会给自己找理由啊。”
“嘻嘻。”洲洲调皮地扑进晏伽的怀抱,小脑袋蹭着晏伽宽厚的胸膛,“二叔叔不要告诉妈妈,妈妈会生气的。”
“她怎么那么会生气?你喜不喜欢她?不喜欢的话,二叔叔帮你换一个。”
“不,不要!”洲洲连忙摇头,“妈妈对洲洲最好!洲洲喜欢妈妈!妈妈只有一个。”
“真得不要吗?二叔叔帮你换一个年轻漂亮又温柔的妈妈,不会打你不会骂你,还会给你买糖吃。”
“不要,不要,不要……”洲洲急了,差点哭出来,“不要!洲洲不要!洲洲只有一个妈妈!妈妈四最好的!洲洲要跟妈妈在一起……”
“好了,逗你的。”晏伽见小朋友急红了脸,笑了,“你想玩什么?二叔叔陪你。”
“二叔叔,妈妈为森么生病了?洲洲去看她,她躺在床上。”
“着凉了,衣服穿的少,洲洲可不能学她。”
“二叔叔,你喜欢我妈妈吗?”小朋友忽然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向晏伽。
晏伽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倒,这算什么问题?
“小朋友,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晏伽没打算搭理这小破孩,“告诉我,你想玩什么?二叔叔可以陪你,过时不候。”
“玩球。”
“行。”
洲洲有自己的小皮球,他跟晏伽面对面站着,互相扔球玩。
小朋友可开心,不用学习真得太好了。
蹦蹦跳跳,热热闹闹,小书房顿时成了他的游乐园。
没多久,洲洲玩出一身汗。
保姆过来敲门:“先生,林小姐醒了。”
“哦,我去看看。”
“好。”
晏伽摸摸小朋友的脑袋,一脸温柔:“你自己先玩,二叔叔等会儿过来。”
小朋友乖乖点头。
保姆在一旁看着洲洲,晏伽没让小朋友跟过来。
去了楼上,林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她抱着一杯热水小口小口喝着,眼底是无限悲凉。
“醒了?”晏伽将佣人打发走,坐在林栀的床边。
林栀没有说话,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是拜晏伽所赐。
她抬起头,愤恨地看了一眼晏伽,眼神如刀,似乎在剜着晏伽的血肉。
“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我看也没多大事。”晏伽漫不经心,“好好给我吃药。”
“洲洲呢?”
“在学习。”
林栀不再说话,只抱着杯子喝水。
她的手机在枕头边震动着。
晏伽伸手拿过来,也不管林栀愿意不愿意,打开。
原来是微信上有个男人一直在加她,叫雷哲。
第7446章 压抑而克制的哭声(5)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是昨天参加宴会的男同学之一。
他的记性一向还不错。
“林栀,你可以啊,昨天在宴会也没呆多久就被男同学惦记上了,这个姓雷的我记得长得肥头大耳十分油腻,这样的你也吃得下去。”晏伽一如既往地讥讽,“真不挑食。”
林栀看了一眼屏幕,抱着水杯,眼神依旧淡漠:“他昨晚上一直骚扰我,今天还在骚扰我。”
“是他骚扰你还是你欲拒还迎?”
“晏伽,随便你怎么想,我不欠你一个解释。”林栀盯着他,“他昨晚上约我在某个酒店见面,还要把银行卡给我,他说我过得挺可怜,想同情我。”
晏伽笑出声来:“是吗?这男人有点意思啊,我帮你通过。”
“晏伽!”
晏伽那点顽劣的性子又冒了出来,他帮林栀点了好友通过,那个叫雷哲的男人立马发了消息来——
雷哲:小美人……我就知道昨晚上人多,你不好意思接受。
林栀:哥哥。
雷哲:(色)小美人,你这声叫得我真是心花怒放。
林栀:(害羞)
雷哲:昨天我们约好了今天晚上在东风酒楼见的,你怎么没有到?要不要我去接你?
林栀:我今天发烧了。
说着,晏伽还给这男人拍了个药片的照片。
林栀瞥了一眼聊天信息,无语得要死,晏伽也不嫌恶心。
晏伽拿着林栀的手机,跟这个男人聊得热火朝天。
雷哲:哥哥真得很心疼,你来酒楼,哥哥带你去医院看看。
林栀:那哥哥等我一会,我马上打车去。
雷哲:我让司机去接你。
林栀:不了吧,会被邻居看到。
雷哲:你老公不在身边吧?
林栀:他今天出差了,儿子去了奶奶家。
雷哲:你一个人在家啊,那这长夜漫漫,是不是特别空虚寂寞?真是心疼死我了,哥哥抱抱。
林栀:有点害怕的。
雷哲:快来快来,等你,昨天约好的房间8890。
林栀:等我一下,我化个妆,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呢。
雷哲:好。
林栀真是嫌恶心:“晏伽,你干什么呢?!你把手机还给我。”
“急什么,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我准备让阿万带人过去给他点颜色看看,当然,你如果心疼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你说什么疯话?”
“不心疼就好,我给阿万打个电话。”
阿万是晏伽的保镖,晏伽笑着吩咐他去8890房间,备足录音和拍照设备,一定要给这个男人一个惊喜。
林栀没再管他,她挣扎着下了床,想吃点东西。
她记得自己早上还好好的,没想到发高烧睡了整整一天。
林栀裹了件大衣,也没换衣服,步履蹒跚,头很痛。
晏伽还在打电话,她自己先下了楼。
这个时间点,洲洲应该是在跟英文老师上课,林栀走到后院去打算看一看。
她平常对洲洲的学习很上心。
走近时,林栀觉得奇怪,小书房里有小孩子闹腾的声音,还有保姆不停地在提醒“小少爷,慢一点”。
第7447章 压抑而克制的哭声(6)
一推开门,林栀披着大衣站在光下,她这才发现,英文老师不在,洲洲正抓着小飞机满屋子跑,保姆在追他。
“晏洲!”林栀气不打一处来,“站住!”
“唔。”洲洲还是怕妈妈的,抱住小飞机站在离林栀很远的角落里,不敢吭气,衣服皱皱巴巴。
林栀气得直咳嗽:“晏洲!老师呢?”
小家伙还是不说话,只低着头。
保姆只好过来解释:“林小姐,是晏先生让老师先回去了,可能是洲洲小少爷学习比较累,想让他休息一下。林小姐别生气,平时的话,洲洲小少爷很认真的。”
一听到是晏伽让老师回去的,林栀更加生气,气得胸脯起伏不定,脸色愈发苍白。
她要到底该怎么跟洲洲解释,才能让小家伙知道,晏伽根本不会为他好。
晏伽想毁掉洲洲。
林栀今天身体很不好,一想到这些事,也没力气再教训洲洲,只盯着前方角落里的小朋友。
她的眼睛红了,眼眶里有晶莹的泪水。
不知为何,这一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就这样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洲洲,一声不吭。
保姆也没敢说话。
气氛一下子很冷。
洲洲低着头,不小心抬头看到妈妈的眼神时,他又难过起来。
他好像又做错事了。
之前妈妈就跟他说,他要比别人更努力一些。
可是,他又很想玩。
小朋友抓着小飞机,小小一团缩在角落边。
半天,林栀才哽咽道:“算了。”
她转头就走,离开了小书房,踏着灯光往没有人的暗处走去。
刚到暗处,她的泪水情不自禁流下来,女人捂着嘴巴嚎啕大哭,头发上全都沾了泪水。
大衣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她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心口那个地方比冰还冷,她的四肢已经察觉不到温度。
她蹲在地上,一直在哭,四周是她压抑而克制的哭声。
晏伽打完电话回来没有见到林栀,下楼问了一圈,最后来到洲洲这里。
洲洲正乖乖坐在小书桌前看英文课本,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上。
见晏伽过来,他眨了眨眼睛,叫了一声:“二叔叔。”
“挺乖啊,怎么又看书了?不是让你玩一会儿吗?小孩子家这么认真干什么。”
“洲洲不学习的话,妈妈会不高兴的。”
“你管她高兴不高兴,想玩就玩,不用在乎她怎么想。看书有什么用?你什么都不缺。”
“不行。”洲洲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二叔叔解释,但一想到妈妈刚才的样子,他又低下头开始读单词。
晏伽嗤笑,又问:“你妈妈呢?”
“妈妈粗去了。”
“去哪了?”
保姆应道:“晏先生,林小姐刚刚从这里出去了,我们不知道。”
晏伽转头追出去。
终于,循着声音,他在离车库不远的黑暗角落里看到肩膀颤抖哭泣的女人。
她像一只猫,孤零零地蜷缩在墙角边,衣服掉落在地上,她将自己埋在膝盖里哭。
第7448章 压抑而克制的哭声(7)
室外微弱的光从缝隙间漏进来照在地上,这空旷无垠的黑夜里,林栀愈发渺小,宛若微尘。
晏伽走过去,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挡住了那一点点微薄的光。
“为什么躲在这里?”他站在她的跟前,高大的身影落在她的身上。
男人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和烟酒味飘进她的鼻端,林栀抬起通红的双目,眼中是粼粼水波:“跟你没有关系。”
女人声线沙哑,落在这空荡荡的角落里,格外落寞。
“你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林栀,我一直想,我晏伽当年是有多包容才会跟你处那么久。”
“晏伽,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提,我也不想听。”
“站起来,上楼吃药。”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你呆哪不好非要呆这?这边没有暖气,你要是冻死在这里,我这房子还住不住?”
男人一字一句都很刻薄。
林栀抬着头看了他很久,晏伽从来都是老样子。
见她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晏伽忽然弯腰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迎着光踏过黑暗往外走。
洲洲不知何时从自己的小书房跑了出来,他一眼看到二叔叔抱着妈妈,小朋友没多大心思,喊着:“妈妈不要生气了,洲洲会好好学习的。”
林栀心口一动。
晏伽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搭理洲洲,抱着林栀去了楼上。
家里的佣人都瞧见了,不敢吭声。
他们早就知道二少爷对这位林小姐不一般,他们也都知道,这位林小姐其实是二少爷的大嫂。
更多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晏伽明白了,原来是洲洲不学习被林栀看到了,她在跟洲洲生闷气。
他还以为多大点事。
将她放在床上,晏伽让人送了点心来。
“不就是洲洲不肯学习,你跟他生什么气?成天生气,也不怕气坏身体。”
“晏伽!”林栀又气又恼,他不提还好,他一提,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能不能离洲洲远点啊?!他还小,他知道什么,你的一言一行都会给他造成很大的影响。”
“我怎么他了?”晏伽也生了气,脸色沉下。
“他今天晚上本来应该上英文课,为什么你把他的老师赶走?”
“那又怎么样?晏洲将来既不会缺钱也不会缺工作,你非要他学习有什么用?我小时候不爱学习,不也一路读了最好的学校。”
林栀不想跟他解释,也没有必要。
她林栀什么都没有,将来能给洲洲什么呢?等晏氏彻底被晏伽把持,洲洲只会在夹缝里生存。
晏伽见她不说话就烦,这个女人,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他很恼火。
正好这时晏伽的手机响了。
阿万给他发来音频和视频。
视频中的男人被扒了上衣,被阿万几个保镖按住灌酒道歉,男人摇晃着脑袋跪在酒店房间的地板上,五官痛苦,嘴里支支吾吾。
晏伽把视频给林栀看:“解气了?”
林栀看了一眼:“也没必要,他就是过个嘴瘾。”
第7449章 压抑而克制的哭声(8)
“你可真单纯,真当这些男人仅仅是过个嘴瘾?哪天把你绑了上了你还替他说话,真圣母。”
林栀又被他骂了一通,但还是没说太多。
如果要去恨每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那她会被恨意掩埋,最终痛苦的是她自己。
尤其是晏伽,她该如何恨他呢?
佣人送了点心进来,晏伽端着盘子,坐在床边喂她吃了一口芝士酥饼。
她低头吃着,长发垂落在肩头。
“咚咚——”
门被敲响,晏伽刚想呵斥,门外响起小孩子奶声奶气无辜又委屈的声音:“妈妈开开门。”
“妈妈,洲洲错了。”
“妈妈,洲洲以后再也不贪玩了,好好学习。”
“妈妈原谅洲洲吧……”
小朋友大概越说越委屈,哽咽起来,似乎在哭。
林栀心如刀绞。
但晏伽觉得好笑,甚至有几分顽劣:“洲洲,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你啊?不然怎么总是让你学习呢?”
“不四的,妈妈很爱洲洲的……”洲洲急了,“洲洲也爱妈妈。”
林栀听到晏伽说欠揍的话就想将手里滚烫的水泼他脸上。
偏偏,晏伽没有半点自觉。
他又道:“洲洲,我看今天晚上那个英文老师不错,又漂亮又温柔,你喜欢她吗?”
小朋友哪里懂别的,一问一答:“喜欢的。”
“喜欢的话,让她做你妈妈。”
“不要,不要,二叔叔……洲洲只要妈妈。”小朋友哭了。
“晏伽!”林栀气得浑身发抖,“我求你,放过洲洲,你不要再捉弄他了,他还小。”
“怎么了?林栀,我说的不对?哪个女人不比你更适合做洲洲的妈妈?”
“但只有我是他十月怀胎的妈妈啊!”
“二叔叔,开门好不好……洲洲要跟妈妈道歉……二叔叔开门呢……”
晏伽咬着牙。
终于,他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小朋友扑进来,直往林栀身上扑,一把鼻涕一把泪,搂住林栀。
“妈妈,小朋友错了……小朋友不该贪玩的……妈妈四对的……洲洲跟妈妈道歉……”洲洲很乖,乖得让林栀舍不得发火。
她收敛起脸上的表情,眼底是悲凉的黯淡。
洲洲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软肋,她不可以失去洲洲。
晏伽刚刚的话几乎要让她疯掉,这种事,晏伽做得出来,如果真得惹恼了他,他会给洲洲重新找个妈妈。
她还不能惹他。
林栀温柔的手指头轻轻摸着洲洲的短发:“知错就好,以后学习时间不要贪玩,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读书学习的好处了。”
“洲洲知道了。”
晏伽双手插兜看着床上这母慈子孝的画面,嗤笑。
一开始,他的心里头并没有多少异样,但偶尔想起,洲洲是他大哥晏锋的儿子,他们一家也曾经这样其乐融融过,晏伽的双目顿时通红,红血丝布满眼睛。
更重要的是,林栀被晏锋占有过才有了洲洲。
林栀跟他的大哥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洲洲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晏伽发了颠,大步往洲洲走过去!
第7450章 压抑而克制的哭声(9)
男人冷着一张脸,上去提拉住洲洲的毛衣领,将他拽下床!
“二叔叔,二叔叔,弄疼洲洲了。”小朋友哭,脸上还挂着泪痕。
“晏伽!”林栀不知道为什么晏伽突然发疯,当然,他本身就是一个疯子。
“你给我出去!滚出去!”晏伽对洲洲充满敌意,将他扔到房间外面,“砰”一声关上门!
林栀跑下床,刚想追出去,但被晏伽拽住手腕!
女人苍白着一张小脸:“晏伽!你干什么!洲洲还是个小孩子,你发什么疯!我说过,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这样?你还有人性吗?!”
“没有啊,林栀,我一向没有人性,你不知道么?”
晏伽拖着她往床上去,不顾一切将她压下,俯身吻上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她的唇上还有点心清新的气息。
林栀没力气挣扎。
洲洲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在外面哭得很大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叔叔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小孩子一哭,林栀更加反抗得厉害。
“林栀,你儿子就在外面,你信不信我打开门当着他的面把你上了?嗯?”
“晏伽……你这么恨我吗?你要是这么恨我的话,一刀扎我心脏上,好不好?好不好啊?”林栀也哭了,泪水直流。
“那样多不过瘾,我要一点一点在你心脏上扎刀,让你痛苦一辈子。”
“我不值得你恨,你的世界里可以没有我。”
“你最好给我闭嘴。”晏伽冷漠地俯视她,距离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林栀不说话了,闭上眼睛,任由晏伽胡作非为。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洲洲在外面哭得很大声。
晏伽实在嫌他烦,放过了林栀,大步往外走。
原来洲洲没有离开,正坐在地上哭,大眼睛上挂着泪水,茫茫然抬头看向晏伽。
晏伽拎起他的衣领往外走。
洲洲更害怕了:“二叔叔,不要……救命,救洲洲。”
没有人来救他。
晏伽去了三楼的一处阳台,打开窗户,拎着洲洲,像拎着小鸡仔一样将他悬空倒挂在阳台上。
冷风灌进来,刀子一样,割在晏伽的脸上。
他薄唇紧抿:“还哭吗?晏洲!”
“哇……”洲洲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二叔叔要这样对他,哭得撕心裂肺,“放、放洲洲……怕……怕……”
外面是漆黑的夜空,窗户外是绿油油的草坪。
虽然只是三楼,不高,但对于小孩子来说,那就是万丈深渊。
洲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一口气没喘上,眼泪直掉,小脸蛋上全都是恐惧和害怕。
凄寒的北风很凉,吹在洲洲的脸上,小朋友因为害怕已经感受不到这凉意,只知道哭,哭着哭着已经说不出话,吓得闭紧双眼。
“二叔叔……洲洲听话……洲洲会听话……放洲洲、怕、怕……”
呼呼风声刮过洲洲的耳畔,也刮过晏伽的耳边。
他的心脏在一点点冷却,眼神凌厉且凶狠。
第7451章 压抑而克制的哭声(10)
他盯着洲洲这张脸看,这脸啊,跟他哥哥几乎一模一样,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这是林栀和晏锋爱情的结晶。
洲洲的双手在乱舞,他害怕极了,到后来小脸通红,已经冷得说不出话。
不知何时,晏伽松开了手,将他丢在房间的地上。
窗户没关,洲洲吓得连滚带爬哭着跑走。
小孩子的哭声一直在晏伽的耳畔回荡,他用一只手撑住窗户,低着头,双目通红。
洲洲特别害怕,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虽然二叔叔以前也凶他,但不会像今天这样要把他从窗户边丢下去。
而且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是吓唬他呢,今天是真的。
妈妈在生气,二叔叔也在生气,洲洲难过极了。
小朋友一路哭,最终还是去房间找林栀。
林栀见洲洲的小脸蛋被冻得通红,吓得将他搂到怀里:“怎么了?洲洲,他对你做什么了?”
“二叔叔、二叔叔要把洲洲扔下楼……在三楼上……要扔……”洲洲断断续续说着话,泣不成声,显然是被吓到了。
林栀心口一拎,把洲洲搂紧:“没事了,洲洲,没事了,不哭,妈妈在。”
晏伽真得是疯了!
洲洲才四岁,他这样吓唬一个四岁的小孩子,真是有病!
林栀咬着牙,自己的眼睛还很红,但作为一个母亲,她需要一遍遍安慰洲洲。
洲洲以前是个很内向很怕生的小孩子,这一年多性格才慢慢开朗起来,但今天晚上被晏伽这样吓唬,可能会给他带来心理阴影。
林栀心口疼得厉害,愈发难受,她只能抱紧洲洲。
每到这种时候,她心里头那种试图逃离的想法会日益加重,对于她而言,逃离有两种路可以选择,一是像几年前那样,用刀片割开手腕,二是带着洲洲远走高飞。
她放不下洲洲一个人,她想带洲洲出国,永远离开兰城。
至于晏松源和晏锋,她只能抱歉,晏家以后会有继承人,一定会原谅她的举措。
洲洲在林栀的怀里哭了很久,最后,林栀答应让他今晚上跟她一起睡觉,洲洲才破涕为笑,又开心地抱着他的玩偶小鸭子蹦蹦跳跳。
“妈妈,洲洲讨厌二叔叔啦。”
“讨厌的话,以后就不要听他的任何话,不要跟他玩,明白了吗?”
“嗯!”洲洲像是下定决心一样,重重点头,“不喜欢二叔叔了!”
今天晚上,洲洲真得被晏伽吓得不轻。
在大床上玩闹时,洲洲不停地跟林栀说着话,说着刚刚被晏伽吓唬的事。
林栀串联起这个过程,一颗心都拎着,晏伽真是个畜生!
如果他真得再丧心病狂一些,他会松开手将洲洲从窗户扔下。
三楼,不会死,但会让洲洲和她一生痛苦。
这才是最狠的惩罚。
此时此刻,林栀愈发相信那些关于晏锋的传言,传言都说……晏锋是被晏伽蓄意谋杀,只不过阴谋没有得逞,晏锋成了植物人。
林栀相信晏伽有这么疯,他疯起来就是个神经病。
第7452章 无尽的倦冷(1)
现在,晏伽又想对洲洲下手。
林栀想永远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跟晏伽在一处,她没有任何安全感。
没多久,洲洲累了,在林栀的身边躺下,小脑袋枕在松软的枕头上,闭着眼睛,乖乖睡觉。
洲洲睡觉时的样子很可爱,肉嘟嘟的小脸蛋,又长又卷的睫毛,软绵绵一团窝在被窝里,像是世上最可爱的天使。
林栀低头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纤细白净的手指轻轻落在洲洲的脸颊上、头发上,如同摸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眼神里都是爱怜。
夜深人静,林栀呆在江山园里没有安全感,也睡不着,耳边能听到窗外的呼呼风声。
又是一个寂静冰寒的冬夜。
不久,大约在凌晨时,大院里忽然响起跑车的引擎声。
这个点,应该是晏伽出去了。
林栀还没睡,但她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微微闭目,壁灯橘黄色的暖调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安静的容颜上无波无澜。
……
晏伽这次出去,一周都没回江山园。
林栀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但只要晏伽不回来,她的日子会舒适很多。
她没有自己的小圈子,每天出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送洲洲上学、放学,其余时间,她把自己封闭在书房里看德语书,私底下会去查找一些当地的学校信息、住房信息。
这一天,趁着有空,林栀又去了一趟医院看望晏锋。
她照例买了鲜花,虽然知道这些鲜花晏锋根本看不见,只会在医院慢慢枯萎,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做着这些事,只盼有一天晏锋醒来时可以看到灿烂明媚的鲜花。
也不枉晏锋当年对她那么好。
林栀推开门,恰好看到晏锋当年的首席助理岳恩泽。
“林小姐。”岳恩泽冲她点点头,“我也刚刚过来,很巧。”
“谢谢你来看晏锋。”
“应该的,不过我现在工作比较忙,来的次数有点少,有些过意不去。”
林栀礼貌地跟他说着话,岳恩泽还是老样子,跟晏锋差不多年纪,晏锋出事后他在晏氏也被架空,后来离职去了别的公司。
本来他跟着晏锋可以有更多更广阔的发展,但造化弄人,晏锋出了事。
林栀看望了病床上的晏锋,怕打扰到他,去了客厅跟岳恩泽聊天。
两人面对面坐着,岳恩泽关心地问了问她的近况。
林栀没有说太多,倒是岳恩泽常在兰城上流圈走动,告诉她:“林小姐,我听说晏董事长被二少爷架空了。”
“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时间了,元宵节后。”
“那晏氏呢?”
“我昨天才刚刚从法国出差回来,听我助理说,晏氏现在也是二少爷在把控,至于他用了什么手段,没有人知道。晏氏现在从上到下都换成了二少爷的人,所以我现在的公司跟晏氏打交道接触到的核心管理层都是晏伽的人,我们都推断,晏伽早已从晏董事长手里夺取了晏氏。”
林栀很是惊讶。
惊讶的是晏伽这雷厉风行的手段。
第7453章 无尽的倦冷(2)
她一直都以为晏伽是个浪荡的花花公子,只是没想到他会有这般野心和手段,连亲生父亲都敢动。
这一刻,闻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林栀又想起晏锋被晏伽所害的传言。
岳恩泽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眸色微冷,又带着几分严肃:“林小姐,你自己当心一些,大少爷一向很担心你。他没出事的时候就经常跟我说,晏伽二少爷生性顽劣,玩世不恭,但实际上骨子里却带着晏家与生俱来的那种野性。大少爷是个很温和的人,但二少爷不一样。”
“我会当心,不会跟晏伽有太多交集。”
“晏伽夺取了晏氏,以后大少爷如果醒来,恐怕又是腥风血雨。”
“晏锋不会跟他抢晏氏的,晏锋不是那样心狠的人,只有晏伽这种小人会算计亲人。”林栀声音里带着克制,“他天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已经对董事长和晏氏下手,恐怕日后还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你自己当心。还有洲洲小少爷,好好保护他。”
“我会的。”
岳恩泽点点头,但心里头还是放心不下。
他跟着晏锋的时候,晏锋就经常嘱托他好好照顾林栀,只是后来晏锋出了事,林栀和洲洲成了孤儿寡母。
他也有愧晏锋的嘱托,这几年一直忙于自己的事业,对他们母子关心较少。
岳恩泽递给林栀一张自己现在的名片:“林小姐,这是我现在的名片,你收着,有什么事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随时都在。”
“岳助,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当年晏锋还好好的时候你跟他就一直很照顾我。”
“应该的。”
林栀心中感慨万千,手指头轻轻摩挲名片上的烫金字体。
窗外有光照在客厅光洁的地板上,木质纹的地板泛起莹莹光亮,一室清明。
林栀又问了他一些近况,还跟他聊了晏锋现在的病情。
林栀攥着岳恩泽的名片,心里头忽然冒出那个想出国的想法,她在兰城孤身一人,没有亲朋好友,如果岳恩泽可以帮她的话……
晏伽如今夺了晏氏的大权,她和洲洲未来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想起晏伽对她和洲洲做过的那些事,她心口忐忑不安。
“岳助,你对晏伽了解深吗?”林栀小心翼翼问。
“怎么了?我对二少爷的了解不是很多,他在纽约呆了十年,跟我也不熟。我对他的了解几乎都来自于晏总,晏总说二少爷是个聪明、智商很高的男人,但晏董事长不知为何不是很喜欢他,导致二少爷对父亲偏见很深,所以现在干出了大逆不道的事也觉得理所应当。”
林栀手指头蜷起又放下,手背上是白色的阳光,那是从窗户外照进来的光。
她那长长的睫羽微微翕动,许久,林栀哑声道:“岳助,大概是上周的时候,晏伽对洲洲做出过很过分的举动,他……把洲洲拎到了三楼阳台,说是要摔死洲洲。”
岳恩泽满脸惊讶!
第7454章 无尽的倦冷(3)
在他的认知里,晏伽就算再冷漠没有人性,也不至于对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动手。
也不知是不是他低估了晏伽的残暴。
林栀指尖掐着自己的手背,略有些发白,本就瘦弱的脸蛋上此时有几分苍白:“岳助,你也认得洲洲,你知道的,他以前不大爱说话,很怕生,这一年多才好点。晏伽刚刚回国时,洲洲很喜欢跟他玩,一口一个‘二叔叔’地叫,就这样都没有能焐热晏伽的心,因为他本身就没有心啊!自从上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洲洲这些天都不怎么爱说话,闷头看书或者睡觉,也不让我跟他玩。”
岳恩泽的瞳孔里写满了震惊,他连声安慰林栀:“他应该是把你和洲洲当做了眼中钉,毕竟,他若是要在晏氏站稳脚跟,一定要斩草除根,所以他不可能对洲洲好。林小姐,你别担心,我想办法。”
“岳助,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在兰城……实在是没有信任的人。”
“林小姐,你现在还住在老宅吗?”
林栀摇摇头,她把自己的近况说给岳恩泽听。
岳恩泽听说晏伽将她和洲洲安排在江山园时还是愣住了,这世上,哪有和自己大嫂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
岳恩泽一时间无法消化林栀说的这些事。
更何况,这里还是医院,晏锋就躺在里面的病床上。
岳恩泽揉了揉太阳穴,仔细思忖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也算是见过大是大非的人,但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面前,还需要三思。
林栀又断断续续说了一些她和晏伽的过往,她没有说太多,只说,她上高中的时候跟晏伽交往过,高考前就分手了。
这一说,岳恩泽更加无法消化。
他原先跟着晏锋的时候只知道晏锋对林栀很好,却从未想过林栀跟二少爷晏伽有过一段,这是他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的两个人。
后来林栀和晏锋还没来得及办婚礼,因为晏锋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那段时间哭得最厉害的就是林栀,是她挺着大肚子在医院里走来走去,照顾晏锋。
只可惜,多年过去,晏锋还是没有醒。
“林小姐,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离开兰城。”林栀信任岳恩泽,小声道,“带洲洲一起走。”
“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让晏伽无法找到你们。”
“是这样,所以想请岳助帮忙。”
岳恩泽知道林栀是轻易不会开口求别人的一个女人,她生性倔强,如今开口请求他帮忙,定然是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
“晏锋这里……只能日后等他醒过来我再回来看他。”林栀抱歉道,“我对不起他。”
“不会,你跟洲洲幸福,晏总醒来后也会很欣慰。”
“还有就是有点对不住晏董事长,他很喜欢洲洲,对洲洲也好,我带走他唯一的孙子,他会受到打击。”
“林小姐,你总是关心着每一个人,但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你不是超人,你不需要去照顾每一个人的情绪。”
第7455章 无尽的倦冷(4)
岳恩泽觉得这个女人过分善良,大概跟她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缺爱的女人,谁对她好一点,她就掏心掏肺。
林栀也懂,点点头:“那就麻烦岳助了,我想去德国。”
“行。”岳恩泽记得她本身就是学的德语专业,“需要我帮你申请德国的学校吗?”
“我想让岳助帮我和洲洲改名换姓。”
岳恩泽思忖一二,答应了她:“这个不难,我帮你。”
“谢谢,真得很感谢。”
林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岳恩泽帮她,本质也是看在晏锋的面子上,也就是说,即使晏锋成了植物人,他身边的人也在对她好。
“林小姐,不知道你一个人去了异国他乡会不会习惯,带着洲洲在外面独立生活的话会有很多难处。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困难你就找我,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也算是对晏总的一个交代。”
“我会尽力给洲洲一个很好的生活环境,虽然不会很富有,但一定会让他幸福。”
“我相信。”岳恩泽相信这个女人能做到。
林栀在他眼中是一个娇瘦安静的女人,岳恩泽有时候会想,她在丈夫晏锋身边是不是也这样,总是文文静静不会有太多的话,也不会像别的女人那般跟丈夫撒娇。
林栀对岳恩泽再三道谢。
他们坐在客厅里聊了很久,林栀请岳恩泽去餐厅吃了饭。
这一天洲洲早早放学回了家。
保姆将他从幼儿园接回来,小朋友一个人乖巧地在儿童房里玩积木。
晏伽将近一周没有回江山园,今天下午,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脱掉身上的大衣后,身上仍旧是掩盖不住的烟酒味。
男人眼神疲倦,五官分明的脸上满是倦怠的神色,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走到儿童房,他一眼看见正坐在地毯上玩耍的洲洲。
洲洲也听到了声响,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闪过惊慌。
小朋友有点怕他。
保姆走上前打招呼:“晏先生,下午好。”
“林栀呢?”
“林小姐早上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去哪了?”
“不太清楚。”
“呵。”晏伽嘴角勾起,嗤笑,“她在兰城没有朋友,这是出去会谁了啊。”
保姆低着头,哪敢应答,她感受到了晏伽身上藏起的冷意。
晏伽又看向坐在地上的洲洲,迈开长腿走过去,身上是无尽的倦冷。
蹲下身,他靠近晏洲:“小东西,一周没见了。”
洲洲怕他,小朋友的喜怒哀乐藏不住,他下意识往后退,眨着大眼睛,像看陌生人一样。
“坐在地上也不嫌冷?”他问。
然而,洲洲一句话没有回答他,甚至开始从地上爬起来,想跑。
晏伽的眼中是隐隐愠怒,这么怕他?
以前这小东西见到他会热情地叫他“二叔叔”,今天居然一句话不说,倒挺记仇。
这小心眼的本事像极了那个蠢货女人。
洲洲抱着他的皮卡丘往外跑,飞快地跑。
保姆吓到了,追出去:“洲洲少爷,慢点!”
第7456章 无尽的倦冷(5)
小朋友哪里听,一直跑!
保姆气喘吁吁追上他,这要是跑丢了,她责任大了。
这小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这样怕晏先生?晏先生对他这么好。
晏伽觉得无趣,站起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裤上是室外落寞的寒霜,他哑然失笑,脸上的酒意未曾消散。
他一个人从儿童房走回自己的卧室。
今天中午被晏氏的人灌了不少酒,他终于将晏氏的大权握在了手里,那群人为了巴结他不停向他敬酒,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权力至高无上的乐趣。
在兰城远不及在纽约自由自在,在纽约浪荡的那十年,声色犬马,奢靡享乐。
如今,正如纪长慕所言,他得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被父亲贬低漠视了三十年,被哥哥的光环笼罩了二十多年,他不可能让自己的余生也一直被人俯视,他晏伽以前也是天之骄子。
今天中午喝多了,晏伽迷迷糊糊上了床,扯开领带,脱掉马甲,也没换衣服,盖上被子就睡。
洲洲知道晏伽在家,不敢太调皮,害怕地躲进自己的小房间,还不准保姆进来。
保姆在门外喊了几声,洲洲还是不肯开门,她只好守在外面。
午后的时光清闲又安静,佣人们也没什么事。
这位保姆在门口守着,拉住一个平时相熟的女佣说悄悄话:“这个洲洲小少爷脾气真大,你刚刚没见到呢,敢给晏先生甩脸色,现在还把自己锁屋子里了。”
“是吗?出了事怎么办?”
“我哪知道,我也不敢走开。我听人说晏先生现在在家掌了权,这对母子怎么还不识好歹,应该早点讨好晏先生啊。”
“话说,你觉得奇怪不奇怪,林小姐可是晏先生的大嫂啊,但上次他们都看到了晏先生抱林小姐,还看到晏先生从林小姐的房间里出来,这算怎么回事?果然是豪门,玩得开。”
“谁知道是这林小姐勾引的晏先生,还是晏先生喜欢这个林小姐,晏家的水深着呢。我之前还听人说晏先生那位植物人大哥就是被晏先生害的,为的了就是夺权。”
“我也听说了,兰城都是这么传的。”
“那该不会是这林小姐和晏先生早就勾搭上手,合谋害了那位大少爷吧?”
“嘘,小点声。但是图啥呢?晏先生想要权力,为的不就是日后有钱有权有美人在怀,想要什么美女没有,图这林小姐啥啊。而且那位大少爷还活着呢,晏先生根本不能正大光明跟这个林小姐在一起。”
“所以说啊,这豪门乱的很。”
两人在门外窃窃私语,说着说着又开始吐槽晏洲,说晏洲脾气大不理人,不好带。
她们没聊太久,保姆怕出什么意外,又赶紧敲门:“洲洲少爷,开开门,给你送好吃的水果。”
洲洲不说话,一个人坐在自己深蓝色的海洋风小床上看电视,大眼睛眨巴眨巴。
他不想理自己的保姆,也不想搭理二叔叔。
今天又是不想说话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