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是是是，你还是那个自信的思羽。”
“有时间来琼州玩啊，我带你潜水坐游艇去。”
“好啊，等我，一言为定。”
陆思羽跟闺蜜聊了会儿，心情好了点，但酒还没醒，身上也不舒服。
今天晚上那一次体验感真是差极了，那男人看着年轻力壮的，结果就是个五分钟，白瞎她在洗手间那么配合。
纪长慕一直对她不冷不热，该不会也是个秒男吧？
这样一想，陆思羽心里头舒服了点，不然，如果是个正常男人，这个年纪又独居琼州，不可能对女人不动心。
但尽管如此，陆思羽还是馋纪长慕，那男人长得那么好看，秒也能忍。
不急，来日方长。
……
第二天，阿勇不敢对纪长慕说昨天晚上的事，当然，这种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当陆思羽喝醉了。
纪长慕在酒店吃过早餐，吩咐阿勇开车去机场。
他脸上的红手印已经消退，又是一副清俊儒雅却疏冷的模样，他稍稍卷起白衬衫的袖子，一只胳膊上挂着他的西装外套。
阿勇见他气色还不错，昨天的收购案可能非常满意。
可是，为什么要去机场？
“纪先生，您要出差吗？”
“不出差。”
见纪长慕没多说，阿勇也不会多问。
他将车开出酒店。
只见后排的纪长慕低头看了一眼腕表，随即打了一个电话。
没多久，那头接起，纪长慕平静柔和的声音在车内空间响起：“你是八点三十的飞机？”
乔沐元诧异，他问这个干什么？
她已经在机场，含糊地应了一声。
“等我二十分钟，你的鞋昨天落在了我的车上。”
“不要了，另外一只我已经扔了。”
“大小姐真是挥金如土，几十万的鞋说扔就扔。”
“不要了就是不要了。”乔沐元懒得跟这个男人扯皮，但，他说二十分钟，那二十分钟他一定回来。
他这个人一向说一不二。
“说不要就不要？”
“纪长慕，我有很多鞋，不在乎这一双。”
“拾金不昧是我的优良品德。”说完，纪长慕挂了电话。
阿勇诧异，纪先生在跟谁打电话？什么鞋？谁的鞋丢在了车上？他怎么不知道？
乔沐元很生气，他有品德吗？
乔沐元一时间在贵宾室坐立不安。
助理给她端来一杯咖啡：“大小姐，要看报纸吗？”
“不用了，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呆一会。”
“好。”
纪长慕素来说话算话，二十分钟后，他如约出现在了机场贵宾室。
他推开门，一眼看到坐在桌子边的乔沐元。
纪长慕手上是一只精致的粉色手提袋，袋子里是鞋盒。
他将手提袋搁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整个人站立在她跟前：“你的鞋。”
乔沐元抬起头，男人正好也看着她，四目相对，空气冷了几分。
乔沐元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素雅恬静的小脸上是美好的淡泊，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为了避免过多纠缠，她带着礼貌和疏离道：“谢谢纪先生了。”
第789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2）
明明昨晚上被他强迫，今天却还对他说谢谢，乔沐元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带着恬静的温柔，保持大小姐的风范。
纪长慕也勾唇一笑：“不谢。”
两人皆是礼貌又客气，仿佛昨天晚上在车上又打又骂的不是他们。
乔沐元不为所动，她以为纪长慕过会儿就得走，没想到他径直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翘起腿，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身上：“乔沐元，乔氏旗下的bm基金打算在纽交所上市，涵盖医药、酒店、食品等多个方面，并在第一季度增持wmt.us等多家股票，买入三倍etf对冲持仓风险，真天才小想法。”
乔沐元怔了一下，眼底闪过诧异，但瞬间冷静下来。
这是乔氏集团内部的事，她有在跟进，但没想到纪长慕消息这么快，几乎能跟她这个乔氏集团代理人同步。
真是一个危险到极致的男人。
见乔沐元不说话，纪长慕轻笑一声，大约觉得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我的学生没学到我十分之一的能力，我这个老师十分失败。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你要真敢让bm基金上市，乔氏集团会有好果子吃。听不听随你，反正我在你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
乔沐元情绪有些绷不住，他在装什么好人？
她根本不信纪长慕会好心提醒她，他是在阻挠乔氏旗下的基金上市，他见不得乔氏好。
自从哥哥走了之后，乔氏集团内部混乱，好不容易稳定一些，纪长慕在她耳边妖言惑众。
他真不是个东西。
“纪长慕，你来机场一趟就为了跟我说这些？那我不欢迎你，乔氏集团也轮不到你插手。”
“你可真是冥顽不化，随你，反正你爸爸将乔氏集团丢给你玩，也不在乎是输是赢。乔氏要真毁了，那也是毁在你的手上，你爸爸也不会怪你。”
乔沐元知道他老奸巨猾、城府深，他拿下东惠金融，下一步一定会肖想乔氏集团，在这种时候他跟她说这些，无非是搅乱她的心神，让她举棋不定走上一条他“期待”的路。
她一旦走错了，他立马可以利用她的过失。
论手段和心理战术，她怎么会是纪长慕的对手。
乔沐元抿着唇，不做声也不再说话。
说多错多，尤其是在纪长慕面前。
纪长慕轻轻一笑，伸手端起她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
“这是我的咖啡！”乔沐元才喝了一半，她瞪着纪长慕。
“哦，我知道啊。”纪长慕觉得好笑，她面前的咖啡当然是她的，“不在s市多玩几天？这边风景不错。”
“你走吧，你再不走我喊人了。”她真得好生气。
纪长慕盯着她看了会儿，目光幽邃，许久才收回视线，缓缓站起身：“不打扰你了。”
他离开了休息室。
又只剩乔沐元一个人。
纪长慕还是老样子，和她离婚后，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坦然平静。
可她终究做不到他那么理智。
乔沐元托着头，闭上眼睛。
第789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3）
纪长慕走出休息室碰到乔沐元的女助理，停下脚步，皮鞋在她面前站定。
助理当然认得纪长慕，她以为他有话跟她说，恭恭敬敬打了个招呼：“纪总。”
“你们大小姐瘦得皮包骨头了，回去跟你们井助沟通沟通，少让她出点差。”
“是，纪总。”助理很诧异，想问什么，但又不敢问。
纪长慕大步离开。
助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纪总这个人的气场有一种压迫感，助理没跟他打过交道，今天近距离见了一面发现，比传言中冷漠很多，大小姐那样的小姑娘怎么会嫁给这样的男人？
待纪长慕走远，助理才走到休息室，给乔沐元拿了一些点心和水果。
乔沐元将纪长慕送过来的手提袋打开，里面是一只异常精致的鞋盒。
真得是她的鞋吗？
打开一看，鞋盒里是一双全新的小猫跟白色羊皮高跟鞋，是她常穿的尺码。
并不是她丢的那只鞋。
乔沐元不喜欢占人便宜，她当即给纪长慕打了个电话：“纪先生，你送错东西了，鞋盒里不是我丢的那只鞋。”
“你那只鞋我找不到了，赔你一双新的。”
“是我自己弄丢的，不需要你赔。”
“那你自己看着办，不要就丢掉。”
说完，纪长慕挂了电话。
乔沐元也生气了，当即将手提袋交给自己的助理：“你拿去店里退了。”
助理一脸懵，这是什么？看标签像是鞋子。
昨天晚上大小姐丢了一只鞋，今天怎么就……对了，刚刚她遇到了纪总，也就是说，是纪总送的？
“好，我现在就去退。”
乔沐元生气地坐在原位，她吃了一点水果，顺手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刚咽下一口咖啡，她忽然想起，纪长慕刚刚用她的杯子喝过！
乔沐元一阵恶寒，放下杯子，再也不碰了。
……
琼州。
周五晚上。
纪长慕忙完最后一份工作，在办公室闭目养神。
陆思羽敲了敲门进来，手上是一叠完成的文件，都已经整理好。
“最新的工作进度。”她靠近办公桌，“纪总，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城？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我劝你早点动手，机会不会留在原地等人。”
“这是最后一部分对乔氏金融内部的调研？”
“是，你早点看完做决定。”
“我有计划和安排，你把你分内的事做好。”
“你先看看这些，根据我查到的情况，乔氏集团存在好几处资金漏洞，并且正处于无人监管状态。你可以选择其中一个下手，及时调整你的计划。”
“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担心了，不如我们周末出海去？我们比比游泳？”陆思羽托腮，肆无忌惮盯着眼前的男人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些天纪长慕似乎很忙，她都很久没有能近距离看他了。
“最近身体不舒服，周末在家休养。”
“年纪轻轻，哪有什么不舒服？”陆思羽娇嗔道，“我看呐，你就是缺少女人的滋润。”
第789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4）
“陆思羽，你好像很了解我？”纪长慕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身体倦怠慵懒，嗓音却夹杂一丝冷意。
“男人是一种很好懂的生物，你也不例外。”
“你可以出去了。”
“上次在s市的东惠金融收购案，东惠连正眼都没给那位乔家大小姐，也是看人下菜。乔氏集团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纪总也算功不可没。”
“优胜劣汰，乔氏集团咎由自取。”
“纪总真得很没良心呐，你那个小太太，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你，也算陪你睡了一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你白睡人家这么久，反过来就跟人家离婚，还要弄得人家家破人亡的，纪总这个手段一般人还真学不来。”
“要成大事就得如此，优柔寡断那是妇人之仁。乔氏集团失去接班人后，多少人虎视眈眈，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我亲自动手，不是吗？”
“是，是，是，纪总说的是。”陆思羽笑了，她就欣赏纪长慕的不择手段，“所以你还是不做吃亏的买卖，既睡了多少人心目中梦寐以求的乔家小公主，又得到了乔氏集团，世上还真有两全其美的事呢。”
“你话很多，出去。”
“出去就出去咯，反正你就把我当佣人使唤呗。周末真得不打算出去放松放松？”
纪长慕没理她。
陆思羽自觉无趣，只好离开了纪长慕的办公室。
她一走，纪长慕拿起最上头的一份文件，打开。
乔氏集团根深蒂固，是老牌金融集团，是京城的王者，轻易无法撼动。
但他没想到的是，表面上的欣欣向荣，骨子里却有不少漏洞，看似不起眼，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总有一天会把乔氏集团掏空。
陆思羽的调查报告直指乔氏集团最核心漏洞，但因为陆思羽对金融业了解不深，无法做出专业的评估和方案，还得他来做这个计划。
乔家那位大公子虽然有才华又聪明，但为人自负自傲，接手乔氏后亏空几个亿，而且对管理不上心，导致去年乔氏的账目已经很难看。
今年那位大公子出了事，乔氏股价更是飞流直下，长期跌停。
如今乔沐元接手乔氏作为代理人，不仅市场不看好，内部也不看好，人员流动十分频繁，千亿级的项目丢了好几个。
山雨欲来风满楼。
纪长慕知道，那位乔爷是无心再接管国内的乔氏，唯一的继承人已经失去，一家定居国外是最好的选择。
京城的乔氏，乔斯年也不会再上心。
这种局面，无数人在等着钻空子，就像是一群虎视眈眈的饿狼，睁着嗜血通红的眼睛，只等将乔氏集团瓜分蚕食。
陆思羽能查到的漏洞和空子，别的集团将来也能查到，只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纪长慕翻了一个小时的文件，等天色昏黑，他才将文件锁进柜子。
阿勇已经在停车场等他：“纪先生，回海岛吗？”
“回去。”
“好。”
月色分明，海面辽阔，跨海大桥笔直地连接远方。
第789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5）
京城。
杨梅熟了的季节，袁晴晴从捎了一篮子新鲜的杨梅去乔氏集团找乔沐元。
乔沐元正在开会，袁晴晴在茶水室等了半天，刚泡上一杯茶，乔沐元走进来。
“晴晴，你最近没有跟你的男朋友出去吗？”乔沐元走到水池边洗了个手，又脱掉她的白色小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浅蓝色的丝质飘带衬衫。
“他最近有点忙，我去园子里摘杨梅了，刚刚洗了一盒，你尝尝。”
乔沐元在她身边坐下，咬了一个，酸酸甜甜软软，很好吃。
“乔大小姐今天气色不错，面色红润有光泽，是不是交新男朋友了？”
“最近工作比较顺利，尤其是这两天，刚刚开会，下面的人跟我汇报了好几个不错的好消息。”
“好事呀，我就说乔氏集团不会有问题的，乔大小姐这么聪明，会把集团管得井井有条。”
袁晴晴也知道了乔沐元离婚的事，只是，这是一个小秘密，乔沐元自己一开始都在瞒着，要不是她眼尖看出了端倪，乔沐元也不会告诉她。
“我哪有什么功劳，都是井锐哥他们在帮我。”
“谦虚了，我又不是不懂，很多项目还得你最终来拍板、签字。”
“就是太累了，今天终于可以放松一下，晚上我们员工聚餐。”乔沐元今天很明显的开心，脸上都挂着笑容，又吃到了新鲜的杨梅，心情更好。
今天不忙，她一边吃杨梅一边喝茶，同袁晴晴聊着天。
聊着聊着，无非又会提到纪长慕。
袁晴晴心直口快：“沐元，不是我说，你提离婚，他那么快答应，八成是心里有人出轨了。”
“随便他吧，离都离了。”
“你就是太善良，你们家对他多大的恩情啊，现在乘帆哥出事了，他就这样？还是人吗？”
乔沐元显然不愿意再提纪长慕，她低头吃着杨梅，也不说话。
正好井锐打电话过来：“大小姐，我在你办公室，你来一趟，有事情跟你商量。”
“好，马上。”
乔沐元跟袁晴晴告别：“晴晴，谢谢你的杨梅，改天我请你吃饭哈。我去一趟办公室，你在乔氏可以随便参观参观。”
“你忙你忙，送了杨梅给你我就回去了，好吃就行。”
“嗯，很好吃哦！”
乔沐元顺手将篮子提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井锐在等她，她将杨梅跟井锐一起分享。
井锐见她今天心情很好，他也笑了，好几个月了，终于看到乔沐元又有了一点以前的样子。
她曾是京城最耀眼、明媚的小公主。
“井锐哥，什么事啊？”
“驰佳、翰辰、坤喜这几家公司前段时间联手制衡乔氏，路没走通，被乔氏一一击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觊觎乔氏。”
“不好说，井锐哥是不是忘了最忘恩负义的某个人。”
“除了上次收购东惠和几家靠近琼州的小金融公司外，他迟迟没有别的动作。”
“没有动作才是最可怕的吧？他这人一向如此，沉得住气，憋得住一肚子坏水。”
第789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6）
井锐沉默半晌：“确实也是，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何要收购几家金融公司，但从现在的状况看，乔氏集团越来越好也是事实，我手下的几个年轻人也很聪明能干。”
“井锐哥，你多提防他一些，虽然他远在琼州，但心思可能都在京城呢！”
“大小姐，你是不是对他很失望？”
“是，很失望。”
井锐没再跟她说这些，怕引起她不好的情绪，毕竟今天才看到她心情好一点。
“大小姐，我去订晚上聚餐的酒店，今天晚上没有别人，都是熟悉的人，好好喝一杯。”
“好，今天晚上也不需要井锐哥替我挡酒了。”
井锐笑了，他随手将文件放在乔沐元的办公桌上，又吃了几颗杨梅，这才离开。
乔沐元下午特地回了浣花一趟，换下她工作时穿的衬衫和小西装，挑了一套鹅黄色的香奈儿小套裙，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她真得瘦了不少。
因为纸包不住火，这段时间，京城关于她和纪长慕婚变的消息也在断断续续传着，但都只敢在私底下讨论，没有人敢在乔家面前说。
好在，也只是小范围讨论，乔氏集团的股价稳住了。
晚上，陶文兴送她去井锐订好的酒店。
都是乔氏集团的高管和员工，大家彼此都很熟悉，乔沐元也放开了跟他们喝酒聊天。
欧凡一开始也在，不过他晚上还得去处理一些事情，二十分钟后就离开了。
乔沐元和井锐他们坐一桌，他们个个酒量都很好，气氛也很融洽，他们也会跟乔沐元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乔沐元酒量浅，练了很久还是如此，没多久就开始往洗手间跑。
井锐帮她招呼其余几桌，一时间，包间里热闹喧嚣。
井锐将自己的两个助手也带了过来，他们这段时间表现非常好，帮他解决了很多工作上的问题。
喝多了，井锐丢开了那些顾忌，走到阳台上抽了一支烟。
他的助手段一鸣正好过来，两人一起站在阳台上抽烟，聊了聊近期要做的几个项目策划。
段一鸣平时很稳重，今天喝多了，话也多起来，抽着烟，听着包间里喧闹的声音，他有些不受控制，不停跟井锐说话。
“一鸣，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给乔氏做出的贡献，尤其是上次你汇报给我的那些疏漏，我和大小姐都已经完善。等乔氏集团稳定下来，我会跟大小姐提拔你。”
“谢谢井助，一点小事，不值一提，拿着乔氏的薪水，当然得给乔氏认真做事。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手底下帮忙做事的人也很靠谱，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是可惜，东惠收购案没有能做成功。”
“不碍事，一点小的挫折而已。”
“井助，优邦基金项目停掉吧，那个项目问题很大。”
“哦？”井锐好奇，为何说到这个。
段一鸣滔滔不绝说出自己的见解，跟井锐认真分析了一番。
第789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7）
在酒精和尼古丁的作用下，段一鸣一时刹不住车，将自己知道的、听说的、构想的全都一股脑说给了井锐听，逐条分析，专业且在理。
井锐抽着烟，听着听着，他眯起眼睛。
眼前这个年轻人还在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井锐一向跟着乔乘帆，他忽然发现，段一鸣说的很多事儿几乎是乔氏集团内部近乎机密的消息，他从何得知？
段一鸣前年才跟着他，虽然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但根本不会知道这么多内幕。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显然喝多了，口不择言，什么都说。
井锐也不做声，只静静听着，抽完一支烟又接着抽了一支。
越听下去，井锐越是心生冷意，这个段一鸣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有一些……连他都不知。
怪不得段一鸣这段时间能精准帮助乔氏集团查漏补缺，做了不少实事，原来他早就知道乔氏集团存在哪些漏洞，但段一鸣如何得知？
好在，乔氏最核心的情报段一鸣不清楚。
“井助，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不仅优邦的基金，还有bm的基金都得停了，再这样下去会拖垮乔氏。”
“一鸣，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来着？很专业。”井锐故意拍拍他的肩膀。
“井助贵人多忘事，我就是京城大学毕业的，你当年招聘我的时候问过。”
“哦哦，对，京城大学，国内最好的大学。”
“多谢井助夸奖。”
“好好干，财务部那边有个经理的位置空缺，乔氏集团用人不看年纪。”
段一鸣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他毕业还没有几年呢，如果能坐到乔氏集团财务经理的位置，那得有多少人羡慕！
而且，乔氏集团内部多少人都对这个职位虎视眈眈。
段一鸣更加激动，一激动，什么话都跟井锐说。
井锐仔细听着，段一鸣的见解和水平根本不是一个大学毕业几年的学生该有的水平，背后肯定有人指点。
井锐起初有几分猜疑，段一鸣知道这么多，他背后的人得知道多少？
但这段时间段一鸣对乔氏的忠心、敬业、认真让他打消了顾虑，段一鸣没有二心，只是……他背后的人是谁？为何对金融圈如此通透，对乔氏集团了如指掌？又为什么要帮乔氏？
他想起之前乔氏集团清理金融犯罪分子，名单也是段一鸣提供的。
一开始他以为是段一鸣能力出众，能配合警察查出多个内部犯罪分子，今天才明白，段一鸣背后有人。
井锐不打算揭开段一鸣的秘密，他会继续留用段一鸣，看看那个人能帮乔氏走到哪一步。
乔沐元走过来，见他们在抽烟，带着几分醉意：“井锐哥，他们在找你呢，接着喝酒。”
“好，我马上进去。”
“嗯。”
阳台外是繁华的街景，灯火通明。
井锐抽完手上这一支烟，扔下烟蒂，进了包间。
段一鸣醉得不轻，井锐又灌了他几杯酒，让他早早在沙发上休息。
等散场时，乔沐元也喝多了。
第789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8）
陶文兴上楼来搀扶着乔沐元下楼梯，小姑娘胡言乱语，不停说着醉话，陶文兴看得出来，乔沐元今天心情很好。
井锐一直看着乔沐元安全上车，这才交代陶文兴道：“她喝多了，记得给她喝醒酒茶，不然夜里会难受。”
“好，我会照顾好她，井助你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一步。”
“行的。”
井锐目送他们的车子离开。
等人都散了，井锐这才将段一鸣送上自己的车。
他跟员工素来只保持上下级的工作关系，平常工作时间外没有什么交集，今天是例外。
“段一鸣，你家住哪？我送送你。”
“租的公寓，还没有买得起房子，就在上锦公寓。”
“哦，不远，顺路。”井锐让自己的司机开车拐个弯过去。
段一鸣摇头晃脑，浑身酒气，虽然上司就在身边，但他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井助人真得特别好，能跟着你工作是我的福气。”
“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你在我的团队里，当然就是重要的一份子，我不会厚此薄彼。”
“井助酒量真好，今天晚上喝了那么多，但我看你、看你一点没醉……”段一鸣醉眼朦胧地看着身边这个年轻有为的男人，窗外有微弱的灯光照进来。
“应酬多，练出来的。”
“我在乔氏集团最佩服您了，你虽然、虽然对我们很严格，但愿意带着我们一起成长，我一定会在乔氏集团好好干、好好干的。”
“嗯，只要好好干，前途无量。”
“谢谢井助鼓励。”
“一鸣，我看你的能力很扎实，对金融行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如你再讲讲刚刚没说完的事。”
“噢！好啊，就是、就是乔氏最近不是在做那个、那个bm基金，但美联储最近有新的taper信号，缩减规模可能是每次议息会议缩减100亿美元国债和50亿美元mbs……”段一鸣脑子里还有有些清晰的意识，一聊到这些，顿时兴奋。
“嗯……”井锐认真听着。
段一鸣喝得酩酊大醉，几乎井锐问什么他都答什么。
一路过来，井锐更加坚定自己心里头的想法，段一鸣对金融行业了如指掌，这根本不是他一个新人能做到的事。
“井助，上锦公寓到了。”司机小声提醒。
段一鸣打了一个嗝，停止说话，往外看去：“到了，到了，我到家了……谢谢井助，井助人真得很好。”
说完，段一鸣自己打开车门，踉踉跄跄往小区里走。
车上都是酒气，等段一鸣走远，井锐让司机开车回家。
井锐没喝醉，尽管他今天晚上已经放开喝，但他酒量一向不错。
路上，他给乔氏集团技术部的主管打了一个电话，淡淡道：“子华，帮我一个忙，调取段一鸣公司电脑里最近的一些资料，包括聊天记录。”
“行，稍等，马上。”
井锐暂时挂上电话。
距离他家还有一段距离，他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休息。
车子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华灯之下，高楼林立。
第790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9）
井锐并没有停止思考。
之前的段一鸣其实表现很平常，但今年以来，各项工作突飞猛进，他原以为段一鸣进步很快，没想到另有玄机。
如果不是段一鸣今天晚上喝多了，可能也不会滔滔不绝将说这么多话，这些见解何止超出段一鸣的水平，井锐都自叹不如。
京城的金融圈里还有这样的高手？井锐倒很想知道。
难怪这段时间乔氏集团每一步都精准踩在解决问题的点子上，一步步化解危机，那些疏忽和遗漏的问题也都在迎刃而解，有时候他没有发现的问题，段一鸣也会暗示、提醒他。
一开始他以为是乔氏集团上上下下齐心协力，现在才终于明白，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这个人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没等子华将调查结果发给他，井锐心里头已经有数。
黑暗中，井锐唇角微微上扬。
没多久，技术部那边也发了一封长长的邮件到井锐邮箱：“井助，已经查到，都发在了你的邮箱里。”
“麻烦了。”
“客气了。”
井锐打开邮箱，逐条浏览从段一鸣公司电脑里调出来的一些工作资料和聊天记录，果然，他没有猜错，段一鸣和一位京城大学的学长往来密切且频繁，段一鸣亲切地叫他“学长”，但那位态度比较冰冷，有时候不回复，有时候只回一个“嗯”字。
但他给段一鸣提供了乔氏集团的不少情报，并且让段一鸣少说话多做事，只要将这一切做好，未来可以在乔氏集团担任高位。
段一鸣将这位学长奉若神明，很听话。
井锐对段一鸣没有兴趣，但对那位“学长”很有兴趣，字里行间有一种熟悉感。
太熟悉了……无论是手段还是见解，亦或者言语里的那股子狠劲和冷厉，都直指一个人。
井锐关上手机，车内又陷入一片黑暗。
纪长慕为什么要帮乔氏？
还是说，他在放长线钓大鱼，只是在试探乔氏？
但从段一鸣的表现来看，纪长慕是在帮乔氏。
井锐揉了揉太阳穴，他的直觉没有错……
一开始纪长慕没有来参加乔乘帆的葬礼，所有人都以为纪长慕忘恩负义、冷漠无情，乔家一失势立马撇清关系，就连欧凡都这么认为。
他当时有所保留，因为他见过纽约时的纪长慕，也知道纪长慕为了大小姐曾经出生入死，挨过大少爷两枪却没有任何怨言，也曾经放弃自己一手创立如同孩子一样的em来成全乔乘帆的美誉。
他们可能因为婚姻吵架、冷战，出现感情上的小问题，但纪长慕不会拿乔氏做筹码和跳板。
车子开到了别墅区。
司机小声提醒：“井助，到家了。”
“噢。”井锐睁开眼睛。
家里灯火通明，他的妻子孩子都在家。
走进客厅，井锐脱掉西装外套，走到阳台上，拨出一个久违的手机号码。
不一会儿，那头接起——
“喂。”
“纪先生，这么晚，打扰了。”
“原来是井助。”纪长慕听出了他的声音。
第7901章 极大的诱惑（1）
“是我。”井锐颔首，“不知道纪先生过两天有没有空，想邀你来京城喝酒吃个饭。”
“怕是没空。”
“大小姐有东西托我交付给纪先生。”
“什么？”
“总得等纪先生过来我才能给你，需要纪先生签字。”井锐不急不缓，很平静。
纪长慕眉头紧皱，过了片刻才道：“那就三天后。”
“好。”
……
琼州到京城需要坐飞机。
纪长慕约了自己的私人飞机，准备从海岛别墅的停机坪直接出发。
出发前，陆思羽开车过来，吵着非要进纪长慕的别墅。
“你们要么放我进去，要么让纪长慕出来，有那么难吗？”她在院子外直嚷嚷。
纪长慕听见了，扣上衬衣袖扣，推开客厅的门从台阶下来。
他坐在院子的遮阳伞下，眸色幽邃，对外面道：“让她进来。”
陆思羽摘下自己的墨镜，双手撑在桌面上，一脸嚣张冷漠：“纪长慕，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得知的最新情况是，乔氏集团的bm基金停止上市，优邦基金撤出市场，乔氏集团股票突然大涨，市场一下子扭亏为盈。你到底行不行？！还是说，你搁这对乔氏集团手下留情呢？”
“陆思羽，你用什么身份来指责我？嗯？”纪长慕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脸色一下子拉下。
“行，我没资格指责你，但我们好歹是合作关系，我前期帮你做了那么多工作，结果你的策划方案我一个字都没看到，你是不是把我当外人？”
“我做事需要你插手？”
陆思羽咬牙，今天的纪长慕像吃了火药，她也很不爽：“纪长慕，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再不出手，jy将失去全部优势。几个试图霸占乔氏地产项目的京城几家金融公司已经被处理，我不希望jy步他们的后尘。”
“陆思羽，我也提醒你一句，你只是我的合作伙伴之一，你应该做好你分内的事，而不是在我面前耍威风。你当我纪长慕是纸糊的？”
“你是不是对我没耐心了？纪长慕，你到底还要不要对乔氏集团动手？！除了收购琼州附近几家金融公司外，根本没见你有任何动作。”
“陆思羽，你懂还是我懂？”
陆思羽噎住，她确实不怎么懂金融，她咬牙切齿，瞪了纪长慕一眼。
阿勇走过来：“纪先生，该上飞机了。”
“你去哪？”陆思羽好奇。
“去京城，做想做的事。”说罢，纪长慕头也不回离开花园往停机坪走去，又对管家道，“送客。”
“是，纪先生。”
陆思羽被别墅里的保镖请了出去。
她对纪长慕真是恨得牙痒痒，她也知道今天自己急了点，纪长慕这会儿去京城，应该会去收拾乔氏。
他们之间的合作一直比较愉快，并没有出现过多分歧，她只是看不惯纪长慕磨磨蹭蹭的性子，生怕纪长慕贪恋旧情。
看来，是她误会了他？
可，再不动手，最好机会就快失去，乔氏集团局势最近突然好转，让她措手不及。
第7902章 极大的诱惑（2）
纪长慕抵达京城时正好是下午。
他约了井锐在一家茶楼见。
到了约好的时间，纪长慕和井锐几乎同时来到，两人坐在四合院精致的包间里，服务员送上一壶茶和点心。
“约了喝酒，纪先生非要喝茶。”井锐笑着端起面前的白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茶，唇齿留香，“纪先生倒是好雅兴。”
木帘半遮住窗外的日光，从玻璃窗看出去，院中小荷亭亭，石榴树枝叶繁茂。
纪长慕和井锐差不多年纪，两人性格也有相似的地方。
“抱歉，最近身体不适，不能喝酒。”纪长慕也端起面前的茶盏，在午后的清风下淡漠地品着茶。
两人交情一向不深，井锐不咸不淡和纪长慕寒暄了几句。
纪长慕也不会说太多，很多时候只是“嗯”地应一声。
两人倒是喝了不少茶。
“井助，要给我的东西呢？”纪长慕淡淡问道，“哪样需要我签字？”
“纪先生来京城一趟就为了大小姐的东西吗？”
“jy在京城有分公司，井助忘了？”
“哦，哦，也是，纪先生时间宝贵，特地来一趟，不可能只为取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井锐喝着茶，不紧不慢。
“东西在哪？”
“没有。”井锐勾唇，“纪先生难请，天大的事也不能让纪长慕来京城，我只能撒个谎。”
纪长慕的脸色一下沉了许多，但神情未有太大变化，他压住茶杯，喝了几口茶：“井助倒挺有意思。”
“但我觉得还是纪先生更有意思，不是吗？”
“呵。”纪长慕放下茶杯，看向窗外，石榴树上有几只麻雀在追逐打闹，叽叽喳喳。
玻璃窗上映出他的白衬衫，几缕光线透过帘子落在他乌黑利落的短发上。
“纪先生为什么要帮乔氏集团？你和大小姐离了婚，也不再是乔家的一份子，以后跟乔家脱离得干干净净，没有瓜葛，何必再管乔氏集团的死活。”
“帮什么？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井助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纪长慕收回目光，眯起眼睛，往后慵懒地倚靠在浅灰色沙发上，身形挺拔，姿态优雅。
包间气氛安宁，空气里弥漫着铁观音的香气。
“段一鸣的学长……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你借段一鸣之手帮助乔氏集团，段一鸣也很乐意接受这种帮助，毕竟有利于他升职加薪。纪先生，你完全可以承认。”
纪长慕不语，神情坦然。
过了半晌，纪长慕才哂笑一声道：“井助，如果我都已经把人安插到乔氏集团内部，安排在你身边，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帮乔氏集团而不是吞并它呢？”
“以纪先生的能力和预判，要想吞并，上个月就干了，可你没有。现在，几乎已经错过吞并打压乔氏集团最好的时机。大少爷去世那段时间，乔氏陷入混乱和黑暗，现在已经走上正轨，当然，还是得感谢纪先生……没有你，乔氏会有极大的危机。”
“井助，你平时也是这么相信别人的吗？”
第7903章 极大的诱惑（3）
井锐笑了：“纪先生，你和别人不一样。”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有什么不一样，轻易相信别人，容易被骗。”
“我又不是大小姐，哪有那么容易被骗。”
“乔沐元记仇，你在背后这么损她，不怕她知道？”
“我倒希望大小姐知道，这里只有你我，如果大小姐真知道了，那是谁告诉她的，岂不是一目了然。”井锐之前只知纪长慕冷面冷心，薄情淡漠，从未深交，现在发现，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井助，信错人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我希望你以后能慎之又慎，我纪长慕不是什么好人。”
“纪先生，你说的没有错，信错人是非常糟糕的事，所以你当初没有来参加大少爷的葬礼，我非常失望。那种感觉你应该懂，大概就是，你看中、佩服的人，原以为他是一个端方雅正的君子，结果是一个小人。”
“我现在还是一个小人。”纪长慕面色波澜不惊，喝着杯中的茶。
“是，你在婚姻上不是什么好人。”
纪长慕手一顿，讪笑，他不否认。
井锐说的没有错。
“但，那是大小姐和你的事，跟我无关。”井锐盯着纪长慕看，“我只是有一件事情弄不明白，你对乔氏集团那些近乎机密的报告，从何得来？有一些甚至是我们高管之间的秘密，你收买了多少人？”
“害怕了？”
“如果你不是在帮乔氏而是在害它，这些事情确实足以让我害怕。”井锐刚开始得知这一切时也是一阵冷汗，商业秘密被对手得知，这是一件会让乔氏集团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事。
如果一开始，纪长慕利用这些内部信息攻击乔氏集团，无疑，他会将整个乔氏集团收入囊中，从此奠定金融霸主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极大的诱惑。
无人能地抵得住这至高无上的金钱、权力、地位。
但，纪长慕手握乔氏全部信息却在一步步帮助乔氏填补漏洞和亏空，走到这一步，井锐才敢将纪长慕约出来。
井锐虽然承认自己愚钝，纪长慕也未曾表明自己的态度，但他若是还看不出来，他也不配在乔氏集团当特助。
他明白了，纪长慕无意动乔氏。
“井助，我希望通过这次的事情你能有一些警示，乔氏集团即使在最昏暗的时候，信息安全依旧应该得到最大的保障。还有，乔氏集团断层严重，应该尽快提拔有能力又上进的员工。临危不乱，井然有序才是一家集团应有的模样。”
“纪先生说的是。”井锐洗耳恭听。
“光靠一家集团的董事长和总裁、高管不能保证这个集团永远有序进行，一旦出现群龙无首的情况，极度容易被人钻空子甚至崩塌。乔氏集团更该建立一套井然有序、奖惩分明、规则谨慎的公司制度来推动整个集团有条不紊地过度，出现任何状况都能有章可循。”纪长慕嗓音轻缓，神色平静。
第7904章 极大的诱惑（4）
井锐从来都知道，尽管他和纪长慕差不多年纪，但纪长慕的心思和眼界远超过他。
纪长慕不说话的时候，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案几上的沉香飘出缕缕青烟，散发出厚重深沉的气息，连他们的衣服上都沾染了些许沉香味儿。
院景通透，午后阳光生出几分慵懒，让人倦怠。
井锐一时间也陷入的沉寂。
纪长慕品着茶，有时候会看向窗外这四合院的风景。
良辰美景，杂树生花。
“纪先生，为什么要帮乔氏集团？还有，为何不来大少爷的葬礼？你知不知道，大小姐那一次有多失望，她每天都在哭。”说到这些，井锐忍不住叹气。
纪长慕保持沉默。
井锐上次见过他跟一个女人在一起的照片，当着纪长慕的面，他还是问了：“你是在还乔家的恩情？”
纪长慕讪笑：“还什么恩情，乔家的恩情我还得清吗？这辈子都还不清。”
“那乔家出这么大的事，你问都不问，也不来京城一次？当然，我知道我们交情浅，我不该问这些逾越界限的问题，纪先生可以不用回答。”
果真，纪长慕再一次陷入沉默。
井锐也不问了，他不愿意说也正常，他们之间本身也没有太多交集，最大的交集可能是曾经同在金融圈。
纪长慕把玩手里的空杯子，白瓷纯净无暇。
男人眉头轻锁，眸光幽邃，好看的薄唇紧抿着。
许久之后，他才开了口：“井助，乔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乔氏集团处于危乱之中，于情于理我都该帮，而不是落井下石。我知道，都说我无情冷血，我也从来没有对这个世界热情过，可乔家，尤其是她，是我最后的底线，是排在我生命之上的存在。”
“井助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慢慢说。”
“纪先生愿意跟我说这些？”井锐也倚靠在木椅上，神情安逸下来，换了一副安宁的姿态，就像是在同久别重逢的朋友喝茶闲聊。
也算是久别重逢吧。
在纽约，他们就曾经交过手。
他和大少爷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个男人的心思、手腕、专业程度、还有临危不乱的成熟稳重，一样不缺。
他唯一能跟纪长慕比的只有年纪和阅历上的对等。
“去年年底jy出现小范围的漏洞和管理偏差，包括货物和航线都出现了一定的问题，我发现问题时已经不算早，若是再迟一些，jy会被算计得明明白白。说实话，我以前一直在金融行业，当jy出现问题时，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该从哪处理，怕事情越拖越严重，我的心情越来越糟糕。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急切越是无法解决问题，我也犯了同样的错。”
“这个时候，我需要一个能帮我的助手，一个洞察力、侦查力、双商都很高的人来帮我，我委托了朋友，这个时候，陆思羽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井锐皱眉，陆思羽？照片上的女主角？原来是纪长慕的助手。
第7905章 极大的诱惑（5）
纪长慕不急不缓，嗓音低沉温和：“陆思羽的学历、能力都符合我的全部要求，而且她之前一直定居国外，与国内的生意场没有利益纠葛，试用期内她交给了我一份满意的答卷，更是直白地告诉我jy内部出了内鬼，外部被盯上了。她的分析句句在理，我当时知道，我没有用错人。”
“我一向以为自己足够谨慎内敛，做事常常三思而后行，在任用陆思羽这件事上，我也十分谨慎，谨慎到我只跟她签了半年期限的合同。半年时间，如果她能够帮助jy脱离困局，我会给她一笔丰厚的报酬，如果不能，半年时间也不算很长，我还有回头路可以走。”
井锐端起茶杯，眉头微蹙。
果真，与他想的一样，纪长慕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如此谨慎的人，又怎么会出轨陆思羽这样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
但让井锐没想到的是，今天的纪长慕竟然愿意同他说这些。
看来，是没把他当外人。
“刚刚进入高科圈，我承认自己经验不足，阅历不够，在发展的路上已经放缓速度，但还是让人钻了空子。原以为是针对我做的局，但在纠察的过程中我发现，针对jy的只是一部分，而背后的金融黑手目标是乔氏。拖住jy只是他们的策略，目的很简单，不让我插手乔氏集团。他们也知道，乔家大公子去世，乔爷带太太出去养身体，乔氏群龙无首，只要拖住我，过程会顺利很多。”
井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以为乔氏集团出现危机是偶然现象，没想到是有针对的金融行动。
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果然知道该怎么动手会创造最佳时机。
同样，他们也都在忌惮纪长慕重新插手金融，那样一来，他们极有可能不是纪长慕的对手，所以他们也对jy下了手。
“那一阵jy出事，我忙了一段时间，为了留住陆思羽，也……做了很多错事。”纪长慕的声音哑了几分，“原先我并没有将jy和乔氏集团联系起来，直到乔乘帆出车祸，我才隐隐约约察觉，这个金融犯罪集团更多的是在针对乔氏。一旦趁机拿下乔氏集团，何愁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还有源源不断的金钱。”
“当年我在纽约也算见过世面，虽说退出金融圈几年，但这个圈子的事难不倒我，也没人能在这个领域算计我。”纪长慕在这方面从来有着足够的自信，“只不过，我在利用陆思羽获取情报的同时，陆思羽也在利用我。太聪明又有野心的女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会满足现状，会利用自己能利用的一切来获得她想要的。陆思羽想留在jy，想留在我身边，更想让我独吞乔氏集团，站在金融圈顶端。”
“我知道她的野心，一开始她还是遮遮掩掩，后来直接挑明让我吞并乔氏集团，我将计就计，利用她拿到乔氏集团的全部情报，她以为我在跟她玩真的。”
第7906章 极大的诱惑（6）
信息巨大，井锐的脑子在高速运转。
也就是说，国外的人在做局，纪长慕在破局，只是破局的过程难免酸甜苦辣，不足为外人道。
四合院阳光充沛，一阵风吹过，袅袅青烟飞散，石榴树上的花朵迎着骄阳怒放盛开。
包间里的沉香燃了一小半，京城盛大繁华，而这一隅天地却如世外桃源，安宁平静。
“这个女人野心太大，而且智商足够高，她帮我做事是一把双刃剑，能帮我也能害我，我当然不会任由她留在我身边。但要想她死心塌地帮我做事，我必须得给她一点甜头，比如她想跟jy续约，我同意了，她想看到我婚姻失败的一面，我也让她看了。”
“当然，我婚姻也确实失败，离婚是我咎由自取，跟陆思羽无关。”
说到这，纪长慕讪笑，不再开口，而是默默喝了好几杯茶。
茶香四溢，白色的水雾氤氲在杯盏上，白瓷通透，茶汤清澈。
井锐这才发现，纪长慕手指上的婚戒已经摘掉。
“纪先生，你利用陆思羽帮乔氏集团，最终却被所有人误会，不怕委屈？”
“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委屈的？”
“那当初为何不直接以乔家姑爷的身份来乔氏集团坐镇，那也是名正言顺。”
“当年我退出金融圈是认真的，并且没有打算再回去，而且我还有自己的jy，jy刚刚经历动荡，它离不开我。最重要的是，我如果去乔氏集团坐镇，根本不可能再引诱出背后的犯罪集团，他们会退后一步继续在暗处作乱，而我想要的，是用这一次机会将他们全部钓出来击垮，移交公安。”
井锐思忖一二，是这个道理。
如果纪长慕直接坐镇乔氏集团，并不能让背后的犯罪集团浮出水面，那群人只会一时退让两步，后患无穷。
再者，纪长慕毕竟姓纪，若他接手了乔氏，外界流言蜚语将会甚嚣尘上，会有别有用心的人认为纪长慕会夺权，改乔氏为纪姓，对乔氏集团是利是弊都是未知数，不知情的甚至会猜测乔家是否已经日薄西山，只能将乔氏集团交到纪姓的姑爷手里。
井锐对这一切都再明白不过。
流言蜚语，人言可畏。
移交大权这种事，本就该慎之又慎，所以纪长慕没有选择进入乔氏。
“人无完人，看似周密的布局也有不完美的地方，说实话，跟陆思羽这种女人交手，挺累。”纪长慕感慨了一声，“差点将自己送进大牢，也算我咎由自取。”
“怎么回事？”井锐好奇，什么送进大牢？
但纪长慕倒没再说，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不值一提。”
过去就过去了。
他今天愿意跟井锐闲坐聊这么多，也只是因为他足够欣赏井锐。
其实从井锐打电话给他的那一刻他就明白，纸包不住火，他得见井锐一面。
井锐这个人对乔氏没有二心也足够聪明，接下来的乔氏，还得由井锐帮着去走。
“那份名单，想必也是纪先生暗中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