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6章 鸳鸯成双（5）
“该起床了。”
“是吗？几点了？”纪长慕嗓音低沉，没有睁开眼睛，只用力抓住她乱动的手。
他记得自己生物钟挺准，按理说，现在应该不超过六点。
她今天怎么醒这么早？看来，昨天不够累。
“十点了，懒虫。”
“乔沐元，你可越来越会骗人了，要是没有十点的话，你信不信我让你十点前下不来床？”
“我睡不着了，你陪我说说话呀。”
“说什么？再睡会。”
“本来是可以再睡会的，但我看了手机后就睡不着了。”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袁晴晴男朋友给她买了一颗又大又闪的鸽子蛋戒指，说是在斯里兰卡买的，她男朋友特地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喜，算求婚吧。”
“我送你的首饰，哪个比鸽子蛋差了？这也要比？乔沐元，你真是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什么胜负欲，我就是羡慕咯。”
“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喜欢跟别人一样的小姑娘，所以，想必你现在也不是很想要什么鸽子蛋。”
“确实不想要，就是刚刚看到了，感慨一下。”
“哦，那我再睡一会。”
“等会。”乔沐元可不让他睡，“你……昨晚上发的朋友圈我看见了。”
“是吗？忘记屏蔽你了。”
“你胆子好大啊，你发圈居然要屏蔽我？你跟谁学的？！纪长慕，你越来越不学好了。”
纪长慕唇角上扬，已经睡意全无，他睁开眼睛看向清晨的乔沐元：“那看到就看到了，又没说你坏话。”
“那如果某一天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又不吐不快的话，你会选择在朋友圈吐槽我吗？”
“想什么呢？”纪长慕真是服气，“我去你爸爸面前告状都不会发朋友圈。”
“会告状了啊。”
“那该我问你了，我要是真去你爸爸面前告状，他会偏心你吗？”
“我爸……”乔沐元讪笑，那可真还不好说，毕竟嘛，六亲不认的一个人。
纪长慕一看她这个表情就懂了，她还算有自知之明。
乔沐元眼珠子滴溜一转，扯出一个微笑：“纪长慕，我爸那里确实不好说，但你只要敢告状，书房就是你的快乐小窝了。”
“……”
她笑得灿烂。
纪长慕懒得搭理她。
“昨天晚上你跟我讲的那些事，我夜里想了很久。”乔沐元其实也不是特别没心没肺，遇到这些事，也会费尽思量，“林栀明知道洲洲是晏伽的孩子，但她却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给晏伽，看来，她没想让洲洲的身世暴露，她应该是想带着洲洲隐姓埋名继续在德国生活，和兰城划清一切界限。”
“嗯。”纪长慕没否认。
“从她的角度来说，这样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她本身就是一个孤儿，没有亲人。”乔沐元挺理解林栀，“晏伽对于她而言，也早已成了过去。只是，我有一个疑问，晏锋之后会不会再次将林栀找回来？他和岳恩泽都知道林栀的下落。”
第8297章 鸳鸯成双（6）
“乔沐元，以后的事，迟早都会有答案。问太多，小心睡不着觉。”
“哎，你真烦！”
她看呐，她就是在回避她的追问。
既然他暂时不愿意说，那她也不问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心里头也自在。
“乔沐元，今天想出门吗？”
乔沐元摇摇头：“有点累，昨天在游乐场玩了一天，小孩子精力真好，我都跟不上洲洲的节奏。”
“也不看看你几岁了，能跟小孩子比？”
“你是在说我老了吗？”
“老大不小了。”
“我要是老大不小了，你就是半老徐娘了！”
“怎么说话呢？”
纪长慕挠她的咯吱窝，乔沐元满床躲他。
闹着闹着，纪长慕先停住：“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要让我带的？帮你买。”
“鸽子蛋。”
“……”纪长慕睨了她一眼，“换。”
“那就好吃的吧，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
“怎么不问我出去干什么？”
“难不成你在这里还有老相好？”
“乔沐元，你真是……算了，我是去给洲洲买点礼物。”
“哦，去吧去吧，给小朋友多买点，难得来一次。小朋友好歹叫你一声‘叔叔’。”
纪长慕下了床，换了一件白衬衫和休闲裤，他看向似乎并不想起床的乔沐元：“你打算在床上躺一天？起来吃早餐。”
“你让服务员送上来嘛，我哪里有力气去餐厅。”
“乔沐元，你真是越来越懒，你再这样下去，芭蕾演出服都穿不上了。”
“我都好久没跳芭蕾了，穿不上就穿不上嘛，我以后就跳给你一个人看好了，你是不嫌弃的，对吧？”她妖娆地躺在床上，给他比了一个心。
“嫌弃。”他头也不回进了洗手间。
“纪长慕！你好狗！！！”
每一次恰到好处的气氛都会被他破坏！
她还没嫌弃他呢！
乔沐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给餐厅打了电话，订了早餐，只订了一人份，没给纪长慕带。
她记仇呢！
纪长慕洗漱后跟她告别：“我去去就回来，在酒店乖乖等我，有事打电话。”
“知道了，你快走快走！”
纪长慕下楼打了一辆车去商场。
不仅是零食、文具，还有衣服、鞋子，他都给洲洲挑了不少。
乔沐元吃完早餐后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和乔知行聊了会儿视频。
乔知行自然看到了他姐夫发的朋友圈，他悄悄问道：“姐，我姐夫发的那条朋友圈，不会是你逼迫他发的吧？”
“我能逼迫得了他？”乔沐元嫌弃得要命。
“那你做了什么让姐夫挺感动的事？按理说，没这个可能性啊。”
“乔知行，你还不睡觉去？你发际线是不是后移了？我怎么感觉你头发也变少了？这黑眼圈好明显啊。”
“姐！！！你够了！”乔知行简直想捂住耳朵。
“我问你，这会儿干嘛呢？”
“还能干嘛，刚赶完一份小论文，还剩一份医学报告。”
“这都几点了？你疯了，明天再写啊。”
“没事，白天我可以休息半天。”乔知行表示，他也很无奈啊。
第8298章 鸳鸯成双（7）
“那你还能一边写报告一边跟我讲视频？”
“不然怎么能叫乔斯年的儿子。”
“……”看把他嘚瑟的，乔沐元嗤笑。
“姐夫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酒店？”
“他出去买点东西。”
“那很遗憾，又见不到他了。”
“遗憾什么，下次回家让他请你吃饭……不对，下次我们回家，你请我们吃饭。”
“我就那么一点微薄的工资和奖学金，你们舍得吗？大佬姐夫和富婆姐姐。”
乔沐元被他逗乐，她吃着水果，将电脑放在腿上。
她也在一边改一份文稿，一边跟乔知行聊天。
两人不说话的时候也开着视频，各自做各自的事，偶尔会抬头看看对方。
“知行，我问你一个事。”
“说。”
“开枪自杀……变成植物人的话，还能醒过来么？”
“谁开枪自杀了？姐姐你说话别光说一半，让人着急。”
“你别问是谁，你回答我问题。”
“姐姐，你不配合，我很难回答。”
“纪长慕的一个朋友。”乔沐元实在是嫌他烦，但有求于人，又不得不低头。
“我姐夫的朋友？谁？”
“乔知行！你是不是不懂？你是不是在医学院打酱油？你是不是在混饭吃？”
“乔沐元！你居然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那你说啊！回答！”
乔沐元拍沙发！瞪他！
乔知行真是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能醒啊，怎么不能醒，得看伤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破坏脑部主神经，还有就是需不需要清淤血。这都是非常专业的问题，我给你讲，你能懂吗？”
乔沐元若有所思：“纪长慕的朋友，自然非富即贵，专家来过一茬又一茬，都束手无策。”
“那就没办法了，听天由命吧。”
“乔知行！！！”
“……”他又怎么了，没说错话吧。
“看来你也很水，那就算了，你继续写你的报告，改天让纪长慕在世界各地再帮忙找找医生。”
“让姐夫把他朋友的ct、血检报告、b超报告等一系列全面近期报告发给我，找医生这种事，我比较在行。”
“病人伤在脑部，我也觉得你比较在行。”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
“我只能尽力帮忙，不能保证什么。”
“ok。”
“报酬是什么？”
“乔知行，你能不能有点医德？！”
“……”他怎么没医德了，委屈，“这不属于医德范畴，这是我的个人道德范畴。”
“那你道德沦丧。”
“乔沐元，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在恳求医生的帮助？！”乔知行已经快被气得不行。
“行了行了，改天直接找你姐夫，要什么都有。”
“我也就是看在姐夫的面子上。”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记得把资料打包发给我，高清影像图，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会给你一个答复。不过，别抱太大希望。”说起自己专业范畴内的事，乔知行又变得格外认真。
第8299章 鸳鸯成双（8）
和乔知行聊完视频，见纪长慕还没回来，乔沐元去酒店的游泳池呆了一会儿。
泳池这种地方，从不缺身材好的男人。
不过，乔沐元坐在椅子上喝水时，也没看到几个身材比她老公好的。
要么腹肌不够明显，要么肩颈线不好看，要么腿不够长。
这样一看，她还是得紧紧抱住她老公啊，毕竟像她老公身材和脸都很优越的男人可不多了。
从泳池回来后，她在房间里呆着又翻看了纪东怀的日记本。
她有时间就会拿出来翻一翻，在字里行间中，她看到了属于这个男人的细心和温柔，而且，纪东怀对妻子很关心，常常在日记里表达对杨阿姨的心意。
比如，杨阿姨快过生日了，他提前很久就会考虑，送什么礼物给杨阿姨。
他最遗憾的事是，很少有时间能陪纪长慕出去度长假，他腾不出太长的度假时间。
这个遗憾，纪东怀常常在日记里提及。
纪东怀还开玩笑写过，希望退休后能有时间陪纪长慕出去走走。
看到这些，乔沐元眼眶濡湿，喉咙更咽。
原来，纪长慕真得有一个很有爱的家，但过去有多美好，后来的纪长慕就有多痛苦。
临近中午，纪长慕回了酒店。
他换了一双拖鞋，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水。
“回来了？”乔沐元还在看日记本。
“嗯，饿了没有？我带你出去吃饭。”
“还行，不算太饿吧。”
“怎么又在看日记本？”纪长慕端着水杯走过去，站在她跟前。
“这不是还没看完嘛。”
“你对我的过去很好奇？”
“有一点点好奇，因为我觉得你小时候很可爱来着，跟现在可不一样。”
“没有吧？我小时候可不可爱，我爸妈常说我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噢，还真有这句话。”乔沐元翻到一页，“啧啧，你爸这一天被你气到了，在日记本里写这小家伙年纪这么小，脾气这么大，长大可怎么得了。”
“嗯，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可爱是什么鬼？他可没可爱过。
“小恶魔。”乔沐元合上日记本。
“嗯，我是小恶魔，你是小天使。走了，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午饭。”
“给洲洲买的礼物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他今天出去上钢琴课，我去的时候他正在哭，说不要弹钢琴。”
乔沐元笑了：“我小时候也差不多，小孩子都这样，当兴趣爱好会觉得很好玩，一旦真得当课程来练，分分钟哭给你看。”
“乔大小姐看来是深有体会，我也曾经……深受你伤害。”
“你好意思说的吗？！当年……”
“今天这对耳钉和你的衣服不搭，换那对宝蓝色的。”
“纪……”
“我帮你找找。”
乔沐元知道他又在岔开话题了。
旧账什么的，他赖也赖不掉，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纪长慕从首饰盒里给她拿了那对宝蓝色的耳坠，替她重新戴上，神情专注：“中午想吃什么？”
第8300章 鸳鸯成双（9）
“牛排吧。”
“行。”
找了一家牛排店，乔沐元跟他说了今天早上和乔知行通视频的事。
“我怕打扰到知行的学业，他现在很忙。”纪长慕喝了一口红酒，思忖片刻。
“纪长慕，你是怕真怕打扰知行学业呢，还是不想开口麻烦我们乔家人？”
他笑了：“麻烦什么？我和知行这么熟。”
并且，乔知行那家伙骗过他不少好东西。
“我看你就是不好意思开口。”乔沐元现在也算是越来越懂他了，晏伽的事，如果再麻烦知行，说不过去。
而且，他应该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可以找到不错的专家。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晏伽去年出的事，出事的时候，她和纪长慕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当时没有找乔家人，自然后来也不会再找。
听了她的话，他笑道：“乔沐元，你看上去很了解我的样子。”
“只是看上去吗？我是真得很了解你。这么说吧，我应该是现在除了杨阿姨外，最了解你的一个人，但我想，假以时日，不远的将来，我肯定会成为最了解你的那一个。毕竟，杨阿姨早已不再跟你朝夕相处，现在日日夜夜陪伴你的人是我，你的心里话也只对我一个人说，不是吗？”
“难怪成天抱着我爸的日记本在钻研，居心不良。”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想怎么战？”
“我想……晚上我们回去再研究。”
纪长慕笑着吃了一口牛排。
乔沐元又将她跟乔知行说的话都告诉了他：“纪哥哥，你打个电话给陈康，让他尽快将资料打包给我弟弟，晏伽现在不是病情不怎么稳定吗？这种事，自然越快越好。”
“行，我会打电话给陈康。”
“以后……有什么难事你也可以跟我说，虽然我帮不上太大的忙，但乔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你告诉我总比不说好。”
“以后麻烦你的日子在后面，别到时候忘了今天说过的话。”
“记得记得。”乔沐元可不会忘。
当然，她也就是跟纪长慕客气一下，纪长慕能有什么麻烦她的事。
她麻烦他还差不多。
吃过午饭，他们像往常一样在路上散步，又去了一家图书馆和一家美术馆。
在德国的行程也不算多，只有四五天时间。
遇见洲洲和林栀，应该是他们行程里比较意外的一项。
他们都没有做太多准备。
傍晚，纪长慕和乔沐元回酒店，他们一起去了泳池。
这个要求是乔沐元提的，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纪长慕游泳了。
她早上来过了，傍晚的时候就没怎么费力气，一直划水。
纪长慕游了几个来回，也躺在了椅子上，扫了她一眼：“乔沐元，拉我过来，自己又不好好游泳。”
“司马昭之心，你不知吗？”她笑着看向他。
“……”
“我就是馋你身子。”
“乔沐元，现在还是白天。”
“没调戏你，就是夸你一下。”
“你不想下水的话，那我们回酒店，浴缸里让你看个够。”
第8301章 鸳鸯成双（10）
“我就是想看你游泳。”乔沐元跟他闹了一会儿。
纪长慕没听她的，继续躺在椅子上，他也喜欢躺着，谁不喜欢呢。
“乔沐元，既然来了德国，跟你报备一个事。”
“什么事？有工作？”
“一件去年的事，怕你日后翻出来，不如我自己报备。”
“什么？”乔沐元倒好奇起来，她翻了个身躺在椅子上，一只手托腮，侧着脸，看向身旁裹着白色浴袍的纪长慕。
“去年我和6思羽单独来过德国，是为了探究一批货源，因为事情性质比较机密，所以我没有带别人，就我跟她。”
“纪先生，这种你知她知天知地知的事，你只要不说，我不会知道的啦。”乔沐元一脸大度。
“但出于对妻子的忠诚，我觉得应该说。”
“我看你是出于对日后翻旧账的阴影。”
纪长慕勾唇一笑，原来她心知肚明呢。
他要是不说，日后她万一知道了，那恐怕是腥风血雨。
“然后呢？你们单独呆一块，你又那么欣赏她，没有干柴遇烈火？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很喜欢你，是不是真喜欢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肯定是想嫁给你上位的，对吗？”
“纪太太说的没错。”纪长慕不否认，“但我对她并没有兴趣，所谓欣赏，也纯粹出于对她的工作能力。在jy，工作能力让我欣赏的男性和女性都有不少。而且，她利用我，想借我上位，这种动机不良的女人，你觉得我会上心吗？”
“我动机也不良，我就馋你的脸，馋你的身子。”
“给你馋。”纪长慕笑了，靠近她一些，“我希望纪太太对我的动机更不良一些，现在还不够。”
“我动机不良，你还对我上心？那跟你刚刚说的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当然不，因为你是乔沐元，你要我的命都可以，区区动机不良算什么。”
再说，纪长慕知道她就是嘴上过瘾，什么动机不良，馋他身子，明明是爱慕已久，不能自拔。
纪长慕眸子里都是笑意，那份甜蜜融化在嘴角，深溺在心底。
他一笑，她便不能控制自己。
哪是要他的命，简直是要她的命啊。
“纪先生，和6思羽在一块周旋的时光，有趣吗？”
“没趣。”他老实摇头，“甚至是煎熬。”
“那你有没有那么一刹那一瞬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看来纪太太对我还不够了解，以后，我们需要继续慢慢了解。”
乔沐元也笑了，她靠近他一些，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这个男人吧，越来越上道，懂得主动报备了。
那以后……就慢慢继续了解，来日方长。
过了会儿，纪长慕带着乔沐元上了楼。
游泳池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房间才是。
……
离开德国前，纪长慕单独去找了一次洲洲。
照例，他给洲洲带了很多礼物。
洲洲眨着大眼睛问他：“叔叔，你下次什么时候来这里？洲洲会想你的。”
“有空的话，叔叔就过来。”
第8302章 鸳鸯成双（11）
林栀正站在一旁，她牵着洲洲的手：“纪先生，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谢谢。”
纪长慕没有推辞。
林栀先顺道将洲洲送到钢琴班，在附近找了一家环境优美的咖啡厅。
咖啡厅里有院子，院落安宁，绿藤爬满篱笆，正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刺目的光线落在叶子的经脉上，树叶纹丝不动。
院子顶部的藤蔓上结了好几串葡萄，绿油油，长势极好。
纪长慕和她坐在靠近院子的位置，各自点了一杯咖啡。
“纪先生，乔小姐呢？”
“她在酒店。”
“噢。”林栀神色平静，“多谢纪先生来看洲洲，你们明天去机场的话，我可能来不及送你们。”
“不用，有司机。”
“好，下次有机会的话再过来玩，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们。”
“林小姐应该不太喜欢我经常过来。”
“没有。”林栀的脸上有一些憔悴，语调很慢，声音也很低，“我对纪先生从来都很尊重，只是出于一些我个人的原因，我暂时还没有能消除心里面的一些障碍，纪先生别怪罪就好。”
“不会，如果不是晏伽，我们也不会存在交集。”
“嗯。”她低下头，用勺子搅拌咖啡。
热气从黑色的杯子里飘出来，白色的雾气落进她的眸中，她的眼底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动作轻缓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长睫毛如蝶翼，轻轻翕动。
“林小姐应该不是只想请我喝一杯咖啡。”半晌后，纪长慕开了口。
他在外人面前素来冷峻，周身也是无形的压迫感，一双锐利的眼睛常常审时度势，任何情绪都逃不过他的双目。
他漫不经心喝着咖啡，目光却时常落在林栀的身上。
“是，纪先生时间宝贵，我也……只是有一些话想单独跟纪先生说。”
“没关系，我时间不宝贵，这一趟过来，本身就是出门散心。”纪长慕知道他们之间绕不开晏伽，提了一二，“晏伽前段时间呼吸骤停，经过抢救，暂时保住了一条命。这个事，林小姐应该不知道。”
“晏家的事一向瞒得很紧，他又是晏氏的总裁，我不知道是正常。”
“嗯，林小姐自己在德国多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才有精力去照顾洲洲。”
“谢谢。”林栀嗫嚅道，“纪先生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跟你说说我和晏伽的过去，也许，你不一定想听。”
“林小姐说吧，我听着。”
他今天，正好也不忙。
林栀沉默半晌，喝了几口咖啡，苦味儿蔓延过她的心田。
她点的，又是最苦的美式。
女人眼睛像是红了一圈，红唇抿着，脸色却愈苍白。
纪长慕知道，将创伤揭开，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没有催，只默默等着。
“纪先生……”她终于再次开口，“我和晏伽是高中同学，我是孤儿，他是晏家的二公子。”
“我知道。”纪长慕点点头。
“大概就是……我们高中成绩都还不错，后来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第8303章 解开这个秘密（1）
这些，纪长慕也知道。
但他好奇的是，从林栀的口中，她会跟他说什么。
他是晏伽的朋友，她为何今天愿意跟他说这些？
“纪先生，和大多数普通少男少女一样，其实我们在一起后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恋爱。我学习一直名列前茅，经常在学校里可以考第一那种，班主任对我很器重，他一直以为我能考到最好的大学。”林栀陷入回忆中，嗓音平缓，有时候会顿住，在回忆那些细枝末节，“他……学习也很好，但我总听说，他是要出国读大学的，但我不能跟他一起出去，因为我没有钱。”
大概自知表述凌乱，她讪讪一笑：“纪先生，我不知道我的表达是不是很清晰。”
“你说。”纪长慕没有打扰她。
“他在兰城有很多好朋友，都是富二代，而我和他像两个世界的人，我朋友很少。那个学校里的学生非富即贵，本身也没有多少同学愿意跟我交朋友，我自己性格也比较内向，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做题，一个人看书，一个人默默承受压力和冷漠。那时候，我很感谢晏伽的出现，他将我从一个人的孤独世界拉到了温暖的人间，他带我去吃好吃的，给我过生日，带我去游乐园。这些快乐，在他之前，没有人给过我。”
“纪先生，也许你可以想象得到，当一个人的世界只有冰凉凄寒孤独时，突然有一个人给了你温暖和陪伴，这种温暖，会让你终身难忘。一开始，我还有点不适应，甚至不想跟他离太近，我怕我平稳的世界突然变得兵荒马乱。但他那时候对我很好，带我看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让我渐渐明白，原来，我的人生也不一定全是冰冷和孤独。”
“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依赖和爱恋，那时候，我很爱他，少女心动，一不可收拾。他也说喜欢我，说以后要带着我一起周游世界，去各地旅游，大概就是神仙眷侣那样。但不得不说，以前真幼稚，把构想的未来当做可以真实存在的将来，那个年纪对未来其实能有多少概念呢。”
“我的成绩一直很稳很好，直到高三的时候，都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原本，只要我正常挥，就能考到心仪的大学，但最后……在所有人的叹息中，我只考上了一座普普通通的大学，兰城大学。”
“在高考前，我和晏伽也分手了。”
“因为分手影响了你的高考挥？”纪长慕眉头蹙起。
晏伽其实很少跟他说起林栀，一提及，也都是一句句骂那个蠢女人。
至少，纪长慕没有听晏伽夸过林栀。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晏伽更是没有提过林栀，游戏人间，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纪长慕从来不关心他人的私事，他和晏伽是朋友，但他们却从不过问对方的过去。
后来他才知道，晏伽有一个交往挺久的前女友，叫林栀。
第8304章 解开这个秘密（2）
晏伽的女朋友很少会过半年，所以在他的认知里，那个过两年的女朋友已经是交往最久的一个。
林栀的唇角蔓延出一抹苦涩的自嘲，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其实我不想承认，但后来我也不得不承认，我高考失败，就是因为高考前的分手，还有……”
说到这儿，林栀低下头，眼睛红了一圈，像是想起什么。
她眼眶通红，脸色愈苍白。
纪长慕没有逼迫她，默默等着。
她愿意说多少都行，不愿意再继续说也没关系。
他依然是那个对他人私事漠不关心的人，如果洲洲不是晏伽的儿子，他也不会再来找林栀。
于私，他只想洲洲能再见一见晏伽，如此而已。
看到林栀红了的眼眶，纪长慕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林栀接过：“谢谢。”
“不谢。”
过了很长时间，林栀都像是没有从这种弥漫的情绪里缓过气，她抿紧双唇，肩膀也在颤抖。
有些记忆在脑海里埋葬了多年，原以为早已烟消云散，但有那么一天突然要再次提及时，心脏处的强烈知觉却和当年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原来只要轻轻一碰，便疼得仿若身骨碎裂，万劫不复。
四周都变得安静下来，夏风吹过葡萄藤，枝叶轻轻摇摆。
林栀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胳膊，过了好长时间才压低声音，更咽道：“分手是我提的，因为……分手前的某一个晚上，我无意中得知，晏伽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在跟我交往，他大概是想缓解一下高中学业的紧张和压力，交了我这个样样都匹配不上他的女朋友。也许，他压根就没把我当过女朋友，可能只是一个缓解压力的玩物。我是孤儿……他和我交往再甩掉后，不会惹出任何麻烦，我比别的女孩子都好处理。”
纪长慕眉头皱起：“你凭什么觉得晏伽在把你当玩物？”
“就凭，他在背后和他兄弟们说过的那些话。”林栀自嘲般地笑了，笑容里满是压抑和痛苦。
纪长慕盯着她看：“他说过什么？”
林栀又停住了，许久没有缓过神。
她大概是在犹豫要不要解开自己的伤口，毕竟，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一个不算太熟的“朋友”，而且，他还是晏伽的好友。
但不知为何，林栀相信纪长慕。
这种相信，出于女人的直觉，也出于对乔沐元的一种羡慕。
她觉得，纪长慕和晏伽别的朋友不一样。
踌躇再三，她将那个晚上的记忆都翻了出来，那个时刻的每一分每一秒早就刻在了她的心口上，每回忆一次，都心如刀绞。
她简单地跟纪长慕全都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她也早已和晏伽没什么交集。
纪长慕静静听着，听得很认真。
他素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但这一次，他做了一个很好的听众。
听着听着，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原来，横亘在林栀和晏伽之间的，还有一道陈年往事。
第8305章 解开这个秘密（3）
往事并没有像烟雾一样随风散去，而是在林栀的心里扎根芽，渐渐成为一根刺。
她将那天晚上的事一一说完，淡淡道：“那时候年纪小，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未来的事，也没有什么谈恋爱的经验，跟他分手，只是出于一颗被瞬间伤透的心。那种感觉不知道纪先生能不能体会到，大概就是，你好不容易尝到一些跟过去的辛酸苦辣不一样的甜，突然，上天又将这些蜂蜜都收回去了，还给了你很重的惩罚。”
“我那时候还小，自尊心又强，没多过久我就跟晏伽提了分手。直到分手后我才反省过来，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啊。就算没有分手，他高考后也是要出国的。”
“这些，差不多就是我和晏伽的一些过去，挺无趣，也挺落俗套。”
林栀七零八碎地将这些讲完了。
像是用尽一生的力气。
这些过去，已经很远很远。
这一次讲完后，她再也不会对别人讲了，但她仍旧感谢纪长慕愿意做她的倾听者。
“林小姐。”纪长慕看向她，“晏伽知道分手的原因吗？”
“原因不原因的……我和他之间，处处都是鸿沟，知道不知道都一样。他也没喜欢过我。”
一时间，轮到纪长慕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好像面对感情之类的事情从来比较迟钝，现在也是如此。
如果乔沐元在，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状况。
“纪先生，我的故事讲完了，谢谢你陪我喝咖啡。将这些事说出来，以后，我也会慢慢把它忘掉，而不是一直藏在心里。”林栀的脸上少了一些阴霾和晦暗，眼底也出现了清明的光泽。
她还从来没有跟人讲过。
这一次，不知为何就对纪长慕讲了。
“你和晏锋是怎么认识的？”
“一次校运动会，他来看他的弟弟打比赛，我们正好碰到。后来，他也很照顾我。”
“你喜欢晏锋？”
林栀摇摇头：“我一直把他当大哥，而且，晏锋也在把我当亲妹妹。”
“那你有没有想过，无缘无故，他为什么照顾你，为什么把你当亲妹妹？你想过吗？”
林栀不做声了，没有回答纪长慕的问题。
纪长慕明白，她心里有答案，但她不愿意再说。
因为，再说下去，洲洲的秘密就暴露了。
林栀以为他不知道，但他全都知道。
纪长慕猜，晏锋照顾她，只是出于对她的愧疚，那时候她怀了晏伽的孩子，而晏伽看上去并不知道，但晏锋知道了。
晏锋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人，不仅对自己，对整个晏家都是。
他担负起了他应该负的责任，不惜以自己的名声和婚姻。
他只是想让洲洲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而不是沦为私生子。
在外界看来，洲洲就是他的儿子，林栀就是他的妻子，连朝夕相处的晏松源都没有看透这个破绽。
本来，这个善意的谎言可以一直延续下去，说不定永远都不会有人揭穿。
但偏偏，晏锋出车祸了。
第8306章 解开这个秘密（4）
晏锋出了车祸，晏氏集团走上下坡路，晏伽被迫回国接管晏氏。
这一切，都成了秘密揭开的导火索，而林栀不得不和晏伽再一次产生纠纠缠缠的交集。
原本，晏伽是打算一辈子不再回国的。
这一些，纪长慕都猜到了，但他没有在林栀面前点明洲洲的身世。
林栀不愿意说，不愿意解开这个秘密，那他也会保密。
“纪先生，我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可能需要先走一步了。”林栀喝掉了半杯咖啡，站起身，目光里有躲闪和慌张。
“嗯。”纪长慕点头。
林栀走了。
他仍旧坐在靠近院子的位置，眼底是院中的葡萄藤和花架，夏风清朗，天色蔚蓝。
他一个人喝完剩下的咖啡。
但，一个人终究孤独。
他已经不习惯这样的孤独。
过了会儿，纪长慕站起身，给乔沐元打了一个电话。
乔沐元正盘腿坐在沙上改一份作业，一般来说，她只要有空就不会忘记学习。
今天正好纪长慕出去了，没人打扰她。
正改得入神，状态极好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纪长慕啊。
“喂，什么事啊？”乔沐元问道。
“你今天有什么打算？难不成又在酒店呆一天？”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带你去看马戏团？”
“好啊，你现在在哪里？你一个人？”
“嗯，我一个人。”纪长慕走出咖啡店，报了自己的位置给她，“你打车过来还是我去酒店接你？”
“你别挂电话，我换一下衣服，你在原地等我就好。”
“好。”
乔沐元开了免提，合上笔记本电脑，挑了一件简简单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换上，又扎了个马尾辫，背上喜欢的墨绿色单肩包，戴了一只鸭舌帽，又给纪长慕带了一只帽子。
她直接打车过去。
远远地，她看到了纪长慕。
跳下车，她张开双臂扑进他怀里，仰起头盯着他看。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日不见，甚是想念。
“你不是来找洲洲的吗？洲洲呢？”
“他去上课了。”
“走吧，那我们去看马戏。”
纪长慕搂住她的腰，低头：“刚刚在酒店，想我了吗？”
“一会儿工夫，想什么。”
“那我想你了。”
他突如其来的深沉让乔沐元心口一顿，她笑道：“现在才知道我的好？”
“我一直知道啊，我们家阿元一向很好。”
“纪长慕的嘴，骗人的鬼。”
她挽住他的胳膊，从包里拿出帽子给他戴上：“走了，别晒着，今天挺热。”
晚上，纪长慕还带她去了一趟酒吧。
他们很长时间没有来过酒吧，两人一直喝到凌晨，要不是明天还得早起，他很想通宵。
乔沐元很开心，她喝多了就喜欢搂着纪长慕喋喋不休说醉话。
纪长慕没醉，但也喝了不少酒。
回到酒店，还没开灯，乔沐元就把纪长慕按在墙上亲，双脚踮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室内一片昏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的长落在他的脖子上，撩人又勾心。
第8307章 解开这个秘密（5）
一个缠绵悱恻又天长地久的吻，直到，纪长慕将乔沐元压在大床上，一只手撑在她身侧。
他开了床头的台灯。
床上的小姑娘满脸醉意，双颊通红，眼中浮着浅浅的水雾，一双剔亮的眸子凝视他，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已是深夜，夜色安宁。
她抬起一只手，白皙柔软的手指头落在他脖子上，摩挲，下移，解开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禁欲高冷的男人在她眼里立刻多了几分撩人。
她笑起：“纪先生无动于衷吗？”
他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男人勾唇：“先洗澡还是怎么说？”
“先来一次。”
她话音刚落，纪长慕低头猛地吻上她的唇，乔沐元猝不及防。
闹了一次，乔沐元已然精疲力尽。
像往常一样，纪长慕替她洗了澡换了衣服。
乔沐元困得在床上睡着，盖着被子，呼吸均匀。
纪长慕还没睡，他在收拾行李。
明天一早就得去下一个地方——西班牙。
一路辗转，这算是他陪她最长的一次旅行，也算是补偿过去。
但不着急，未来他们还有很多年。
半夜。
乔沐元夜里不舒服，爬起来吐了两次。
纪长慕也醒了，他穿着拖鞋下床，打开卧室的灯。
走到浴室里，他搂住乔沐元的腰，拍拍她后背：“晚上让你少喝一点。”
“不准说。”
“哦，不说了。”他笑了，嗓音里带着刚刚睡醒的低哑，“难受吗？难受的话我让前台送药过来。”
“没事，吐了就好，我有点热。”
纪长慕替她将睡衣系带松开一些，又将空调温度调低了。
乔沐元靠在他的肩膀上，酒意醒了不少。
她有点累，也不说话，就这么靠着他。
过了很久，她才在他的搀扶下重新回到床上。
纪长慕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喝点水。”
“谢谢。”她靠在抱枕上，抱着水杯。
纪长慕也上了床，陪她一起坐着。
两人肩靠肩，纪长慕时不时会转过头看看她。
乔沐元脸色苍白，长发垂在肩膀上，看上去弱不禁风。
“纪哥哥，要不你睡吧，我没事。”
“没关系，我正好也不困。”
正是深夜最安静的时刻，凌晨时光，万籁俱寂，就连街头都听不到车流声。
城市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只有路灯在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光圈。
纪长慕搂住她的腰，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那我们聊聊天？”她靠近他时，喜欢看他那又浓又长的睫毛，还有他瞳孔里那个小小的她。
“可以啊。”他道，“不如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来回答。”
“什么问题？快问快答？你可别欺负我现在不清醒。”
“不是。”纪长慕笑了，“我哪敢欺负你。”
“那你问吧，知无不言。”
“今天林栀约我喝了一杯咖啡，说实话，挺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她会像讨厌晏伽一样讨厌我。”
乔沐元握住他的手，笑道：“我家纪先生难道不是人见人爱吗？除了我，不会有人讨厌你的，你要有自信。”
第8308章 解开这个秘密（6）
“乔沐元，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很失望。你一边说人见人爱，一边说除你之外，大意就是……你不是人？”
“纪长慕！你刚刚还说不会欺负我不清醒，转眼之间就对我失望。你才不是人。”
“嗯嗯，我不是人。”纪长慕搂住她，哄着她。
“然后呢？她跟你说什么了？”
纪长慕正好也没有睡意，他将白天见到林栀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乔沐元。
也包括，林栀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乔沐元虽然脑袋有点痛，但理性尚且在线，认真又安静地听纪长慕跟她说完，她又喝掉了手中的小半杯水。
卧室里只有纪长慕说话的声音，声线低沉，暗哑好听。
“阿元，我问你，如果你今天也在场，你会怎么做？”他问道。
“原来林栀和晏伽之间还有一段这样的往事，尤其是她听到晏伽亲口跟他的兄弟说那些话的时候，肯定很难过。从他口中亲口说出来的话啊……更何况，晏伽那天晚上还搂着一个女人，对吧？”
“嗯。”
“如果我是林栀，我也会做跟她一样的选择，分手。”
“为什么不是选择跟晏伽沟通？”
“可能只是单纯觉得没必要，晏伽都亲口那么说了，跟晏伽沟通，不是自取其辱吗？小姑娘的自尊心比谁都强，更何况，她也知道自己和晏伽的身份天壤之别。人家都说出那种话了，再去沟通，真没必要。”
纪长慕“嗯”一声。
确实也是如此。
他虽然从来不喜欢做假设，但若是站在林栀的立场，她所做的这一切也无可厚非。
“纪哥哥，林栀没有错，晏伽也没错，只是错在……错误的时间。”
“让我比较意外的是，晏伽心里头一直没放下林栀，根据我的判断，那天晚上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个误会。”
“你可真会替晏伽说话，万一晏伽就是这么想的呢？也不是没可能。林栀出身不好又不好追，晏伽的朋友起哄让晏伽去追，完全有这个可能，这些富二代贵公子啊，最喜欢拿别人开玩笑，晏伽的朋友又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听林栀的叙述，那天晚上，晏伽不是还搂着个小姑娘出入夜场。”
纪长慕笑了：“好了，我不替晏伽说话，以前我也不知道有这件事。现在知道了，只能说自己作的孽，后果自己尝。”
“这还差不多。”乔沐元在他腰上掐了一下，“男人都是狗，你也是。”
“我不是。”
“你是。”
“不是。”
“幼稚。”
“……”
乔沐元原本的不适感全都消失了，她永远都不得不承认，和纪长慕在一块她能拥有最快乐的时光。
她放下水杯，和纪长慕说着属于夜晚的悄悄话。
今天晚上很疲惫，可她酒喝多了，毫无睡意。
两人还在说着林栀的事。
“阿元，晏伽爱林栀这个事，不会假。”
“这个倒是不假。”乔沐元也承认，“当初在纽约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原以为他是一个游戏花丛的花花公子，没想到竟很痴情。”
第8309章 解开这个秘密（7）
她窝在纪长慕的怀里，看向他：“纪先生的朋友倒也靠谱。”
“还行吧，晏伽人品不错。”
“纪先生人品也很好呀。”
纪长慕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让我尝尝，是不是抹了蜂蜜。”
她笑起来：“我知道纪先生心里在想什么，在你心里头，晏伽深爱林栀，甚至为了林栀自杀，那么……那天晚上的事，你也推定为一场误会，对吧？”
“嗯。”他看着她的眼睛，“阿元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其实高中时候的事只是小打小闹，那时候心智不成熟，做出一些不成熟的事，也情有可原。我看，最重要的还是后来发生的事吧，后来的事才给林栀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痛苦。比如，洲洲是怎么来的？”
纪长慕眉头皱起，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
“所以呢，感情是笔糊涂账，不可细算。”乔沐元继续道，“你非要一笔一笔摊开来算，那算到最后，一定是毫无感情可言。很多东西、事情和感情有了牵扯，那就注定剪不断、理还乱。他们之间的事我们是理不清的，恐怕就算是当事人也理不清，所以，主动权交给林栀，也交给时间。”
纪长慕点头，他一向也是这么想的。
今天白天是个意外，他没有想到林栀会跟他说那些。
他一向对别人的事不太关心，与其一个人倾听，不如说给乔沐元一起听。
正好他们这会儿谁也没有睡意。
乔沐元脑袋很痛，闹得慌。
她在纪长慕的怀里扭了两下，抱住他的腰撒娇：“纪长慕……你关心关心我吧，我好难受……”
“哪里难受？我刚刚说了要帮你买药。”
“我不吃药，你就是我的良药。”
“想要？”
“什么啊！”乔沐元才不想，她这会儿精疲力尽，她就想抱住他，“行李你都收拾好了吗？天一亮就出发。”
“收拾好了。”
“我还是有点热。”
“会不会发烧了？温度已经很低。”
“怎么会发烧……因为啊，这颗心都在为纪哥哥燃烧。”
“乔沐元，你土不土？！”
“……”气死了。
纪长慕看她这撒娇的样子，忍不住将她搂紧。
土就土吧，他就爱这么土的。
“纪长慕，以后别想我再跟你说一句情话。”
“好了，好了，你不说，那我说。”
“那你说啊，你说啊，说的好听就原谅你。”
“你是不是酒还没醒？”
“纪长慕，你有时候真得很让人讨厌哎。”
“嗯，时间不早了，你再睡会，天亮我叫你。”
“但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
“没故事。”
“那我给你讲给故事。”
“讲。”
乔沐元一本正经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从前，有一个美丽可爱又活泼的小女孩，她喜欢穿花裙子和小皮鞋，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没有脑袋？那不是很吓人。”
“纪长慕！你滚！！！”
“……”纪长慕轻咳，望天，“你继续。”
气氛又被纪长慕破坏了一截。
第8310章 解开这个秘密（8）
过了好一会，乔沐元才缓过来：“有一天，她在家里写作业，门被敲响。门外有一个声音说‘小朋友快开门，我是你的老师呀’。”
“……”纪长慕忍住，“为什么不是外婆？”
“你别捣乱。”
“哦，你继续。”
“小朋友问‘你四哪个老师呀’，门外的人说‘你的纪老师啊’。”
纪长慕挠她的咯吱窝：“你除了编排我，不会别的了？嗯？”
乔沐元被他挠得痒痒的，满床打滚，咯咯笑：“我就编排你，今天编排，以后还要编排。”
“那我以后不听了，看你跟谁编排。”纪长慕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乔沐元躲着他，一边躲，一边笑，一边不饶人：“当然是跟小朋友编排，也不叫编排，叫实话实说。我会告诉小朋友们，看，你们爸爸以前就是这么欺负麻麻的。”
“什么小朋友，乔沐元，你不是不要小朋友吗？”
“那编排你和要小朋友，你选一个咯。”
“……”
乔沐元满床打滚，偏偏，纪长慕不饶她。
最终，乔沐元只好求饶：“纪哥哥饶命……阿元知道错了。”
“下次还敢吗？”
“下次还敢。”
说完，她自己先笑起来，笑得捶床。
纪长慕也不再闹她，因为他也笑得出眼泪了，头一次跟乔沐元这样疯。
她疯，他也跟着疯。
乔沐元浑身是汗，都怪纪长慕。
她将空调又调低一些。
两人都在床上喘着气，彼此对望一眼，乔沐元先没憋住，捧腹大笑。
纪长慕：“……”
纪长慕胸膛起伏，也喘着气，睡衣领口松了一半，露出诱人的锁骨和肌肤。
等平息下来，他才对她道：“那你以后使劲编排我，怎么编排都行，因为，我选另一个选项。”
“没有了，没有了，过时不候，选择题已经过期。”
“乔沐元，你耍赖啊……”
“最终解释权归乔沐元所有。”
“过期了是吧？不要小朋友了是吧？那好，改天我去医院动个手术。”
“什么？你要去动什么手术？”乔沐元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看着纪长慕，迷迷糊糊，一脸茫然。
“结扎手术。”
“你敢！！！”这次轮到乔沐元扑到他身上，狠狠按住他，小手揪起他的睡衣，瞪他，“你敢！”
“最终解释权归纪长慕所有。”
“你敢你敢你敢！”
“敢。”
“你欺负我……你怎么能欺负我……”一刹那，乔沐元眼泪说掉就掉，泪珠子“啪嗒”“啪嗒”落在他敞开的领口肌肤上，就好似他真得去动了手术一样，她稍稍想象一下就受不了。
他这脾气，万一哪天真想不开，那她可不是一辈子都没有宝宝了。
“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她哭得厉害。
纪长慕：“……”
她是怎么做到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开始嚎啕大哭的？
“纪长慕，你怎么能欺负我呢？怎么能呢？怎么能呢？”
她真哭了。
纪长慕抽出纸巾替她擦眼泪，手足无措地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