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8章 异国他乡，便是故乡（1）
坐在湖边，晏锋将自己能说的都告诉了她。
林栀反倒平静很多，她坐在轮椅上，默默看向湖面，眼底的水面在秋风的吹拂下漾起一层层涟漪。
大约过了半小时，晏锋将她送回病房。
她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但还需静养几天。
“洲洲的话，我已经让人打电话给他老师，都安排妥当，你不用担心。”
“谢谢晏先生。”
晏锋做事，她素来放心。
多年没见，晏锋也瘦了不少，看上去精力不是特别充沛。
林栀也知道，她享受的一切关于晏锋对她的照顾，其实只是因为晏伽……
晏锋不爱她，但晏锋很爱他的弟弟。
晏锋虽然没有点明，但她知道，晏锋在为晏伽弥补一些过错。。
他是真得很爱那个弟弟。
只是，晏伽自己知道吗？
……
三天后，林栀的伤养好了。
她穿上晏锋给她带的干净衣服，衬衫、牛仔裤和简简单单的风衣外套。
她早上坐在病房里梳妆打扮了半天，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但嘴唇仍旧没什么血色。
晏锋接她出院，将她接到他在兰城独有的一套别墅。
晏锋让佣人准备了早餐，同她一起用餐。
“晏锋先生，谢谢您接我出院。”
“不用谢，只是一点绵薄之力。”
林栀坐在餐桌边，咬了一口面前的流心奶黄包，很好吃，是她喜欢的味道。
偶尔会看向窗外。
她在医院里呆了好些天，最近，兰城的气温又降了好几度，树叶枯黄，青草也在转衰。
这套别墅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装修，餐厅外就是一方宽阔的池塘，塘里种了荷花，这个季节，荷花已然凋零，只剩枯枝残荷。
“林栀，这段时间你就住这里静养，我不会打扰你。”
“不了，晏锋先生，过两天……我想回德国，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想再麻烦您。”
“不麻烦。”晏锋不觉得这有什么，“说起来，我倒挺想看看洲洲那个小家伙，他出生后，我一次还没有见到。”
“改天一定带他见见晏锋先生。”
“好。”
他们之间的相处同前些年一模一样，客气又礼貌，谁也没有逾越的界限。
吃过早餐，晏锋让人将两只行李箱带到她面前。
“林栀，从后备箱里抢救出来的箱子，没有什么损伤，你看看。”
说完，晏锋正好被一个电话叫出去。
客厅里，林栀一个人蹲下身子，手指头轻轻摩挲毫发无损的行李箱。
只有一只是她的，还有一只，是晏伽送给她和洲洲的礼物。
她打开那只行李箱。
“哒”一声，锁扣滑开，她拉开拉链，箱子打开。
满箱子的玩具、零食、衣服、文具、玩偶……整整塞了一大箱，还有一些东西，是江山园的旧物。
她当初带着洲洲离开兰城时，什么东西都没要。
但现在，晏伽将那些东西又给了她，包括他给她买的一些首饰，还有几张支票。
林栀蹲在地上，神情恍惚。
他这一次信守承诺，做好了诀别的准备。
第8509章 异国他乡，便是故乡（2）
这些东西，他原本准备托运到德国，等她回了德国会看到这些。
现在……它们没有能离开兰城，晏伽却离开了。
夹层里，林栀看到一只信封。
信封封得很严实，她抽出来，拆开。
里面是一张白色的信纸，朴素无华，黑色的钢笔字隽秀潇洒。
是晏伽的字。
“林栀：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在德国了吧。替我向洲洲解释一下，他的二叔叔又食言了，说好陪他一年，却连这小小的承诺都没有能做到。给他带了他爱吃的零食，还有他喜欢的玩具，大多都是兰城的特产，国外很难买到，希望他喜欢。”
“我知道，你以后也不会再回江山园，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交给你，那些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交由你后，都由你处理。当年我送你的手链你也不曾带走，我知道你心意已决。”
“这一次我也下了决心，以后不再去打扰你和洲洲的生活，一言为定。林栀，其实不必视我为洪水猛兽，你躲着我的时候，我特别难过，但我也深深清楚，我在为过去的事情买单。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哥哥晏锋没有去世，也许不用多久，他会去找寻你和洲洲，到时候你们一家便能团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是我多少年来曾经期盼的场景，可我知晓，我这一生都无法再得到。但能看到你幸福，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哥晏锋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很小的时候，他就会照顾我，考虑我的情绪，顾及我的感受，从未像我的父亲一样做过伤害我的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晏伽写了很多字，林栀一行一行读过去。
这么多年，晏伽的字迹没有变过，她一眼就能认出。
“我在晏家老宅翻了很久，找到一些关于我们高中时的物件，不过那些东西就不给你了，你也不会要。我会好好保存它们，至少，得给自己一些精神支撑。”
“这一次真得要说永别了，林栀，千言万语还是那句话，好好照顾自己，你值得拥有爱你的人。不要自卑，我见过你光彩耀目的样子，不希望你变得看不起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多管闲事，但是，你那么喜欢物理，为何不再去尝试一下？追求梦想，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你还年轻。”
“晏氏集团我会交给哥哥晏锋，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他也比我更适合商业。所有一切都物归原主了，我也该去找寻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想好该去做什么，但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一定保证。”
看着看着，林栀双目迷离，神情恍惚。
信里还写了很多他的一些想法、一些爱好，就像是在跟她促膝长谈，没有隔阂。
他把自己的心里话都写在了纸上，一直强调，他不会再出现，让她放心。
他也没有料到，这一次的车祸后，他和她，也许真得就天人永隔了。
第8510章 异国他乡，便是故乡（3）
信纸被捏出了褶皱。
林栀手指头颤抖，空洞的眼中是无限复杂的情绪，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缠绕在她的心口。
一时间，她喘不过气来。
这封信措辞朴实无华，只是写了一些简简单单的点滴，但不知为何，像一把剑刺在她的心上。
过了很久，林栀都没有能从这封信里回过神。
窗外溪水汩汩，秋天的清晨里，朝露清圆，远处重峦叠嶂。
……
林栀如期回了德国。
洲洲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妈妈，一见到林栀就扑到她怀里哭：“妈妈……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看洲洲……你不要洲洲了吗？洲洲好想你。”
“对不起，洲洲，对不起。”林栀抱着洲洲，突然，一直没有掉眼泪的她哭出声，眼泪直流，“妈妈这次出差时间太长，没有能好好陪洲洲，妈妈跟洲洲道歉。。”
“没关系，洲洲只是怕妈妈不要洲洲了……”
“不会，永远不会，妈妈和洲洲会一直在一起。”
洲洲点点头，搂住林栀的脖子，不肯撒手。
林栀也抱着他，泪水掉落在洲洲的后背衣服上，打湿了洲洲的衣服。
意识到妈妈哭了，洲洲慌忙用小手替她擦眼泪：“妈妈，你怎么哭了，是洲洲不好……洲洲惹妈妈哭了……”
小家伙以为是自己的错，一直道歉。
林栀擦了擦眼泪：“不是，是妈妈太想洲洲了。妈妈给洲洲带了很多礼物，洲洲拆开看看好不好？”
“好！”
林栀将晏伽准备的那一箱子礼物打开，都给了洲洲。
但她无法告诉洲洲，他再也见不到他的二叔叔。
一天之前，晏锋告诉她，晏伽走了，走得很安详，再不用接受伤痛的折磨。
“哇，这个奥特曼，是上次洲洲跟二叔叔要的，妈妈也给洲洲买了。”洲洲很开心，拆着礼物，“二叔叔上次说，如果洲洲好好学习，乖乖练琴，以后洲洲想要什么他都会买。”
小家伙蹲在地上，将行李箱中的礼物一份一份拆开，笑容没有从脸上消失过。
林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苍白的脸上是茫然的神情。
晏伽走了。
她答应给他的一次机会，也用不上了。
“妈妈，这是什么？”洲洲无意拿到林栀的那条手链，很惊讶，太漂亮了。
林栀回过神，从他手里接过手链。
“妈妈戴上会很好看。”洲洲早已不哭了，小孩子气十足，又开始翻行李箱。
手链很凉，凉如秋水。
晏锋说，晏伽很喜欢纽约这座城市，这一次，他长眠于他读大学的地方，也将与那个城市永久相伴。
纽约璀璨的灯火，炽烈的玫瑰，低温的红酒……将与他永恒追随。
不知何时，一直在拆礼物的洲洲扑到林栀怀里，软绵绵的小手拉住她的手：“妈妈，你怎么不高兴呀？是不是洲洲惹你生气了？”
林栀低头，对上小家伙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
她拉住他的小手：“没有，礼物洲洲还喜欢吗？”
第8511章 异国他乡，便是故乡（4）
“喜欢，都很喜欢！”
洲洲拆了一包糖果，拿出一颗橙子味的喂给林栀：“妈妈，你吃这个，很好吃，洲洲好久没有吃到了。”
“最近有听老师的话吗？有没有每天练琴？”
洲洲也吃了一颗糖，点点头，喋喋不休地开始跟林栀讲他这段时间的课程。
他最遗憾的是，妈妈错过了他的运动会，二叔叔也没有过来。
说到二叔叔，他忍不住问道：“妈妈，二叔叔呢？他这次怎么米有跟你一起过来看洲洲？但是没关系，他答应过洲洲了，以后会经常来看洲洲。洲洲等他过来……”
“洲洲，今天是周六，等会儿妈妈带你出去玩？”
“好！”
林栀终于打起精神，替洲洲换上干净的新衣服。
小家伙很兴奋，但他再不会知道……在大洋彼岸的那一头，他的亲生父亲永远离开了他。
晏锋说，如果她愿意，他可以继续把洲洲当做亲生的孩子，接他回晏家，就像是时间回到他出车祸的那个节点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林栀不会继续欺骗自己，她没有同意，执意回了德国。
此后，异国他乡，便是故乡。
她本就是一个孤儿，犹如无根的浮萍，随遇而安。。
洲洲换上了新球鞋，也是晏伽之前在德国给他买的礼物，小家伙说，穿上这个就像是在跟二叔叔一起玩。
林栀刚坐飞机回来，没有休息，她开车带洲洲去了海洋馆。
洲洲最喜欢看海狮表演，睁大眼睛看着舞台上。
至于林栀，双目无神地看向舞台，眼里却什么都没有。
表演结束时，所有人都离开了座位，但林栀没有反应，还是洲洲喊了她好几声。
“妈妈，我们走叭，我们去看小海豚。”
林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刚刚……又走神了。
她牵着洲洲的手，路过河马馆时，她想起不久前还在动物园里和洲洲一起看了河马，那一天，还有晏伽。
洲洲很开心，但他总觉得妈妈不开心。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能感觉到妈妈不开心。
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
洲洲不知道该怎么为妈妈排忧解难，因为妈妈好像觉得他是一个小孩子，不会跟他说太多。
可他真得不是小孩子了。
而且，他刚刚问二叔叔，妈妈一直没有回答他。
他打过二叔叔的电话，二叔叔也没接。
二叔叔不要他了吗？可他约定过，要一起玩的，一年时间。
出了海洋馆，林栀给洲洲买了他最爱吃的奥尔良鸡腿套餐，还有奶茶和小盲盒。
洲洲受宠若惊，平时妈妈都不太会给他买这些，说小孩子要少吃。
但是今天，满满一桌子都是他最爱吃的东西！
林栀没什么胃口，她看着洲洲吃，偶尔才会吃一两口洲洲喂给她的食物。
洲洲像一个小太阳，热情洋溢，林栀再也不想离开他这么久。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不会选择回国，那样一来……晏伽也不会因她而死。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时间不会倒流。
第8512章 异国他乡，便是故乡（5）
洲洲拆开他喜欢的小盲盒，拆出一只可爱的星座娃娃，正好是他的星座，小家伙晃了晃小手：“麻麻看！有惊喜！”
林栀抬起头看向洲洲的小手。
她的嘴角终于牵出一丝笑意。
洲洲将星座娃娃放在林栀手心里：“送给妈妈，会有好事发生。”
“谢谢洲洲小朋友。”
“也谢谢妈妈给洲洲带的礼物。”
“那些礼物……有一些是二叔叔给你的，他可能要留在兰城很长一段时间，作为补偿，他带了很多礼物给你。”
看着洲洲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始终无法对他说出残忍的事实。
“喔！没关系，但是洲洲给二叔叔打电话，他没有接。”
“他有点忙。”
“上次二叔叔去学校接洲洲放学，班里的同学都说二叔叔好帅吖，洲洲也觉得二叔叔很帅。。”他常常想，如果二叔叔是他爸爸就好了。
林栀笑了笑，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
也许，等洲洲大一点就好了。
吃过东西，林栀又领着洲洲去小朋友喜欢的地方玩，钓鱼、打气球、荡秋千……她陪着洲洲在每一个有趣的地方走了一遍。
洲洲很满足。
她晚上还给洲洲做了他爱吃的菜，陪着洲洲练琴，直到他幸福地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睡着。
林栀坐在洲洲房间的桌子边，她拿起桌上的画。
洲洲的画很有趣，很多都是小兔子和小狗。
洲洲的作文也很有趣，大部分都是虚构的，在他的作文世界里，他有一个漂亮温柔的妈妈，还有一个高大有趣的爸爸。
坐了半天，林栀放下洲洲的东西，回到客厅。
果冻还没睡，走到她的脚下。
林栀抱起小狗，脸蛋贴近小狗的脑袋，闭上眼睛。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客厅里安安静静，窗外灯火通明。
又一个万家灯火的长夜，夜色凉如水。
好长时间后，林栀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是那位纪先生的号码。
纽约正是下午。
纪长慕接起电话：“林小姐。”
“纪先生，晏伽什么时候出殡，我去送他一程。”
“一年前他已经写过遗书，一切从简，最好悄无声息。”
林栀听出纪长慕的意思，抱着果冻，低下头。
纪长慕又道：“林小姐，不用送他了，去年他还活着的时候你也不曾去看他，现在更不用。”
“晏锋说，这一次的车祸，他救了我。”
“如果只是因为感谢，那更不需要了，他要的从来不是一句‘谢谢’，林小姐，好好照顾洲洲。舟车劳顿，不必专程来一趟，晏伽后事，我会全权处理。”
“不是。”千言万语，林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像……没有人会懂她。
晏锋不懂，纪长慕也不会懂。
“林小姐，我会处理好，放心。”
纪长慕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林栀握着手机，手心一片冰凉。
她浑身都很冷，虚渺的目光看着客厅里的白墙。
晏伽总说自己是个祸害，祸害遗千年，去年命大也活了下来。
第8513章 异国他乡，便是故乡（6）
恍惚之中，林栀总不愿意相信，他这一次真离开了这个人世。
高中时的那个少年，明朗张扬又桀骜不驯，见到她的时候，嘴角总带着扬起的笑意。
他跟她偶尔开玩笑时会不分轻重，她一发脾气，他又会捏她的脸哄她半天。
和大多数那个年纪的少年一样，他的性格不完美，却让她喜欢了一整个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德国的夜晚，不知何处传来小提琴的声音。
林栀看向窗外，窗帘没有拉上，一抹月光照在地板上，清透皎洁。
她站起身去拉窗帘。
洲洲突然光着小脚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哭哭闹闹：“妈妈……洲洲做噩梦了……”
小家伙一把抱住林栀的腰，哭得厉害：“梦到小朋友们欺负洲洲，还有两个坏阿姨，他们都说洲洲的爸爸去世了，没有爸爸了……妈妈，洲洲好害怕……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林栀搂住他，像白天那样给他擦眼泪，哄他：“当然不是，梦里都是假的，没有坏阿姨，小朋友们也很友好。”
洲洲想起自己那些友好的同学，这才点点头，但还是抽抽搭搭哭了几声。
夜深了，客厅里，林栀就这样抱着洲洲，很久都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月光洒在她的后背上。
……
入了冬，圣诞前夕。
洲洲放假了。
他带着成绩单回家，有些失落。
林栀正好在家布置圣诞树，洲洲将成绩单拿给她，低着头：“妈妈，期末考试洲洲没有考得太好。”
林栀接过成绩单，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没关系，已经很好了，咱们下次再努力。”
站在阳台上的女人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米白色系带针织裙，长发披在肩上，满是温柔。
“可是洲洲答应过二叔叔，会好好努力的……”洲洲低着头，满是自责。
也不是他不努力，总是有点走神。
不知道为什么，二叔叔一直没有来看他，他们约定好了的。
不是说不会食言的吗？
他很怀念和二叔叔一起画画、弹琴的日子，很短暂，但又特别容易记起来。
“妈妈觉得洲洲已经很棒了，咱们明年再努力，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洲洲有什么心愿？”
“没有什么。”他好像真得没有什么心愿，最大的心愿，没有人可以帮他实现。
又快要长一岁了，他不是小孩子了，玩具和布偶对他来说，在慢慢失去吸引力。
“那……”林栀顿了顿，“妈妈带你出去旅游，去纽约。”
“纽约在哪里？远吗？”
“我们可以坐飞机去，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妈妈也没去过，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哎。”洲洲点点头，只要能跟妈妈在一起，他就很开心。
至于纽约是哪里，小朋友的心中没有太多概念，只记得好像是一个很远的城市。
林栀对洲洲有所亏欠，她工作忙，很少带洲洲出去玩，更别说旅游。
果冻迈开小腿跑过来，洲洲抱住它：“你也想出去旅游吗？”
第8514章 异国他乡，便是故乡（7）
果冻“汪汪”叫了两声。
洲洲快乐地跟果冻一起玩。
这只小狗长大不少，已经不是当初刚刚买回来的小奶狗，能看家了。
要离开果冻几天，洲洲还有点舍不得。
不过，妈妈会把它寄住在宠物店里。
洲洲想起那天二叔叔带他去买小狗，那一天，他真得好开心，他也有小狗了。
可是现在，小狗有了，二叔叔却很久没有再来。
他私底下打过二叔叔的电话，二叔叔一直没有接。
他不是小宝宝了，他其实能感觉到……妈妈和二叔叔之间的关系很冷淡，二叔叔的视线会落在妈妈身上，但是妈妈很少会看他。
朋友之间，不是这样的。。
洲洲只是弄不明白。
如果妈妈和二叔叔吵架了，那有可能二叔叔再不会来看他了。
阳台上摆放了一颗绿油油的圣诞树，树上挂了彩灯和漂亮的小礼物。
玻璃窗外的阳光直直照进来，落在这绿色的树上。
第二天一早，林栀带洲洲去纽约。
洲洲第一次出去旅游，很兴奋，穿上他最喜欢的灰蓝色羽绒服，戴上针织帽，蹦蹦跳跳下楼。
到了飞机场，洲洲眨着大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干净宽阔的机场，像一只出笼的小鸟。
林栀知道自己有私心。
她想去看一看晏伽，见他“最后一面”。
她知道他喜欢勿忘我，她也会给他买一束勿忘我。
洲洲很勤快地帮林栀拖行李箱，模样好看的洲洲很快成为机场的焦点，不少叔叔阿姨过来跟他说话，逗他开心。
等叔叔阿姨们走了，洲洲才仰起小脑袋，问林栀：“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兰城旅游？京城也可以。”
“下次吧，下次妈妈带你去。”
“那下次洲洲要考好一点，妈妈对洲洲太好啦。”
“不管你考试分数好不好，妈妈都会对你很好。”林栀不知道他懂不懂这个道理，她捏了捏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笑了。
洲洲跟她对视，也笑起来，露出小酒窝。
飞机很快起飞。
在通往大洋彼岸的飞机上，林栀抱着洲洲，哄他入睡。
直到坐在飞机上，林栀都没有想好是否该告诉洲洲这个残忍的真相。
真相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二叔叔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挣扎了很多个夜晚，晏伽走后，她常常深夜不眠，一做梦就会梦到晏伽。
她也常常不相信这个事实。
明明，晏伽还在兰城活得好好的，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他却突然走了。
一颗心反复挣扎。
林栀搂着洲洲在平稳行驶的飞机上睡着，眉头紧锁。
这段时间，她一睡着就会做梦，每一个梦都跟晏伽有关。
大多数时候，她会梦到上高中的场景，还有前段时间，晏伽来德国。
洲洲也常常梦到晏伽，睡着时也会喊“二叔叔”，要二叔叔抱，要二叔叔举高高。
他还常常跟她说，他要是再长高一些，就不能坐在二叔叔的肩膀上举高高了。
可是，他已经很久见不到二叔叔。
再过几年，二叔叔是不是就不认得他了。
第8515章 异国他乡，便是故乡（8）
林栀订了纽约市中心附近的酒店。
初来乍到，洲洲满是新奇。
他对这个不一样的城市充满了好奇，一路上不停问林栀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来纽约的第一个夜晚，林栀做了决定，最后一天就带洲洲去见晏伽，告诉他，他的二叔叔已经走了。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洲洲每天陷入想念，不如告诉他真相。
她知道，他会哭。
所以她只能最后一天带洲洲过去。
林栀安排好了在纽约的行程，第一天带洲洲去看了自由女神像、去了唐人街、太空博物馆……每一条街道上都是热闹的圣诞气氛，干净明亮的橱窗里都是穿着时尚的模特。
洲洲好奇地看着这个不一样的世界，紧紧牵着林栀的手。
林栀也很大方，她准备了好几个月工资，给洲洲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
洲洲倒很懂事，大概是知道妈妈赚钱不容易，很少会主动开口要东西。
地铁口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圣诞老人，洲洲走过去跟他问好，圣诞老人送了他一个漂亮的小礼盒。
一打开，是一只小麋鹿。
简简单单的小玩具，洲洲高兴了半天。
到处都有不少人，挤进如潮水般的人群里，他们也融入了这个城市。
洲洲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爸爸陪，也很羡慕，但他现在有妈妈，也一样啦。
有时候，林栀会发呆。
高中一毕业，晏伽就来了纽约。
那时候，她留在了兰城，说好的风雨同舟、携手并进，彻底成了无法实现的诺言，像美丽的泡沫，飞走了，也戳破了。
在时代广场上，洲洲和别的小朋友很快打得火热，两人友好地攀谈，丝毫没有语言障碍。
洲洲在陌生人面前会内向，但熟悉之后就是小话痨。
风吹起林栀的长头发，室外很冷，她的心却没有太多知觉。
她带着洲洲游玩、吃饭、滑雪，洲洲喜欢什么，她就带他做什么，看到洲洲快乐的笑脸，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撤回自己的决定。
她害怕，怕洲洲承受不住这样的结果。
洲洲对晏伽很有感情，那些不愉快的事，洲洲总是自动过滤，只剩下对晏伽的喜欢。
那样那样喜欢，早已超出所谓叔侄之间的感情。
林栀不知道……那是不是血缘的关系。
就这样，浑浑噩噩中，林栀带着洲洲在纽约玩了四天。
她定下的行程是一周。
距离她带洲洲去墓园只剩下两天的时间。
洲洲不知道她的心思，每一天都仍然很开心，还常常让她帮忙拍很多照片，说要给二叔叔看。
但过两天他就知道，他的二叔叔再也不会看到了。
这样残忍的真相，林栀稍稍想一想便觉得心痛。
她只能加倍对洲洲好。
临去墓园的前一天早晨，洲洲掰着手指头：“妈妈，我们后天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是啊，机票买好了，咱们得回去了。”
“有点不舍得。”
“那下次妈妈再带你过来。”
“那我们今天再去滑冰，洲洲已经学会了。”
第8516章 异国他乡，便是故乡（9）
在纽约，林栀对洲洲有求必应。
她带着洲洲去溜冰场儿童区。
洲洲一个人进了更衣室换衣服，拿装备。
林栀没有进去，挑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着，看洲洲滑冰。
之前洲洲会摔倒，但小家伙摔倒了也不会很疼，爬起来继续溜。
现在，他已经很熟练地在溜冰场自由玩耍，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与许多同龄孩子热热闹闹玩在一起。
天空深蓝，冬天的室外很冷，林栀裹了一件长羽绒服，围巾包住她的半张脸。
时不时有飞鸟从眼前滑过，体态矫健，飞向更远的远方。
林栀会看着天空中的鸟儿发呆，也不会去想什么，大多数时候，脑中一片空白。
她尚且还不知道晏伽的墓地在哪里，今天晚上她会打一个电话给晏锋或者纪先生，明天买上最新鲜的勿忘我过去。。
十年如一梦。
这一场梦于她而言，漫长如一生。
犹如烟火绚烂，犹如春花喧闹，又在一刹那之间回归沉寂，悄然无声。
那场车祸之后，这一场漫长的梦便结束了。
人生如寄，总不知归舟归何处。
每当再一次看向溜冰场的洲洲，林栀心口又会漏跳半拍。
洲洲天真无邪，如果明天得知前几个月还带他玩耍的二叔叔已经去世，他该如何承受？
林栀手心出了一层汗。
很多决定好的事，想了无数遍的事，等到真得要开始去做时，又陷入了慌张。
理智在一点点崩塌。
林栀痛苦地低下头，一只手撑住额头，眼底是茫然的神色。
她可以一个人承受诸多痛苦，可她不愿意洲洲承受半分。
他还那么小。
玩了一上午，小家伙走到她面前：“妈妈！好好玩！妈妈要一起玩吗？”
“妈妈就不玩了，你玩吧。”
“洲洲也不玩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时间不早了，等会儿妈妈带你去吃午饭，想吃什么？”
“我们去吃火锅吧。”
“好。”
从溜冰场出来，林栀牵着洲洲的小手。
洲洲也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帽子和围巾，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
小家伙很快乐，每走几步，蹦蹦跳跳。
林栀领着他坐地铁回市中心。
在商场里挑了一家火锅店。
林栀和洲洲坐在大厅中间的一处位置，支起火锅，点菜。
圣诞节气氛很浓，就连每一桌上都有一棵绿色的小圣诞树模型，还有一份小礼物。
洲洲趴在窗口往商场外面看，可以看到沿街的高楼，鳞次栉比，高耸入云，街道纵横交错，车流往来不息。
来了好几天，小朋友始终对这个不一样的世界保持着好奇，大眼睛看向窗外，眨巴眨巴。
林栀点了不少洲洲爱吃的东西，又给洲洲点了一杯果汁，这才将菜单交给服务员。
“洲洲，妈妈去一趟洗手间，你不要乱跑哦，乖乖坐好。”
“好！”洲洲很听话。
林栀对洲洲一向放心，这个小家伙不会让她操心。
林栀离开座位去找洗手间。
洲洲坐在沙发上，脱下羽绒服，晃着小腿，快快乐乐。
第8517章 不负责任的家长（1）
小家伙拿起桌子上送给客人的小礼物，刚准备拆开。
突然，他眼睛一亮，像看到什么宝贝！
一个穿着黑色长大衣的高大人影在火锅店门口闪过，随即进了不远处的电梯。
“二叔叔！二叔叔！”洲洲慌忙往外跑。
他一边跑一边喊：“二叔叔！”
那个背影，是二叔叔！
洲洲沿着男人消失的地方跑了一圈，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到。
“二叔叔！”他又喊了一声。
有顾客停下脚步看向小家伙，但都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在喊什么，也很少有人听得懂他的话。
洲洲茫然的大眼睛看向四周，周围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他的二叔叔，刚刚那个人是他的二叔叔！
他认得！
就是二叔叔！
二叔叔为什么不要他了……
他给二叔叔打了好多电话，可是没有人接，这么长时间，二叔叔也没有回去看他。
妈妈说，二叔叔很忙，可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好骗。
刚刚那个人就是二叔叔！
洲洲站在人群里，好久都没有回火锅店。
也许，二叔叔还会过来，他想见他。。
好几个月了，二叔叔为什么不理他？是他做错了什么事吗？
“洲洲！”林栀慌慌忙忙跑出来，一把抱住洲洲，“怎么出来了？妈妈还以为你走丢了。”
刚刚她从洗手间出来没有看到洲洲，吓一跳，还好服务员说小家伙刚刚跑了出去。
还好没有跑远，洲洲还在门口。
“妈妈……”洲洲搂住林栀的脖子，欲言又止，“洲洲刚刚好像看到二叔叔了。”
“不可能的。”林栀抱着他回了火锅店，与他面对面坐着。
听到妈妈斩钉截铁的回答，洲洲不肯信，摇头：“就是二叔叔。”
“先喝点果汁吧。”林栀将送上来的果汁递给洲洲。
服务员已经送了不少菜过来，她开始给洲洲煮火锅。
洲洲在冬天很喜欢吃火锅，她常常在家里给他做一大锅，但听到洲洲提及晏伽，她心口还是跳停一拍。
要不要干脆趁这个机会跟洲洲坦白……明天去墓园，洲洲还是会知道真相。
洲洲还在坚持自己：“刚刚就是二叔叔，二叔叔穿了一件黑色大衣，背影很高很帅，世上没有比二叔叔更帅的人了！就是二叔叔！”
“世上长得相似的人都很多，更何况背影，小孩子涉世未深，容易被骗，以后不可以再一个人悄无声息跑出去。”
“不跑出去就看不到二叔叔了！”洲洲很认真，也很倔，“可惜二叔叔上了电梯，我们只要在电梯门口等，二叔叔肯定会下来。妈妈，我们去等着。”
“好了，吃东西，先尝尝这个小肥牛。”林栀夹了一块小肥牛给他。
洲洲不肯吃：“妈妈，要不洲洲去等着。”
“洲洲！”林栀抬高声音，“那不可能是你的二叔叔，不要做傻事。”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我们能来纽约，二叔叔也可以！他是大长腿，到这里比我们会更快。”
“先吃饭，吃过饭妈妈再跟你说。”
第8518章 不负责任的家长（2）
吃饭时，林栀没多少心思。
洲洲也心不在焉，一直看向门口的位置，希望能再次看到那个人！
二叔叔也在纽约呢！
可是他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二叔叔不喜欢他了吗？
明明之前还说过，他不会结婚，也不会有自己的小宝宝，会把他当自己孩子一样。
同桌小朋友说，男人都是骗子。
看来，二叔叔也是。
“洲洲，火锅好吃吗？”林栀问。
洲洲郑重其事道：“妈妈，洲洲刚刚真得看到二叔叔了，那个人就是二叔叔，洲洲没有骗你。”
林栀无奈地摇摇头，眼中既有怜爱又有不知所措：“洲洲，那个人真得不会是你二叔叔，因为……”
差一点。
她差一点将真相对洲洲脱口而出。
可临时她又欲言又止。
对上洲洲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所有早就想好的话又都咽了下去。。
“洲洲不会认错。”小朋友还在坚持自己。
“不可能。”林栀对他道，“安心吃火锅。”
“那二叔叔去哪里了？”
“明天再说。”
“为什么是明天？”
“洲洲，好好吃饭。”
洲洲不问了，撅起小嘴巴，一言不发。
林栀知道这个小孩脾气挺大，果然，吃饭的过程中，洲洲不再说话。
林栀一颗心七上八下，她低头拨弄着碗里的菜，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明天，明天她又该怎么用一种能让洲洲接受的方式。
她真得没想到洲洲对晏伽的依赖这么深，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洲洲对晏伽很依赖，就连分开后都是朝思暮想。
林栀也没再开口，心事重重。
洲洲时不时会看向门口的位置，但是，再没有看到他的二叔叔。
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几个月前他还坐在二叔叔的肩膀上一起逛动物园的，怎么会这么快就忘记二叔叔的背影。
那个人就是二叔叔。
妈妈非要说不是。
洲洲也不想让妈妈不高兴，妈妈说不是就不是嘛，但他还是想找二叔叔。
小家伙灵机一动，对林栀道：“妈妈，我们下午去室内游乐园玩。”
“不是说去主题公园的吗？”
“改主意啦！”
“行，吃过午饭就去？”
“嗯！洲洲要玩一下午。”
林栀对洲洲百依百顺，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
这个小孩除了脾气有点大外，别的地方都挺好，也不怎么让她操心，很好养活。
那就去室内游乐园吧。
室内游乐园有专门的管理员看护，她甚至可以休息一会儿。
陪洲洲玩了好几天，她的精力有点跟不上，尤其是今天，心思很沉重。
吃完火锅，洲洲依然没有看到他的二叔叔。
小家伙背上他的小猴子背包，又牵着林栀的手离开了火锅店去挑游乐园。
洲洲故意挑了一个只允许小孩子进室内的游乐园，全都是同龄的小朋友，特别闹腾也特别吵。
小朋友在游乐园玩，家长们就在室外等着，室内有专门的管理人员。
林栀见管理很完善，她放心地让洲洲进去，自己坐在家长休息区。
第8519章 不负责任的家长（3）
服务员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她安静看向外面的风景。
林栀仍旧有些心不在焉，想好的措辞也都被自己打乱，明天……她该如何回应洲洲。
室内。
洲洲一进游乐园就玩嗨了，跟小朋友们追逐打闹。
玩到一半，他差点忘了，他是有任务的，他要像奥特曼一样拯救世界。
他要去找他的二叔叔啦！
洲洲趁管理员不注意，鬼鬼祟祟从滑滑梯爬下，一个人溜到出入口。
洲洲记忆力很好，游乐园附近的路，他们这几天走了好多遍，洲洲都记住了。
他从游乐园出来去家长休息区的方向走，管理员没有在意，还以为小朋友去找家长。
洲洲用背包遮住自己，看到洗手间旁有一个小门，他立马溜出去。
马路上车很多，他知道往左走不远就有警察局，他要去找警察叔叔！
小家伙背着包沿着马路一直走，一路遮挡自己，生怕被妈妈发现。。
他在吃火锅的时候就计划好了，游乐园也是他故意挑的。
唯一的遗憾是，他还没有玩尽兴，可能回去还得被妈妈打。
但什么都不能阻挡他找二叔叔的脚步！
这样一想，洲洲特别快乐，越走越快。
走到警局，洲洲双手抓着背包带子：“叔叔，迷路了。”
“小朋友迷路了？”一个和蔼的叔叔将他拉到一旁的办公室，认真问了几个问题，在哪里迷路的，家里有什么人，家住哪里。
洲洲含含糊糊回应一通，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警察见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这小家伙只是一个游客。
警察正一筹莫展，小家伙主动道：“叔叔，我爸爸把我弄丢了肯定很着急，叔叔帮帮忙，帮忙找爸爸。”
“一定帮，但你再想想，你在什么地方迷路的？你爸爸现在可能在哪里？他的手机号码你记得吗？”
“记得喔。”洲洲报了一串晏伽的手机号，“但是小朋友没有手机。”
“好的，等一会。”警察主动帮洲洲打电话。
但是，对方无人接听。
这是什么不负责任的家长？居然不接电话。
孩子丢了都不知道吗？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告诉叔叔。”男人低头记笔记。
“他叫晏伽，中午我们去商场吃火锅，但他上了电梯，把小朋友给忘了，叔叔帮忙看看监控，可以吗？”
“什么时间点？记得吗？”
“记得，记得！”洲洲连连点头，清晰地说出时间点。
男人一听，这小家伙好像也不傻，这都记得。
男人将手机号码交给旁边的同事：“帮忙查一查号主最近一周活跃城市。”
“纽约。”
“ok，只有纽约？”
“是的。”
洲洲居然听懂了，二叔叔果然是在纽约！
那他为森么不接电话吖。
二叔叔不仅不接他的电话，警察叔叔的电话也不接，看来是一视同仁，洲洲心理瞬间平衡了。
他就说嘛，二叔叔不会不要他的。
两个叔叔又说了会儿话，大部分洲洲都听不懂。
第8520章 不负责任的家长（4）
为了不被戳穿小秘密，洲洲一脸无辜，双手攥着背包带子，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没多久，那位叔叔站起身：“来吧，叔叔带你去找爸爸。”
“谢谢叔叔。”
“不用谢，应该的。”
一名警察开车，两名警察分别坐在洲洲身边。
洲洲一动不敢动，坐得笔直。
今天虽然胆大，但免不了要被妈妈打啦。
这样一想，洲洲手心疼。
妈妈最喜欢用尺子打他的手心，但这一次可能会打屁股。
好怕，好疼。。
二叔叔会护他的吧？
“小朋友，你不用紧张，叔叔们没那么可怕吧？这几天在纽约玩得开心吗？”
“开心。”
“都去了什么地方？”
“很多地方。”洲洲跟警察叔叔开始攀谈起来。
没多久，车子拐了个弯就到了火锅店。
顺着洲洲给的信息，警察在服务台找到了监控，出示证件后，他们开始对时间进行比对。
好在这个小朋友记性很好，能准备地说出和爸爸走散的地方以及时间。
没有费太多力气，警察将一段视频给洲洲看：“小朋友看看，哪个是你爸爸？”
洲洲一眼看到视频上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口罩，低头走路的男人，这就是二叔叔！
他就说嘛，他没有认错人。
他要是连二叔叔都没有认出来，二叔叔岂不是白疼他了。
洲洲很开心：“警察叔叔好厉害！”
他又指着屏幕上的男人：“这个是小朋友的爸爸！”
“哦，这个，没认错？”
“没有。”
“好，我们再去调几份监控，小朋友不要着急，我们比对后会帮你找到爸爸。”
“嗯嗯！不着急。”
洲洲干脆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晃悠悠等着警察叔叔的结论。
他可激动，等会儿就能见到二叔叔了！
二叔叔想他吗？
不过，洲洲又有些担心，妈妈还在游乐园，会不会已经发现他走丢了？
烦恼真多。
他希望快点见到二叔叔，这样他被打的时候，二叔叔会护着他。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二叔叔，洲洲搓搓小手，十分激动。
大约一刻钟后，警察打了几个电话出去，迅速找到了线索。
找人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这个孩子爸爸电话一直不接，看来，还有别的号码。
通过几段视频对比，警察发现，这个男人的车停在了一处别墅前，这栋别墅的主人名叫boris。
从视频上看，男人并不像丢了孩子的模样，按照正常情况，丢了小孩不会这么从容，且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这个男人进了别墅区后再没有出来。
警方联系上boris先生，打了一个电话：“您好，请问是boris先生吗？我们这边有一个小案件需要您配合一下。”
“请说。”
“有一个小朋友走丢了，正在找他的爸爸，他的爸爸叫晏伽，请问boris先生，您认识吗？”
纪长慕眉头蹙起，一个小朋友？
从警方的问话看，估计已经查到晏伽在他家里。
纪长慕往家中麻将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第8521章 不负责任的家长（5）
“晏洲。”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一家商场里，有我们照顾，先生放心。”
“稍等几分钟。”
纪长慕暂时挂上电话，走进麻将室。
麻将室里人不少，多是纪长慕和晏伽当年的大学同学，还有乔沐元。
乔沐元打出一张牌，抬起眼皮子看了看纪长慕：“纪哥哥，你换我，我要去洗手间。”
“那不行，我们不跟老纪玩。”其余几个人立马反对。
“晏伽，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晏伽坐在乔沐元的正对面，正在看牌，他把位置让给一个朋友，跟着纪长慕出来。。
乔沐元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两个男人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安静的阳台上，纪长慕将警方的话一五一十转达给了晏伽。
晏伽沉默着，不语。
“事情具体原委我还没有问，我也不清楚洲洲怎么会出现在纽约，你好好处理一下。”纪长慕将警方手机号码给了他，转头就走。
兰城车祸后，他将晏伽转入纽约治疗。
几个月过去，晏伽早已出院，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但因为当初火势严重，抢救不及时，晏伽后背、脖子等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如今大面积留下疤痕。
好在晏伽最在乎的那张脸没有太大问题，只有耳根连接脖子的地方留了一条伤疤。
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晏伽不能接受。
晏伽想借此机会彻底跟过去告别，如今他的模样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不可能让他人接受。
而且，他也给林栀写了告别信，既然如此，他就当过去的那个晏伽已经不存在。
他也以委托陈康去寻找晏锋，晏锋出现后，必然会带着林栀、洲洲一家团圆。
对外，晏伽让纪长慕发布讣告。
纪长慕倒无所谓，一切后果，晏伽自己承担，他只负责帮忙。
就这样风平浪静了小半年，看上去一切都顺理成章，所有人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晏伽留居纽约，林栀也再不用担心被他“骚扰”，洲洲也找到了自己的爸爸，晏锋重新回归晏氏集团，晏松源也会见到他心中圆满的那个家。
晏伽知道，自己是最大的那个不合时宜。
可今天警方的电话超出了他的预料。
也超出了纪长慕的预料。
纪长慕回到麻将室，代替乔沐元坐下。
乔沐元双手搁在他肩膀上，也没急着去洗手间，弯着腰，贴近他的脖子，看了一局。
“乔大小姐，说好了的，不带老纪玩。”另外三个人都不同意，“你快坐下。”
“家里我说了不算呀。”乔沐元笑盈盈，“老纪说了算，我都听他的。”
“看不出来，老纪家庭地位这么高。”
纪长慕完全不想搭理他们，也不想搭理乔沐元，她就是个小骗子。
纪长慕专心打麻将，他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说太多话，沉稳内敛。
乔沐元也笑了两声，她就知道纪长慕不会搭理她。
她给纪长慕剥了一只桔子喂给他，这才转头走出麻将室。
今天是假期聚会，家里人很多。
第8522章 不负责任的家长（6）
客厅里有几个小朋友在玩耍，满地都是玩具。
乔沐元望天，她倒无所谓，要是被纪长慕瞧见，估计又得头大。
他这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喜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环境，现在倒好，地上全都是零零散散的小物件。
乔沐元蹲下身，帮着几个小朋友收拾好玩具：“小火车拿好，还有小熊仔，这个是谁的巧克力？怎么掉地上了？”
几个小朋友走过来，坐在地毯上玩。
大一点的还算听话，小一点的完全不知道乔沐元在说什么，也不听。
乔沐元也头大了，干脆不管了，反正有佣人在。
一抬头，她正好看到晏伽从外面的阳台上走过来，直接出了别墅。
他开车离开，不知道去了哪儿。
乔沐元疑惑，晏伽去哪里了？听纪长慕说，晏伽这小半年深居简出，甚至很少跟朋友有往来。
这一次她回纽约过生日，邀请朋友过来，晏伽才答应出来聚一聚。。
晏伽性格也像是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
没多久，穿着一身黑色长大衣，带着口罩的晏伽出现在商场接待室。
他刚走到门口，托腮坐在沙发上的洲洲弹跳起来。
洲洲下意识往晏伽跑，但，跑了两步又缩回脚。
戴着口罩的二叔叔让他很有距离感。
晏伽本就生得高大，一身黑色长大衣，凌锐的目光让人产生生疏。
警察对洲洲道：“小朋友，叔叔帮你把大人找回来了。”
随即，警察又跟晏伽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接待室。
这里只剩下洲洲和晏伽两个人。
洲洲忐忐忑忑，他不确定二叔叔还喜不喜欢他。
小家伙没有再往前走，站在原地，绞动小手，没说话，怯怯看向同样没什么动静的二叔叔。
晏伽看着地上的小家伙，问他：“你跟谁一起来的纽约？”
“妈妈。”
“为什么去警察局报警说自己丢了？”
“中午吃火锅看到二叔叔了，妈妈说不是，洲洲觉得是，洲洲就……想出了这个办法。洲洲想二叔叔了。”小朋友跟晏伽坦白，有一些不安。
“来纽约做什么？”
“妈妈说带洲洲来这里旅游。”
“她现在在哪？为什么不去找她？不怕她找你？”
面对二叔叔一连串的质问，洲洲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从何答起。
“妈妈……”洲洲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洲洲会回去找妈妈的，但洲洲想二叔叔了。”
“你第一次来纽约，胆子真大，你是真不怕被坏人骗走？”晏伽声调抬高，这个事情，挺严重。
“没有被骗……”洲洲有点害怕，跟预想中见到二叔叔不一样。
他还以为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二叔叔，二叔叔也会想他。
好像没有……
而且，二叔叔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再往他走一步。
他也不敢再靠过去。
一高一矮隔着一段距离站着，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晏伽只露出一双峻冷的眼睛。
洲洲越来越忐忑，他好像……做错事了。
“你告诉我，你妈妈现在在哪。”晏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