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 会哄人的小骗子
叶佳期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出去吃一顿。
她套了件厚实的大衣，给小乖喂了晚饭后，一个人独自去了唐人街。
天色已晚，但唐人街这儿十分热闹，甚至比白天还要繁华。
灯光明亮，宛如白昼。
叶佳期没有那么想念国内，她只是有点想吃火锅。
很辣很辣那种。
今天是周六，晚上人很多，她难得休息一天，还没有好好来这儿逛过。
街上人潮涌动，喧嚣热闹。
叶佳期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茫茫然看着四周。
像她这样一个人出来的人并不多，她随意走着，想找一家火锅店。
走在路边的时候，她看到有些小玩意儿很有意思，就随手买了点。
初冬的街头已经很冷，裹紧围巾都抵不住风寒。
这条街上什么都有，有一种故国故乡的感觉。
叶佳期对京城并没有太多的怀念，她只是单纯想吃火锅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店，她走进去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店里人很多，叶佳期将自己买的一只兔子玩偶放在对面的座椅上。
她点了一份重辣的火锅，又点了几瓶啤酒。
叶佳期也没什么心思，没什么想法，只是默默吃着火锅，感受久违的辣意。
这种重度的辣味儿很能麻痹味觉，同时，也能麻痹神经。
坐在窗口，可以看到外面街道上的场景不远处有人放烟火，灯火映照下的冬天，少了寒意，多了温暖。
店里只有她是一个人在吃火锅，时不时有异样的目光投来。
太辣了，叶佳期的眼泪水流了下来。
她开了一瓶啤酒，倒在杯子里喝。
浑身充满辣意，舌尖都没了感觉。
身后出了一层汗，她干脆脱掉大衣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毛衣。
叶佳期一边吃火锅，一边喝啤酒。
就在这时，程遇之的电话打了过来：“在哪呢？吃过没有？”
叶佳期轻咳一声：“在外面吃。”
“我看芝加哥降温了，有没有多穿点，别再感冒。上次医生说你底子薄，经不起折腾。”
“医生骗你。”
程遇之笑了：“医生不骗我，你倒是有点会哄人。在哪里？”
“在……外面吃小笼包。”叶佳期编排了一个理由。
正巧看到对面就是一家卖小笼包的店。
程遇之笑得更厉害。
“你笑什么。”叶佳期诧异，“小笼包……不好吃吗？”
“我说你会哄人，确实不假。”
“我没有。”叶佳期急忙掩饰，“我真得在吃小笼包，要不拍张照片给你。”
反正他在纽约，也不会知道她有没有骗他。
“小笼包好吃吗？”
“好吃呀，一口咬下去都是汤，再咬下去就是皮。”叶佳期笑道。
“那……小笼包好吃还是火锅好吃？”
嗯？
叶佳期听着他手机那头有嘈杂的声音，他好像在走路。
“我……你？”叶佳期一下子语无伦次。
她的左手上还拿着一串小香肠。
“会哄人的小骗子，抬头，往左看。”程遇之清朗的嗓音缓缓响起。
叶佳期吓得不轻，她赶忙抬头。
第1112章 好了伤疤忘了痛
结果，她一手抓手机，一手抓香肠，面前还摆着几瓶啤酒的样子就全部被外面的人给逮了个现行。
呃……
叶佳期着实尴尬，尴尬之余有点意外。
他怎么回来了？不是才走了几天吗？
男人修长的身影立在窗外，他穿着一件黑色长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浅灰色围巾。
他右手拿着手机，目光灼灼地看着灯火通明的火锅店，眼底是晶亮而耀眼的光芒。
程遇之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窗口，勾起唇角：“小笼包好吃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叶佳期的一张瓜子脸通红通红。
真是被抓了个现行啊。
她笑了：“你来尝尝不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程遇之这才走进火锅店。
店外很冷，店里，暖气很足。
浓浓的火锅味儿飘在鼻端，程遇之找到她的位置。
他弯下腰，捡起座椅上那只白色的长耳兔。
叶佳期更加尴尬，呃……
“你倒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女孩子。”程遇之在她对面坐下，将长耳兔放在手边。
他的脸上始终是宽和儒雅是笑意，波澜不惊。
“我只是顺手买的，是有点丑。”
“不是一般丑。”程遇之看了看长耳兔，这丑的……
叶佳期连忙喊服务员添了餐具，很意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才去纽约几天吗？”
“不回来，怎么知道你还有这种嗜好，重辣火锅？啤酒？丑兮兮的玩偶？”
“我也不是经常这样，偶尔一次。”叶佳期竖起一根手指头。
“我上次走的时候怎么叮嘱你的？我说，好好照顾自己。”程遇之看着火锅里的一层辣椒，皱皱眉。
“你尝尝，其实很好吃的，不辣，真的。”叶佳期拿起啤酒瓶，“我们喝点啤酒吧？”
程遇之见她吃得满脸通红，眼泪水都出来了，还哄他说不辣。
“有不高兴的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也想知道。”程遇之看向她，深沉的眸子间酝酿着通透的明朗。
“吃晚饭没有？没有的话，一起吃？”
“我没有吃重辣的习惯。”
“那啤酒呢？啤酒喝不喝？”
“叶佳期，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嗯？”程遇之看向她，“胃痛的感觉是不是忘了？”
这两种东西，哪一样不伤胃？
“我真得只是偶尔一次……”
“心情不好的话，我带你在街上走走，啤酒放下。”程遇之的语气里多了严苛。
叶佳期只好将啤酒放下。
胃痛的感觉她没忘，记着呢。
叶佳期讪讪地用湿巾擦了擦手：“可是我还没有吃饱。”
“这条街上吃的东西很多，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带你吃，我在这儿生活了四年。”程遇之脾气温和，“你是不是头一次来？”
这一次，叶佳期老实地点点头。
吃了一半的火锅就这么放下了，啤酒也没能带走。
叶佳期被程遇之带出火锅店，走在热闹喧嚣的街道上。
那只长耳兔被她塞进了背包里，她亦步亦趋跟在高大的程遇之身边。
第1113章 “家”这个字离她太远
她心里头是很珍惜朋友的，更何况是在异国他乡。
她很感激在这种时候有人陪着她。
本来已经做好吃一顿火锅，喝点酒往家里躺一天的准备，没想到程遇之会从纽约回来。
挺意外。
程遇之带着她在街上走，叶佳期头一次过来，对什么都挺好奇。
“想家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程遇之道。
叶佳期拿着一件小瓷娃娃，眼底没有太多波澜。
她没有家。
也不存在想家不想家的问题。
她也不知道何时能有一个家，越是渴望的东西，似乎越是抓不住，碰不到。
“家”这个字离她太远。
她也不愿意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发烧了都无人问津。
可惜……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有个家。
明明简简单单，平平凡凡就好，可她却怎么都没法实现。
“喜欢这个？喜欢的话我买给你。”程遇之指着她手里的白瓷胖娃娃。
叶佳期摇摇头，连忙放下。
看到可爱的娃娃玩偶，她总是忍不住看。
她要是真得有个宝宝，一定会被她宠坏了。
“走吧，我对棉花糖更感兴趣，我的火锅没吃完，你得赔我晚饭。”叶佳期笑道。
她要棉花糖，程遇之便给她买了棉花糖。
隔壁的一家奶茶店里正好放着歌
“你就是我心中的棉花糖/甜蜜的梦想/彼此牵起的双手/谁都不要放/去眺望/在远方/悉数快乐和希望/展开翅膀/我们自由飞翔……”
叶佳期听着听着就出了神。
远处有烟火在燃放，一团一团，如春日的鲜花，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这样的夜晚，并不冷。
叶佳期裹着围巾，深呼吸，感受着芝加哥夜晚的气息。
异国他乡，终有不心寒的时候。
程遇之陪她走着，从街头走到街尾。
“程先生，又浪费了你的时间，不过今天晚上见到你，很意外，也很惊喜。”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一直都跟我很客气。”
说不清是礼貌还是疏离。
但程遇之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程先生你这次回来几天？”
“双休。”
“是不是因为又回来劝蔡阿姨离开芝加哥……”叶佳期有点担忧。
她想做好心理准备，不然他们一家要是搬走了，她该怎么办。
“不是，暂时不会有这个想法，你不用担心。”程遇之看出了叶佳期的心思。
叶佳期一下子高兴了起来，这样就好。
“下个星期，系里有个晚会，你来看吗？”叶佳期问道。
“我看看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就去。你要表演节目？”
叶佳期连忙摇头，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会，我什么都不会的。”
“要不要我教你？”
“嗯？程先生，你会什么？”叶佳期好奇地看着他。
“吉他和架子鼓，都会一点。”
“程先生很厉害啊，我倒是想学，不过暂时没有时间，还是算了，等以后再说。”
她得上课，还得做兼职，再有多余空闲的时间，得拿来看书。
“可以。”程遇之点头。
第1114章 是男人送给女人的
他一直陪着她走了很久，很久。
她想走，他就一直陪在身边。
叶佳期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那么不想回家，将整条街从头走到尾。
没有买什么东西，只是给小乖带了个玩具。
她可能只是单纯想走走。
心情好了很多，她没有去想任何不愉快的事。
一直走到很晚，很累了，她才坐上程遇之的车，和他一起回去。
面包店离她的公寓很近，程遇之先送她回家。
“程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唐人街？我没有告诉别人。”叶佳期好奇地问。
“去你公寓找你了，你不在，正好我要到唐人街这边来，就试着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对芝加哥并不熟，能去的地方不多。”
叶佳期挺佩服他的细心和耐心。
走得太累了，叶佳期托着头，没一会儿就在副驾驶位置上睡着。
程遇之一直将她送到公寓。
叶佳期睡得很香，到家了也不知道。
程遇之替她解开安全带，借着路灯的光看着熟睡的叶佳期。
他的脸上是平静和安详，眼底蕴着深沉，如深潭水，望不见底。
他的目光就这样落在叶佳期的脸上，久久不曾离开。
叶佳期睡得太舒适，一直没有醒。
程遇之抱起她，打开电梯，一直将她送到八楼的公寓。
晚来天净，月华如练。
云丝清浅，一缕一缕在天空飘着。
夜晚的公寓区十分安静。
程遇之将她轻轻放在卧室床上，蹑手蹑脚，没有出声。
叶佳期睡得很安稳，脸色红润，嘴唇微微撅着。
程遇之坐在床边很久没有离开。
他看到角落里有一盒随手丢弃的巧克力，他认得那个牌子。
这牌子的巧克力可以由顾客亲手制作，或者刻字。
但因为是手工制作，保质期极短，原材料也格外昂贵，因而价格极高。
程遇之随手翻了翻巧克力盒，盒子里的巧克力只吃了几块，剩下的乱七八糟，甚至有些融化。
程遇之所在的银行和这家巧克力公司有合作，他清楚地知道，这款巧克力系列的名字叫“princess”公主。
一般，是男人送给女人的。
他看了看日期，巧克力已经过期。
很显然，这不是叶佳期自己买的。
程遇之默默收拾好巧克力盒，替她放回原处。
临走时，他又看了叶佳期一眼，替她关上灯。
冬夜寒凉。
这一觉，叶佳期倒睡得格外安稳。
一夜无梦，她裹着她的羽绒被，一直睡到早上自然醒。
闹钟竟然没有响？
叶佳期吓了一跳，她今天还要去面包店做兼职呀。
她连忙打开手机。
一条短信跳入眼中：今天不用来面包店，好好休息，日薪照算。程遇之。
她这才发现，她的闹钟被关掉了。
已经是早晨九点多，她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
她回了条短信过去：谢谢你，早安，等我。
她知道，程遇之今天晚上就得飞纽约，他明天还要工作。
好在，纽约和芝加哥真得不远。
她起床洗漱，她不能偷懒，面包店还是得去，这是她的工作。
第1115章 时间走得很慢
一路上，叶佳期穿着小靴子直往面包店跑。
她带小乖来了。
“抱歉，我来迟了。”叶佳期一进门就道歉。
“没事儿，我妈不在。”程遇之俨然一副老板的模样，袖子捋起，面色温和，“你今天可以喝到我亲手做的咖啡和点心。”
程遇之指着店里风景最好的一处位置：“给你留着的，知道你会来。”
尽管他发了短信给她，但依照叶佳期的性子，她是一定会来。
桌子上摆了一杯刚磨好的曼特宁，香气扑鼻，还有她爱吃的点心。
叶佳期将背包放下，冲程遇之比了个心，挤挤眼：“谢谢程老板。”
“有小费吗？”
小费？
叶佳期将小乖放在他的身边：“呶，借你抱一会儿，好不？”
“喵！”小乖怨念地看了叶佳期一眼。
叶佳期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跟着程老板有肉吃。”
“行啊。”程遇之抱起小乖，“我看看，才几天，胖了不少啊。”
“喵！”小乖更加怨念。
“小乖是小公主，不可以说人家胖哦。”叶佳期告诉他。
程遇之笑了。
日光下，他的笑容清朗如风，格外让人舒心。
叶佳期坐在桌子边，她发现桌子上贴心地放了一瓶怒放的百合花。
叶佳期心情出奇得好。
今天天气好，早餐好，风景好，花好，人好。
程遇之的手艺很不错，叶佳期吃了几口椰果蛋挞，竟然很喜爱这味道。
这会儿店里的人不多，叶佳期就喊了一声：“程老板，你做的蛋挞很好吃。”
程遇之坐到她对面来，逗着怀里的小乖，看着叶佳期。
“好吃的话就全都吃掉，要是吃不完，以后再不给你做。”程遇之半是威胁半是温柔。
叶佳期笑了，双眼眯成两条细线：“不够吃怎么办？”
“不够吃我继续做。”
“那你看好了，我会把你吃穷。”叶佳期开始吃。
心情好了，胃口也格外好。
她有时候会看向程遇之。
穿着一身浅灰色毛衣的男人温润斯文，眉宇间都是柔和的安谧，没有戾气，也没有很重的脾气。
程遇之略微瘦削，看上去成熟稳重，不紧不慢，做事也很有条理。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照在桌子上、叶佳期和程遇之的身上、还有懒洋洋的小乖脸上。
画面又安静又和谐。
四处铺洒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如碎金子一般，闪烁发光。
叶佳期吃着早餐，程遇之就坐在对面看着她，偶尔说两句话。
时间走得很慢，一切都格外美好。
“以前我也想开一家咖啡店，很有情调的那种，然后养一只猫陪着我。”叶佳期满眼里都是憧憬，“到处都是咖啡的香气，我每天就坐在咖啡店里逗逗猫，做做点心。”
“那岂不是就是现在这样？”
“对呀，差不多。”
就如现在这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家面包店是程遇之的。
但也算是实现了一半的梦想。
她就喜欢这样的生活，平淡如水，没有杂念。
叶佳期喝了一口咖啡，吃着点心。
第1116章 真有了孩子
周末的时光闲暇而自在，蔡阿姨不在，她就和程遇之两个人在店里做事。
小乖一动不动，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的花盆下睡觉。
下午店里客人少，程遇之就坐在院子里架起画板画画。
叶佳期看着他画画的样子，记忆忽然跳得很远。
“程先生，我妈妈也喜欢画画，她画的画很漂亮。”叶佳期感慨道，“她尤其喜欢蓝色妖姬，我也喜欢。”
“我也会画，你想画什么，我画给你。”程遇之知晓她母亲早就去世了。
“画我和小乖，怎么样？”
叶佳期走过去，抱起地上正在睡觉的猫咪。
“你坐好。”
程遇之拿起画笔，而叶佳期抱着小乖坐在他的对面。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脸上，在她的脸上铺洒了一层碎金子般的光芒，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清晰可见。
今日无风，格外暖和。
小乖躺在叶佳期的怀里，懒洋洋睡着觉。
程遇之坐在她面前，拿起画笔。
一勾一划，他都极为认真。
叶佳期看着近在咫尺的程遇之，唇角是微微扬起的弧度。
这个男人很好相处，虽然在银行工作，压力极大，但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反倒是如璞玉般，谦和温润。
一举一动都透着绅士的气度。
叶佳期的瞳孔里是程遇之的身影，还有他的认真和专注。
她来芝加哥念书本就是为了度过愉悦的三年读书时间，实在是不该去生气。
不开心的事，过了就过了。
譬如现在，她就很喜欢。
叶佳期浑身都是暖洋洋的，她眯起眼睛。
“好了。”良久，程遇之收起画笔，“你看看，喜欢不喜欢，喜欢的话我帮你上色。”
“好呀，我看看。”叶佳期抱着小乖走过来。
程遇之指着画里的叶佳期：“喜欢吗？”
“画的比本人漂亮多了，我眼睛哪有这么大。”叶佳期一百个满意，“好看，好看。”
大眼睛，小酒窝，微微弯起的唇角。
画中的她比本人还漂亮。
“我眼里的你就是这样。”程遇之莞尔。
叶佳期弯腰看着：“我看你上色。”
“嗯，可以。”程遇之又拿起颜料。
小乖醒了，看到画里也有一只猫，伸出爪子就要碰。
结果“猫”没碰到，倒是把爪子上沾了绿色的颜料。
小乖苦恼地看着叶佳期，叶佳期笑了：“让你乱碰。”
小乖怨念地看了一眼叶佳期，七七好凶啊。
程遇之也笑了：“你对小乖倒像是对自己女儿一样，你以后要真有了孩子，肯定特别溺爱。”
“对啊，自己宝宝养的宝宝，肯定放手心里疼。”
程遇之一边画画，一边同她聊着天。
叶佳期也不去想自己大概怀不上宝宝的事，将来有条件了，也许可以领养一个孩子。
“程先生，你学过画画？画得真好看。”
“以前学生时代，空闲时间比较多，什么都学了点，什么都不精，不过就是打发打发时间。”程遇之慢条斯理道。
“那也很厉害。”叶佳期很崇拜地看着他。
第1117章 她毕竟是个外人
他修长的手指拿着画笔，一点一点给画上色。
叶佳期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气质，不骄不躁，温和儒雅。
和他相处，就像是沐浴春风中，很愉悦。
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喝下午茶。
等到画画好，他就将这幅画送给了叶佳期。
“画的不好，别嫌弃。”程遇之道。
“我很喜欢。”叶佳期收好，“小乖肯定也喜欢。”
“等你放寒假，我带你去纽约？”
“放寒假……我可能还需要做兼职。”
“过年不回国？”
叶佳期摇摇头：“不回，以后都不回去了。”
“也好，我母亲也不怎么肯去纽约过年，到时候我和父亲都会来芝加哥，你也来。”
“你们一家不回国吗？”叶佳期问。
“不回，国内没有什么亲戚，我们已经很多年没回去。”
“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我到时候可以出去旅游。”叶佳期觉着，打扰别人一家团圆，总归不太好。
她毕竟是个外人。
虽然蔡阿姨和程先生对她都很好，但她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还早，以后再说。”程遇之道，“我晚上的飞机回纽约，面包店辛苦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叶佳期摆手，“我会看好店铺的，程老板放心。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看情况。”
程遇之也无法跟她保证什么，但他心里头是想回来的。
有些东西，在悄然变化着，他也说不出这种变化的轨迹和感觉。
他抬头看了一眼叶佳期，唇角边是微微洋溢的笑容。
叶佳期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灼灼目光，灼热中带着温和。
……
这一晚，程遇之一直到七点多才坐车去机场。
叶佳期还是没有能去送他，她自己一个人在面包店帮忙。
蔡阿姨有事出去，她就按照惯例，九点多时打烊休息，回家。
她满足地抱着小乖，路上给宁安打了个电话。
她知道宁安双休天习惯性加班，而且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不再回宋宅。
“安安，你下班没有，我刚做兼职回来。”
“佳期，我今天没有去公司，身体不太舒服。”宁安皱着眉头。
“怎么了？有没有去医院？”
“没有去，不是大事，就是有点难受。”
“是不是熬夜太严重？不要加班了，你早点休息吧，最近也多注意饮食。天凉了，要保重。”
“最近还好，你知道吗？我们公司被收购了，换了顶头上司，你猜是谁。”
“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公司那么强大，怎么说被收购了就收购了？”叶佳期猜不出，她也不太懂。
“上个月就开始传，最近我才知道，是宋邵钧。他一回国就收购了好几家企业，看来他有在国内发展的打算。”
叶佳期了解。
宋邵钧，就是宋邵言的弟弟。
上次宁安跟她说过，她说宋邵钧也是学金融的，在国外就很有本事，没想到一回国就直接出手。
“那他以后是你的顶头上司，这是好事呀。”叶佳期是这样觉得的。
第1118章 爱情是什么样子
“他收购我们公司后还没有露面，我到今天还没见到他。”宁安道。
“上次在宋爷爷那里，你们见了一面，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是啊，听说一直在国外。”
“别太累了，我觉得是好事。”
不过，叶佳期又皱起眉头，听说宋邵言那人醋劲儿很大，这宋邵钧要真成了宁安的顶头上司，指不定会搞出什么来。
上次就逼着宁安从tr辞职，这次还不知道会做什么。
“佳期，听说芝加哥更冷，照顾好自己呀，我暂时没有时间去美国看你。”
“安安……宋邵言是不是没机会拿到宋氏了？”叶佳期忽然想起这么个事。
宋邵钧不比宋邵言差，而且就目前来看，两人势均力敌，甚至……宋邵钧有超过宋邵言的趋势。
当初宋爷爷想把宋氏留给宋邵言，不过是因为宋邵言是长孙，继承宋氏是合乎常理的。
可宋爷爷不糊涂，如果宋邵言是扶不起的阿斗，宋爷爷怎么还可能把宋氏留给宋邵言？
“不好说，我一直以为宋爷爷年初就会松口，没想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能在授权书上签字。”宁安皱眉，“更何况，宋邵言的金融项目迟迟没有完成，至于进展到了什么地步，我也不清楚。”
宁安懒得管、懒得问。
宋邵言的任何事情，自然有人比她更关心。
她没什么好问的。
“那……安安，他跟顾回音，还有往来吗？”叶佳期关心地问道。
“没关心过，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公司这儿，我在这边住得挺好，好久没回宋宅。”
叶佳期见宁安实在是懒得提宋邵言，也不再提。
听宁安的意思，她着实很久没有关心过宋邵言，两人更像是异地分居。
而且她听说，宋邵言很忙，恐怕和宁安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也好，安安，没事，不开心的事都放下吧。”叶佳期安慰她，“等我考完试我有时间玩，到时候你带小意一起来美国玩，我们一起去纽约，或者就在芝加哥。”
“佳期，你和乔爷……还有往来吗？”宁安试探地问。
“断了。”
“哦哦。”宁安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那你在学校谈男朋友没有？这一次要抓住机会了，校园里的爱情才是最纯粹的。”
“我在努力呀。”叶佳期笑了。
爱情……
叶佳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二十多年，她也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
月色寒凉。
叶佳期抬起头，默默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
寒光皎洁，如水如雾。
和宁安说着说着，她就走到了楼梯口。
正好有电话打进来，叶佳期就先挂断。
没想到，是程遇之打来的。
“程先生？你的飞机是不是又延误了？”
“延误一个小时了，你回家了吗？”
“快要到家门口了，你放心吧，面包店我已经打理妥当，蔡阿姨明天就回来是吗？”
“是，我妈明天一早就回来，面包店的事你不用担心，认真上课才是。”
“知道，知道。”
第1119章 吻如密雨，连绵不绝
听着他的叮嘱，叶佳期笑了：“你在机场是不是没事做，要不要我过去？”
“这就没有必要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凡事多留心。”
“谢谢程先生。”
叶佳期知道程遇之是个很细心的人，事无巨细，都能注意到。
又闲聊了几句，电梯到了八楼。
“先不说了，我到家了，拜拜。要是等会儿飞机还没有起飞的话，我再打电话给你。”叶佳期道。
“行。”
叶佳期放下小乖，收起手机。
她在前面走，小乖就跟在她脚边跑。
楼道格外安静，只听得见她自己的脚步声。
偶尔，小乖会叫一声。
公寓门口是死角，灯光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但小区内一向安全，叶佳期也从来不担心什么。
她按照往常一样从包里摸出钥匙，驾轻就熟地对准钥匙孔。
然而，手指轻轻一推，这才发现，门没关！
叶佳期吓得手一哆嗦，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记得关了门，怎么门是虚掩着的？
“咚”一声，钥匙掉在地上！
叶佳期心口噗通直跳，一颗心跳出了嗓子眼。
家里进了小偷？
叶佳期慌忙退后两步，手指头有点抖。
她记得清清楚楚，早上是关了门的，她就算走得再急，这种事情还是会注意到。
可这会儿，门确实没关！
屋内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
叶佳期哆嗦着摸出手机，想要打开屏幕。
“喵”小乖慌张地叫了一声。
就在叶佳期刚刚摸到手机时，忽然，门一开，她被一股霸道的力拽了进去，手腕被抓紧。
“啊……”叶佳期惊叫，惶恐地睁大眼睛。
门被“啪”地关上，小乖被锁在门外。
叶佳期的双肩包也从肩膀上掉了下来，掉在地上。
屋内一片漆黑，安静得让人窒息。
男人将她压在门板上，门外的小乖不停地用爪子挠门。
“放手，你是谁……”叶佳期看不见人影，慌慌张张伸手挣扎，用力去推他。
她就像是不要命一样挣扎，靴子往他的腿踢过去。
男人避开，大手压住她的肩膀，黑暗中，他一个俯身，精准地捕捉到她的双唇，炽热而绵长的吻落下。
他的唇是冰凉的，带着深夜的寒意。
只是，他的手指多了粗粝，刮得她脸颊生疼。
叶佳期一颗心怦然直跳，大脑瞬间空白，整个人就像是懵掉了一样，脑子炸裂开。
男人粗`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唇边，他薄凉的唇在她的唇上反复碾压、汲取。
“唔……”叶佳期叫不出声来，拳头砸在他的胸口。
男人闷哼一声，却没有放过她，反倒是加重了这个吻。
吻如密雨，连绵不绝。
空气温度骤然上升，她的后背抵在门上，生疼生疼，疼得叫不出声。
门外，小乖还在用爪子挠着门，一下又一下，叫声凄厉。
叶佳期的双手很快也被他捉住，无法动弹。
叶佳期急得要哭，慌乱无措，她用牙齿咬他的嘴唇。
可醉酒的男人，轻巧地就避开了她的撕咬。
两人就像是两只困兽，你争我斗，谁都不让谁。
第1120章 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叶佳期踩在地毯上，有些控制不住心跳的速度和蔓延开来的情绪。
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黑暗中，她看不见来人，但在浓烈的酒气里，她依稀辩到熟悉的沉木香。
他身上的气息她太熟悉，熟悉到极致，熟悉了十六年。
正因为这份熟悉，叶佳期手指一抖，长睫毛在黑暗中剧烈颤动。
他的手掌带着些粗糙，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这个吻，始终没有停下来。
他没有放开她，她就无法抽身。
乔斯年个子高，叶佳期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叶佳期被吻得有些窒息，难受地仰着头，手指不停地动来动去。
玄关处太黑了，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她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
他为什么会来啊？
他的呼吸声和身上的气息告诉她，他就是乔斯年。
叶佳期睫毛颤抖，眼皮子都在跳个不停，双`腿略微有些发软。
乔斯年托住她的腰，这才放开她的唇，松开她的手。
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撑着墙壁，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叶佳期抬起右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乔斯年没躲。
“啪”的一声，叶佳期甩得格外用力，仿佛用尽毕生力气。
公寓里这么黑，他完全有机会避开，可他没有躲，始终没躲。
只是，叶佳期没有力气再扇第二个巴掌。
手指在颤抖，一颗心砰砰直跳，跳得厉害，浑身血液逆流，脑子依然处于茫然的状态。
手掌心传来痛意，十指连心，这刺痛的感觉直击心脏。
面前的男人并没有其他逾越的动作，只是将她圈在怀中。
他不让她开灯，她也够不着开关。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呼吸急促，嘴唇颤抖。
被乔斯年搂在怀里，她用拳头敲打他的胸膛，用力推他。
但她越是推他，他越是搂得更紧，她的挣扎在他眼里无济于事。
“滚，你滚出去！”
叶佳期吼出来，嗓音中带着哽咽的哭腔。
他的大衣是冰凉的，屋内没开暖气，她碰到他衣服时，都生硬磕手。
乔斯年没说话，只是搂着她，低头亲吻她的发丝和眉眼。
那细密的吻犹如春雨，连绵不绝，却又带着无穷无尽的温柔，如三月梨花落湖水，绵绵柔长。
叶佳期抓住他的衣服，用力捶着他的胸口：“你出去，你怎么那么不要脸，滚出去……”
叶佳期不会吵架，尤其不会跟乔斯年吵架。
从前和他闹翻，也就是生个气或者离家出走，最多就是不肯下楼吃饭，不肯见他。
却没有真正当面吵过。
她向来也不喜欢跟人吵架，在这方面从来都是吃亏。
乔斯年这人虽然脾气大，但基本的绅士风度还是有的，也不屑跟她这样的女孩子吵。
一如现在，他还是没有跟她吵。
“你怎么会到芝加哥来？我很好欺负是不是？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乔斯年，你还要脸吗？”叶佳期连声质问，声音都在抖。
她捶打乔斯年的胸口，两行泪忍在眼眶里，没有流下。
第1121章 一分一秒都不想见到你
他喝醉了，她知道。
刹那间，他竟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他宽厚有力的双手紧紧搂着她，不肯松，怎么都不肯松。
太阳穴生疼生疼，但他潜意识里辩得清叶佳期的气息，他循着她的气息，就如追逐着光。
“你回答我，乔斯年！”
“……”
乔斯年不说话，头很痛。
叶佳期的一巴掌扇得很重，他的脸颊还有火辣辣的痛意。
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只是搂着她，蹭着她，低下头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
这个动作，小乖很喜欢跟她做。
此时乔斯年这样一动，叶佳期浑身如有电流袭过，这样的动作她禁不住。
身体抖得厉害，他一言不发，她也很是难受。
“你出去。”她用力推他。
喝醉酒的男人防备心没有那么重，她推他，他就从她的颈`窝间抬起头来。
夜色缱绻。
外面的小乖还在不停地挠门，“喵喵”叫个不停。
“七七，我明天就走……”
“我让你现在就走！”叶佳期气得发抖。
“七七，很冷……”他又试图用力抱住她。
“是，芝加哥的冬天很冷，你冷，我也不暖和。”叶佳期语气凌厉。
他一来，她本来仅存的那一点暖意也全都没了。
“你跟谁打电话……”乔斯年嗓音暗哑。
叶佳期眉头紧蹙，他听见她打电话了？
“你管我跟谁打电话，你滚出去，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来我家，我就报警了。”叶佳期警告他，“我说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这辈子那么短，你不想见我，我见你……好吗？”
“不好！你滚！”
“我晚上刚坐飞机到这儿，从京城到芝加哥需要十二个小时，可我见到你的时间，可能连十二分钟都没有……”
“别说十二分钟，我连十二秒都不想见到你。”
“七七……”
叶佳期不想再跟他理论什么，她反手拧开门。
门一开，一股清新而寒凉的空气透了进来。
小乖立马聪明地跳进客厅，“喵喵”叫。
黑暗中，小乖嗅到了乔斯年的气息。
可能是这气味太熟悉，它叫了一会儿就不叫了。
原以为是陌生人欺负七七，可是……不是陌生人，它就放松了警惕，懒洋洋跟在叶佳期的脚边。
“乔斯年，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见到你。”叶佳期用力推他。
“七七……”
就在他想撑住墙壁抓住她的时候，叶佳期一用力，“砰”一声，关上大门！
门关上，她的一颗心仍旧在跳个不停。
她的呼吸仍旧急促而紊乱，心要跳出嗓子眼。
身子在抖，她甚至忘记了开灯。
腿一软，她瘫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茫然地看着前方。
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穷无尽的黑色，漫无止境。
小乖蹲在她的脚边，不作声。
门外的脚步声也渐渐离去，他依然什么话都没有说。
叶佳期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宛如有一团丝线，怎么都理不清。
地毯软绵绵的，她坐在地上，寒意侵袭。
她抱紧双臂，很冷。
第1122章 被他从小哄到大
渐渐的，四周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耳边，是旷然的空寂。
叶佳期将头埋在膝盖间，耳边还缠绕着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还有他叫着她的名字“七七”……
犹如梦魇一般，紧紧缠绕着她。
若不是空气里还残留着酒气，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来过。
事实告诉她，他来过。
嘴唇上、发丝间还有他残留的沉木香，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理智。
喝醉了就来找她？
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叶佳期所有沉寂的情绪在这一刹被全部挑起，今天原本平息的心情，也在刹那间蔓延开。
窒息般的感觉。
小乖在叶佳期的脚边转来转去，这漫无边际的黑暗让它有些不安。
七七为什么不开灯呐？
它咬了咬叶佳期的袖子，示意她开灯。
好黑，好黑。
叶佳期将头埋在膝盖间，一种漫无边际的疲惫感袭来。
她就想在地上坐着，不想动。
发丝垂在肩侧，她的脸上还有乔斯年留下的吻`痕。
一别两宽，何必再见。
她的心到现在还在跳动不已，哪怕空气里的酒味儿已经在渐渐散去、消弭。
小乖至始至终陪在叶佳期的身边，不曾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佳期的手机屏幕亮了。
这唯一的亮光瞬间划亮客厅。
叶佳期坐在地上，冰凉的手拿过手机。
她点开短信：七七，要好好的，听话。乔斯年。
不过寥寥数字，刹那间，叶佳期泪水夺眶而出。
身体里蔓延着说不清的情绪。
她本来就爱哭，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哭了，他刚刚在欺负她的时候，她明明也没哭。
泪水打湿她的手背，叶佳期哭出声来，哭声在狭小的公寓里传开。
小乖慌了，它的七七怎么哭了？
它不安地转动在她的身边，走来走去。
叶佳期知道，这个男人至始至终都是个混蛋。
可就是这么个混蛋，却轻而易举挑起她全部的情绪。
从来都是如此。
再多的镇定和平静，在他出现的一刹，都会悉数坍圮、倒塌。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扰乱她全部的七情六欲。
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做完这些后可以潇洒自如地转身，徒留她一人在原地彷徨、茫然。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
这一刻，她辨不到东西南北。
听话……
这是他惯用的语气和措辞，她就是这样被他从小哄到大的。
他说听话，她一般都会乖乖听话。
就算偶尔跟他闹一下，他也不大管，眉眼间都是宠溺的温柔。
这些记忆，就像是雕琢在石头上，风吹不散，雨化不开。
他用了十二年的时间来雕刻，可她知道，她用一辈子都抹不去。
如影随形，深入骨髓。
要好好的……可她还怎么好。
她早已病入膏肓，却无药可医。
叶佳期的目光落在短信上，眼底是晶莹的泪花在闪烁。
瞳孔里的点点光芒，在悉数破碎，拼凑不起。
手机屏幕熄掉，四处又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黑暗，吞噬着寂静。
第1123章 这血……是乔斯年的
很久后，叶佳期才从地上站起来。
她撑着墙壁，打开灯。
灯光亮起，叶佳期一下子无法适应这黑暗，用手挡住双眼。
等到慢慢适应光线，她才缓缓睁开眼。
一睁眼，吓了一跳！
她的手背上，衣服上居然有血？！
叶佳期吓坏了！
是，是血。
红色的鲜血！
她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会儿怎么会多出血迹？
叶佳期幡然醒悟，这血……是乔斯年的。
她看了一眼地上，地上没有血，那差不多就是她在挣扎的时候，碰到了他的伤口？
刚刚没有开灯，她甚至连乔斯年的表情都没有看清，更别说伤口。
可她手上和围巾上沾到的确实是血。
叶佳期奔向门口处，一手打开门，一边往电梯口跑！
“乔斯年！”她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夜晚的公寓区静谧、安然，听不到一点杂音。
叶佳期坐着电梯下楼，从八楼一直到一层。
外面的风刮得“呼呼”作响，芝加哥的冬季昼夜温差极大。
叶佳期走到楼下空地，这儿四顾茫然，哪里还有乔斯年的影子！
甚至，这儿都不曾有走动的人，太晚了。
“乔斯年！”她又喊了一声。
依旧，无人回应。
叶佳期从小区门口一直追了出去，风吹起她凌乱的头发，她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形单影只。
一直追了很远一段路，她都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叶佳期站立原地，茫然看了看。
四下，无人。
她揉了揉眉心，他喝得烂醉，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其实不用操心。
可一低头看到手上的血迹时，她仍然胆战心惊。
血迹已经干了，但在路灯下，还是通红通红。
叶佳期的心跳停一拍，错了节奏。
他怎么会受伤？
受伤了为什么还要喝酒？为什么还要坐12个小时的飞机来芝加哥？
一阵冷风吹过来，叶佳期抱紧双臂，打了个寒颤。
心口，突然生了寒意。
她抱着手臂往回走，走得很慢。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直到走进八楼公寓，她的神情依旧有几分恍惚和茫然。
她看着手上的血迹，害怕地皱紧眉头。
饶是一个正常人，看到血都会害怕，更何况，她的拳头上全是血。
她几乎可以确定，是刚刚捶他胸口时残留的血。
叶佳期脊背生寒。
这么多血，他真得不要命了吗？
叶佳期靠着墙壁站立很久，迟迟回不过神来。
小乖在一旁急得直挠墙，七七怎么了？为什么不跟它玩？
叶佳期闭了闭眼睛，眼底是一片淡漠的疲倦。
良久
她才走向洗手间，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白色的水池沾染上红色，那颜色让她触目惊心。
他伤得不轻。
可黑暗中，他一直没有让她开灯，她甚至连他的容貌都没有看清。
他平日里工作、出差，纵使仇家多，又怎么会轻易受伤？
叶佳期怎么都没有能想明白。
脑子，还停留在十分钟前，一片空白。
她茫然地洗着手，水流“哗哗”直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第1124章 看你这小懒样儿
若不是程遇之的电话打过来，叶佳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水池边清洗多久。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叶佳期一个激灵。
小乖竖起耳朵，“喵喵”叫。
叶佳期接起电话。
“睡了没有？我还在机场。”
“延误了这么久吗？会不会耽误你明天上班？”
“这倒不会，只是机场如你所说，着实无趣。”
“那你可以跟我聊聊天，我还没有睡，小乖也没有睡。”
“不耽误你时间了，你早点睡，明天早上还有课。明天早上什么课？”
“两节新闻史，两节写作课。”
“课程挺满，别迟到，早点睡，睡得迟对身体不好。”程遇之压低声音叮嘱她。
“那你是不是在机场特别无聊？现在还早，我陪你说会话吧。”
“没事，你早点睡，记得吃早餐，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对胃不好。”
“我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程遇之点点头，“我生怕再出现上次的情况，你知不知道那样有多危险。”
叶佳期知晓他说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发着严重的高烧。
她知道很危险，真得很危险。
如果不是他过来，她可能早就烧糊涂，她在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
“要是再发生什么事，打我母亲电话，打给我也行，我在芝加哥有朋友。”程遇之千叮咛万嘱咐。
“不会发生什么事了，你看我现在好好的，活蹦乱跳。”
“哦？比小乖还要蹦？”
“程先生说的没错。”
“还有，一个人吃重辣火锅、喝啤酒这种事，也不可以再做，明白？”
“明白了。”
叶佳期现在想想，那样的做法着实不可取，表面上是舒坦了，但事后肚子都能疼好久。
她的胃不是很好，一次两次的重辣能够承受，长久以往，必然伤身体。
虽说年轻呀，可是也不该任性。
程遇之见她十分听话，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睡吧，晚安。”
“嗯，你也是，别着凉。”
程遇之又叮嘱了她几句，这才挂上电话。
叶佳期放下手机，程遇之是她来到芝加哥后第一个这样关心她的人。
也许是缺爱，她喜欢这种被人叮嘱的感觉。
在她眼里，并不觉得唠叨，反倒有一种体贴的暖心。
叶佳期蹲下身，和小乖玩了一会儿。
摸着小乖的脑袋，她自言自语道：“宝贝，你喜欢程先生吗？程先生对你也很好是不是……”
“喵”
小乖在叶佳期的怀里撒娇，小脑袋蹭着叶佳期。
“看你这小懒样儿。”叶佳期挠挠它，“困了是不是？困了的话，七七抱你去睡觉。”
叶佳期对待小乖就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很有耐心。
小乖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但她却是当珍宝捧着的。
叶佳期把小乖送去窝里，自己则洗了澡上床。
暖气很足，她吹干头发躺在羽绒被里，昏黄色的灯光照在她白皙的脸蛋上。
她拿起手机，刹那间，那条短信又跳进她的脑海。
同时，还有那鲜红的血迹。
第1125章 我还会带你来枫山
叶佳期觉得心烦意乱，情绪飘忽不定。
她干脆关了手机，关上灯，躲在暖和的被窝里。
这一晚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甚至连梦都算不上，太短暂。
叶佳期把这晚的事情压在心底，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上课时，有时会恍惚走神，眼前出现红色的血迹。
那颜色，太触目惊心。
闭上眼，眼前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正如那一晚，她什么都没有看清，只是靠嗅觉和听觉感受着乔斯年。
叶佳期压住思绪，低头默默做笔记。
系里的晚会如期进行。
周五晚上，礼堂，叶佳期和同学一起坐在位置上看表演。
这是她开学后参加的第一场晚会，虽然她不会表演什么，但她喜欢坐在台下看。
有话剧，有舞蹈，还有唱歌……
叶佳期撑着脑袋，默默看着晚会。
时已初冬，再过不了多久就是期末，期末结束……很快就是新年。
程遇之没有能来看晚会，他打电话跟她说银行有点事。
四周是不太熟悉的同学，异国他乡，多少有点寂寞。
礼堂里关了灯，金发碧眼的美女主持人用英文主持节目。
叶佳期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感觉，明明是挺有意思的节目，可她的一颗心却不在舞台上。
就像是浮萍游在水中，飘飘荡荡，没有方向。
其中有一起来的留学生表演了歌舞剧《月是故乡明》，叶佳期看着看着，思绪在一瞬间就跳到了京城。
舞台剧从春天演到冬天，情景逼真，以月亮贯穿四季。
到了冬季时，天上飘起皑皑白雪，如鹅毛般，洋洋洒洒，落在地面。
一轮明月照在白雪上，将白色染成浅黄，朦朦胧胧。
悠扬的笛声响起，故乡雪，皎皎月。
全场屏住呼吸，都被这美丽的场景吸引住。
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叶佳期也是如此。
脑海里忽然跳出下雪的场景，去年，枫山上，雪花恣肆。
还有一个人在她的耳边说：七七，京城年年下雪，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还会带你来枫山。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如大提琴般在她的耳畔响起。
她这二十多年的记忆，一小半被妈妈覆盖，剩下的……都被那个人覆盖。
京城年年下雪，芝加哥也如此。
舞台剧结束，最后一幕定格在飘洒的白雪上，让人回味无穷。
叶佳期的心思有些飘。
也如同这雪花一样，飘散了，不知归期……
节目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大家陆陆续续走光，她才回过神来。
一转头，身边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
结束了吗？
怎么感觉才一会儿？
叶佳期从沉浸中回神，收拾自己的背包。
同学走的差不多了，叶佳期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听到前面的同学在说话：“下雪了！下雪了！下得还挺大！”
下雪了？
叶佳期也跟着人群一步步走过去，有些惊喜。
如果真得下雪了，这应该是她来芝加哥看到的第一场雪。
她很喜欢下雪，从小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