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人在岛坊，刚下灵梭
“太一谷还没来人呢。”
听着苏嫣然的询问，负责打下手的那名女修笑着回道。
她修为比起苏嫣然其实要高上不少，是货真价实的地仙境修士，上一届瑶池宴举办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负责打下手了，是被当作未来瑶池宴负责人培养起来的执事。
原本这一次，在之前那名负责人装病退场的时候，就应该是由她顶替接手。
只是因为情况比较特殊，代理宫主指定了苏嫣然来当这个负责人，所以她的职位才没有转正。
但实际上，整个瑶池宴的具体安排统筹，还是由她负责的，苏嫣然只是挂个名罢了。
这在仙女宫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反正镀金嘛，世家门阀那边最流行这一套的。
不过她能够对苏嫣然如此和颜悦色，除了苏嫣然的确聪敏好学，让她感到相当满意外，多多少少其实也是冲着“她曾和苏安然并肩作战”这个面子——仙女宫的圣女，地位非常尊崇，几乎可以说是仅次于代理宫主之下，和宗门长老平起平坐，远在执事之上；而那些曾经竞争过圣女之位的落选候选人，地位就没有那么尊崇了，也就比一般的内门弟子稍高一些罢了，比起那些长老嫡传都要不如，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以后竞选执事位置的时候可能会被优先考虑。
苏嫣然，是被筛下来的落选者一员，按理而言她自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优待。
可却因为苏安然之事，受益匪浅。
若真如外界传言那般的话，苏嫣然自然不会在意。
但别人不知道当初的事情经过，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苏嫣然怎么可能忘记？
当时在天元秘境内，苏安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她不要再跟着他了，否则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把她杀了——那会苏嫣然就是被此言所恫吓导致止步，如今回想起来，惊惧固然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羞愧和悔恨。
这种内心的啃噬感，让苏嫣然显得相当坐立不安。
“嫣然，你不用如此紧张的。”
被代理宫主安排来给苏嫣然打下手，实则也是统筹整个局面的副手宫小棠笑着说道，“宫里分析过了，苏安然并非那种忘恩负义之徒，你看当初妖族那青玉，只是替他挡了一刀，如今都蜕妖成灵了。……你和苏安然一起并肩抵抗过那裂魂魔山蛛，虽说后来没有抵御成功，但不管怎么说，这点香火情他肯定是会记住的。”
“不是的。”苏嫣然摇了摇头，“当时那局面，情况很复杂。我对其说了‘大局为重’四字，那会惹恼了苏安然的。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都说过好多次了。”宫小棠笑了笑，并没有将苏嫣然的话真的放在心上，“他后来让你走，不然就会杀了你对吧？你回宫后也已经将此事上报过了，但宫主她们分析后得出的结论，却依旧让你顶替圣女来担此大任，这是宫主的决定，难道宫主的推算还能有错？”
“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了。”宫小棠摇了摇头，“你知道你最终为什么会落选吗？就是因为你不够自信，苏安然此事带给你的阴霾太大了，让你如今变得非常怀疑自己的决定和眼光。须知，我们仙女宫选拔出来的圣女，才情天资的比重因素非常大，可日常行事中我们要如何体现这方面的才情天资呢？那就是自信。”
听着宫小棠的话，苏嫣然却是沉默不语。
眼神有几分黯淡。
她这些年来，行事的确没有去天元试练之前那般从容自信，行事风格变得犹豫不决起来，所以自然是错过了很多的机遇。要知道，当年她能够在一群圣女候选者者脱颖而出，成为天元试炼的仙女宫带队人，其眼光、手腕必然不差，那会的她可谓是意气风发，自信从容。
可自天元试炼结束归来后，她就一蹶不振。
虽不能说是颓靡，但的确不复先前那般自信，对自己的行事产生了诸多怀疑。
整个仙女宫都知道，她有心魔了，而且心魔对其影响还非常的强烈。
这才是她最终从圣女选拔中被淘汰的根本原因。
一位不再自信，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眼光与能力的人，如何能够成为仙女宫年轻一代的领袖？
唯唯诺诺、犹豫不决从来就不是仙女宫的风格。
仙女宫代行必然就是要成为全场焦点。
以如今苏嫣然的情况，自然是不适合的，所以后来她落选时，她自然也没有什么不甘和遗憾，反而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谁也没有想到，卸下内心重担、专注于修为增长的她，却也因此杀入了天榜前五十，成为仙女宫此番在天榜里的唯一门面，狠狠的打了自己师门一个响亮的耳光——仙女宫圣女早于一年前就公布天下，而且按照惯例，对圣女的宣扬必然是“仙女宫年轻一代最强”的名号。
结果就这？
连一个落选圣女都比不上？
在看到天榜排名时，苏嫣然便眼前一黑，深怕师门找她算账，于是诚惶诚恐的过了一个月，不仅黑眼圈都熬出来了，甚至还出现了掉发的烦恼。
然后等她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推到了瑶池宴负责人的位置上了。
这跟她想象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她通过宫小棠表示了自己的压力，以及对仙女宫的忠诚，还有对师门造成如此恶劣影响的遗憾，觉得“瑶池宴负责人”这个名头自己不配，这应该是圣女才能够主持的事，她并不是圣女。
宫小棠表示明白了。
当时苏嫣然真的松了一口气，觉得此事应该到此为止了。
然后几天后，宫小棠就带来了仙女宫打算给苏嫣然也封一个圣女的消息。
当时苏嫣然是懵逼的。
这情况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呀。
可她还能怎么办呢？
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学着做事。
她只是有了心理阴影，缺乏自信而已，并不代表她无能。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说，正因为她的缺乏自信，同一件事她要反复确认好几次，直到被宫小棠给拖走才算结束的结果，让她这种强迫症在瑶池宴筹备上发光发热，达到了“精益求精”的完美状态，反倒是赢的宫小棠的好感。
可这个，不是苏嫣然想要的结果呀。
战战兢兢的又忙碌了一天，苏嫣然终于收到宫小棠的传信。
太一谷来人了。
瑶池宴没有宣名的习俗，毕竟仙家宗门哪能和世俗的宴席那般有人进门就宣一次名？
所以除了作为东道主的仙女宫外，除非是有意“走家串门”去了解目前受邀者情况的修士，否则的话是不可能知晓如今瑶池宴受邀者的具体情况。
所以太一谷的苏安然抵达，除了宫小棠和苏嫣然外，并没有第三人知道，她们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去邀请。
正常情况下，受邀者抵达岛坊后，自会有仙女宫充当侍者的门人进行引路，负责统筹瑶池宴事务的圣女自然不可能每到一位都亲自露面相邀——只有在瑶池宴正式开席时，圣女才会登台露面，之后也才会在长达一个月的宴席举办期间周旋于这些才俊面前，和这些天之骄子打好关系。
但太一谷的情况，显然非同一般。
所以苏嫣然才会亲自露面接待。
当然，如果要认真追究起来的话，苏嫣然如今还没有取得仙女宫的“圣女”封号，说她只是一名侍者也是可以的。
或许这也是仙女宫迟迟没有给苏嫣然封号的原因。
……
春秀湖说是湖，但给苏安然的印象却近乎于一个内陆海，因为它的面积相当广袤。
他这次出谷来参与瑶池宴，乘坐的并不是大师姐专属的九龙车，而只是以前他在天元秘境使用的灵梭。
当然，许心慧将这灵梭进行了一些适当的改进——在保留速度的同时，针对舒适性和内部空间感都做了相对应的调整，确保这个灵梭塞进去五人也不至于太过拥挤。不过常规配置还是以四人位，毕竟灵梭的性价比注定了它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容纳空间，否则的话直接锻造一艘灵舟不是更方面。
所以在苏安然的认知里：灵舟就等于是大型客机、游轮等，灵梭就相当于汽车。再次一些的，就是相当于自行车之类的各种飞剑和飞行法宝了。而御兽师御使的灵兽，则是介乎于汽车与自行车之间的玩意：反正舒适性是不用考虑的，但速度方面还是可以追求一下的。
所以苏安然带着青玉和屠夫到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不像其他那些名门大宗的弟子，一个比一个拉风：南宫世家是开着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型灵舟过来，他们还自备了厨子、侍卫、侍女等等相应的后勤人员；西门世家大概是因为上次瑶池宴被东方世家和南宫世家给压了面子，所以这一次他们直接开了一座行宫过来，都不需要入住仙女宫事先准备的别苑。
东方世家看起来似乎很低调，可问题是他们来的是超过十辆马车的车队，且拉车的还都是踏云龙驹，这种妖兽最弱也堪比人族凝魂境化相期的强者，实力巅峰甚至可以比肩道基境的大能。而且车厢也不是凡品，可能是受到之前方倩雯的九龙车启发，东方世家这次车队的车厢全部都是等同于绝品法宝，主车厢甚至还蕴含了一丝道法灵韵，无限接近于道宝。
其他名门大宗或许没有这么离谱，但基本上够格过来参与的，多多少少都是代表着各自宗门的颜面，因此自然不可能寒碜。就算比不上三大世家之流，但该具备的名门底气还是得有的。
例如万剑楼、大日如来宗、万道宫之流，来的就是灵舟，只是规模方面没有南宫世家那般奢华罢了。
毕竟，瑶池宴除了是让玄界各宗的天才子弟亮相之外，同时也是各个宗门彰显底蕴的时候。
苏安然抵达岛坊后，他也没有麻烦仙女宫的弟子，一抬手就将手中的灵梭收了起来。
“真是怀念呢。”
青玉看着苏安然的举动，有些感慨的说道：“这是我们继天元秘境后，第二次一起搭乘这灵梭吧。”
“还有我！还有我！”小屠夫在一旁跳跳嚷嚷的。
青玉默默的盯了小屠夫一眼，然后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柄飞剑递给屠夫：“乖，一边傻去。”
“噢。”小屠夫接过飞剑，然后就开开心心的跑一边去了。
苏安然瞥了这个典型的有奶就是娘的蠢小孩，倒也没怎么干涉。
瑶池宴是年轻一代的天才聚会，与会者全员都是凝魂境，同时也是寓意着这些年轻一代的弟子正式接过前辈的接力棒，开始拥有在玄界独立行走的能力，所以他们各自背后的宗门除了给予一些能够彰显宗门底蕴：如灵舟、行宫、后勤人手等等的支援外，是不会在明面上让修为更加高深的修士随行的。
因此如今在仙女宫的岛坊，除了仙女宫的门人外，是没有其他宗门的修士具备地仙境以上的实力。
再说了，屠夫乃是他撕裂一半神魂塑造而出，与他有着非常强烈的神魂感应，所以如果屠夫真的出了什么事，苏安然自然也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所以苏安然自然不用担心屠夫的安全了。
“苏公子。”
一声轻柔的嗓音，适时的响起。
恰好拉回了苏安然的注意力。
一名穿着宫装的靓丽女子款款而至。
“是你呀。”苏安然看着苏嫣然，然后笑了一声，“好久不见。”
看着露出轻笑声的苏安然，苏嫣然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之前那种压得她近乎就要喘不过气的感觉，此时终于彻底消失了。
“好久不见。”苏嫣然笑着轻轻点头，然后又转过头望着青玉，道：“青玉殿下，好久不见。”
“我如今已经不是什么殿下了。”青玉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也同样有些感慨。
十年前的画面，伴随着苏嫣然的出现，又一次浮现在青玉的面前。
历历在目。
但与之相比的却是青玉如今也变得淡然许多，不像曾经那般对苏嫣然充满了敌意。
这是三人自十年后的又一次相见。
只是与苏嫣然此前想像中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在真正见到苏安然和青玉之后，她却是发现自己的心境变得平和了许多，原本以为会有很多想说之话的假想，此时也都随风而散。
“苏公子，青玉小姐，请随我来吧，我已经给你们备好别苑了。”
看着心态突然有了转变的苏嫣然，苏安然感慨良多。
在苏安然的眼里，相比起十年前的她，如今的苏嫣然无疑是要成熟了许多，而且也变得真正的稳重起来，没有了以前那种苏安然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的故作稳重。
“你的实力可不弱，至少比起你们仙女宫推选出来的圣女要强得多了，结果你居然不是圣女，你们仙女宫也太欺负人了。”苏安然突然想到对方如今还不是圣女，据说被仙女宫从圣女选拔中给筛掉，便有些替其抱不平。
想来这十年间，对方的日子恐怕也不太好过呢。
“林师妹天资才情皆在我之上，她如今的排名低了。”苏嫣然一脸巧笑倩兮，回应得也落落大方，并没有一丝虚情假意。
这一点，身为最能感应心绪变化的青玉，是最有发言权。
“啧，你这副一脸心甘情愿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对于青玉的这句话，苏嫣然也只是笑了一声，却并不作答。
不过眼尖的她，却是发现了正站在十数米外，一脸好奇盯着自己的那个小女孩。
顺着苏嫣然有些好奇的目光神色，苏安然和青玉两人回头一眼，便看到小屠夫正抱着飞剑站在远处，尽管眼眸中满是好奇之色，但她还是没有擅自靠近，而是遵循着和青玉之前的协议，自己在一边傻乐。
“这憨憨……”苏安然一脸无语，“过来。”
小屠夫望了一眼苏安然，但还是没有迈动脚步。
青玉笑着招了招手，于是小屠夫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甜甜的笑道：“娘亲！”
苏嫣然心中震惊！
这是青玉的女儿？
那她的父亲……
苏嫣然转过头望着苏安然。
苏安然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虽然不知道青玉是怎么和屠夫勾搭上的，但至少他知道青玉是在帮他养孩子呢，而且这屠夫这家伙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坏毛病，如今完全就是一副“给飞剑就是娘”的作态。
“叫……”苏安然望了一眼苏嫣然，却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苏嫣然了。
“喊苏姨。”青玉顺势补了一句。
“苏姨。”小屠夫立即乖巧的叫人。
“啊，真是可爱的孩子。”苏嫣然勉强回神，“不知道这孩子是你……”
“这是安然的女儿。”青玉笑了笑。
“噢……哦。”苏嫣然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喊青玉娘亲，又是苏安然的女儿……
果然！
苏嫣然瞬间就明悟了：这果然是苏安然和青玉的生下来的女儿！难怪长得这么可爱！……不过，这孩子现在起码得有十岁了吧？也就是说，苏安然把青玉抱回太一谷就……就……
苏嫣然觉得自己不能继续想了，不然怕不是又要被杀人灭口了。
“你喊我苏姨，那作为长辈我肯定得给你一份见面礼。”苏嫣然决定自己必须得和这个小家伙打好关系，于是想了想，就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件绝品法宝递给小屠夫，“这是一件防御法宝，虽然功能并不强大，但它具有相当高的自主防卫性能，只要带在身上就能够起效，不需要你消耗真气去激发。”
只是，令人觉得空气变得尴尬的是，小屠夫却并没有去接这件法宝，她只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望着苏嫣然。
“还不跟人说谢谢。”苏安然开口打破沉默。
这种长辈赠予后辈见面礼的习俗，是玄界自古有之。
而且你还不能拒绝，否则的话就相当的不给面子。
苏安然对苏嫣然并没有太大的恶感，所以自然不想拂了对方的颜面。
“可是……我不喜欢法宝呀。”小屠夫委委屈屈的说着。
“啊。”这下子，苏嫣然是真的有些尴尬了。
不过作为接受过仙女宫待人接物课程培训过的优秀学员，她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送见面礼那肯定得投其所好，这是苏姨的不是，我考虑不周。……那么你喜欢什么呀，你告诉苏姨，苏姨去给你找。”
“飞剑！”小屠夫双眸一亮。
“你别太得寸进尺了。”苏安然只看小屠夫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了，“你别搭理她。”
“没事没事。”苏嫣然笑着摇头，然后还真的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柄绝品飞剑，“来，这个送你。”
“谢谢苏姨！”小屠夫秒接飞剑，然后就藏到了自己的储物袋里，而且在做这个举动的同时，为了防止被苏安然逮住，她还顺势转到了青玉的背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望着苏安然，“这是苏姨给我的，你不能抢！”
“我看你是皮痒了。”苏安然脸色发黑。
“小孩子嘛，没关系的。”苏嫣然笑着说道，“而且我也不会使用飞剑，这飞剑放在我这，简直就是明珠暗投，我觉得送给你女儿，这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苏安然一脸无语。
屠夫拿了飞剑干什么用，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嘛。
这飞剑放在苏嫣然这里，起码是安全的啊。
你没看刚才屠夫从你手上接过飞剑时，你那柄飞剑都在颤抖了吗？
“这孩子叫什么呀。”
“苏姨，我叫屠夫，苏屠夫。”不等苏安然回答，屠夫立即就抢答了。
“好……好名字。”苏嫣然再度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苏安然，见他脸色依旧发黑，她猜想或许苏安然是不喜欢叫这个名字的，那么这……有可能是青玉起的？
“真是相当威武的名字呢。”
“这名字不是我起的。”苏安然急忙澄清，表示屠夫名字这锅他不背。
“青玉小姐起的名字相当有寓意呢。”
青玉：(?_??)
25. 利益相关
受邀前来参加瑶池宴的天才弟子一共有一百三十人，分属四十五家。 除去分属四十家的天榜前百外，额外受邀的三十人分别来自于大日如来宗、欢喜宗、小雷音寺、百家院、诸子学宫等——以往仙女宫举办瑶池宴时，也会给包括这五家在内的其他道门一起发送邀请函，但因为释道儒有联合创办的流水席，所以向来都没有参与仙女宫的瑶池宴。 但这一届的瑶池宴，显然非同一般。 含金量比起以往历届那可是要超出太多了。 不过之前那么多届成功举办瑶池宴的经验终究不是浪得虚名的，所以在经过短暂的忙乱后，宫小棠就将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她在短短一个多月里，直接将内城进行了重新布局规划，并新建了五十座规格近似的别苑。 之所以说近似，是因为这些别苑虽然看起来大小、面积一直，但实际上因为周围环境、内部空间装潢等问题，还是有比较细微上的差别。 例如苏安然如今入住的这个别苑，就位于岛坊内城的东北区域，周围种植了一大片的碧蓝色灵竹——这种灵竹毫无药用价值，但因为美观的原因所以市场价相当高昂，一株都快等同于一颗化真丹了——再加上这处别苑所处地势较高，能够俯瞰到大半个岛坊，以及周围数百米范围内都没有其他别苑，可谓是真正的环境清幽。 当然，这些都只是外在价值而已。 这座别苑的真正内在价值，是它处于岛坊的一处灵脉节点上，通过聚灵阵的调节功效，这个别苑内部的灵气最高可以达到岛坊的五倍差距——整个内城新规划的五十座别苑，仅有十座拥有此等规模，其他都是在两倍到四倍不等。 谁有资格入住这十座别苑，就相当的讲究了。 但基本上，五大修炼体系的领头人，必然是拥有这个资格的。 如剑修圣地的万剑宗、术法发源的万道宫、武道根源的大荒城、百家争鸣的百家院、灵山正统的大日如来宗等五家。 剩下的五座，则分别被安排给三大世家、西州季家，以及太一谷。 不管怎么说，五帝如今都还在呢，这五家宗门必然是享有一定的特权。 唯一要说有争议的，便只有西州季家了。 但人家出了一位天下第三，一般人还真的不好说什么。 …… “所以，真的有人去找季斯挑战？”青玉相当好奇的问着苏嫣然。 苏嫣然不仅亲自去岛坊渡口接人，而且还一路相陪的送苏安然等人来到别苑，然后还亲身打下手作陪，看得苏安然都有些无语了，这家伙是真的完全不把自己当圣女了。 “有呀。”苏嫣然笑着点了点头，“诸葛武来的第二天就跟季斯约战了。” “输了？”这种消息，苏安然就有兴趣了。 “输了。”苏嫣然点了点头，“万事楼给季斯定下的排名是真的不含任何水分的。我当时有幸在场旁观，诸葛武的风格刚猛无俦，应该是走一力降十会的路数。但季斯也不简单，他的风格应该是诡变……” “诡变？” “黑夜掌法以灵巧诡异而著称，走的是轻灵的路线。但白昼拳法则以刚猛为主，讲究如煌煌大日般威势逼人。”青玉插嘴，“西州季家的弟子真的想要练好这门手上功法，就不能固定一种风格。必须做到灵巧与刚猛并存，也只有如此才能够真正做到拳掌转换自如，达到‘阴阳并济’的融会贯通，也就是圆满境。” “你又知道？”苏安然一脸惊奇。 “大师姐教的好呀。”青玉一脸认真的说道，“你真以为这段时间我什么都没干么？大师姐知道你记不住这些，所以在天榜新出的时候，就开始给我布置功课了，要不然你以为大师姐为什么会放心我跟着你出来。” 苏安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师姐方倩雯显然是知道苏安然的性子，所以她才没有让苏安然去死记硬背天榜才俊的能力，反而是让青玉去熟知这些。当然，这也可以说是方倩雯为了让青玉这一次能够跟着苏安然一起前来参加瑶池宴而煞费苦心，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青玉的确是吃了好一阵子苦头的。 “是的。”苏嫣然也笑着替青玉解释，给她揽功劳，“季斯出拳时，拳法森然大气，自一种堂堂正正的刚猛之势，且丝毫不在诸葛武之下。但他改拳为掌时，整个人的气息也会跟着变化，掌风凌厉之余，整个人也变得缥缈灵动，若不集中注意的话，甚至会在神识感知中彻底消失。……我怀疑这应该是《昼夜阴阳经》的玄妙之处。” 《昼夜阴阳经》便是西州季家的传承功法之一，其配套武学有《白昼拳法》、《黑夜掌法》以及《阴阳剑诀》等三种。其中《白昼拳法》讲究刚猛，《黑夜掌法》则讲究灵动，单独修炼这两门武学都只能达到登堂入室的境界，想要真正达到圆满境便需要掌握这两门武技的风格精髓，做到“刚柔并济”的“阴阳”理念，才能够真正将这两门功法升华到圆满境。 也只有将这两门功法修炼到圆满后，《阴阳剑诀》才有可能同样修至圆满。 但西州季家的弟子，却鲜少有人能够做到“刚柔并济”的境界，所以他们都只能去修炼另一门家族传承武学，又或者是剑走偏锋的单练拳法或掌法。 季斯能够成为如今的天下第三，并非没有过人之处。 听完了青玉的解说，以及当时旁观了季斯和诸葛武一战的苏嫣然从旁补充，苏安然对季斯这个人的风格便也有了几分了解：“这人还没出全力呢。……天榜第三有些低估他了。” “为什么这么说？”苏嫣然有些不解，“难道是他还没出剑？” “嗯。”苏安然点了点头，“这人真正厉害的，应该是剑道。……不是剑修那种风格的剑法，而是武道的剑法。” 剑修的剑法，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 也就是御剑术和剑气。 其中什么剑法、剑诀、有无形剑气、剑阵等等，都只是这两大类细分出来的小类别。 而武道剑法，则主要讲究杀伤力。 相比起剑修最具代表性的各种御剑术和有无形剑气，武道剑法就简单粗暴多了：杀人术。 不管是巧妙刁钻的剑法也好，大开大合的剑法也好，重剑、细剑、长剑、宽剑，什么风格的剑器都行，对于武道剑法而言，都只是为了击杀对手而服务。 像剑修那般讲究什么“思考我与剑之间的关系”、“人在剑在”、“钟情于剑”等行为，武道剑士觉得剑修相当矫情。 而剑修则认为只考虑“只要能够杀得死对手的剑法就是好剑法”的武道剑士都是一群没脑子的莽夫。 所以修炼武道剑法的剑士看不起修炼御剑术的剑修，而修炼御剑术的剑修也同样看不起武道剑士——双方矛盾由来已久，这也是为什么剑修一脉会从武道分家的原因。 但在苏安然看来，这根本就是相当神经病的行为。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不管是剑修还是剑士，实际上就是剑法的两种表现而已：前者讲究“技”，后者讲究“力”，两者本来就没什么高低贵贱的区分，而且两者还多有混合重叠。 像剑修里那些真正要持剑对敌剑法，很多便有武道风格的剑路。 甚至是以神念操纵御剑术对敌，飞剑的攻击实际上也是遵循着剑式的套路。 真要说最简单粗暴的，还是剑气。 挡得住就活，挡不住就死。 不过自苏安然重新定义了“剑气”这两个字后，现在就算是灵剑山庄的弟子都不敢说自己擅长剑气了。 为什么？ 以往的剑气攻击手段，哪怕就算是无形剑气，也就是一道缠着神念的剑气，只要感应到就能够挡住。 但苏安然的剑气？ 你根本没法挡。 因为你不挡说不定还能活，但只要你敢出手接他的剑气，分分钟你的名字后面就要加个“酱”字了。 “我听说，这个季斯现在是三大世家的座上宾？”苏安然开口问道。 “嗯。”苏嫣然点了点头，“东方世家、南宫世家、西门世家，三大世家的人来了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向我打听季斯的别苑。不过东方世家倒也有向我打听你是否来了，还说什么要登门拜访。” “我曾在东方世家做过客，估计是礼尚往来吧。”苏安然耸了耸肩。 他大概能够猜到为什么东方世家的人要来拜访他。 毕竟如今的太一谷已是十九宗之一，再加上黄梓当初还因为窥仙盟的事跑了一趟东方世家，所以只要东方世家的人不傻，那么肯定会借着这次瑶池宴的名头来和自己打好关系，毕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很可能要“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借着之前那点香火情加深一下感情，这是世家门阀最常用的手段。 苏嫣然听了苏安然的话，只是笑着应了一声。 她也是听说过季斯成为新榜第三后，三大世家那副急切的反应。 而且借着这次作为接待方的一员，苏嫣然也对三大世家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有过观察，不管是东方玥，还是西门娥，又或者是南宫倩影姐妹，这几人都是妥妥的纪元凶兽。哪怕是她们仙女宫精心调配出来的人，也被这几人压制、挤兑得毫无生存空间——仙女宫可不是什么搞慈善的地方，既然季斯那么强，她们当然也是抱着万一的想法，所以给季斯居住的别苑里安排的门人，都是曾经的圣女候选者之一。 只可惜，这些人都没来得及斗艳争芳，就已经被三大世家的人给踩死了。 而其中，让苏嫣然印象最深的，便是东方玥了。 这个女人的手腕相当的高超。 她只是寥寥数句，就成功挑拨了南宫倩影姐妹和西门娥的对立敌视。而且仙女宫安排的那些侍女，也都是在她的三言两语间，就被西门娥和南宫倩影三人联手施压给赶跑了。 可笑的是，那三个笨女人却居然没有看出她们的行为实际上都是受到了东方玥的言语暗示影响，反而自我认知相当良好，甚至还觉得东方玥表现平平，不是她们的对手，完全不足为虑。 苏嫣然看了都想笑。 但那天之后，她便也就知道，自己师门精心挑选出来的圣女，绝不可能从东方玥身上讨到好，与其浪费时间去攻克季斯，还不如另外挑选目标——这类暗中观察参加瑶池宴的对象，给宗门圣女提供一个相对比较容易攻略、潜力值又高的目标，并且收集其相关的各种情报，实际上便是历届瑶池宴负责人的主要工作之一。 但这一届，因为苏嫣然是临时顶替，所以实际上进行这项工作的人是宫小棠。 苏嫣然只是借着身份便利，通过和这些与会者才俊交流，了解他们的一些情况，然后汇报给宫小棠，由宫小棠进行最后的整合，至于宗门最终决定要在哪位才俊身上花大力气，那就不是宫小棠可以决定的事。 不过苏嫣然倒是有举荐建议权。 而她举荐建议的人选，则是诸葛武。 外界将其传闻为上官馨的接班人，并非没有理由的。 他所修炼的功法，与王元姬的《修罗诀》前身《万兵诀》非常相似，同样有掌刀、指剑、拳锤、腿斧等等技艺，但在狠厉程度上却是不如王元姬的《修罗诀》，而是更加讲究技巧性。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的这门功法对宝体修炼要求就更加严格了，而恰好他修炼的宝体功法乃是先天宝体。 宝体修炼功法，是从第一纪元流传而出。 其中圣阳、混元、幽冥这三者被称为第一纪元上位三神体，因为后面的诸多宝体基本上都是脱胎于这三者，可以说这三者乃是无数宝体的根源。 而大荒城基本继承了第一纪元所有功法的修炼秘籍，拥有从混元宝体脱胎而出的先天宝体，自然也是正常的。 先天宝体，修炼到大成时，只要一口先天气不散，便可以水火不侵、诸邪不侵、刀剑不伤，搭配诸葛武修炼的功法乃是将自己化作人形兵器，威力自然强横绝伦。 只要宝体修炼大成，诸葛武不说能不能打赢上官馨，但与王元姬战平那应该是没问题的。 前提是王元姬没有修炼出雷霆修罗王宝体。 苏嫣然作陪大半天的时间，在她有心交好，苏安然也有心询问，青玉更是有心卖弄知识的情况下，三人的交谈非常开心。 毕竟苏安然已经差不多将整个瑶池宴所有参与者的情况都给摸清了。 小屠夫对于这些话题倒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所以早早的就离开了大殿，自己随意的在别苑里闲逛着。 “请问，这里是苏安然苏公子居住的别苑吗？” 一声娇柔的嗓音，突然响起。 小屠夫转过头，望着站在门口的一名白衣女子，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 不过出于苏安然“拳传剑教”让她深刻记忆住的礼仪原则，小屠夫点了点头，道：“是呀。” 白衣女子的双眸一亮，然后甜甜的笑道：“那，能劳烦您前去通禀一声吗？仙岛宗门人马小莲前来拜访。” “不行呀，爹爹正在和苏姨谈话呢，我不能去打扰的呀。” “爹爹？”名为马小莲的女子，脸上不由得露出惊疑之色，“你是……苏公子的女儿？” “是呀。”小屠夫点了点头，但很快她就双眸一亮，“你是我的长辈吗！和苏姨一样的长辈吗？” “呃……”马小莲看着小屠夫突然变得兴奋起来的神色，实在是有些犯迷糊。 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小屠夫所说的“长辈”一词。 和苏姨一样的长辈？ 马小莲反复咀嚼了一下这句话，顿时便有所明悟。 她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件上品法宝，然后递给了小屠夫：“小小见面礼，还请苏小姐莫要嫌弃。” 但小屠夫却并没有去接，她只是直愣愣的望着马小莲，然后开口说道：“马姨没有飞剑吗？屠夫只想要飞剑呢。” “飞剑……”马小莲顿时就变得很是尴尬了。 她是仙岛宗的弟子，仙岛宗乃是术修宗门，虽不算正统道门术修，但也是以五行术法为主，随身携带的也多是法宝，自然不可能有飞剑了。 “哈，飞剑我有。” 一名爽朗的轻笑声响起，旋即便有一柄飞剑被抛飞出来，朝着小屠夫飞射而去。 虽说这柄飞剑是被其所操纵，只要他心意改变，飞剑自然也就能够停下来。 但这种举动，显然不是什么好行为。 说难听点，此人甚至是带着敌意而来。 马小莲的眉头一皱，神色不愉。 当即就要出手拦截。 但小屠夫的动作，显然要比马小莲更快。 只见一阵清风拂过。 小屠夫便冲过了马小莲的身旁，抬手一抓，就稳稳的抓住了这柄飞剑的剑柄。 马小莲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色。 她不知道小屠夫的真身，只从表面看的话，对方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但这显露出的速度、力量，却一点也不在她之下，而且直接拿住飞剑的动作更是举重若轻，显得毫无烟火气。 仿佛她拿住的并非一柄朝着自己飞刺而来的飞剑，而是一根被随意抛出的树枝！ 这份实力…… 这就是天榜第一的女儿吗？
26. 冲突
薛斌内心的惊骇之色，就要远超马小莲了。 马小莲只是单纯的以为屠夫是速度比较快、力气比较大而已，毕竟刚才薛斌抛出的飞剑并没有杀意——但他对一名小女孩，尤其还是苏安然的女儿做出此等举动，敌意已经非常明显——更多也就是想要恫吓屠夫，所以屠夫能够一把拿下这柄飞剑，在马小莲看来只要拥有通窍境水准的修士都能够做到。 但要像屠夫这般轻描淡写，那就不是通窍境能够做到的事了。 所以马小莲的惊讶，更多是对于屠夫的修为——毕竟不管屠夫怎么看，她的真实年纪必然都不大，但有着近乎于不在自己之下的修为，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天才能够概括得了的事。 所以马小莲的震惊，是觉得屠夫这个小女孩是从娘胎就开始在修炼吗？ 但薛斌就不一样了。 飞剑是他丢的，神念是他操纵的，哪怕他没有杀了屠夫的想法，但自屠夫握住飞剑的那一刻，他缠绕在飞剑上的神念就被断得一干二净，那他就真的无法淡定了。 我的神念呢？ 我缠绕在飞剑上那么大一股神念呢？ 他望向屠夫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在薛斌身旁的两名年轻男子，是跟随薛斌有段时间的人，名义上是随从——毕竟瑶池宴，每一名受邀者都可以带两名随从一起入席——但实际上，这两人是薛斌的师弟，天赋很是不俗，是宗门里决定投注培养的核心子弟，因此才会让薛斌带着这两位修为并不在他之下的师弟出来见见世面。 “啧。”拿着飞剑的小屠夫，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只是中品飞剑而已呀。” 薛斌脸色有些抽搐。 甚至变得难堪起来了。 因为小屠夫左右看了看后，就又把飞剑丢回到了薛斌的面前，然后又补了一句“我不要了”直接扎穿了薛斌的心。 “只是中品飞剑而已？”薛斌冷笑一声，“小女孩，你可知道飞剑的品阶档次都有什么定义？就算你是苏安然的女儿，修为足够高了，但你驾驭得了上品飞剑吗？好高骛远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是不是没有上品飞剑啊？”屠夫一脸可怜的望着薛斌。 “哈？我没有上品飞剑？”薛斌脸色通红，显得极为恼火。 他轻呼出一口气，便有一柄飞剑从他的嘴里飞了出来。 那是一柄通体赤红色的飞剑，有着浓郁的火元之力，剑光艳红，显然薛斌将这柄飞剑温养得非常好，放在诸多上品飞剑的行列里，也当得上一声“佳品”的评价，是有望诞生剑灵的好胚子。 “看到没，上品飞剑。”薛斌伸手点了点自己面前的红色飞剑，脸上有几分傲然。 他原本的这柄飞剑，虽然也是上品，但可没有这般明艳。 这还是他成功挤入天榜前五十后，师门决定给他奖励，所以才提供了一些材料让他的飞剑得到一次升华。 薛斌对此可是相当的宝贝。 “玄界飞剑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你……” 小屠夫将自己腰间的储物袋取下来，然后打开口子往外一倒。 丁零当啷的就掉出了数十把飞剑。 这些飞剑基本都是制式飞剑，就是那种“流水线”产业化的飞剑，下限很高、上限很低，基本不存在什么升华进化的上升空间，是大多数从一开始就注定只能达到本命境的剑修才会购买的产品——当然，如果愿意舍得投入数代人的努力，那么倒也不是没有改变的空间，只是这往往需要耗时极久。 单纯一把这样的上品制式飞剑，自然是比不过薛斌那把本命飞剑。 但禁不住这里有数十把，那么整体价值就要超出一些了。 更不用说，这堆飞剑里面还有好几把品质完全不在薛斌那把本命飞剑之下的飞剑，甚至有两、三把还要略高一些。 不过真正让薛斌三人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的，是他们看到这堆飞剑里还有两把绝品飞剑。 一把是苏嫣然给的。 另一把则是小屠夫喊青玉娘亲的原因。 “我有这么多飞剑，我骄傲了吗？”青玉一脸鄙夷的望着薛斌。 虽然她有些眼馋对方那柄火元飞剑，但她现在可不是见到飞剑就要一口闷的无知少女，她能够感受到那柄飞剑与那个大盘脸的男人有生命联系，按照自己爹爹的解释，那把飞剑是对方的本命飞剑，除非是仇敌关系，否则不能吃掉。 所以尽管眼馋，但小屠夫还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不能吃啊，不然爹爹就要发火了。 但这叹气声落在薛斌的眼中，就变成一种怜悯了。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 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马小莲一脸警惕的望着薛斌。 同是天榜上的才俊，她自然知道对方是谁。 紫云剑阁，薛斌，天榜排名四十八。 万事楼对此人的评价比较详细，其人属于心高气傲之流，以剑气为主修手段。在苏安然引领剑气风暴前，薛斌的天赋其实只能算作一般，但在玄界开始流传出苏安然的剑气手段后，薛斌是第一位学会类似技巧的人，之后他的天赋就像是被突然开发了一样，不止剑气威力得到增幅，就连神念也扩大了不少，甚至就连御剑术也都有精进。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挤入天榜前五十。 不过这个排名是根据他一年多前的情况来判断的，鉴于他的进步速度过于迅猛，这一年多来有什么变化万事楼也说不准，所以严格来说，他的排名是有些偏低的。 但前三十的人都是有实打实的耀眼战绩，所以薛斌想要凭一年前的战绩挤入前三十也不太可能——万事楼这边有比较一致的评价，若是再给薛斌两、三年的时间，他应该是能够稳定进入前三十的排名，甚至是争夺一下前二十。 这样的人，自有骄傲的资本。 至少，马小莲并不认为自己有稳胜对方的把握。 不过她也并不算太过担心，毕竟这里是仙女宫的地盘，而且她们就在苏安然别苑的前面，就算薛斌有什么想法也都不敢在这里乱来，否则的话他背后的宗门也跟着一起遭殃。 藏剑阁的下场，便是最好的佐证——在灭门这一点上，太一谷是认真的。 【没有做好搭上整个宗门的觉悟，就不要去跟太一谷头铁，因为你的实力不允许】 这就是如今整个玄界对太一谷的共同认知。 所以东方世家想要借着那点香火情来和苏安然建立联系。 所以马小莲会被仙岛宗派过来和苏安然进行联系。 所以仙女宫会决定给苏嫣然册封圣女头衔。 不过，正如马小莲所猜想的那样，薛斌脸上的羞红之色，很快就消退了。 他不傻。 最多就是有些傲慢而已。 但天榜排名前五十的人，哪一个不傲慢？ 在其他修士的眼里，这些人可没有几个好相处。 小屠夫一脸无奈的开始往自己的储物袋里收拾飞剑，等到一切都收拾完了，她才对着马小莲又望了一眼：“马姨是要拜访爹爹？” “嗯。”马小莲急忙回头，然后朝着屠夫轻轻点头，这个时候她可不敢轻视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光是她手中那个储物袋，就价值连城。 苏安然敢这样毫无顾忌的让这个小女孩拿着这么一个装满了上品飞剑和绝品飞剑的储物袋乱逛，不是心大就是这个小女孩的实力肯定不低。 而苏安然心大吗？ 她来参加瑶池宴之前，可是得到她们师门的大师姐耳提面命，知道这位天榜第一可不蠢。 那么答案就非常明显了。 “在下仙岛宗马小莲，奉大师姐罗小小之命，前来拜访苏先生，恭贺苏先生荣登天榜榜首。” “哦。”小屠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马小莲。 在确定对方真的拿不出飞剑后，她才有些遗憾的往别苑内走去。 小屠夫喜欢飞剑。 实际上她真正喜欢的是“食物的味道”，至于飞剑本身的价值、威力等等，实际上并不在小屠夫的考虑范围内，只是玄界锻造出来的飞剑，都是品质档次越高，味道就越好。 但小屠夫也明白，不是什么飞剑都可以吃的。 别人的本命飞剑她不能吃。 有人要送她见面礼的话，她当然也可以拿，甚至还可以撒撒娇的试图蒙混让别人把见面礼换成飞剑。但如果对方实在没有飞剑的话，她不能就此耍无赖，也不能发脾气或者做出其他不礼貌的行为。 在来参加瑶池宴前的这一个多月里，苏安然、方倩雯都在给她拼命的灌输礼仪问题，就是深怕没有常识的小屠夫惹出什么大乱子来。虽说太一谷不在乎这些有可能发生的乱子，但不管是苏安然还是方倩雯，又或者是太一谷里的其他任何人，在见到小屠夫化形为人后，都没有人再把她当成是一柄飞剑。 而是切实的把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一个年纪尚幼的小孩子。 不多时，小屠夫就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对着马小莲甜甜的笑道：“马姨，爹爹他们喊你进去呢。” “好的。”马小莲笑着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呀。” “屠夫。”小屠夫开口说道，“苏屠夫。” “好的，小屠夫。”虽然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不过马小莲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等下次见面了，我再送你一柄飞剑吧。” 马小莲只当小屠夫只是喜欢收集飞剑而已，她觉得这应该是受到苏安然的影响。 毕竟，她爹苏安然如今可是玄界天榜第一的剑修。 听到马小莲的话，小屠夫自然是兴奋莫名了，在跟小屠夫再三确认不是忽悠她后，她在一名侍女的引领下，跟着这名侍女朝着前殿走去。 但薛斌等三人想要跟上去的时候，却是被几名侍女给拦下了。 “我也是来拜访苏安然的。”薛斌脸色又一次变得难看了。 “对不起，苏公子并未请您入内。”一名侍女神色淡然的说道。 “你说什么？”薛斌眼里有怒火在燃烧。 “你也是来拜访爹爹的吗？”小屠夫歪着头，一脸疑惑的望着薛斌。 “你没帮我通报？”薛斌低下头，望着小屠夫。 “没有呀，你又没说你是来见爹爹的。”小屠夫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薛斌咬牙切齿，“那你去帮我通报一声吧。” “哦。” 小屠夫倒也没有拒绝，只是有些怜悯的望了一眼薛斌而已。 她对于人类的情绪变化并不算特别有感触，只有对方具有敌意、杀意又或者是愤怒的时候，才能引起她的反应，至于其他的羞恼、不耐烦、贪婪、憎恨等等之类的情绪反应，小屠夫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也正因为薛斌没有太过强烈的敌对情绪，所以暂时无法从人类的行为来分辨对方行事目的的小屠夫，自然也就不知道薛斌的真实情绪。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对方来找爹爹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谈，就像苏嫣然那样，所以看到对方可怜得只有一柄上品飞剑的本命飞剑前提下，她还是乐意再跑一趟的。 “别搭理他。” 但就在小屠夫准备起身再去通禀的时候，一道女性嗓音响起，直接打断了小屠夫的举动。 “谁！”薛斌这一次是真的愤怒了。 他想知道到底是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说话。 可他才刚满脸怒意的转过头时，脸上的怒色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来者有二十余人。 领头一人，薛斌并不陌生。 或者说，整个玄界的剑修如今都不会陌生。 天榜第二，万剑楼，小天剑.奈悦。 而跟随在她身边的，还有天榜十五的赫连薇、天榜十六的虞安、天榜十七的穆雪、天榜二十七的皇甫嵩、天榜三十三的叶云池、天榜三十五的苏小小、天榜四十四的花蓉等人。 简单点说，万剑楼、灵剑山庄、北海剑宗等玄界最强的三大剑修宗门联袂而来。 “奈姐姐。”小屠夫看到来人，顿时便一脸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看着小屠夫，如奈悦、赫连薇、虞安、皇甫嵩、花蓉等知晓其真实身份的人，内心其实也颇为复杂，毕竟以屠夫如今表现出来的智慧程度，若她们不是知晓真相的话，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苏安然的本命飞剑。 叶云池是听自己两位师妹提起这事，所以才知晓具体情况。 但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所以此时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小女孩。 “知道你喜欢飞剑，特意给你带来了一份礼物。”奈悦笑着将迎上来的小屠夫抱了起来，同时也拿出了一柄绝品飞剑递给小屠夫，把小屠夫乐得眉开眼笑的。 紧接着，穆雪、虞安便也分别代表着灵剑山庄和北海剑宗递上了自己的礼物——虽然名义上说是送给苏安然的贺礼，但实际上都是送给小屠夫的礼物。 转眼间就又收获了三柄绝品飞剑的小屠夫，自然是相当的高兴了。 她觉得自己这次跟着爹爹来参加这个什么宴会，实在是来对了！ 然后她不由分说，就要拉着奈悦等人去找苏安然。 “先等等。”奈悦笑着拍了拍小屠夫的头。 她的内心依旧有些震惊。 因为不管是她抱着小屠夫，还是牵着小屠夫的手，又或者拍着小屠夫的头，小屠夫身上那种血肉感都让她很难认为这是一柄飞剑——万剑楼的情况可不同于其他什么都知道的宗门，她们的师门里可是有范剑这么一尊大神的。但她和范剑接触的时候，可没有觉得范剑的身体构造有多像人，因为奈悦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 不过此时，不是她像这些的时候。 奈悦转过头望向薛斌，神态就显得冷漠许多了：“我不知道谁给你的底气，让你敢在苏师叔的女儿面前这么颐气指使。是不是觉得苏屠夫还小，什么都不懂，你就可以在这里显摆你的威风？” 薛斌没有开口。 他知道自己的态度的确很有问题。 而且也确实如奈悦所说的那样，他就是在欺负小屠夫什么都不懂。 “呵，若是苏安然在此，只怕他早已夹着尾巴跪舔了。” 开口说话的是一名肤白似雪、容貌秀气的年轻女子。 薛斌知道此人的身份。 风雷剑.穆雪。 穆少云的亲妹妹。 原本灵剑山庄这一届的扛旗人物应该是穆少云才对，但很可惜的是，之前在洗剑池的时候，穆少云因被藏剑阁的人围攻而受了伤，之后在被抓回藏剑阁时因激烈的反抗又被狠揍了一顿，导致后来伤势过重，修为境界下滑，所以如今还在灵剑山庄休养，这天榜的排名自然没有他的份了。 如若不然的话，以穆少云的情况，前十还是能够争一争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灵剑山庄无奈之下，也就只能让穆雪出来扛旗了。 “我知道你来这里拜访苏师叔是想干什么，但如果你客客气气的话，那么一起同行也不是不可以，可你这种看人下菜的恶劣态度，呵……”奈悦冷笑一声，眼神已经多了一抹杀意，“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滚了。” “上门拜访，想要求教苏安然的剑气奥秘，但却连一份好点的贺礼都拿不出手，脸皮也挺厚的呢。”穆雪再度出言讥讽，“如果我是你，我早就走了，哪还有脸站在这呀。” 薛斌握紧双拳，眼里有了几分戾气。 小屠夫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但她是能够感受到奈悦等人对薛斌的敌意。 而此时，薛斌露出怒气和杀意时，小屠夫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 她的眼眸浮现出一抹血红，身上瞬间迸发出一股森林阴寒的剑气杀机。 她不懂对错是非，但她却是亲疏之别。 别说奈悦等人才刚给她送了三柄绝品飞剑，就算没有这三柄绝品飞剑，她也肯定是站在奈悦等人这一边。 此时，小屠夫身上的杀机一迸发，整个人的气质形象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薛斌。 脸色更是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在他的感知中，小屠夫此时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郁的森冷剑气，刺激得薛斌身上一阵鸡皮疙瘩，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更是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这一刻，薛斌才知道，苏安然的女儿此时表现出来的实力，竟是有凝魂境的层次。 如果真的交手对战，他居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怎么可能！ 薛斌心境出现了破绽。 “滚吧。”穆雪望了一眼小屠夫，她是听穆少云提过屠夫的情况，但此时也只是第一次见，心中好奇多过惊讶，“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一会苏安然真出来了，你就走不掉了。……在人家家门口欺负人家女儿，这得脑子进了多少水才干得出来的蠢事啊，我要是紫云剑阁的长老，早就一掌把你拍死了。” “师兄，走吧。” 两名紫云剑阁的弟子扯了扯薛斌的衣袖，然后开口说道。 “风云台等你。” “哈。”穆雪讥讽的嘲笑声更盛，“你敢上风云台，我就敢给紫云剑阁送去一具尸体。……别忘了，以往风云台上死人的情况虽少，但可不是没有的。” “我很期待。” 薛斌会畏惧奈悦，但不见得他就会畏惧天榜十七的穆雪。 因为他知道，万事楼对他的评估并不算准确，他自认自己起码是可以进入前二十的。 或许不一定是赫连薇、虞安的对手，但和临危受命出来接过穆少云的旗帜、引领灵剑山庄年轻一代的穆雪相比，薛斌可不认为自己会输。 更何况，历届瑶池宴举办后，天榜便进行第一**洗牌的情况还少吗？ “你小心点。”看着薛斌远去的背影，奈悦才转过头对着穆雪说道，“薛斌这人，城府很深的，他必然是打算在这次风云台上出风头的。” “我虽不及我哥哥，但我也不弱好吧。”穆雪有些不服气了。 但奈悦毕竟是天榜第二，说一声她是如今玄界年轻一代的天下第二，也并不为过。 所以穆雪就算不服气，也不敢强行顶嘴。 “一会进去后，让苏师叔给你显露两手吧。”奈悦摇了摇头，“薛斌是模仿苏师叔的剑气路数，你看过苏师叔的剑气后，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小心了。……这次的天榜排名，排名很是急促，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多少猛虎，小心点总没错的。” “我知道了。”穆雪有些闷闷不乐。 但她毕竟不是傻子，所以她当然能够听得出奈悦话语里的潜台词了。 这个薛斌，摆明了是打算拿自己当踏脚石的。
27. 拜访【7/75】
苏安然住的别苑，被称为蓝竹苑，以环境清幽、空气清新、灵气充足而著称。 苏嫣然，自是有私心的。 此时别苑的前殿大厅上，已经坐了数十人。 苏安然望着眼前的这些人，心中颇为感慨。 来到玄界这十年里，不知不觉间他也认识了不少人啊。 此番前来拜访的这些人，一共有四十人。 分为三个群体。 最多的一个群体，自然就是以奈悦为领头的一众剑修了。 万剑楼此番上榜的十名弟子全部都过来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苏安然所熟悉的奈悦、叶云池、赫连薇、赵小冉等四人，另外六位万剑楼弟子里，有三人原先是藏剑阁的弟子，其中以苏小小为主。 这也是苏安然所认识的老朋友。 但苏小小显然并没有认出苏安然就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过客。 很明显，进入万界的修士都被某种特殊的力量屏蔽了感知，所以除非是自曝身份，否则的话就算彼此有机会面对面，恐怕也很难认出彼此的身份。 倒是苏安然发现，这种屏蔽似乎对他无效。 而除了万剑楼，灵剑山庄、北海剑宗以及御剑宗、明月山庄也都过来了。 灵剑山庄是以穆雪为主。 她是穆少云的亲妹妹，天资不俗，实力比之赫连薇也不弱多少，尤其是一手“快剑”更是让人望尘莫及。 另外四名灵剑山庄的弟子，唯她马首是瞻，显然对其非常信服。 至于北海剑宗的四人组，则是以虞安为主，很显然作为师兄的皇甫嵩毫无地位可言。 另外三名剑修，则分别是来自御剑宗和明月山庄的弟子。 其中明月山庄的两人则是燕云芝和燕云莹这对双胞胎姐妹，是此次天榜上三对双胞胎姐妹之一，且这两人的排名比同样进入天榜前百的另外五个剑修宗门都要高——就因为此事，三十六上宗的五个剑修宗门都成为了玄界的笑话。 此时天玄门的这名弟子，就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在苏安然看来，他算是庸人自扰了，因为奈悦并没有因其排名较低就小看他，对他和对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也就虞安和穆雪两人选择无视了此人——虞安是性格问题，对谁都是这么一副冷漠的态度，但也因为她的孤僻性格，反倒是让她在一众北海剑宗的弟子里相当有威信；穆雪就是纯粹的看不起对方了，不过考虑到灵剑山庄前身乃是世家，所以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有这种脾气也属实正常。 而与剑修群体相反的，则是在场人数最少的一个群体。 道门术修。 苏安然认识的道门术修弟子不多，或者可以说少得可怜。 苏嫣然算一个，宋珏勉强算半个。 其他的倒是还有像东方玉、东方霜这样的术修弟子，但人家却并非道门正统术修，而是以世家子弟自居。 马小莲，仙岛宗弟子。 虽然排名三十一，正好处于第二道分水岭，但实际上她的实战能力应该是不俗的，因为苏安然看到奈悦等一众剑修进来时，许多人都对马小莲露出了警惕之色。 她是代表自己的大师姐罗小小前来拜访恭贺苏安然登顶。 苏安然知道，罗小小这人有游戏红尘的习惯，经常给自己的师弟师妹带来许多麻烦，不过此人也是自己的五师姐王元姬的挚友。此次他来瑶池宴，王元姬还特意给他传信，让他要多多关照一下仙岛宗的弟子，所以对于马小莲的来访，苏安然自然也不敢忽视，十分用心。 另一个群体，苏安然也是十分熟悉。 一共有十八人。 不过实际上受仙女宫邀请参加瑶池宴的只有六人，另外十二人的身份是“侍从”。 大日如来宗。 他们是在奈悦等人到来的一炷香后，才抵达的。 领头的人是妙心。 跟随妙心而来的还有苏安然自幻象神海秘境后便没有见过面的妙言小和尚。 另外还有四名大日如来宗弟子，两男两女，则是妙心和妙言的师弟师妹。 见到妙言小和尚的时候，苏安然还是相当高兴的。 当年那个小沙弥，如今也长成了帅气的大和尚，笑容相当的阳光灿烂，就是那个光秃秃的脑袋非常的晃眼——苏安然觉得，有这么一个能够反光的光头，应该能够给大日如来宗省下很多的蜡烛。 不过这个笑话苏安然也就只是心里想了那么一想，妙心就笑着开口解释，妙言小和尚的大光头在晚上没办法反光，不过他金刚身已经大成，晚上激发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金灿灿的，这才是正确的省蜡烛方式。 苏安然当场惊为天人。 他心通。 佛门五大神通之一。 妙心这手神通术一显露，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佛门的神通术非常特殊，因为它是无法通过修炼的方式掌握，而是只能通过某种玄妙的方式顿悟。 简单来说，就是“懂得都懂，不懂的说了也白说，还不如不说”，而且这神通术最玄妙之处，就是大家看的明明都是同一本佛法经书，但领悟出来的神通却是截然不同，是真正的“利益相关，牵扯巨大”，黄梓甚至还说“这里面的水很深”，因此才会有“懂的都懂，不懂也没办法”的说法。 而五大神通术里，又“他心通”最为可怕。 天眼通和天耳通、神足通，都是属于辅助能力的神通术。 天眼通能窥破一切幻象虚妄，境界高深之时甚至还能够窥破被隐藏起来的秘境入口等等；天耳通虽不似前者那么作用明显，但配合神识感知便可知晓神识范围内的一切声响，哪怕是再高明的隐匿术、龟息法，在天耳通面前都无所遁形。 至于神足通，那就是纯粹用来赶路的法门，唯一要说优势的大概就是比什么灵舟灵梭、御剑飞行更快了。 剩下两大神通，宿命通和他心通。 前者简单点说就是一种类似于预知的特殊能力，但能力发动不可控，且只能知道与自身相关的未来片段，因此也被称为最鸡肋的神通术。 但后者就不一样了。 他心通能够窥探到对手的所思所想，虽说一次只能作用于一名目标，但这门能力如果利用得好的话，在战场上完全是可以确保自身立于不败之地的。而玄界历史上，大日如来宗乃至其前身灵山，但凡出现了掌握他心通的佛门弟子，就算自身再怎么不擅战斗最终也都能够成长为斗战佛那个级别的存在。 其他人只是联想到这一点，所以才感到震惊。 但苏安然是认识妙心的，所以他知道妙心这个人，最不喜欢修身养性之类的佛门说辞，唯一热衷的就是战斗了。 他突然觉得，以后玄界怕是要多灾多难了。 妙心显露了这么一手，表明自己的实力后就不再出风头，而是率领着一众师弟师妹入座，听着苏安然和其他人的交流，只是偶尔才会开口说几句：或是回答其他人的问题，随便延伸一下话题；又或是提出一些自己较为好奇的地方。 当然，在苏安然询问过去十年间的经历时，妙心也没有隐瞒。 在过去十年里，她一直都在自己的师门里潜修。 和苏安然初见时，她就已是蕴灵境七重，突破到本命境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顺利突破到本命境后，她也没有外出游历，而是继续闭关潜修，以至于这十年来大日如来宗很多弟子根本就不知道妙心此人，偶有耳闻的也是从妙言小和尚的嘴里听过有那么一位很喜欢揍他的师姐。 一直到一年前，妙心才正式出关。 然后，她就将整个大日如来宗所有年轻一代的弟子全部都揍了一遍——唯有妙言小和尚逃过一劫：因为在妙心出关的那一瞬间，妙言小和尚就已经相当狗腿子的候在外面，又是斟茶递水，又是捶肩按摩，所以妙心就放过了自己这位可爱的小师弟。 “不管过去多少年，你还是初心不改呀。” “佛门弟子，怎可忘记初心。”妙心笑了笑，她知道苏安然说的是他们之前初见时，妙言小和尚暴露过她本性之事。 听到妙心的话后，苏安然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也笑了起来：“多年未见，你佛法也精深了不少呢。” “承蒙苏施主当年的教诲，小僧一直牢记于心。”妙心双手合十，相当真诚的宣了一声佛号。 别人听不懂这哑谜，但苏安然却是听懂了。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从妙心此时表露出来的意思，很显然她掌握了他心通这件事跟他是有一定关系的。 苏安然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因为他知道妙心肯定也不想让其他人知晓太多关于她的跟脚，毕竟以她如今的实力和底气，也就是释儒两脉不入天榜，否则天榜前十甚至是前五必然有妙心的一席之地。 “对了，你们几人后来怎么样了。” 苏安然身为此间主人，有如此多人来访，他当然不可能只顾着和妙心交流，所以他很快就转过头望向了燕云芝姐妹。 这对出身于明月山庄的双胞胎姐妹，排名虽不如南宫世家的那对双胞胎姐妹高，但考虑到明月山庄不过只是七十二上门之一，且排名还不是很高的宗门，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足以证明她们二人的天资了。 奈悦就对这对姐妹花相当青睐，甚至还有意挖角。 人往高处走这种事，在玄界是属于比较正常的现象，基本上只要不是宗门叛徒的话，大多数情况下选择投身于更强的宗门，原本的师门或家族都不会阻止，毕竟这也算是一条能够和大宗门搭上线的路子。 例如花蓉。 因朱元作保，所以她如今已经成为了北海剑宗的弟子，而且还不需要跟普通的内门弟子那般从头开始，直接就拜师了朱元的师尊，成为朱元这一脉的小师妹。 燕云芝并未隐瞒。 她很快就将那天在洗剑池内与苏安然相遇的其他五人下落都说了一遍。 除去花蓉成为朱元的小师妹外，清风道人跟穆少云一样都重伤在宗门休养，不过此生的修炼之路恐怕已经断绝，因为他的伤势比穆少云要严重得多了；赵玉德和王素夫妇两人回归师门后就选择了闭关，现在还没出关，所以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青松道人则是死了。 没人知道那家伙的脑子在想什么，但他出卖背叛了其他人的行为，相当让人不耻，所以死后不仅没人收尸，白雪观也革除了他的弟子身份，不再承认他是白雪观的弟子。 至于他怎么死的，就没有人开口了——当时他就死在了石乐志与藏剑阁的第一轮交锋中，只不过当时苏安然是昏迷状态，所以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但其他人是觉得，当时出手杀了青松道人的就是苏安然，此事自然不用再提，因此只简单的说了一声他被革籍的事而已。 洗剑池事件，改变了在场许多人的命运。 苏小小对此虽是无感，但不代表所有藏剑阁弟子也是这么看，很多人都认为苏安然就是个祸害。 但他们能怎么办？ 苏安然如今是天榜第一，师门又是十九宗之一，还有一群溺爱着他的师姐。 “对了。”奈悦突然开口。 “怎么了？” “苏师叔，能不能请你给穆雪传授一点关于你剑气这方面的经验？” 奈悦的性子，注定了她是不会说出小屠夫之前在外面被欺负的事。 她亲自下场向薛斌发起挑战的话，那么就实在是有些以大欺小了，虽说她不可能输，但赢了也没什么好处，反而会让宗门陷入舆论怪圈。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用点其他的手段来给薛斌一些教训，例如帮助穆雪。 穆雪当然也不会说她和薛斌之间冲突的事。 高傲如她，不可能以此作为她和苏安然搭上线的借口，所以哪怕她的确很好奇，也很想见识一下苏安然的手段，但是她绝不会拿薛斌这件事来开口。不过奈悦愿意替她开口，她自然也不会故作清高的去拒绝，毕竟如今整个玄界都知道，苏安然就是剑气领域的第一人，尤其是她对薛斌的了解不多，而听奈悦之前的意思，这个薛斌显然是藏了一手。 由此来推论，他之前想来拜访苏安然，那么肯定也就是为了自身的功法精进问题。 但你一个想要上门求教的人，居然还那么趾高气扬，穆雪是真的觉得对方脑子有病。 反正高傲如她都做不出这种事。 “指点一下？”苏安然虽不知道具体，但听奈悦这话，他倒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记得……穆雪的别称是风雷剑吧？你有什么特别的剑法技巧吗？” “我释放剑气的速度很快，杀伤力也很足，所以才有风雷剑之称。” 穆雪也不隐瞒。 她挥手一动，空气里顿时便多出了数十道有形剑气。 苏安然看着这一瞬间出现的数十道有形剑气，双眸突然一亮。 他的脑海里有了一个想法。
28. 他说的话就是大局
瑶池宴虽说名字里带有个“宴”字，但实际上并不是请一群人来吃吃喝喝就完事的。
通常情况下，瑶池宴会持续三十五天左右，偶尔在某些特殊情况的前提下，则会延长到五十天。
在这段时间内，仙女宫会为所有参加者提供包括住宿、修炼资源、灵膳补充等等的后勤物资，同时还会有仙女宫的大能者乃至尊者开设传业授惑的讲堂等。
当然，这些对于那些排名靠前的凝魂境修士们而言，其实都不算什么。
毕竟他们都是自己宗门内的天才，不管是后勤物资还是功法的疑惑解答，自身的师门必然也能够满足。所以实际上这一项利好，是针对排名靠后的那些天榜修士，以及被以随从身份跟随而来的师弟师妹们。
那些排名靠前的修士真正感兴趣的，是贯穿整个瑶池宴的两项大型盛事。
风云台和灵息境的入境资格。
先说灵息境。
这是一个被仙女宫掌握的特殊秘境。
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这个秘境的灵气含量是玄界整体环境的百倍以上，以至于整个秘境内到处都是规格相当夸张的灵植、灵兽，甚至就连秘境内的溪流也全部都是极为纯粹的灵气凝结而成。
可以说，在这个秘境内，你每吸一口气都相当于在玄界打坐一炷香。
只要能够进入其中修炼一天，便等于在玄界修炼九百天，这可是差不多两年半的修炼时间！
当然，没有人敢这么做。
因为修士的身体承受不了。
如此大量的灵气在一瞬间涌入凝魂境修士的体内，带来的可不是满足感，而是很有可能会在一瞬间直接将你的身体彻底撑爆，所以历来进入灵息秘境的修士，都不会选择在其中修炼，而是以采集各种灵植、捕捉灵兽、收集灵液为主，他们甚至还会尽量避免在灵息境内战斗。
因为每一次真气产生的碰撞波动，所带来的破坏力都会被数倍的增幅，最终就很可能会引发一些无法预料的后果。
以苏安然的了解，大概就是粉尘爆炸了。
仙女宫的灵息秘境，一般都是在瑶池宴结束后开启，每次开启的维持时间为七天，只有凝魂境聚魂期以上、化相期以下的修士可以进入，而且虽说这个秘境是被仙女宫所掌握，但实际上仙女宫也并不清楚这个秘境的具体运转情况，但五百年只能开启一次，每次只能进入五十人。
仙女宫，历来是肯定要占据二十个名额的，毕竟是自己宗门的产业。
所以其他修士争夺的，便是最后的三十个名额。
而按照以往的惯例，万事楼都会在瑶池宴结束时对天榜进行第一次修正，因此这三十名额便直接按照天榜前三十的顺位来录取——只不过，往届因为释道儒的修士都不会来参加瑶池宴，再加上一些女性修士也不怎么喜欢仙女宫的套路，所以往往便需要通过一些其他手段来确保这三十个名额的诞生。
这也是风云台的由来。
最早的时候，仙女宫举办瑶池宴，可没有那么大的底气能够邀请天榜强者，甚至很多时候发出去的邀请，也不会有几个人来。直到后来渐渐名声打开，开始有不请自来者后，为了凑满“百席”的噱头，所以仙女宫才不得不摆了个擂台让没受到邀请的修士也拥有一个进入瑶池宴的机会。
但每届瑶池宴举办时，空缺出来的名额多寡却并不是固定的。
有时候，发出去的邀请函来了起码九十人，那么空缺的名额就还有十个。
有时候，却可能只来了四、五十人，那么空缺的名额就会有五、六十之多。
但这一次不同。
这是仙女宫举办瑶池宴以来，唯一一次所有收到邀请函的人全员列席，甚至就连释儒两脉也有人过来的盛会。
所以这一次，瑶池宴取消了“小风云台”的比试，但内部争夺进入灵息秘境的风云台却并未取消。
前十席的位置，肯定是坐稳的。
但后面二十席的位置，只怕这一次就真的要争得头破血流了。
甚至因为大日如来宗、小雷音寺、欢喜宗、百家院、诸子学宫等释儒两脉五宗都有人过来，只怕还要再挤掉好几个名额。
所以奈悦可以不在乎风云台，因为没有会傻到去挑战她，就算有那也是前十以内的人。
但排名十七的穆雪就不稳了。
紫云剑阁的薛斌显然是藏着杀手锏的，就打算在风云台上一鸣惊人了。
而与他抱有同样想法的，恐怕还有不少人。
更不用说，妙心在苏安然面前显露的那一手他心通，就更是让人感到颤栗了——如奈悦、赫连薇而言，那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她们自然也是渴望与妙心交手一次，看看佛门他心通到底有多么玄妙；但如虞安、叶云池、苏小小等人，那就不是兴奋，而是恐惧了，她们可一点也不想与妙心交手。
人的名树的影，他心通的威名在玄界可是如雷贯耳呢。
所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顾虑。
奈悦帮穆雪开口，不管其中包含了什么原因，但对她们这几家一起上门拜访的苏安然的剑修而言，无疑是非常有利的。
因为在穆雪显露一手后，苏安然那明亮的双眸就让在场的人都知道。
有戏。
而苏安然也果然没有吝啬藏私，而是开始针对穆雪的剑气特性，提出了一些设想。
这些设想，固然只适合穆雪的发挥，但触类旁通的前提下，其他人也并非没有收获，只是多与少而已。
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穆雪并没有回去自己的别苑，而是暂居在了苏安然的别苑这里。
她虽是自夸自己的剑气以杀伤力足而自居，但在见到苏安然的一道爆炸剑气后，她就再也不敢说自己的剑气杀伤力足了，唯一剩下的优点，就是她凝聚剑气的速度非常快，比之苏安然还要快了几分。
于是在苏安然的建议下，穆雪开始专注于提升自身剑气的穿透性，而不是纯粹的追求威力与杀伤力。
威力和杀伤力，这是很多以修炼剑气为主的剑修都会专注的主攻方向。
可苏安然却是觉得这些人都有些本末倒置了。
论威力，比得过以剑技吗？
论杀伤力，比得过御剑术吗？
剑气最早被开发出来，就是因为其出其不意的特性及穿透力。
但不知从何开始，修炼剑气的剑修们也开始追求威力了——苏安然觉得，这大概和灵剑山庄的崛起有关，毕竟灵剑山庄素来以剑气威力而著称，甚至还有“剑气纵横三千里”的成名绝技。
所以也就导致后来很多剑修，开始往剑气威力的方面追求。
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尤其是后来，苏安然的剑气手段开始在玄界流传后，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滋长了这种歪风邪气的。
倒不是说走苏安然这种剑气修炼方式不行，而是真正能够达到苏安然这种程度的实在太少了。
毕竟苏安然能够施展出手榴弹剑气、核弹剑气，纯粹是因为他辅修了《真元呼吸法》的缘故——从一开始，他体内的真气蕴含量就是玄界其他修士的五倍以上，这才是苏安然能够把剑气玩出蘑菇云的底气。
拨乱反正这种话，苏安然是不敢说的。
但通过穆雪，苏安然还是想让玄界主修剑气的剑修能够产生一个意识，剑气的本质实际上还是应该往穿透力这方面钻研，正如他的三师姐唐诗韵，她的剑气就不是以杀伤力为主，而是以极为恐怖凌厉的穿透性为主：很多人都以为她的剑仙令是因为威力足够强大，但实际上在其他剑仙的眼里，真正恐怖是被隐藏在璀璨剑光里的穿透力。
随着瑶池宴的正式开始时间临近，越来越多的受邀才俊们也陆续抵达。
期间，薛斌又来了两次，但却都被穆雪给挡了下去。
苏安然知道穆雪暂居在自己的别苑里修炼，就是为了对付薛斌，所以苏安然并没有阻止穆雪的行为，毕竟她是奈悦亲自开口拜托的人，所以向来喜欢按照亲疏关系来判断立场的苏安然，自然就不可能去见薛斌，也就由着穆雪去当这个恶人。
而除了薛斌外，奈悦、叶云池、赫连薇等几人，也时有过来串门。
反倒是苏小小、燕云芝、燕云莹等几人，自那天过来拜访之后，就没有再来了。
前者是因为与苏安然关系不熟——苏安然认得苏小小，苏小小可认不出苏安然；后者则是因为身份悬殊差距太大，对于苏安然她们自然是抱着某种敬仰的心态，所以自然不好意思过来打扰。
有同样想法的，大概还有虞安等其他一众那天皆有一面之缘的剑修。
不过妙言小和尚倒是一如既往的天天都跑过来，若不是妙心警告他不许在苏安然这边留宿的话，恐怕妙言小和尚一点也不想回去。因为按照他的说法，他们这批大日如来宗弟子每天都要被妙心操练得叫苦连天。
正常和尚都是做早课和晚课，然后中午有个难得的休憩时间，上午和下午则以抄经念佛为主，就算要修炼功法，也多是上午或下午选择其中一个时间段。
但妙心不是这么做的。
早上，所有人起床后就要开始和她过招，只有能够接得住她三招的人才能够休息，否则的话就要完成她布置的一系列加急训练。中午是没有休息时间的，而下午则是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继续跟妙心交手保持手感，然后晚上则再一次要接受妙心的考核，只有通过的人才能够去睡觉。
一天两场考核下来都没能通过的人，那么接下来就是训练课程翻倍。
妙言小和尚是凭借金刚身强行撑住妙心的三招，所以才能换来短暂的幸福时光，但晚上他回去的时候还是要接受一遍妙心的铁拳教育。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都有些后悔来参加这什么瑶池宴了，还不如继续呆在宗门里看佛经呢。
不过苏安然问他为什么要来参加瑶池宴的时候，他却是一脸羞涩的说，因为很久没见到苏安然了，关于苏安然的各种消息他都是事后听下山游历回来的师兄提起的，所以这一次听说苏安然拿下天榜第一，要来参加瑶池宴，他就跟着过来了。
为此，他还是很认真的修炼了一段时间，然后才争取到这一次的出行名额。
以妙言并不喜欢争斗的性子，能够让他愿意去修炼，去争取出行的六个名额之一，还真的是相当难为他了。
而另一个会每天都过来蓝竹苑的，则是苏嫣然。
她会带来关于瑶池宴每天的进展情报，这些情报都是仙女宫每天不断收集起来的。
例如，三大世家对季斯的攻略已经进入了图穷匕见的白热化，东方玥正式暴露出了自己的大魔王性格，压得西门娥和南宫倩影两姐妹都有些喘不过气，不得不联手抗衡。
但哪怕如此，却依旧不是东方玥的对手。
因为东方玥直接暗示，不管是南宫世家还是西门世家，如果愿意伏低做小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让季斯纳妾。
但季斯身边的位置有限，不可能无限制的放人进入门楣。
完全就是已经以大妇自居了。
于是，结盟还不到两天的西门娥和南宫倩影姐妹，就彻底宣告翻脸了。
很低劣的技巧，可偏偏西门娥和南宫倩影姐妹还真就吃这一套，据说就连季斯也对东方玥刮目相看。
若无意外，季斯应该是会选择和东方世家联姻了，至于还能进门的到底是西门世家还是南宫世家，目前倒是还充满悬念。
而除了这个消息外，另一个由苏嫣然带来的消息，是百家院和诸子学宫发生了冲突。
导火索是苏安然。
不知为何，诸子学宫的弟子对苏安然表现出一种敌意，这引起了百家院的强烈不满。
毕竟当初南州妖乱之事，苏安然也是起到相当关键的作用，所以几乎所有南州宗门都是要承这份情的。
于是，百家院干脆新仇旧恨一起给算了，若非有宫小棠及时带人出面阻拦，恐怕这瑶池宴还没正式开始，就可能要发生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事故了。毕竟当时灵剑山庄、天山派、南宫世家、大荒城等宗门，都选择站到了百家院这这一边，诸子学宫差一点点就成了玄界公敌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诸子学宫对此却是毫无惧意，甚至还放眼到时候将会在风云台上一一领教。
如此一来，那些事不关己的修士就开始期待起这一届的风云台比试了。
这不得不让苏安然相当感慨。
瑶池宴还没正式开始呢，各方的战意就已经如此高昂了。
而就在这种热烈的氛围中，整个玄界人族万众期待的瑶池宴，终于正式召开了。
正式入席者，一百三十人。
涉及宗门超过四十五个。
这是仙女宫举办这么多届瑶池宴以来，真正做到毫无虚席的一次。
而也就在瑶池宴正式开始的这一天，仙女宫也同样打破了她们历来的规矩。
这一次，仙女宫册封了两位圣女。
除了原先那位之外，新追封的圣女则是仙女宫这次唯一登上天榜的弟子。
苏嫣然。
天榜三十八。
不过她的排名与实力如何，并没有人在意。
人们真正在意的，是她的另一个身份。
苏安然在玄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只凭这一个身份，苏嫣然在被仙女宫追封为圣女的那一刻起，她的名头就正式传遍了整个玄界。
以至于，玄界不少修士都有些发酸：“真不愧是交游广阔的仙女宫。”
但不管其他修士有什么想法，这件事也的确从侧面证明了苏安然如今在玄界的影响力。
天灾.苏安然，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会被其他修士逼迫着要他顾全大局的小修士了。
因为现在。
苏安然开口说的话，就是大局。
29. 登台
瑶池宴上发表开幕致辞的，并不是苏嫣然。
而是原先仙女宫定下来的第一位圣女，曹曦。
苏安然在看到对方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仙女宫在美女的鉴别能力上的确是高人一等的。
无论是气质、形象、身材、相貌、谈吐等等，对方在苏安然至今所见的诸多女性修士里，应该算是唯一一位能够和九师姐相提并论的人。
二师姐上官馨，威势过重。
三师姐唐诗韵，气势太强。
四师姐叶瑾萱，身材稍逊。
五师姐王元姬，形象不佳。
六师姐魏莹，则气质太冷。
七师姐许心慧，身高问题。
八师姐林依依，性格缺陷。
大师姐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毛病和缺陷，但她更多是因为气质温和而让人觉得形象完美，但实际上在容颜方面却算不上太一谷里最漂亮的——真正堪称绝色的，唯有四师姐叶瑾萱和九师姐宋娜娜。
所以曹曦，除了实力问题外，她是足以被称之为“绝世尤物”的——如果说，九师姐宋娜娜是上个时代的“绝世尤物”，那么曹曦被公推为这个时代的“绝世尤物”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是我师妹，据说出生时，方圆十里的花树全部开花了。”
“不分季节？”青玉有些讶然。
苏嫣然点了点头。
“花仙转世啊。”青玉咂舌。
“什么意思？”唯有苏安然，一脸不解。
“传闻，有一种生灵乃是得天地所宠爱，需历经万万年之苦修，才能博得一次转世之机。”青玉解释道，“因为此生灵乃是得天地宠爱，所以出生时方圆十里所有花树便会不分时节的同时齐放，庆贺这位花仙的出世。……不过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从挖掘出来的第二纪元古籍所说的。”
“花仙有什么用，还不是弱鸡一个。”苏安然不屑的撇嘴，“连天榜前百都没入。”
“人家花仙转世只是长得漂亮而已，天生就对灵植灵兽有强烈的亲和力，这种人最适合炼丹御兽了。”青玉白了苏安然一眼，倒是有几分风情万种之姿，“又没有说花仙转世就天资无敌。……不过她没有拜入兽神宗，你们仙女宫应该是把她往丹师那方面培育吧？”
苏嫣然点了点头。
“她炼丹术再厉害，能有大师姐厉害？”
“那肯定没有。”青玉摇头，“大师姐是特例，不能混为一谈。……不过这个女人在炼丹术的天资，应该是够得上丹圣的。”
“那也要成长得起来才行。”
“反正仙女宫肯定不会放她出去冒险的。”
“是的。”苏嫣然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青玉的猜测，“曹师妹的未来，仙女宫已经替其安排妥当了，她应该是不会下山历练了，而是会被送去药王谷学艺。……这一次，师门将其推到前台，也是为了让她多认识些才俊，为以后铺路。”
为以后铺路。
铺什么路？
那自然是不言而喻。
毕竟仙女宫的圣女也是要嫁人的，所以趁此机会走上前台，多认识些青年才俊，对曹曦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随着她未来的名气越大、成就越高，想必够格娶她为妻的也只能是十九宗的核心弟子，毕竟只要曹曦不陨落的话，丹圣的地位完全是板上钉钉。
而丹师在玄界的地位？
没人能够拒绝。
原本仙女宫是打算让苏嫣然来发表致辞的，但苏嫣然却是拒绝了，所以才把这个机会给了曹曦。
所以当曹曦登台亮相的时候，的确是让整个瑶池宴的与会者都惊艳了一番。
瑶池宴的正式开启，是在岛坊内城一处环境清幽的场所。
这里是仙女宫花费大力气重新建造起来的新场地。
整个场地以浮空石搭建，呈环形布局。
给苏安然的印象，就是有点像古罗马的竞技场，毕竟在地面布设的那个巨大的擂台，就是瑶池宴的重头戏：风云台。只不过有别于古罗马竞技场的一点是，环形观众台是悬浮在半空中，且各席位置间距很大，而席位上又以一张两米长的矮几作为主桌，左右各放置两只半米长的矮几为次桌。
受邀者入坐主桌，随从身份则是入坐次桌。
不过规格上虽是这样安排，但是苏安然这边显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青玉、苏安然、小屠夫都挤在主桌边，反正桌子够长。
每席旁边，都会安排一名仙女宫的女修作为侍者，为受邀者提供服务。
只不过苏安然这一桌，来充当侍者的是苏嫣然罢了。
在风云台上致辞的，便是曹曦了。
但这女人显然很懂来参加瑶池宴的才俊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的废话并不多，露个脸给大众留下点念想后，很快就退下去了。而按照往常的流程，接下来曹曦还要到每一位与会者这边敬酒，这也算是仙女宫给圣女们提供的一个近距离接触才俊的机会了。
不过苏安然并不在意这些。
他转过头，望着苏嫣然，问道：“接下来的环节，就是风云台的正式比试了吧？”
“嗯。”苏嫣然点了点头，“根据惯例，风云台在曹师妹下台后就正式开启了。如果对此不感兴趣的话，现在也可以离席了，但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一直在这里旁观其他人的比试。曹师妹的敬酒环节并不会因为与会者的离席而取消，她会在向环形台这里的修士都敬完酒后，再去拜访离席者。”
“你们仙女宫的算盘倒是打得很精。”青玉吐槽了一声。
不管是留在这里，还是离席回别苑，都不会错过与仙女宫圣女接触的机会。
因此，自然会有很多男性修士选择返回别苑了，毕竟在场的人越多，为了照顾大众情绪，仙女宫圣女的逗留时间自然不会太长，最多也就是敬一杯酒后就换下一位。
但如果返回别苑的话，那么仙女宫的圣女会逗留多久，那就说不准了。
不过，想要让仙女宫的圣女逗留时间足够长，那也得天资足够强悍才行——能够登榜天榜前百的，基本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修士，因此离席的修士并不算多，且排名多是在五十名以内，五十名往后的修士则基本没有离席。
“苏公子，不打算离开吗？”
苏安然摇了摇头。
“穆雪今天要上擂。”青玉噘着嘴，有那么一点小情绪。
本来她以为这次来仙女宫，她可以和苏安然过过二人世界的，为此不惜重金收买小屠夫，就指望着这傻孩子不要给自己捣乱。结果让她万万没想到，穆雪那个没眼力劲的家伙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住在了他们的别苑里，然后天天缠着苏安然请教剑气的修炼，这让青玉气得牙痒痒的，觉得还不如让空灵跟在苏安然身边呢。
起码，空灵不会天天缠着苏安然。
哼！
青玉不屑的撇嘴：以为我看不出你们那点小心思吗？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休想从我这里抢走苏安然！
“你呲牙干什么？”苏安然看着突然莫名其妙呲牙的青玉，一脸懵逼，“脸部肌肉抽筋了？”
“才……才不……”
青玉开口想要反驳。
但苏安然已经侧身伸出两只手，抓住了青玉的小脸蛋开始揉起来：“脸部肌肉抽筋挺麻烦的，一般都是精神压力太大了。不过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像压力大的样子呀……”
青玉的脸色，迅速通红。
苏嫣然转过头，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只有小屠夫还一脸好奇的望着青玉和苏安然，不过她的神色倒是显得恹恹的，因为她被苏安然明令禁止在公开场合啃飞剑，这让小屠夫感到一阵生无可恋。
“好了。”苏安然收回手。
不过看到青玉满脸的绯红，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几分尴尬。
当苏安然温暖的双手离开青玉的脸颊时，微微的凉风一吹，青玉也低头望了一眼苏安然的双手，然后不由得嘀咕了一声：“会揉你就多揉几下呀。”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苏安然又望了一眼青玉。
“什么都没有。”青玉哼哼唧唧了一声。
“你今天有点怪。”
“哪里怪了。”青玉有些激动，声音不由得高了几个分贝。
“怪可爱的。”
这一瞬间，青玉的脸色犹如晚霞的火烧云。
“苏公子，开始了。”苏嫣然突然开口。
“噢噢！”苏安然当即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地面那个巨大的擂台上。
……
风云台。
仙女宫举办瑶池宴期间的重头戏之一。
但以往仙女宫举办瑶池宴时，都是在其他秘境之中，布置的风云台也更多是以某种阵法之术笼罩一片区域，然后让挑战者和被挑战者可以在其中尽情施展拳脚。
当然，每次战斗后的修复工作，对仙女宫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财政支出。
只是这一次，因为苏安然的缘故，仙女宫可不敢开放一个秘境让这些人进入，谁知道会不会触发什么特殊的异样情况，然后就导致整个秘境都没了。
甚至于，关于灵息秘境是否要正常开放，仙女宫如今也都在不断的争论着。
不开放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很多修士就是冲着灵息秘境而来。
但如果彻底开放，仙女宫还真的损失不起这个秘境——因为灵息秘境一旦没了，恐怕下一届瑶池宴就没办法召开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仙女宫还有一个月左右的讨论时间。
而风云台的重头戏，仙女宫就不可能取消了。
但因为这一次不是在秘境内召开，所以为了布置这个安全、稳定的擂台，仙女宫也是花费了巨大的力气。
整个擂台占地面积极广——苏安然目测了一下，差不多等同于一个常规的足球场，大概在一万两千平方米左右——上面布置了数十个阵法——是仙女宫请了三名阵法宗师联手布置的，苏安然记得林依依为此气了很久，因为仙女宫没有请她——可以承受道基境大能的两次全力一击，以凝魂境强者们的实力，是绝不可能打穿这个擂台的防护，自然也不可能危急到其他人。
此时，率先登上擂台的，并非别人，而是穆雪。
原本今天是瑶池宴召开的首日，按照以往的惯例，都是排名在五十后的修士们进行切磋的时间。
虽说这些人在高排名的修士眼里就是菜鸡互啄，但这些修士彼此实力相当接近，所以打起来耗时又长，光效又好，用来当“开幕表演”那是绰绰有余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曹曦致辞之后，就会有不少修士离席的原因。
毕竟排名较高的修士，可没兴趣看这种菜鸡互啄的局面。
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多修炼一会。
所以穆雪的登台，瞬间就引发了一阵议论声。
天榜排名十七的穆雪，按照以往的规律，起码也得瑶池宴临近尾声的时候才会开始登台。
不少修士的眼里，都流露出了兴奋之色。
这一届的瑶池宴果然与众不同！
因此自然而然的，不少已经起身准备离席的修士，便又重新坐回了原位。
放眼望去，此时瑶池宴上竟是没有一处空缺。
“薛斌，下来。”
登上擂台后的穆雪，直接望向了紫云剑阁薛斌的位置，冷声说道：“不是说要挑战我吗？我等了那么久，你都不敢开口，那我就替你开这个口好了。”
听到穆雪的话，瑶池宴上的诸多修士，顿时便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很多人都觉得穆雪是要挑战前十五，甚至是前十的人，结果却没想到居然是挑了排名四十八的薛斌。
许多修士不由得皱起眉头了，都觉得穆雪是在以大欺小了。
毕竟众所周知。
天榜十一到三十的实力，和天榜三十一到五十的实力，可是隔着一道分水岭的。
但让在场修士没有想到的是，薛斌不仅不惧，反而脸色阴沉的起身：“本想让你多活几天，既然你想找死，那么就怪不得我提前送一送你了。”
“哗——”
听到薛斌如此豪言，瑶池宴上顿时一阵哗然。
许多人都意识到，这个薛斌恐怕是有点东西的，否则的话他绝对不敢那么猖狂。
“有点意思。”
一名原本是趴在矮几上，完全表现出一副相当懒散模样的俊美年轻人，突然就坐直了身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薛斌。
坐在此人旁边的东方玥，目光在薛斌和穆雪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次，皆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于是便不由得出声询问：“你看出什么了？”
“这个薛斌……”
季斯嘴角微扬：“他吃过妖。”
30. 万众……期待？
瑶池宴虽说有给所有受邀者安排座次，但却并没有规定所有人都必须要坐在自己的坐席上。
只是一直以来，参与瑶池宴的修士大多都自持身份，要么直接离席回府，要么就是静观风云台的比斗，很少会有人选择离席去其他人的席位入坐。
但东方玥，显然不在此列。
所以她就和季斯同席，仿佛是在宣誓某种主权一般。
不过现在，她更在意的是季斯所说的那句话。
“他吃过妖，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季斯笑了笑。
东方玥眯着双眼，眼神有些危险。
季斯不以为意。
“这件事，懂得自然会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还不如不说。……而且此事，利益牵扯重大，对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说了也没有好处。”季斯只是饶有兴趣的望着风云台，但神魂却是在对东方玥进行传音，“我唯一能跟你说的，就是这里面的水很深，牵扯到很多机密，就算你有心寻找怕也难以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所以你只管看戏就好了。”
东方玥面色平静。
但内心却是显得非常不甘。
或者说，难以平静。
此界之事，竟然还有东方家都不知道的机密？
这不可能！
……
“吃过妖？什么意思？”
苏安然一脸愕然。
“他吃过妖兽？”
“妖族。”青玉神色阴沉的望着正一步一步踏上风云台的薛斌，“不是妖兽，也不是凶兽，而是妖族。生活在北庭妖盟或南州群山的妖族。”
青玉如今已脱离妖族之属，但她毕竟没有否认自己的青丘血脉，所以对于妖族的感官还是属于比较复杂的。
但真正要属震惊的，却还是苏安然。
吃妖族？
苏安然是真的感到一阵生理上的不适。
这跟妖族吃人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不止苏安然好奇，一旁的苏嫣然也同样显得相当好奇，只不过她不好意思开口询问而已。
全场唯一不感兴趣的，大概只有小屠夫了。
之前青玉面色沉重的开口时，她正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到一柄飞剑的剑尖后，用力一掰，直接掰断了一小截飞剑碎片，再偷偷摸摸的假装擦嘴时，将飞剑碎片喂到嘴里。
确定了苏安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后，才咀嚼了几下。
但小屠夫还是不敢放开手脚，因为咀嚼了几下后，又含在嘴里，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下苏安然，再三确认苏安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小举动后，才敢继续轻轻的咀嚼着。
如此反复了数次后，小屠夫才终于将这一小块飞剑碎片给吃掉。
咂了咂嘴，小家伙很是回味无穷。
确认没有被人发现后，她又一次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小屠夫过得很滋润，丝毫没有留意旁边的氛围变得很奇怪。
“我怎么知道？”青玉冷笑一声，“他身上的妖气浓郁得一百里外都能闻到。”
“我怎么没闻到。”
青玉斜了苏安然一眼，哼哼唧唧一声：“你闻不到是正常的，你要是闻到了，那才是要让我惊讶。”
说着，青玉又沉默一小会，然后才声音低沉的再度说道：“就像吃过人的妖会有一些形象上变化的道理一样，吃过妖的人族也会有一些变化的。……他们的体内会沾染上妖的气味，或许平时在有意识的压制下可以不显露出来，但一旦情绪有比较明显的起伏波动时，这股气息就不可能压制住，而是会随着体内真气的活跃而迸发出来。”
“只有妖族才能闻到？”
“妖族，或者如我这样的灵兽，又或者是……”青玉抿了抿嘴，然后才吐出一口浊气，“同样吃过妖的人才能够感知到。”
苏嫣然此时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声的惊呼：“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吃妖呢。”
“有一种非常特殊的秘法……”青玉缓缓说道，“人族修士只要通过这种秘法，将妖吃下去的话，就可以强化提升自身的能力，包括真气、肉身、神识、神魂等等。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族里的秘典记载也是语焉不详，但可以确认的是这种秘法的确是有效的，所以会有不少达到瓶颈期的修士都会选择这种特殊的办法进行突破。”
“邪门歪道。”苏安然冷哼一声。
“是邪门歪道，但效果非常明显，是否会有什么副作用我不知道，但族里典籍曾记录过，通过此等秘法所提升的效果，在达到上限之前都可以不断叠加。”青玉脸色难看的说道，“这也是为什么第二纪元的大皇朝都会豢养妖族的原因……在那个时代，妖族的地位并不见得比家畜好多少。这也是第三纪元初启时，妖族会狩猎并豢养人族原因。”
报复。
在第二纪元的末法大劫后，人族全面衰退，变成了凡人。
然后第三纪元灵气复苏，妖族比人族率先获得了成长，所以也就有了妖族开始豢养人族当牲畜的行为，这一切都是在报复第二纪元时期，人族对妖族做出的残害。
只是随着后来，天宫、剑宗、灵山的相继出面，才终于让人族摆脱了妖族家畜的身份，之后也逼得妖族不得不许诺不再将人族当作食物——当然，这种法令自然不可能彻底禁止，还是会有一些妖族偷摸着捕获人族，但前提是不被人发现。
不过人族吃妖，苏安然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但是此等秘法，应该随着第二纪元的破灭，以及第三纪元妖族的壮大而彻底毁灭了才对，为什么还有人知道呢？”青玉的脸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而且看那个叫薛斌的男人，他肯定不止吃过一只妖了。……他的真气几乎彻底被妖气所覆盖，这让他的真气比起寻常修士要强壮两、三倍，几乎不弱于真元宗修炼了《真元呼吸法》的嫡传弟子了。”
“难怪他敢模仿我的剑气。”
苏安然瞬间明悟了。
“但这种手段除了让真气壮大外，并没有什么效果，甚至连对真气的控制力都会变得很低……”
苏安然幽幽的望了一眼青玉，觉得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傻。
“你该不会觉得，我的剑气需要控制吧？”
“呃……”青玉突然一愣。
是啊！
苏安然这狗东西，他的剑气根本就不需要意念控制！
被妖气彻底侵蚀的真气，因为混入了大量的杂质，虽说威力爆发时会更加强大恐怖，但作为换取真气量增幅、同时真气力量变强的代价，则是控制力会大幅度下降。
这对于很多讲究精准控制的修士是相当不利的。
尤其是术修、剑修——佛门和儒家是绝不可能做出吃妖这等举动的。
如果是以前，若非真的彻底绝望的修士，就算知道有此等途径也不可能去尝试。
但如果知晓了苏安然的剑气运转模式……
青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那穆雪她很危险！”
青玉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起码她在太一谷混了那么久，肯定是知道苏安然的剑气威力——就算她以前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穆雪在蓝竹苑里修炼，苏安然给穆雪演示过好几次他的剑气威力和特点，青玉被吵醒的次数可不止一次两次。
“轰——”
一声剧烈的爆破声，骤然响起。
所有观战的修士，绝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刚才亲眼所见，薛斌在面对穆雪的进攻时，并不和对方缠斗，而是选择迅速拉开距离，然后抬手间便是两道剑气一前一后的迸发而出。
这两道剑气的速度并不算快，而且能够在场参加瑶池宴的修士，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什么都看不懂的蠢货，所以他们能够感受到，薛斌这两道剑气的内部结构并不稳定，只是真正能够看懂其中奥妙的人却比不多，他们甚至认为这很可能是因为薛斌过于急促，所以来不及施放出结构稳定的锐利剑气，因此才会导致这两道剑气摇摇晃晃并被穆雪躲过。
是的。
被穆雪躲过了。
只是一个晃身的空档，穆雪就闪过了第一道剑气。
然后，紧接着就要再度闪开第二道剑气。
毕竟这两道剑气一前一后，还是有点间距的。
可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间，两道剑气猛然爆炸了！
前后两股爆炸冲击形成的气流，一前一后的彻底压缩了穆雪的所有躲闪空间——这不仅仅是确保了穆雪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更是将剑气爆炸所造成威力冲击伤害争取到最极限。
用游戏术语解释，那就是伤害全吃！
但不同于排名在五十后那些修士的惊呼。
也不同于排名在三十到五十区间那些修士的凝神屏息。
排名在三十以内的修士，大多神色都显得相当平静。
因为他们通过那两道剑气爆炸产生的冲击威力来判断，知道这个威力还不足以重创穆雪。
不过给她制造一些伤势，却是绝对足够了。
这个排名区间的修士，大多是在思考着，如果自己遇到这种状况的话，应该如何减免爆炸的冲击力对自己造成的危害——甚至有不少人代入到穆雪的境地，思考着应对的手段，毕竟若不是薛斌此时和穆雪交手显露了这么一手的话，以他们的实力初次遭遇的话，还真的会吃些亏。
青玉有些紧张的抓住了苏安然的手。
“没事的。”苏安然笑了一声，“这点伤害啊……”
……
“呵。”奈悦轻笑了一声。
笑声轻蔑不屑。
一旁一众万剑楼的弟子瑟瑟发抖，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尤其是叶云池和赫连薇。
他们两人可是亲眼见过奈悦被类似的剑气吊打的画面。
“师姐，你在笑什么？”
愣头青苏小小不解的开口。
奈悦转过头，望着苏小小，然后又把目光落回风云台上那弥漫着的烟雾里：“这点威力，就想要伤到穆雪，也太看不起最近一直都跟在苏安然身边的穆雪了。”
……
“你似乎并不惊讶？”季斯转过头，有些好奇的望了一眼东方玥。
“穆雪最近一直都跟在苏安然身边。”
“所以？”季斯挑了挑眉头，有些不明白东方玥此话的意思。
东方玥斜了季斯一眼，然后语气淡然的说道：“这件事，懂得自然会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还不如不说。我唯一能跟你说的，就是苏安然的剑气威力可不是这样，所以你只管看戏就好了。”
季斯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那我就看看，跟在苏安然身边苦修这么些天的穆雪，究竟能修出什么来。”
“当世剑气第一人。”
东方玥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又想到了东方茉莉和东方霜两人。
然后东方玥转过头望向苏安然所在的方向。
她知道，玄界除了她们东方世家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苏安然的剑气威力有多可怕了——就算是与苏安然并肩从幽冥古战场里作战过的人，终究也没有亲身正面经历过。
季斯耸了耸肩，并未再说什么。
苏安然强吗？
他觉得是很强的。
当年新榜第一，压了他一头。
如今还是天榜第一，又压了他一头。
他期待和苏安然交手。
因为苏安然是他认可的对手。
但穆雪？
季斯不想评价什么，他可不觉得穆雪跟在苏安然身边才十来天，就真的能够变得强横无比。
别人不知道薛斌的情况。
但自薛斌暴露出自身暗藏的底牌后，季斯就已经重新估算过了，他绝对可以挤进前十五的排名——若是东方玥和赫连薇稍有不慎，也肯定会翻车。
毕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妖气判断，他可不止吃了一只妖呀。
这次的瑶池宴，还真的是充满惊喜呢。
季斯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
尘烟散去。
穆雪的衣袍出现了不少的破损，露出大片肌肤。
不过原本雪白细嫩的肌肤，此时却满是细碎的伤口，有汩汩鲜血流出，染红了半身衣裳。
她的伤势，比坐在浮空台上观战的那些修士们猜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没有亲身面对的修士，很难明白，这些混杂了妖气的真气所爆发的杀伤力有多大。
最少，要比表面看起来的威力更强三分。
穆雪还是低估了薛斌的剑气杀伤力。
所以她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如果你只有这样的实力……”站在远处的薛斌，冷笑一声，“那你今天别想离开这里了。”
“你觉得仙女宫会允许你杀人吗？”穆雪擦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神色冷漠。
“仙女宫当然不会允许了，但历届瑶池宴的风云台比试，出现几个死人不是很正常吗？”薛斌轻蔑的笑道，“我的剑气威力，你已经体验过了，所以你觉得……仙女宫的裁判，阻止得了吗？”
“确实。”穆雪点了点头，“只要速度足够快的话，的确是阻止不了。”
薛斌突然抬手，然后猛然一指，三道剑气瞬间破空而出。
这一次，这三道剑气的速度就远比之前那两道摇摇晃晃的剑气速度更快了。
很明显。
薛斌虽然对剑气的掌控力不够，但他还是能够让剑气迸发的速度变得非常快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明白过来了。
之前薛斌是刻意让那两道剑气的速度很慢，就是为了给穆雪营造一个假象，引诱她进入陷阱。
而现在，薛斌已经没必要再隐瞒了。
“咻咻咻咻咻咻——”
一阵奇异的蜂鸣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
“轰——！”
“轰——！轰——！”
接连三声剧烈的爆炸声猛然响起。
薛斌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迸射而出的三道剑气，还没临近到穆雪的身边，就已经被彻底击毁了。
“你……”薛斌的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惊诧之色，“你干了什么？！”
阳光洒落。
穆雪的身后，陡然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竟是不知道有几百道的细小剑气——这些剑气的规模都不大，大概只有寸许左右，与正常被藏匿于修士神海内的本命飞剑规模大小一致。但问题是，这些剑气每一道，都有着相当凌厉的气息，完全无法以常识来进行判断。
“唐诗韵的王之宝库！？”薛斌发出一声惊呼。
“不。”穆雪摇了摇头。
然后她举起自己的右手。
在她背后的剑气，竟是开始盘旋环绕起来，围绕成一个又一个的环圈。
这些环圈一层套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堆叠到一起后，竟是完全看不出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层，也看不出这究竟有多少道剑气。
“苏先生说，他的剑气非常特殊，单纯只是模仿他的剑气，是没有前途的，所以特意传授了我这一招。”穆雪轻笑一声，缓缓说道，“……这就是我最近十来天跟随在苏先生身边钻研的技巧，也是我目前唯一能够掌握并且熟练的剑气技巧。”
“这是什么剑气技巧？”
“我是不太懂啦，因为苏先生说的东西，我根本就无法理解，我唯一听懂的，就是这一招非常追求速度和穿透力。”穆雪开口说道，“苏先生说……这一招叫……加特林剑气。”
“用这一招送你上路……应该够了。”
31. 加特林之名
“咔——咔——”
天空环绕盘旋着的剑气，开始转动起来。
由外至内，就如同最精密的齿轮一样，一圈圈、一层层都环绕运动着。
而伴随着这些剑气开始正式转动起来的那一瞬间，就连在风云台周围护阵的八名地仙境修士，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猛然紧张起来——穆雪和薛斌两人明目张胆的要杀死对方的对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仙女宫的这些地仙境修士其实也是感到相当的无奈。
毕竟过往的历史，仙女宫的风云台比试，也的确出现过不少伤亡的现象。
可她们能怎么样？
又没办法直接下令开口阻止，这种事是真的彻底得罪风云台上的双方，甚至搞不好还会牵连到宗门。
所以吸取了以往的教训，仙女宫其实是非常重视风云台的安全防护措施。
这一点，从这次一共有八名地仙境修士坐镇维持整个风云台的法阵运转就可见一斑。
但现在！
当她们感受到天空中那个所谓的“加特林剑气”终于开始盘旋运转起来时，她们就再也无法镇定了。
那无数道叠加到一起变得密密麻麻的剑气，单独一道并不如何强力，最多也就是让人感到这道剑气非常凌厉。就算是面对上百道这样的剑气攒射，但以地仙境修士的实力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够抗下，更不用说风云台上布置的这个法阵了——这可是她们仙女宫请专业人士联手设计的。
可是当这无数道剑气被同时激活的这一瞬间，这些仙女宫的执事们就开始慌了。
因为她们从天空那个剑气罗盘上所感受到的气息，让她们的神魂都感到一阵颤栗。
“这怎么可能！”
看懂眼前局面的那些前排修士，心中无比震骇。
唯有万剑楼的剑修和东方玥，却是一脸的淡定。
因为她们是早就见识过苏安然的剑气有多么可怕，那么这完全受其调教培训出来的穆雪，其剑气威力就算再怎么惊人，似乎也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下一秒。
剑雨倾盆。
是的。
近乎于无穷无尽的金色剑气，宛如一阵突如其来的急骤暴风雨。
噼里啪啦的就覆盖了薛斌所在的区域。
“咻咻咻——”
剑气打在薛斌的身上，然后溅出一道血花。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一开始，人们还能清楚的看到这些剑气落下的痕迹，以及薛斌身上飞溅而出的鲜血。但是渐渐的，人们就再也看不到剑气的痕迹了，因为金色剑气太多、太快、太密了，以至于在场的修士们恍惚间似乎只看到了从薛斌身上蔓延而出，连接着半空中那个巨大的剑气罗盘的金色丝线。
唯有薛斌身上，血花飞溅依旧。
再然后。
人们就连金色的丝线都看不到了。
因为剑气贯穿了薛斌的身体，轰击在地面上，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浅坑，激起了一阵阵的尘土烟霭。
而直到此时，无数剑气射落时所产生的尖锐的蜂鸣声，才终于响彻全场。
数道流光猛然一顿。
六名仙女宫执事的身影，于流光中显现。
此时她们距离薛斌的位置仅十数步而已，但她们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闯入那片烟霭弥漫的区域，只因她们从那依旧鸣响着的蜂鸣声中，感到了一阵来自肌肤上的刺痛感。
会死！
这是六名仙女宫执事此时脑海里唯一回荡着的感受：闯入这片被这些金色剑气覆盖打击的区域，她们一定会死的！
这一瞬间，六名仙女宫执事头皮发麻！
在玄界，地仙境之所以能够压制凝魂境，便是因为地仙境修士拥有比凝魂境修士更加强大的、完全无法逾越的绝对实力。
而这种实力，简单一点来概括，就是地仙境修士拥有能够轻易杀死凝魂境修士的能力，反过来则不成立——这一点，也是玄界为什么在境界绝对压制的前提下，几乎不存在越阶击杀对手的可能性。除非你是上官馨、唐诗韵这等妖孽，但哪怕就算是这两位太一谷的妖孽，她们要越阶杀敌同样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现在……
加特林剑气？
这是什么玩意？
在场的玄界修士，有一个算一个，除了苏安然外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们现在唯一知道的一点是，这种剑气是真的拥有击杀地仙境修士的能力。
尤其可怕的是，穆雪所掌握的这种名为“加特林剑气”的能力，完全不受地仙境修士的境界压制影响，因为这是属于穆雪自身的能力发挥，并非需要借助外界的力量才能施展的能力。
什么时候，凝魂境修士杀地仙境修士这么容易了？
“穆小姐……”
六名仙女宫只是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还是有人硬着头皮的开口，“够了吧。”
“也是。”穆雪望了这名开口的仙女宫执事，然后矜持的点了点头，旋即停下了剑气的施展。
但很快，在场的所有修士便发现，穆雪对这一招剑气手段的掌控力显然不足。
因为哪怕她已经停手了，但天空中的剑气罗盘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停止，而仅仅只是减缓了剑气迸射的速度而已。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数秒之后，天空中的剑气罗盘才终于不再有剑气迸射而出，且缓缓停止了转动。
地面上的烟霭依旧。
但在场内的六名仙女宫执事却没有人开口说什么，她们只是有些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因为在那片弥漫开来的烟霭里，并未感知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换而言之……
一名仙女宫执事抬手挥了一下，有清风气流吹拂而出，将所有的烟霭吹散。
然后，六名仙女宫执事的瞳孔猛然一缩。
风云台上，布以法阵加固，同时也选用以坚固著称的特殊材质搭建的地砖，已经被彻底轰出了一个陷坑。
但从陷坑边缘的坑坑洼洼来看，所有人并不难猜到这个陷坑到底是如何生成的。
加特林剑气，竟恐怖如斯！
在场所有修士，都为玄界的气候变暖添砖加瓦。
“不好意思，这个剑气手法我才刚学会不久，所以掌控力稍显不足，出了一点小差错。”穆雪神色淡淡，“但这也不能怪我，是吧？……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我们之间打出真火，所以出手稍有点不轻不重，这也是没办法的，对吧。”
不轻不重？
一名仙女宫修士瞄了一眼地面的凹坑。
这地面除了被喷洒得到处都是的血迹外，别说是薛斌一块稍微完整点的血肉了，就连他的骨头渣子都没有，这可是真正的挫骨扬灰啊！
可她们能说什么？
且不说穆雪半空中的那个什么加特林剑气罗盘还没有被取消，就说她乃是灵剑山庄的代行，而灵剑山庄又是玄界十九宗之一，这些仙女宫的执事就不敢在她面前放一个屁。
于是六人只能附和着穆雪的说法。
甚至，已经有人在怀疑，穆雪之前中了薛斌的陷阱，会不会是她故意为之。
毕竟在场的修士都知道，薛斌这两年的声名鹊起，便是因为他成功的模仿出了苏安然的剑气。但模仿者终究只是模仿者而已，跟随在苏安然这位玄界剑气第一人的本尊身边修炼的穆雪，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薛斌剑气的特点呢？
可结果，她却还是依然中招受伤了。
为什么？
所有人细思恐极：大概就是为了有一个能够正大光明杀了薛斌的借口吧？
这个女人……
是个狼灭。
为了有个借口杀人，连自己都敢坑。
……
“呼。”季斯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玄界剑气第一人……吗？”
东方玥瞥了一眼被季斯放下的酒杯。
杯子如新。
但东方玥却以食指轻轻的点了一下桌面，整个杯子顿时便四分五裂，杯内酒水洒落而出。
“呵。”
女人轻笑一下。
“有意思吗？”季斯斜了东方玥一眼。
“有啊。可有意思了。”东方玥点头，一脸笑眯眯的说道，“最近这些天，总是看你喜怒不形于色，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的样子，老实说，这可真是让我作呕呢。……现在难得可以看到你如此惊诧的模样，我可开心了，我跟你讲。”
季斯望了一眼东方玥，冷笑一声：“你这么疯，你家人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了。”东方玥回以冷笑，“如果东方世家知道我这么疯，他们哪敢放我出来啊。”
“我会跟东方世家说的。”
东方玥点了点头，一脸毫不在意：“那我会帮你跟苏安然下战书的。”
“求之不得。”季斯哈哈一笑。
东方玥也笑了，然后抬手望矮几上一扬手，一个造型精致的寸许长棺材就被她这么放在了桌子上。
“什么意思。”季斯面色转冷。
“你看我多为你着想啊，连棺材都给你备好了。”东方玥依旧笑得相当甜蜜，“像我这么优秀的妻子，你这辈子还能再遇到？”
“你是真的疯了。”
“东方世家一开始是想找机会把苏安然迷晕的。”
季斯挑了挑眉头。
“然后嘛，要么是我也跟着被迷晕，要么就是我妹妹被迷晕，或者干脆一点，我们姐妹两都一起被迷晕。”东方玥左手托腮，满脸柔情的望着季斯，“然后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把你送上苏安然的床。”
“对呀。”东方玥点了点头。
“你想说什么？”
“你说，我出生在这样的世家里，我能不疯吗？”东方玥又笑，“在东方世家，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有的只是利益。”说到这里，东方玥又想到了东方娉婷，遂又改口说道：“或许还是有的，只是大家都很少表现出来，那么我还不如当这个家族没有亲情可言。”
季斯不开口，只是凝视着东方玥。
这个女人，比他之前想像中要有趣。
但同样的。
也更加的危险和疯狂。
“做个交易吧。”东方玥直起身子，不再去看季斯，然后给她和季斯两人各倒了一杯酒水。
“什么交易。”
“我需要一份婚姻来保持自身的自由……反正如果不是嫁给你，那也是嫁给其他人。”
“按照你的意思，我们之间大概也就是只有夫妻之名吧。”
“我敢脱光了躺你床上，你敢上我吗？”东方玥回头望着季斯，语气轻佻。
“我还没疯。”季斯冷笑。
“西门娥、南宫倩影，这三个小婊砸，我会帮你弄到手，你爱怎么玩怎么玩。”东方玥笑了一声，语气柔和，“而我们之间的交易是，互不干涉。”
“你那位哥哥知道你的情况吗？”
“你说呢？”东方玥嗤笑一声，神色轻蔑，“在他面前，我只要表现得稍微情绪化一些，他就以为看穿了全部，真是可爱呢。……东方世家有才华有天赋的人不少，但同样疯子也不少。你当之前的东方七杰都是些什么货色？唯一够资格让我敬仰的，只有两个人而已，只可惜……”
只可惜，我最敬仰的两个人，都被苏安然打废了。
“只可惜？”季斯望着东方玥。
“没什么。”东方玥摇了摇头，“反正东方世家的东方七杰，没一个好东西。”
“你和你妹妹，可也是这一代的东方七杰呢。”
“除了我妹妹，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季斯不打算说话了。
这女人果然也是疯了，连自己都骂。
不过季斯还是拿起了东方玥倒的那杯酒，然后一口饮尽：“我的直觉告诉我，跟你交易肯定会出事。……但是，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刺激，所以……为何不呢。”
东方玥轻笑一声，但也举杯一饮而尽：“合作愉快。”
季斯回头望着风云台。
穆雪已经下了风云台，但在场的所有修士，却还没有人离席，所有人依旧沉浸在刚才穆雪所带来的强烈震撼中。
“穆雪只凭这一招加特林剑气，她就够格跻身前十了。”季斯缓缓说道，“前五或许不行，不过杜明、孙德、杨信三人，要郁闷咯，哈哈哈。”
“那一手加特林剑气，你看懂了吗？”
“真要是那么简单，那就人人都会了。”季斯摇了摇头，“那道剑气手段，对控制力的要求非常高的，因为这门剑气技巧追求的是剑气的穿透性，所以需要将剑气凝缩到极致。但这还不是全部，……就刚才那几秒钟的时间内，穆雪起码射出了数千道剑气，没有绝佳的控制力，你根本无法源源不断的制造出大量将穿透性凝聚到极致的剑气。”
“听起来很厉害？”
“你不是剑修，没修炼过剑气手段，不会懂的。……这是苏安然根据穆雪自身的特性，专门开发出来的剑气手法技巧，只有拥有穆雪这等天资的，才有可能掌握这门技巧。”季斯摇了摇头，“玄界剑气第一人，苏安然当之无愧。”
“那这样的话，穆雪不再适合叫‘风雷剑’了吧？”
“自然是不适合了。”季斯摇了摇头。
“你猜万事楼更新榜单时，会给她换一个什么别称呀？”
“加特林。”季斯缓缓说道，“她刚才自己不也是说了吗？她的这门剑气手段，叫‘加特林剑气’，依照万事楼那群人的尿性，给她更换别称为‘加特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以后要怎么称呼穆雪？加特林仙子吗？”东方玥说着说着，自己就先笑了起来，“这名字，还不如风雷剑呢。一点都不够霸气，也不好听。”
“好听有什么用。”季斯不屑的撇嘴，表示自己果然跟这个疯女子相性不和，“今日之后，加特林之名必然响彻玄界，所以到时候，加特林仙子肯定比什么风雷剑更具威慑力。……就如苏安然的别称。”
“天灾。”
“是啊。”季斯点了点头，“仙女宫这次不就怕了嘛，连瑶池宴都不敢放在秘境内举办了。”
“那灵息秘境……”
“你等着看吧，仙女宫肯定会跟太一谷协商，不让苏安然进入的。……就看仙女宫愿不愿意付出代价了。”
32. 这个玄界迟早被玩坏
风云台的第一战，以薛斌被挫骨扬灰作为结果而结束了。
跟随薛斌而来的两位随从，虽然没有在之后就被仙女宫赶走，但仙女宫对紫云剑阁的态度还是有了明显的变化——在薛斌死时的当天，紫云剑阁弟子入住的别苑内，所有仙女宫门徒便全部撤走了，只换了几位外门弟子过来负责打扫而已而已。
薛斌的两位师弟虽然有些愤懑，但他们也的确没有资格说什么，毕竟被万事楼列入天榜的人不是他们。
当然，也有人对仙女宫这种如此现实的做法感到相当不满。
可那又如何？
仙女宫如此做法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们本来就是试图通过与玄界各宗门的才俊有所联系，从而借去一点气运来维持自家宗门的气运稳定。而你整个宗门就只有一个人进了新一轮气运伊始的天榜，如今还死了，那么仙女宫自然不会继续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了。
或许此举相当现实，但这关系到仙女宫的宗门存续问题，自然不可能马虎。
当然，也有人说薛斌是运气不好。
毕竟以往就算在风云台上的比试有修士死亡，但那也是排名五十名以后，甚至是七、八十名之后的修士，这类修士仙女宫一开始就没怎么看在眼里，态度素来不冷不热，所以就算事后态度大变，也没人会说什么。
只是薛斌算是例外。
首轮天榜排名四十八，也算是一个腕了。
结果，遇到了加特林仙子.穆雪横空出世的第一战。
是的。
自此战之后，穆雪就已经被正式称为加特林仙子了。
也不知道谁先传出来的。
倒是苏安然知晓这个称呼后，脸色变得相当怪异。
“师父，您传授的加特林剑气，实在是太厉害了。”穆雪坐在苏安然的面前，一脸认真的说道，“现在我已经不是风雷剑了，而是加特林了。……对了，师父，加特林是什么意思啊？”
“我怎么不记得我收你为徒了。”苏安然一脸无语的望着穆雪。
穆雪的天赋的确不错，而且相性也非常适合“加特林”这种转管机枪的技巧——加特林的概念，就是以高射速、大火力而著称，虽然在地球它有着重量大、机动性差的缺点，但在玄界可没有这些毛病。它唯一制约住玄界剑修发挥的，就是其射击频率而已。
至于大火力？
苏安然那种核弹剑气算是大威力，剑修的剑气具备极强的穿透性，同样也可以算是大火力。
甚至于，“加特林”这种概念并不仅仅只是局限于剑气。
它甚至可以作用于各种各样的术法运用里，只是效果可能不如剑气这般强大罢了——苏安然的核弹剑气，倒也有专修于火元的术修尝试模拟过，威力上自然也是相当可观，但问题则是其施法速度可没有剑气那么便捷而已，所以苏安然的核弹剑气至今依旧是无法被彻底模仿和超越的能力。
同理。
刚刚面世的加特林剑气，也是如此：能够像穆雪这般高频率发动剑气射击的修士，其剑气的穿透性不如穆雪这般凝练；而能够像穆雪这般施展出极具穿透性的剑气，他们却往往没有那么多的真气能够维持他们的高频率爆发。
穆雪，她天生就带有剑心，与天生剑胚一样算是剑修方面最得天独厚的特殊天赋。
所以穆雪才能够让自己的剑气具有极强的穿透性，这是她的本能，而非后天修炼出来的能力。
之前在苏安然身边接受特训的时候，苏安然更多的是针对她的剑气凝聚速度，以及维持剑气的稳定性。
毕竟加特林剑气可不像手榴弹剑气与核弹剑气那般，丢出去就完事了。
这门剑气手段最基础的一个要求：三秒内攒射出一千道剑气，就曾经差点让穆雪力竭而亡。而当穆雪以为这已经是最难的问题后，她才发现，跟苏安然后来制定的训练计划：例如“让一千道剑气持续不断的覆盖射出，而不是一口气全部打出”、“在剑气连续射击出去的同时，你还要继续源源不断的凝聚剑气，以保证你的加特林剑气可以持续覆盖打击一分钟以上”等等要求相比，穆雪当时差点就自闭了，她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当个剑修了。
不过……
在风云台上，她在三秒内连续射击出一千道剑气将薛斌秒杀后……
真香。
“师父您已授我‘加特林’的精要，我们之间就有了师徒之实，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那你叫爹啊。”青玉冷笑一声，“反正终生为父，还喊什么师父啊。”
穆雪被青玉噎了一下，话语都被打断了。
她看了看挑眉一脸冷笑的青玉，然后又看了一眼一脸无奈的苏安然。
“爹！”
“噗——”青玉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我没你那么大的女儿。”苏安然脸色发黑。
倒是小屠夫双眼熠熠生辉。
“你少添乱。”苏安然回头瞪了一眼小屠夫。
“我想当姐姐。”小屠夫噘嘴。
对于小屠夫而言，她知道自己是一柄剑，所以觉得吃飞剑是很正常的事。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和所谓的人类是不同的，因此她并没有觉得人类喜欢吃灵丹、灵膳之类的有什么不对。
但小屠夫最大的问题是……
她觉得苏安然的女儿都是像自己这样来的——只要喊了苏安然爹爹，那就是苏安然的女儿。
“你信不信我把你关起来？”苏安然有些头痛的捏了捏眉心，然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屠夫。
“略略略。”
小屠夫吐了一下舌头，然后起身迅速的逃离大殿。
别人只是以为苏安然的“关”是限制小屠夫的自由活动区域，但小屠夫却是很清楚，苏安然的关那是要把自己关在神海里，毕竟她始终还是苏安然的本命飞剑。
“我跟出去看看吧。”苏嫣然笑了一声，然后起身告辞。
她已经从门人那里听说过穆雪为什么要杀了薛斌的原因了。
事实上，就算穆雪没能杀死薛斌，之后奈悦、赫连薇等一众剑修也必然会出手。
毕竟薛斌可是得罪了苏屠夫这位小公主。
所以他注定是活不到瑶池宴结束的。
此时苏嫣然跟上，就是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这些天已经摸熟了苏安然的性格，所以知道仙女宫真想要把苏安然骗上床，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能够像现在这样维持一份香火情，就已经足够了。
因此苏嫣然自然知道应该要如何处理自己与苏安然的关系了。
“这一届的修士都这么没节操吗？”看着苏嫣然离开后，苏安然才开口吐槽了一声。
他终归还是给穆雪留了一点面子。
穆雪笑嘻嘻的不接话。
认苏安然当爹，这可是这一届所有修士，尤其是剑修的共同梦想。
穆雪之前或许还可以表示不屑，虽说灵剑山庄如今已不再算是剑修圣地，但好歹也是十九宗之一。不过在苏安然这里吃到甜头后，穆雪只能说“真香”了，所以哪怕现在就算是自荐枕席当苏安然的小妾都没问题，更别说是喊苏安然“爹”了。
她觉得，就算是自己的哥哥在这里，只怕也会毫不犹豫的喊苏安然这么一声“爹”。
什么？
你说她的亲生父亲？
对不起，穆雪表示自己失忆了：我爹不就是苏安然吗？
“我是不会收你为徒的。”苏安然摇了摇头，“我自己都没出师，哪有资格收徒。”
穆雪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本来就是尝试一下，能成固然欢喜，就算不能成那也无所谓，毕竟这份香火情算是建立了，所以她只要稳固好彼此之间的关系就行了，贪得无厌可是真的会让人讨厌的。
“那我喊你……苏先生可以吧？”穆雪开口说道，“毕竟你对我授业之功，这一点我不能否认和无视，不然的话我会被逐出山庄的。”
“随你吧。”苏安然也懒得说什么了。
反正空灵也总是喊自己苏先生，如今多了一个穆雪也就无所谓了。
“苏先生，你还没说，加特林是什么意思呢。”
“佛门用语。”苏安然随口说道，“我有一次在某个秘境内看到的古籍上说的。里面就描述了一位菩萨，能够以业火之力凝聚成类似剑气一样的特殊技巧，然后将这种能力激发出去，哪怕就算是护山大阵都可以直接射穿，而且其上的业火之力也会在一瞬间彻底炸开，形成极为可怕的业火。”
“这么厉害！”
“有诗云：南无加特林菩萨，六根清净贫铀弹，一息三千六百转，大慈大悲度世人。”苏安然继续信口胡诌。
“原来如此！”穆雪恍然大悟，“难怪苏先生你之前一直强调，加特林秘法的最低保障是三秒一千道剑气。……想来这门剑气技巧的完整版，应该是一秒内打出三千道剑气吧。”
“差不多吧。”
“那这个贫铀弹……”
“就你这智商，你还想跟着苏安然学剑气。”青玉嗤笑一声。
“你又知道了？”
“南无加特林菩萨，六根清净贫铀弹……安然之前说了，那位菩萨能够凝聚业火之力，将其转化为类似剑气一样的特殊手段，甚至连护山大阵都能贯穿，很显然这贫铀弹就是以业火之力凝聚的。”青玉一脸傲然的冷哼一声，“这门特殊技巧，显然是掌握了某种剑气手法的佛门至尊创造出来的，你要真想把剑气转化为贫铀弹，不然你把头发剃光，然后去慈渡苦修如何？”
大日如来宗，乃是灵山正统，共有两脉。
一脉是佛禅，一脉是慈渡。
前者只收男弟子，后者只收女弟子。
但不管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证得果位金身皆是以罗汉、菩萨等来区分，倒是没有更详细的划分。
苏安然此言只提及了“菩萨”却没有提及到底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所以这位加特林菩萨的性别自然是无人知晓。但如果穆雪真的要转投大日如来宗的话，那么她也只能去慈渡苦修，不可能加入佛禅一脉。
穆雪不打算和青玉继续争论这个话题，不过她还是转过头望着苏安然：“苏先生，这加特林剑气，似乎并不止这一点吧？后面，是不是还更加高深的。”
“有。”苏安然点了点头，“火神炮。”
“火神炮？”
加特林在地球那边，随着后来马克沁机枪的出现而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它的创造理念却并没有因此退场，而是在不断的技术改进中获得一次次的升华和加强。
从手动到半自动再到自动，动力系统的不断改进后，也渐渐引发了火药方面的改良。
当然，这是威力方面的提升强化。
但火神炮，的确是在加特林机枪理念上进一步开发出来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加特林的威力强化版，便是火神炮了。
不过，火神炮跟加特林还是有着一些本质上的区别。
这一点，从加特林机枪是“枪”，而火神炮是“炮”这点就能够看得出来了。
“我之前的手榴弹剑气……你已经体验过了吧。”
穆雪脸色一黑。
她跟随苏安然学习的第一天，就体验过一次“手榴弹剑气”了。
也正是因为体验过苏安然的剑气手段，所以薛斌那两道剑气轰炸，穆雪才会显得毫不在意——我都肉身抗炸弹了，你这点鞭炮也好意思出来班门弄斧？
“你什么时候能够在一秒内打出三千道大概等同于我手榴弹剑气威力的剑气，你什么时候就算是正式掌握火神炮剑气了。”
“呵呵。”穆雪皮笑肉不笑的哼唧了一声。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位佛门至尊是“加特林菩萨”而不是“火神炮菩萨”了。
与其去当火神炮仙子，她还不如考虑一下去找妙音，问问看关于业火之力的修炼方法呢。
“对了，苏先生，你上次提过的喀秋莎……”
“那个你就别想了，不适合你。”苏安然直接断绝了穆雪的念想，“管风琴喀秋莎剑气，对于剑气的发动频率要求不高，而且也不是以剑气穿透性为主。你什么时候能够施展出火神炮剑气，那么什么时候就可以开始学习喀秋莎剑气……嗯，剑气爆炸的威力大概是三倍火神炮的威力。”
穆雪决定，一会就去找妙音问问看，拜师慈渡一脉学习业火之力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33. 有客到
瑶池宴的持续时间不短，实际上每一位受到仙女宫邀请的天榜前百修士前来参加，都会带有自己的一些目的。
或是为名，也或是为利。
名，自然就是争取更高的天榜排名。
这些修士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参与到未来的玄界气运争夺，但他们此时争夺的排名高低，却会影响到他们身后的宗门在未来的资源倾泻和培养力度。
争名，也是为了谋利。
不过这是天榜排名在五十位后的修士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天榜前五十，自然不是为名了。
他们的实力都是在玄界里得到认可的，自身不会太差。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进灵息秘境的机会。
不是为了修炼，是为了灵息秘境内的各种天材地宝。
例如，完全由灵气凝聚显化的灵液。
玄界想要找到这种东西，难度非常的大，并非没有，而是这类灵液往往只有在一些至今尚未被发掘出来的远古洞府，或是沉入地脉的古老遗迹才能够找到一点。
可灵息秘境内，却是有一个灵液海！
灵液的用途非常广泛，炼丹、炼器乃至用于自身的修炼皆可，算是非常万能的一种玄界资源。
但也正因为这等资源的搜寻非常困难，所以灵液才没有被当成交易货币单位——当然，你要拿灵液去跟别人以物易物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没人会拒绝灵液。
这也是天榜排名较高的修士为什么也会加入排名争夺战的原因。
因为灵息秘境的开启是每五百年一次，每次的持续时间相当短暂，约莫七到十五天左右。而且这个秘境的容纳人数也同样相当有限，所以自然得去争夺较高的序列排名。
唯一能够高枕无忧的，大概只有天榜前五了。
是的。
前五。
就连诸葛武，都遭到了挑战。
而且自穆雪格杀了薛斌后，整个风云台都彻底乱套了。
以往瑶池宴举办期间，风云台比试死了两个人都算是比较严重的事故了，但这一次自瑶池宴正式开始，穆雪于风云台上斩杀了薛斌后，短短五天时间里，死在风云台上的修士已经有四人。
虽说这四人都是排名比较靠后的，排名稍微靠前的修士暂时还没有出现死亡案例，但重伤甚至致残的却绝不在少数。
天榜第十的鬼王杨信，挑战天榜第六的人兵诸葛武，虽没有穆雪斩杀薛斌时施展的加特林剑气那般让人目瞪口呆，但当时整个风云台上一片鬼气森森，宛如地府洞开那般的万鬼奔行，还是带给所有人一阵惊悸。
毫无疑问，杨信能够排入天榜前十，绝非侥幸。
但这一战他输了。
断了三根肋骨，右手粉碎性骨折，胸骨塌陷。
若非仙女宫的长老出手及时，只怕杨信也要步了薛斌的后路——自穆雪斩杀薛斌后，仙女宫就将风云台的保护措施力度提高了一个档次，由道基境长老坐镇，甚至还调动了一位苦海境大能统领全局。
毕竟宫小棠已经镇不住这一届瑶池宴的局面了。
而除了杨信与诸葛武的一战外，还有另外三场也是高位排名的战斗。
有挑战失败，结果送了命的——
天榜十三的南宫式，挑战天榜第八的杜明，结果被杜明一刀枭首。
往生刀。
刀出分生死，必有一人踏往生路。
也有挑战失败，但起码没送命的——
天榜十八西门娥，挑战天榜第九的孙德。
战场上可没有什么男女之别，所以西门娥被打得山脉崩塌——不过也有人说，孙德有妖族飞猿的血脉，不是纯正的人族，所以人族的女性在他眼里可能跟男性没什么区别。
但既然有失败的，自然也就有成功的。
天榜十二东方兴，挑战天榜第七的独孤元，以一招之差的微弱优势赢了独孤元。
很难说东方兴的获胜到底是靠运气，还是真的他自身的实力不在独孤元之下，但可以预见的是，东方兴的排名肯定是要再提一下的，但到底是进了前十还是排在第十一位，也同样不好预测。
毕竟东方兴的获胜并不轻松。
除此以外，赫连薇、虞安、东方玥等其他排名在前二十位的人，也都遭到了排名较为靠后者的挑战。
这些人，互有胜负。
当然，自身的伤势也就轻重不一。
如虞安，虽然挑战结果是她赢了，但她也是以受伤的代价取胜。
这里面除了固然有对手的实力很强的原因外，另一个主要原因是虞安想要真正发挥自身的战斗优势，剑阵的借势也同样必不可少，只可惜她的对手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当然不可能让虞安从容的布阵。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就算在风云台上真的挑战成功，但如果不是以绝对优势取胜的话，除非双方排名差距极大，否则的话就算挑战者挑战成功，其排名的变更幅度也不会太大。
而到了第八天，因为前一个星期的激烈挑战，大概是让所有瑶池宴的受邀者都意识到了这一届瑶池宴的特殊情况，所以风云台的血腥味也在这一天之后变得更加浓郁了。
天榜三十五的苏小小以绝对优势的实力，将西门天榜二十一的西门安斩于风云台上。
燕云芝、燕云莹姐妹，同样挑战对手成功，虽不是绝对优势将对手斩杀，但两人在风云台上的表现，也都要比她们各自的对手更强，跻身前四十应该不成问题。
南宫倩和南宫影姐妹两人接连挑战东方玥失败，不过大概是看在季斯的面子上，东方玥并未太过为难这两对双胞胎。
叶云池以大优势挑战天榜排名第十九成功，但随后却又被天榜排名二十二的大荒城弟子挑战成功。
再然后。
死亡率就开始飙升了。
在苏安然认识的诸多人里，皇甫嵩是第一个死的。
他被天刀门弟子挑战成功。
但本来他是不会死的，只是伤势较重而已，结果趁着仙女宫长老没注意的时候，这名天刀门弟子突然下杀手，将重伤的皇甫嵩当场斩杀。
震惊四座。
第二天。
虞安以本源受创的代价，将杜明斩于剑下，自身当场昏迷。
有天刀门弟子想要趁机出手杀了虞安，但却被穆雪出手制止了。
而随着穆雪的出手，灵剑山庄也正式被卷入到风波中。
接下来数天里，天刀门与灵剑山庄、北海剑宗之间的冲突持续加剧，尤其是随着穆雪的强势出手，在失去了杜明坐镇的天刀门，自然已经不再具备争锋的可能性。
若是他们就此选择逃离的话，最多也就是天刀门的名声不太好听而已，但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随着灵剑山庄一名穆家子弟挑战那名斩杀皇甫嵩的天刀门弟子失败，反倒被对方斩杀之后，事情就正式闹大了。仙女宫虽是有意出手劝止，但穆雪却是趁着仙女宫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前，直接立生死契了。
天刀门的弟子不傻，当然不会跟已经有了“加特林仙子”之名的穆雪比试。
所以他们连夜就离开了岛坊。
穆雪倒是想要追杀出去，只是随行而来负责护卫穆雪等人安危的灵剑山庄长老却不允许穆雪这么做。
在风云台上切磋比试，生死怨不得人，但如果因此而继续追杀的话，那就会导致灵剑山庄与天刀门结怨了。
甚至还会引发宗门间的战争。
不管是灵剑山庄还是北海剑宗，又或者是天刀门，都绝不会允许这一点发生。
当然，如果你在秘境内将对方斩杀，只要你手脚处理得够干净，那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随着这一场让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变化出现后，仙女宫暂时停止了风云台的比试，她们觉得这些年轻才俊都需要冷静一下了。不过因为虞安的重伤昏迷，北海剑宗这边只剩的两人排名也不高，所以他们两人便带着皇甫嵩的尸体和昏迷的虞安先行退场离开了。
这一届瑶池宴的局势变化实在是太让人看不懂了。
百家院和诸子学宫之前吵得相当凶，甚至都要上风云台一决生死了。
结果这两家还没打起来，天刀门就和灵剑山庄、北海剑宗先一步打起来了。
若非仙女宫应对及时，恐怕结果还不止如此。
但也正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反倒是让苏安然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现在遗憾的是，那名天刀门弟子出手斩杀皇甫嵩的时候，他并没有在现场。
后来虞安出手的时候，他倒是在现场了。
也是因为他的示意，穆雪才会出手救下虞安，否则那会虞安昏迷不醒，真被天刀门怒火冲天的弟子偷家成功，恐怕北海剑宗还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两个优秀弟子就要彻底夭折了。
……
随着天刀门和北海剑宗矛盾白热化，还有灵剑山庄也被拖下水的消息从瑶池宴传出，玄界也变得热闹起来。
震惊的人自然不少。
但更多的，其实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埋怨为什么仙女宫要阻止得那么快。
但就在整个玄界因此事而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魔门的驻地，也有一位不速之客出现了。
不是魔门摆在玄界外掩人耳目的那个虚假驻地，而是石窟秘境。
一名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缓步踏入石窟秘境之中。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披着一条半身长的黑色大氅，黑色的长发披肩而落。
男子神色淡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漠。
他于石窟秘境内信步闲庭，气质洒脱。
周围忙碌着的所有魔门弟子，却对这个人置若未闻，仿佛他并不存在一般，哪怕就算是不小心被对方撞到了肩膀，以至于身体重心偏颇，也只是略微觉得奇怪然后便继续迈步离开，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连跨过秘境内的前庭、前厅、长廊、圆厅等等建筑空间，却始终没有人发现。
一直到……
他来到了一间有两扇厚重石门的大殿前。
男子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抵在石门上，用力一推。
下一刻，中年男子整个身形迅速向后倒去。
一道凌厉的剑气，从被打开的石门缝隙中破空而出。
从中年男子倒落的鼻尖擦过。
然后，石门便被中年男子一脚踢开了。
他单脚而立，整个人呈一种后仰的姿势，整个身体似乎都要折成九十度，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但他伸腿踢门的力道又非常的强猛，以至于两扇石门是直接被踢碎，化作了无数的石子密密麻麻的向着大殿内飞射去。
只一脚！
两扇石门就碎裂成大小一样的数百块石子。
而且这些石子的飞射力道极足，就连寻常地仙境修士都不一定能够招架。
只不过，此时在大殿内的修士可不是什么一般修士。
一道陡然而起的黑雾，瞬间将整个大殿都拉入到一片黑暗空间。
仿佛这个大殿是一个黑洞，所有射入其中的石子，声息全无！
但下一刻。
黑暗陡然一收。
就像是坍缩一般，感知上无边无际的黑暗纷纷向着大殿的中心点收缩过去。
光明亮起。
无数大小如一的石子便转向朝着门外的中年男子纷纷攒射而来。
面对这力道显然得到提升的无数石子，中年男子却是怡然不惧，他只是抬手往半空一拍，空气里顿时传出肉眼可见的波纹震荡，而且这股震荡力甚至还影响到了周围的空间——半空中似有裂痕遍布。
而在这股奇特的震荡力下，所有的石子纷纷从半空中掉落，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声响。
中年男子举目而视。
大殿内共有五人。
五名气质不一，但皆可算是美人的年轻女子。
中年男子认得出其中四位。
太一谷行二上官馨、行三唐诗韵、行四叶瑾萱、行五王元姬。
唯一不认识的那位身穿大红衣裳，一身鬼气森然。
虽说不认识，但中年男子也听过对方的名头。
太一谷，艳红尘。
中年男子扫了一眼众人，然后望着叶瑾萱，冷声说道：“魔门门主的位置，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坐的。”
34. 差距
“魔门门主的位置，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坐的。”
中年男子语气低沉的说出这句话时，身上自有一股威猛的气势迸发而出。
唐诗韵、叶瑾萱、王元姬、上官馨等四人，脸色蓦然一白。
其中，身体素质最差的叶瑾萱，当即就咳出了一口鲜血。
“咚咚——”
“咚咚——”
“咚咚——”
整个大殿内，刹时间只剩心脏跳动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还愈跳愈响。
“登临彼岸的尊者，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看似疑问句，但艳红尘开口说出来的语气却是一句陈述句。
眼前这名戴着面具的男子，是一名拥有彼岸境修为的武修。
他只是催动自己心脏的加速跳动，然后将心脏的跳动声以某种共鸣的方式来影响到上官馨、唐诗韵、叶瑾萱、王元姬等四人，就已经让她们四人受伤了——其中叶瑾萱的伤势是最严重的，因为在四人之中，她的身体素质是最差的。
艳红尘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是鬼修，是灵体，已经不再有血肉，恐怕也很难逃脱对方的阴招。
这是一种类似于上官馨所领域到的法则能力。
但与上官馨的表现形式却又截然不同。
上官馨的表现形式，是以“思其所思、念其所念、知其所知”的共鸣，有点类似于佛门的他心通，但又不同于佛门他心通的那种可以完全知道对方的想法。
上官馨的法则能力，只能感知到对手的心绪变化，从而知道对手是否还有藏底牌，又或者在和自己的战斗打算如何应对她的出招等等。这种能力自然是对战斗经验和战斗意识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但恰好上官馨便是拥有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意识，甚至外人并不知道，这种能力带给上官馨的另一个加成，则是让她的思维反应能力也得到提升。
所以上官馨往往能够预判出对手接下来的应对，从而以更具针对性的手段反制，让她的对手明白“绝望”二字怎么写。
但眼前这名戴面具的男子不同。
同样是类似于共鸣的能力，但他却是能够将自身的一些状态，以超负荷的形式传递给他的对手，让他的对手完全处于一种极端环境之中。
就如此时的心跳声。
作为一名彼岸境的尊者，而且还是武道修士，其肉身强度必然远超在场的所有人，哪怕就算是上官馨和王元姬这种武道天才也同样比不过。
毕竟宝体大成与经受过法则淬体后的宝体，这是两种概念。
更何况，对方借用法则力量的施压，自然是要将自身的优势放大。
所以以心脏的超负荷运作，直接共鸣作用到上官馨等人的体内，她们自然承受不了来自一名彼岸境尊者的施压。
此时此刻，她们的心脏没有直接爆掉，已经算是她们实力非凡了。
艳红尘开口的同时，阴冷的寒风自大殿内吹拂而起。
叶瑾萱等四人那宛如被煮熟了一般的通红肤色，也才开始逐渐恢复正常，她们体内的沸腾血液在艳红尘入骨的阴冷寒风中开始冷却，中和掉这名不速之客的阴损杀招。
上官馨的脸色，相当难看。
在玄界谈论两名修士的实力差距时，其自身实力境界自然是占了相当大的比例，甚至可以说起到“一锤定音”的结果。
但若是在两人的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那么要如何判断双方的强弱？
双方的战斗心态、对功法的熟练度、对环境的利用等等，这些都是判断双方强弱的关键点。
可为什么万事楼从不讨论地仙境以上修士的排名？
那是因为从修士掌握了小世界的阶段开始，只要交手的双方实力差距不大，战斗的心态、功法熟练度等等也同样相差无几的情况，决定双方胜负的关键点就在于双方的小世界，乃至对法则的熟悉程度和借用程度。
以及……
克制。
是的，哪怕是同类型的法则，但根据修士自身的感悟不同从而领悟到的法则运用方式不同，便也注定了这其中存在着类似于“上位”与“下位”这样的复杂关系。
用通俗简单的说法来解释，就是克制。
上官馨能够感知对手的心绪状态，从而凭借自身更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意识，制定更准确的针对手段。
但面对眼前这名戴着面具的中年男子，别说双方的实力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单就法则能力的运用，上官馨就被对方克制得死死的——试想一下，在激烈的交锋战斗中，上官馨就算占据了优势，但被对方以身体超负荷的手段影响了一下血液的流速、心脏的跳动又或者是其他经脉、神经的压迫等等，那么结果如何恐怕就很难预料了。
反杀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上官馨脸色难看的原因。
作为全场仅次于艳红尘之下的最强者，就算是彼岸境修士，上官馨自认就算不是对手，但自身也拥有掠阵协攻的能力，甚至唐诗韵、王元姬、叶瑾萱等人，也是同样有着这样的想法。
但现在，这名面具男却是直接告诉她们，他根本就无惧群攻。
唯一不受影响的，唯有艳红尘。
但这并不是因为艳红尘的实力比对方强。
鬼修之身，永远都不可能登临彼岸，所以艳红尘天然上实力就不及对方。
可偏偏对方自身最强大的优势，就是对艳红尘毫无效果。
“你们先退下。”
艳红尘开口干扰了对方的能力，同时将自身的鬼气彻底弥漫散发出来，覆盖住整个大殿，构筑了一个领域世界后，才让自己的四位后辈退场离开。
她虽然能够无视对方的法则力量影响，毕竟她没有实体，所以任何针对血肉的能力都对她毫无效果，但双方的实力差距却是明摆着，所以纵然艳红尘再怎么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她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走？往哪走？”中年男子冷笑一声。
他往前踏出一步，直接就从门外踏入了大殿内。
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宛如化身烘炉，体内的气血之气旺盛到化作实质般的透体而出。
大殿内到处弥漫着的阴冷鬼气，根本就无法靠近这名中年男子周身一尺——哪怕在艳红尘的刻意调动下，这些森冷鬼气再怎么凝实，也始终不得寸进。
艳红尘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到底是谁，但她的直觉却是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是一名中年男子——当然，只是某种气质上所形成的相貌推断，毕竟年龄在玄界是真的毫无意义：因为你永远无法知道某一个看似二九年华的靓丽少女实际上到底是几千岁还是几万岁。
“我的法则能力或许无法对你起作用，但不代表我就没有其他手段。”中年男子语气低沉，带着一种决然的森冷杀意，“区区鬼修，不躲在阴暗角落里，也敢跑到外界……这里，可不是西州。”
中年男子的右手猛然握拳。
“咚——”
空气里，仿佛有战鼓被擂响。
整个大殿内，顷刻间仿佛被人往猛火油里丢进一根火把，高温轰然升起。
大殿内的的阴气瞬间就被驱散了超过一半。
下一刻，戴着金色面具的中年男子只是一个发力，整个人就已经朝到了艳红尘的面前，抬手就砸！
是真的直接砸落！
中年男子双手紧握，高举过头，然后狠狠的朝着艳红尘落下。
空气里划过一道嘶鸣声，隐约间仿佛有烈火顺着拳风落下的轨迹而燃烧起来。
艳红尘面露痛苦之色。
她本身实力就不及对方，而且还被对方那旺盛的气血所克制——鬼修就算是踏足苦海，等候超脱，能于阳光下行走，但阴灵之身这点却是从未改变，所以若是它们遇到气血极其旺盛的武道修士，便很可能会发生连近身都无法靠近的情况。
被克制得死死的。
而这名中年男子的气血旺盛吗？
从他能够将自身的气血融入法则之力，通过法则超负荷的手段挥发而出，就可想而知他的气血有多么旺盛了！
仅仅只是靠近，艳红尘都感到一阵痛苦。
那是真正宛如被烈火烹调一般。
但艳红尘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退路。
所以她只能不闪不避的出手招架。
“万灵阴煞！”
从艳红尘的身上，陡然喷发出极为浓郁的黑色阴气，这些阴气宛如无穷无尽那般，以一种如同洪水海啸般的喷涌局面，朝着中年男子的身上涌去。
“滋滋——”
空气中，顿时冒起了大量的白色烟雾。
就如同将海水全部倾倒在火灾现场一样，大量的白色烟雾喷薄而出。
中年男子的面具上、衣袍上、身体上，都能够看出有白霜迅速覆盖，甚至白霜一出就又立即化作了冰霜。只是就算冰霜转化得再快，却也依旧难以真正的对中年男子造成任何影响，因为他身上那旺盛至极的血气所转化的高温，轻而易举的就将冰霜融化，然后又化作了水气，瞬间蒸发。
针尖对麦芒！
如重锤般的拳锋落下。
但并没有砸落在艳红尘的身上。
只是原本哪怕就算没有砸中，却也应该足以对艳红尘造成重创的拳风烈焰，终究还是被艳红尘身上大量喷吐而出的阴气给抵消了——影响多少会有一点，但起码不至于被重创。
只是重锤落下之后，中年男子的攻势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拳落中途，双手分开。
中年男子做了一个宛如撕扯的动作——他的双手猛然前探，同时左右用力一分，一股同样相当可怕的力量便瞬间破空而出，其影响范围便是中年男子的前方！
中年男子双手一扯，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被他的双手握住，而且伴随着他左右开弓的撕扯，空气中也传出撕裂的声音。
艳红尘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这又是一次法则力量的运用！
也幸好艳红尘并非拥有实体的鬼修，仿佛换了一个人的话，恐怕就真的会被这名中年男子以这种诡异的奇特能力当场生撕成两瓣了。可就算如此，艳红尘终究还是被散溢出来的力量影响到，身上的鬼气疯狂从胸口位置泄露而出，这让艳红尘的气息瞬间变弱了数分。
“锵——”
两声锐鸣同时响起。
却是唐诗韵和叶瑾萱同是“拔剑”了。
她们并非苏安然那样纯粹依靠剑气手段来对敌，所以她们在面对实力足够强大的对手时，便会第一时间的将飞剑召唤到手中，以自身最擅长的剑技来对付敌人。
当然。
唐诗韵比叶瑾萱稍多了一项对敌手段的，便是她的剑气也同样非常可怕。
周遭的空间晃了一下。
仿佛受到了某种污染一般。
地面上陡然多出了一片宛如废墟般的荒凉场景，一柄又一柄造型不一、破损不一的飞剑接连出现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且随着荒凉大地的蔓延污染，大量的飞剑一一随之出现。
宛如剑冢！
而在中年男子的右边，同样也是荒凉的大地之景浮现。
但不同的是，这片大地上没有什么残缺的古剑、废剑、破剑，有的只是如同被太阳暴晒到干涸龟裂般的旱地，无数的裂痕如狰狞、丑陋的伤疤一样，遍布在这片大地上。
但从裂痕处散发出的森冷气机，却是谁都能够一眼就看明白，这片大地上的裂痕都是被剑气肆虐所造成的。
只不过这种剑气，并非是无形或有形剑气。
而是以剑法剑技出招时挥发而出的剑气在撕裂大地时造成的遗留产物。
一左一右，夹击中年男子。
这便是唐诗韵与叶瑾萱两人的小世界！
“不要！”艳红尘捂住胸口，声音略微有一些惊慌。
“滚！”
戴着金色面具的中年男子，本应该长驱直入，趁此机会将艳红尘一举击毙。但却被唐诗韵和叶瑾萱两人这么一干扰，他的攻势顿时一滞，神色自然变得恼怒起来。
超负荷！
伴随着他的一声冷喝，同时用力一跺，地面猛然一颤，唐诗韵和叶瑾萱施展开来的小世界当即破碎消失。
而这两人，也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的倒飞而出。
王元姬和上官馨两人，一左一右的迅速借助自己的师姐、师妹，但从两人身上反震而出的力道，也同样传递到这两人的身上，直接将两人震得喷吐出一口鲜血。
艳红尘双眸赤红。
她知道，眼前这名戴着金色面具的中年男子，实力实在太强了！
强大到对方就算是在彼岸境的一众修士中，也绝对可以算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她们五人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死！”
中年男子怒喝出声。
“锵——”
但在这时。
一道剑鸣声，自中年男子的背后响起！
35. 窥仙盟金……
剑鸣声骤响。 戴着金色面具的中年男子不得不又一次止步。 他知道来人是谁。 邪剑仙.黄颖。 黄颖与黄梓的名字相差了一个字，但两人的实力却是天差地别。 中年男子早就来到了石窟秘境附近，但他一直不敢进入其中，便是因为他知晓黄梓这段时间都在此。但他的耐心也非常的好，好到一直等到黄梓离开后，他才施施然的进了石窟秘境。 甚至为了防止黄梓耍回马枪，他也是等到黄梓离开了数天，确认真的不是黄梓设伏后，他才敢进入。 所以，对于如今石窟秘境内还留存有多少人手。 中年男子一清二楚。 反手一拳。 拳风依旧刚猛。 空气传来一阵动荡，无数的蛛网裂痕悬空而现。 一柄长剑，正刺在这片裂痕上。 而恰好，长剑的剑尖所点中的位置，也是这片裂痕蔓延开来的中心点，看起来就像是这一剑刺碎了空间——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一片裂痕的出现是中年男子一拳打出的。 足以让空间都震碎的裂痕，阻下了从中年男子背后偷袭而来的一剑。 不过当中年男子看清刺出这一剑的人时，面具下的他，眉头也不由得挑起。 那是一名肤色雪白、面容阴冷的年轻男性。 他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身上那股死气却丝毫不在艳红尘之下。 毫无疑问，这并非是活人。 再联想到黄颖的身份，这名持剑男子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尸修。 与鬼修算是同类，但不同的是鬼修乃是失去肉身之后转为以灵体修炼，此类修士永远也不可能踏入彼岸境。 而尸修，则是通过特殊的炼尸法将其转死为生——当然，这种修炼方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是需要经历从铜尸、铁尸、银尸、金尸这样一路修炼上去，直到最终诞生灵识，通人性、明自我，才能够真正算得上是一名尸修，也才拥有自我的意识、脾性等等，几乎与人无异。 可哪怕如此，尸修也同样无法登临彼岸。 但尸修比鬼修更好的一点是，尸修只要能够将一身死气尽数转化为生气，真正的做到逆死为生，那么便可登临彼岸。 玄界前两个纪元是否有尸修做到这一点，无人知晓。 但整个第三纪元自诞生至今，也仅有一人做到。 魍魉四共主之一，血海岛的岛主。 尸姬.公孙樱。 眼前这名肤色雪白如纸的年轻男子，自然不是已经逆死为生的存在，他的实力甚至还不如艳红尘——毕竟艳红尘乃是红尘楼的大楼主。但在眼下这会，拖延乃至分散这名面具男的注意力，却是已经足够了。 “呵。” 相貌俊秀的年轻男子发出一声轻笑。 作为尸修的他，虽说生前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消失，但如今既然重新拥有了苦海境的实力，那自然也就是已经“通人性、明自我”，拥有了自己的脾性。 只见此人手腕一转，长剑的剑尖再度寸进，刺穿了悬浮于半空中的裂痕。 “咔——” 一声微响。 长剑的剑尖当即崩碎。 下一刻，古怪而奇特的力量，瞬间从碎裂的空间汹涌而出。 “你疯了！？”面具男子，终于不复先前的淡定，狂怒出声。 “疯的是你。”一声清冷的嗓音，莫名响起。 面具男子身体陡然一僵。 但他的反应却也是极快，猛然转身朝前一拳打出。 只是，因为先前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僵硬，终究还是让他失了先手——灰蒙蒙的剑气，已经毫无声息的临近身前，若非这名面具男子毫不迟疑的转身出拳，恐怕他已经被这道剑气吞噬。 但哪怕如此，他的出手终究还是慢了一丝，未能来得及彻底的击溃这道剑气。 一声闷哼响起。 被击溃消散了大半的剑气，终究还是有不少散溢而出的剑气侵入到中年男子的体内，这让他的衣袍很快就出现了腐朽，化作了沙尘从他的身上滑落。同样的，那些被剑气侵蚀到的皮肤，也很快就出现了黑斑，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只不过这种变化，却又很快就被抑制住，然后又有肉芽开始从腐烂的血肉和尚长出，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长。 只是同样的，血肉的生长和恢复也并不是直接成功的——在生长到一定阶段后就又会开始腐烂。 就仿佛，有两股力量正在这名面具男子的体内拉扯着、肆虐着、对峙着。 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已痛不欲生了。 但这名面具男子，却是除了最开始的一声闷哼外，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恰在此时。 第三柄长剑，凭空而出。 长剑未出之时，根本没人能够感知到其存在。 但是当这柄长剑刺出之时，浓郁的血腥味却是瞬间弥漫而出。 虚空中掠过的剑锋，带着一抹血色。 面具男子虽然已经侧头躲闪，但大概是他的确受到了身上的伤势影响，以至于动作又再度慢了一分，被这柄长剑划过了肩胛的位置，刹时间中年男子便犹如被炮弹轰中一般，整个肩膀的血肉瞬间缺失了一大片。 但这一次中年男子就没有那么轻敌了。 他回手的一拳，轰中了从灰蒙蒙的剑气烟雾之中突袭而出的那名女子身上。 拳劲刚猛。 力道通透。 直接将这名女子打得躬身而起，然后整个人也同样如同炮弹般被轰飞出去，撞断了大殿内的数根石柱。 然后，这名女子就撞到了一道石墙上，直接将墙壁轰出了一大片的蛛网塌陷。 甚至就连她的颈部，都被折断。 一拳之威，竟是恐怖如斯！ 只是，随着这名女子从墙壁上缓缓滑落，她却是突然伸手掰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只听得一声“咔嚓”的清脆响声，原本被折断的颈椎竟是诡异的复原了，然后这名女子就又站了起来，走到自己掉落的长剑处，重新将长剑捡起。 面具男子发出了一声极端不满的咂嘴声。 “所以，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邪命剑宗的人了。” 面具男子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人。 太一谷四名弟子或许天资不凡，但眼下这种情况的战斗她们就是连掠阵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根本不足为虑。 有资格进场掠阵的，唯有两具尸体和一个阴灵。 而真正可以说有资格与自己交手的，也只有一人。 邪剑仙.黄颖。 “邪命剑宗都是一群不讲武德的玩意。” “金童。” 灰蒙蒙的剑气之雾缓缓散开，黄颖从中走出。 与外界想像中的那种阴冷、诡异、狂妄、丑陋等等相貌不同，黄颖其实是一个相当美形的男子。 一般形容男性的词汇，大多数是“阳刚”、“威猛”、“英俊”等等。 但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黄颖，那就只能是“年轻貌美”了。 因为如果黄颖不开口的话，只听名字和看其相貌，很多人都会认为这就是一名女性。 此时此刻，黄颖目露愤恨之色的凝视着眼前这名戴面具的中年男子：“之前诓骗我们左道与你窥仙盟合作，现在居然还敢现身于此，我看你才是疯了。” “我何时诓骗了你们？”金童冷笑一声，“我当初找上你们邪命剑宗，也就只是给你们一个提议而已，接受的不是你们邪命剑宗的宗主吗？……而且，拉拢其他左道修士一起共谋大事的，也是你们左道七门，与我窥仙盟何关？……怎么？现在被黄梓找上门秋后算账了，你们就开始觉得自己无辜了吗？” “呵。”黄颖讥笑一声，“有没有诓骗，你们窥仙盟自己清楚。” “我来这里，不是和你说废话的。”金童淡淡的说道，“窥仙盟如何，与我也毫无干系，我和窥仙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但唯有一事，这是出自于我自身的意志，与旁人无关。……黄颖，让开吧，我只要杀了叶瑾萱即可。” “不可能。”黄颖冷笑一声。 “你还真把她当成魔门门主了？”金童的声音陡然转冷，语气有着一种难掩的失望，“看来，你也变了。……和这世间的那些修士也没什么不同了。” “你什么意思？”黄颖的眉头突然一皱。 “送你上路的意思。” 金童的声音突然一响，整个人猛然冲向了黄颖。 他的爆发力比起之前的动作，却又是猛然增添了数分，这个反应完全超越了黄颖等人的预料。 两名尸修傀儡，在看到金童的身形突然消失的瞬间，就已经有意识的出剑，可这两人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几分，根本就阻拦不到已经全力爆发的金童。 转瞬间，金童就已经在了黄颖的面前。 他的右手握拳，直接朝着黄颖的面门就轰了过去。 拳罡带火。 那是他体内的血气彻底燃烧起来的烈焰。 或许轰在黄颖的身上，效果并不如直接作用于艳红尘，但起码也能够增添几分杀伤力。 可就在这一拳即将轰在黄颖的面前时。 黄颖的五官却突然开始融化。 如同被火焰烘烤着的蜡烛那般。 他的身形迅速变幻着，整个人的形象也都跟着改变。 金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但现在他已是开弓箭，根本回不了头，所以这一拳也只能照常轰落，狠狠的打在了黄颖这开始融化了的头颅上。 拳落。 爆鸣声响起。 整个头颅瞬间就像是被棍棒狠狠敲中的西瓜那般，当即爆散开来。 但却并没有喷溅而出的血液。 甚至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剑鸣声，再度从金童的背后响起。 一左一右，一共两道。 凌厉的剑气彻底锁定住了金童，不管金童做出任何应对，他都难逃这两剑的攻击。 但，左边刺出的那剑，速度明显要比右边那名女尸修刺出的一剑慢了一拍。 这也是金童的机会。 只见金童一个侧身，再度躲开了刺向自己后背的那一剑，同时一拳再度轰在了女尸修的身上，再一次将其轰飞出去。之后，他才转身再次面对右边黄颖刺向自己的这一剑。 换魂术。 这是邪命剑宗所独有的特殊秘术。 邪命剑宗的剑修，可不仅仅只是炼制尸偶那么简单——这些尸偶之所以最终能够变成尸修，便是因为邪命剑宗的弟子都会将自身的一缕神魂植入到这些尸偶的体内，从而防止这些尸偶寻回前身记忆，也防止这些尸偶会背叛自己，攻击自己。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当邪命剑宗的弟子遇到必死的危机时，他们能够通过换魂术转移自身的神魂，让自己的尸偶代替自己承受这必死的攻击，进而让自己找到翻盘的机会。 金童说邪命剑宗的人不讲武德，并非没有理由的。 与邪命剑宗的剑修对敌，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对二或者一对三。 尤其是那些掌握了换魂秘术的邪命剑宗剑修，他们甚至拥有三条命——试想一下，你不仅面对三名实力强悍的剑修围殴，而且你还要可能要杀了对方三次才算是真正的解决自己的对手，换一般人谁受得了？而且最过分的是，哪怕着些尸偶被打得支离破碎，但事后只要这名邪命剑宗的弟子不死，对方总有办法能够修补复原。 就像现在。 别看金童一拳轰爆了那名年轻男子尸修的脑袋，但实际上对方可不是真的死了，事后黄颖只要付出一些代价，照样可以把这具尸偶修补回来——当然，对方实力的下降是难免的。可问题是尸修都是能够自我修炼的“人”，这点实力下降对他而言算问题吗？ 根本就不算！ 面对黄颖的湮灭之力，就算是金童也不敢有所保留。 他的右手上，终于出现一杆长枪。 枪身通体赤红。 鲜艳如血。 此枪一出，便有凄厉、不甘、怨恨、愤怒种种诸多诡异幻听之声尖啸而出。 大殿内，不少人都受到了这声音的影响，神色多了几分呆滞。 黄颖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但却并不是他也受到了这尖啸声的影响。 而是…… 他认出了这杆长枪的来历！ 杀戮枪！ 昔年与屠夫齐名的魔门两大道宝！ “你是程不为！”黄颖尖叫出声。 “魔门永远只会有一位门主！” 金童，或者说枪王，程不为，怒吼出声。
36. 谁给谁添堵
自庄主项一棋暴露出窥仙盟的存在后，实际上整个玄界对此都有在防范。 但随着最近这段时间，窥仙盟的销声匿迹，以及缺乏足够多的证据，玄界便渐渐开始有人在怀疑，这窥仙盟是不是真的存在，会不会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在危言耸听？ 这种言论，多出自三、四流及以下的宗门，并且开始渐渐有向上传递的声势。 但哪怕是七十二上门也不敢放任这种风气继续上涨。 所以目前这种“阴谋论”止步于七十二上门。 只是。 不同于玄界的风平浪静。 万界这一块，就彻底乱套了。 窥仙盟能够不断壮大，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算如今窥仙盟对惊世堂失去了绝对掌控力，但其中还是有大量的成员是隶属于窥仙盟的麾下外围，甚至很多时候就连惊世堂那些不属于窥仙盟势力的成员，实际上也是在做着援助窥仙盟的事情。 例如，搜寻所谓的万界中枢。 “最近万界这边的情况很奇怪，你们发现了没？” 万界四象的团队驻地里，白虎突然开口。 作为修行者阵营里排名相当靠前的知名团队，万界四象一直都是走精兵路线，所以团队的成员个体实力极强。 不过白虎，却并不是团队里个人实力最强的那位。 他真正擅长的，是外交话术以及情报收集。 “惊世堂那边动静挺大的。”有人开口，“你又收到什么消息了？” 这人应该是知道一些情况，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消息。 闻言，其他人纷纷也把目光投向了白虎。 “他们在找一件法宝的器灵。”白虎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开口，只是神色却是严肃了不少，“这件法宝是什么我还没打听出来，目前唯一知道的线索，就是这件法宝似乎能够影响到玄界与万界之间的通道。” “什么意思？”很多人不解。 “这件法宝，传说是第一纪元时期遗留下来的，也是造成如今玄界和万界能够互通有无的根本原因。”白虎沉声说道，“谁掌握了这件法宝，那么谁就能够控制玄界与万界的通道。……换句话说，如果惊世堂掌握了这件法宝，那么以后谁再想进入万界，就必须得到惊世堂的同意才行。” 众人一脸骇然。 “绝不能让惊世堂拿到这件法宝！” “对！没错！我们必须把这件事公布出去！” “惊世堂一直都想让我们俯首称臣，如果真让他们找到这件法宝……” 短暂的沉默后，紧接着就是一片杂乱的争吵声。 “没那么简单吧。” 但在这片杂乱声中，突然传来一道嗓音。 声音轻柔。 但落在众人耳中却犹如雷鸣震响。 青龙开口了。 作为万界四象团队当之无愧的领导者，青龙的威严还是非常高的。 “法宝据闻已经落在惊世堂手上，但真正想要驱使这件法宝，只有其中的器灵才行。”白虎点了点头，“不过这件法宝的器灵失踪了，所以现在惊世堂那边最近才会如此活跃。” “器灵也能失踪？” 众人愕然。 “一般的法宝，器灵失踪肯定也就代表着消散了，重铸即可。……但这件法宝不简单，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万界里有一个特殊的小世界，便是这件法宝所化，那器灵似在通灵化人后就离开了那处空间，所以如今想要重新掌握便必须寻回器灵。” “这器灵在万界？” “应该是。”白虎点了点头，“否则的话，惊世堂那边不可能动静那么大。” 末了，白虎的脸上又浮现出几分迟疑。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用扭扭捏捏。”青龙撇嘴。 “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和玄界关系不大，但万界之于我等是什么境况，我想你们也应该清楚，一旦让惊世堂真的掌控这件法宝的话，那么以后我等就必须要仰赖惊世堂的鼻息了。”白虎沉声说道，“事实上，别看现在玄界似乎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已经是暗流涌动了，惊世堂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之策，这也让我怀疑……” “怀疑什么？” “你们可听闻过窥仙盟？” 在场的诸多修士里，有些是一脸茫然，有些则是露出或恍然、或深思之色。 “你想说，惊世堂就是窥仙盟？”朱雀突然开口。 “就连项一棋那等实权长老也是窥仙盟的人，你怎么会觉得惊世堂就是窥仙盟？反过来还差不多。” “那意思不还是一样吗？窥仙盟就是惊世堂。” 就连青龙和玄武，都不由得对朱雀露出了关怀的眼神。 “我是说，惊世堂是依附于窥仙盟的特殊组织，又或者……这惊世堂干脆就是窥仙盟组建的，其目的是为了笼络并且控制住玄界所有的青年才俊，别忘了惊世堂那群入世者的理念口号。” 白虎翻了个白眼，对于朱雀这等武夫的智商，他是真的绝望了。 但也在猜想，或许正是因为朱雀一根筋的纯粹，所以她的潜力才会在自己之上，实力提升速度也比自己更快，毕竟他自身的心思实在是太杂了。 “但其中很可能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原因，所以才导致窥仙盟对惊世堂失去了掌控力，也才导致了我们这些人拥有进入万界的机会。……根据我最近调查了解到的情况，在五千年前的时候，似乎只有惊世堂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万界，像我等修行者进入万界，也是最近这三千年来才出现的事。” “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我回去翻阅了一下我们第三纪元的历史，然后我发现了历史上的一些蛛丝马迹。”白虎开口说道，“灵山、天宫、剑宗，昔年我们玄界人族三大宗门的分裂和覆灭，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了，就算是史记典籍也是语焉不详，不过经过我多方考究后，发现这段时期，正好是万事楼的前身，万事屋分裂的时候，且惊世堂的组建最早也可追溯到这段时期。” “而且自灵山、剑宗、天宫这三大宗门覆灭后，妖族才有了一个喘息之机，否则的话如今第三纪元的局面根本就不是像现在这样，而是……” “会变成第二纪元的修士王朝时期那般？”青龙接过话。 “是的。”白虎点头，“第二纪元时期，妖族跟被圈养的牲畜没什么区别，这也是第三纪元妖族和人族爆发战争的主要原因。……而且我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剑宗是最后一个破灭的大宗，再然后过了一百年，魔宗出现了，这也是我们第三纪元的首次正邪大战，而此战里妖族可是跟我们人族一起联手的。” 众人心中一惊。 很多人已经意识到白虎要说什么了。 “如果没有魔宗的出现，那么就算剑宗覆灭，我们人族和妖族之间的矛盾与仇恨，恐怕也会持续下去吧？……可在正邪之战后，我们玄界却是开始接受了妖族的存在，开始与妖族能够和平共处，尤其是西州那边，更是人妖鬼三族混居。”白虎缓缓说道，但因为他的语气相当严肃，所以说出来的话便也多出了几分沉重感，“而且……事到如今，谁又能够说得清楚，魔宗当初折腾的那个生灵养气大阵，真就是魔宗开创出来的吗？” “至于第二次正邪战争，史记典籍都说是魔门的错，但事实上如何，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都有自己的判断吧？”白虎冷笑一声，“魔门门主章思萱在世的时候，魔门可有惹出什么乱子？魔门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强了，强到当时就算所谓的玄界最强宗门也很难与其并肩，所以魔门门主被设伏而死，理由竟是魔门乃是魔宗余孽，很可能会再次制造生灵养气大阵的惨案。” “而且，章思萱在世的时候，魔门从来没有出现过生灵养气大阵，可为什么魔门门主死了之后，就出现了呢？……第一次正邪大战的时候，不是宣布将生灵养气大阵全部毁灭，而且就连阵法图纸也毁了吗？可为什么还是又出现了呢？” 众人皆默。 “所以实际上，这一切都是窥仙盟在背后搞的鬼？” “**不离十。”白虎点了点头，“反正根据我找到的史记典籍所推断出来的情况，应该就是这样了。……窥仙盟想要重建天庭，而当时第二纪元的天庭便凌驾于诸王朝之上，只是后来才被几大王朝联手覆灭。那么吸取了第二纪元教训的窥仙盟，真想要重建天庭的话，肯定不会再允许任何王朝或者强横无敌的宗门出现，不然必定会影响动摇他们的根基。” “所以掌握了进出万界的方法，便可以让万界所有修士都听命于窥仙盟，而这其中必然会有大量各宗门栽培的天之骄子，而只要这些天之骄子不陨落，未来必然可以在宗门担任重任，那么反过来说……”青龙眼眸一冷，“未来这些宗门，实际上就都是在为窥仙盟培养人才。” “窥仙盟渗透了的宗门，肯定不止藏剑阁一个，只是藏剑阁运气不好，所以被揪出来了，也因此才让我们玄界知晓了窥仙盟的存在。”白虎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说道，“我甚至怀疑，最近瑶池宴那边，天刀门突然对北海剑宗的弟子下死手，引发两宗矛盾，就是窥仙盟暗中指示的。” “这点不用怀疑了，肯定是。”青龙冷声说道，“从仙女宫紧急撤离的那几名天刀门弟子都死了，死于……四海剑气。” “四海剑气！” 众人一惊。 四海剑气，是北海剑宗的独门剑气。 当初这门剑气最早创立的动机，是为了让北海剑宗的门人弟子能够快速的将体内真气转换为剑气，并且迅速施放出来，从而达到快速布置剑气阵的目的。 从名字上看，就知道北海剑宗的野心有多大了。 但很可惜的是，这门剑气的修炼并不容易，而且前期接引剑气的时候还需要植入剑气种子——这种手段在如今的玄界剑修群体中，属于已经淘汰的手段，因为以剑气种子培育出来的剑气，会局限一名剑修的未来成长，所以现在如今玄界的剑修除非是没什么根基天资，是作为宗门流水线式大规模培育出来的工具人弟子，否则都不会给门下弟子植入剑气种子。 所以。 不是所有北海剑宗的门人都懂得施展四海剑气。 但能够施展四海剑气的剑修，则必定是北海剑宗的弟子。 按照正常思路，所有人必然都会怀疑北海剑宗。 青龙此前也是如此认为的。 但现在听了白虎的分析和推测后，青龙却是有了新的看法。 “惊世堂……” 青龙点了点头。 外人或许会认为是北海剑宗的弟子出手。 但作为他们这些能够自由出入万界的轮回者，他们却是非常清楚…… 万界的交易中枢那里，四海剑气可是有明码标价的。 虽然因为缺陷导致这门剑式的售价不高，但如果只是用来栽赃陷害的话，投入成本就很低了。 “惊世堂，或者说窥仙盟，打算把水搅混。……他们是在给惊世堂搜寻那个万界器灵拖延时间！” “北海剑宗和天刀门一旦开战的话，必然会牵扯到那些顶尖宗门的精力，这对惊世堂在万界的行动是相当有利的。”青龙也跟着点了点头，赞同了白虎的说法，“而且，剑修本来就是从武道分裂出去的，武修和剑修之间的纷争一直没断，如果窥仙盟从中推波助澜的话，恐怕就会变成席卷剑修和武道之间的大道之争了。” “玄界那边的事，我们人轻言微，说不上话，不过还是可以给各自的长辈暗示一下的。”白虎想了想，然后才开口说道，“但万界这边的事……我想我们是可以给惊世堂添堵的。” “你是说……” “窥仙盟差点杀了苏安然，惹得太一谷震怒，现在太一谷的弟子苏安然不正好在瑶池宴吗？让小小过去接触一下，透露一下惊世堂和窥仙盟的举动，我想苏安然一定会非常感兴趣的。” “问题就是，小小是如何得到这份情报的，不太好解释。”白虎叹了口气，“如果我们能联系上过客就好了，毕竟过客似乎和太一谷关系相当密切呢。” “没事，我们可以让小小先过去暗示一下，就说是过客透露给她的。然后你不是有过客的联系方式嘛，给过客留个言让他回头找个机会再联系一下太一谷就好了。” “有道理！” 三言两语间，青龙和白虎就将苏小小给卖了，并且很快就开始安排起后续的事务。 以“万界四象”这支团队在修行者阵营的号召力，一旦发出消息后，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足以让万界所有修行者阵营的轮回者知道惊世堂那边准备做的事了。 …… 与此同时。 窥仙盟集会的秘密小黑屋内，金童的身影渐渐浮现而出。 原本正在商议接下来计划的金帝、月仙、武神等几人，也不由得停止了商议，纷纷看向了金童。 此时的金童，身上血腥气非常浓郁，但与此同时他的气息却又相当不稳定，显然是受了不小的伤。 “你看起来伤势不轻嘛。” “中伏了。”金童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我是来知会一声，短时间内我都无法参与行动了，因为我需要闭关疗伤。” “需要多久？”金帝的声音响起，虽然语气平静，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金帝此时已有所不满。 “起码三五年。” 金帝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你的私事处理完了？” “没有。”金童声音骤然变冷，“不过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等我伤势恢复之后。” 说罢，金童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这个时候，武神才有些不满的冷哼一声：“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我倒是比较好奇，他所谓的私事到底是什么。”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程不为。”金帝淡淡的说道，“我之所以会同意让他去处理私事，也是寄望于他能够杀了叶瑾萱，给太一谷增添一些麻烦。……不过，该说不愧是滴水不漏的黄梓吗？程不为此人生性谨慎，没有把握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出手的，结果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让他中伏受到如此重创……黄梓真不简单。” …… “阿嚏。” 黄梓猛然打了一个喷嚏，然后一脸不解的揉了揉鼻子。 “夫君，你身体越来越差了呢。”青珏眯着双眼，笑望着黄梓。 “你少给我下药，我身体能差！”黄梓怒哼一声。 “可是夫君，虽然你嘴上总说着不要，但你的身体却是非常的诚实呀。”青珏依旧笑眯眯。 黄梓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因为他知道自己最终肯定说不过青珏：“说吧，你喊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我给夫君准备了一份礼物。” 青珏笑着拍了拍双手。 很快，青珏房间内的一块幕帘当即掉落，露出了一名被五花大绑同时还被吊在半空中的年轻女子。 此时这名女子，显得非常的狼狈。 因为她身上的衣服有大量的破损，露出了不少雪白细腻的肌肤，这让她在看到黄梓的目光时，显得格外的羞愤，不断的挣扎着，只是因为嘴巴被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而且不知道青珏用来捆绑对方的绳索是什么材料，随着对方挣扎得越是激烈，绳索便收缩得越紧，反倒是让她的身材变得更加火爆了。 “温媛媛？”黄梓有些讶异，然后一脸无语的转过头望着青珏，“她才刚出关，你就把她打成这样，不好吧？” “呵，她以为自己修炼有成，出关即成圣，所以来找我麻烦了。”青珏冷笑一声，“我只是在教育她，就算是大圣也是有强弱之分的。区区刚封圣的小妖，也敢在我面前显摆，要不是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我现在就请你吃牛肉火锅。” 温媛媛挣扎得更狠了。 但结果是，她也被绳索勒得更紧了。 “唉。”黄梓有些头痛的叹了口气，“这就是你说要送我的礼物？” “你以为我会把温媛媛捆起来送你，给自己找不自在？”青珏笑了一声，“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可不是妖族新晋大圣温媛媛。而是……” 青珏掏出一个面具，然后丢到了温媛媛的面前。 “窥仙盟十五仙之一，圣母。” 黄梓的瞳孔猛然一缩。
37. 人生如戏
黄梓俯身捡起地上那张面具。 这张面具只以数笔淡描就勾勒出一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女性的五官描绘：媚眼、小嘴、淡妆、浅笑。 笔墨虽少，却相当传神。 “唉。” 轻叹了一声，黄梓转过头望着温媛媛。 这个时候，温媛媛也不挣扎了，她只是微微仰头，望着黄梓。 论姿色，温媛媛自然是比不过青珏。 但以常人审美而言，平心而论温媛媛也算是相当出挑了。 此时她不言不语，但望着黄梓的眼神却显露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凄绝。 或许别人只会把注意力停留在温媛媛的美色神情上。 如青珏。 “嗨呀！”青珏嚷嚷着，“好气哦！我这狐狸精都没露出这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来勾引夫君，你这骚蹄子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给谁看啊。……夫君，按我说，我们就现在该把这家伙宰了，我好久没吃牛肉火锅了。” 但黄梓，显然不是这么轻浮的人。 温媛媛抬头仰视黄梓的时候，雪白修长的颈脖也露了出来。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杀了我！ 若你还当我是朋友，那就别看我被吊在这里受辱，给我个痛快！ 黄梓再度叹了口气。 “几千年没见，没想到再次重遇竟是这样的局面。” 嘴里被塞了东西的温媛媛倒是想开口说什么，但大概是舌头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没能顶掉塞进自己嘴里的玩意，所以温媛媛放弃了，她只是露出一个显得有些凄美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 黄梓摇了摇头，旋即挥手一扫。 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 噗—— 有…… 哦，没有鲜血飞溅，只有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啧！”青珏咂了咂嘴，脸色显得相当的遗憾。 “有意思吗？”黄梓回过头，没好气的白了青珏一眼，“真当我看不出来你们的苦肉计啊。” “我没有啊。”青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而且似乎是深怕黄梓不信，她还真的从旁边的小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炭炉，还有一大袋的煤炭，以及一个规模相当的大的铜锅，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的佐料，完全证实了她是真的打算吃牛肉火锅的想法。 “青珏！” 一身狼狈模样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温媛媛，发出一声尖叫怒吼后，就朝着旁边的青珏扑了过来。 然后很快。 温媛媛猛扑而出的姿势就被彻底顶住了，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却是怎么也动不了。 只有黄梓才看得很清楚，整个房间内的气流全部都成了青珏的帮凶——这些气流在青珏的操纵下，彻底封锁住了温媛媛的所有行动空间，就好像是温媛媛周身的空间都被彻底冻结了一般。 青珏冷笑一声的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温媛媛的脑门：“一点记性也不长，就你这样还想跟我打？我要是个男的，你现在都能生好多头小牛崽了。” 黄梓看着青珏一会摸了摸温媛媛的胸，还顺便揉了几下；然后一会又拍了拍温媛媛的屁股，还像玩人偶一样的摆出几个相当让人面红耳赤的动作，他就感到相当的无语。 他曾经也吃过这个亏。 很多人以为术修就只是精通五行或阴阳等术法而已。 但实际上真正如青珏、顾思诚等玄界最强的术修而言，凡是自身力量所能操纵的事物，便可以算是术法的一种，阴阳五行只是术法的一种表现形式，但却并不能代表术法的根源。 且随风而行。 就是青珏此时所施展的这门术法名字：只要在她的感知范围内，所有的气流便都处于她的掌控之中。所以温媛媛实际上并不是在跟青珏斗法，她是在和自己搏斗——想要挣脱这门术法的操纵影响，便需要在一瞬间爆发出比自己常规状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够挣脱这种束缚。 黄梓大概知道温媛媛第一次是如何输给青珏的了。 这门术法杀伤性不强，但侮辱性…… 却是极强。 看着青珏要去掀温媛媛的罗裙，黄梓终于看不下去了：“够了吧？” “嘻。”青珏笑了一声，“夫君可是心疼了？” 黄梓只是望着青珏，也不开口说话。 几秒后，青珏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她轻叹了一声，也不继续胡闹，只是挥手一扫，所有火锅食材就消失了，连带着温媛媛又一次再和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看得黄梓都有些担心温媛媛会不会也经历一次山脉崩塌的惨景。 黄梓没有怪责青珏的想法。 他知道，青珏这种种看似胡闹的举动，实际上都只是为了让他分心而已。 毕竟牵扯到窥仙盟之事，他的情绪必然会有相当强烈的起伏波动。 而且黄梓还知道，不仅是为了让自己分心，青珏也深怕自己一时冲动然后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行为，所以才特意把温媛媛给捆绑后吊起来，甚至还刻意让温媛媛露出那副弱小、可怜、无助的模样，然后自己在一旁扮演着高大上的冷傲形象，将欺负温媛媛的恶人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只要让温媛媛表现得足够惨，旁边又有她的恶言恶语刺激，再加上温媛媛与黄梓认识在先，是绝对能够引起黄梓恻隐之心的——这个世上，没有人比青珏更懂得如何玩弄人心了。 毕竟那么多年的游历红尘，可不是白玩的。 不过黄梓又不傻。 哪会没看出青珏的意图。 他知道，事实上从他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青珏就已经开启影后模式了。 青珏乖巧的坐回桌子边，一副低眉顺眼的受气包模样。 黄梓冷笑一声。 他才不相信青珏的任何一个表情和肢体动作，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谎言本言，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带有极其强烈的暗示，稍有不慎就会中招，然后思路就被彻底带偏，接着等回过神来时往往就会发现自己的衣服怎么都不见了。 黄梓表示自己吃过太多次亏了。 温媛媛一脸羞愤的站了起来，怒视着青珏。 黄梓再度叹了口气。 这温媛媛真不愧是属牛的。 真就一根筋到底，到现在都看不出青珏其实是在替她开脱，依旧是对着青珏满腔敌意，难怪当初会被青珏欺负到闭了几千年的关。而且出关后居然也不去试探一下青珏的底细和实力，居然一如既往的像个憨憨直接打上门来，这样的人能赢得了青珏那才真的是有鬼。 “坐吧。”黄梓开口说道，“窥仙盟与我之间的仇怨，你应该也清楚。” 没有什么婉转的试探。 黄梓直接就是摊牌式的开门见山。 “我没有参与过任何窥仙盟的行动。”温媛媛望着青珏依旧怒气难消，但还是依言坐在了黄梓的面前，不过她身上的春光泄露得实在太多了，所以显得有些羞耻的扭捏。 黄梓脱下自己的衣袍，然后丢给了温媛媛。 青珏瞬间两眼发光。 黄梓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然后他决定起身坐在温媛媛的旁边，跟青珏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 “我知道。” “五千多年前我落难北州时，你那会应该还没加入窥仙盟。之后你就一直在闭关，从未出关过……所以我相信你的话。”黄梓望着温媛媛，难得露出一丝苦笑，“所以我挺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加入窥仙盟的。” “是一个叫金帝的人邀请我加入的。……那会我……” 温媛媛说到一半，突然瞪了一眼青珏，后者的表情显得相当无辜，甚至还流露出几分无助的模样望着黄梓，仿佛在求助一般。但黄梓才懒得理这个戏精本精，他看得出来温媛媛怒瞪青珏这一眼的原因，应该就是当时青珏仗着自己是大圣然后把温媛媛给痛揍了一遍，逼她远离自己的时候。 “我是在碧海龙王举办的一次宴席上遇到对方的……” “你见到了金帝本人？”黄梓急切的问道。 温媛媛知道黄梓这话的意思，她摇了摇头，道：“不是。……当时是在宴席中途，我暂时离席在龙宫花园里散心，之后便突然有雾气弥漫而起，那股雾气非常奇特，不仅扭曲了我的感知，甚至还封锁了我的神识，在那片雾气弥漫的环境里，我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女。” 黄梓的眉头紧皱。 “一种阵法把戏。”青珏不屑的撇撇嘴，“这个金帝要么是个术修，要么就是当时他的手上有阵盘，欺负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武夫是最合适的。” 黄梓转过头望了一眼青珏：“你当时怎么不在？” “那场宴席我没参加呀。”青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会我正忙着‘照顾’夫君呢。” 青珏将“照顾”两个字咬得很重。 黄梓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他想起了一度曾被青珏所支配的恐惧。 “哼。”温媛媛冷哼一声，重新吸引了黄梓的注意力，“那就是我的金帝的第一次相遇。……他应该是隐瞒了身份进入到了宴席里，不过在那之前，他应该就已经和那头老龙达成了合作协议。只是那头老龙并没有加入窥仙盟，他与窥仙盟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盟友，而非上下属。” “你是金帝的下属？”青珏问道。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的，我是金帝的下属。”温媛媛并未否认，或者躲闪话题，而是直接承认，“当时金帝应该是想要拉拢你的，但那次你并没有参与宴席，妖后也没有参与，所以他选中了我。……那会我一心想要复仇，所以我接受了的他的提议，加入了窥仙盟。” 说到这里，温媛媛转过头望着黄梓，低声说道：“对不起，阿梓……我当时并不知道，你那会的伤就是窥仙盟造成的，我也是等到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不过那会我在接受了金帝提议后，我就闭关了，所以这些年来窥仙盟的行动，我的确没有参与过。” “我知道。”黄梓点了点头。 黄梓可以肯定，天宫的覆灭就是窥仙盟的手笔，而且以当时天宫那么强盛的底蕴，都能够在短时间内被窥仙盟彻底覆灭，要说其中没有带路党，他肯定是不信的。 所以此时温媛媛的话，也只是证实了黄梓之前的猜测而已。 而那会他也是在天宫覆灭后，奋战到力竭而倒，最终被自己的师父以秘法传送离开。 当时他的传送落点，就是温媛媛身边。 只不过那一次，恰好青珏就在温媛媛这里做客。 之后的故事，就是一出塑料姐妹情的恩怨——黄梓怎么也没想到，青珏居然那么的雷厉风行，直接就对温媛媛施展“以理服人”战术，这也迫使了温媛媛后来加入了窥仙盟。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窥仙盟的人都会戴着一张面具。” “这不是普通的面具。”温媛媛摇了摇头，“这是当年天庭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而特殊制作的法宝。” 温媛媛拿起她的那张圣母面具，然后往自己的脸上一戴，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就改变了，而且气势也变得格外强大——单论气势而言，几乎不在青珏之下，只比认真起来的青珏大概要逊色两、三分而已。 “这张面具，可以彻底改变使用者的气息，并且让使用者的实力得到增幅强化……以我如今戴上这张面具，我的实力就可以增幅到几乎比肩顶尖大圣的水准。”温媛媛沉声说道，“而且，每一张面具都具有特殊的力量，能够让佩戴者施展出并不属于自身的实力……我的面具是‘圣母’，它能够让我拥有非常强大的治疗和痊愈能力，甚至还能够施展木元和水元的术法。不知我底细的人只会以为我是精通水元和木元的术修，但实际上配合治愈能力，我几乎可以说自己是立于不败之地。” 温媛媛最擅长的是武道功法。 一位打不死的武夫？ 不管怎么想都相当可怕。 “这种道宝，不可能没有缺陷吧？” 温媛媛将面具拿下，然后点了点头：“只是施展术法的力量，我需要消耗两倍真气。但如果要动用痊愈的特殊能力来让自己处于无损的状态，消耗的则是我的生命力……就是一种提前损耗自身潜能的法宝。不过也多亏了这件法宝带给我的感悟，所以我才能够晋升大圣，否则的话我也没办法那么快出关。” 黄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温媛媛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 “什么事？” “月仙……有可能是你的同门。” “我早就知道天宫覆灭肯定会有带路党了，不然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媛媛望着黄梓，然后缓缓说道，“我是说，月仙有可能是……你那一脉的师兄妹。” “这不可能！”黄梓猛然起身。 但温媛媛并未继续说下去，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黄梓。 黄梓因愤怒而通红的脸色，随着温媛媛平静的目光，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他张了张嘴，可却什么都未能说出口。 “我……我……” 黄梓连说两个“我”字后，却是突然拂袖离开。 但青珏和温媛媛两人，却是都没有起身追出去。 她们知道，此时的黄梓或许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良久。 青珏终于再一次开口了：“看吧，我就说了，夫君肯定不会责怪你的。” 温媛媛冷冷的扫了一眼青珏：“他可不是你的夫君。” “我和他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但没夫妻之名。”温媛媛不甘示弱。 “那又如何？我吃瓜解渴难道还需要在意这瓜是哪里种出来的？” “你……”温媛媛怒极，“你无耻！”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青珏一脸骄傲的昂头挺胸，“我当初就跟你说了，你不下手我就下手了，是你自己非要学什么人族讲什么名分。拜托，我们是妖耶，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啊？结果如何？我现在有空就能解渴，你呢？你只能望梅止渴！” “你！”温媛媛一脸愤怒的起身指着青珏。 “呵。”青珏冷笑一声，“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从你出关的眼神里抱着死意，我就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了。真以为成了大圣，有了那个破面具就能打得赢我？居然还可笑到最后想要留手死在我的手下……你管这玩意叫赎罪？早就告诉你不要去看那些凡尘的俗套爱情故事了，那些故事里的主角感动的只有自己，而不是别人。” 青珏起身，然后从温媛媛身边越过。 “真要赎罪，那就把窥仙盟灭了吧，说不定到时候本宫心情好，允你在夫君身边当个洗脚婢。”
38. 被拨开的迷雾
黄梓离开了青丘山。 青珏显得有些恹恹不乐，对于自己这次没能吃到瓜，显得格外的不满。 温媛媛则像看个神经病似的看着青珏。 两人因黄梓而交恶，哪怕现在有些事彻底说开了，但两人也都清楚，她们回不到过去了。 所以很快，温媛媛也就离开了。 她虽然和青珏达成了秘密协议，但也只局限于针对窥仙盟一事，但在其他事务方面，温媛媛依旧看不惯青珏。当然青珏对此是表示无所谓的，反正她素来自我，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和看法。 黄梓离开青丘山后，便一路疾驰向着太一谷的方向返回。 他的速度极快。 以至于当他回到太一谷的时候，身形甚至显得有几分狼狈。 “出什么事了？” 听到黄梓入谷后的传音，药神第一时间赶到了黄梓的屋内。 当她看到黄梓双眸赤红、头发凌乱的模样时，整条魂是吓了一大跳的。 “大师姐，我问你一件事！” 药神心中一凛。 她和黄梓是天宫同脉的师姐弟，但自从当年天宫陨落，她肉身被毁后，黄梓就几乎不再喊她大师姐了，只有在某些比较特殊的情况下——例如有事求自己、有事找自己等，他才会喊自己大师姐。 而通常黄梓喊自己大师姐的话，也就意味着会有很重要的事情。 “说。”药神定了定心神，然后才开口说道。 “当初……”黄梓的呼吸稍微急促了几分，“当初我被师父送走之后……你，你有亲眼见到三师兄和四师姐战死吗？” 药神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们这一脉一共有师兄弟姐妹共六人。 药神是大师姐，黄梓是五师弟，张无疆是六师弟——当然，如今她和黄梓倒也算是默认了张无疆的新身份：六师妹。 只不过，她们这三人在一众师兄弟姐妹中，术法天赋都不是最强的。 六人之中，术修天赋最恐怖的是老二，韩飞燕，精通阴阳五行等七大类别术法。 而实战能力最强的，则是老三，夏侯千成，尤以阴阳术法和神鬼道出名。 至于老四慕容秀，天赋不如韩飞燕、实战不如夏侯千成、潜力不如张无疆，也就只比不喜术法只喜剑术的黄梓和自己这位经常捣鼓辅佐之术的大师姐强一些。但论及博学和阵法方面的钻研，她们这一脉的另外五个人叠到一起都不够一个老四打——理论知识方面，她们都愿称老四为王。 而当时，天宫遭遇入侵爆发大战后，整个天宫一片混乱。 黄梓因为不修术法而修剑法，乃当世有名的剑仙，一人就能杀得入侵者屁滚尿流，只可惜后来遇到一群戴着面具、实力完全不在他之下的人，结果身受重创，被当时天宫的宫主——也就是她们这一脉的师父以秘法传送走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黄梓自然不知道，他也是后来回到天宫遗迹，找到药神的残魂时，才从药神这里获得了一些后续的了解。 那一战里，她们的师父，当时天宫宫主当场战死。 韩飞燕因为当时不在宗门，所以逃过一劫，不过随后据说也被针对天宫余孽的行动所波及，奋战而死。 夏侯千成和慕容秀两人，也死在了天宫动乱的那一夜。 张无疆虽然没死，但他当时已经身受重创，命不久矣了，而这也是他后来会放弃肉身转为鬼修甚至直接变性的原因。 可以说，所谓的天宫余孽，如今就只剩她和黄梓两人。 但药神知道。 黄梓不可能慌慌张张的跑回来问自己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更何况这些事情她当初已经告诉过黄梓了。 “你是想说……三师弟和四师妹，也没死？” 黄梓张了张嘴，但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药神已经意识到问题了：“难道……” “当初剑宗的洗剑池出事，是我们天宫帮忙出手封锁的吧？” “是，一共出动了三十六位尊者，其中二师妹和四师姐都跟着过去了。”药神沉声说道，“毕竟是那把剑宗最锋利的屠妖剑，哪怕只有一半的神魂，当时也伤了不少剑宗尊者，是以最终只能以封印的方式镇压。” “呵。”黄梓露出的笑容有几分惨淡，“窥仙盟十五仙里的三巨头之一，月仙……亲口说了这个法阵是她封印的。” “这不可能！”药神直接打断了黄梓的话，“那个封印阵可不是一个人能够主持的，而是……而是……” 药神的话说到一半，但声音却是渐渐变小。 “四师姐的天罡**归一阵。”黄梓替药神把话说完，“大阵的布置者是四师姐，整个大阵只有一个核心，但却以此为基础分出了一主五副六个中枢，以三十名尊者的力量为引，由五个副阵调控，再将所有力量全部整合到主阵，借此将赵嘉敏封印在洗剑池的核心。而当时主持这个大阵的人……” “是小燕子。而布阵者则是……秀秀。” “所以，月仙不是二师姐，就是四师姐。”黄梓沉声说道，“但我更偏向于……二师姐。” “为什么？” “二师姐下山许久，哪怕天宫覆灭也未曾回归，就连我都只见过二师姐一面而已。”黄梓沉声说道，“后来师父收了无疆作关门弟子，并未昭告玄界，是以真正知道无疆身份的人并不多。……若是四师姐的话，她肯定会知道无疆的身份。” “什么意思？” “月仙并不知道无疆的身份，但她却说了当初剑宗封印赵嘉敏是由她主阵的。” 黄梓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的话并没有任何保留，因为他此刻依旧相当的迷茫，甚至还难以置信，所以他需要自己这位大师姐指点迷津。 “但另外一个人，也是窥仙盟十五仙之一，仅次于金帝、武神、月仙这三巨头之下的人，判官。”黄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吐出一口浊气，“他却是知道张无疆是我的师弟。” 药神的瞳孔猛然一缩。 她注意到，黄梓说的词是“师弟”，而不是“师妹”。 如今艳红尘的对外身份，乃是黄梓的师妹，虽说她之前没什么脑子自曝过一次自己的本名，但如今她基本都是用“艳红尘”这个名字在玄界行走，所以根本不会有人联想太多。 甚至，不可能会有人在意“张无疆”这个名字。 只有昔年他们天宫这一脉的弟子，而且还必须是经常呆在天宫内的同门，才会知道“张无疆”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是……三师弟？” 黄梓苦笑一声：“我不知道。” 药神也不说话了。 当年天宫之乱时，场面实在太过混乱了，战斗爆发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天宫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居然会有人攻入山门，而且入侵者的实力极强，几乎可以说是对天宫形成了碾压之势。 那场战斗最开始还能够势均力敌，但随着高端战力被彻底牵制住，无法对门下实力尚浅的弟子进行救援，导致大量门人被屠戮一空后，腾出手来的敌人便能够加入到针对天宫高端战力的尊者的战斗。 就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因为天宫弟子乃是以术法起家，出手时自然是特效拉满，所以那一战后便出现了无数具根本无法辨认身份的尸体。 此前，药神是看过夏侯千成的奋战，甚至就连慕容秀也有所出手——她是师门六人里实力最弱的，但并不代表她手无缚鸡之力，因此她自然也是有所出手——只是后来，因场面的混乱，就连药神也无暇分心他顾，所以她并不知晓三师弟、四师妹是不是也是当场战死。 但依据当时场面的混乱情况来推理，自己的三师弟和四师妹战死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虽说当时的确也有一些漏网之鱼，不过很多人在之后也被围剿了，就算侥幸躲过了那场事后的围剿追杀，也再也没有人敢自称自己是天宫弟子了。 天宫弟子，在那一场天宫之乱里，心气就被打散了。 “谁告诉你的消息？”药神沉声问道。 “祝融。” “温媛媛？”药神愣了一下，“她怎么知道？……不是，你怎么和她取得联系的？你当年搞的万事屋不是已经四分五裂了吗？” 黄梓组建万事屋的事，虽说很隐秘，但实际上在特定圈子里却并不是什么秘密。 当时有不少人都加入了这个万事屋。 其中自然便包括了药神。 而且她还可以算是元老级的存在，所以对于大多数万事屋成员的代号，也算是记忆深刻。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黄梓这一点，就不打算跟药神细说了，“然后她……加入了窥仙盟。不过是在天宫覆灭之后了，当时……她以秘法将我送走时，便是将我送到了温媛媛的身边。” “师父的确是一视同仁，不管是妖还是人，都没有任何偏见。”药神叹了口气。 “所以她才是女娲。”黄梓的脸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温媛媛既然已经加入了窥仙盟，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帮你？” “她说是赎罪。”黄梓叹了口气，“她当初就和师父是最好的朋友，哪怕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加入了窥仙盟，但终究也算是资敌的行为了。所以媛媛良心过意不去，她想要赎罪，就将关于窥仙盟的情报都告诉我了。……我已经将这些消息跟安然从笑鬼那边取得情报做过对比了，都是真的，甚至可以说比笑鬼给我们提供的情报更准确。” “祝融在我看来，一直都比玉藻靠谱多了。” 黄梓没有继续开口了。 “你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药神也不继续去撕黄梓的伤疤，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我……” “别说你不知道。”药神不等黄梓开口，就直接打断了他的含糊其辞，“这不像你的风格。” “是有一个想法。” “那就去做吧。”药神点了点头，“你的弟子都已经成长起来了，很多事情你也能够放开手脚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将你以分神之术分裂出来的另一道神魂安排去哪，不过这几千年来的温养，还有这五百年来你那些弟子帮你抢夺来的气运加持，你的伤势也应该要痊愈了吧。” “还差一点点。”黄梓摇了摇头，“但时不待我了。” “温媛媛带来的消息，不止关于那个月仙和判官吧。” “嗯。”黄梓点了点头，“窥仙盟暂时从玄界蛰伏了，他们现在正在搜捕万界中枢的器灵。” “万界中枢……”药神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打算怎么处理处事？” “仙女宫不会让安然进灵息秘境的。”黄梓沉声说道，“或者说，自洗剑池之事后，现如今玄界的那些宗门只要不是得了失心疯，就不会让安然进入他们所掌控的秘境。……不管‘天灾’之名此前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反正现在不会有人把这事当谣传来看待了。” “你又要坑你的徒弟了？” “怎么能说坑呢！”黄梓一脸不满，“反正接下来也没他什么事，我只是给他安排些事情做而已，免得他去祸害玄界。……毕竟随着瑶池宴的结束，玄界很快就要迎来新一轮的大活跃期了。尤其是，现在那柄屠妖剑还在安然的神海里，如果真让她找到一个契合的身体重新出世的话……” 药神盯着黄梓，许久之后，都没见黄梓的脸上露出任何不自在的神色，她才缓缓说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就好。” …… “你是说，仙女宫希望我放弃进入灵息秘境的名额？” 此时。 远在岛坊的蓝竹苑里，苏安然一脸愕然的望着苏嫣然。 看着苏安然的神色，苏嫣然也同样显得万分尴尬。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师门居然会给她安排这么一个任务，让她来劝说苏安然不要进入灵息秘境——不管苏安然的天灾之名到底是真是假，仙女宫都只会将其当真，因为她们赌不起。 “我知道这个要求相当过分，不过……”苏嫣然轻咳一声，“我们仙女宫愿意在其他方面对您进行补偿，保证让您满意。” “我……” 苏安然刚想开口，他身上的传音符就亮了起来。 一看到这传音符，苏安然就只能无奈起身和苏嫣然告罪一声。 因为他知道，老黄平时是肯定不会找自己的，能够让老黄找自己的话，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嫣然对此当然表示理解。 她也不敢去偷听苏安然的“电话”，所以只能乖巧的等在一旁。 屠夫依旧在偷偷摸摸的啃着自己的飞剑。 青玉依旧在一旁和屠夫嘀咕着什么。 两人都没有理会苏嫣然。 苏嫣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对此倒是相当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丝毫的尴尬。 片刻之后，苏安然一脸神色古怪的回来了。 只是不等苏嫣然再度开口，苏安然就已经点头答应了：“好吧，你们仙女宫的请求，我答应了。” “真的非常感谢。”苏嫣然急忙起身回礼。 “不过有一件事想请你们仙女宫帮忙……” “请说。”苏嫣然急忙说道。 “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处理，因为时间上比较急，所以想要让你们仙女宫帮忙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