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时运
将洪逗送回他的房间后阿绿准备翻身回去，洪逗无奈的叫住她，一手指着房门道:“房门在那边，非往窗户爬什么？”
阿绿挠着头一边呢喃着“习惯了习惯了”一边走出了房门，等阿绿离开关上房门后洪逗脱衣服躺上了床，心里不知为何一阵喜滋滋的难以入眠。
一夜难眠，第二日卯时未到才刚睡着不久的洪逗就被一阵砸门般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豆角你作死呢！”
起床气极其严重的洪逗对着房门就是一声大骂，敲门声刹时停止。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就在洪逗想要翻身继续睡觉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给打开了，阿绿带着畏畏缩缩的豆角走了进来。
“我说大少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昨儿答应好的事情就该好好履行才是！”
洪逗一听声音连忙扯着被子撑起身来，先是不适应光线的眯了会儿，看清双手叉腰的阿绿时恼怒道:“成何体统！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平白无故的闯一个男人的房间！”
阿绿被他这说辞逗笑了，轻笑道:“你拿什么读书人的架子，本姑娘年龄都够你叫声奶奶，别为了不想早起修炼找这些有的没的借口！”
洪逗一听这些也火了起来，裹着被子一动也不动:“便是同意让你督促，也不是这般砸门撒泼的来，你给我出去！”
“我出去你确定你会起来？你不起来我就不出去！”
阿绿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洪逗房间的椅子上。
“你！”
洪逗气的半天说不出话，瞪着阿绿看了半天，只得妥协的让她先出去，自己穿好衣服就出去。
阿绿将信将疑的看他，看不下去的豆角开口调解道:“绿姑娘还是先出去吧，你在我们少爷也没法穿衣啊！”
阿绿觉得是借口，反问:“不是还有里衣挡着？”
又不是全裸，阿绿在心里将话补全，只要不是她自己动手，她不介意在旁边看一下。
豆角汗颜，知道和阿绿解释不清楚，当着少爷的面他也不想和她吵架，只得态度强硬的将阿绿请了出去。
等洪逗收拾好了阿绿才进来，两人一起吃过早食后狄卦才姗姗来迟。
“为师来辽，好徒儿，今日就让咱们师徒一起吐纳吧！”
狄卦拉起洪逗的手，一派深情款款。
洪逗差点被他恶心吐了，一把甩开狄卦的手，拉开和他的距离。
等到师徒俩吐纳完毕睁开眼后，房间里已经没了阿绿的踪影，洪逗问了向一直守在旁边的豆角，豆角说阿绿有事出去了，说很快就会回来。
师徒俩一时没事做，狄卦又拉着洪逗扯了些修道的心得，听的洪逗哈欠聊天几次差点趴桌上睡着了。
等到洪逗一次将头磕到桌子上疼醒的时候，豆角在房外喊了起来:“少爷四季来了你可要见见？”
洪逗也顾不得去管自己的额头，连忙道:“快请进来！”
本来今天他也是要带阿绿去路府拜访的，谁知阿绿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四季过来是有何事？
四季推门进来，先是对洪逗行了礼，才开口说明来意。
“昨日离去匆忙，少爷本想今日再次登门拜访的，谁知风寒更加严重了些，如今已起不来床了，便让四季来跟洪公子这里来说声抱歉，等到病好再来登门道歉。”
听见路连华病重了几分，洪逗很是担忧:“连华兄身体不适本该我去拜访他的，怎的风寒又严重了？”
四季抬头看了看，并没在屋中看见阿绿的身影，一时有些失望，少爷不信神鬼不代表他不信。
“奴才也不知，只是觉得奇怪，因少爷本就染了风寒回的府，奴才和府中的其他下人也愈发注意少爷房间的保暖，药也按方子吃了，昨儿睡觉前也瞧着少爷面色好了些，也不咳嗽了，谁知今儿一早风寒又重了竟是连床都起不来了！”
一听说连床都起不得，洪逗大惊。
“大夫怎么说？”
“大夫只说是受凉了，开了祛风寒的药，叮嘱我们好生看着别再让受凉了，可是……”
四季欲言又止，面有愤愤。
洪逗见他面色有异，自然是要追根问底。
“可是什么？”
四季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可奴才觉得那姑娘说的不错，少爷的身边有东西！”
这次狄卦开了口:“小哥何出此言？”
四季看向开口的洪逗，只当他是洪逗的教书先生，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毕竟大多读书人只信圣儒不言鬼神。
狄卦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一眼就看出四季在顾虑什么，咧开嘴露出一个随和的笑容:“小哥无需顾虑什么，儒家不言鬼神只是因为以人为道，认为心正则邪不侵而已。”
四季这才放心点，开口娓娓说来。
原来自今年春后路连华的运气就不大好起来，隔三差五的磕着碰着不说，好几次秉烛夜读的时候还将书给烧了，差点酿成大祸。
路连华似乎也发现自己运气不好，但他只当是那段时间自己时运不济，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然而事与愿违，霉运好似缠上路连华一般，幸而大多都是一些小事，他并不放在心上渐渐也就习惯了，只做事愈发小心起来。
可是入秋后他的身体就开始不舒服起来，这风寒染的也莫名其妙，天刚凉的时候四季就很注意他的保暖，时常半夜起来查看路连华，被角窗户这些也都严实着，谁知第二日起来就开始咳嗽发晕，之后着风寒断断续续到现在都没有好过。
“后来奴才觉得少爷这风寒来的不正常，且不说少爷身子素来健朗，吃了药很快也就好了，但每次都是好了没几日就又染上了。我劝少爷要不要寻个道士看看，少爷还呵斥我，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心有正道何惧鬼神，便叫我不要再提了……”
洪逗这修炼刚入门，连灵都还看不见，只能询问一般的望向狄卦，却见狄卦若有所思，并没有注意自己。
“师……师傅你怎么看？”
见狄卦沉迷于思考，洪逗只能不情愿的开口提醒他。
狄卦拂须一笑，故作高深道:“说不准，要亲眼瞧过才行。”
四季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对视，心中暗忖，也不知道洪逗他们能不能帮他们少爷解决这个问题。
看来是顾念着四季在场有些话不好说出来，洪逗只能先将四季打发回去并说自己今日或者明日会去看望路连华，希望路连华安心养病。
第三十二章：阿笙
等四季离开后，洪逗捏着狄卦的肩膀问他怎么看。
狄卦抖了抖眉毛，反而一脸奇怪的看着洪逗问他:“昨儿绿姑娘带徒儿你出去的时候不是同你讲过了，为何还要来问为师？”
“你怎么知道的！”
洪逗觉得狄卦在骗自己，昨夜他并不曾见过狄卦。
狄卦见洪逗满脸的不相信，啧啧道:“昨夜绿姑娘翻你窗户的时候为师就在门外，这也是我们两个见你一直不曾学会吐纳之术商量来的一个办法，因她道行深些便由她带你先走一步，为师随后跟去的。”
这么说昨夜自己和阿绿的所有动作都被狄卦看在了眼里，洪逗一时不知是羞是臊，只得冲狄卦发火。
“你在怎么不说一下！”
狄卦也不怕他生气，嘿笑道:“我去的时候你已经打坐起来了，为怕打扰你，我在附近寻了个地方吐纳，再说当时那情况，你似乎也不希望出现第三个人。”
洪逗并不明白狄卦在说什么，但就是有种被人戳破心事的恼怒感。
“是你自己没有尽到你做师傅的责任，人家代你教了你还说我的问题！”
果然还只是个心性不成熟的孩子，狄卦在心里叹息道，忽然收了笑意一脸严肃的对洪逗说:“为师知道你心里尚且有些疑问，阿绿姑娘不曾出师自是无法收徒，而为师为什么要收你为徒，是因为多年前同你父亲立下的一个约定。”
洪逗不明白狄卦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那边狄卦又开口继续说了起来:“既入了我门下只要你诚心学习为师也会好好教导你的，只今日作为师傅有句话是必须劝导你的，凡人修仙悟道七情六欲是必须要舍弃的，仙根未定之前这些都将是阻碍你大成的因素！”
“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来？还有你和我父亲立过什么约定？”
不明所以的洪逗一脸茫然的去问狄卦，狄卦只摇摇头:“这些东西时间到了你自然都明白了，早上起太早为师要回去补觉了，戌时再见吧徒弟！”
狄卦又恢复了他不着调的模样，很快的跑出了房门，不一会又跑回来道:“徒儿，你去路府的时候叫上为师一起去，为师久仰路县令高名很想去拜访一番。”
这般势力的嘴脸哪还有世外高人的模样，洪逗翻着白眼点了点头。
洪逗一直在等阿绿回来，平日里阿绿出门饭点也就回来了，可今日天都快黑了，狄卦都来找他一起吐纳了阿绿还没有回来。
洪逗有些担心，狄卦却十分不在意只叫他放心，眼下还没有能让阿绿吃亏的人。
等两人吃过晚饭，阿绿才回来，动静大到都不用洪逗去询问豆角。
“我把你留在西山是让你在那里修炼的，你在那里给我种了一地土豆就算了你还背着我入城？”
洪逗循着声音来到院中就见阿绿揪着阿笙的耳朵直骂着，阿笙憋红着一张圆嘟嘟的脸，底气不足的反驳道:“我也是想让我的同胞们修炼修炼嘛！”
“那你下山干嘛？”阿绿怒其不争，又问。
“没……没吃的了嘛……”阿笙小声解释着。
“你还想吃什么？那里一池子的水还不够你吃？”
“人家不想喝水，没味，那些点心软软香香的……”
“这不是你混进乞丐堆满城要钱的理由！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嘛！你这死孩子！”
“人家跟那些土豆豆说了呀！也不是我想混进乞丐堆的呀！之前有个浑身香喷喷的女人问我要不要跟她走，说带我去吃好吃的。那些要饭的小孩子和我说那个女人是什么红楼的老包子，是坏人叫我不要去，非拉着我去要饭的！”
“你！”
阿绿一听这个更是气上几分，几乎要气晕过去。
洪逗总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自阿绿下山后每天都会抽个时间回去看看阿笙的修炼进度，看来今天回去的时候阿笙偷偷跑下山，让她着实找了一通。
阿笙也是个心大的孩子，要真的被红楼的老鸨子骗了去，见了脏东西怕是阿绿会气得疯掉。
“你知道红楼是什么地方吗！”
阿绿用力戳着她的额头，一脸抓狂。
“红色的楼？哎哟！师伯疼！”
阿笙一手捂着脑袋，试探的回答。
“这……”
阿绿气极反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阿笙解释，只得摇头道:“算了！给我滚回房间去！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我就把你种的那窝土豆全给拔了！”
一听阿绿要拔掉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土豆豆们，阿笙面上一哭，据理力争。
“土豆豆们是无辜的！”
“我不管，都是你不听话瞎跑！”
阿绿松开手，改去牵阿笙的手。
阿笙瘪着嘴，乖乖让阿绿牵起她的手，突然想起什么，抬头一脸期盼的去问阿绿:“师伯，那个红楼的东西真的很好吃吗？”
阿绿听见红楼就来气，没好气道:“不知道！”
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洪逗上前一步，随口回答道:“红楼的饭菜点心味道还……”
阿绿一个眼刀飞过去，自知失言的洪逗连忙改口道“还真的是难吃死了……”
听见回答的阿笙失望的低下头，对红楼瞬间失去了兴趣，只淡淡“哦”了声。
一旁听见动静的狄卦也跑了出来瞧热闹，见洪逗开口也开口打趣一句:“徒儿不愧是富家少爷，这花天酒地的地方怕是去的多了。”
洪逗不知老道用意，随口回答:“不过闲时消遣，都是些庸脂俗粉没什么看头……”
正面无表情将阿笙赶回房门的阿绿停了停，扭头看了眼洪逗劝诫道:“现在你还能去去红楼，以后踏入正道切忌不可再去这种风月之地！”
洪逗忽然明白了狄卦的用意，知道阿绿想岔了，满脸通红的解释道:“我只是去吃喝看的……本少爷洁身自好得很！”
阿绿并不在意，继续手上的动作:“我提醒一下，你明白就好。”
说着，阿绿把阿笙强硬的塞进了房间，洪逗则是狠狠的瞪向狄卦，狄卦一脸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难道为师说错了？”
当然没有，以前洪逗和姜算杨冲本就是红楼的常客，只是洪逗是进去吃喝看的，他并不喜欢旁的人触碰他的身体。
不过说出去大概也没人会相信他去红楼只是单纯的吃喝看，洪逗一时有些懊恼，自己这纨绔的形象已是深根蒂固。
“那你看那《六界美人图谱》？”
狄卦轻咳两声，一边逃跑一边提醒道:“为师只是单纯的欣赏，还有徒弟路连华的事情你不和绿姑娘说说？”
洪逗这才想起自己寻阿绿的主要原因，被狄卦这样一耽误竟然给忘记了。
地三十三章：成见
阿绿推着阿笙进了房间还没有骂上几句，洪逗就来敲门了。
为了不显得自己出现突兀，洪逗还让豆角先去准备了些点心。
“有事吗？”
阿绿打开门见是洪逗，怕他问罪自己今晚没有监督到位，先开口问他。
洪逗眼神四下乱飘，不自然道:“猜你今晚没吃东西，所以让厨房准备了点心。”
房间里的阿笙一听有吃的，连忙开口:“我吃我吃！”
阿绿只能把洪逗放进来，三个人一人一方的坐了下来。
洪逗将一脸不情愿的豆角叫出去，才把今日四季说的说给了阿绿听，阿绿听过后想了想:“已经这么久了？看来是我估算错了！”
洪逗问她:“哪里错了？”
“初见的时候我以为才跟着你那朋友不久，既然已经这么久了就不是刚刚形成的灵，这样破坏凡人的气运已经坏了规矩了。”
“怀了桂菊得灵，次雕就吼了！”满嘴点心的阿笙插嘴道。
阿绿并不赞同这样的解决方法，思索道:“成灵不易，还是先弄清楚原因再看看吧！”
洪逗道：“今日因你不在只能明日再去路府看看了。”
阿绿点头:“以目前路公子的情况来看，的确是早些了断比较好。”
之后便没什么说的，洪逗又问了问子时的吐纳，阿绿叫他可以先去睡会儿，言语间有下逐客令的意思，洪逗只得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厉害呀师伯，凡间红豆豆好像瞧上你了！”
等洪逗离开，阿笙忙不迭的开口，满脸欣喜:“快快收了他，这样他历劫回去就不会气我们了！”
阿绿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爬上床瘫着。
“洪逗不过是他凡间的一具凡身，是影响不了他本尊的，等他历劫回去这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浮生一梦罢了。”
阿笙满脸可惜，跑去阿绿身边挨着，一连串的问她。
“那师伯喜欢红豆豆嘛？如果不喜欢会喜欢这个洪逗嘛？如果喜欢这个凡间洪逗等红豆豆历劫好了这个洪逗又算什么了？”
阿绿沉默很久后伸手点了点阿笙的小脑袋，缓缓说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我与他自出生就斗到现在不会生出旁的感情，至于凡间的洪逗……不过是他的一抹剪影，总是会散去，无论我喜不喜欢，终究只他一人而已……”
这一句话弯弯绕绕的听得阿笙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听得最后有个“他”，想到阿绿并没有明确回答喜不喜欢这个问题，继续问她:“那师伯喜欢他嘛？”
“不会，若是凡间的他有了这个心思我也会慢慢让他死了这条心！”
阿绿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躺平，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手指渐渐弯曲最终握成一个拳头。
“为什么？”
阿笙替洪逗感到不平，毕竟他觉得凡间的洪逗看起来是喜欢阿绿的。
“儿女情长最是影响修道，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修炼，无论是对哪个女子生出情意来都是不妥的！”
阿绿眼中闪出一抹狠色:“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必然要好好的走下去！”
察觉到阿绿情绪变化的阿笙不安的用头去蹭着她的肩膀，她虽然不谙世事但她也明白，为了他们几个，红豆和绿豆付出了不少。
他们这一族因神君闲暇时的一个笑话而成，纵然身有仙骨，仙族对他们也多有诟病，觉得他们未经劫难参悟仙道算不得正统。
阿笙不能理解，都说仙人逍遥洒脱不拘一格，那么为何他们还会对他们有所成见，就像凡间所说的门第之分那般。
“师伯，为什么我们豆豆们要在意他们的看法？大家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不好吗？”
阿绿摸了摸阿笙的头，叹道:“若我们不去向仙界证明自己，他们就不会把我们当做是仙，我们不能忍受他们把我们当成妖怪，侮辱神君他们！”
如今仙界多为得道凡人，凡人终究是凡人，即便是成仙了思想中也带着极深的成见。就像凡人自己说的，若不能用言语去说服就用实力去征服！
阿笙不再说什么了，两人一同休息了会儿就一起去找洪逗去吐纳。
当洪逗打开门看见门外除了阿绿还有阿笙狄卦时，真的很想关门冷静冷静，一行人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跑去山顶吐纳修炼。
第二天一早洪逗是被阿绿和阿笙一起叫醒的，因阿笙也是个爱睡懒觉的，虽然自己被阿绿叫起床折腾的难受，不曾想到洪逗这里发现叫人起床竟然是件这么快乐的事。
修炼结束后阿笙被阿绿扔回西山继续修炼了，而洪逗回府后换了套像样点的衣服，也让人给了狄卦和阿绿送去衣服，准备出发去路府。
等到三个人穿好衣服聚在一起的时候互相打量了起来，洪逗一身宝蓝丝绸衣袍，头发用同色金丝发带束，加上他本就生的好，不张嘴的情况下也是一派风流意气。
狄卦则是一套半新不旧的灰色襦服，配合头顶上的纶巾看起来但还真像个学识渊博的老夫子。
阿绿则对自己的打扮不太满意，一身水绿的交襟窄袖百褶裙，头上是被洪逗叫丫鬟给她梳的双平髻。
“为什么要把我打扮成个丫鬟？我难道不是你的护院吗？”
洪逗轻咳两声，移开视线:“护院的衣裳你穿不了！”
阿绿想了想平日里洪府护院的打扮，是不太好看，也就没说什么了。
狄卦虽然也不满意自己的装扮，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这样也好，说不定路县令会满意他这样的打扮。
三人一同出府坐马车去了路府，被留下的豆角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流下悲伤的泪水，少爷又一次抛弃了他。
洪府在窦城西边的富人区，而路府则在窦城东边，那边靠近县衙与商业区，若是平日里出了什么状况，路县令也好就近赶过去。
说起路连华的父亲路县令，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窦城因有他这样的父母官存在，才会呈现如今这蒸蒸繁荣的景象。
城中是窦城最繁荣的地方，马车行经城中时速度明显慢了不少，阿绿一直趴着窗户看外面的景象，好几次被洪逗给扯了下去。
“这是什么地方？”
阿绿又发觉了新鲜的地方，将手直接伸了出去。
洪逗一边把她拉进来，一边抬头去看那招牌，绕梁阁，是窦城中有名的乐坊。
“是听歌闻曲的地方，你若感兴趣连华兄的事情解决后可以带你来看看。”
阿绿满意的点点头，狄卦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洪逗并没有说要带他一起。
第三十四章：路府
辰时三刻，马车驶到路府门前，洪逗搭着马夫的手跳下马车，下意识抬手去接阿绿。
一双皱巴巴的手亲切的搭了上来，狄卦很是欣慰道:“徒儿终于学会尊师重道了！”
洪逗:“……”
阿绿嫌他们挡路从马车另一边跳了下去，路府看门的小厮认识洪家的马车连忙迎了过来。
洪逗一脸嫌弃的将狄卦扶下马车，转身对着小厮礼貌道:“听闻连华兄身体不适特来拜访，路伯伯可上衙去了？”
小厮恭敬回道:“辰时一刻老爷就出发去衙门了，夫人现在应该在少爷房间照顾着，洪公子直接去少爷的院子便可。”
出了家门的洪逗还有几分体面，既然路夫人在路连华的院子里面他也不用再特意拜访一次。
由着小厮带路，洪逗领着阿绿狄卦走进了路府。
路县令是个清官，喜好清简，路府也不过一个两进两出的小宅院，很快他们就走到路连华的小院前。
小厮先在房门处通报了声，得到里面的回应，才推开房门请洪逗三人进去。
因路连华的房间并不算大，路夫人也在里面，洪逗先让阿绿在门外等着，带着狄卦先进去了。
路夫人母家是窦城有名的书香世家，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娴静，举手投足间一丝多余的声音都不会发出。她对谁都保持着那种有礼又疏离的笑容，不过对于洪逗这笑容格外冷淡，这和洪逗在外的风评有一定原因，毕竟没有人会愿意自己品学兼优的儿子同这样的一个风评极差的人过度来往。
不过对方毕竟是长辈，即便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洪逗仍然礼数周全的向路夫人请安问礼。
路夫人笑容淡淡的点了点头，略有歉意道:“华儿不过是风寒，劳烦你来瞧他了。”
洪逗客气回着“不麻烦不麻烦”，悄悄去瞧躺在病床上的路连华，他的风寒看起来更严重了些，白净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连华兄这是？”
路夫人面上染了几分愁色，回头瞧了路连华一眼，更是多了些担忧:“你来的不巧，华儿刚吃下药睡下了。”
睡梦中的路连华并不安稳，似乎是觉得有些冷了，伸手将棉被拉紧了些。
路夫人见状忙上前去帮他掖被角，见路连华眉头舒展不少，才略舒出一口气。
“大夫如何说？”
洪逗神情严肃几分，客客气气问路夫人。
这天气尚未完全转凉，那棉被也很是厚实，即便是染了风寒也不该这般怕冷。
路夫人以手绢掩了掩口鼻，忧道:“都说只是普通风寒，开了药也就走了，可是如此反复……”
洪逗看了眼狄卦，狄卦点了点头，他才向着路夫人指着狄卦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家父请来教我学业的先生，先生早些年也习过医，若是伯母不介意可否让我这位先生默下连华兄的脉？”
路夫人自是点头，听见狄卦是位先生后还客气的行了个晚辈礼。
狄卦摆手示意路夫人不用客气，上前一步靠近路连华的床榻，一直从旁服侍的四季连忙递过来一个圆凳，伺候他坐下。
待四季从被子里取出的路连华的左手，狄卦才将手搭上去，闭着眼默起脉来。
一小会儿后狄卦睁开双眼，往路连华的床上瞧了瞧，见他面色并不好看，又伸手去翻了他的眼睛。
路夫人看的心惊，忍不住开口问他:“先生可看出什么了？”
狄卦摸了摸胡须道:“的确只是普通的风寒，不过令公子尚有其他的症状，治疗的药被随行来的侍女收着，老夫唤她进来喂一颗看看效果。”
说完，狄卦对着门口叫了声“小绿”，一直等在门口的阿绿自然明白是在叫她，连忙走了进去。
见阿绿进来，狄卦笑呵呵的盯着她。
“小绿，老夫放你那里的药呢？快取出一粒喂于路公子试试。”
阿绿一愣，狄卦何时在她身上放过药？
狄卦见她不动，对着她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些把药取出来喂给路公子！”
路夫人见阿绿呆着不动，有些不放心的询问狄卦:“先生说还有其他症状，请问是什么病症？”
“这个贫……老夫一时也解释不清楚，等下这药吃下去，夫人便知有没有效果……”
什么症结狄卦自然是说不出来，不过他知道路夫人在担忧什么，只得先打着太极让阿绿先去喂药。
阿绿趁机去瞧那躺在床上的路连华，那摸青烟似的影子仍在他周身徘徊，它似乎很担心路连华，想要伸手去触摸他。
阿绿怎能让它如意，上前一步对着那方向轻轻吹出一口气，将那东西吹开了些，然后一屁股坐在路连华床边，一抬手抽出自身灵气捏成白色药丸状，托着路连华的嘴就这样塞了进去。
四季被她这粗鲁的动作惊呆了，等到阿绿对他伸出一只手，他才迟半刻的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阿绿的动作依旧不太温柔，路连华被呛醒了，坐起身剧烈咳嗽起来。
见他起身，阿绿趁机站起来，挥手将那东西收入了自己袖中，在旁人看来她像是被路连华的突然起身给吓到一样。
狄卦大概也没想到阿绿会这般的不温柔，而洪逗则是不好意思的避开路夫人投来的责备目光，上前去关心路连华的情况。
路连华用四季递来的丝帕捂着嘴狠狠咳嗽会儿，等缓过来才看见这一屋子的人正满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贤弟来了……”
路连华说着想要起身下床，等看见床边正笑盈盈盯着自己的阿绿，又连忙缩了回去，他身上可只穿了中衣。
“姑娘也在，这……”
路连华是个顾全礼数的人，被陌生女子见到自己卧于床榻蓬头垢面的样子，一时满脸尴尬。
路夫人见路连华面上潮红退却不少，说话时的鼻音也没那么重，明白情况是好些了，放心不少。
知晓自家儿子在顾虑什么，路夫人对着阿绿歉意的笑了笑，阿绿尚且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狄卦已经开了口。
“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下去罢！”
让进就进让走就走，阿绿十分憋屈，但这毕竟是在别人府上，也不好发作什么，只能乖乖的走出去。
自方才阿绿进门时洪逗就悄悄瞧着着，发现方才她进门时袖子平平，可喂完药后右边的袖子就鼓鼓囊囊的仿佛有东西在里面。
而就在她刚才擦过自己出门的时候，他能清晰的看见她袖子仿佛风吹一般，不停的鼓动。
第三十五章：白蜜
看见阿绿出门，路连华这才放松下来，先是对着洪逗打了招呼，随后又对着路夫人歉意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路夫人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对着狄卦连连道谢，请狄卦和洪逗留下吃过午饭再走。
洪逗表示谢过，狄卦则表示打扰，路夫人也就先去准备中午的饭食。
等路夫人离开，知道洪逗与路连华有话要说的狄卦十分知趣，客气问了下书房在哪里，便跑书房看书去了，四季也很自觉的退了出去。
一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洪逗其实也没太多话想要和路连华说，他现在满心只关心阿绿袖子里的东西。
路连华一边穿衣下床，一边招呼洪逗坐下，说道:“贤弟似乎长大了，也快弱冠了？”
洪逗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自己去年才刚束发，离弱冠还早着呢。
“并不是，大概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有些东西看开了点。”
路连华点头，作为一起长大好兄弟他自然是希望洪逗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这是好事情，你懂事一点伯父伯母也放心些，你说的事情可是前段时间你被人绑架之事？”
洪逗并不愿意欺骗路连华，便将一切抹去修仙部分尽数同他说了，说完不禁感慨：“经过此事我才发现，现在这样过日子也挺不错的，以前着实荒唐不少。”
路连华细细听过，也不责备洪逗做出的这些荒唐事，只是笑笑:“年轻气盛时总是容易做些荒唐事，浪子回头金不换，肯改错就好。”
这也是路连华虽是个读书人洪逗也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一个原因，他学识渊博却不迂腐，对于洪逗的大多事情都不是责怪而是善诱。
小时候洪逗也常跟着姜算杨冲做错事，路连华若事先知道就会拦上一拦，若事后才知道就会在洪逗被罚后偷偷找他，为他分析同样的事情以另外一种方式去做可能就不会惹恼父母了，而有些事情则是万万做不得。
这也是为何杨冲经常会被父亲打，姜算经常会被父亲扣着用度，而他只是简单关下禁闭的原因，因为路连华的规劝让洪逗心底总是有根线拦着，从不逾越什么。
但洪逗觉得，路连华也是个有小心思的，蔫坏，小时候若被他父母亲逼得狠了，就打着找自己玩为得借口带着他满城的闹，直疯得浑身泥土发泄够了才灰不溜秋回去，这也是路夫人不喜欢他的一大原因。
想起幼时的事情，洪逗忍不住笑了出来，幼时的路连华偶尔还会放松自己，不过越长大他就越发的稳重成熟起来，有时接触起来倒让他有些放不开来。
路连华见他笑了，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说的话，又想到洪逗被搞出府的原因，一时有些八卦起来。
“听闻当时是因为白员外在你府上做客瞧见了，洪伯伯才格外的生气，想来是你回去的不是时候罢……”
洪逗不解:“我回自己家还需要看什么时候？”
路连华直笑着摇头，看着他意味深长道:“白蜜明年可就及笄了，大户人家的姑娘这个岁数早该有人去提亲了……”
“是吗？我说许久不见那小丫头呢原是要准备嫁人了！”
洪逗并没听出路连华话里的意思，听见这个消息反而觉得开心，那位白家千金总嫌弃他管着他，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实在烦人得很。
“你便没有其他想说的？”
洪逗一脸莫名其妙，反问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要嫁人和我有什么干系？”
路连华恨铁不成钢:“很明显白员外那天是去你家里探口风的，若是你父母有这个意思这婚事便可先定下，想来洪伯伯也是有这个意思的，所以见你酒气熏天的回来才动了气……”
“哈？”
洪逗一脸问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你是说白员外有意同我家结亲？先不说我乐不乐意，他就不顾女儿喜不喜欢？白蜜每次看见我都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满脸的嫌弃，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你傻啊！”
路连华笑话道:“白员外就她一个女儿自小疼的不得了，将来白家的家产怕也是要尽数交给她的，若是白蜜不喜欢你，熟知你为人白员外怎会去探你们家的口风？愿意将自己的家产交到你这样的纨绔子手中？再说姑娘家在自己喜欢的少年面前总是羞涩的，她躲你并不是嫌弃你，害羞而是。”
一想到白蜜可能喜欢自己。洪逗只觉得一阵胆寒，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一般，他还未曾想过成亲一事，更何况还是和白蜜，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被父亲赶出家门是件好事儿。
路连华见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还觉得洪逗不知足，劝说道:“白蜜性情才学皆是不错，也是窦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这样砸在了你的头上，你还不知足！”
洪逗对白蜜是真的没有感觉，杨冲似乎很喜欢她，时常献殷勤，姜算对好看的女孩子都那样，只是嘴甜，心里不一定在意。
“不说她了，经此一闹白员外不可能再来洪府探口风的，且我离娶妻的年岁还早着，倒是连华兄快了！”
洪逗不愿就此事多提，反而把话题转向了路连华。
路连华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顿，很快又恢复得体笑容。
“母亲说不着急，等今年科举我取得了好名次，才好为我相看名门淑女……”
“以路伯伯路伯母对你的期许，也该是如此，连华兄可要努力学习了，不然连媳妇都娶不了！”
洪逗对着路连华玩笑，路连华却是无力的笑了笑:“我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要娶什么样的女子，父亲母亲都已经为我安排好了，有时间我也挺羡慕你这样的，感觉格外的自由……”
洪逗敛了笑容，试探性的去问他:“连华兄不喜欢伯父伯母为你安排的路吗？你想要走的又是怎样的一条路呢？”
洪逗的声音落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沉默到他以为路连华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候，路连华才露出一个分不清是苦笑还是无奈的表情。
他说:“我自出生就严格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小时候我想要去反抗，可是那是我的父母，我不能去忤逆他们，何况他们为我安排本就是一条最好的路……”
除了不开心真的不会有其他问题，洪逗在心里替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其实路连华心中早就有了决断，那些安慰的话都成无用的话。
两人又聊了会儿，洪逗见他面色尚有些苍白便让他休息一会儿，又问了书房的位置打算去寻狄卦，谁一出房门就看见阿绿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盯着他……
第三十六章：门第
“你刚才一直在外面？”
洪逗一脸惊讶的瞧着站在门口的阿绿，他以为阿绿会跟着狄卦一起去书房，也不知道方才他和连华的谈话阿绿听了多少。
阿绿见洪逗一脸防备，不乐意了，没好气道:“你们不是让我在外面等着吗，我可不是故意要听你们八卦。”
得了，看来是全听见了，洪逗示意先去找狄卦，两人边走边说。
“听见也没什么，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洪逗边说着边偷摸去瞧阿绿的神色，心里隐隐期盼她能问点什么。
阿绿捕捉到洪逗偷瞧的视线，以为他心里不满自己的偷听，不服气的看回去。
“看什么！”
两个人视线僵持了会儿，洪逗先败下阵来，讪讪收回视线，有些不太自然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什么想问的？
阿绿想起那些话本里，大多数的郎情妾意都败给了门户分，即便有少数结成佳话，之后的生活也在规矩束缚中度过。而那些不顾世俗眼光私奔而逃的，或许他们两个人过得幸福潇洒，可那些被他们抛弃的家人又是如何度过，心中就不曾有过一丝后悔？
凡人所谓的爱情究竟是什么，阿绿一直搞不明白，想来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不在其中，她自然难以理解其中的奥妙。
不过凡人对于门第的成见真的很大吗？
他们寿命不过几十载，荣华富贵转眼就消散如烟，这些就真的很重要？
“你们大户人家真的很讲究门当户对一说吗？”
洪逗想过阿绿可能会问路连华、会问白蜜甚至可能会八卦杨冲，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之前的日子里他都是得过且过，从来没有好好想过未来要怎样，会和怎样的一个女人组建家庭。
像路连华只需要按着父母为他安排好的走下去就是，他也相信父母会为他找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相敬如宾的过下去。杨冲总是念着白蜜，或许真的爱慕着她，也可能爱着她美貌背后的白家家产。姜算虽然对于美貌的女子来着不拒，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以后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和姑娘**也总是点到为止。至于自己的兄长，按照他的年岁早该相看亲事了，只不过如今他更注重学业，暂时还不曾做过打算，想来最终也会迎娶门当户对的姑娘。
虽然洪逗不愿意承认，在一些富贵人的圈子里，门第之见真的很深，包括以前的他也不愿意同寒门子弟来往，即便知道跟着杨冲姜算花天酒地的不好，也愿意去找他们一起玩乐，何况大户人家间的走动本就是为了拉近关系。
“这本不就是平常的事情，有些人生来富贵，有些人生来卑微，就如同有的人生来四肢健全，而有的人生来就短手缺脚，老天尚且不公平的去对待每一个人，更何况是人们自己呢？”
阿绿盯着洪逗，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竟恍惚有种红豆仙君站在眼前的样子。
而洪逗看着眼前的阿绿，明显的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不禁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这些话？可是她不是出身修仙世家，想来也是个大户人家，如何会因这些话而有所失落？
“你说的对，天道本生就不算得公平，不过这公与不公更多的是如何去看待，上天既然多给你，你就该承担着这东西带来的后果。”
阿绿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洪逗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干脆不和她纠结下去，转移话题:“那个东西是什么？”
提起这个，阿绿面上多了几分欣喜，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片树叶放在手掌心。
“是很罕见的风灵，幸好我发现的早，还能救！”
洪逗低头去看她的手心，只见小小的翠绿树叶似有风般在阿绿的手掌心打着旋儿。
很快阿绿手掌一合，将风灵又收了起来，洪逗正是不解，抬头一看，书房到了。
两人推房进去正见狄卦和带他过来的小丫鬟有说有笑，洪逗面无表情的看着眉飞色舞的狄卦，忍不住轻轻咳了声。
狄卦立马变回知书达理的先生模样，客客气气的送走小丫鬟后才对洪逗道:“不多聊会？”
洪逗感叹狄卦变脸的速度，冷笑道:“只怕多聊会你这边就出问题了，路家最是看中家门风气，你这要是传出去，以后怕是不用再等路府的门了！”
狄卦老脸一红，眉眼带臊的解释:“我不过说懂一点识人看相的本领，那丫鬟便伸着手要我给她算桃花……”
眼瞧着狄卦这个样子，洪逗真的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人是自己的师傅。
阿绿则见怪不怪，看了看时辰，对两人道:“既然风灵被抓，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就先走了。”
“为什么，可以留下来吃饭啊！”
洪逗不是很明白阿绿为什么要离开，等下路夫人见少人了免不得要过问的，又要想些借口去搪塞。
“没有事啊！而且我现在可是个丫鬟！你们吃饭我还得看着，还不如早些走了！”阿绿十分诚实，直言道。
她说的有理，洪逗这边也没有留她的理由，只能问她可要马车送她回去，阿绿拒绝说她打算先回西山一趟，说完就直接走了。
阿绿离开后洪逗与狄卦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洪逗试探性的去向狄卦打探阿绿的事情，狄卦左一句不清楚，右一句不了解的推脱，愣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不一会午时到了，路夫人派了丫鬟请他们去大堂吃饭，两人没再说什么，沉默的跟着丫鬟走去大堂。
果然，路夫人见阿绿不在开口询问了下，洪逗借口说让阿绿回去通知洪夫人自己中午不回去吃饭，路夫人也就没说什么。
虽然吃过药，但路连华依旧有病在身，路夫人便没让他来大堂吃，只备了清淡的饭菜送去他房间。
而另一边阿绿带着风灵回到西山，感应到她回来的阿笙欢天喜地的跑出修炼的房间迎接她。
阿绿看她一眼，知道她是惦记吃的和不想修炼，恶声恶气道:“没给你带吃的！”
阿笙瞬间如开败的花儿一般蔫了下去，委屈巴巴的“哦”了声，有气无力的跟在阿绿的屁股后面。
一路走进书房，阿绿将袖中树叶掏出，屈指一弹，那树叶便于她指尖散作一抹青烟复又收拢起来，慢慢凝聚成人形。
阿绿走到茶几处坐下，一抬头漫不经心的问。
“说罢，你为何一直跟着那个凡人？”
第三十七章
随着阿绿话语的落下，刚进门的阿笙抬头向房间中央看去，正见那抹青烟渐渐收作女子形态，一张五官不甚清晰的脸上无悲无喜不见丝毫情绪。
“我只是想陪着他……”
风灵转过身去看阿绿，略有生涩的说着话。
阿绿见她发音生涩，容颜模糊，甚至不能很好的管理自己的神色，便知她化灵不久，尚不习惯用人形。
“你可知你跟着他不仅损己而且还有害于他？”
“为何？”
风灵僵硬的歪了歪脖子，试图做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但她修为不够，五官尚且不算清晰，反而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你尚且不能控制自己吸纳灵气，在本身灵气不足的情况下就会不自主的吸收外界的灵气，若你是在灵气充裕的山林中倒没什么，可你一直跟着路连华，就会不停的吸收他身上的灵气，凡人灵气衰弱轻则身体虚弱一阵重则引邪魔入体。”
阿绿并没有夸大，灵气缺乏的身体本就是妖邪恶鬼最喜欢的去处，幸而这风灵刚化灵不久，意识尚且懵懂，需要吸纳的灵气不多。
“我只是想多陪陪他，这样也不可以吗？”
风灵茫然的看着阿绿，似乎并没有理解阿绿的意思，只固执的重复这句话。
阿绿忍不住蹙眉，她不知道风灵是真傻还是装傻，语气有些不善起来。
“你与他终归殊途，若是分开对你和他都好，我念你成灵不易才对你提点这些，若是你执意不肯离去别怪我散化了你！”
对于阿绿的风灵似乎并不惧怕，反而还向她靠近几分，尚未化出瞳孔的双眼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她。
“什么是殊途？我和他不都生长于这个世间？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
竟是个连心智都不曾开启的灵物，阿绿心里有些无奈，若是这样反倒不好解决了。
一旁听着的阿笙听了风灵的话，便去问她:“你想陪着的人不一定就需要你陪着他呀！”
听见了阿笙的话，风灵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又将身子转向阿笙，问道:“你如何知他不需要我在他身边陪着他？”
阿笙理所当然道:“他都瞧不见你，而且你还会害他生病，他不厌弃你便是好的，怎会想你一直缠着他。”
风灵听了此话，话语中含了几分悲切:“他不是总觉得自己孤独么，定是需要我陪的，如何能厌弃我？”
听着两人交谈的阿绿逐渐发觉不对:“你为何会想要陪着他？”
风灵发起了呆，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小半刻钟后她茫然的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要一直陪着他。”
不对，风灵是天地间自然生出的灵，不似物灵那般对自己的主人十分牵挂，肯定是存在什么契机才让她想要陪在路连华身边。
这个契机会是什么？
阿绿在心里一阵琢磨，风灵不应该不记得了，当她决心跟随一个人定然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会忘记的。
要么就是风灵在撒谎，要么就是因为其他原因她遗忘了那段记忆。
灵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遗忘呢？
想到某种可能得的阿绿惊觉的抬起头去看风灵，风灵那一张脸上自然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看着她似烟雾般随时可以飘散的身体，阿绿更加确认了。
这个原因她本该在一开始就想到的，阿绿在内心腹诽自己的迟钝，当灵开始无意识吸收外界灵气的时候要么是修为有所进升可以幻化实体，要么是灵气衰弱连形态都难以维持。
当灵气都难以维持形态的时候，就说明其本身已经开始消散了，连形体都开始散去，更何况那些是记忆。
“你不能再停留在路连华身边了！”
阿绿强硬道，若非她发现及时，风灵就已经消散了，路连华的病也会愈发的重下去。
阿笙不似阿绿想那么多，一开始就反应过来风灵记不清事是灵气消散的原因，也开口劝道:“小风风，若你是现在寻一灵气充足的地方聚气修炼，还有可能保住你自己，这里就不错，你先在这里待着吧！”
阿笙自作主张的留人，阿绿也没有说什么，她本就有这个打算。
“阿笙说的没错，你先在这里留下，等到稳固形体后再去寻另外的地方好生修炼，若是机缘足够修成实体化了人身就可参悟仙道。”
风灵十分固执，无视阿绿与阿笙的劝诫，依旧开口问:“那我可以去陪他了吗？”
阿绿只觉得头疼，意识已经开启涣散，看来她只记得要陪路连华的事情。
懒得废话的阿绿直接伸手将风灵收了回去，那一小片树叶无力的在她掌心打着旋儿。
阿笙见状靠了过去，盯着阿绿手心的小树叶，问:“师伯打算怎么处理她？”
阿绿一时也没有完美的办法，有些疲惫道:“先把她放到山顶上的灵泉里养着罢……”
阿笙用力的点点头，突然伸手拉住阿绿的另外一只手，圆圆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心疼，软声软气道“师伯以后不要随便取自己身上的灵气给别人了，那可是你自己辛辛苦苦修炼来的……”
阿绿心头一暖，抬手摸了摸阿笙的小脑袋，哄道:“师伯知道啦！”
……
路府的一顿饭吃的洪逗心不在焉，饭后又找路连华略微聊了两句便去找路夫人告辞。
回到洪府后洪逗先是问豆角可看见阿绿回来，得知没有后又觉得没什么精神，回自己房间小憩去了。
至于狄卦一路上都在懊恼应该早一点过去，为不曾见到路县令而悲痛，黯然的摸回自己的房间欣赏那本《六界美人图谱》去了。
果然等到晚饭的时候阿绿带着阿笙回到了小院，这两个人是永远不会错过饭点，饭桌上洪逗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能沉默吃饭。
本来吃得正欢的阿笙在看见那盘醋溜土豆丝的时候丧失了吃饭的兴致，阿绿则乐呵呵的想要去夹个红烧狮子头尝尝，看不过去的阿笙将不知哪儿寻来几块绿豆糕扔进了她碗里，然后她也吃不下去了。
于是，阿笙就被阿绿提着后颈拎出去教育了，出门前洪逗还听见阿笙不怕死的叫唤道:“我既然吃不了也不能让师伯你吃！”
洪逗:“……”
这样一闹直到子时修炼的时候，洪逗才有机会问阿绿关于风灵的事情……
第三十八章：疑惑
洪逗所修炼的山顶就是窦城城外西山山顶，阿绿安置风灵的灵泉也在这附近靠近山顶的地方。
子时几人一同来到了西山山顶，互相找了地方打坐。
修炼了几日的洪逗并不觉得身体有太大变化，只觉得每日里都很精神，那天夜里阿绿带他看见的景色他也没再看见，那山顶也是平常模样，漆黑冰冷，偶尔会有萤火虫飞过，带来些许光亮。
不知道阿绿是怎么教育阿笙的，阿笙看起来蔫了吧唧的，不过洪逗也没去多问什么，他现在只满心好奇那个风灵。
阿绿表示要先修炼，洪逗只好先忍着修炼，因为心里有事吸纳起没什么精神来，断断续续的，也因此被说了好几次。
一旁的阿笙也被阿绿指着脑袋提醒了好几次，阿笙瘪着嘴委屈道:“师伯你把我芽芽拔了，还给我！”
“下次再忤逆尊长试试？”
阿绿白她一眼，佯装责怪道:“成天疏于修炼，闲得都发芽了！”
阿笙泪眼嘤嘤:“人家发芽是修炼太好灵气充足的意思，你快把芽芽还给我，我吃了就好了……”
“呵”
阿绿冷哼一声，无视阿笙装出来的可怜模样。
“等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再说！”
“我错了！我已经认错很多遍了师伯！”
阿笙是个能伸能屈的人，道歉能解决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动脑子想其他办法解决。
“闭嘴，别打扰别人修炼，你给我老实点！”
阿绿不愿同她继续闹下去，她明显感受到洪逗分心，便让阿笙闭嘴，自己也寻了个地方打坐修炼起来。
四周安静了下来，但是洪逗依然没办法静下心来修炼，悄悄睁开眼打量起四周。
小小的一方山顶上，他们四个人围着灯笼打坐，阿笙闭着双眼，面有愤愤，狄卦脑袋一点一点的，洪逗怀疑他睡着了，只阿绿看起来是正常的，闭着眼睛安心吐纳灵气。
洪逗不禁开始回想起近来的生活，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习惯和这样三个不着调的人一块生活，对于修炼也没有那么排斥，不过似乎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阿绿和阿笙到底来自哪里，狄卦与她们究竟有什么渊源，他们为什么要度自己修仙？
脑海里将这些疑问过了一边，最终的问题是她们留在他身边是否是有目的性？
苦思无果，洪逗有些失望的回过神来，正对上阿绿看来的视线，一时怔住，同她对视半晌后才慌张的移开视线。
阿绿笑了笑站起了身，洪逗视线不由跟着她移动，见她对自己指了指前面的方向，便也起身跟着她走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了会，阿绿提着手里不知那里寻来的小灯笼，略停了停。
等到洪逗走到她身边，她才又抬脚带着他往前走。
这时让自己和她一起走，洪逗心下了然，与她肩并肩的走了一会，估摸着打扰不到狄卦和阿笙修炼，阿绿才开口说道:“我见你心神不宁，修炼也修不出和结果，想来是因为那风灵的缘故，便带你去瞧瞧吧！”
洪逗没有说什么，只点点头，继续跟着她走。
阿绿觉得今晚的洪逗似与平时有所不同，格外的沉默，也不清楚要不要问些什么，也就跟着沉默起来。
一路无话，直到小泉处，阿绿伸手拦住洪逗，将灯笼往前移了移，洪逗便看见前半步处是小池的边缘。
烛火的照耀下，黑色的水波上泛出点点暖黄色的光亮。
“在哪里？”
知道目的地到了的洪逗开口问阿绿，阿绿扬起下巴点了点泉中，小泉不大，不过浓黑的夜色下，洪逗什么也看不见。
阿绿挥袖，大片的萤火虫从她袖中涌出，星星点点的萤光围着小泉散开，整个小湖泛起幽幽光亮。
在萤光的点亮下，洪逗这才看见小泉中央浮着一小片树叶。
“这就是？”
阿绿点头:“对的，她灵力太弱，我暂时借了这片扶桑叶给她栖身。”
“可问出它为什么要跟着连华兄了？”洪逗问。
阿绿摇头:“她灵力太弱，记忆涣散，她说她只是想陪着路连华而已，具体的情况估计要等她灵力恢复了才好问她。”
看来阿绿也没有问出什么，洪逗没有再说话了，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阿绿抬手将萤火虫收回袖中，向洪逗靠近几分，问他:“你心情不好？”
洪逗下意识回了句“没有”，阿绿“哦”了声，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阿绿再次开口:“你不愿意说，可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洪逗神情一顿，眼睑低垂:“并没有，你想多了……”
阿绿长长的“哦”了声，将目光转向前方的黑夜之中，淡淡笑道:“那我也随便说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洪逗不解的去看她，正巧阿绿也扭头过来，两人视线再度对上，阿绿道:“若是因为我们必是在疑惑我们的目的以及我们的来历，的确我们没有同你好生说过，但我们不会害你。我与阿笙本就是入世游历的，与你相遇只是机缘巧合，将你劫走也是以为你真的遭人绑架，如今我们真正要跟着的也不是你，是狄卦。”
洪逗仍然没有说话，显然是想让阿绿继续说下去。
见他这样，阿绿叹了口气，继续道:“一开始我与阿笙也打算拿了你的赎金后就去其他地方游历的，谁知最后假绑架不了了之，我们身上没什么银子了，恰巧遇见了狄卦便想跟着他一起游历，他说他曾答应过窦城中一富商要收其子为徒，待收了徒弟才能和我们一起。”
真的是这样吗？
洪逗有些不太相信，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面，阿笙可是叫了他名字的。
“可我们在点心铺子前我是听见有人叫我名字才发现你们的，这又如何解释？”
阿绿心中早有准备，开口道:“并不是叫你，是阿笙看见了红豆做成的糕点想吃而已。”
“……”
听过阿绿这些话，洪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就目前的接触来看，以这两个人的智商是做不了坏人也做不了坏事的。
“那狄卦和我父亲有什么承诺？”
这个问题洪逗一直想不明白，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并不是一个相信鬼神的人，如何会同意让狄卦这样一个神棍气息十足的人收自己做徒弟，并且还是在多年以前？
第三十九章：通灵
对于洪逗的这个问题，阿绿表示也不太清除:“这是狄卦和你父亲的约定，我并不知晓其中的内幕，不过，你不应该小瞧狄卦，他可是被誉为蜀山这一辈最可能大成的天才。”
对于阿绿的说法洪逗一脸不可置信，想到狄卦嗜酒喜色的样子，连个吐纳之术都要阿绿教他，哪里有点天才的样子？
阿绿见洪逗一脸嫌弃的样子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替狄卦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狄卦是贵族出身，自小被沉迷修道的父母送上蜀山，因天赋异禀而被蜀山掌门收入关门弟子，年少时也是个意气风发，冷静自持的贵气公子，只是后来出了些变故……”
“什么变故？”
阿绿不愿多提，只摇头:“我也只是听族里的人提起过，具体如何并不清楚。”
既然阿绿不知道，洪逗也不好继续问下去，虽然现在清楚她们为什么会留在洪府了，心里不知怎么的反而有些失落起来。
“他不愿意说就算了，只是我看他也没正经把我当徒弟！”
狄卦虽然也有教过他东西，但都只是说说，也没严格要求他什么，并没有师傅带徒弟的样子。
阿绿听见洪逗声音中带着委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你要先把他当师傅啊！从一开始遇见到现在你都没有把他当作师傅，就连拜师礼也是迫于你父亲才行的，你这般心不甘情不愿的，就算狄卦愿意好好教你，你也没有认真去听去学。”
其实还有一点，阿绿并没有说出来，洪逗对他们不信任，但信任这种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立起来的，所以她也不着急，毕竟从洪逗的角度来看，他们三个突然闯入他的生活并且带来巨大的改变，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能轻易适应。
洪逗明白阿绿话语中的意思，略有尴尬道:“最初我并不相信真的会存在修仙者，拜师最初他怎样也教不会我吐纳之术，加上他那不正经的样子，我便愈发的觉得他是个骗子。”
“不着急，有些事情本就强求不得，反正要你能够见鬼识灵，我们才能出发游历。”
“为什么一定要游历？”
就像现在这样，几个人一起在这个山顶上也是可以修炼的，洪逗就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去其他地方。
“修仙者除了深厚的灵力还要有广阔的见识，这窦城终究是太小，天地之大待你见过才会知晓，途中所经历的人或事都提升你的见识。”
“那我们需要游历多久？”
洪逗不曾出过什么远门，也不情愿出门，在他看来，离开家门就是受苦。
阿绿大致估算了下，不确定的回答道:“快则两三年，慢的话就说不准了，全看你的悟性了。”
“这么久？”
一听这时间，洪逗更是不愿意了。
阿绿也不着急劝他，只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窦城一次，总会习惯的，你也可以想想，我们最多还能再呆一个月，若是你当真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
听见他们要走，洪逗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舍，一时有些纠结。
阿绿看了看时间，丑时快到了，是时候准备回去，开口提醒洪逗:“时辰到了走吧！”
洪逗将视线落在了小泉中央，阿绿了然道:“风灵这里若是问出什么我会同你说的，不必担心。”
洪逗点头，两人如同来时一般并肩走回去，路上依旧没什么话说。
等回去的时候，阿笙和狄卦已经站在一处，神情各异的看着走回来的他们。
阿笙一脸好奇，狄卦则一脸八卦。
“师伯你们去哪里了？”
阿笙率先开口问他们，好奇的是他们去了哪里。
“你们两个人去了哪里？”
狄卦紧随其后，好奇的他们两个。
阿绿不欲同他们多讲，简单回答道:“他想去看看风灵，我就带他去了。”
狄卦讶然道:“竟是风灵，这种天生地长的灵物，为何会跟着路连华那样一个凡人？”
“这个我们也没问出来，风灵灵气衰弱，先将她养着，养好了再问原因。”
阿绿一边回答着一边将手中的羊角灯笼递给了洪逗，洪逗伸手接过，手指触碰间周围景色变化，一抬头竟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面。
“不早了，各自回房吧！”
阿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拉住阿笙的后颈，谨防她偷溜去厨房偷东西吃。
于是四人就这样散了，洪逗怀着他那说不清的情绪心思回到自己房间，躺上床后翻来覆去的如何也睡不着，生生挨到起床的时候。
第二日一早，就有家丁跑来通报，说路夫人与路连华前来拜访。
洪逗立即叫人通知狄卦，自己忙换了衣服跑去大厅面客。
而那边闲来无事的阿绿又一扭身神行去了西山，一落地就见院中阿笙正在给她种的那些土豆们浇水。
“师伯你回来了！”
阿笙立马丢下浇水的桶和瓢，颠颠的向着阿绿跑过去。
阿绿一边她的头，一边笑眯眯道:“乖，不过即便是这样，土豆芽我暂时也不会还给你。”
“哦！冷漠！”
阿笙瞬间收了笑脸，又颠颠的跑回去继续浇水。
阿绿不去管她，径直往山顶的灵泉走了过去。
小小的清泉里，沉浮着的扶桑叶开始散发微微毫光，看来再过几日风灵就能有所恢复。
不过，现在她似乎可以尝试去感应风灵的记忆。
阿绿如履平地一般的踏水而行，走到小泉中心，在扶桑叶前坐下，用手指点着扶桑叶的一处，开始运转自身灵气，行通灵之法。
阿绿只觉身体仿佛化作一缕清风，十分轻盈的飘荡在天地之间，现在应该是风灵最初的形态，没有五感，只知漫无目的的游荡。
瓢着瓢着，四周仿佛被撕开一条裂缝，柔和的光亮迅速闪进，驱散原本的黑暗，她看见远山近水，丛林莽莽。
风灵开始有视觉了，而后慢慢生了听觉，嗅觉，感觉，生了躯体，长了四肢，来了意识，懂了修炼。
一次偶然，独自修炼它闯入一个人间的城镇，它看见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被尘世的喧嚣繁华深深的吸引住了……
第四十章：灵泉
风灵停了下来，好奇的去打量这城镇，街道小巷纵横交错，建筑林立，人声鼎沸。
行人如水流走街道，两匹骏马载着一辆马车疾驰而去，带起的风卷起路边一个孩童的衣角，孩童玩心起了，欢快的跟了上去，紧跟着的母亲担忧的追了上去。
风灵跟着飞过，一阵清风吹来，掠过路边行人衣角，拂动店铺前的幌子，吹开酒楼饭菜酒香。
人声鼎沸中，风灵行过一座又一座城，见过各色各样的人，最终在一座城市前停住了脚步。
这座城市比之前她见过的任何一座都要繁华，群山环绕里的城市像一条蜷缩的巨大蟠龙，尾部蜿蜒伸向更远的地方，直至消失在地平线。
更神奇的是这座城市的中心，有些袅袅仙气弥漫，想来是有仙家居住。
不曾见过世面的风灵这样想着，而以通灵之法感受其记忆的阿绿却明白，这座荣华繁盛的城市是这个国家的都城，城中间有着袅袅仙气是因为历来凡人的统治者都为仙界所选之人得其庇佑，不仅是其栖身的宫殿便是其本人周身也弥漫着若有若无的仙气。
这也是凡人将其统治者尊称天子的一个原因，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大多上仙历劫或游历人间多化为人间皇族，故而起居住地也会沾染不少仙气。
洪逗所投生的大昊也是一个繁荣昌盛兵强马壮的强盛国家，其国都更是雕梁画栋极尽奢华，故而其统治者也是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
喜好认识繁华的风灵见了便是喜欢，绕着都城飞快的转了圈，经过都城一角时可见一学府，早日的学子结伴而行去往教室，不过飞快一瞥，阿绿还是发现了人群中的路连华。
阿绿想要仔细去了看，四周景物逐渐虚化，她被挤了出去。
是风灵醒了。
阿绿睁开眼，小泉中央，风灵如一抹逸的香烟立在扶桑叶上。
“你在偷窥我的记忆？”
风灵说话依旧生涩，像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般说，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一小会儿。
阿绿站起身，随手掸去附在身上的落叶，对着风灵道歉。
“未经允许擅自进入你的记忆是我的错，我道歉。”
风灵看着阿绿，阿绿面上的确有着歉意，按理说被人窥探记忆是该生气的，但她却没有丝毫感觉，反而因记起了某些事情而觉得欣喜。
“我并不介意你窥探我的记忆，我灵气逸散，记忆也随之消散，你潜入记忆的同时还帮我聚灵，才得恢复这点记忆，该是我向你道谢。”
不曾想风灵竟然发现了这点，阿绿很快将眼底的惊讶抹去，淡淡道:“我不过是好奇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路连华，可惜并没有帮你恢复多少。”
风灵如今灵智不全，却也明白阿绿是在帮助自己，有些疑惑:“你为何要帮我？路连华是你很重要的人？”
阿绿移开视线，盯着一处不起眼的花草。
“风雨雪霜转瞬即逝，看你成灵不易，不希望你走入迷途罢了。至于那个路连华，或许有的人是在意的，我便帮他瞧瞧……”
风灵定定的瞧着阿绿，略微歪了歪头，声音似一阵风，传入阿绿的耳中。
“是你很在意那个人？”
阿绿抬眼转过身，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或许吧……”
风灵见阿绿想走，跟着往前动了动，阿绿回头看她一眼，提醒道:“我劝你不要离开那片扶桑叶的范围，你太虚弱了，需要再养上一两天才可以自由行动。”
听见自己还不能离去，风灵面上有了几分急色。
“可我要去陪着他！”
见风灵如此不自觉，阿绿眼中多了几分恼怒，声音冷下去:“同你说了几次，你不能靠近他，于你于他都没有好处，你若执意如此，冥顽不灵，便让我亲手了解你，化了灵丹吃了还几分好处！”
“我不过是想陪着他，为何会如此？”
灵体无法流泪，风灵只得以手掩面，面有戚戚，她依旧无法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跟在路连华身边。
“等你能控制好自身灵气的时候就可以了。”
阿绿没在看她，她知道风灵接下来会问什么，语气格外的冰冷。
“那我何时才能控制好自身的灵气？”
果然这样问了，阿绿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再修炼个百八十年年就行了……”
风灵神情一顿，还不等她说什么，阿绿不耐烦道:“凡人寿命不过几十年，你既非凡人就不该对他们生出别样情愫，害人害己！”
说完，阿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灵泉处设有结界风灵跑不出，只希望她能早些想清楚。
回到西山小院的时候，阿笙正躺在地上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阿绿一看这家伙果然没有老老实实的修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阿笙听见了脚步声，连忙爬起来，没想到师伯竟然这么快就回来，她以为还要有一会儿。
“你再这样偷懒下去，信不信游历不带上你！”
阿绿双手叉腰，等着阿笙严厉喝道。
然而这样并不能威胁到阿笙，她憨憨笑道:“师伯我可以偷偷跟去，嘿嘿……”
阿绿冷笑一声，继续威胁:“可银子都在我兜里，你没银子如何去买吃食？”
阿笙一惊，又很快反应过来，反过来威胁阿绿道:“师伯，你若不给我银子我就偷偷联系黑豆大哥！”
阿绿一哽，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这家伙只会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机灵一下，只能恶狠狠的瞪她一眼，鱼死网破道:“你联系罢，看是你先被抓回去还是我先被抓回去！”
阿笙想了想，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下子就对着阿绿跪了下去，响亮开口道歉。
“师伯！我错了！”
“……”
即便是与阿笙相识这么久的阿绿都被她这翻书一般的变脸惊呆了，呆呆的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真是输给你了，还不快给我修炼去！”
见她没有继续计较，阿笙忙不迭的站起来，咚咚咚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在阿绿松出一口气准备去洪府看看的时候，阿笙又打开门将头探了出来了。
“师伯！洪府开饭的时候叫我，之前你好几次没叫我呢！”
这个成天只想着吃的憨货！
阿绿忍着怒气，回她:“这还用我喊你，你自己踩着饭点就去了！”
阿笙扭捏的哼哼道:“不一样，我又没有在洪府做事，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跑去吃不好，要脸……”
阿绿嘴角抽搐，丢下句“我可没看出来你是个要脸的人”后立马转身离去。
第四十一章：天赋
阿绿回到洪府的时候路家母子已经离去，洪逗则在小院里面跟着狄卦学习一个简单的灵力取物，估摸是学了会儿，又没有什么成效，洪逗开始不耐烦。
见阿绿回来，两个人都松了口气，洪逗是觉得自己有借口不学了，狄卦也觉得自己有借口暂停授课了。
谁知阿绿见他们终于有点师徒样子了，反而让他们继续，自己先去找点其他事情做。
哪里还有其他事情，洪逗一眼就能猜出阿绿口中的其他事情就是继续翻那本《六界八卦全集》。
“那个风灵可有动静了？”
洪逗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狄卦也对此十分好奇，随着洪逗的问题一同将头转向阿绿。
反正自己也没看出什么，没必要隐瞒什么，阿绿如实回答:“我以通灵之术入她记忆，并没有看见太多有用的东西，甚至连路连华的面都没见到。”
听不到有用的消息，洪逗面有失望，而狄卦则为阿绿所说的通灵术所惊，通灵术他还不曾听说过有凡人修成过，且这么多年过去，丝毫不见她容颜老去，以前他只当是阿绿修行了得，如今不得不重新定义一下她的身份了。
“那她以后可还会缠着连华兄？”
既然不知路连华从何处惹来的这东西，洪逗自然就更加关心它是否还会继续纠缠路连华。
这个阿绿也给不出确切的回答，看风灵那执着的样子，将她放出后还真的有可能回到路连华身边去，就是现在还不知道风灵所执着的是什么，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洪逗见阿绿半天不回答，便猜出她心里也没谱，一想到那个东西可能会继续祸害路连华，心里不由着急起来。
“不能让他继续缠着连华兄，且不说这样于他身体有害，继续缠绵病榻下去，明年春闱连华兄就参加不成，错了就要再等三年！”
阿绿并不懂得凡人于功名利禄的追求，但风灵不属于凡尘，并且长久跟在路连华身边甚至会害他性命，如此是要被天罚的。
“不仅路连华，任何人被现在的她跟着都会有灾难，我会先看着她，想办法化解她心中的执念，放她归于山林。”
说什么将风灵捏作灵丸吃掉也不过是吓她的，主人曾经教导她，万物生而有灵或化成灵都该被尊重，若能结善缘就不要与之为恶，若对方为恶应嫌教导，若不能需彻底铲除。
这同佛理有所契合，时常被主人拿来教导，导致她一度怀疑主人偷偷信奉佛学。
阿绿说完这些后就转身回自己房间，剩下洪逗和狄卦面面相觑一阵后，小片刻后狄卦起身想要离开。
洪逗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狄卦不解的低头看去，见他几次张嘴，最终才吐出一句:“师傅，你继续教我，我想学……”
狄卦面上染上一层笑意，心中却叹出一口气，又坐下来，问他:“徒儿想学什么？”
“从最基本的开始。”
洪逗打算认真学习一下看看，经历了近来的这些事情，他觉得自己懂一点也是好的。
“基本的啊……”
狄卦仰着头思索，他已经很久没有教导过人修行了，以至于他都快忘记那些入门的课程。
“最基本的就是吐纳，将体内灵气转化灵力，以灵力运转周身后每日只需吐纳灵气就能存活，达到辟谷之境……”
和阿绿之前说的很像，看来这真的是修仙需要走下去的流程，洪逗又想起阿绿曾说的等他能见鬼识灵就可以外出游历，不知这个见鬼识灵是算在哪一个阶段的？
“那我如今算个什么境界？”洪逗好奇问道。
狄卦将他上下打量一遍，面有不忍，洪逗面色一沉，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你这才刚开始吐纳了几日能有个什么境界，勉强能算个筑基？”
狄卦摸了把胡子，摇头道。
洪逗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几日他能体会到什么，饿了依旧是要吃饭的，便问狄卦:“那见鬼识灵是个什么境界？”
狄卦捏着胡子想了想:“这个没有明确的定数，有人天生就能看见这些灵物，而有的人将至大成也得靠符篆才能感应这些，大多数人在心动境界就能看见……”
一听这还可能跟天赋有关，洪逗登时觉得有些没意思，不过既然狄卦选中自己做徒弟，那自己怕还是有些天赋的吧？
洪逗如此想着，心里又多了几分自信，去问狄卦:“我这天赋如何？”
狄卦“呃”了好半天，才开口闪躲道:“说不准，似乎也就寻常资质……”
洪逗拍桌而起，瞪着狄卦，一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狄卦怕他因此丧失自信放弃修炼，自己因此没有银子赚，连忙安慰道:“徒儿还是有天分的，是为师怕你骄傲，才故意隐瞒……”
声音越说越小，分明是底气不足，洪逗自然不信他，又想起阿绿所说自己父亲同狄卦有所交易，问他:“你和我父亲究竟有什么交易？”
方才还叫师傅，转眼又是你我相称，狄卦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方才就该撒谎，如今这少爷不开心，自己也不好受。
“这个事情不能同你讲，你要是实在好奇可以去问你的父亲。”
听这少爷过问陈年旧事，本就做下约定不能告诉洪逗，狄卦这点底线还是有的，不愿意再得罪这少爷，只得往洪老爷身上推去。
洪逗自然不可能去问自己父亲，又追着狄卦问了几句，狄卦都以“不能说”“不清楚”“问你爹”这几个回答打发他。
“行了！我不问了！”
洪逗败下阵来，丧气的坐在石凳上。
狄卦见他垂头丧气，心中又生出几分不忍来，便开口开解他:“其实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只需要知道你父亲是为你好就行了。”
“为我好？”
洪逗想到一直对自己不冷不淡的父亲，并不是很相信。
狄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现在的你不知道也没什么，等过段时间离了家，经历了其他事情或许你就明白了，我们继续学习以灵运物罢……”
第四十二章：吊唁
初春的花开的很好，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芳香怡人。
她蜷缩在花朵灿烂的地方，嗅着花香吸收周遭灵气。
周身有风徘徊，都弄着花儿草儿不住摇头晃脑，扬了蒲公英远远飞去。
远方的风带着声响传入耳中，有人踏入了这片山林，她也不急，反正凡人见不到她，闭眼就又休息了去。
不远处传来衣料擦过青草的簌簌声，有人缓步走来，他走得很慢，每落下一步前都要小心的拂开前面的花草。
“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在这里睡觉？”
轻柔的声音传来，就像羽毛落在心尖上。
他在同谁讲话？
她奇怪的去看四周，一抬头对上一双温润的双眼，眼瞳里清楚倒映着一个垂髫女童。
她眨了眨眼，他瞳孔的女童也跟着眨了眨眼。
这个人可以看见她，一股喜悦自心底涌起，她站起身，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你说不出话吗？”
他靠近她，身上是浓浓的书墨味，很是好闻。
她想要回答，然而这场景很快散去，就像滴入水中的墨痕，渐渐化去，淡去。
阿绿失望的睁开双眼，对着泉中沉睡的风灵自言自语:“这样回复果然还是慢了点，每次只能看见这么一丁点。”
不过这次比前几次好点，至少路连华出现了。
“看来得去给你寻个能温养你精气的灵物了……”
阿绿站起身，她下凡虽带了一些东西，但能用在眼下风灵身上的却是没有。
去哪里找灵物呢？
这个问题让阿绿有些犯难，现在命劫尚未完全扭转，她也不能轻易离开，阿笙的土豆芽虽然灵气浓郁，但只对同类的精灵才有用。
唉，风灵只是其次，若等到洪逗能够见鬼识灵还不能解决问题，干脆直接一起带走算了。
阿绿简单粗暴的做下决定，抬脚向山下走去，为了替风灵恢复灵气，她已经好几天没有下山了，不知道洪逗如今修炼的如何了。
心里虽然想着洪逗修炼的状况，阿绿却并没有急着回洪府，而是先进的窦城，四处逛了起来。
有些灵物凡人不一定识得，常当一般东西卖掉，她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淘到一点好东西。
然而一圈下来什么都没发现，阿绿有些失望，正想要不要先回洪府，突然旁边一个店铺的招牌掉了下来，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作死呢！小心一点呀！”
旁边一个险些被砸到的妇人对着店铺大声骂道，她距离店铺最近，那招牌就落在她脚下。
店铺门口搭着梯子拆卸招牌的伙计听见声音，知道差点砸到人，连忙转身对着妇女连声道歉。
那妇女应该这边店铺的常客，缓了缓也没多说什么，见伙计在拆卸招牌，就开口问他:“好好的怎么拆起招牌来了？”
那伙计愁眉苦脸的叹息一声:“东家出了点事情，生意做不下去，铺子要收回转卖了……”
一旁站着偷听的阿绿低头看去，掉落的招牌上写着“杨记绸缎”四个大字。
杨记？杨家的？
根据原本的命格来看杨家这个时间的确是出了问题，阿绿去街道上找了下其他可能跟杨家有关的店铺，大多数都关上了门，情况十分不妙。
经此一闹阿绿也没心情继续转悠，直接转身向洪府走去。
因她最近时常出入洪府，洪府里的下人也不怎么理会，甚至有些人还会和她打招呼。
一路走进洪逗的小院，气息有些诡异的安静，院中里面没有洪逗和狄卦的身影，连豆角也不在院中。
“洪逗？狄卦？”
阿绿试探性的叫了叫，院中洪逗的气息并不明显，显然这会儿不在院中，至于狄卦倒是一听见她声音就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仙姑回来了。”
狄卦对着阿绿行礼，阿绿侧身躲开，问他：“以后道长叫我阿绿就行，洪逗呢？”
狄卦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回答道:“被洪老爷叫出去，应该很快就回来。”
想到刚才街上看见的情景，阿绿猜测十有**是和杨府有关。
两人叫小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一边聊着吃着一边等着洪逗回来。
洪逗果然很快的回来了，神情看起来并不太好，见阿绿和狄卦坐在院中谈笑生风，心里更是不舒服起来。
“你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洪逗回来的第一瞬间阿绿就投去了目光，开口去问他。
洪逗闷不吭声的在阿绿旁边坐下，阴阳怪气道:“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下来了，这月钱拿的就是轻松。”
“我这也不是为了帮你的连华兄解决问题，算是给你做事了，这月钱可不能扣！”
阿绿见洪逗心情不好，也不愿意同他去计较太多，只得顺着他，不过事关月钱还是要好好解释下。
一听阿绿这话，洪逗心里更是气上几分，这女人心里只有钱！
“放心，不会扣你月钱！”
洪逗气的直哼哼，只心里埋怨阿绿好几天没见人，回来也不说下这几天去做了什么。
听见不会扣月钱阿绿才放下心，去问洪逗:“可是杨家出了什么事情？”
杨冲这个结还是需要解一下的，毕竟在原本的司命簿里面，他可是造成洪逗劫难的主要原因，若是能解开他的心魔，这难便能彻底划去了。
听阿绿不关心自己这几天过得如何反而去关心杨家的事情，洪逗心里十分不乐意，面上也难看几分，语气不甚友好道:“杨家的事情同你有什么干系？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阿绿一时想不明白洪逗在闹什么别扭，也懒得同他去计较，听他这样回答，显然是真的同杨家有关系，继续问他:“自然是有干系的，同你也有干系的，杨冲的事情还不算彻底解决。”
洪逗一听这个，以为阿绿是在关心自己，情绪好上几分，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杨伯伯过世了，杨家发来消息，父亲叫我去就是问我要不要过去吊唁……”
看来洪老爷也猜出一些事情，所以才会特意叫洪逗过去询问他这些。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碍于杨冲我的确不太想去，不过毕竟没有挂在明面上，且杨伯伯自小待我们便很好，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的……”
“这是自然，洪老爷决定什么时间去杨府吊唁？”
洪逗很快回答:“父亲没说具体时间，只说好了会提前让丫鬟叫我一声，叫我先准备着。”
阿绿估摸了下时辰，将近酉时，晚上不太好去吊唁，估计最快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第四十三章：化物
果然如阿绿猜想的一般，第二天未时有小丫鬟来了洪逗的院子里面，提醒洪逗准备去杨府吊唁。
洪逗沉着一张脸在豆角的服侍下换上一身素色衣服，又挑了同色的发带束发，正准备出门，一开门就见阿绿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是准备出门去杨府嘛？带上我一个啊！”
洪逗让豆角先出去，然后才去看阿绿，不满她眼中笑意，没好气道。
“你跟过去做什么？”
察觉到洪逗态度的阿绿立即收了笑容，神秘兮兮道:“不安全，我跟着去保护你……”
洪逗明显不相信，问她:“去杨府吊唁的人那么多，有什么不安全的，还有豆角贴身陪着我，再说我带个女护卫前去吊唁有些不成体统吧！”
“我又不一定要用人的样子跟着你，我可以化物。”
阿绿连忙解释，这次除了去看杨冲有没有老实下去，她也想顺便去观察下杨府，杨老爷死的突然，恐生怨灵。
“化物？”
作为凡人洪逗自然是无法理解化物是什么意思，只得去看她，等着她解释。
然而阿绿并没解释什么，只是让洪逗伸手，随即化作一团青烟，待洪逗反应过了，房间中已没了阿绿身影，手上却多一串翠色的珠链。
珠链在手中动了动，洪逗只觉得掌心痒得难受，一把将珠链给拎了起来，提在眼前看了又看，不确定的喊。
“阿绿？”
珠链晃荡了下，响起阿绿的声音。
“是我，把我带手上就没问题啦！”
洪逗鄙夷的看着那串珠链，颗颗浑圆翠绿的玉珠串成的链子，是夫人姑娘们常戴的东西，心下抗拒。
“哪个男人会带这种东西？”
手指尖，珠链不满的晃动起来，催促道:“你快些，那丫鬟来催你了。”
果然，外面响起了豆角的声音。
“少爷，老爷让你过去了。”
没时间纠结的洪逗只能先把阿绿变作的珠链戴在右手上，又理了理衣服和头发，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开门走出去。
豆角见洪逗出来，连忙跟上去，回头关门的时候才发觉有些奇怪，绿姑娘呢？
不等豆角开口问，一回神洪逗已跟着丫鬟走出好远，豆角也来不及细想，连忙跟了上去。
丫鬟直接引着洪逗直接去往洪府门口，门口停着两辆马车，洪逗自觉走向第二辆马车，掀开车帘果然看见洪舒坐在里面。
见洪逗上车，洪舒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洪逗叫了声“哥”，两人没再言语。
一路无话，幸而杨府离洪府并不远，这样沉默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马车摇摇晃晃的驶过一刻钟左右，杨府便到了。
洪逗跟着洪舒下马，跳下马车去看杨府门口，洪老爷与洪夫人已经站在门口同杨冲讲话。
杨冲消瘦不少，身穿孝服，戴着孝帽，举止有礼的接待每一位前来吊唁的亲朋，变了个人一般。
“二弟，过去吧……”
洪舒看了一眼那边，对着站立不动的洪逗提醒道。
听见洪舒的提醒，洪逗才回过神，跟着他走了过去。
“……还望多多劝慰令堂，逝者已逝，生者切要好好照顾自己。”
洪逗与洪舒靠近，正听得自家父亲说些寻常的安慰话语，不过洪逗明白这些说辞不过走些场面罢了。
杨冲的母亲是窦城出了名的女中豪杰，为人坚韧豪气，心眼开阔，且耳聪目明精于算计，这个算计主要是指算盘上的东西。
早先杨家不过小富之家，初作人妇的她丝毫不拘于内宅，跟着自家夫君走南闯北，夫妻一同走商买卖才挣得杨家如今的家底，即便生了杨冲也没能将她拉回内宅。也正因如此，杨家伯父伯母忙于家业，只将杨冲交给家中管家教养，一年难得过问两次，大多还是责骂训斥，杨冲因此同父母关系并不太好。
而被托教养管家平日忙于管事，哪里又有时间去管教杨冲，且杨冲毕竟也是主人家，就随意指示两个小厮带着，小厮更是不敢管着他，就这样一味骄纵了下来。
等杨冲稍大点就每日的偷溜出府，龙蛇混杂之地去过一两次就染得一身的坏毛病，等杨家伯父伯母发觉到自家杨冲问题，想要纠正已晚矣。
从此开始，他们就在不停的为杨冲闯下的祸擦屁股，无论如何打骂教育杨冲也丝毫不为所动。
若是当初他们能早一点发觉杨冲的问题，杨冲也不会走入歧途。
洪逗惋惜的叹气，他虽然也是纨绔，但自小是被父母管教着的，犯错也是有个底线。
洪老爷说完话，杨冲才将视线转向洪逗，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众多情绪积在一起的眼神十分粘稠，让被注视的洪逗颇为不自在。
“逗弟，许久不见……”
既然对方开口了，洪逗也不好不回答，只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干巴巴的说出几句不走心的安慰话。
“许久不见，杨兄消瘦不少，切莫过于伤心，家中还有不少人需要你呢……”
“是的，伯父伯母们请进……”
杨冲整双眼睛红得可怕，大概是哭的多了，他指挥着下人接过洪府带来的礼金礼品，引着洪府一行人进了杨府。
洪逗并未去在意什么，跟着父母兄长一同走进了杨府，若他能够回头看一眼，就能看见背后的杨冲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流露出满满的怨毒。
而随着袖摆起伏，藏于洪逗右手手腕的阿绿却将这一切尽数收入眼底。
此人怨念太重，只怕轻易放不下，着实难办。
阿绿心中叹息，然而就在杨冲转身瞬间，她忽然看见杨冲脖颈处闪过一抹淡金的光芒。
那是什么！
阿绿大惊，待想要细看，又走进一批前来吊唁的客人，将杨冲整个挡住。
而感受不到丝毫异样的洪逗则跟着父母兄长去了停棺的灵堂，焚过纸钱又对着站在一旁一脸憔悴的杨夫人安慰几句，才各自寻了座坐下。
既是下午吊唁的，吊唁过后是要吃过晚饭后才能回去。
这是习俗，即便洪逗并不愿意在杨府多待。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好，有小丫鬟过来斟上一杯茶后很快离开，洪逗不太想去喝，只坐在那里看着悲伤的杨夫人被一波又一波前来吊唁的人围住。
几乎同样的话从那些人口中说出，甚至还有些人眼底藏着窃喜，看得洪逗心中烦闷，便收回来目光发起呆来，手腕处阿绿变身的手链仿佛睡着了一般，没有丝毫动静。
就在洪逗无聊的几乎要打起瞌睡的时候，灵堂正门突然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第四十四章：及笄
这会走进灵堂的是一男一女两人，洪逗一见来人，连忙抬起一只手撑着头，挡住半张脸。
“谁来了？”
耳边突然响起阿绿的声音，吓了洪逗一跳，他连忙去看附近坐着的人，自己父亲在和另外一名员外聊天，母亲和洪舒坐在一处低声说着什么，并没有人察觉他的异样。
洪逗将手缩了回来，靠近自己嘴唇，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说话！”
“别靠这么近，我用传音，只能你听到的。”
阿绿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洪逗这才放心，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
“是谁来了？你似乎并不想看见的样子？”
洪逗偷摸观察那边，一边压着声音回答:“是白家父女……”
杨夫人是白员外的亲妹妹，也就是白蜜的姑姑，杨老爷过世他们自然是要来吊唁的。
洪逗以为凭借白家与杨家的关系，杨老爷过世的消息一经传出的时候，他们早就该来过的，怎的会现在才过来吊唁？
他相当不愿意同白家父女接触，白员外成天的看他不顺眼，白蜜也总是对他很有意见的样子，自己被自家父亲赶出洪府多少也有一点白员外的原因，故而更是不愿意见他们。
“白家？”
阿绿的声音拔高了点，来了几分兴致，语气也欢快几分，问他:“可是路连华说的有意于你的白家？”
洪逗听出她语气中的八卦情绪，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别乱讲，连华兄也只是猜测而已，白家父女看我一直不顺眼，怎会有这种意思……”
“不一定哦……”
阿绿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位白家千金已经第三次偷偷瞧这边了。
“你什么意思？”
洪逗又如何听不出阿绿话语里的意思，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过多纠结，成亲这种事情‘’对他而言还早着呢！
阿绿却没有再说，洪逗抖了抖右手，还是没有动静，心下疑惑，一抬头却见白蜜俏生生的站在身前。
洪逗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的将右手藏在背后，才对着白蜜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白小姐……”
听见洪逗这般生疏的语气，白蜜心头有些难受，加之姑父过世本就难过，面上更添几分愁绪，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
白蜜本就生的好看，白净的鹅蛋脸，纤细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盈盈秋水眸，美人颦目，本就惹人怜惜。
奈何对面站着的是洪逗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洪逗见她蹙眉，便以为她是嫌自己碍眼，立马让出座位，后退拉开一些距离。
“可是挡了白小姐的路？我这就让开！”
笨死了！
变作珠链的阿绿在听见洪逗这话，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腹诽，你一直坐在那个角落，又如何去挡人家的道，这白家小姐摆明是特意找你有话说。
白蜜眉头更是深了几分，一双水盈盈的双眸直直望着洪逗，轻轻柔柔的开了口。
“并没有，蜜儿只是看见逗哥哥在这里，想要过来打声招呼……”
这轻柔话语里透露着说不出的柔情，洪逗是傻子，阿绿可不是，一下子就相信路连华所说的话，认定这位白家小姐果然有意于洪逗。
既然白蜜都这样说了，洪逗一时也不好找借口离开，只好挠着头，冲她不自然的笑了笑。
对于洪逗的不解风情，白蜜眼中闪过一抹嗔怪，语气也不由带了几分娇嗔。
“一直站着怪累的，逗哥哥不如我们坐下慢慢说？”
洪逗下意识想要拒绝，很快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人，虽然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是大堂的一个角落，但白蜜这样一个美人走在哪里不是引人注目的。
众目睽睽之下洪逗反倒不好意思拒绝，趁机悄悄看了眼自家其他人的反应，洪父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依旧和身旁的商人聊得入神，洪母显然是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眉眼藏着笑意的和身边的一个夫人聊天，洪舒坐在原地神情淡淡的喝着茶。
眼见无人能够帮助自己，洪逗只能与白蜜挨着坐下，因为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只能端起已经有点凉的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这茶水凉了，别喝了！”
阿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吓得洪逗一个激灵，茶盖都差点没盖住，跌在茶盏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本来也在纠结如何开口说话的白蜜听见动静自然看了过去，见洪逗一脸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掩唇噗嗤一声，又连忙收住，这毕竟是在自己姑父的葬礼上。
“逗哥哥紧张什么，蜜儿还会吃了你不成？”
经洪逗这么一出，白蜜的语气轻松几分，也没有先前那般紧张。
“言笑了……”
不知道如何接话的洪逗只能干笑两声，并没有顺着白蜜的话说下去。
藏在洪逗袖中的阿绿忍不住再次吐槽，看不出来身为窦城三大纨绔之一的洪逗竟然会是个感情白痴，似乎不太符合司命对他的设定啊，按理说到了这个年纪该经历过一段感了。
因洪逗这耿直的回答，白蜜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两个人沉默了会儿，白蜜才再度开口。
“听闻逗哥哥前些日子出了些事情，不知如今可好了，蜜儿本该去看望逗哥哥的，可父亲说女儿家及笄后不该随意的往别人家里去……”
明显的话里有话，这话一是询问这一个月来洪逗发生了什么事情，二是向洪逗表明自己已经及笄可行嫁娶之事。
阿绿也不知道洪逗是真傻还是装作不懂，听了白蜜这话不仅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还貌似关心的回道:“如此白姑娘该好生待在家中才是……”
阿绿无语了，同样说不出话来的还有白蜜，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双眼看了洪逗许久，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洪逗还不至于傻到看不清楚别人的情绪，见白蜜情绪不好，连忙劝道:“是我说错了，杨伯伯也是你的姑父，你该来的。”
阿绿绝倒，她真的怀疑洪逗是故意的，这样一句话下去，人家姑娘就算有再多的心里话又如何说得出来。
果然洪逗这句话落下后，白蜜很长时间没有再开口说过话，这正如了洪逗的意，不过他还是不能离开，而白蜜也没有要走的样子，气氛在沉默中逐渐尴尬。
“逗哥哥”
也不知多久，无聊到洪逗几乎要睡着的时候，白蜜又开了口。
第四十五章：问题
“逗哥哥……”
白蜜突然开口，将快要睡过去的洪逗给叫醒。
洪逗有些不明白的去看她，等待着她开口继续说下去。
谁知白蜜脸上红了又红，好半天没有开口，就在洪逗忍不住想要开口催促她的时候，她才满脸羞涩的开口问道:“逗哥哥可有想过以后的事情？”
“以后的事情？”
洪逗茫然，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开口问这个。
“以后想要做什么，包括以后想要娶什么样的妻子……”
白蜜言及此处，害羞的别过头去。
一个女孩子都这样问了，阿绿觉得便是傻子也该听出是个什么意思，哪知还真是个傻子，听了后竟还认真想了起来。
以后？
原本他是打算等大哥接手洪家靠大哥养一辈子的，但大哥明显想要入仕官场，这样洪家搞不好要落在他头上，他并不懂得如何打理铺子什么的，又如何能接手。
不过现在自己跟着狄卦在修行，过段时间还会出去游历，以后说不准就是在修练中度过了，修行之人不理尘世，如何去继承家产和娶媳妇……
“眼下一切还说不准，娶妻就更别提……”
听见这个回答阿绿忍不住开口，对着洪逗喝道:“你是不是傻，人家姑娘这是拐着弯问你对她有没有意思，你胡扯这些做什么！”
一听阿绿开口，本就没什么耐心的洪逗心里更是烦上几分，有些不耐烦的甩了下袖子，晃得阿绿一阵头晕。
且不说他本就对白蜜没什么感情，便是有，也不喜欢别人对他的感情指手画脚，他相信自己能很好的处理感情问题。
“你做什么？晃得我头晕！”
忍受不了的阿绿对着洪逗一阵大吼，心里十分不爽。
“闭嘴！”
洪逗低头对着右手轻声骂着，旁边正准备开口说话的白蜜，突然听见这么一声，吓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愣愣看着他。
好半天后白蜜才缓过来，委屈唤他一声。
“逗哥哥？”
见白蜜满脸委屈，泫然欲泣的样子，洪逗知道她想岔了，连忙解释道:“这话不是对你说的，是耳边有只苍蝇，吵得我心烦……”
藏在袖子里的阿绿一听得这话，登时化了一排小牙齿，对着洪逗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
“你骂谁苍蝇呢！”
洪逗痛得一个激灵，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再次用力甩甩手腕，在听到阿绿喊晕后才停了下来。
白蜜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系列的奇怪举动，只狐疑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有苍蝇存在，心中认定是洪逗话里有话，借着苍蝇暗示她烦，一时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洪恩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越解释越让人多想，见白蜜脸色越发难看，心里有些奇怪又觉得有些着急。
“洪逗？”
就在洪逗在发愁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姜算的声音，于此时的他而言简直犹如天籁。
“姜兄！”
洪逗立即站了起来，对着姜算拱了拱手，他从未有现在一般期盼见到姜算。
姜算从未被洪逗如此热情对待，一时有些茫然的抬手回礼，目光飘飘忽忽的落在他身后的一脸委屈的白蜜身上，这才明白过来。
而白蜜见姜算来了，连忙收拾好脸上的情绪，礼貌的对着姜算行过一礼，心里却埋怨姜算来的不是时候。
她等了好久才有这个机会见上洪逗一面，虽然这并不是个好时机，但听见父亲说洪逗过段时间会随先生出门游学，也没说会游学多久，她可经不起这耽误。
“白小姐”
姜算对着白蜜打了声招呼，白蜜规矩的回了个礼。
“姜公子”
一时间场面更加尴尬起来，知道自己出现不是时间的姜算也想离开，但洪逗私下拉着他的衣袖，很明显不想让他离开。
既然无法离开，姜算只能找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杨伯伯的事情还请白姑娘莫要过于伤心，杨家的事情我听父亲提过，往来的这几家都表示会多多帮衬的……”
姜算这个话题找的很好，白蜜一听自己姑父，双眼一红，用手绢轻轻摁了摁眼角，声音也带着些鼻音。
“姑父这般好的人……只可怜我姑母如今要一人支撑杨家……”
洪逗没有说话，姜算心中一动，似不经意道:“冲兄也不小了，也能开始管理杨家的事情了……”
却不想白蜜的神情突然变得冰冷，语气也带上几分怨恨:“堂兄不帮倒忙便是好的，若非他，姑父怎会……”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白蜜没有继续说出剩下的话，不过洪逗和杨冲已经明白这话里剩下的意思。
“蜜儿去帮姑母看下晚食准备得如何，先离开了……”
经过这么一回事儿，白蜜纵然有千般心事也说不出口了，随便寻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这正是洪逗想要的，在白蜜说离开时他甚至松出一口气，对着姜算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姜算白他一眼，从他手里拽出自己的袖子，在原先白蜜的位置坐下，让丫鬟换了杯新茶，小口饮了起来。
洪逗也跟着坐下，这次吊唁主要是长辈们的事情，他们不过跟着走个过场，虽然他们的确也对杨伯父的过世感到难过，只不过到底不是自家长辈，算不上过于悲痛。
“我还以为你姜伯伯不会带你来呢！”
说了半天洪逗也觉得口渴，端起自己的那盏茶，喝了一口，凉的，又很快放下。
姜算“啧”了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有些事情毕竟没有闹在明面上，父亲经商多年必要的人际来往不可能就这样断掉，至于我为什么来……”
姜算顿了顿，叹息一声:“现在杨家本就有困难，外面还有诸多传言，若我不来怕是要坐实某些传言，毕竟多年兄弟，也不愿意看他这么艰难……”
洪逗听过后，也跟着沉默起来，外面传些什么他不是不知道。杨冲在外风评本就不好，有人传杨家这次生意上的问题是因为杨冲得罪了不得了的人，之前关于他的那件假绑架也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何处传出风声，直指杨家闹得厉害。
洪逗也是顾念着情意才没有向父母说出实情，虽然他知道自家父亲已经猜到不少，但杨家生意上的问题是早在假绑架前就有的，于父亲而言，杨洪两家生意上有不少来往，杨家出了问题自家也会被牵连一点，实在没必要去推波助澜。
并且洪逗一直不明白，杨家之前生意上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