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前尘（23）
清晨，青绿院，所有豆豆聚在一处，围成一个圈，盯着中间的阿笙，一同思考关于她脑袋上芽芽的问题。
蚕豆忍住想要伸手去摸那芽芽想法，转而用手捏住自己的下巴，思考道:“这情况还是头一次见，怪新鲜的……”
“我觉得这东西未必就是她长出来的，或许是别的什么精怪寄生在这里也未可知。”相对而言，黑豆更为大胆，趁阿笙不注意，伸手去扯那芽芽，惊得阿笙连忙抬手护住，惨叫道:“哎哟！疼！松手！”
豌豆见状惊呼:“还会疼的？看来是长在你身上了，真是你的种？”
阿笙气呼呼道:“不是我的种！是我的芽！”
绿豆伸手想去摸摸，阿笙往后退一步，捂着脑袋警惕道:“师伯，摸可以，别用力啊！”
“哎呀，你怕什么？”绿豆伸手将她拽过来，将她捂着脑袋的手拍开，指尖触碰阿笙头顶嫩芽时发出一抹微光，那嫩芽快乐的扭动两下，连带着阿笙都觉得体内顺畅不少，旁人一时都停下来，盯着阿笙观察情况。
待绿豆收回手，阿笙憨笑两声问道:“师伯方才做什么了？感觉好舒服，浑身暖暖的，嘿嘿。”
绿豆白她一眼:“我对它放了点灵气，它全吸收了，你能感受到，说明它和你是一体的。”
“一体的？到时候会不会结个小土豆出来？”黄豆仙君素来喜欢看热闹，哪怕是自己人的也不放过，阿笙狠狠的瞪他一眼:“如果我能，你肯定也能这样！”
黄豆仙君双手插腰:“不可能，我可是个大男人！”
一直沉默观察的红豆终于开口，说出正确答案:“这种情况应该是体内灵气过盛引起来的灵气实体化，只要你修行速度能跟上，应该就能将它吸收掉的。”
这是个能够旁人接受的理由，阿笙双眼亮了亮:“果真是这样的吗？”
红豆沉默颔首，阿笙满是希望的原地跳了跳，绿豆则问红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是神君跟我说的。”红豆回答的十分不仔细，绿豆只能又问:“朱雀神君？”
红豆点头，阿绿又问:“我们以前不曾出现过这种情况，神君怎么知道的？”
红豆道:“因为在神界神君们会注意我们体内灵气的状况，所以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现在不一样，没了神君们的督促，修行上面我们的确懈怠不少……”
这话说的阿笙小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往豌豆身后躲去，豌豆自己心里也有鬼，就往绿豆身后躲，绿豆无处可躲，干笑两声:“说你呢，还不快些去修炼！”
说完又见黄豆在一旁贼眉鼠眼的盯自己的书架子，目光正巧落在新放上去的两本书上面，阿绿干咳一声，指着黄豆道:“还有你，成天就知道炼丹，除了炼丹一事无成，仙界随便一个小仙女都能把你打趴下，你反省！”
黄豆不明白怎么突然战火就转移到自己身上，但他并不愿意接过这个交接棒，四处看了看，似乎并没有传递这一棒的合适人选，一时有些语塞，偏黑豆觉得这句话在理，帮腔一句:“黄豆于武术功法上的确荒废不少，是要找个人练练他。”
不再成为众人目光的阿笙沉默着降低自己的存在，她的师父豌豆站了出来，指了指自己:“正好我闲着，不如就交给我吧！”
黄豆身体颤抖两下，正要开口拒绝，一旁黑豆点头道:“不错，武力上豌豆是咱们中最为强横的，有她指导，黄豆一定能突飞猛进。”
作为黑豆永远的附和者与跟随者，蚕豆也跟着点头，鼓励的看向黄豆，感动道:“兄弟，大家都是为你好，别客气。”
黄豆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在心里吐槽，你想你来，这哪是指导，分明就是给豌豆当人肉沙袋。
最终这件事情以豌豆喜提黄豆这个沙包铁结尾，众人散开后，阿笙忙赶回去闭关，争取早日将头上的芽芽收回去，绿豆也在想，如果红豆头顶长出这样的东西，会是何种有趣的场景。
绿豆是个内心一旦有了想法就会付诸行动的人，于是，阿绿看见自己这几日不停的骚扰红豆，意图减慢他的修行速度。
清晨红豆推开窗，就能瞧见窗外抱着一丛芦花的绿豆笑吟吟的站在在外面，然后淡定的关上这扇窗户，打开另一面，刚打开，绿豆就凑了过来，将手搭在窗台上，咬牙笑道:“你是不是有些没礼貌。”
红豆冷眼瞧着她手上的芦花，转身往房间内的书架旁走去，捡出里面的人界史册翻到之前看到的位置，沉默的看起书来。
绿豆直接翻窗进去，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空着的花瓶，便寻了个放地上的大花瓶，将里面插着的桂花枝取出来，再将芦花放进去，又凑近去瞧了瞧里面的水，觉得没问题才站起来，抱着桂花枝心满意足走到红豆旁边坐下。
“喂！客人来了，你不接待一下？”
“你像是客人？”红豆翻过一页，绿豆凑过去瞧了眼，密密麻麻隐晦难懂的文字并不是她喜欢的，心里想着要怎么减慢他修行的速度。
以红豆的修行速度以及灵气吐纳的情况来看，只要稍微慢上一点点就有可能头顶长芽。
“咳咳，老看书没意思，我们出去玩？”
红豆这才抬眼瞧她，问:“我们？”
“你和我，我们。”绿豆连忙点头，心道耽误红豆一个人就行了，其他人就是罪过了，虽然豌豆土豆黄豆之流耽不耽误都那样。
“时间？”
出乎预料的是红豆竟然直接同意，并且询问时间，绿豆心里早已有了盘算，回道:“今晚丑时！”
子时是新旧交替天地间灵气最为浓郁的时候，而子时后也是消化吸收灵气的时候，那个时候如果能把红豆引出去荒废一天修行，第二天没准就发芽了！
红豆一听这个时间，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恼:“若这个时间你能引我走出房门便可。”
绿豆一听这个，并不是件难事，伸手直接抓住红豆的手，注视着他，真诚问道:“现在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未必要那个时间让他出门，只要现在带他出去，那个时间不回来也不是不行，反正吐纳哪里都行。
第四百七十一章:前尘（24）
手指相触，一温热一微凉，红豆忍不住紧了紧，任由绿豆将自己拉起，往寝殿外走去，外面天光正好，暖阳当头，连空气中都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当然，花香阿绿是闻不到的，不过这段记忆她确是有印象的，便一路沉默的小心观察红豆的细微表情，毕竟这是以前她错过的。
一般来说，当有人对你说出“想带你如何地方”这种话，大多带有几分暧昧，总是让人心生旖旎，期待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就算不是什么绝世美景，总也该有些花草树木什么的养眼。
可眼下的红豆却觉得不对劲，绿豆拉着他一路走出仙界，往更深的地里去，四周变得黑漆漆起来，阴森幽怨的叫声开始在耳畔响起，再往前，一个个飞絮般白花花轻飘飘的人影往前面飘荡着，十分着急的样子，也有那不着急，慢悠悠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望两眼。
又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一扇黑色的大门，门上方三个鲜红大字“鬼门关”，让心里隐约有些猜想的红豆有些无语起来，前面带路的绿豆兴致勃勃，不住的往左右瞧，打量那些魂魄的神情，有喜有悲，更多的却是麻木与迷茫。
鬼门关前，镇守着**鬼，审查着每一位想要进去的魂魄，绿豆拉着红豆，熟练的同那几位面目狰狞的大鬼打着招呼，随着那些通过盘问的魂魄往黄泉路走去。
黄泉路上，火红的彼岸花铺成一片火红地毯，引导着死去的亡灵通向前方的三生石与望乡台，漆黑冰冷的忘川从热烈盛开的荼靡中穿过，流向前方的地府深处，红豆看向这火红一片，眼神柔和下来，心想这也算是一处美景，且美得有特色。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绿豆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走过刻有“早登彼岸”的三生石，上面是它见证过的喜怒哀乐；走过亡灵缅怀故乡的望乡台，那里生长着一种名叫“龙涎草”的药草，能让垂死的人不死，却不能活人；走过让亡灵心惊的忘川河，罪孽深重的亡灵难免失足落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走过奈何前头的孟婆处，一个个神色各异的亡灵接过她手中的忘情水，饮下后终归于平静；最后的奈何桥上，是谁一声又一声叹着奈何，一去不回头……
躲过阎罗殿，绿豆带着红豆最终停在酆都城门口，红豆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要带我瞧的就是地府的酆都？”
绿豆插腰点头:“正是，我素来喜好志怪奇谈，虽然里面多数于我们而言并非怪谈，心中却十分向往鬼界景象，一个与其他五界不同，众生颠倒等地。”
红豆抬头看向城门上牌匾，似有些陈旧，暗处还藏着干涸的血迹，连四周的砖块都有着大块的裂痕，里面透出暗红颜色，带着几分腥味。
“可这并不是鬼界，地府与鬼界终究有些不同。”
鬼界是六界一个神秘的存在，那里住着古老的亡灵恶鬼，且没有地府这般多的规矩，里面是一派混乱，终日厮杀，据说鬼界的城池也叫酆都，只是与地府的不同，那是一座赤红色的城池，至于为什么是这样的颜色，大概因为鬼界的鬼喜食生肉，偏爱饮血的缘故吧。
“酆都就是一个小鬼界，我先来这里瞧瞧，等以后实力足够再去真正的鬼界！”
绿豆送来红豆的手，往前踏一步，城门守卫着的夜叉鬼见有生人靠近，将兵器交叉，拦住绿豆的去路。
“姑娘不是酆都的人，还请离去。”狼啸鬼泣般的声音，绿豆高傲道:“我们是仙界派下来检查酆都内亡魂的使者，你若不放行，仔细着让你下十八层地狱！”
那两个夜叉鬼对视一眼，半信半疑:“仙界从不曾派人下来审查酆都，姑娘莫要诓骗我们！”
绿豆见他们不信，指了指一旁站着的红豆:“你看看这通身的气派，再闻闻这身上的气味。”
两个夜叉鬼动了动鼻子，绿豆问:“闻见了吗？”
夜叉鬼一齐点头:“闻见了，好冲人的火药味！”
绿豆瞧一眼红豆又看一眼两个夜叉鬼:“胡说八道什么！睁大你们的鼻孔，好好闻闻，有没有问道沁人心脾的仙气？”
夜叉鬼连忙点头，靠近红豆闻了闻，一.asxs.头:“味对了，是仙气。”
红豆:“……”
绿豆得意道:“是吧，我怎么会骗你们，还不快当我，不，我们进去！”
毕竟是上头来的，小夜叉们不敢怠慢，只能放行，绿豆回头示意红豆一眼，往前走了两步，见他没跟上来，又转身回去拽着他的袖子往里面走。
“这就是你说的，你带我去个好地方？”
进了酆都城门，两边是贩卖吃食装饰的各类鬼怪，美丽的画皮鬼正卖着漂亮的皮囊，浑身是血的伥鬼卖一些血肉模糊的肉类，浑身湿漉漉的水鬼则卖着一些水里的东西。
来往的也是些样式奇怪的亡灵，有脑袋上有窟窿的，喉咙上有割痕的，胸口流着黑血的，对比起来，那些缺胳臂少腿的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作为两个全乎人，绿豆和红豆备受关注，红豆目光沉下去，目光在那些不怀好意停下来打量他们的鬼怪身上，那些胆子大想动手的，在接触到他杀气凛冽的目光时，已然生出几分退缩。
绿豆浑然未觉，还在想该怎么妥帖回答方才的问题，只见前方众鬼让道，一个美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男子迎面而来，便是她也贪看几分。
手腕传来一阵疼痛，回过神来，却是红豆紧捏着她的手腕，嘲讽道:“一只画皮鬼也能让你失了神？”
绿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同街上其他鬼比起来，他的确是过分好看了些……”
“那你可瞧好了。”
话音落下，前方的画皮鬼突然燃起来，面上的人皮被烧得皱成一团，不多久化成一团灰烬散落地上，露出里面黑乎乎的骷髅架子，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脸，众目睽睽下，若有人的视线犹如一把把利刃，剜着它的皮肉，尽管它早已没有这些，只听得一声凄惨叫声，骷髅架子往远处跑去……
第四百七十二章：前尘（27）
酆都城内的大街上，黑色的骷髅架子带着一阵黑烟跑过，惊扰一路鬼魂，身后的街上，绿豆面带无语的盯着那只奔跑的骷髅，白了红豆一眼。
“你这是做什么，何必要跟一个画皮鬼计较。”
“这是让你明白，别被皮相迷惑。”
红豆目不斜视，直盯着前方，那只画皮鬼已经没了身影，只剩下黑烟将散未散，心情倒也好了几分，回答的语气也轻快不少，虽然不了解他的人全然听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绿豆奇怪的瞧他两眼：“这是什么话，我还不能分辨这个？不过是头一次瞧见这模样的画皮鬼，一时觉得新鲜罢了，再说论皮相人家还比不上你，那你有成什么了？”
“我不一样。”红豆说的十分自信：“首先我好看的皮囊是自己的。”
“……”
虽然曾经见识过红豆的不要脸，但绿豆玩玩没想到他竟然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用最高贵的神情说出最不要脸的话，她决定暂时不要理他，安心观察在酆都城内的景象。
毕竟是仙界管理的地方，纵然又小鬼界之称，却不是能够当街斗殴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巡逻的夜叉鬼与罗刹鬼持着兵刃路过，对于绿豆与红豆这两个外来人，他们并不过多理会，只因时常会有仙界以及妖界魔界的人来酆都闲逛。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着，因为周身仙气原因，路过的鬼混妖精总是忍不住停下来对他们投来打量的视线，紧接着红豆就会放出气场，导致他们方圆两三丈内空无一鬼。
前方酒楼破旧的幌子飘飘荡荡，下方似乎沾有暗红的血痕，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各式各样的鬼混从里面走出来，皆是一脸满足的样子。
“这是酒楼？咱们去瞧瞧？”绿豆在幌子下停住，好奇的往里面瞧了瞧，一股刺人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忍不住伸手捂了捂鼻子。
一步跟上的红豆自然也闻见了这些味道，只是比绿豆闻见的还要多些，似乎还有生肉的气息，不由微微挑眉问：“你当真要进去试试？”
这一问倒让绿豆有些迟疑，不过见那些鬼混餍足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好奇，咽了咽口水：“去瞧瞧也无妨。”
红豆又问：“那你身上可有酆都通行的银票？”
阿绿惊：“是什么？纸钱？”
“不然还能是什么？”红豆将目光凝在那些走出来的鬼魂身上，问绿豆：“你真想进去尝尝阴间的吃食？”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瞧瞧的。”说话间招呼的小二已经走出来，是的相貌还算端正的男鬼，见他们俩仙气环绕又在外面站了许久，便出来招待。
“二位客观在门口站了不久，可要进来吃点什么？”
手里没钱绿豆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去瞧红豆，见他伸手拦住一位大腹便便的饱死鬼，又拿出一味药草，正是方才路过望乡台见到的龙涎草，问那饱死鬼:“我同你做个交易，你瞧这个能换多少阴钞？”
那饱死鬼见他周深气魄早已吓得腿软，又见那龙涎草的确是阴间罕见的良药，忙伸手去袖子里掏出几张阴钞，颤颤巍巍的递给红豆，讨好道:“大人，这些阴钞足够您在里面吃喝了。”
红豆又去瞧那小二，小二会意，连忙点头，道一句:“够了，妥妥的够了。”
得了小二的回答，红豆这才将龙涎草换了阴钞，递给绿豆，绿豆道过谢笑眯眯接过阴钞，大摇大摆的往客栈里去，不过一进去就走不动道了……
一楼内密集摆放着桌凳，来客满堂热闹非凡，与吵闹声一同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以及生肉气味，绿豆忍住胃里涌上来的恶心，往临近的桌上瞧了瞧，只见上面摆着的都是血乎乎的东西，一个舌头老长的吊死鬼伸出长舌，直接从菜碟里卷起一根手指模样的东西，再将舌头收回口中，细细咀嚼，品味其中的美好味道。
“……”绿豆有些走不动道，旁边的一桌坐着的是个产鬼，小腹处暗沉沉凝着鲜血，她每吃一样盘子里的东西，都会先用手抓着往身下递去，紧接着她的下身处伸出一双染血的小手，将食物接过再收回去，这样产鬼才会放心去吃那盘子里的东西。
更有纱帐一般的阴魂，桌子上摆着的不是装菜的菜碟，而是一个染血的馒头，上头燃着一柱清香，阴魂将鼻子靠近香头，将燃出来的青烟尽数吸入体内，而后一脸满足的结账。
“咳咳”绿豆不禁干咳两声，想着鬼怪本就如此，这酆都算是好的，那真正的鬼界定然比这个还要恶心可怕百倍。
见绿豆停下来，小二以为是她寻不着坐处，便帮着四处找起来，果然一楼已经满坐，恭敬问道：“一楼没位置了，不知二位可愿去二楼？”
红豆便问：“这二楼与一楼可有什么不同？”
一般的酒店二楼都会比一楼雅致一些，设有不少雅间厢房，故而他才如此发问。
小二自是明白这一点，笑道：“二楼客人稍微少些，也有雅间厢房。”
“那边劳烦小二替我们瞧一间清静的厢房。”红豆颔首，见半边绿豆似有失神，便过去拉她一把，见她眸光逐渐清亮起来，这才放心。
得了吩咐的小二一路将他们往二楼引，寻了一间靠里的雅间将他们安排进去，随手地上轻薄的菜单，在一旁静候他们点餐。
轻薄的布卷展开，露出里面用朱砂书写画符一般的菜名，绿豆一道道看过，红烧人腿，清蒸心肺，炝炒肝脏，卤手指，耳朵汤等，心头一闷，难受的几乎要吐出来，连忙抬头去看红豆，见他也在低头细细瞧着这份菜单，强笑道：“你可有看中的菜食？”
红豆随手指了指菜单上的几道菜，说道：“就这些。”
小二一一记下，正要转身去安排，红豆突然叫住他，问：“这些菜肴的食材你们是从何处来的？”
知晓他们是仙人，小二也不敢糊弄他们，老实道：“食材都是能去往凡间的差爷们收的，多是孤寡乞丐或贫穷人家的尸身，途径正常，仙君请放心。”
第四百七十三章：前尘（28）
走出酆都城，一路往回走，想到方才的那顿饭，绿豆忍住心里泛起来的恶心，尽可能将注意力放在四周被押解的阴魂身上，看着他们按照地府的流程一步步走向转生或者地狱。
回到三途，入眼处是绵延成海的火红色，红豆心情好了几分，竟然生出几分打趣绿豆的兴致。
“不是你嚷着要尝地府的美味？怎么方才菜肴上来你一口也不吃？”
本来已经差不多忘记这回事情的阿绿，经过红豆这一提醒，立即想起方才桌上那白花花的一片，忍不住干呕两下，捂着胸口等他：“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自然是故意的，好歹你也尝两口。”两人漫步彼岸花海，花开荼蘼，香气浓郁，不禁都放满了些脚步。
想到刚才那满桌通红的颜色，绿豆忍了忍：“我那是胃口不好，不似你，竟然……”
竟然面色如常的将那些东西都给吃了，真是个可怕的人，绿豆不由往旁边挪开两步，与红豆拉开些距离，注意到这一点的红豆假装不知，开口道：“你放才瞧得快，可瞧见后面的菜名？”
“没有……”绿豆有些心虚的回答，那一列的人心肝脏手指腿什么，哪里还有看下去的必要，甚至因此心烦意乱连红豆点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
“在酆都并非所有鬼怪都喜食人肉人血，也有少数例外，所以那酒楼菜单的后几项便是针对这一类客人的，虽然也是血肉却非凡人的，是猪狗牛羊鸡鸭的。”
绿豆一怔，半信半疑的看向红豆，红豆无奈摇头：“后面上上来的菜也无不妥，你瞧着奇怪不过是在一楼瞧见那些不干净的，心里有了那样的印象，你若仔细瞧瞧就能瞧见我们桌上的菜是辣菜才泛红，你不是喜欢吃辣？”
“你！”绿豆心里信了大半，可是又想起那碗血糊糊的汤，又有些不确定了：“可那碗汤里的，的确是血。”
“那是鸭血汤，你若用那勺子去舀下，就能瞧见下面的青菜和粉丝……”红豆回答的十分冷静，一点也不像是在撒谎。
“不可能！阴间还能做这个？我瞧你也没吃那汤。”绿豆心里发虚，十分后悔带红豆下来一趟，反而让他瞧了自己的笑话，这样他岂不是会觉得自己是个外强内干徒有其表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红豆的回答也十分简洁：“因为我不爱喝那汤。”
“……”绿豆真的不想理他，咬牙问道：“你方才怎么不说？”
红豆绕开一朵伸进道路上的彼岸花，两人间的距离又进了一分，道：“我在等你什么时候能够发现，谁知你一直没发现……”
“啊！”绿豆跺了跺脚，这家伙果然在看她的笑话：“回去回去，立刻回去！”
真是一刻也不想跟这家伙多带下去，绿豆气冲冲的就往前奏，腕上一紧，有被红豆拉回去，差点一个不稳扑进他怀里，更是气的满脸通红，将他推开些距离，恶狠狠的问：“你干嘛！”
在别人眼里，红豆是个高冷如谪仙的贵气仙君，在绿豆眼中他却是个趾高气扬的厚脸皮，之所以总是保持着一个表情，多半是当初朱雀神君没照顾到，让他小小年纪就成了面瘫。
“我很好奇。”红豆松开她的手腕，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处，盯着她。
“好奇什么？”绿豆收回自己的手，揉了揉手腕，眼前的他似要和身后的花海融为一体。
“好奇你为什么会对鬼界感兴趣。”红豆盯着她，一身青绿长裙的她在这火红的花海中格外的醒目。
绿豆愣住，没好气道：“你好奇这个做什么，左右与你没什么干系。”
“为何这么说？”看这架势，颇有刨根问底的架势，红豆动了动脚步，山一样的挡在绿豆身前，深怕她不愿意回答，逃了似的。
“我好奇鬼界而已，就像我好奇妖魔两界一样。”绿豆抱臂，故作漫不经心的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只是这里是三途，除了彼岸花就是赶路的阴魂，以及漂浮不定的鬼火，三生石就在不远的地方。
“不一样。”红豆的声音里满是肯定：“鬼界与那两界不同，那是混沌之初天地自然生成的地方，那里存在着六界最古老的妖魔鬼怪的亡灵，是六界最危险的地方。”
“那总要亲眼瞧瞧才知道真假……”绿豆双眼漫无目的的乱转，最终停在不远处的三生石上，不知何时那里停了一位华衣女子，正抚着石头掩面而泣。
一直注意着绿豆的红豆自然也跟着她发现那女子，只听着她抚石哀泣道：“石头啊石头，你一直矗立在这里，定然见过他，还请你将他的来去踪迹告之于我，妾身不胜感激。”
女子哭得哀戚，求得诚恳，可任凭她如何恳求，三生石都不为所动，旁边的阴差催了又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绿豆往那边靠去，询问那催促的阴差。
“这是怎么了？”
那阴差正为此事苦恼，又见绿豆是个熟脸，便道：“这女鬼是今儿下来的，一生无罪无过，只按照流程走到六畜轮回便好，只是刚过了黄泉见了这三生石便不肯走，一心念着凡间情人的安危，偏那情人活得好好的，三生石上怎会有他的消息？”
绿豆奇道：“三生石不是可见前生今世以及来生？如何瞧不见此女子的情人？”
阴差无奈：“便是瞧见，也是她自己个的，如何会是那人的？”
“那她的情人究竟如何？”绿豆又问。
阴差叹道：“这女鬼生前富贵，只可惜所托非人，遇着个将她当垫脚石的，如今已经没了用处，便被那人给抛弃了……”
“竟如何狠心？”绿豆惊呼，又见那女子哭得凄惨，心生不忍：“你如何不提点下？”
阴差苦着脸，一张鬼脸更是难看：“如何没提点过，左不过她自己不相信，非要来这三生石前问个清楚，可那人又活得安生，如何能给她个结果？”
听了这话，绿豆心头一沉，反是红豆若有所思，最终开口道：“也不需让她知道，将她押下去喝了孟婆汤便什么都忘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前尘（29）
彼岸花盛开如火，燃烧着路过亡灵的记忆，死去的亡灵向着前方的地府深处匆匆赶去，唯有三生石旁，传来几声喧闹。
女子的哭泣声，阴差的呵斥声，路过亡灵的私语声，随着地府的阴风飘远散去，最终留下的只有沉重的铁链声。
女鬼被拷上枷锁，仍然不愿离去，被阴差一路拖着，在道路上留下十条长短不一的血痕，绿豆不忍再看，将头扭向另一边，花开荼靡，它们只顾自己盛放，并不去管这三途路上发生的事情。
“为何让阴差这样做？为何不让她知道真相？”绿豆很清楚，只要在三生石上写下凡人的生辰八字，即便那人活着也能瞧见前世今生。
红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与绿豆慢慢的往鬼门关去，连声音听来都不带丝毫感情。
“明知是让她痛苦，何苦要让她知道，左右到了奈何桥头，总是要喝那汤的。”
前面是黑漆漆的鬼门关，络绎不绝的亡灵从门外走进来，让绿豆惊觉原来每天死去的人竟然有这么多，那么每天因为生死离别而伤感的人只怕会更多，于芸芸众生之中自己与神君的别离似乎算不得什么，可红豆的话还是让她寒了心。
“可我若是方才那女子我更愿意知道真相。”
闻言，红豆停下脚步，因为他知道，绿豆有话要问他，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宁愿知道痛苦的真相，也不愿意带着美好的假象继续走下去？”
“你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想，所以才不愿意告诉我们神君离开的真相，让我们带着能够重回神界的美好假象，就这样继续在仙界活下去是吗？”绿豆要停了下来，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神情，声音有些沉闷，不难想象她现在的心情。
“我并不知道神君她们为何离开。”红豆回答的很平静，像是并不在意绿豆的情绪，连呼吸都没有丝毫减缓与加速。
“不可能！”绿豆抬头，眼角闪着些泪光，情绪有些激动：“你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当初不会与我说那些话。”
神界关闭前，红豆说的那些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当时她就想去的，可是她感觉到他也很难过，便没有去问，这事就这样一直藏在心里，总是需要一个时机说出来，那个女鬼恰好成了契机罢了。
“我真的不知道，只是察觉到神君有些不对劲而已，当初你们多少也察觉到了，只是不太敢相信而已。”看着绿豆眼角的泪光，红豆的语气柔和不少，将右手背负身后，站在那里等着绿豆回答。
“那你察觉什么了？”绿豆伸手揉了揉眼角，决定还是冷静些比较好，不能无端让红豆瞧了自己的笑话。
四周鬼来鬼往，红豆伸手将绿豆往另一处走去，避开那些亡灵行经的道路，只是地方实在幽暗了些，零星长着几朵彼岸花。
“还能察觉出什么，她们忙着安排自己族中事物，还三天两头的往仙界跑，各自的副将又三天两头的往神界跑，摆明是有问题的。”
“只是这个？”这个别说他们，就连土豆阿笙当初都感觉到不对劲，若红豆也只是察觉到这些，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自然不是。”有亡灵往他们这边投来疑惑的视线，被红豆用和善的眼神看了回去，眼见这那亡灵落荒而逃，他接着才回答道：“那段时间四位神君还总爱聚在一块你们可发觉了？”
这个绿豆还真没有发觉，便是一直瞧着回忆的阿绿都没有察觉到这个，记忆在神界的时候，她一直跟着神君，并没有发现四位神君常聚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绿豆发出同样的疑惑，将信将疑的瞧着红豆，让阿绿意识到自己以前原来这么不相信红豆，这些不信任大多是因为神界的事情。
“你自然不会察觉，因为神君是用神游的方法，是轻易察觉不到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绿豆眼睛里的怀疑更是深了几分，身体也控制不住的往红豆那边靠过去，为了更好的观察他脸上的神情。
出乎预料的是，随着绿豆的靠近，红豆反而后退一步，清咳一声：“在察觉到神君有些不对劲后，每日深夜我都会潜入神君的寝殿……”
绿豆一脸嫌弃的瞧着他，不过想到那时候红豆还是个小男童，心里释怀不少，便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并不在意绿豆脸上神情的红豆继续道：“神君知道我会半夜偷溜进她的寝殿，为了避免我受伤便收了一些保护阵法，然后某一日夜晚我去时发现神君不似睡着，仔细感应过后才知道是以元神出窍之法神游去了。”
“那你是如何得知是与其他三位神君相聚去了？”
“我们体内有着神君的精血，若同样以元神出窍之法神游，便能与神君她们有所感应，当时我行了此法，发现四位神君在四灵店外的玉树下相聚畅谈。”
“你可有听见些什么？”绿豆有些紧张起来，若只是神君间的相谈，必然会谈起神界关闭的相关事情！
红豆见她神情紧张，便知她在意这个，终究将想要说出的话咽下半句，只道：“我不过听了一句便被朱雀神君发现，之后便不曾再撞见过。”
“神君们说了什么？”绿豆控制不住的抓住红豆的双臂，生怕他跑了似得。
对此红豆颇为无奈，同时也觉得自己选择隐瞒后面的话是正确选择：“说是天帝的决定，神君们也无法决定，所以……”
手臂上的力道逐渐小下去，绿豆无力收回手，喃喃道：“那还有机会见到她们吗？”
这是红豆无法保证的，但是他必然是要开口安慰的，伸手揉了揉绿豆的脑袋，声音柔和的不似他自己的。
“神界只是关闭，并非……并非所有神明都离去了，等到有一天神们想在看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会在回来，到时候我们就能在见到神君她们。”
沉溺于悲伤之中的绿豆并没有发现红豆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可是阿绿却注意到，凭借这么多年对红豆的了解，她很明白这分愧疚代表的什么，心一点点沉下去……
第四百七十五章：前尘（30）
月色薄凉，红豆提着一盏三角灯笼在清冷的天宫中行走，一开始阿绿以为他是有要去的地方，跟了一路才发现，他根本就是在漫无目的的闲逛，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他没有一步停歇，几乎将整个仙界走了个遍。
从地府回来已经好几日，之后这几天绿豆再没去找过他，而他这几日每到晚上就会在仙界漫无目的的闲逛，从星火点燃到晓阳初升，一步一步走过。阿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能一步步跟着，她相信红豆不会去做无意义的事情。
又一夜过去，红豆停在自己朱红院门口，他旁边就是绿豆的青绿院，这几日绿豆不曾出过门，他略停了停，回到自己的寝殿休息去了。
休息过后，红豆起来打坐修行，修行去书房呆了呆，转眼间，暮色将近，估摸着时间，又到他出门的时候，略作收拾，红豆提着灯笼再次出门。
今夜红豆前行的路线似乎有些不一样，前几日他没有固定的行动路线，走到哪儿算哪儿，今天夜里他明显是有目的性的，这个方向是去往仙姝殿，那里是仙帝女儿也就是仙界的公主曾经居住的地方。
这位公主在仙界颇有名声，只因她是数万年来仙界最不像公主的公主，最后一次仙魔大战后，便云游四方去了，许久不曾回过仙界，久到连仙界众人几乎忘记还有这么个公主的存在。
红豆在仙姝殿前停下，据说仙姝殿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因为那位公主的长久不归才换了这个名字，用以思念，至于先前的名字，同样族人知晓。
仙姝殿以朱木修建，是座通体鲜红的宫殿，十分招摇，据说神界关闭后，发明仙君还在此处教导过那位仙界公主，可见那位仙界公主多般也是火属性的仙家。
因长久无人居住，仙姝殿门口并未燃灯，也没有看守的仙兵，红豆一路走进也无人发觉，待走进内殿，阿绿才琢磨出些不对劲来，这殿中的摆设，未免有些或许熟悉。
再看红豆，轻车熟路的行走在仙姝殿内，直到寝殿才停下，当寝殿房门被推开，阿绿才彻底反应过来，这寝殿内的布局装饰与神界朱雀神君的寝殿十分相似，若缺少的那些物件也是神界才会存在的东西。
这是巧合？阿绿看了眼红豆，与平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他并不觉得意外，是心里早有准备？
一簇火光从窗外飘进，落在矮几上的灯盏内，整个寝殿亮堂起来，有人缓步走近，在窗前停下，阿绿连忙转身看去，见烛光与黑暗交接的暧昧区域，有人靠在那里，漏出一角朱红袖。
阿绿呼吸一滞，听得红豆同那人问安道:“发明仙君安。”
发明仙君？
灯芯爆开一团火花，点亮先前见不着的暗处，露出那人俊的有些张扬的容颜，一双凤目透着几分不羁，全然没有以前的冷冽冰凉，果然是发明仙君。
“哟，这不是小红豆子，好久不见。”
发明仙君一手撑窗，跳进寝殿内，边上下打量着红豆边靠近，伸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甚至恬不知耻的踮起脚，然后厚颜无耻道:“长高不少，不过还是比不上我，哈哈哈哈……”
“发明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红豆并不在意他的玩笑，后退半步，行晚辈礼。
“啧，小小年纪竟然出落得如此老气，真不知神君那样一个人，怎能教出你这样的孩子，别是一直憋着吧？可别憋坏了！”发明仙君担忧的瞧着红豆，越看越是摇头。
“晚辈也很好奇，是什么让发明前辈变成如今这样？”见发明仙君有避开话题的意思，红豆也不着急追问，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眼见红豆这么上道，发明仙君心情好上几分，勾住红豆的肩膀，笑道:“从前不懂事，不明白什么叫快意人生，着实荒废过不少时间，看看现在，每天都好快乐！”
“是因为神君不在了吧？”红豆直言，一本正经的挫人心窝子。
再看发明仙君，不为所动。笑道:“这是什么话，神君在不在都那样，我又不为神君而活。”
即便发明仙君表现得如何开心不在意，红豆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再次开口问他:“那么，请问前辈，神君现在是在还是不在？”
“哦？”发明仙君饶有兴致的盯着他，问:“这是什么话，神界只是关闭，神君自然还是在的。”
红豆又问:“那神君如今在哪里呢？”
发明仙君微怔，笑道:“自然在神界，不然还能在哪里？”
“那要如何去神界？”红豆似乎再问一些没营养的问题，阿绿觉渐渐察觉出不对，从发明仙君与麒麟仙君的改变来看，不难看出他们对神君们的情意，既然藏着这样的情意，在红豆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不该是这样冷静到无所谓的态度。
“这个我也想知道。”发明仙君送来勾着红豆的手，走到一旁的垫子上坐下，随手拿起矮几上的灯盏瞧了瞧，里面的灯芯还很长。
发明仙君对这里似乎很熟悉，接着红豆也在他旁边坐下，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继续问:“前辈可愿再解答晚辈一个问题？”
发明仙君警惕的看他一眼，笑道:“你这般聪明，我怕被你绕进去，你若有什么直说便是，至于答不答看我心情。”
话说的很明白，似乎知道红豆会问身份，阿绿紧张的注视着发明仙君的一举一动，很明显，发明仙君知道些他们所不知道的。
“小子，想问就快些问，晚点我还有事情。”红豆一直不曾开口，发明仙君不禁催促起来，脸上却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
“神君来过仙界，就在不久之前，发明前辈您还陪着她一块来的。”这已经不算是在问问题，因为红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疑惑，反而十分确定。
不仅是发明神君，连阿绿都有所惊讶，来仙界后她就一直跟着红豆，并没有发现红豆有什么怪异的地方，那么他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朱雀神君与发明仙君来过仙界，是真是假？
第四百七十六章：前尘（31）
“哦？”发明仙君饶有兴致的盯着他，问:“这是什么话，神界只是关闭，神君自然还是在的。”
红豆又问:“那神君如今在哪里呢？”
发明仙君微怔，笑道:“自然在神界，不然还能在哪里？”
“那要如何去神界？”红豆似乎再问一些没营养的问题，阿绿觉渐渐察觉出不对，从发明仙君与麒麟仙君的改变来看，不难看出他们对神君们的情意，既然藏着这样的情意，在红豆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不该是这样冷静到无所谓的态度。
“这个我也想知道。”发明仙君送来勾着红豆的手，走到一旁的垫子上坐下，随手拿起矮几上的灯盏瞧了瞧，里面的灯芯还很长。
发明仙君对这里似乎很熟悉，接着红豆也在他旁边坐下，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继续问:“前辈可愿再解答晚辈一个问题？”
发明仙君警惕的看他一眼，笑道:“你这般聪明，我怕被你绕进去，你若有什么直说便是，至于答不答看我心情。”
话说的很明白，似乎知道红豆会问身份，阿绿紧张的注视着发明仙君的一举一动，很明显，发明仙君知道些他们所不知道的。
“小子，想问就快些问，晚点我还有事情。”红豆一直不曾开口，发明仙君不禁催促起来，脸上却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
“神君来过仙界，就在不久之前，发明前辈您还陪着她一块来的。”这已经不算是在问问题，因为红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疑惑，反而十分确定。
不仅是发明神君，连阿绿都有所惊讶，来仙界后她就一直跟着红豆，并没有发现红豆有什么怪异的地方，那么他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朱雀神君与发明仙君来过仙界，是真是假？
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来临，红豆提着已经没了光亮的灯笼走回自己的朱红院，在院前站了许久才走进去，而阿绿却没有再继续跟着他，她留在仙姝殿，呆呆盯着在眼前这位在红豆离去后进入寝殿的人。
来人一身红衣张扬，跟发明仙君一样，是从窗户跳进来的，进入寝殿后盯着长案上的灯盏呆了呆，丹凤眼似笑非笑：“原来你是来同他幽会的，可被他套出什么来没有？”
阿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一切对她造成的震撼，就在刚才发明仙君还明确告诉红豆是他感应错误，可是现在眼前站着的不是朱雀神君又是谁？
神界已经开启了？还是从来没有关闭过？
现在的回忆是几百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朱雀神君就已经在仙界现过身，那么青龙神君她们呢？她很想抓着眼前的朱雀神君质问，可当她的手传过他们的身体时，她无比痛恨现在只是在回忆里，自己根本无法触碰到他们，更何况与他们交流？
“怎么可能会被那小子套出话来？这么多年岂不白活？”发明仙君懒洋洋的从坐垫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一旁的朱雀神君：“鬼界的事情处理好了？”
朱雀神君似乎有些疲惫，靠在身旁的书架上，打了个哈欠：“处理好了，如今鬼王没了，鬼界群龙无首，且乱上好一阵子。”
鬼界位于极北之地的冥府，是六界比较神秘的存在，据说也是六界最混乱的地方，诸如连是妖魔两界都比不过的存在，不过六界存在鬼王这件事情，还不曾听人说过，若不是现在从朱雀神君口中说出来，阿绿是完全不敢相信的。
不过这句话更让阿绿在意的是，朱雀神君还在管理这个世界的事情，并且处理鬼王不会是件小事情，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是否说明在更早之前她或者她们就已经走出神界，可为什么要瞒着他们瞒着六界其他的人？
发明仙君看向朱雀神君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惜，神情柔和下来：“累坏了？那先回去休息？”
朱雀神君打着哈欠点头，含糊不清道：“就是回去没看见你人才过来寻的，孟章那家伙一解决了事情就往魔界去了。”
神君果然也在，阿绿满心激动，可是为她为什么要去魔界，为什么不来仙界看看她？
“原来你是来寻我的，不早说，我们回去。”发明仙君浅笑着对着朱雀神君走过去，朱雀神君白他一眼，化作一抹流光飞走，发明仙君也跟着离去。
见他们离去，心有不甘的阿绿也想追过去，一路追到仙界天门，忽然撞上一道透明的壁垒，又来了，之前是不能离开四灵殿，现在是不能离开仙界，那么让她进入回忆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难道不是想要借此让她意识到神君还存在，找到神君修复体内受损的精血吗？
为什么！阿绿愤怒的撞向那块屏障，撞得浑身疼痛，有些地方甚至流出鲜血，也不去理会，甚至凝聚法力，试图破开那道屏障。
一道白光掠过，时蜗凭空出现，拦住想要施展法力的阿绿，盯着她直蹙眉：“这是发现了什么，竟然如此动怒？”
阿绿冷笑道：“我也不明白你们让我进来这里的意思，不是真的回到过去不说，还画地为牢，将我圈在一处，却是什么意思？”
时蜗盯着她：“为何让你回到这记忆里，你到现在也不曾明白过吗？你既如此愚钝，简直枉费神君，神君对你的栽培以及麒麟仙君的担忧。”
难道这里头还有旁的原由不成？可是如今阿绿却顾不得这些，神君的踪迹就在眼前，叫她哪里肯去在意其他的事情？
“既然是你让我入的的这记忆，你定然也在旁窥视这，定然知道我方才发现了什么，都是心中有牵挂的人，你何苦拦着我？”前方，朱雀神君与发明仙君完全不见踪迹，再不快点就会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你糊涂！现在你应该关注的是记忆里的你自己，而不是旁的其他，你若看清楚自己的本心，你所期望的人或物不用你费力去寻，也会出现在你眼前！”时蜗将她拽离天门，往她的住处去，阿绿仍然想要挣脱，奈何时蜗拽的紧紧的。
第四百七十七章:前尘（32）
为什么曾经的阿绿想要去鬼界，一是因为她的确喜欢凡人志怪奇谈，二是传闻鬼界由混沌初随天地一同诞生，里面所存在的都是有些念头的鬼怪，那时候的阿绿觉得他们会知道一些与神界相关的东西。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的阿绿并不打算跟上去，不过是她去了鬼界，然后还没怎么闹起来就被一尊大鬼发现，追着她满冥府的跑，吓得她只能躲起来，直到红豆赶过来才将她救出去。这之后，黑豆几人对她的看管也严格起来，在没什么偷跑出去的机会了。不过也由不得她去不去，随着绿豆的离谱，阿绿还没来得及去看这段时间里的其他豆子们是如何生活的，四周景象一转，就将她传送去了鬼界。鬼界阴森，普通一个溶洞，上下生着张牙舞爪的石刺，石刺的包裹中，立着一座赤红色的城池，那就是冥府。对于冥府，阿绿不算熟悉，以前来这里的时候也十分小心，看前面绿豆偷偷摸摸的样子就能猜出。冥府前有一条血红的护城河，岩浆一样冒着气泡，城门守着两个鬼将，都身高丈许，长着十分凶狠的面相，一个青面獠牙，一个赤脸瞪目，幸好这两个智商不高，轻易使点诡计就能瞒过他们的双眼。绿豆用一个小灵鼠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趁他们将视线转过去，往另一边的城墙跳上去。城墙上自然会有结界，这是第二重防护，不过这层结界主要不是用于保护，而是继续防止非鬼界生灵进入冥府。所以这层结界并不难破，只要身上有亡灵的气息便可不被结界察觉，这也是她之前要去地府的原因之一，将地府的彼岸花粉涂抹身上，能遮挡身上的灵气还会让还会让身体散发出亡灵的气味。凭这个，轻松的突破结界，接着就再没什么能够阻挡她在鬼界前行，除非实力远大于她的鬼怪故意找茬。入了冥府这座巨大的城池，里面是阡陌小道，唯有的一条宽阔的道路直通最里面的黑色建筑，那应该就是朱雀神君口中鬼王居住的地方。当时来这里，她是要找什么人来的着？阿绿一路跟着绿豆走进冥府，这次没了其他事情的干扰，她将注意力都放在打量冥府内的鬼与物上面。此时，绿豆躲在一处红色矮房子后面，那房子不知什么用什么涂的，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好几次没忍住捂住鼻子。矮房前的路上，一个个看起来跟普通凡人没什么区别的鬼怪行走这，只是穿着与凡人大为不同，无论男女都没有凡人穿的那般多，衣服的样式也十分奇怪。眼看一个身姿妖娆，披着几张轻纱的女鬼往眼前路过，周围的男鬼对她投去满是欲念的视线，却无人敢上前调戏。原因很简单，无论妖魔还是鬼界，女妖女魔还是女鬼都是相对难以强大的存在，一旦能够如鱼得水的生存，必然是十分厉害的角色。来前，绿豆有做过功课，据闻鬼界有两个自混沌就存在的大鬼怪，存活至今，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传言他们就住在冥府深处，此行就是为他们而来。不过对于这两个大鬼怪，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阿绿了解都不是很深，这也是为什么当她进了冥府却如何也找不到这两个大鬼怪的原因之一。当然，另外一个原因……阿绿将视线落在前方突然停下来的绿豆身上，她身前，站着一位高大的鬼怪，小山一样的身躯撒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他忽然开口，闷雷一般的声音炸开：“你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另一个原因就是，在她决定假装鬼怪去同其他鬼怪打听消息时，一现身就被这样一个家伙给盯上了。到现在阿绿还知道这个鬼怪叫什么名字，只暗中躲藏起来的时候，听见旁的小鬼怪叫他泰大人，十分畏惧的样子。鬼怪特有的阴气激得绿豆打了个冷战，阿绿知道接下来，那个鬼怪会直接对她动手，四周的小鬼怪也随之散去。“错觉错觉，我新得了些凡人的胭脂水粉涂在身上罢了。”这是当时她想出来的借口，可惜没有蒙混过关，对方甚至直接对她动手，一是围观的小鬼怪们四散分逃。依稀听得其中一个叫道：“泰大人又生气了，快去找山大人……”这是当时她不曾注意道的，那么这两位大人在冥府分别是什么身份呢？随着泰大人一拳落下，地上瞬间炸开一个大大窟窿，跳上房檐的绿豆拍了拍胸口，另一边的阿绿则十分冷静的观察起这位泰大人，他身躯高大魁梧，青石色的皮肤看着十分坚硬有力。当时自己也察觉到这点，但凡身体是这样特征的，速度是他的软肋，也正是因为察觉到这点，她才能逃脱，不过也受了点伤。接下来自然是按照回忆里的走向去，看着轻盈飘远的绿豆，阿绿将实现落在暴怒的泰大人身上，他追了两步知道自己追不上后，停下来，站在原地怒吼一声。借着，一小队人马手持兵刃走来，领头人颤巍巍的在泰大人身前停下，等候吩咐。泰大人怒极反笑：“当真欺我鬼界无人，刚斩杀了君上又派人潜伏进来，好好好，他们这是想引战！”领头人颤了颤：“泰大人，属下带人搜索整个冥府，定能抓住那人。”逐渐平静下来的泰大人冷眼望着绿豆离去的方向，吩咐道：“先带一队人守住城门各处，再带一对人于城内搜索并且张贴告示，若有人察而不报或者窝藏仙界恶人，一律视为同罪处置！”“是！”得令后，领头人带着属下离去，而泰大人转身往那座黑色建筑去，阿绿自然一路跟上。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这次她多半无法踏出鬼界的范围，在绿豆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一路上，凡是见到泰大人的鬼怪们都会下意识避开，看来这个人在鬼界有着一定的权威，那么有没有可能就是她之前想找的人？还有那个山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