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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零八章 肥宅一怒为票票

    曾几何时,不管郭淡做得多好,多么低调,还是经常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不是经常,而是一定。

    而如今郭淡是一反常态,狠狠嚣张了一回。

    结果大家却对他推崇备至,歌功颂德,以前的种种恶迹,都成了“深藏功与名”。

    这找谁去讲道理啊!

    玩我么?

    不过经徐姑姑一番提醒,郭淡也彻底明白过来。

    其实这跟道德和人品毫无关系。

    还是那句话,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今参与科举的人数是越来越多,但科场却是变得越发黑暗,许多寒门书生都觉得毫无出头之日。

    对人生也是充满着迷茫。

    所以,他们其实本身就对于权贵是积怨已久。

    你们这些人官官相护,我们这些毫无背景的人,是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郭淡的这番提议是很好的解决了这两个问题,首先,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权贵的特权,虽然仅限于商业,但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啊!

    其次,为落榜士子提供了就业机会。

    诉讼师刚刚出来的时候,虽是饱受争议,但是经这几年发展,诉讼师已经成为读书人眼中的香饽饽。

    现在诉讼院都开始老年化,报考人的年纪是越来越大,曾经得给事中姜应鳞,都辞官去考诉讼师,这一件事影响其实是非常大的。

    甚至导致有些人都不去考科举,直接报考诉讼师。

    没有足够的背景,即便及第,倘若成绩排名靠后,首先不一定能够当上官,其次,哪怕走运当上了官,可能也就是混混日子。

    诉讼师可不一样,上岗就得干活。

    因为卫辉府的商业是异常发达,竞争也是无处不在,大家可不是和和睦睦的,每天都有许多纠纷。

    而诉讼师的原则就是公平、公正、公开,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就是法院院长违法,也能够去告。

    三院之间也经常打嘴炮。

    他们觉得这才是我们读书人得用武之地。

    可惜郭淡根本就没有去在意这些。

    这真的是误打误撞,他跟读书人向来就不对付,彼此都看不上对方,是打心里得看不上,他最欣赏的就是肥宅,他绝不会以德报怨,花心思为读书人去着想,这是绝不可能得。

    他纯粹就是想让朝中闹起来。

    结果却落得一个为国为民的美名。

    这可真是讽刺啊!

    一诺牙行!

    “在下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冒犯了郭顾问,如今幡然醒悟,还望郭顾问能够原谅在下。”

    “郭顾问不计前嫌,纵使被吾等恶语中伤,却以德报怨,为吾等请命,吾辈真是无地汗颜啊!”

    ......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郭淡看着面前几个书生,不禁脑袋发胀,“你们真是自作多情,我是为了大峡谷,为了自己的买卖,我特么一个奸商,去为国为民?你的智商是给狗吞了么?”

    其中一个书生又是拱手道:“世上如郭顾问这般功成弗居的人,可是寥寥无几,令吾等即是敬佩,又是惭愧。”

    “天啊!”

    郭淡往后一靠,真是痛不欲生。

    “噗!”

    坐在沙发得徐姑姑也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那书生立刻道:“之前我等一直不明白居士为何来此,如今我等恍然大悟,居士可真是慧眼识英雄啊。”

    徐姑姑忍着笑意点头道:“过奖,过奖。”

    郭淡握紧拳头,怒吼道:“来人啊!送客!”

    “哦,抱歉,打扰了郭顾问,我等告辞。”

    “啊....!”

    郭淡都快要抓狂了,等到这三个书生离开之后,他立刻吩咐道:“小安,今日我不再见任何人。”

    “可是姑爷,外面可还有些人等了大半时.....我知道了!”

    小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飞来得几只毛笔给轰了出去。

    “靠!”

    郭淡是欲哭无泪道:“他们这也太夸张了吧。”

    “可见他们是积怨已久,如今可算是有人为他们鸣不平,他们当然充满着感激。”徐姑姑起身一边拾起地上那几只毛笔,放回书架上道:“这笔可不是用来扔的。”

    郭淡哼道:“我敢肯定,这后面一定有人在推动。”

    徐姑姑微笑道:“不就是陈有年、王锡爵他们么,看来他们还就是想要弄巧成拙。”

    这用屁股想都知道。

    郭淡那份提议中,就没有一句话是关于这些读书人的,他只是要求朝廷令设法院,专门处理契约一事,他压根就没有这个意思,这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推动。

    他之前还以为,自己亲自来写,那就不会被人乱解读。

    结果还是没有避免。

    “可真是言多必失啊,可我还是第一回开口说句话而已,真不算言多啊!可真是邪门啊!”

    郭淡无奈地摇摇头,道:“算了,算了,他们爱咋地咋地,老子现在可没有功夫跟他们扯皮。”

    徐姑姑稍稍沉吟,道:“你何不借机站出来,相信一定会有许多人支持你的。”

    “少来!”

    郭淡呵呵两声,道:“我可不喜欢他们,是打心里不喜欢的那种,一辈子都不想跟他们打交道!这道不同,不相为谋。”心想,我只爱肥宅,那才是我的知己,全天下就肥宅欣赏我。

    徐姑姑无语地摇摇头。

    换做任何一个人,这时候必定会出来振臂一呼,那可真是名利双收,郭淡在这方面本就非常欠缺,可是郭淡偏偏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想想他宁死都不愿意当官,也就能够理解了。

    他们猜得并没有错,这事还就是陈有年、王锡爵、曹恪他们在后面推动得。

    他们就是想要推动改革。

    但是他们也知道推动改革,会遇到多大的阻力。

    故此他们一定争取更多的支持。

    而他们几个也绝非泛泛之辈,虽然郭淡写得非常直白,他们还能够将那份提议,解读成反权贵,反特权,照顾寒门子弟。

    这一下风云变幻!

    改革的呼喊声愈发高涨。

    真是山呼海啸一般。

    原因很简单,考不上总是比考上的要多得多。

    乡绅们也都支持。

    他们可也喜欢法院,这能够更好的维护他们宗族势力不被权贵侵害。

    权贵们之前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如今反应过来,却又觉得有心无力。

    哪怕是申时行、沈一贯等中立派,都感觉非常震惊!

    这就成呢?

    不可能吧!

    老夫当初费劲千辛万苦,推动改革,结果是纹丝不动。

    你们这纯属意气用事,结果却......!

    不可思议啊!

    而令王锡爵、陈有年他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万历竟然要召开内阁会议,专门讨论此事。

    他们之前预判,万历是要他们闹起来,然后让朝廷无暇去顾忌入股一事,按理来说,不太可能会这么快召开会议,这都还没有开始闹起来啊。

    武英殿。

    “关于郭淡的那份提议,朕已经看过了。”万历沉眉道:“但是朕以为此乃治标不治本,未能解决实际问题。”

    王锡爵他们听得心中满是困惑。

    你这么快否定,那我们还怎么闹腾起来啊!

    难道你们改变计划呢?

    万历一挥手。

    李贵立刻将早就准备的资料分发给他们。

    万历道:“这近几年有关整个河南道税收情况,你们自己看看,其中唯独郭淡承包的四府,每年都缴足税额,其余州府,税收是一年比一年少,而同时四府的百姓安居乐业,其余州府的百姓都过得不如那四府,可见这税多税少,与民生没有多大的关系。

    关键是在于公平,郭淡的四府为何每年都能够缴足税,朕可是仔细研究过,那是因为郭淡取消了当地免税资格,每一个人,每一寸土都得缴税。郭淡的三院制也是基于税收而立,若不针对税收进行改革,这三院制度,也没有多大的用,纯属浪费国力,你们都没有弄明白,就给朕上奏。”

    这一番话下来,大家不禁是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申时行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万历指着他们道:“你们天天喊着国库空虚,又天天告诫朕,要仁政治天下,减轻百姓的负担,你们难道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建议本就是矛盾的吗?这不收税国库哪来得钱。”

    大家赶忙道:“陛下圣明,臣等知罪。”

    您这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万历又道:“而郭淡是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你们可以仔细一下四府的税收制度,朝廷不可能花那么多精力去处理商业纠纷,要不能改善税入,朕是不会批的。”

    说完,他就顶着一张寡妇脸离开了。

    连高呼“陛下圣明”的机会都不给。

    还圣明个屁!

    哪个圣明的君主,会只顾自己交税,而同时免除别人的税。

    圣人也干不出这种蠢事。

    万历恨自己太过软弱。

    尤其是他查阅了这几年自己交的税,可是有着好几百万两啊!

    真的如郭淡所言,连一分钱都没有少过。

    真是越看越窝火。

    你小子忒也老实了。

    连偷税漏税都不会。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郭淡,所有人都盯着他,他要偷税漏税,绝逼马上会被人状告。

    可问题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他的。

    这不就是欺朕善良么?

    那行,朕不再善良。

    交!

    都得交!

    谁要不交就试试看。

    mmp!

    肥宅这回真是动怒了,因为男人一生就挣两样东西,金钱和女人。

    女人的事,已经弄得他非常窝火,而金钱方面,你们还要欺负人。

    他现在也不管什么计划不计划,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

    然而,他这个始作俑者都不照计划行事,导致王锡爵、陈有年等人是雾里看花。

    这到底是玩得哪出?

第八百零九章 朕不管,朕就要

    这都已经是猫吃老虎得时代了吗?

    奸商郭淡成了人民英雄,寒门代表,而幼肥竟然能够唬得直臣大气都不敢喘。

    这翻转性可能也就仅次于那“千古忠臣魏忠贤”!

    不但不敢喘气,而且个个都如那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万历走后,他们是一语不发,各回各屋,各找各妈。

    这种事太敏感,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他们都担心一场大风暴可能即将到来。

    “陈侍郎,此事我觉得可得慎重啊!”

    李三才略感焦虑道:“如这种事怎能一蹴而就,必须是要徐徐渐渐,郭淡的提议仅限于商业,影响有限,所涉及得人也是不多的,我们成功希望不小,然后再进一步改革税制,这两件事若同时进行,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阻力啊!”

    要是万历听到这话,非得吐血不可。

    朕一刻钟几十万上下,哪有功夫跟你们玩这心计,当朕闲着没事做么。

    朕是认真的。

    陈有年却道:“可是陛下也说得非常明确,若不改税制,郭淡的提议是不会批的。”

    李三才叹道:“其实陛下的说法是有些强词夺理,郭淡设三院制度,主要是应付当地官府缺失,而关于税收,可不归他三院管,一直都是郭淡自己管。”

    陈有年道:“可是三院确保了郭淡的契约法,否则的话,大家又凭什么缴税?”

    他稍稍顿了下,又继续道:“而且关于税法,我看不管是现在改,还是将来改,遇到的阻力不会有任何差别,但若不改,情况只会进一步恶化,如今是百姓贫困,国库空虚,改革是势在必行,况且这回是陛下亲自要求改革税法,我倒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三才点点头,但兀自担忧道:“可是陛下今日的态度,着实令人捉摸不透,如今这事好像变得与大峡谷无关了。”

    陈有年道:“不用去想这么多,身为臣子,职责就是匡扶天子,治理天下,只要谨守此则,便可问心无愧。”

    ......

    东阁。

    “这不太可能!”

    许国直摇头,满面困惑道:“陛下不可能为了一个区区大峡谷,而下令改革税法,相比起来,可是大巫见小巫啊!”

    申时行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我也认为陛下可能是真的要改革税法。”

    曹恪道:“可若是如此得话,那么当初陛下就是要借大峡谷,来进行改革,可这也说不通,毕竟这事是我们先提出来的。”

    大家相互看了看。

    皆是一脸困惑。

    这真的说不通,因为改革税法,这简直是国家头等大事,那皇帝肯定再三思量过得,而且经过周密得计划,大峡谷只是导火线。

    可是,可是提出入股大峡谷乃是曹恪,不是申时行或者王锡爵。

    皇帝可能算到申时行、王锡爵的动作,但绝不能算到曹恪。

    这真的说不通。

    他们哪里想得到,万历真的只是因为自己交了不少税,而他们这些大臣权贵都拥有免税特权,同时还盯着自己交税,心里非常不爽,要交就都交,要就都不交,就是简简单单。

    什么谋划,没有!

    有得只是任性!

    但是改革税法,这到底是要大手术啊!

    申时行都觉得有些心慌慌道:“可这真要改革税法,我们都是准备不足啊!唉...陛下此举有些过于草率啊!”

    一般来说,也没有皇帝先开口得传统,因为这皇帝一开口,不改也得改,回旋的余地是很小的。

    根据传统来说,即便皇帝有这个意思,也都会通过大臣嘴说出来,那皇帝就可以做到进退自如,最终锅都是大臣背。

    肥宅这回明显不按套路出牌。

    破坏了大家的默契。

    但他们都没有想到,肥宅其实就是要整他们,要跟他们通气,那他们肯定会阻止,故此肥宅才决定直接干呗!

    国库里面的税入,没有一分是来自你们的腰包,你们凭什么决定入股大峡谷,要不要点脸。

    朕才是国库的大股东。

    一直沉默得王锡爵突然道:“既然是陛下主动提出来的,那郭淡肯定是知晓的,说不定这解法,还就在郭淡身上。”

    ......

    一诺牙行!

    “噗!咳咳咳!抱歉!抱歉!最近少了有氧运毒,导致食道紧缩,喝水经常被呛。”

    郭淡赶紧抹了抹嘴,放下茶杯来,又一脸惊讶得看着王锡爵,道:“大人,您...您方才说什么?”

    王锡爵沉眉不悦,难得来一回,你就这样乱喷,太不懂礼数了,道:“你休要在这里装模作样,陛下要求我等参考你在四府的税收制度,然后进行税法改革,你可别说你对此毫不知情。”

    这话说得,就连坐在角落里面看书得徐姑姑,都装不下去了,侧目看来。

    郭淡吸得一口冷气,心想,肥宅是来真得呀!道:“大人,我对此是真不知情,此乃国家大事,您跑来找我,这...这是不是有些杀牛用鸡刀啊。”

    王锡爵却是一副“你演,你继续演”的表情。

    看来他是肯定不会相信,换我我也不信。郭淡也懒得解释,道:“大人,您信与不信都好,陛下并未让我来参与此事,不过大人若是有困难,我身为大明财政顾问,愿意提供一些帮助,但也仅此而已。”

    王锡爵理直气壮道:“本官现在困难,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改。”

    你真好意思说啊!郭淡都乐了,双手一摊,“大人,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帮朝廷处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比如说,朝廷有了政策,我可以帮朝廷计算出大概能够增多多少税,关于政策问题,我是一无所知,我是真不知道啊。”

    王锡爵狐疑地瞧了眼郭淡,心想,这小子可是狡猾,既想推动税制改革,却又不愿意担责任,也罢,能够改善税入,我来担这责任,也是应该的。又试探道:“就依照你在四府实行得税制,你看如何?”

    天啊!我到底要怎么说,他才会相信啊!郭淡很是无奈道:“大人,您就别试探了,这我真不知道,只能说朝廷有了政策,我来帮你们估算一下,其它的我真的是爱莫能助啊!”

    王锡爵哪里肯信,起身道:“既然你不愿意多说,那便算了。”

    他认定这就是帝商组合搞出来的,不然的话,皇帝也不可能突然加码,毕竟皇帝现在就两条路,一是大臣,二是郭淡,不是大臣,那肯定就是郭淡。

    那你们肯定是有目的得,郭淡就肯定要参与进来的,我如今是找了你,是你不愿意帮忙,那就看到时谁忍得住。

    他真不觉得这是自己有求于郭淡。

    你还跟我矫情。

    “大人,大人......!”

    郭淡喊得两声,可王锡爵都不搭理他,径自出得门去,他不禁一拍脑门,“这回可真是玩大了。”

    “此事你真不知情?”

    就连徐姑姑都对此感到怀疑。

    “这事我真......!”

    话说到一半,郭淡叹道:“也不能说我完全不知道,当时好像陛下的确嘱咐过我,让我考虑一下税入一事,可我当时认为陛下只是在气头上,我根本就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徐姑姑对此也是半信半疑,之前他还相信郭淡在做戏,但如今这戏太逼真了,道:“既然已经弄假成真,那何不就认真做好这事,陛下提出来的问题,可谓是切中要害,如今国穷民也穷,这钱流向何处,大家心里都明白,若不解决这个顽疾,任何建设可都无从谈起。”

    郭淡欲哭无泪道:“我不管他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问题是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哪有功夫去管这烂事,我现在自己都忙不过来。不行,我得去见见陛下,这事搞得我都有些乱了,可别玩到最后,我成那背锅侠。”

    ......

    乾清宫。

    “你还好意思问。”

    万历鼓着眼,瞪着郭淡,道:“朕都还没有说你,这么严重的问题,你为什么早不跟朕说,原来朕每年交数百万两税入,还得治理河道,还得支出军饷,甚至还得每年还得捐出好几万两来给孩子读书,而他们什么税都不用缴,还天天惦记着朕的钱,这口恶气,朕是如何都忍不下去。

    不过你有句话说得很对,即便要改革,也应该由朕的意志来改革,朕现在的意志就是他们必须都得交税,而且这是朕提出来的,所以这一部分税得交大半给朕的内府,不能全交给国库。”

    如此难看的吃像,从肥宅嘴里说出来,却是霸气侧漏。

    郭淡彻底被震傻了,只能高呼:“陛下圣明。”然后他又问道:“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做?”

    “朕不知道。”

    万历一脸傲娇道。

    郭淡懵圈了。

    万历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朕不是让你想办法么?你可别告诉朕,你将朕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该死的,我来这里干嘛。郭淡肠子都悔青了,立刻道:“卑职当然在想,陛下每一句话,卑职都铭记于心,只不过陛下当时并未确定是否要进行税制改革,也没有说,到底改革的目的是什么,卑职这几日还只是在参考数据。”

    万历也没有怪他,道:“你现在知道了。”

    “知...知道了。”

    郭淡点点头,又道:“陛下,这事卑职不适合冲锋陷阵,毕竟这表面上还是国家大事,并非是陛下的买卖,何不让王大学士、李侍郎来主导改革,卑职从旁协助。”

    “准奏!”

    万历突然拍着桌子道:“不管怎样,明年朕就要看到他们交上来的税。”

    “明年?”

    郭淡双目一睁。

    万历面目狰狞道:“这晚一年就至少少上百万两,这钱你来给么?”

第八百一十章 势在必行

    郭淡明白了!

    改革是势在必行。

    虽然肥宅张口钱,闭口钱,吃相也是极度难看,可堪称亘古未有之,但里面还有比金钱的更重要的东西,就是肥宅的意志,这是不容置疑的。

    自他登基以来,前十年被张居正牢牢控制着,而后近十年,他却被官僚集团给弄得是身心俱疲,险些罢工。

    幸亏郭淡及时出现,给他打了一针兴奋剂。

    但不管怎么样,他的意志从未得到别人的重视和认可,执行更是无从谈起。

    而郭淡之前那一句安慰之语,以及那一份份税单,令他又想起当初那段为了两万两,去跟徐梦晹那老狐狸磨嘴皮子的辛酸岁月,无疑彻底点燃他心中的怒火。

    他们的钱是他们的,百姓的钱也是他们的,而朕的钱却是国家的,国家钱又是他们的。

    看清楚一切的万历,是绝不容忍这情况继续下去。

    百姓的钱是国家的,他们的钱也应该是国家的,而国家的钱应该是属于朕的。

    这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也是为什么肥宅事先并未通知任何人,就直接提议要税改。

    因为他要主导一场基于自己意志的改革,不容任何人质疑。

    简单来说,就是去tm张居正!

    老子肥宅说了算!

    故此,这核心还是在皇权,金钱只是皇权得体现而已。

    回到一诺牙行的郭淡,带着沮丧得心情向徐姑姑问道:“居士可有买马?”

    徐姑姑被问的一脸蒙圈,只是摇摇头。

    郭淡摇摇头道:“那居士可真是放弃一条生财之路?”

    “此话怎讲?”

    “因为居士想法,总是能够实现,虽然居士只是坐在这里动了动嘴皮子。”郭淡搓了搓脸,“看来这一场改革是势在必行啊!”

    对于他而言,肥宅就是他的核心利益。

    面对腐朽的大明,面对贪婪成性的权贵,面对信仰加持读书人,面对盘根错节的官僚集团,他这个商人是显得极其孤单,也是无力与他们抗衡的,唯有肥宅与他心心相惜,因为肥宅也是孤单得,离开肥宅的保护,他必将会被人千刀万剐。

    他当然希望肥宅击败整个官僚集团,只是他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与他们抗衡,还需要一场更大的风暴。

    但可惜他玩砸了。

    他必须要着手帮助肥宅制定改革计划。

    然而,肥宅咆哮,并未让朝中局势明朗化,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此事一开始,本是非常明朗的。

    就是大臣们希望能够通过朝廷入股的方式,制衡与刚刚肥宅合体得郭淡,可不能再让郭淡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若不受朝廷控制,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本是一个共识。

    但是经过肥宅的这一系列微操,以及各怀心思的大臣们,导致这事情渐渐失控,走向了一条完全无法预料的道路。

    其实真正要负责得是王锡爵、曹恪他们,因为入股大峡谷,对于他们而言,本也就是一个幌子,他们的目的就是进行改革,哪里知道皇帝也要改革,并且是要以自己的意志。

    但不管之前是什么原因,如今皇帝开了金口,谁也不敢将这事当成一个幌子,再继续看着他们表演。

    这必须得参与进去。

    否则的话,自己将会被他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朝堂也立刻变得四分五裂。

    以张文熙为首的言官保守派,立刻找到顶头上司陈有年,告诉陈有年,你是被申时行、王锡爵他们给忽悠了,他们只是想借改革增加内阁权力,希望陈有年反对改革。

    但却被陈有年果断拒绝。

    陈有年表示,这与内阁无关。

    谈判未果,都察院得保守派立刻就与陈有年、李三才等人划清界限。

    他们这一派那是逢改必反。

    因为他们这一派是以科道官为主,他们的诉求就是广开言路,肃清吏治。

    听着好像是非常正义,若从书上看到,那绝对会认为他们都是大大的贤臣,其实不然,广开言路,当然对言官最有利,肃清吏治,这无疑增强科道官得权力。

    但是你要进行改革,他们是决不答应的,不管你是为国为民,还是为己,反正就是不行。

    这都是因为张居正已经给他们上了非常深刻的一课。

    以明朝官场得情况来看,如果要推动改革,那就必须要做到一家独大,不然的话,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推动改革,但任何人做到一家独大,首先要对付得就是他们言官。

    因为改革必然会伤害许多人得利益,甚至包括部分百姓,且这背后一定是充满着肮脏的交易,没有什么改革会是光明磊落得,人人都能够收益。

    那是狗屁!

    而言官得职责就是监督这些大臣,可他们这些言官要天天在那里骂,那人家还怎么改革。

    一定要控制舆论,那么首先就是打压言官。

    对于权贵和利益集团而言,他们当然是反对改革的,但是并没有保守派那么的坚定,他们也都是朝着利益出发,改革是可以的,但必须要改得对他们更加有利。

    而沈一贯这一派就比较尴尬,他刚刚入阁,还未站稳脚跟,他要参与进去,能够发挥的空间是非常有限的。

    但如果不能参与进去,自己的利益就无法得到保证。

    他又是第一个站出支持万历的改革。

    歌颂万历。

    目的很简单,就是通过拍马屁,获得万历的器重,增加自己在内阁中地位,甚至成为万历在内阁的代言人。

    ......

    平江伯府。

    第一代平江伯陈瑄也是开国功臣,其在治理水道和漕运的贡献,也真是无人能及。

    世袭至今已是第八代。

    他们陈家一脉在漕运中的势力,也是无人能够撼动。

    而漕运可真是明朝最复杂的利益集团,基本上什么都跟他们有关。

    “伯爷!此事如今变得是扑朔迷离,到底陛下是为了保护大峡谷,还是真得想要改革,可没人说得准啊!”工部主事莫若友向平江伯陈胤兆道。

    刑部员外郎秦升道:“不管陛下是怎么想,但是王锡爵那老狐狸肯定想借机推动改革,他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陈胤兆不以为意地笑道:“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张居正,他可没张居正那本事。”

    莫若友叹道:“可惜我们事先准备不足,以至于他们现在赢得不少寒门子弟得支持,如唐文献、杨道宾等年轻官员也都支持他们,声势浩大,可不能再这么下去。”

    陈胤兆笑道:“如今可陛下要求针对税法进行改革,咱们能反对吗?但是怎么改,这个可就不是他王锡爵说了算。他们能够拿着诉讼师去获得读书人的支持,咱们也能够拿着农税去博得天下百姓得支持。”

    莫若友好奇道:“陛下是要增加税入,可若减轻农税,税入必然减少。”

    “这回他们说得不是商税吗。”陈胤兆笑道:“那咱们就建议增加商税,减轻农民的负担。”

    秦升稍一沉吟,突然笑道:“伯爷此招真是高啊!”

    ......

    工部主事莫若友的一道奏章,正式拉开此次改革的序幕。

    这一道奏章,就是建议朝廷体恤农夫,降低农税,而同时增加商税,充盈国库,理由就是商人富有,农民贫困。

    这不就是陛下所期待的吗。

    既减轻百姓的负担,又增加国库的收入。

    至于商人么?

    呵呵!

    这道奏章上去,立刻就赢得不少人的支持,其中包括大量坚定支持重农抑商得官员,以及绝大多数的权贵。

    但是反对声也不小,尤其江浙出身的官员,他们自小生在工商家庭,他们一直都在阻止朝廷增加商税。

    王锡爵他们都还没有开口,朝堂上已经先争了起来。

    东阁。

    “真是岂有此理。”

    许国将支持莫如友的奏章,往桌上一摔,道:“看着是满篇的仁义道德,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看出他们那龌蹉的心思。这是要减轻百姓的负担吗?这分明就是减轻那些大地主的负担啊!”

    减轻农税,减轻百姓的负担。

    说得是好听。

    但不要忘记,那些大地主的税也叫做农税,而他们改革本想增加权贵的税收,而权贵的财产主要就是田地,减轻农税,那等于又肥了地主,穷了国家。

    “不但如此,他们还想挑拨我们与陛下的关系,因为陛下是肯定不想增加商税得。”

    申时行紧锁眉头,道:“此事你们可得慎重应对,要是处理不好,可能会得罪天下百姓和陛下。”

    王锡爵道:“如今我们还是占据优势,但如果我们与陈有年他们各行其道,那咱们可就都难以有所作为,我们不应该擅自决定,而应该加强与陈有年他们的沟通。”

    申时行点点头,道:“陈有年那人,我很清楚,他一直都在建议朝廷,减轻百姓税赋,必须得跟他们谈谈,让他们知道,对方不是要真得减轻百姓税赋。”

    许国道:“但是对方已经提出建议,而我们却拿不出一份改革计划来,这如何跟陈有年他们谈。”

    曹恪突然道:“下官以为若要增加商税,郭淡一定不会同意的。”

    ......

    一诺牙行。

    “你之前可有买过马?”

    徐姑姑向郭淡问道。

    郭淡回忆了下,道:“买过一两次。”

    徐姑姑道:“一定都赢了吧。”

    郭淡道:“这倒是不太记得了,居士为何有此一问?”

    徐姑姑道:“如你所愿,朝中闹腾了起来。”

    郭淡愣了愣,讪讪道:“居士还真是记仇啊!”

    徐姑姑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郭淡笑着摇摇头道:“居士可不止一次这么问我,但我的答案永远都只有一个,我来来回回就一招,那就是金钱。”

    徐姑姑好奇道:“这也能用金钱解决吗?”

    “当然能。”郭淡呵呵道:“其实所有改革都是围绕着钱在转,而非道德,可那些老爷们往往想用道德去解决金钱问题,他们失败是必然得,唯有金钱才能够解决金钱问题。”

第八百一十一章 放资本入场

    这能不闹起来吗?

    税法改革,呵呵,这可关乎着每个人得利益。

    自古以来,但凡值得津津乐道得改革,都是先从税入着手。

    不涉及税法改革的,都上不得历史得大台面。

    但往往失败也在于此。

    这一时间,牛鬼蛇神全部冒出来。

    但由于这回情况比较特殊,因为是皇帝要求改革税法,导致朝中反对改革的声音比较小,大家都在争论,怎么去改。

    其实他们争得还是改与不改。

    因为要是争不出结果来,那就没法去改啊!

    官僚们玩这一套,那可真是得心应手啊!

    由于他们不是真得想要改革,就是要搅局,不让王锡爵他们进行改革,这画风从一开始就跑偏了。

    皇帝的要求本是增加税入,同时减轻百姓负担,但由于莫若友的那一道增加商税,降低农税的奏章,导致朝中争辩从增加税入,变成重农抑商和重商抑农之争。

    而身处在周边的利益集团,如外戚武清候,公爵张元功、陈胤兆等人,他们就是两边都支持,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不能反对的,毕竟皇帝开了口,反对皇帝是绝对不行的,他们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你们扯得越远越好。

    朝堂上也确实被他们搞得一团乱,大家是各抒己见,看似刀光剑影,险象环生,但背地里却是和谐得一逼。

    这就是万历任性得后果,目前朝堂是不具备改革的基础,没有人整合朝堂,这时候要提出改革,是没有人压得住。

    不过王锡爵他们也沉得住气,毕竟他们经历过很多次失败,关键这回是皇帝主动要求改革税法,他们不需要急于跟他们争辩,只要皇帝不收回那道成命,此事便可进行下去!

    但话说回来,王锡爵确实也没有张居正那种手段,他无法做到权倾朝野,然后来推动改革,他必须要一方面依仗皇帝的支持,同时还得拉拢其它派系。

    而他深知陈有年他们,一直以来都非常厌恶权贵特权,并且他这一派在民间可是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还是那个道理,失意者远比得益者要多得多。

    以反权贵为宗旨,基本盘必然会非常稳固。

    “大人请放心,下官虽然愚钝,但也不至于被他们这雕虫小技给糊弄过去。”这王锡爵一开腔,陈有年便明白过来,表示自己不会被他们忽悠进去。

    王锡爵不禁尴尬一笑,这家伙确实比较死板,问道:“不知陈侍郎对此有何想法?”

    陈有年叹道:“其实这道理很简单,有钱多缴税,没钱就少缴税,可现实却与情理相反,如今有钱人都不缴税,反倒是没钱得人在缴税。可摆在面前得问题也很简单,那些不交税的都有权有势得人,让他们交税又谈何容易啊!”

    “正是此理啊!”

    王锡爵点点头道:“目前来说,做得最好的,还真就是郭淡,在卫辉府,是有钱人帮没钱人缴税,而之所以他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卫辉府能够让有钱人赚更多的钱,而相比起来,那点点税,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他又摇头叹道:“说来也真是惭愧,在这方面,我是远不如他啊。”

    陈有年微微笑道:“如今郭淡乃是我大明财政顾问,这事向他询问,也是理所当然的。”

    王锡爵心中暗喜,他是想跟郭淡合作,但是他怕陈有年反对,今日他来此找陈有年,主要就是期望能够确定他们之间,以及他们与郭淡之间的三方联盟。

    陈有年其实心里很明白,不过他向来不拉帮结派,拉帮结派就肯定伴随着徇私舞弊,你若不能照顾下面的人,人家凭什么跟着你,他一直追求是志同道合,但是王锡爵目前提出的建议,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毕竟郭淡的那一份提议,可真是令他折服,这小子确实有本事,他并不介意去向郭淡请教。

    而且,他们自己也真的没有太好得计划。

    若想改革成功,那么还是得维护利益集团,因为在非战争情况下,不可能将他们都给杀了,即便他们一时屈服,但很快他们就会扭转过来。

    故此若想成功,还是得到他们的谅解,因为没有能力消灭他们。

    而唯一做到这一点的,就是郭淡。

    王锡爵与陈有年是亲自拜访郭淡。

    这回郭淡可不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万历已经开了口,怎么也得进行下去。

    “二位大人,我只是一商人,我若说错了,二位大人可得多多包涵。”郭淡先给他们打一针预防针。

    王锡爵一听,便知这小子肯定有办法,不禁是暗自期待,笑道:“我们来之前,就知道你是个商人,说吧,说吧。”

    郭淡嘿嘿一笑,然后正色道:“我听闻朝中最近有过重农抑商和重商抑农的争辩。”

    陈有年立刻道:“他们虽然说得不无道理,但只不过是在混淆视听,你不用在意。”

    郭淡摇摇头道:“我觉得他们说得是狗屁不通。”

    陈有年嘴角抽了抽。

    还能聊下去吗?

    好歹也尊重一下我们啊!

    郭淡忙道:“大人,我非有意口出脏话,只不过我认为没有比这四个字更加适合。”

    陈有年挤出一丝微笑道:“你此话怎讲?”

    已经习惯了的王锡爵暗自一笑,你可也算体会到我曾今的痛苦了。

    郭淡道:“支持重农抑商的,是建议增加商税,不知我可有说错?”

    陈有年点点头,道:“这有何不对吗?”

    “在我们商人看来,这简直就是......呵呵。”

    郭淡并未说出来,又继续道:“我中原王朝一直重农抑商,这是合情合理的,因为国家主要税入就是来自农夫,而非商人,那商人当然不被重视,故此以前人家骂我,我也是一笑置之,因为我知道农夫是对国家贡献最大的。二位大人,您们认为是不是这理。”

    陈有年和王锡爵同时点点头。

    你商人都这么说,我们能说没道理吗?

    郭淡道:“那么问题来了,如今对方是要求增加商税,减轻农税,那么朝廷就应该提高商人地位,再说重农抑商可就不对了。反过来说,支持重商抑农的官员,也是错误的,他们要求不增加商税,同时要求重商抑农,这就好像去饭店吃饭,不但不给饭钱,还得问人家老板要钱!”

    陈有年和王锡爵相视一眼。

    这一番话,简直颠覆他们的认知啊!

    明中期之后,其实一直都有官员建议重商抑农,而体现为减轻商税。

    而重农抑商则是要求减轻农税。

    这个概念是根深蒂固。

    而郭淡的说法恰好相反,根据他的说法,若要重商抑农,必须得增加商税。

    但这似乎更加有道理啊!

    交税交得多,就是对国家做出得贡献多,那么国家理应给予重视。

    不能说交得多,得到的少,那谁愿意缴税。

    花钱挨揍,那是变态。

    王锡爵道:“他们并非是真的要增加商税,你说这个毫无意义。”

    “可不是毫无意义。”

    郭淡摇摇头,道:“基于此理来说,那些大地主们享有国家最好的特权,但却交最少的税,做最少的贡献,这不合理吧。就常理而言,谁缴的税最多,贡献最大,国家就应该重视谁,这道理三岁小孩都懂。”

    王锡爵、陈有年有些慎得慌。

    你这是干什么?

    商人要当家做主得节奏吗?

    郭淡双手一摊,道:“既然他们又想贪图享受,又不愿意缴税,为国家做出贡献,那国家为何还要死皮赖脸偏偏照顾他们,这是不是有些......呵呵。

    而我们商人就非常明事理,一分钱一分货,我们不是不愿意缴税,而我们缴税,能够得到什么,如果朝廷愿意照顾我们商人,我们商人当然愿意缴纳更多的税,我们才不会跟他们一样,什么都要,又什么都不愿意付出。”

    陈有年听得是微微有些冒汗,你这是要乾坤颠倒,道:“这怎么能行。”

    郭淡道:“那也就是说,朝廷就是愿意照顾他们,不管他们多么自私自利,既然如此,那改革意义何在?也没有必要来找我,我是一个商人,在我看来,你付出多少,你就能够得到多少,不像佛祖,左脸被打完后,还把有脸伸出去。”

    陈有年顿时尴尬地想找一条缝钻进去。

    那些权贵只知索取,不知付出,你还偏偏乐呵呵得,那就是生得贱。

    王锡爵道:“就算你说得是很对,但是现实就是如此。”

    郭淡笑道:“可是我们商人天生就喜欢竞争,我们愿意交更多的税给朝廷,为国家做出贡献,但希望朝廷也能够给我们商人更多的照顾,如此一来,即可解决增加国库空虚,又能够减轻百姓的负担,可谓是一举两得,也符合陛下的意思。”

    陈有年摇摇头道:“你想得可也太简单,这不是一句话就能够解决。”

    “但也并不复杂。”

    郭淡笑道:“以前是没有人敢跟他们竞争,那也没有办法,但如今我们商人就是要跟他们争宠,他们要想维持自己的特权,那就为国家做贡献,为陛下分忧。”

    王锡爵问道:“你就不怕他们报复吗?”

    郭淡呵呵道:“为君分忧,我无所惧哉,陛下想要国库收入,减轻百姓负担,我郭淡就愿意拿钱出来。”

    王锡爵又问道:“那你想得到什么?”

    郭淡道:“我们商人想要的很简单,结束官府生产,废除劳役,一切都交给商人来生产,因为只要是官营生产,那必然会滋生贪污**,这是在吸国家的血,但是交给我们商人生产,我们商人还缴税给国家,还有就是免除他们的煤盐铁的特权,由商人来承包,价高者得。”

第八百一十二章 干得漂亮

    当陈有年、王锡爵听到郭淡的这番要求时,真得是被震惊得怀疑人生。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真的没有想到,郭淡会提出这种要求来。

    单凭结束官营这一条,就足以让陈有年、王锡爵喷郭淡一脸。

    这关键还不在于官营是否该结束,就算该结束,也不应该由你这个商人来决定啊。

    你到底是想干嘛。

    将我们官员都踢出去,让商人来治理这个国家?

    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任何下文,只是给了郭淡一个讽刺的笑容,然后就直接回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又能说什么?

    喷郭淡?

    怎么喷?

    郭淡说得很有道理,那些人享受着国家最好的待遇,但却都不愿意缴税,你若照顾我们商人,我们商人愿意缴税。

    这不是命令,这只是一个交易而已。

    就事论事,难道这不合情合理吗?

    我们商人也就这德行,我们花了钱,我们就一定要得到什么。

    你可以说我们无耻,但问题那些人什么都想得到,但却什么你都不愿意付出。

    我们无耻,他们岂不是更加无耻。

    这话说回来,是王锡爵、陈有年他们要改革,要让那些大地主、权贵缴税,那么这足以证明他们也不认同当下这种情况。

    如果他们又要维护那些大地主。

    这不是生得贱么?

    故此话说至此,他们也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都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他们既无法反驳郭淡,同时又无法继续将这个话题聊下去。

    结束谈话是唯一的选择。

    “精彩!真是精彩!你这一招可是石破惊天啊!”

    一向古井不波的徐姑姑,此时那娴静的脸庞竟然出现一丝激动的神情,“真是想不到原来还能够这么做。”

    说着,她不禁又是笑着摇摇头。

    郭淡半开玩笑道:“是不是有一点点崇拜我。”

    徐姑姑微笑着点点头道:“非常崇拜。”

    这绝对值得崇拜。

    上千年,唯有郭淡。

    从来没有哪个商人提出过这种要求。

    逆天啊!

    郭淡愣了愣,十分懊恼道:“早知道居士是喜欢这个调调,我特么早就应该表现出来,我还以为居士是喜欢低调、内敛的男人,我一直故作低调来着,唉...可真是失败。”

    徐姑姑稍显无奈地白他一眼,又道:“不过我真的非常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郭淡笑道:“我还以为居士会跟我分析一通,比如说他们会否答应。”

    徐姑姑摇摇头道:“这真的难以分析,因为自古以来就没有出现过这种竞争,我估计陈有年、王锡爵现在也是不知所措,现在我更愿意站在一旁观望。”

    郭淡笑道:“我不管他们怎么想,但是我已经做到我能做得一切,为此我都不惜得罪天下权贵,相信陛下也知道不能要求再多了。”

    徐姑姑说得一点没错,陈有年、王锡爵在回去的路上,皆是一语不发。

    回到皇城,二人就分开了。

    除了一句“告辞”之外,没有任何交流。

    其实这一路上,他们甚至都害怕对方开口提及此事。

    他们真的无法消化郭淡的这一番话。

    可真是太具有冲击力了。

    东阁。

    当申时行、许国、曹恪得知这场交谈的过程后,个个都是呆若木鸡。

    徐姑姑天天待在郭淡身边,都还没有想到,还可以这么操作,更别说他们了。

    过得好半响,申时行惊讶道:“真是没有想到,那小子竟包藏如此野心。”

    你一个人上位,那他们都还能够理解,毕竟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可是郭淡显然不打算一个人上位,他将整个商人阶级都拉上位。

    这就真的过分了啊!

    许国激动道:“元驭,你们没有狠狠教训那小子一番吗?”

    王锡爵尴尬地看着许国,道:“我也想教训他一番,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去教训他,难道告诉他,我们就是生的贱,就算那些人吸干国家的血,国家还是要养着他们,就算你们将所有一切都奉献给国家,国家依旧视你们为贱人。

    要真这么说,谁还愿意为国家效力?”

    许国沉默了。

    申时行稍稍皱眉,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王锡爵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句话真的很少从他口中说出来,但这回,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他觉得郭淡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他反对的话,那他就真的做不到问心无愧,因为他反对的唯一原因,就是自己的地位。

    可不要忘记,他们自己可也享受着国家赐予得特权。

    申时行心里非常明白,故此他也沉默了下来。

    曹恪看着他们,几度张嘴,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其实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郭淡的这一番话,是能够被他们拿来当做武器去对付那些权贵,可能这才是郭淡的本意,但问题是,他们自己也是这其中之一。

    出得东阁,王锡爵突然将曹恪叫到身边来,低声道:“你将这事传出去。”

    曹恪一怔,但很快就明白过来,道:“下官遵命。”

    不管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至少也要吓唬吓唬他们,城里可能要来新人了,你们注意一点。

    .....

    而那边李三才得知此事之后,直接跳了起来,激动道:“这可不能答应,倘若开此先例,那...那将来朝中可就是谁得钱多,谁说话。”

    陈有年反问道:“难道现在不是吗?”

    李三才登时尴尬不语。

    陈有年道:“你看看那些权贵,那些皇亲国戚,他们掌控着国家,可却如饿狼守庖厨,饿虎牧牢豚,比之他们,那郭淡真是如善良得绵羊一般。”

    李三才问道:“那为何陈侍郎当时不答应下来?”

    陈有年面露惭愧之色:“我不答应,那是因为我不知道真要这么做,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李三才道:“不错,这可能令我们都无法继续待在朝堂上。”

    陈有年突然激动道:“可若不这么做,我们还有别得办法,让那些人缴税吗?”

    李三才沉默不语。

    答案就是没有办法。

    其实张居正改革,可都没有让那些权贵缴税,最终还是都转嫁给百姓,张居正改革最大的贡献,就是赋税合一,但是根本问题并没有解决。

    郭淡提出的办法,是一个全新思路。

    要打破一切的改革传统,不是妥协,不是从上至下,而是竞争。

    他们不缴税,我们愿意缴,只要把他们的特权给我们。

    ......

    武清候府。

    “这是真的吗?”

    武清候李高惊讶地看着御马监掌印太监高启。

    高启呵呵道:“侯爷,这种事想要弄假,可也是很难的,我甚至敢说,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说出这番话来。”

    李高一拍桌子,倏然起身道:“他真是活腻了!”

    “谁说不是呢。”高启冷冷一笑。

    李高又问道:“公公可知陈有年、王锡爵是如何打算得吗?”

    “据说他们当时什么都没有说。”

    高启又道:“但如果王锡爵、陈有年真得拿出来在朝堂上说,你们还想要继续胡搅蛮缠,只怕是行不通的,此事还得另想办法吧。”

    李高闻言,不禁紧锁眉头。

    这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生死存亡啊!

    ......

    平江伯府。

    “这小子是要将我们往死里逼啊!老子决计饶不了他。”陈胤兆震怒道。

    莫若友道:“伯爷,我们不应该再与内阁斗下去,否则的话,只会让郭淡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必须要跟内阁谈谈。”

    陈胤兆道:“此事可就是申时行、王锡爵弄出来的,而他们的目的可就是要从我们身上刮一块肉去,我们若主动去找他们谈,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这事我们决不能妥协,否则的话,将来我们都会任由他们宰割。漕运方面能否给郭淡一点教训?”

    莫若友尴尬道:“现在已经是非常难了,我们漕运还跟郭淡有着不少合作,郭淡有自己运输队,并且他如今控制着钞关,如果我们跟郭淡闹翻,吃亏得反而是我们。”

    陈胤兆顿时一脸懵逼。

    之前,郭淡一直给他们漕运输送利益,宁可少赚一点钱,也得讨好他们,他们对于郭淡自然也是好得不得了,如今想要凭借漕运来整郭淡,那可是非常困难的。

    郭淡很早之前,就明白,这河道一定要控制在手里,否则的话,人家一掐脖子,卫辉府将立刻窒息,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愿意砸几十万两出去争夺河道。

    东厂。

    “这狐狸可算露出尾巴了!”

    张鲸呵呵笑道。

    刘守有纳闷道:“督公,这值得高兴吗?”

    张鲸冷冷一笑道:“这当然值得高兴,以前咱们对付郭淡的时候,朝中还有不少人帮着郭淡说话,这回他们应该彻底醒悟过来了,郭淡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仅仅要赚他们的钱,而且还要他们的命啊!这回咱们什么都别做,在旁看好戏就行了。”

    这回真不用他来操心。

    因为这关乎着整个利益集团的生死存亡!

    他们还能坐得住吗?

    ......

    一诺牙行!

    “郭淡,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活腻了吗?”张诚似笑非笑地看着郭淡。

    郭淡叹道:“內相,别人这么说,那倒也罢了,您还不明白吗?我哪里愿意出这风头,我不要命了么。可唯有这么做,我才能够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啊!”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已非他所愿,但他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因为这关乎肥宅的皇权,而肥宅关乎着他的存亡。

    “那倒也是!”

    张诚感慨一声,呵呵笑道:“难怪陛下特地来让咱家告诉你,干得漂亮。”

第八百一十三章 伸张皇权

    干得漂亮!

    这已经表明万历对于此事的看法。

    其中最开心得不是郭淡,也不是王锡爵和陈有年,而是万历。

    在此之前,万历总是被他们逼得无可奈何,手段也施展不开,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没得选择,朝中所有的大臣都属官僚集团。

    当然,他也并不是说渴望新人入城。

    因为官僚集团再怎么令他烦心,也是属他的利益范围,他乃是这个集团的老大,二者也并非是敌对关系,可说是一丘之貉,他怎么可能会自毁长城。

    但他现在同时也商人的扛把子。

    他是天下最富有的商人,商人都在他的掌控中,并且非常听他的话,又给他带来不少财富。

    商人若是进场的话,与官僚分庭抗礼,那他就可以真正的做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并不介意商人入场。

    关键这也非常符合他的价值观。

    一般官员若想晋升,也得给他上贡的。

    谁给得钱多,我就照顾谁,这真的是合情合理啊!

    万历脸皮多厚,他才不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

    然而,关于郭淡的提议,虽然很快就在朝中流传开来,但是大家也都只是在下面议论,没有官员声张,至少没有在朝堂上抨击王锡爵和陈有年。

    因为他们现在拿郭淡也没有太多办法,想刺杀郭淡都非常难,自从上回郭淡在卫辉府被刺杀,万历都恨不得调派一个卫所的兵力去保护郭淡。

    故此他们见王锡爵、陈有年也没有说话,于是就忍着,权当在一只狗在吠,咱不理他。

    毕竟现在正在风头上,民间有许多书生、隐士都对权贵的垄断感到不满,等过了这阵风再去跟郭淡清算。

    反倒是商人着急了,商人觉得自己被代表了。

    我们没想跟官老爷们争,现在我们已经非常满足了。

    都是郭淡那王八蛋说得,这冤有头,债有主......。

    在京城的股东们立刻来到一诺牙行!

    “郭贤...咳咳,郭顾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周丰现在还真不敢乱叫贤侄,这关系真不能太亲密。

    陈平、陈方圆等大股东,也都是一张委屈脸。

    他们觉得自己太冤了!

    坐在一旁的寇涴纱虽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是充满着内疚,如果她不是郭淡的夫人,只是一个商人,此事她心里肯定也是万马奔腾,你这是要我们去死啊!

    郭淡却是冷笑一声,愠道:“我这是在干什么?你们是在搞笑吗?我为了你们,做这出头鸟,你们竟然反过来责怪我,可真是令人寒心啊!”

    股东们被训得是一脸蒙圈,该发飙得不是我们吗?

    我们被代表,我们还不能说句话,老爷们可也没有你这么霸道啊!

    陈方圆赶忙打个圆场,道:“贤侄息怒,我等绝无责怪之意,只不过...只不过我们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淡道:“事情经过很简单,如今国库空虚,当今圣上和朝中阁臣渴望改革,一方面减轻百姓的负担,但另一方面,增加国库收入,但原本这跟咱们是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闹着闹着,又闹到咱们商人头上,他们要减轻农夫的税,增加咱们商人的税,故而王大学士和陈侍郎来找我谈,我才那么说得,我们商人可以多缴税,但不能就缴了税还被你们嫌弃,而那些人什么税都不缴,却还得到朝廷的照顾,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番话下来,股东们又是面露愠色。

    听着着实窝火啊。

    可他们哪里知道,对方其实也只是在混淆视听,并非是真的想向商人增税,要真的说起来,增加商税,他们的利益也会受到伤害,那些权贵可都从事商业。

    对于他们而言,不变最好!

    一个股东立刻道:“郭顾问说得对,之前我知道的是,朝廷改革只是想让那些权贵缴税,结果那些权贵就推倒咱们商人头上。”

    “唉......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朝廷只要没钱,就找咱们商人。”

    “没有办法呀,谁叫咱们商人地位卑微。”

    ......

    气氛瞬间逆转,方才还委屈的股东们,立刻就变得怨气十足。

    寇涴纱偷偷瞄了眼郭淡,满满得爱意,夫君你可真是太能说了。

    郭淡道:“你们习不习惯,我不管,但是我肯定没法习惯,该缴的税,我一分钱都没有少,要还想让我多缴税,那总得给我一些什么,这可是常理啊!并且是他们主动来找我谈的,我觉得我的要求非常合理。”

    股东们相互看了看,都没有做声了。

    既没有答应跟着郭淡一块干,但也没有继续再抱怨郭淡。

    但这其实就是他们对郭淡的最大的支持,郭淡可以这么嚣张,但是他们不行,他们甚至都不敢明言表示支持郭淡。

    郭淡其实也没有打算叫他们一块干。

    这事他自己就可以操作!

    毕竟他其实已经控制住宣传利器。

    报刊!

    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敢用,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

    就是挑明了干。

    他先是在生活报上面发表一篇文章,歌颂万历,主要讲解万历最近的政策思路,减轻百姓负担,同时要增加国库税入。

    咋一听,倒像似笑话。

    但结合之前所闻,大家都知道,要想达到这两个目的,就只有一个办法,减轻穷人的税赋,增加富人得税赋。

    这夫人就包括商人、大地主、权贵。

    如果皇帝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那绝对是千古一帝啊!

    这立刻得到许多寒门士子的支持。

    见这事给炒热乎了,郭淡立刻又发表一篇文章,取自《孟子》中那篇经典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在这个时间点,发表这篇文章,这立刻引来许多揣测。

    首先,这标题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明显就是支持改革。

    不改革就是等死。

    接下来,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其中还举证胶鬲、百里奚等人。

    他们都是以卑微得身份上位,成为辅助圣君的贤臣。

    明眼人都知道郭淡这是在夸自己。

    虽说臭不要脸,但意思也非常明显,郭淡已经准备上位。

    印证外面那些传言,郭淡要求结束官营,承包矿业。

    而最后一段,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无疑就是在讽刺当下朝中大臣,朝中没有贤士,大臣们没有担当。

    你们垄断这么多资源,却不愿意缴税,那你们将资源给我,我愿意缴税。

    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一篇文章,立刻得到不少人支持。

    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激励啊!

    确实,如今权贵垄断太多资源,导致大家都分不到什么蛋糕,这心里能没有怨气吗。

    大家都开始呼喊着税法改制。

    陈有年也终于坐不住了,他在未通知王锡爵的情况下,就直接将郭淡那一套说法拿到朝堂上说。

    但他也没直接说,要让商人入场。

    在当下这年头,这个说法,显然是有些离谱。

    他是直接抨击朝中权贵,皇亲国戚,地方豪绅,握有大量土地,掌控国家大量的资源,却不愿意为国家做贡献,朝廷应该向这些人征税。

    申时行被吓到了,二话不说,直接龟缩!

    但是王锡爵、王家屏纷纷站出来,支持陈有年他们,也表示要改革税制。

    这利益集团可就怕这个,郭淡在那里嚷嚷,他们可以当做没有听见,先隐忍着,毕竟郭淡也就能嚷嚷,他能干嘛,这民间一直都有人批评时政,批评他们,也不在乎多他一个,但是你王锡爵这么说,可就不能当做没有听见。

    因为王锡爵是真的能够去改革。

    而就在这关键时候,万历突然召开内阁会议。

    武英殿。

    两边站着的阁臣,以及一些部臣,显得有些紧张。

    这时候皇帝召开内阁会议,可真是吓人啊!

    万历都看在眼里,他道:“朕最近翻阅了下关于卫辉府的税入,其府内煤铁矿业,并非是所有州府中最多的,但是他们为此交的税,却是最多的,而且据朕所知,卫辉府矿工工钱也是全天下最高的,这是何道理啊?”

    申时行一听,这是真的要让商人入场吗?

    李三才忙道:“回禀陛下,那是因为有大峡谷在,当地煤铁矿全部运往大峡谷生产火器,而火器价......!”

    “这只能解释矿工工钱高,而不能解释为什么卫辉府的矿税交得多。”万历打断了他的话。

    李三才立刻闭口不言。

    大家心里都清楚,自嘉靖年间开始,大量的煤铁矿被权贵把持,也只有这些人才有能力去开矿,寻常人可没这么多钱,也难以去劳役百姓,故而国家收不上什么钱来。

    “还有!”

    万历又道:“之前你们一直都在建议朕休养生息,但最近几年,朕一没有大兴工程,二没有发动战争,但是国库税入却在年年减少,而同时,你们还天天告诉朕,这百姓们的抱怨是越来越多,负担是越来越大,这又是何道理?”

    “......!”

    大臣们沉默不语。

    万历也没有期望他们能说些什么,又道:“朕对此次改革的唯一期望,就是公平,并非是要杀鸡儆猴,也并非是要竭泽而渔,朕只是觉得富人就该多缴税,穷人就该少缴税,否则的话,郭淡的建议倒也不失为一道良策啊。

    另外,朝廷还要多培养年轻进士,莫要让他们觉得朝廷忘记了他们,朝廷是否入股大峡谷,这可以以后再议,但是朕认为可以在一些商业繁荣得州府,设立一些专门解决商业纠纷法院和诉讼院,至于这方面的支出,朝廷可以先去跟商人商量一下,朕认为他们应该愿意为此多交一点税的。”

    “陛下圣明,臣等定不负圣望。”

    陈有年、王锡爵、李三才、王家屏等大臣齐声言道。

    个个是神情激动。

    皇帝直接开口支持,而且意思是非常明显,就是向那些权贵征税,充盈国库,减轻百姓负担,这对他们而言那无疑是一针强心剂啊!

    可见万历是很讲义气的,没有说自己躲在后面,让他们去冲锋陷阵。

    但是申时行却明白,万历这回是主要目的,是要伸张皇权。

    之前他不出声,那是他认为目前朝中局势,完全就不具备改革的基础,而且是要动大手术,因为没有人镇得住。

    如今他终于醒悟过来,万历要自己主导这一次改革。

    而此次会议就确定目的、目标和阵营。

    目的就是公平。

    目标就是那群权贵,其实万历对此也是深思熟虑过,这要不打权贵,怎么立威,怎么伸张皇权,怎么弄钱啊!

    而阵营的话,就是把内阁六部先拉过来,然后再笼络读书人的心。

    至于边军九镇,一直都在他的控制中,他知道那些将军肯定是支持他的。

    道理很简单,军饷全是国库和皇帝拨,要是皇帝和国库都没钱,军饷就拨不出,皇帝现在要弄钱,他们还反对,那他们不是傻吗。

    多交一点税,也无所谓,一笔军饷下来,什么都来了。

    别看肥宅平时一副人畜无害得样子,但他可不傻,不但不傻,而且非常聪明,只不过以前他自己也就那德行,他干得那些事也都不得人心。

    他就是要钱,你们骂就骂,他也忍了,只要钱到位,那什么都好说,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是站着把钱挣了。

    他就开始跟大家讲道理,讲公平了。

    以前?

    谁还记得以前啊!

    他只知道现在不公平,他就吃亏!

    其实他也尝试过自己出来做买卖,可结果惨目忍睹,他知道自己不能出面,只能依靠郭淡,而公平竞争,郭淡就是无敌得存在。

    那当他要公平。

    当然,以后要是公平对他不利,他也可以反悔的,他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第八百一十四章 战役才刚刚开始

    “看来这回陛下是真的下定决心变法啊!”

    王锡爵是十分激动道。

    陈有年也是直点头,“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决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

    关键还是万历这一番话,深得他们的认可,并不是说要对付谁,只不过事求一个公平,一方面充盈国库,一方面减轻百姓负担,这都是他们的政治抱负啊。

    他们当然非常开心。

    这就是“千里马遇见伯乐”的快乐。

    沈一贯偷偷瞄着他们,心里十分懊悔,早知皇帝要亲自下场,自己真应该去冲锋陷阵,这回好了,风头全让王锡爵和陈有年抢了。

    “申首辅...咦?申首辅呢?”

    王锡爵突然左右张望,发现申时行突然不见了。

    许国嘀咕道:“方才都还看见他站在那里的。”

    不过他们也没有在意,一边聊着一边出得武英殿。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申时行此时正站在万历面前。

    就连万历都有些诧异。

    “陛下,臣年事已高,难以在处理繁重的政务,为避免耽误陛下的宏图大业,愿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

    申时行躬身言道。

    万历愣了愣,旋即笑道:“爱卿先免礼。”待申时行直起身来,他才问道:“爱卿可是因为朕将改革之事交予王锡爵,故而才向朕请辞吧。”

    申时行立刻道:“回禀陛下,老臣绝无贪图功劳之意,只不过老臣自知难以在此事上面,为陛下分忧,同时,老臣认为由王锡爵作为首辅推动改革,将会事半功倍,有助于陛下的宏图霸业。”

    因为此次改革,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怎么参与,内阁方面都是王锡爵出面,但是王锡爵毕竟不是首辅,要进行这种大改革,首辅加持,要更加名正言顺,于是申时行就想退位让贤。

    其实他也早就想退居二线,这几年也都是王锡爵、王家屏在推动改革。

    当然,他退居二线,也不代表他真的回家务农,他现在退下来,王锡爵、许国可都是他的人,沈一贯也与他保持密切的关系,再加上那边曹恪也开始冒头。

    他可以坐在后面遥控指挥。

    万历笑着点点头道:“爱卿的一片忠心,朕了然于心,但是,若内阁没有爱卿坐镇,朕也不见得会推动此次改革,正是因为有爱卿在,朕才无后顾之忧,还望爱卿能助朕一臂之力啊!”

    申时行愣了下,旋即躬身行礼道:“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他明白了,万历还就是希望他别管这事,而原因自然就是防止出现下一个张居正,因为万历知道申时行的性格,比较柔和,而王锡爵性刚负气。

    申时行继续担任首辅,由王锡爵出面改革,那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他也可以通过申时行去掌控王锡爵、陈有年。

    可见万历这回是做足功夫。

    ......

    皇帝站出来推动改革,那不改也得改。

    朝中发对声立刻小了不少。

    关键万历说得是冠冕堂皇,就一句话,“富人多缴税,穷人少缴税。”

    这句话不管放在哪个时代,你都不能去反驳。

    朝中大臣们也都不傻,要是反对这句话,那岂不是天下人为敌,毕竟天下多半都是穷人啊!

    大家也只能高呼陛下圣明。

    当然,他们可没有这么轻易屈服,高呼圣明只是是先将皇帝安置好,你绝对是圣明的,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先坐在那里别乱动,但是王锡爵他们可不见得是圣明,他们有自己的小心思。

    大家都在等,等王锡爵他们改革方案,然后再反驳。

    这官场惯用得套路。

    王家屏、陈有年他们自然也都明白,这一场战役才刚刚开始。

    户部。

    “陛下已经言明,只求一个公平,我相信只要我们真正做到公平,那他们也无话可说。”陈有年是正气凛然地说道。

    王锡爵却是摇头道:“可这公平说来容易,但要真做到完全公平,我看也是非常难的,让他们都心服口服,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曹恪道:“二位大人,何不请郭顾问前来相助?他在公平方面,还算做得不错。”

    “那小子......!”

    王锡爵怒其不争地骂得一句,又无奈道:“他向来就不喜欢朝廷合作,要跟他去谈,他就会将这场改革,变成一场**裸得交易。”

    经过这些事,他深刻得明白,郭淡不太愿意跟他们合作,除非跟着他的路数走,否则的话,他也只能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支持。

    李三才也道:“如今大臣们反得就是郭淡,要是让他参与进来,只会引来更多的反对声。”

    曹恪尴尬地点点头。

    王锡爵突然看向曹恪,问道:“员外郎,你对此有何想法?”

    曹恪一怔,迟疑少许,道:“下官以为当初张阁老改革,虽有一些弊病,但也确实增加了国库税入,以及减少地方官府得苛捐杂税,那我们何不进一步改良。”

    王锡爵问道:“如何改良?”

    他之前有些不爽张居正刚愎自用,但他同时他也对张居正改革政策表示支持。

    他不介意站在张居正这个巨人的肩膀上。

    曹恪道:“比如说,张阁老将部分丁役摊入田亩,此策见效极快,但并不彻底。而当今不少百姓匿名藏身,躲避税收,导致户籍混乱,朝廷难以统计出具体的总户丁数,地方官员便可增减户丁,隐匿税入,朝廷何不彻底将丁役摊入田亩,朝廷今后只根据田亩来收税,如此一来,就是田亩多得人就多交税,田亩少得人就交税。

    这人是可以藏的,但地是藏不了的,上回张阁老已经清丈土地,朝廷也不需要再废多大的力气,如此亦可让百姓更加自由,促进工商业发展,以及彻底杜绝官府奴役百姓的道路。”

    陈有年听得眼中一亮,道:“你继续说下去。”

    曹恪又道:“还有关于折银交税,其实这个问题在张阁老还活着得时候已经出现,折银交税导致银贵谷贱,这反而加重百姓的负担,下官认为关于这一点,可以与郭淡合作,因为一诺保险是需求大量的粮食,朝廷可以与郭淡合作,将粮食就地卖给他,折算银两通过一诺钱庄汇入京城。”

    李三才道:“郭淡可不见得会答应。”

    曹恪道:“如果朝廷扣除运输、管理等费用,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他,下官以为他可能会答应的。”

    陈有年、王锡爵相视一眼,皆是微笑地点点头。

    这个方案是值得商量的。

    而此时郭淡早已经带着全家老小一块去到赛马区那边度假,如今这城里是非太多,连晨跑都会被人打扰,郭淡索性就去赛马区一边度假,一边工作。

    其实他的作用暂时已经发挥得差不多了,他已经将自己变成一个选择,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至于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那就看肥宅的意思。

    他若做太多,那反而会抢了肥宅的风头。

    啪!

    郭淡挥出一杆后,不禁郁闷地摇摇头,又看向身边的徐姑姑,道:“居士,我听说最近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啊!”

    徐姑姑当即鄙视了他一眼:“上回你就是用这一招赢过一回,这回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嘶哑地叫喊。

    “臭小子!”

    郭淡、徐姑姑偏头看去,只见张元功、李成功往这边杀来。

    “不是吧,都追到这里来了。”

    郭淡苦恼地搓了搓额头上。

    徐姑姑小声道:“他们二人即是权贵,但同时又有军部背景,他们不至于跟你闹得鱼死网破,你也莫要将他们得罪了。”

    郭淡笑道:“这我知道,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比如说那东厂头头。”

    徐姑姑莞尔不语。

    待二人走近后,他和徐姑姑立刻向二人行得一礼。

    郭淡又是笑道:“英国公、襄城伯,可真是巧啊!”

    “巧什么巧。”

    张元功哼道:“你可别忘记,这可是老夫的地,难道你已经认为这地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吗?”

    郭淡呵呵道:“英国公似乎话里有话啊!”

    李成功冷笑道:“郭淡,咱们平时可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这一回是踩过界了。”

    “襄城伯此言差矣。”郭淡摇头道:“这事可不是我挑起来得,是你们先要求朝廷重农抑商,我作为商人当然得反击,是你们先踩过界的。”

    “你小子可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张元功讽刺道:“你一个小商人,你凭什么反击,老夫倒是愿闻其详啊!”

    徐姑姑暗自一笑,你们难道还不知道,这厮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牙商,不过现在知道,也为时已晚啊!

    郭淡笑道:“虽然我非常尊重二位,但不代表我会为了这份尊重,而放弃自己的利益,我反击得手段可多得很,其中最简单得一招,就是我随便扔个一百万两出来收买人心,甚至你们身边的人我都能够收买。”

    张元功嘴皮子哆嗦了一下,这小子动不动一百万两,这谁玩得起,咬牙切齿道:“收买人心,你是想造反么?”

    郭淡呵呵道:“我不在乎你们是怎么想,只要陛下相信我就行了。”

    “你......!”

    张元功气得差点没有脑淤血。

    前都在万历手中控制得,他能扔出一百万两,肯定是万历允许的。

    李成功笑吟吟道:“那你现在为何待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王锡爵他们正在筹备改革事宜吗?”

    郭淡摇头道:“我对朝廷改革是没有任何兴趣的,我也不反对多缴税,但得有理有据,若想让我当这冤大头,那我必然会做出反击的。”

    稍稍顿了下,他又道:“英国公,襄城伯,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且一直都合作愉快,都是有些人从中挑拨离间,我们若自相残杀,那肯定是渔翁得利啊。”

    张元功、李成功相视一眼,神色缓和了几分。

    如果郭淡不让朝廷将权贵的特权给他,他们之间是不存在利益冲突得,反而一直合作愉快,再加上目前朝中也不没有再提这事,他们估计这可能就吓唬一下他们,正巧得知郭淡来此,就过来试探一下,看看这小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郭淡又笑道:“若是晚辈有得罪之处,二位亦可用这捶丸来教训晚辈一番。”

    “这可是你说得。”张元功立刻举球棍来。

    郭淡赶忙后跳一步,道:“英国公,我的意思是较量两局,不是拿球棍打我。”

    张元功放下球棍来,指着郭淡道:“好,今日老夫便好生教训教训你这后生。”

    一旁的徐姑姑突然醒悟过来,低声道:“我们这一局还没有打完。”

    郭淡道:“大敌当前,先一致对外!”

    真是一个无赖!

    徐姑姑无奈地一翻白眼。

    ......

    武清候府。

    “陛下这回之所以要改革,那是因为你们平时总是盯着郭淡,可谁都知道,郭淡的钱就是陛下的钱,换而言之,陛下每年交那么多税,而盯着郭淡的人,却都不用交税,这陛下心里能舒服吗?”

    御马监大太监高启向李高言道。

    “原来如此。”

    李高点点头。

    他们目前行动还算是低调,那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为什么突然要改革,而之前毫无预兆。

    如今可算是明白过来。

    但是这个理由却令人哭笑不得,只觉这皇帝还没有长大,完全意气用事啊!

    坐在一旁的平江伯陈胤兆甚觉冤枉道:“我们可没有盯着他郭淡,是那些科道官在盯着郭淡。”

    高起道:“陛下可不会管这些,我劝你们还是交点钱上去,平息陛下心中的怒火。”

    李高点点头道:“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

    “公公请稍等!”

    李高赶紧挥挥手,一个下人立刻拿着一个珠宝盒上前来,李高又是笑道:“这几日劳烦了公公,一点点意思,不成敬意。”

    高起也没有客气,向身边的小宦官使了个眼色,那小宦官立刻接过来。

    “告辞!”

    等到高起走后,陈胤兆便道:“侯爷,高公公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交点税上去,陛下可不会总是惦记着这事。”

    “你糊涂呀!”

    李高神色一变,冷笑道:“倘若陛下缺钱,那咱们当然是义不容辞,但现在是王锡爵、陈有年他们要进行改革,若让他们得逞,那他们可不会让咱们好过得。”

    陈胤兆问道:“不知侯爷打算怎么办?”

    李高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招我早已经想好了,只是我不想惹这麻烦,可他们偏不放过咱们,那咱们也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第八百一十五章 直捣黄龙

    赛马区。

    徐姑姑走过来,给坐在树下得郭淡,递去一份报告,“这是山东地区刚刚传来的资料,一诺保险已经跟七成的乡绅谈妥了保险事宜。”

    郭淡接过来,放在桌上,笑吟吟道:“有居士在,我不用废这精力。”

    “这都是你打下得基础,我能做的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徐姑姑坐了下来,道:“换做任何一个人,纵使想到这保险,纵使这里面有着丰厚的利润,也不可能做得到,正是因为你这些年在各地建立起牙行、钱庄、信行,你的一诺保险才能够这么快就铺开来。”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即便是朝廷变法可也没有你这么快。”

    郭淡又拿起那份资料来,道:“我们还是谈谈保险吧。”

    徐姑姑抿唇一笑,问道:“事已至此,改革已成定局,为何你还是不愿出手相助?”

    郭淡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出手相助?”

    徐姑姑道:“这可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有些时候,她是真的无法理解郭淡,虽然当初,她也极力劝阻郭淡入仕,但那是因为时机不对,在当时卷入进去,会有极大的风险,但如今她认为郭淡已是大明财政顾问,有足够理由参与其中。

    这可是一个大舞台,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而郭淡如今就缺这一步,郭淡在商界的地位已是无人企及,这时候就理应涉政,她相信以郭淡的能力,绝对可以提出一些非常令人惊艳得主意。

    如果郭淡能够做到这一点,他的地位将会有质的提升。

    另外,如今士林也在吹捧他。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是郭淡直接跑这来了,连请他的机会都不给。

    郭淡正色道:“原因依旧,因为缺乏信任,我不信任那些官员,与他们合作,风险太高,且无法估算,作为商人就应该回避这种风险。话说回来,那个舞台也从来不都是属于我的,除非陛下需要,否则的话,我是不会参与其中的。”

    徐姑姑道:“但改革也必将涉及到你,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你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你不去改革,改革必将奔你而来,这也是她为什么认为郭淡必须要涉政。

    郭淡呵呵道:“我可什么都没有,那些都是陛下的,故此最终改革方案出来之后,陛下一定会叫我去看的,我不需要为此担心。”

    徐姑姑无奈一笑,没有再继续劝说了。

    “干娘!爹爹!”

    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娃迈着大步子,神气十足地走了过来,“芳姨,孩儿找芳姨。”

    正是寇承香。

    徐姑姑问道:“香儿,你找芳姨干什么?”

    “讲猴子的故事。”

    寇承香紧紧捧着一小本大闹天宫,美滋滋道。

    徐姑姑指着那边,道:“你芳姨在那边。”

    寇承香偏头一看,只见李芳尘正和小小练习着打捶丸,立刻撒开退跑过去,“芳姨,芳姨!”

    郭淡不禁摇头道:“这娃可真是可怜,爹不亲,娘不爱。”

    “噗!”

    徐姑姑当即笑出声来,“你也真好意思说。”

    “在涴纱的衬托下,我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郭淡哼了一声,又斜目瞥了眼徐姑姑,揶揄道:“其实你也不遑多让,香儿以前跟你多亲,如今也就找你问问路,其实居士不嫁人,也算得上对男人的一种恩赐!”

    徐姑姑当即反唇讥道:“你不当官,那是对天下百姓的恩赐。”

    郭淡忙不迭地点头道:“我爹就是这么认为的,故此才逼我发誓。”

    徐姑姑很想扔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给郭淡,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这么说就太丧尽天良了。

    但是她说得没有错,改革这个大舞台,真是引无数英雄尽折腰,因为这就是政治家最为崇高得理想。

    不改革,就无法实现政治抱负。

    王锡爵、陈有年、李三才、曹恪他们可真是彻夜不眠,孜孜不倦的讨论着每个细节。

    大方案已经确定下来,其实就是继续深化张居正的改革,但也仅限于经济方面,吏治方面,暂时并不涉及,因为王锡爵他们也不太认同张居正在吏治方面的改革。

    太急功近利,一切都用政绩说话,这反而会导致官员为求政绩,弄虚作假。

    另外,万历也没有说要在吏治方面进行改革。

    但即便如此,朝中对此还是议论纷纷。

    内阁。

    “元驭,你那边进行得怎样?”申时行向王锡爵询问道。

    王锡爵答道:“大致上还算是比较顺利,只是关于佃农方面,尚有一些困难未能很好的解决,地主始终可以将风险、税入转移到佃农身上。而河南四府能够废除佃农制,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商业繁荣,不愁找不到事,以及他们的三院制度,可以起到很好的监督,但是陛下目前只答应在商业繁荣的州府设立三院,一时半会,想要解决佃农问题,只怕是很难的,但如果彻底摊丁入亩,那么我们可以以地契来征税,这应该可以进一步扼制佃农制度。”

    申时行稍稍点头,又道:“最近朝中有诸多议论,涉及到张阁老,你们还是要谨慎行事。”

    王锡爵一愣,道:“申兄请放心,关于这事我们也是非常小心的,我们常让恪儿去跟陛下讲解新法,陛下也是非常认同的。”

    张居正的问题就在于,他已经被万历清算,如果张居正是对的,那么万历就是错的,要深化张居正改革,必须要先争取万历的点头。

    申时行点点头,又问道:“恪儿表现的如何?”

    王锡爵只是自嘲地笑道:“其实陛下不太喜欢这些老脸啊!”

    申时行呵呵笑得几声,不禁又想到另一个年轻人,“对了,你们没有打算让郭淡参与进来吗?”

    王锡爵哼道:“我前些时候让人去找信行计算如果摊丁入亩,以当下的税入,朝廷可以收上多少税来,本想顺便去找找郭淡,哪知那小子早就去到赛马区,可见他不想跟咱们打交道,那咱们又何必强人所难。”

    申时行稍稍点头。

    王锡爵又道:“不过这话说回来,其实恪儿的改革想法,还是基于郭淡为我们打下的基础之上。”

    “此话怎讲?”申时行问道。

    王锡爵道:“张阁老时期,丁役难以彻底废除,原因就在于地方官府确实需要丁役,但如今的话,河道治理,已经关税方面负责,而一诺保险,又给朝廷和地方官府卸下一个大包袱,再加上一诺钱庄和方圆信行,这减轻了我们不少的负担,我对于此次改革是充满着信心。”

    真是不改不知道,这一改,他们突然发现,郭淡已经为摊丁入亩创造出一个非常好的环境,他们也对此充满着信心。

    申时行还是非常保守道:“越是这种时候,可越要小心谨慎,在利益方面,他们可是不会轻易屈服得。”

    王锡爵点点头,道:“这一次我们会先在报刊上,披露一些改革计划,只要得到百姓的支持,那他们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一招郭淡是屡试不爽啊。”

    虽说郭淡没有参与其中,但是却在方方面面影响着朝廷,这就是因为郭淡的布局和手段,要比朝廷要更加合理、高明,效率要更加高,可以为朝廷改革提供非常大的便利。

    但是可惜他们预判失误。

    利益集团虽然不是一个严密的组织,但他们却是无孔不入得。

    他们这回没有打算在朝堂上跟王锡爵分庭抗礼,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不得人心。

    正如王锡爵自己所言,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另外,既然这一次改革是皇帝发起的,那么擒贼先擒王。

    皇宫。

    傍晚时分,一个三十来岁的宦官慢悠悠地朝着一个偏僻柴房走去,行路间,目光左右飘动着,显得极为小心。

    来到柴房门前,他还稍稍顿了下,确定四周无人,这才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站着一个五十来岁得老宦官。

    此人名叫庞善,主要负责去宫外采办一些食材。

    那年轻一点的宦官急忙跪下,“黄京拜见干爹。”

    “起来吧。”

    庞善微笑地点点头,待他起身之后,又问道:“如今皇贵妃对你怎么样?”

    名叫黄京年轻宦官立刻道:“如今皇贵妃可是信任孩儿,这多亏当初干爹的照顾,要不是干爹安排孩儿去给那王恭妃送饭,皇贵妃可也不会主动招揽孩儿的。”

    庞善笑道:“如今皇贵妃还是如以前那样对王恭妃吗?”

    黄京道:“简直是有过之而不及,皇贵妃在外臣那里受得气,就全撒在那王恭妃头上,人前人后都是老妈子老妈子的叫,如今那些宫女也都跟着这么叫,陛下听见也没说什么,只要别让太后听见就行,这心情好就让孩儿送两顿饭去,心情不好就一顿饭,还让孩儿放一些沙子进去。”

    “她可真是善良啊!”庞善呵呵笑得两声,又问道:“王恭妃的身体如何?”

    黄京道:“一副病怏怏得样子,成天坐在那里发呆流泪,就连个宫女都能够欺负她,每天又吃不饱,就是好身体也会给熬坏的。”

    庞善突然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纸包来,递给黄京,“下回送饭的时候,将这放在王恭妃的茶水里面。”

    “干爹,这......!”

    黄京大惊失色。

    庞善道:“你是我干儿子,我怎会害你,这只不过是一种迷药,而且只对一些身体虚弱得人有效,就连御医都不能诊断出来的,要查,呵呵,也只会查到皇贵妃头上。”

第八百一十六章 前功尽弃

    三更时分。

    咚咚咚!

    “谁呀?”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张文熙从梦中给吵醒来。

    “张御史!是我!”

    听得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来,只见张文熙披着外衣,顶着一对惺忪睡眼,不过见是好友邹德泳,不禁立刻打起精神来,“原来是邹兄,快快请进。”

    御史邹德泳入得屋内,立刻道:“文熙,出事了。王恭妃今日在宫中突然晕厥过去。”

    “啊?”

    张文熙不禁大惊。

    邹德泳道:“据说这都是因为皇贵妃常年虐待王恭妃,一天就只给一顿饭吃,以至于王恭妃身体虚弱,而晕厥过去。”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真是岂有此理。”张文熙震怒道:“堂堂恭妃,皇长子之母,竟活活被饿晕过去。”

    ......

    翌日。

    当王锡爵来到皇城时,顿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这种关键时刻,可别出幺蛾子啊。

    因为他见到在京的科道官都出来了。

    “下官见过王大人。”

    众官员见王锡爵来了,立刻上前行得一礼。

    王锡爵点点头,问道:“各位为何都站在这里?”

    张文熙立刻道:“难道王大人没有听说吗?”

    王锡爵好奇道:“听说什么?”

    邹德泳道:“昨日王恭妃因常年遭受皇贵妃得虐待,导致晕厥过去。”

    王锡爵大惊失色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如这种事,下官等怎敢乱言。”

    邹德泳道:“据我等所知,王恭妃常年被幽禁在宫中,在皇贵妃的授意下,时常一天只吃一顿饭,且常年遭受宫女、宦官的羞辱、折磨,大人若是不信,可去打听打听,宫中宫女都是用‘老妈子’来称呼王恭妃,这在平民百姓家都不可能发生,而最初就是皇贵妃这么叫的,这精神和身体双重折磨,王恭妃终于经受不住,在昨日突然晕厥了过去。”

    张文熙立刻就问道:“不知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王锡爵握了握拳,但他始终保留着一丝希望,道:“这只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得先去问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毕竟这听着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啊!”

    “大人大可去调查。”张文熙又道:“但是立太子一事,已经是刻不容缓,皇贵妃这般虐待王恭妃,无非也就是贪图太子之位,即便不论长幼有序,她恁地蛇蝎心肠,又凭什么母仪天下。”

    王锡爵身子微微晃动了下,道:“一切待我查明再说。”

    言罢,他便急匆匆离开了。

    来到东阁,只见申时行、许国、王家屏坐在里面,气氛显得非常沉默。

    王锡爵的一颗心都提了上来,问道:“各位,外面那些言官说得可都是真的吗?”

    申时行瞧了眼王锡爵,沉默少许,最终还是点点头。

    王锡爵闻言,不禁闭目一叹,当他再睁开眼时,这眼中透着无尽得失望。

    王家屏是面无表情道:“据我所知,在太子还未出阁读书之前,也...也经常饱受惊吓。”

    许国稍显担忧地看了一眼王锡爵,道:“元驭,你打算怎么做?”

    王锡爵没有做声,转身便离开了。

    他知道,自己的所有努力可能都将付诸东流。

    但他对此非常无奈!

    ......

    关于皇贵妃虐待王恭妃消息,传出之后,那真是举朝哗然。

    他们原本对皇贵妃心存不满,认为其德不配位,如今更是印证他们的想法。

    你都已经是最得宠妃子,你还要这么虐待王恭妃,真是可恶至极!

    满朝文武纷纷上奏,要求万历彻查此事,将皇贵妃问罪,并且要求确定立皇长子为太子。

    不但如此,此事很快就流传到民间,顿时也是引得同情心泛滥,大家都非常同情王恭妃得遭遇,而皇贵妃立刻就成为那个历史出现过无数回祸国殃民的女人。

    其实话说回来,以皇贵妃的心智,她想要祸国殃民,还真是比较困难。

    万历当然不会答应,这也彻底激怒了他。

    你们的手伸得忒也长了,我家夫人出事,我都还没有做声,你们在那里叽歪什么,还想要借题发挥,又让朕立太子。

    这其实是万历最不能容忍得事,他不在乎谁对谁错,他在乎的是,我堂堂天子连自己的家事都不做主,还得受你们的管教,那我这个天子岂不是笑话。

    不过万历还是忍了忍,辩解王恭妃只是因旧疾而晕倒,而并非是遭受虐待。

    但大臣哪里肯信,你自己去宫中问问,这在宫中都是已经人尽皆知之事。

    他们还是不肯罢休,跪在殿外,要求万历治罪皇贵妃,并且赶紧立太子,以免后宫动荡不安。

    万历见他们给脸不要脸,也是忍无可忍,在这事上面,他是绝不会再退让半步的,他此次改革就是要伸张皇权,这要是妥协了,那他还伸张个屁,直接下旨,廷杖数名大臣。

    并且将三名言官削职为民。

    他最近也是膨胀的厉害,以为这能够杀鸡儆猴。

    然而,这不但没有压住,反而激起更多的反对声,包括陈有年、王家屏都看不下去了,你这是哪来的底气去廷杖大臣。

    真是岂有此理。

    可是,陈有年这一上奏,改革派与皇帝的关系,立刻就是直转急下。

    虽然万历没有廷杖他,但直接言明,不再让陈有年、李三才主持改革事宜。

    既然你们都不支持朕,朕为什么要信任你们。

    这改革一事,当然也就搁置。

    然而,这么做的后果,也就是进一步激怒士林,明明就是你的错,堂堂嫔妃,竟然被这么虐待,你要能够管好,我们也不会多嘴,问题就是你管不好,这皇室都已经被人笑话了,你竟还要维护皇贵妃,难道历史上得教训还不够吗?

    别说郭淡现在不在这里,即便在的话,他也无能为力,现在什么报刊都不顶用了。

    之前他将万历塑造成明君的努力,也都在一夕之间被摧毁得连渣都不剩。

    面对满朝文武的群情激愤,万历也开始有些慌了,这回好像是玩大了一点点。

    连夜召见申时行,他要寻求大臣们的支持,而申时行目前还未发表任何意见。

    他也相信申时行是支持他的。

    “爱卿可支持朕?”

    万历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申时行沉默少许,道:“陛下,臣也认为此乃陛下之过。”

    万历的脸渐渐阴沉下来,非常平淡地说道:“是吗?”

    申时行沉默不语。

    万历冷笑道:“爱卿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申时行道:“回禀陛下,臣怕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卿怎会.......!”

    这话一出口,万历突然反应过来,他顿时明白申时行此话的意思,不是怪他纵容皇贵妃,也不是怪他不立太子,而是怪他连这事都捂不住,如今大臣们都比你皇帝知道的还要清楚,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万历一挥手,将李贵都给遣退了,并且吩咐道:“任何靠近此屋的人,一律都杀无赦。”

    申时行这才道:“陛下,如这种事出现已经不是一回两回,当初永宁公主得事也是如此,这王恭妃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这时候晕,陛下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万历不由得恍然大悟,眼中突然闪过厉色,道:“朕明白了。”

    申时行道:“臣也想为陛下分忧,但这事臣真的无能为力。”

    这反应过来的万历也真不好意思再勉强申时行,道:“你退下吧。”

    “臣告退。”

    等到申时行离开之后,万历坐在椅子上,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回到府中,只见曹恪坐在厅内,见到他回来了,急忙起身,“岳丈大人。”

    “还没睡啊!”

    申时行稍稍点头,坐了下来,瞧了眼曹恪,犹豫一会儿,还是残忍地说道:“虽然此次改革失败,但是你到底给陛下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你还年轻,将来有得是机会。”

    随着万历与大臣们离心离德,这基础都没了,那就什么都无从谈起。

    曹恪沉默半响,拱手一礼,道:“小婿明白。”

    申时行微微一笑,道:“今后会有机会的。”

    对于他而言,这一仗并不算输。

    ......

    赛马区。

    “你是对的。”

    徐姑姑点点头,又问道:“你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郭淡摇摇头道:“我可没有这么厉害,其实我的判断也是多半能够成功,毕竟他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如这事只是我常说得风险,不管是王锡爵,还是陈有年,他们都过于贪婪,他既想为国为民,又不愿意为此放弃一些原则,可鱼和熊掌又如何兼得。

    我当初为承包四府,被骂得是狗血淋头,但我不在意,我只在意我能够赚多少钱,我可绝不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的原则伤害到我的利益。

    故此我才说这种风险,是无法预计,也是我无法控制的,在这种情况下,商人理应是规避。”

    徐姑姑问道:“也就是说,你支持陛下废长立幼?”

    “何止!”

    郭淡笑道:“我支持陛下的一切决定。”

    说着,他站起身来,道:“我们得回去了。”

    徐姑姑稍显诧异道:“此时回去,可能会令你卷入其中。”

    郭淡却道:“但是他们现在攻击得是陛下,我是绝不会让陛下孤军奋战,谁若敢伤害陛下,我就让他付出代价,我跟陛下才是真正的唇亡齿寒。”

    徐姑姑诧异道:“难道你有办法逆转这一切?”

    “逆转什么?我才不稀罕登上他们的舞台。”

    郭淡笑道:“因为我的舞台已经在搭建中,远比这要宏大的多,而他们...呵呵,他们都没有资格站上我的舞台。居士最近可以养养眼,以便将来能够仔细的欣赏我的颜值。”

第八百一十七章 有错就得认

    关于王恭妃被虐一事,是愈演愈烈。

    就连申时行、许国、沈一贯、王锡爵等人也都扛不住了,纷纷上奏,要求皇帝彻查此事,为王恭妃另建住处,且立皇长子为太子。

    申时行是真不想掺合这事,但这真的没有办法,哪怕你不说话,那大家也都会认为你是支持皇帝废长立幼。

    这可关乎名誉啊!

    倘若你要支持废长立幼,别说在朝堂上无法立足,在民间你也无法立足。

    至于改革.......!

    发生这回事吗?

    还真发生过。

    但这直接导致万历是雪上加霜。

    以前不少权贵都是支持万历的。

    如今他们可都化身为拱火小宝宝,都在跟着起哄,因为他们也觉得有必要给这小皇帝上一课,最近你有些飘啊!

    武清候府。

    “侯爷您这一招,可真是高明至极啊!”

    陈胤兆呵呵笑道:“如今陈有年几乎都已经被弃用,而王锡爵上了一道支持立太子得奏章之后,便搬出自己的老母,说自己老母年事已高,体弱多病,要回家伺候老母。哈哈......!”

    李高一脸蔑视道:“由此可见,他们连张居正的脚趾头可都当不上,想当初张居正为防止权力旁落,可都不愿意回家守孝,还假惺惺地说是什么忠孝难两全,但张居正是对的,若他当时真的回家守孝,他的改革多半会失败。而王锡爵他们却为了这长幼有序,而不顾一切,对付他们,其实并非是什么难事。”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道:“我反倒是比较担心郭淡那小子,此人可远比王锡爵他们要难对付,而且从他当初提出的那番条件来看,他的野心可真是不小啊!”

    他现在可不敢将郭淡当从普通的商人来看待,在他看来,郭淡要比吕不韦还要恐怖,因为郭淡现在代表的是整个商人阶级,而不是一个人,如果郭淡仅仅代表自己,即便他权倾朝野,李高也不会这么担忧得,到底大家是一家人。

    陈胤兆道:“郭淡好像是三皇子的老师。”

    李高稍稍皱眉,道:“虽然这难以伤及到他,但拉他进来对咱们也没有损失。”

    ......

    乾清宫。

    “厂臣,为何王恭妃晕厥一事,在当天晚上就传了出去?”

    万历是面无表情地向张鲸问道。

    “陛下,臣冤枉啊!臣对此一无所知,关于宫廷膳事,皆是司礼监在负责,与臣无关啊。”张鲸神情激动嚷嚷道。

    他之所以这么激动,那是因为他理直气壮,这事他确实就没有参与,他一直都在看戏。

    “卿对朕的忠心,朕从未怀疑过。”万历话锋一转,又道:“可若你们厂卫对任何事都一无所知,那朕还要厂卫作甚。”

    张鲸双目一睁,后背已然湿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要大祸临头。

    他猜得没错,万历马上揭晓答案:“卿年纪也不小了,可能有些力不从心,是时候该回去享享清福了。”

    语气没有夹带半点感情。

    这只言片语,就给张鲸的政治生涯画上一个句话。

    张鲸眼中充满着不甘,但是万历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已经告诉他,这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故他行得大礼,叩谢圣恩,然后便退了出去。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以前干了那么多龌蹉事,都没有被炒鱿鱼,这回却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干,而被炒鱿鱼。

    觉得非常窝囊,他宁可失败被贬,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但要是说成是无妄之灾,那其实也不是。

    因为他其实知道这事跟谁有关,但可惜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告知万历,而是在旁看热闹,现在要再说出来,那可就不是享清福,而是下地狱。

    你早知道,竟然不告诉朕。

    万历真的会把他那两个蛋再装回去,然后再切一次。

    不过张鲸万万没有想到是,其实万历当初并未考虑到这些,是申时行提醒了万历。

    可话说回来,他不可能想得到,申时行会在这种敏感得时刻,在背后突然捅他一刀。

    真是咬人的狗儿不露齿啊!

    其实申时行早就想铲除张鲸,因为申时行知道,这些年来,内阁与言官的斗争,少不了他们东厂影子,张鲸的平衡策略,令申时行是受尽牵制,申时行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恨得要命。

    申时行也是真的认为,此事跟张鲸也脱不了干系。

    这内阁刚要起势,又被他一巴掌给拍了下去,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申时行才会冒险,暗示万历是身处在一个不安全的环境下。

    这确实吓到了万历。

    张鲸走后,董平立刻来到屋内。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万历道:“你立刻传朕旨意,召南京守备田义回京接任东厂都督一职。”

    董平直接抱拳道:“微臣遵命。”

    他可也是出身锦衣世家,忠于皇帝就是他的家训,不管万历下什么旨,他只会遵命,即便他非常讨厌跟郭淡共事,但他也从不拒绝。

    万历又道:“即日起,你将出任锦衣卫指挥使。”

    言下之意,掌控锦衣卫的刘守有也将下台。

    当皇帝缺乏安全感时,这后果是可想而知得。

    张鲸及其党羽,一夕之间全部落马。

    但都是致仕,最多也就是被革职,并没有说将他们赶尽杀绝。

    因为万历这么做其实只是要杀鸡儆猴,张鲸并未干什么触犯他底线得事,只不过之前他认为张鲸在有些事上面,没有将他的利益放在心上,在他极度缺乏安全感时,张鲸无法胜任这一职位,就顺便拿他来立威。

    这权倾一时得张鲸,说没就没了,别的宦官不得吓尿啊!

    张诚可就吓得是缸出水,跪在地上,哭得是晕头转向,拼命的向万历请罪,额头都磕破了。

    因为如今宫廷里面膳事都是司礼监在管,之前他还没有认罪的意识,这事跟他没有关系,可如今见张鲸这下场,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

    不过万历并没有打算动张诚,他不可能同时动司礼监和东厂,关键他还是非常信任张诚的,张诚也没有必要这么干,而且张诚还得帮着他处理一些海外计划得事,吓唬一下他就可以了。

    但可惜这只能吓唬太监、宫女,却吓不倒大臣们。

    群臣对于张鲸高老,是拍手称快,但王恭妃一事还是不依不饶,什么国家政务,统统都不管,你要不立太子,这事就不算完!

    可万历也真是上天派来折磨大臣的,这换做任何一个皇帝,哪怕是那正德老祖,也会做出一些妥协,但肥宅就不是一般人,你们不处理政务,天天跪在那里,就会气着我,呵呵,想得美,大不了老子不上朝,不出门,反正你们个个年事已高,我还怕熬不死你们。

    双方又开始拼内力。

    画面可真是充满着童年的记忆啊!

    直到郭淡回城.......!

    “捶丸好玩么?与朕说说味道吧。”

    万历见到郭淡,真是犹如深闺怨妇一般,每个字眼都充满着怨气。

    老子在这里天天被人骂,你小子倒好,带着几个美人,包括我妹妹在内,跑去度假了,这真是不科学,一直以来,都是你被骂,朕躲在后面度假的。

    你个肥宅,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到头来却怪我。郭淡暗骂一句,嘴上却讪讪道:“陛下,卑职当时只是被不堪其扰,才选择去赛马区那边避避风头,但卑职并没有在度假,而是在帮陛下处理买卖上的事务。”

    “也不知道带上朕。”万历下意识嘀咕一句。

    “啊?”

    郭淡一脸错愕地看着万历。

    万历轻咳一声,又问道:“你现在可有办法帮朕解决此事?”

    郭淡讪讪一笑,道:“陛下,这事...这事卑职看来,您可能得往后退一步啊!”

    “退一步?”

    万历双目一鼓,“他们可是要拿朕得爱妃治罪,朕如何退?”

    郭淡忙道:“陛下,他们只是要求立皇长子为太子。”

    只是要求?你会说话吗?万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道:“怎么?你也支持朕立皇长子为太子?”

    “不是的!”

    郭淡诚惶诚恐道:“卑职只支持陛下的一切决定,但是...但是陛下目前还得再忍一忍,暂时放低姿态,先哄着他们,等到战争打响之后,陛下便可这矛盾转移出去,同时借战争来以此来凝聚人心。”

    是呀!这才是朕的主要计划。万历这才想起郭淡的计划来,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愿意,十分委屈道:“可朕...朕真不想向他们低头。”

    郭淡道:“陛下,事已至此,这不低头不行啊!”

    关键之前改革得罪了权贵,这回他们也都不支持皇帝,民间的反对声也是日益高涨,你要还不认错,那这一个坎就过不去,这个坎不过去,将来的计划,也可能会搁浅的。

    其实这事确实有点操蛋。

    郭淡甚至有些后悔担任朱常洵得老师。

    那皇贵妃也真不是一个聪明人,你狠一点就直接弄死王恭妃,跟武则天一样,直接将皇后、淑妃一并**毁灭,以免夜长梦多,你搞个虐待出来,那真是脑袋有病啊。

    关键是没有这个必要啊。

    万历本就非常讨厌王恭妃,根本就威胁不到你的地位。

    你至于吗?

    这跟民妇泼妇有何区别。

    经营好跟万历的爱情,那比什么都稳。

    万历懊悔道:“朕当初真应该听你的建议,搞什么改革,朕是如此相信他们,但是他们却在这关键时刻都不支持朕,真是气死朕了。还有那叶梦熊,也不知道该搞什么鬼,弹劾杨应龙是他,可时至今日都还没有动静。”

    他也只能期望寄托在杨应龙身上。

    哥!

    你快点造反吧。

    朕就要扛不住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 破碎的梦

    “郭淡!”

    “哎呦!”

    郭淡刚刚出得乾清宫,突然眼前闪过一道人影来,吓得他一惊,定眼一看,见是张诚,忙道:“原来是內相啊。”

    张诚赶紧将郭淡拉到一旁来,低声问道:“郭淡,陛下有没有跟你提到咱家?”

    郭淡愣了下,愕然道:“內相,这您问我?”

    他心想,你才是太监,我不是啊!

    要是裤子有口袋的话,他非得去摸一下,看还在不在。

    张诚啧了一声:“你快说呀!有没有提到咱家。”

    郭淡摇摇头道:“那倒没有。”

    “是吗?”

    “嗯。”

    郭淡点点头,又打量一下张诚,“內相,你最近似乎憔悴许多啊!”

    “能不憔悴吗。”张诚叹道:“那张鲸是说没就没了,咱家可都吓死了。”

    对哦!那张鲸下台了!郭淡突然反应过来,赶忙安慰道:“张鲸那都是咎由自取,內相您向来行得正,坐得直,无须害怕。”

    这小子是在讽刺咱家吗!张诚没好气道:“是呀!张鲸下台,你是最乐于见到的。”

    真是个阴阳人。郭淡心知张诚误会了,但也没有解释,只是道:“不瞒內相,如果我能够选择得话,我宁可让张鲸待在那里,以求换取陛下取得胜利。”

    张诚顿时恍然大悟,可真是当局者迷,他们太监得本分,就是效忠皇帝,不在于是否行得正,坐得直,张鲸在这一点上,显然没有做好。感叹道:“难怪陛下恁地喜欢你,你当初要净身入宫的话,这东厂是非你莫属啊!”

    郭淡听得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他也不敢在太监面前,说太监不好,赶忙转移话题道:“內相勿忧,这事不会牵连到內相的。”

    张诚只是笑得两声。

    其实这事对他的冲击可是最大的,因为一直以来,张鲸的权力都是在他之上,在朝中也经营了许久,内宫外庭,都有不少人,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万历便将张鲸及其党与是一网打尽。

    郭淡所不知道的是,在宫里已经秘密处死不少宦官宫女。

    真是干净利落!

    可见万历其实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平时不做声而已。

    一旦万历认为局势控制不住,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屠刀来,万历绝不可能允许外庭出现一个张居正,同时也绝不允许内宫出现一个冯保。

    这两个人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非但如此,万历并没有让张诚来控制东厂,而是从南京调田义回来接管,由此可见,万历对京城太监已经缺乏一些信任。

    其实内廷还好,毕竟万历有主场优势,万历真正的麻烦还是来自外庭,如果没有郭淡的话,万历可能就会采取龟缩策略,就是不上朝、不出门,因为他在皇权问题上,是不会轻易让步得。

    既然你们大臣不肯妥协,那就一拍两散呗。

    我这么年轻,我怕你们不死。

    但是现在这一招显然是行不通的,他在外面还有一个那么大的盘子,他若龟缩在深宫的话,那郭淡就成孤军奋战,可能会被那些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万历必须得出面解决这事,平息民怨。

    也就是低头认错。

    没有办法,这事就是他的错,是怎么也辩不会回来的,堂堂一个恭妃,竟然在宫中被饿晕过去,且连宫女、宦官都能欺负他。

    这太有违礼制了!

    在与郭淡交谈过后,万历立刻召开内阁会议。

    但之前他私下已经与申时行交流过,他愿意做出怎样的妥协,故此在会议申时行假惺惺的劝他该怎么怎么做。

    申时行的建议,他是一并接受,而王家屏他们的建议,他理都没有理。

    因为这份功劳,郭淡要着也没用,而在这此之前,申时行还是在暗中支持他的,他索性将这份功劳给申时行。

    至少还能把内阁控制在手里。

    没过两日,万历就主动下旨,私人拨款一万两,帮王恭妃兴建一个庭院,并且王恭妃的衣食住行,全权交予光禄寺负责,万历在王恭妃这里,确实非常无情,宁可让大臣们来负责,他也不愿意多管。

    同时他正式对外宣布,将于明年冬季,册封太子。

    以及让礼部挑选良辰吉日。

    然而,他只是说明年冬季册封太子,但并未说册封谁为太子,如果你结合上下文看,那十有**是皇长子朱常洛,但万历始终没有明确表示。

    这个很有趣!

    大臣们真的是被恶心死了,多写这三个字么,你手就会断么,你这搞得大家又是不上不下的。

    但申时行开始出面安抚大家,差不多就够了,至少陛下认了错,以及争取到一个准确日子,要是再闹下去,将皇帝逼急了,那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大臣们想想,也就一年多,到时万历再也没有任何借口。

    他们显然忘记上回股市崩盘一事,百姓都知道,肥宅是没有信誉的。

    认错之后,万历立刻下旨,表示改革一事,由于时机尚不成熟,将无限期搁置,什么入股大峡谷,也都不要再提了。

    唯独保留了一条,就是在繁荣州府,设立诉讼院和法院,专门处理商业纠纷问题。

    但是这事,他并没有再交给户部,也没有再交给内阁,而是直接划入钞关体系中,基本上就是由郭淡负责。

    这对于改革派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重创。

    基本上,这就宣布,至少在万历一朝,“改革”一词,彻底入土。

    这期间,万历对于陈有年他们是非常失望,非常生气。

    朕是如此重用你们,信任你们,支持你们,将改革大权交予你们,而你们却在这个问题,非得要跟朕作对,还非得反对朕,连沉默都做不到,朕还用你们干嘛,你们以为朕是李世民,宽宏大量,不计前嫌,错,大错特错,朕谁也不是,朕就是肥宅,是睚眦必报。

    事已至此,陈有年终于知道自己肯定是被打入冷宫,不可能再有出头之日,于是上奏请辞,其中当然李三才等人。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万历竟然不批,是一个都不批,就连王锡爵请假回家看老母都不批。

    统统都留着。

    这令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还有希望?

    很遗憾,这只是他们的错觉而已。

    其实万历这时候是有些意气用事,他就是要让这些人亲眼见到,老子即便不用你们也能够励精图治,是你们离不开朕,而不是朕离不开你们。

    由此可见,万历是彻底倒向郭淡那边。

    经此一事,他对于朝堂,对于整个官僚集团,是彻底失望。

    正所谓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之前他对于此次改革,真是充满着期待,他真的想做一些事,为此都不惜去得罪那些权贵,结果却落得这里外不是人。

    还得出面认错。

    气得真是好几晚都没有睡好觉。

    万历是毫无悬念地当选最大的输家,而改革派也被彻底肢解。

    那么保守派在此次事件中,当然是大获全胜。

    其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如此逆境下,竟然能够获得如此大的成果。

    以前跟郭淡争的时候,都是大好局势,被他们玩得是一败涂地。

    而这回不但重创改革派,而且还在国本一事上取得突破性得进展,并且张鲸都因此事被铲除了。

    他们虽然嘴上对皇贵妃不留情,但内心其实是感激皇贵妃的。

    恨不得都那块牌位供着她老人家。

    要不是您的神来之笔,我们哪能反败为胜啊!

    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当然,最大赢家,还是明王朝下的整个利益集团,什么都不变,对他们就是最有利的。

    现在这情况,就是什么都变不了了。

    .....

    一诺牙行!

    “王大学士,请喝茶。”

    郭淡将这一杯茶递到王锡爵面前。

    王锡爵看着那杯茶,只觉这杯茶一定非常苦涩,但他接了过来,稍稍品了一口,果然很苦,放在桌上,又看向郭淡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们会失败?”

    郭淡摇摇头,指着角落里面偷听的徐姑姑道:“此事居士也问过我。但事实就是我认为此次你们成功的希望非常大,我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如果我真得料到了,我一定会阻止陛下的。”

    “是吗?”王锡爵瞧了眼徐姑姑,虽然后者点了下头,但他显然不信,问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要躲去郊外?”

    他不知道败在哪里,他希望郭淡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郭淡笑道:“这是因为我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你们的理念,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我非常不认同你们的一些做法,而你们也非常不认同我的一些做法,这种合作只会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我又何苦自找不痛快。”

    王锡爵问道:“此话怎讲?”

    郭淡瞧了眼王锡爵,犹豫了一会儿,道:“听说当年张居正守孝夺情,王大学士是反对的?”

    王锡爵愣了下,旋即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孝道。”

    “这就是理念不一样,如果是我,我会毫不犹豫请张居正回朝。”

    郭淡耸耸肩,又道:“因为在我看来,张居正当时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天下百姓嘴边那口饭,他爹算个什么,又不是孔圣人转世,为了他爹,就让天下百姓饿肚子,我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逻辑。”

    王锡爵道:“这人若不孝,你还指望他治理好天下吗?”

    郭淡笑道:“王大学士您倒是孝顺,那陈侍郎更是人生都没有污点,你们个个都是问心无愧,而张居正当时确实也没有守孝,他的一生也没法做到如你们一样问心无愧,但事实就是你们加在一起,对于国家和百姓做出的贡献,都不如张居正。毕竟你们眼中就只有你们的父母,而张居正的眼中是天下人的父母,这无所谓对错,只是大家的选择不一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王锡爵直视着郭淡,而郭淡微笑以对。

    过得半响,王锡爵长叹一声,心道,这真的是我的选择吗?若真是我的选择,我为何又会如此不甘。

    徐姑姑充满惋惜地瞧了眼王锡爵,心知,这并非是他的选择,而是这个时代帮他做出的选择。

第八百一十九章 大舞台

    “你方才的话,是不是重了一点?”

    在王锡爵离开之后,徐姑姑便坐了过来,道:“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做,只不过他身处在那个位子上,这身不由己啊!”

    郭淡点头笑道:“我知道,故此我是在给予他信心。”

    “给予他信心?”徐姑姑诧异道。

    她完全听不出来。

    郭淡道:“我都已经自比张居正,难道还不算给他信心吗?”

    徐姑姑一愣,旋即苦笑道:“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所谓的信心,就是你看我表演呗。

    郭淡突然问道:“居士对此感到很遗憾吗?”

    徐姑姑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遗憾吗?”

    她认为不应该是这个结果,这么好的局面,眼看成功近在咫尺,眼看大明要再度中兴,却被两个女人给毁了,关键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这种失败,确实令人感到非常惋惜。

    这令多少心怀抱负的贤臣,梦碎于此,并且是彻底坠入冰窖。

    她不希望王锡爵沉沦下去,她也不希望张居正后时代就此终结。

    因为她不觉得将来的朝廷还能够出现这么一批心怀抱负,且才华横溢的大臣。

    郭淡摇摇头道:“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徐姑姑展颜一笑,“话虽如此,但是这种事总是令人感到惋惜。”

    “那我可能是另类吧。”郭淡呵呵笑道。

    他一点也不觉得惋惜,他早就对朝廷的死心了,他认为王锡爵他们只是为自己的迂腐和狭隘得格局,付出代价而已。

    若在太平盛世,你可以搞这些,但此时的大明,已经是摇摇欲坠,你还斤斤计较这些,格局就真的比较狭隘,上不得台面。

    人家肥宅好不容易振作一回,你们却无情得将他拍入谷底。

    真的有必要吗?

    要说自古以来都是长幼有序,就肥宅想要标新立异,那也就罢了,可事实不是如此,你们要有这气节,怎么不去挖成祖的坟啊!

    你们还记得靖难之役的朱允炆吗?

    但也就郭淡这么想,大多数人还是都如徐姑姑一样,对此充满着惋惜。

    陈府。

    “大人,真是对不起,我家老爷身体不适,难以见客。”

    陈有年家得老管家,是一脸歉意地向李三才道。

    李三才沉默少许,点点头道:“劳烦你替我向你家老爷问好。”

    “是。大人慢走。”

    随着大门再度合上,李三才不禁仰面长叹一声。

    他这回终于明白,原来天堂和地狱是如此的近。

    其中陈有年无疑是最为内疚得,其实当初他上奏万历,为王恭妃鸣不平,并未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认为这是两回事,但可惜在万历看来,这就是一回事。

    这就是皇权是否能够得到伸张,是否是朕说了算。

    之后万历的决定,对他的打击非常大,甚至胜过于王锡爵,王锡爵是一早就知道,改革可能会夭折,他有足够的心里准备。

    陈有年当初还抱着希望的,如今他认为自己辜负了许多人,也令许多人的努力付诸东流,他头回对自己产生质疑。

    ......

    郊外的一个小亭子内。

    “方兄,我们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实现我们心中的抱负。”

    王家屏略显激动地向方逢时问道。

    他虽然没有参与此次改革,但那只是因为他要保护皇长子,他一直在默默支持这王锡爵。

    可又是这结果。

    他都迷茫了。

    方逢时只是安慰道:“凡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王家屏瞧了眼方逢时,道:“我倒是无愧于心,但是...但是也就只剩下无愧于心了。”

    说到这里,他是眼角泛着泪光。

    他一直都有一个“尧舜之臣”的美梦,但他总是跟皇帝想不到一块去,关键时候,老是闹矛盾,他不知道该对皇帝失望,还是该对自己失望。

    然而,他更加不知道的是,对面坐着的方逢时,心境完全与他不一样,方逢时早就看透这一切,他之前就将都察院给让出去,方逢时现在还待在朝中的唯一的原因,就是这仗什么时候打。

    其它的事,他都不闻不问。

    .....

    随着改革派的颓废,保守派一时间占据朝堂,对于他们而言,唯一遗憾的就是,申时行还担任首辅,并且万历认错一事,申时行是厥功至伟。

    申时行和许国还是牢牢控制着内阁六部。

    保守派知道这一时还是动不了申时行。

    当他们并没有意识到,随着万历的失望,其实朝堂已经没有什么可争的。

    真正的战场是在民间。

    利益集团可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因为他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输,王锡爵、陈有年在他们眼里,是远不如当年的张居正,在打趴下改革派之后。

    他们是不约而同得将目光锁定在郭淡身上。

    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一诺牙行已经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并且郭淡还有着不小的野心,必须得扼制住他的发展。

    再由他发展下去,那跟坐以待毙没有任何区别。

    武清候府。

    “这郭淡还真是不好对付啊!”

    陈胤兆是连连摇头:“咱们传话出去,提醒大家,郭淡乃是三皇子得老师,不但没有引起得大家的兴趣,还有不少迂腐之人,认为这是实至名归,可真是岂有此理啊!”

    本来他们还想祸水东引,结果泡都没有冒一个。

    他们都认为,郭淡当皇三子得老师,那是最合适的。

    真是尴尬啊!

    李高道:“关于这一点,我早就意识到了,这郭淡不是太监,胜似太监,天下间唯有陛下可以动他,他这独特得身份,真是让人无从下手啊。”

    “可不下手也是不行得呀。”

    一个大腹便便,颏下微须的中年人说道:“用不了多久,边军九镇得军备就会被他一个人承包下来。”

    此人名叫周显祖,乃是光禄寺主簿,但其家世也算是比较显赫,他姨奶奶乃是明穆宗的生母。

    与他同坐在这里,还有工部主事莫若友,兵部郎中陈中瀚。

    可见这利益集团,一般都不在上面,都是那些能够伸手触碰到利益的人,这都因为那“德不配位”,就是能居高位者,首先德行要让人信服。

    光看王锡爵、王家屏、陈有年那些人,真的会让人出生错觉的,觉得明朝是人才济济,但如果你低头一看,就会知道这国家已经是病入膏肓。

    下面腐朽了,上面再漂亮,也有可能在顷刻间倒塌的。

    莫若友突然道:“那也不见得!”

    李高忙问道:“你有何办法?”

    莫若友道:“其实郭淡已经将对付的办法,告诉了我们,就是官营。”

    “官营?”

    李高一睁眼,似乎想到什么。

    莫若友道:“郭淡为什么要废除官营,就是因为他知道,官营的将会阻碍到他,因为官营的成本低,且是免税的,他才费尽心思,想要废除官营。”

    陈胤兆叹道:“可是各地制造局都不争气,竞争不过郭淡。”

    莫若友道:“那是因为郭淡在管理方面,确实非常厉害,可是这不打紧,我们可以学习郭淡的管理方法,只要我们能够振兴官营,便可扼制住郭淡。”

    李高点头笑道:“说得非常对,如果官营也能够生产出精良的火器来,那朝廷还有什么理由将火器生产交给大峡谷。”

    ......

    与此同时,万历也将重心放在自己的买卖上面,对于那个朝堂已经不再有任何留恋。

    这日傍晚,宵禁之后,万历突然驾临一诺牙行,他本来积蓄了一身干劲,结果改革夭折,他得找个用武之地。

    办公室里面只有万历和郭淡这一对帝商组合。

    郭淡将一副从未露面的地图挂在了墙上。

    “陛下请看,这就是卑职为陛下规划得商业战略图。”

    “是吗?”

    万历急忙凑近来。

    郭淡道:“在这期间,卑职一直都在整合陛下所有的买卖,如今陛下的牙行、钱庄、信行已经遍布整个运河区域,同时我们手中还控制着大量银子、粮草,以及拥有生产大量火器的基础。”

    其实这张图,就是郭淡口中得大舞台。

    万历看到地图上密密麻麻得黑点,激动道:“发展的这么快啊!你这地图比我大明版图还要大啊!”

    这是必须得啊!难道大明之外的钱,咱就不赚了么。郭淡笑道:“如今陛下只需要派人,去这些地方接管当地的金库和粮库。”

    万历瞧了眼郭淡一笑,笑呵呵道:“这不急,朕相信你。”

    其实主要的几个点,都在他的控制住,大峡谷的火器,几个大钱庄的金库。

    郭淡道:“陛下,卑职也不敢保证,下面的每个人都能够做到不弄虚作假,那么由陛下派人管金库,而卑职派人管账,如此一来,便可很好的杜绝此类事发生。”

    “原来如此。”

    万历点点头,道:“你待会写下来,朕马上派人过去。”

    “是。”

    郭淡点点头。

    为什么一诺牙行始终能够保证,不会出现**的现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掌管金库得全都是万历的人,不是牙行的人,故此谁也不敢将手伸到那里去。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一诺牙行拥有非常完善的财政系统,每一笔账都必须清清楚楚,这可是郭淡的专业啊!

    万历又道:“快与朕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郭淡指着地图,道:“如今我们的生产力已经渐渐超过市场得需求,故此接下来我们要西、南、东三线扩进,利用杨应龙,取西南,得到西南的原料和川蜀那个巨大的市场。最好能够同时结束对南边洞乌的战争,将那边纳入我们市场中来。

    在东线,我们利用商业,渗透沿海州府,同时出海夺吕宋,在与天津卫遥相呼应,控制住我大明整条海岸线,以此为基础,冲出海外,在海外去寻求更多的市场、原料和金银矿。”

    听到金银矿,万历是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下,财货心态尽显无疑。

    郭淡赶紧趁热打铁道:“只要西南战役打响,那么整个湖广地区就都能够动员起来,陛下便可通过钱庄、牙行控制住整个湖广、川贵、岭南,等地。将其中人力、物力、原料尽收于囊中。”

    万历却是皱眉道:“可是这西南毕竟距京城太远,中间还有漕运势力,他们肯定是要分一杯羹走的,这漕运一直都令朕非常头疼。”

    漕运是一块大蛋糕,但是万历总是觉得自己分得太少,对此一直有些不满,其实很多皇帝都不满,但都不敢动,就连张居正都不敢针对漕运下手。

    导致漕运势力经常影响到皇帝的决策。

    经此一事之后,万历觉得漕运有些碍眼,他也不糊涂,上回边军九镇得军备,这回改革,里面都少不了漕运的影子。

    郭淡笑道:“陛下,在控制住海岸线之后,只要您开心,随时可以将江南的粮食,从海上运往天津卫,再入京城,中间是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得手,而运河上只走商船,从而减轻漕运势力对于陛下您和我大明的影响。”

    在郭淡的计划中,漕运也是必须要死的,这颗肿瘤要是不除,等于心脏上总是插着一根刺。

    “对呀!朕可是海贼...咳咳,朕到时可以往海上走,呵呵。”万历突然指着最上方道:“你这东南西三线扩进,这北方?”

    郭淡讪讪道:“陛下难道忘记,您不仅仅是海....王,而且将来还要出任草原董事长。”

    “对对对!草原董事长,哈哈.....!”

    万历听得一乐,“朕险些忘记了这事,对了,这事进行的怎么样?”

    郭淡道:“非常顺利,我们已经派人去草原那边,帮助他们建设大作坊。”

第八百二十章 大戏上演

    郭淡心里清楚,万历面对这么大失败,心里肯定也非常沮丧,故此他才将整个准备了一块大饼来刺激万历,要万历真颓了,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果不其然。

    肥宅听得是心花怒放啊!

    如今相比起大明皇帝来,他对海贼王,草原董事长的职位要更加感兴趣一些。

    因为大明皇帝身上可是套着太多的枷锁,而海贼王和草原董事长,完全就是他说了算,可真是指哪打哪。

    从漕运一事上,也可以看出他的态度。

    郭淡虽早有计划掏空漕运,但是他并不打算现在说,要等到时机成熟,然后再一步步掏空漕运,是万历主动提起的,他才将计划告知万历。

    可见万历也打算将国家财产全部转移到自己名下。

    在了解完整个大战略后,郭淡又赶紧递上一本账目。

    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可真是毫不为过啊!

    尤其天津卫那边,每天都至少上万两的流水。

    钱庄就更加恐怖,在运河区域,基本上有七成银两都是通过钱庄运转。

    万历看着这些账目,笑得是眼都睁不开了。

    放下账本后,万历又道:“如今朕又传信去催促叶梦熊,让继续向杨应龙施压,相信那边很快就会打起来,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

    郭淡忙道:“回禀陛下,这边一切都准备就绪,这期间,我们的人在湖广地区收购价值五十万两粮食,再加上的一诺保险的粮食,别说打播州,顺便洞乌收拾了也都不在话下。”

    “五十万两?”万历双目一睁。

    心疼啊!

    郭淡笑道:“陛下,这五十万两花出去,至少能够帮咱们赚一倍回来。”

    说着,他赶紧又找出一本账目来,递给万历,“这是卑职根据之前一些后勤数据统计出来的,我军针对后勤得支出,损耗最大其实是在运送粮草方面。

    那么算下来,花钱从当地大地主手中收购粮食,要更加划算一些,再加上湖广地区,银贵粮价,那些大地主似乎上辈子就没有见过银子似得。”

    万历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也赚不了一倍啊!”

    郭淡道:“陛下,这钱应该是朝廷出的啊!我打算用五十万两的粮食,以一百万两得价格抵给朝廷。”

    一百万两?哇!你小子比朕还狠啊!万历吸得一口冷气,目光闪动着,“这...这能行吗?”

    郭淡笑道:“陛下,若让国库拨钱,那估计是不可能的,但若以播州的税入来抵,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万历皱眉道:“你可别大意,他们也不见得会答应的。”

    “陛下您答应就行了。”

    郭淡道:“陛下您不是说了吗,朝中大臣多半都不想对播州动兵,国库一定不会轻易拨钱给陛下的,他们到时定会百般阻挠,陛下您到时可以直接绕开国库,单独与一诺钱庄签订一份贷款协议,从一诺钱庄贷一百万两出来,支持对播州出兵,再算上利息,以播州当下税入,那真不知要还到何年何月,届时播州就是属于陛下您的私人财产。”

    万历双眸往上一划,想得半响,突然笑道:“好好好!就这么干,而且一定要这么干,朕这回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朕做什么,根本就不需要他们那些迂腐之臣的支持。”

    郭淡抱拳道:“卑职一定不会令陛下失望的。”

    万历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郭淡画得饼,令他非常满意,但他还是需要一些感官上的刺激,于是,万历又去到金库那边数银子。

    可对于郭淡而言,这真是一种折磨呀,他讪讪道:“陛下,如今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小金库,没啥可看的,真正的大金库是在潞王府那边,那边的银锭,可都是一百两一锭的。”

    “是吗?呵呵......!”

    万历听着都开心极了,但他还是仔细去擦拭每一锭银子,这是一种兴趣,不在于多少,一百两他都能够数得津津有味。

    郭淡当即抑郁了。

    数到一半,万历突然问道:“怎么不见永宁?”

    郭淡愣了下,道:“卑职方才已经派人去请了,怎么.......!卑职再去问问。”

    他出得金库,过得一会儿,便又回来了。

    “人呢?”

    万历见他独自一人回来,不禁问道。

    郭淡讪讪道:“回禀陛下,她...她已经休息了。”

    万历皱了眉头,呆得片刻,将手中的银子放下,来到椅子前坐下,过得好半响,他突然抬起头来,“郭淡,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对王恭妃太过无情?”

    这帝王家事?我敢说什么。郭淡沉默不语。

    万历一挥手,道:“你尽管说就是了,不管你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这事憋在朕心里很久,也不知道该找谁去说。”

    信你个邪!我要真说你几句重话,你不得记恨我一辈子。郭淡沉吟少许,道:“卑职相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得恨,如果那些大臣都守本分,不干预陛下您的私事,陛下也不至于这么对王恭妃,毕竟王恭妃与陛下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万历双目一睁,呆呆地看着郭淡。

    郭淡赶忙躬身一礼道:“陛下恕罪,卑职只不过是胡说八道......。”

    万历手一抬,道:“不,你说得很对,朕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看到这一点。”

    他点了点头,“朕承认即便是最初对于王恭妃也没有太多的喜欢,但也不至于说讨厌她,正如你所言,朕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讨厌她,可自从立太子一事来,朕每每看到王恭妃,那些大臣的话,便萦绕在朕的耳边,这令朕更加厌恶她,甚至都不想再见到她。”

    其实渣男不能用来形容帝王,因为几乎每个帝王都是渣男,数百个皇帝中,也就那么几个怪胎,毕竟这帝王的感情,很难是纯粹的感情,这一定牵扯到国家,朝堂,帝王的爱情也是政治的一部分。

    爱不爱一个人,又能够爱多深,都得先考虑大臣们的看法。

    如果皇帝跟哪个妃子打得火热,大臣们一定要站出干预的。

    你的龙露要分配均匀,不能老施给一个妃子。

    郭淡忙道:“陛下可莫要为那些人,气坏了自个的身子,这不值得。”

    “话是这么说,但这口气朕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朕一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万历散漫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认怂是不可能得。

    那么他的选择只有两个,那么就宅起来,比谁活得久,要么就出来找回面子。

    但现在他没法宅,他一定要将这面子给找回来。

    正当这时,李贵走进来,道:“陛下,贵州传来一道密函。”

    说话间,他递去一份信函给郭淡。

    万历精神一振,赶紧接过,拆开来,看得片刻,他哈哈笑道:“这杨应龙果然没有令朕失望啊!”

    之前他对此事,总是有一点点犹豫,毕竟这是打仗,不是别得,但如今他比任何人都渴望一场战争。

    郭淡不禁面色一喜,可算是要开始了,忙问道:“陛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万历笑道:“杨应龙终于按耐不住了,他又故技重施,引苗兵入贵,入川,四处烧杀抢掠,已经搞得那边是鸡犬不宁,以往得时候,朝廷只能派他前去平乱,他常常借机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

    郭淡笑道:“但是这一回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是被平得对象。”

    万历哈哈一笑,道:“相信叶梦熊求援的奏章马上就来到京城。”

    肥宅终于没有数完金库里面的银子,就急匆匆地回宫去,这一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他得认真准备准备。

    郭淡送至门外,待万历的队伍消失在黑夜中后,他才转过身去,突然发现门边上站着一道倩影。

    郭淡暗自一叹,走了过去,笑道:“去我办公室坐坐吧。”

    朱尧媖犹豫少许,然后点点头。

    来到办公室,郭淡坐了下来,笑道:“小小一定与你说了许多关于王恭妃的传闻吧。”

    朱尧媖忙道:“这不怪小小......!”

    郭淡手一抬,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怪小小,你如今身在外面,总会有个人告诉你的。”

    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下,“其实我也能够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见陛下,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无须对此感到有任何内疚,也无须压抑自己的恨与爱,这都是很正常得,人都是如此,换我我也会想很多,但是,你要懂得面对自己,这才是成熟的表现,一味逃避得自己,那将永远无法成长。”

    朱尧媖眼睑低垂,沉思许久,突然,她抬起头来,充满感激道:“谢谢你。”

    郭淡耸耸肩,笑道:“可惜我能做得也只有这么多。”

    朱尧媖脸上又露出笑容,“其实你已经教会了我许多。”

    她需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支持,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郭淡的这一番话,就是给予她最大的支持。

    王恭妃的悲剧,她是最能够体会的,她曾也是那个被政治争斗来回蹂躏得女人,甚至差点香消玉殒,王恭妃的事对她刺激很大。

    她心里当然责怪母亲和哥哥,但她又觉得不应该。

    她对此非常纠结。

    而郭淡并没有告诉她,你该怎么去做,而是告诉她,不管你怎么做,怎么想,都是人之常情,不要去逃避自己想法,事情已经发生,你就必须得去面对。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不求无愧于心,只求爽

    一诺牙行!

    “昨夜陛下驾临这里?”

    徐姑姑略显惊讶道。

    郭淡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陛下说我这办公室太小了一点,让我想办法扩大得牙行的规模,为他准备一个大办公室。”

    “真的吗?”

    徐姑姑还忽悠真信了。

    吃了这么大的亏,皇帝真有可能想不开啊。

    “当然不是真的。”郭淡哈哈笑道:“这你都信。”

    徐姑姑稍显尴尬,笑道:“我哪里知道你现在都已经敢拿陛下来开玩笑。”

    “喂喂喂!这话你可别乱说。”

    “难道非得我说出来,人家才听得出吗。”

    “我也就是跟你说说而已。”郭淡没好气道:“出了这门,我可不认。”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有人道:“但也要小心隔墙有耳啊。”

    只见寇涴纱推开门走了进来,当即剜了一眼郭淡。

    “夫人!”

    郭淡尴尬一笑,又赶忙起身。

    寇涴纱忙道:“你不用扶我,我还至于连路都走不得。”

    郭淡故作低声道:“夫人,你懂什么,这叫秀恩爱,刺激一下居士,好让居士择一个好夫家,你难道希望居士孤零零一辈子吗。”

    寇涴纱不禁瞧了眼徐姑姑,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用手肘轻轻捅了一下郭淡。

    徐姑姑听得是清清楚楚,笑道:“你夫君现在了不起了,连皇帝的玩笑都敢开,也许这是我的荣幸。”

    郭淡哈哈笑道:“我不过调侃一下,居士这可是要我的命啊!”

    “你也知道这会要命得,你这张嘴迟早会闯下大祸来。”

    寇涴纱可真不喜欢郭淡的口无遮拦,这甚至是她最讨厌郭淡的地方,生性严谨得她,不太喜欢嘻嘻哈哈,轻轻挡开郭淡伸来的大手,直接跟徐姑姑坐在一起,又将一份资料放在桌上,“这是风驰集团送来的资料,在临清的总部已经建好,等到信行统计出数据来,便可在临清挂牌。”

    股份制意义,就在于将大家口袋里面的钱都拿来用,由于这时代信息闭塞,比如说,在北京就很难将南京的钱给套出来,故此郭淡打算让风驰集团在临清上市。

    因为临清是最主要的交通枢纽,那边资本也比较活跃。

    郭淡拿着资料看了看,道:“你待会回一封信给李通,让他依计行事。”

    “依计行事?”寇涴纱诧异道。

    郭淡一怔,忙解释道:“早些时候,我就让他注意一下漕运方面关于运输得人才,我打算借着股份挂牌,将那些人都挖到我们风驰集团来。”

    “挖漕运的人?”

    寇涴纱不禁一惊。

    徐姑姑蹙眉道:“这可比开皇帝的玩笑还要危险。”

    “你这就过了。”

    郭淡呵呵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们。”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就是因为陛下昨日来过吗?”

    “也可以这么说。”郭淡点点头,又向寇涴纱笑道,“关于秦家纺织作坊、大峡谷在开封府的商业用地申请,我都已经批了,你若觉得没有问题,就让小安将资料传给高尚。”

    由于风力、水力兴起,卫辉府的商人看上开封府的地,他们申请在开封府一些水力充沛得地方建设作坊。

    寇涴纱道:“但这会不会引起朝廷的不满?”

    开封府可是要重农抑商的,当地的一切商业用地,必须得郭淡的批示,在很长得一段时间内,郭淡是严禁商业进入开封府,但现在他显然是要打破这层枷锁。

    就跟他针对漕运一样。

    郭淡笑道:“从今往后,我们一诺牙行做任何事,都不用管朝廷怎么看,这已经不重要了。”

    寇涴纱惊讶地看着郭淡,道:“为什么?”

    “因为朝廷太慢了,已经跟不上我的节奏。”

    郭淡又向徐姑姑道:“居士,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还是履行我们之间的赌约,住在这里,以免我三更半夜去找你,让伯爷误会,让小伯爷追着打。”

    徐姑姑微微瞪他一眼,但眼中却透着一丝疑惑。

    她预感将有事发生。

    他预感错了,因为已经发生了。

    ......

    自上回改革一事之后,整个朝堂又变得毫无生气,万历索性请个长假,大小事宜咱都交予司礼监和内阁来处理。

    不过大家也都没有意见,你皇帝坐在那里就行了,剩下得交给我们来处理。

    你要出来,一准出事。

    东阁。

    “这个叶梦熊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许国将一份奏章递给申时行,道:“他又上奏弹劾杨应龙引兵入贵作乱,川兵、贵兵皆难以抵挡,希望朝廷调兵前去平乱。但同时四川巡抚李化龙也上来一道奏章,他认为是叶梦熊过于激进,总是对播州事务指手画脚,且拉拢播州土司反对杨应龙,以至于令事态失控,恳请朝廷将叶梦熊调走。”

    申时行问道:“你的意思是?”

    许国道:“我更加相信李化龙,因为在叶梦熊的奏折中,他确实在维护余庆长官司毛守爵和重安长官司张熹,此二地可一直都属播州管辖,虽然朝廷有考虑划给贵州,但目前还没有划入贵州。”

    王家屏也道:“虽然朝廷一直有意削弱播州,但目前朝廷并未做好这方面准备,叶梦熊擅自做主,这不利于大局啊!”

    正当这时,张诚突然来到这里,“各位大人,那贵州巡抚叶梦熊是不是上了一道奏章?”

    申时行稍稍一愣,点头道:“是的。”

    张诚道:“在哪?陛下要过目。”

    申时行、许国他们不禁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皇帝变得这么勤于政务,还主动来拿奏章,关键皇帝前些天不是请了一个长假吗。

    一般来说,是内阁商议,然后将建议递交给皇帝,然而今日,这奏折才刚刚抵达内阁没多久,皇帝就要过目。

    关键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说川贵与播州交界处,出现一些山贼作乱。

    他们立刻意识到,这事情可能不是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这奏折递上去没多久,万历便下达旨意,明日召开午朝,商议有关播州事宜。

    翌日中午。

    一向迟到早溜的方逢时,竟然是第一个来到殿门前等候得。

    他就等着这一刻,打完他就准备告老还乡,他对朝堂得厌恶,比万历还要严重一些。

    渐渐的,殿门前得大臣多了起来。

    大家对此是议论纷纷。

    “不就是几个山贼作乱么,至于开午朝来讨论吗?”

    “难道陛下是打算出兵?”

    “这不可能,朝廷可是完全没有这准备,怎么出兵啊!”

    “这都怪叶梦熊在那里挑起事端,煽风点火,四川巡抚李化龙在奏折上说得清清楚楚,最近那边发生的事,都是叶梦熊先挑起的。”

    “说得不错,自从叶梦熊在贵州上任之后,那边地区便是动荡不堪,这回咱们一块奏请陛下,一定要将叶梦熊调离贵州。”

    ......

    叶梦熊虽是文官出身,但因性格比较刚烈,身上武将气息比较浓烈,属于明王朝中极其少有得鹰派,真是遇事不爽,就挥大棒,懒得废话,导致他在官场中,不怎么讨喜,可偏偏万历又非常赏识他,不管文官怎么弹劾他,万历总是护着他,只不过跟李如松一样,经常调来调去的。

    “首辅大人,此事你怎么看?”

    李三才向申时行询问道。

    申时行沉吟少许,道:“虽然叶梦熊过意激进,但是杨应龙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朝廷还是要平衡好当地的局势,以免事态进一步恶化,目前朝廷还是要以休养生息为主,不宜大动干戈。”

    他这一番话,立刻得到不少大臣的赞同,也包括保守派的人。

    只有少部分的大臣站在远处,冷眼相待。

    这种事就不分什么保守派和改革派,而是分鹰派和鸽派,但朝中绝大多数文官都是属于鸽派,他们也想废除土司制度,但是他们觉得时机还不成熟,目前也没有必要出兵。

    毕竟杨应龙还是非常听朝廷的话,并且常年给朝中一些权贵送礼物。

    过得好一会儿,殿门终于打开来,群臣入得殿中,又过得一会儿,万历才姗姗来迟。

    三呼万岁之后,万历开宗明义,表明今日午朝就是商议有关川贵之乱。

    大臣们立刻就站出来,借李化龙的奏折,弹劾叶梦熊,将一切原因归咎在叶梦熊头上,表示只要将叶梦熊调离贵州,那边动乱自会平息。

    其实谁也不傻,大家都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杨应龙在搞鬼。

    但他们认为是叶梦熊在未得到朝廷的批准,擅自要打破平衡,这才刺激到杨应龙。

    当然,也有一些大臣表示,杨应龙在当地过于蛮横,屡屡欺压当地土司,才造成今日的局面,朝廷应该给予杨应龙惩罚。

    可惜他们人数太少,很快就被对方给喷了回去。

    最终申时行站出来,表示应该各大五十大板,还是让杨应龙出兵平乱,同时,下旨警告杨应龙,不准再欺负当地的土司。

    他说完之后,大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大臣们突然发现,万历坐在上面在玩着一串珠子,仿佛都没有在听。

    这......!

    大臣们恼火了!

    这会是你要开的,结果我们在讨论的是基情四射,你在上面玩蛋,不,玩珠子,你这不是在消遣我们吗。

    “陛下。”

    御史张鹤鸣喊得一声。

    万历抬起头来,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一直以来,西南地区的任何动荡,都是直接让播州出兵,且只要播州出兵,从未失手过,但是没过多久,又会出现新的动乱,可见播州之兵,只能压制住一时,未能长治久安。

    而叶梦熊在奏折上说得非常清楚,此次事情皆因杨应龙欺压余庆和重安二地的土司,他们不得不向贵州求助,虽然四川巡抚也上奏谈及此事,但是公平起见,朕还是决定让湖广神机营出兵,帮助贵州平乱。”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这么做啊!”

    张鹤鸣立刻道:“不管是叶梦熊,还是李化龙,他们都表示只是有少许贼寇作乱,根本就不需要朝廷大动干戈,此乃其一;其二,臣以为朝廷贸然出兵,不但不会平息当地的动乱,反而会令事态进一步加剧,以至于造成不可挽回得后果。其三,如今国库空虚,正需要休养生息,为这点事出兵,劳民伤财,于国于民皆不利啊。”

    李三才也道:“陛下,去年河南水患,令国库损失不少,且又刚刚拨出十万两来为神机营生产火器,实在是拨不出钱来。”

    大臣们也纷纷站出来,坚决反对神机营出兵。

    就连申时行、许国他们都觉得皇帝有些小题大做,叶梦熊都说只是山贼作乱,你竟然放着播州守军不用,派湖广神机营去打,你这是要打谁啊!

    您说清楚一点好吧。

    徐梦晹一瞧这情况,赶紧躲到后面去,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就怕万历找他要钱。

    这钱肯定拨不出啊!

    你这也太没道理了。

    万历根本就没有看他,道:“既然国库空虚,那朕就另想办法,宣郭淡入殿。”

    郭淡?

    大臣们皆是一愣。

    这事跟郭淡有什么关系?

    唯独方逢时清醒得很,主角可算是来了。

    过得一会儿,只见郭淡入得殿中,“卑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顾问免礼。”

    见到郭淡,万历脸上露出了笑容,道:“郭淡,借据可有准备好?”

    “已经准备好了。”

    “呈上来吧。”

    “遵命。”

    郭淡立刻掏出一份契约来,递给李贵。

    大臣们都懵的。

    什么借据?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借据?”张鹤鸣急忙问道。

    万历接过借据,放在面前,然后才道:“是这样的,朕也知道国库吃紧,为了避免加重国库的负担,故而向一诺牙行借支一百万两,支持朝廷出兵平乱,将来以播州税入偿还。”

    还能这么玩?

    群臣是大惊失色。

    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皇帝在朝会借钱得。

    您这真是玩出花来了。

    “陛下,这万万......!”

    话还没有说完,万历已经将玉玺盖了上去,根本就不看他们,然后向李贵使了个眼色,李贵上前宣读圣旨,将授命叶梦熊总督贵、川、湖三地军务,李如松提督湖广,领湖广神机营出兵贵州平乱。等等

    任命完之后,李贵紧跟着就是一声,“退朝”!

    万历起身就走。

    “陛下!陛下!”

    任凭大臣怎么喊,他都不搭理,但其实大臣们越叫得欢,他心里就越爽。

    其实这个朝会根本没有必要开,万历直接通过内阁会议出兵,这纯粹就是一个仪式,一个让万历出口恶气的仪式。

    他就是要借此告诉满朝文武,朕才是皇帝,这个国家是朕说了算。

    叫啊!继续叫啊!

    你们越是反对,朕就越爽。

    哇哈哈哈......!

第八百二十二章 不服?憋着!

    怎一个“爽”字了得!

    憋了这么久,万历真的是出了心中这一口积存很久很久得怨气。

    出得大殿,他只觉畅快淋漓,人都是飘着的,脚都不沾地。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朕终于可以根据朕的意志来行事,而不用再去跟大臣们磨嘴皮子。

    可见,事情得本质上还是伸张皇权。

    到底是谁说了算。

    那么大臣们.......!

    懵了!

    晕了!

    不想活了!

    这皇帝是得失心疯了吗?

    哪有您这么个玩法。

    如果您是坚决要打的话,那咱们其实也未必拦得住,毕竟埋葬土司制度,也算是明朝廷得一个共识,毕竟土司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也妨碍官僚制度,大家争论得只是用什么方式去解决,朝中还是有少部分大臣支持用武力解决,但您好歹也要走个流程,您这么一弄,内阁六部是干嘛吃的。

    都察院怎么去监察?

    还有还有......你这是哪来勇气跑去跟商人借钱打仗。

    这听着都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啊!

    那荒诞不羁、中二加持的正德老祖,跟您这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完全没得比。

    那正德再怎么荒诞,也没有打破任何规矩,他就好像总是一个逃课的学生,虽然他逃了课,但上课还是在进行中,而万历就直接废除课堂,不是我逃课,而是大家都不用上课。

    肥宅这么安排,就等于是绕开整个朝廷,整个封建机制,以及整个官僚集团,但还不是为了泡妞这种风花雪月之事,而是要去发动一场战争。

    战争绝对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怎么能够绕开朝廷。

    事已至此,这战争规模大小,对象是谁,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举动如果成功,那将打破了所有的规则。

    这还怎么弄?

    殿中大臣是愤怒到极致,是歇斯底里。

    你这当我们是什么?

    我们就不要面子么。

    “郭淡,你这奸佞小人,都是你怂恿陛下这么做的。”

    只见一个白胡子大学士,跳出来,指着郭淡愤怒地咆哮道。

    基于“陛下圣明,臣罪当诛”的道理,他们只能将脏水全泼向郭淡。

    郭淡似乎早有准备,只是双手一摊,笑道:“魏大学士,你们可以拒绝陛下,但是我不能啊!”

    信你个鬼。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郭淡肯定是主谋之一,没有你,肥宅他敢这么干吗?

    李三才激动道:“你若真敢借给陛下,本官敢保证,你决计拿不到偿还。”

    郭淡呵呵笑道:“李侍郎别说笑了,你们户部说话向来就不算话!呵呵。告辞。”

    说着,他微微地扬了扬手中的借据,便转身离去。

    大殿中是鸦雀无声。

    疯了!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一个商人竟然在这大殿中,嘲讽户部。

    这......!

    “臭小子,哪里走!”

    忽听得一声怒斥,只见方逢时追了出去。

    “方尚书,莫要冲动啊!”

    王家屏赶忙喊道。

    方逢时却是不理,径直追去。

    但是他这一声怒斥,顿时惊醒殿中大臣。

    霎时间,群臣咆哮,仿佛这天都塌了下来。

    此事的性质真是比废长立幼还要恶劣一些。

    如果皇帝可以不经任何部门,不走任何手续,就直接发动战争,那他还有是不能干的。

    这绝对是不行的,他们围着申时行,就是一顿哭诉,咆哮,抱怨,责怪......!

    要求内阁决不能拟旨,助纣为虐。

    这明朝内阁虽然没有唐宋时期宰相合法驳回皇帝的权力,但内阁可以不拟圣旨,就是走个程序漏洞。

    申时行愣了半响,才道:“陛下没有政令下达内阁。”

    内阁是可以驳回,但问题是没啥可驳,皇帝都没有找过内阁。

    大臣们顿时呆若木鸡。

    皇帝不走程序,找内阁有个屁用。

    这尴尬了!

    他们并没有想过,这其实就是一个技术问题,而不是制度问题。

    为什么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帝敢这么干,原因很简单,找谁去借钱啊?

    一百万两可是国库一年白银税入的四分之一,试问哪个朝代有这么富有商人,随随便便就借一百万两出来。

    唯有万历是能够借到。

    是技术有突破性进展。

    躲在角落里面的徐梦晹,是大汗淋漓,他知道,郭淡终将化身为恶魔形态。

    以前郭淡还是挺善良,凡事都规规矩矩,做得也都是一些好事,至少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但如今......!

    可怕!

    太可怕了!

    老夫要回家!

    谁都别拦着老夫。

    ......

    而那边方逢时用尽残烛之力,追上郭淡,极其愤怒道:“臭小子,你欺人太甚。”

    郭淡一脸懵逼,道:“尚书大人,此话怎讲?”

    方逢时鼓着双目,“老夫堂堂兵部尚书,你们竟然不带上老夫。”

    方才还暗自窃喜得方逢时突然醒悟过来,感觉自己被遗忘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占着再兵部尚书一职,这怎么也绕不开他,哪知这一番任命下来,就没他什么事。

    他头回感受,这朝廷要打仗,兵部不知怎么参与。

    这...!

    你们也太无情了!

    老夫不容易啊!

    “呃...!”

    郭淡讪讪道:“敢问尚书大人,您能把申首辅、许大学士、张御史他们的话当成是放屁么?”

    方逢时愣了下,道:“那自然是不能。”

    郭淡笑道:“但是我能。”

    “......!”

    方逢时无言以对。

    事实证明,他确实能。

    郭淡拱手一礼:“真是非常抱歉,在下告辞。”

    不可能带上方逢时的,哪怕他有岳飞之才,也不可能,方逢时到底是兵部尚书,你将兵部尚书拉进来,那还怎么绕开内阁。

    万历是决不可能让朝中任何大臣担任总督。

    数下来,叶梦熊就是唯一人选,这事就是他挑起来的。

    方逢时站立半响,突然狠狠一顿足,“老夫真是糊涂呀,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连兵部尚书一块辞了,去当大峡谷的股东。”

    肠子都悔青了,这么爽得战争,竟然完美错过。

    对于武将而言,最爽的战争,就是不用去应付朝中的文官。

    这一次就明显就不用啊!

    只需要对皇帝一个人负责,谁都不用去搭理。

    ......

    炸了!

    彻底炸了!

    满朝文武直接跪在殿门前,这绝不可能答应的。

    然而,他们才刚刚跪下,张诚就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大臣们先是一喜,但旋即便呆住了,只见张诚身后还跟着不少宫女宦官,他们人手都捧着一块垫子。

    “各位大人,这天气都已经转凉了,陛下担心你们跪久了会膝盖疼,故此让咱家来送一些垫子来给你们。”

    张诚语气非常温和地说道。

    送...送垫子?

    这不是在鼓励我们跪久一点吗?

    真是无情啊!

    邹德泳立刻起身来,激动道:“內相,难道你就任由陛下这么胡来么?”

    张诚赶忙道:“嘿哟!邹御史,你难道就没有看见,咱家都已经沦为送垫子的,咱家还能管什么呀!”

    许国也站起身来,上前问道:“內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诚苦笑道:“许大学士,咱家是真的不知道,昨日叶梦熊的奏折才到达内阁的,陛下再看过那道奏折之后,就立刻召开朝会,咱家也跟你们一样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哦,陛下还说了,你们想跪多久都行,不要担心,光禄寺会为你们准备晚饭和夜宵的,晚上还会送被子过来的。”

    “......!”

    那还跪个屁啊!

    大臣们可不傻,顿时明白跪在这里,无济于事。

    既然找皇帝没用,那就去找太后。

    目前唯一能够镇住皇帝得,就只有太后,虽然李太后已经许久不问政事,但余威犹在。

    她若真开口,皇帝也得老实。

    这些大臣们又火急火燎地跑去找李太后,但是却被李太后无情地拒之门外,李太后表示自己已经许久不问朝事,根据朝制,她也不会再干预朝政。

    如果没有之前改革一事,李太后估计还真会说上两句,因为这事听着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如今的话,李太后认为皇帝刚刚吃了一个大败仗,这要是再阻止他,那皇帝可能就会一蹶不振。

    可见李太后知道上回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能够理解皇帝的。

    你们这都是咎由自取啊!

    ......

    一诺牙行!

    “啧啧...这可能有史以来,数额最大的一份借据吧。”

    寇守信小心翼翼地拿着那份盖有玉玺之印的借据,嘴皮子都在哆嗦着。

    从来就没有这么大金额得契约。

    真是太吓人了!

    郭淡点点头,道:“应该是的,毕竟光利息,每年就得支付我们十万两。”

    寇守信当即吸得一口冷气。

    寇涴纱道:“每年就得十万两?以播州每年的税入来看,可能是永远都还不清啊!”

    郭淡呵呵笑道:“那就永远还下去呗。”

    寇涴纱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借钱的是万历,还钱的也是,这只不过是左手倒右手。

    徐姑姑乐道:“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杨应龙的感受。”

    郭淡充满自信道:“最终他会答应的。”

    徐姑姑也是这么认为的。

    就凭你这一份借据,那杨应龙不反也得反,这是什么鬼,无缘无故自己的大本营就被借了出去,而自己是一无所知。

    真是操蛋啊!

    郭淡又道:“接下来我们有很多事要做了。”

    寇涴纱略显激动道:“我们也闲了很久了。”

    其实纯粹从商业的角度来看,这一场战争对于一诺牙行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之前就连寇涴纱都感觉到,一诺牙行最近出现一些疲态,缺乏上升得空间,因为这规模太大,事务太少。

    相对于如今一诺牙行的规模,所接的买卖都显得太小一点,尤其是与万历合体之后,好像就一直都在用牛刀杀鸡,在商业上,没有谁能够与一诺牙行竞争。

    这一场战争刚刚配得上一诺牙行现有的规模。

    寇涴纱也想借此看看一诺牙行真正的潜力在哪里。

    至于担心、害怕,呵呵,事已至此,这些都已经不重要,没得什么害怕。

    就是干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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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大明介绍:
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承包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承包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承包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