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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三章 崩盘

    虽然牙行的员工每天都还在上班,但其实对外业务几乎已经停了下来,包括马赛,马赛的盈利已经创造历史性最低,但还在继续往这方面努力着。

    牙行周边也是一片萧条。

    但凡事都有两面的,萧条的环境为郭淡和朱尧媖创造出一个非常良好的晨跑环境。

    恢复过来的朱尧媖,已经勉强可以跟上郭淡的步伐。

    “我听小小说,你以前也经常跑步。”

    朱尧媖俏脸红扑扑地瞧了眼郭淡。

    “嗯。”

    郭淡点点头。

    “为什么?”

    朱尧媖好奇问道。

    她曾以为郭淡是为了帮助她,故此晨跑,但事实并非如此。

    “很简单,你绣花也需要针线,而任何工作都需要好的身体,我希望每天都能以最佳的状态去工作。”

    “原来如此。”

    朱尧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目光瞟了眼边上的一条小巷,脚步也停了下来。

    郭淡也停了下来,走到朱尧媖身边,道:“你在看什么?”

    朱尧媖指着那条小巷,道:“以前有一个大娘每天早上都在这里卖葱油饼,我和小小她们都很喜欢吃。”

    “然后呢?”

    “可自从你不再发工钱之后,就很少有人来买葱油饼,近几日我发现那大娘已经没有再来这里卖葱油饼了。”朱尧媖惋惜道。

    郭淡笑道:“所以你是希望我改发工钱?”

    “可以吗?”

    朱尧媖转过头来,清澈的双眸充满着期待地看着郭淡。

    “当然不行。”

    郭淡又转身继续往牙行那边跑去。

    “为什么?”

    朱尧媖追了过去,道:“自从你这么做了之后,小小她们都显得闷闷不乐。”

    郭淡笑道:“没有风雨,哪有彩虹。”

    .....

    “爹爹爹爹爹爹!”

    回到宅院,就见那寇承香挣脱奶妈的大手,迈着蹒跚的步子朝着郭淡一头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好,寇承香生得虎头虎脑,力气又大,经常就是横冲直撞。

    “儿子!”

    郭淡张开双手。

    “快些拦住香儿。”

    听得一声疾呼。

    几个奶妈条件反射似得,一把就搂住寇承香。

    郭淡眼睁睁地看着就在眼前的寇承香被抱走了,郁闷站起身来,回头看向在台阶上遥控指挥的寇守信。

    “你看甚么?”

    寇守信当即怒目相向:“你这一身臭汗,熏到我宝贝孙子怎么办?”

    郭淡眼眸一转,突然一把将寇承香抱过来,快步往浴房那边走去,“走,陪爹爹洗澡去。”

    “你干什么,哎呀,你小子造反啦,走慢点,你倒是走慢点呀,可别摔着我得宝贝孙子了。”

    气得寇守信在后面是追着骂。

    寇承香睁着大眼睛瞅着气喘吁吁的爷爷,是格格直笑。

    如今又没有什么事可干,郭淡也不需要每天准时去上班,他是陪着寇承香玩到上午时分,才晃悠悠的去到牙行,都已经不走正门,死气沉沉的正门,他也不是很喜欢。

    从后门入得办公室,只见徐姑姑、寇涴纱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而朱尧媖则是坐在办工桌前,拨打着算盘。

    “在聊什么?”

    郭淡一屁股坐在寇涴纱身边,很自然的伸手搂住寇涴纱。

    “啪!”

    寇涴纱狠狠拍了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郭淡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背。

    徐姑姑笑道:“我们在聊有关铜钱的故事。”

    郭淡愣了下,旋即问道:“南京那边来信呢?”

    “嗯。”寇涴纱从边上拿起一份信函递给郭淡,道:“这刚刚来的,信上说他们已经将准备的铜钱全部用了出去。”

    “方便赐教吗?”

    徐姑姑将一杯茶放到郭淡面前。

    “居士言重了,这可谈不上什么赐教。”

    郭淡端着茶杯,呷了一口,又放下茶杯,道:“记得居士曾说过,目前对于我而言,是非常困难的,将起未起,似强非强,事实也正如居士所言,我手中的金钱还不足以帮我渡过眼前的难关。那么我只有想办法去控制别人手中的钱。”

    徐姑姑、寇涴纱异口同声道:“控制别人手中的钱?”

    就连一旁的李芳尘也抬头看向郭淡。

    这是仙术么?

    郭淡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过‘劣币驱逐良币’的理论,就算没有听过,也应该亲眼见过,当年大明宝钞就非常霸气得将市场上的铜钱驱逐的一钱不剩。

    换而言之,当破损的铜钱同样具备一文铜钱的购买力时,那么市场就会充斥着破损得铜钱,而那完整无缺的铜钱都会消失不见,这就是所谓的‘劣币驱逐良币’。”

    徐姑姑、寇涴纱稍稍点头。

    这个并不难以理解,因为明朝经常发生这种情况。

    但是朱尧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毕竟她涉世不深,凝眉思索着。

    徐姑姑若有所思道:“相对于白银而言,铜钱就是属于劣币,当你在南京洒出大量的铜钱,并且鼓励大家都用铜钱交易,自然就会导致市场上的白银变少。”

    “就是这么简单。”

    郭淡点头笑道:“既然我手中没有大量的白影银势,那我就让白银全都待在家里,不准它们出门。”

    “这可不简单。”

    徐姑姑摇摇头,听着是简单,但没有几个人能够想到,还能够这么操作,笑道:“那些江南商人几乎是照搬原抄,且作坊、工具、工匠都是现成的,但结果却可能是截然相反。”

    郭淡摇摇头道:“如果他们是照搬原抄,那死得可能就是我了。”

    徐姑姑递去两道疑惑的目光。

    郭淡突然又将手伸向寇涴纱的腰间,轻轻搂着她,不等她发表,便抢先问道:“夫人,考考你对自己的夫君有多么了解,你认为夫君我跟所有的商人最不同得是哪点?”

    果然,寇涴纱并没有再在意郭淡的手,认真思索一会儿,突然道:“花钱!如果说夫君与其他商人最不同的,应该就是花钱。”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对于这一点都相当不理解,光牙行来说,郭淡花得钱,要比赚的钱多多了,这才有了股份制度,股份制度就是帮助郭淡可以花更多的钱,这钱甚至远超牙行的价值。

    当初牙行几番面临工资都发不出的窘境,花得寇涴纱心惊胆颤,对此她是记忆犹新,任何一个商人,都是想着怎样吸更多的钱进来,而不是花更多的钱出去。

    “正确!”

    郭淡打了个响指,道:“我一直都在说,会赚钱的人多得是,隔壁小巷卖葱油饼的大娘都会赚钱,最难的是花钱,如果他们学不会这个,那就是在东施效颦。”

    徐姑姑见郭淡是充满着信心,而且轻描淡写间是全盘托出,笑道:“看来如今谁也挡不住你了。”

    郭淡点点头道:“危机已经降临了。”

    ......

    大名府。

    “大人,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是被李通给骗了。”

    曹贵和真是跪在地上,向程归时哭诉道。

    程归时一脸为难道:“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我现在上哪去找李通,这话又说回来,当初你自己贪心,买了他的仓库和船队,这做买卖当然有亏有赚,你不能亏了钱,就连船夫的工钱都不给。

    关于李通得事,咱们以后再论,你现在赶紧将船夫的工钱给付了,倘若这事闹大了,本官也只能秉公执法。”

    “大人。”

    曹贵和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程归时。

    原来他已经两个月没有支付船夫工钱,这可真是要了命,那些船夫联合起来,直接霸占了河道、仓库,以及船只,威胁曹贵和,要是再不发工钱,我们就将你的船给拆了。

    烂船且有三斤铁,更何况你这好船。

    对方人多势众,曹贵和的爪牙不够用,他只能跑来找程归时求救,但程归时心想,你不发工钱,大名府可能发生暴动,到时我就得担责任,那结果当然就只有一个,你就安心去死吧。

    然而曹贵和只是冰山一角。

    当初郭淡投入最大的就是运输队,到了关税阶段,他更是依靠廉价的运输费用,垄断了整个商贸运输。

    而这一切的基础是建立在贸易繁荣得情况下,一旦贸易停滞,最先崩溃得肯定就是运输。

    因为运输需要的人力物力都是巨大的,又不能临时去找人,你得养着那些船夫。

    而郭淡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将手中船队、仓库全部卖了出去,是一点都不剩。

    他这刚脱身,整个贸易就开始进入停滞阶段,而那些接盘侠立刻就承受不住了。

    他们就不肯发工钱,你船夫又没有干活,你凭什么拿工钱,船夫认为我没有干活,但我也待在船上的,我没有去干别的事,你最多不发我奖金,基本工钱还是得给啊。

    到处都发生冲突。

    船夫成天忙着要工钱,这运输自然就停滞下来,对于贸易更是雪上加霜,货物、银子都不太敢出门。

    进入恶性循环阶段。

    整个运河在一夜之间突然崩溃,大量依靠运河而生的店铺是成片的关门,大量的失业船夫在岸边晃荡。

    但其实这一切是早有迹象,因为运输之所以停滞,肯定是因为经济进入了萧条时期。

    而经济之所以萧条,导火索主要就是因为郭淡抽身时,将市场上活跃的白银全都给吸走了,同时又散出大量的存货,补偿员工。

    导致百姓手中都是货物,没有白银,缺乏媒介,这贸易怎么可能繁荣的起来。

    要知道郭淡在卫辉府的时候,可是律法上要求必须发银子,不能以货抵工,目的就是促进交易。

    卫辉府的市场就非常繁荣。

    百姓什么都得拿钱去买。

    不仅如此,他在各地还捐不少钱给教育和医疗,他都是直接撒钱,这又带动了一批商人,他这一撤,投资也都给撤了,跟着他沾光的商人看着是一个个倒下。

    关键郭淡还从中使坏,他在临走前,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出口蒙古不少货物,保证他们暂时不需要迫切的进购卫辉府的货物,同时又联合晋商阻断卫辉府与蒙古的贸易,而在江南地区,他又花了整整十万两,制造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导致大量的白银都被藏在家中。

    目前卫辉府还是非常依赖与蒙古的贸易。

    而且卫辉府要运转起来,必须需要大量的白银,江南地区是白银最活跃的地带,江南出问题,这又导致市面上白银变得更加紧缺。

    作为生产中心的卫辉府...真的就是直接猝死。

    是一点预兆都没有。

    商人都没有反应的机会,因为大量的商人就是来自江南,他们以为自己的货物销往江南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他们没有想到,郭淡是围魏救赵,这问题还就出在江南,江南地区的百姓都将银子存着,不轻易买东西。

    他们刚刚生产出来第一批货物,结果买家直接告诉他们,我们不要货了,原因很简单,我的店铺都关门了。

    这可真是要了亲命。

    “你们这群刁民,快快住手。抢劫啊!抢劫啊!快来人啊!”

    卫辉府的码头上,只见张士富焦急得大喊道。

    然并卵。

    一个个工人冲上货船,将一箱箱货物扔下来,扛着货物逃之夭夭。

    “你这个大奸商,冤枉我家婆子偷东西,老子踹死你。”

    一个大汉扛着张士富的货物,还顺便狠狠一脚将张士富踹到在地,摔得是七荤八素。

    他还想跑路,因为他也有两个月没有发工钱,他手中确实没钱发,他的钱都变成货了,但郭淡是要他们死,一个都别想跑。

    郭淡的人一早就通知纺织作坊的员工,他们要跑路了,快去抢东西。

    张士富可是江南一代有名的绸缎商人,他尚且都如此,其余商人的境地那真是可想而知得。

    这卫辉府城内的情况是更加恐怖,大量的员工冲入自己作坊、店铺、仓库,反正是见什么抢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东主是肯定发不出工钱,那亏谁也不能亏自己啊。

    有道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少作坊还发生激烈的冲突,结果那些商人被打得是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其实他们到来之后,员工一直都有怨气,因为他工钱降了不少,福利也降了,关键还得自己交税,即便如此,你们还要拖欠我们的工钱。

    这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七百二十四章 雪崩之下

    大风起兮云飞扬!

    相比起这一场风暴而言,之前卫辉府的失业潮,那真是小儿科。

    不算个事。

    然而,卫辉府的江南商人并未在第一时间去想办法解决,而是选择跑路,这直接导致卫辉府突然死亡。

    而卫辉府作为生产中心,这突然死亡,对于整个贸易而言,那更是雪上加霜。

    而这回卫辉府失控,可是伴随着一些暴动,而不是百姓们只坐在官府门前。

    卫辉府,一诺钱庄。

    只见两个小脑袋,从墙边探出来,正是辰辰和曹小东。

    “真是好可怕啊!”

    曹小东看着那些扛着货物在街道上飞奔得百姓,甚至有不少身影他们都还是认识的,以前都是老实人,如今个个都是面目狰狞,不禁也是吓得心慌慌。

    辰辰吞咽一口,道:“小东,你说他们会不会抢到咱们头上来。”

    这话音刚落,就听得墙外有人道:“大哥,这钱庄里面肯定有钱,咱们要不进去瞅瞅。”

    两个小家伙吓得头都缩回去了。

    又听得一个粗犷得声音,“你是抢疯了吧,这可是郭淡的钱庄,咱们现在可就指望着郭淡回来救咱们了。咱们去那边晋商的茶庄瞅瞅。”

    等到脚步声远去,两个小家伙才慢慢探出头来,面面相觑,慌得一逼。

    .....

    作为知府的吕郎斋,最近正在各县城视察,因为这事先完全没有预兆,是突然就崩了,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是传来的消息,已经吓得他府城都不敢回了。

    赶紧去般救兵。

    而卫辉府能够救他的,就只剩下李如松。

    “李总兵,难道陛下派你来此镇守,就是让你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吗?”

    吕郎斋直接跑到军营去找李如松,质问李如松。

    明朝自土木堡之后,武将彻底走向衰弱,文官变得非常强势。

    李如松最近心情非常不好,因为他爹被罢免了,而令他爹被罢免的,就是吕郎斋这一派得大臣,他都恨不得吕郎斋死,怎么可能会去救。

    “吕知府,此事我派人去打探过,是那些商人先不讲信用,不按时发工钱,还想着跑路,这才激怒那些员工,他们只是争取自己所得,他们也没有到处打砸抢烧,这并不算暴动,至于有没有违法,那就得看吕知府您怎么判,这不归我管。”

    “你....!”

    吕郎斋指着李如松,道:“好你一个李如松,你休当本官不知,你与那郭淡本就是一丘之貉,说不定这事就是郭淡与你联合起来搞的鬼,你们是想要造反啊!”

    李如松突然偏头看向身旁站着一个布衣。

    那布衣低声道:“大人还请放心,小人绝不敢欺骗大人,我们东主确实是说,想打就打,无需顾虑太多。”

    李如松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吕郎斋。

    “你...你干什么?你别乱来啊!”

    吕郎斋吓得是连连后退。

    李如松突然举起蒲扇大的巴掌,直接就扇了过去。

    啪!

    “哎哟!”

    打得吕郎斋摔倒在地,嘴角破裂,还掉了两颗牙。

    李如松是长长出得一口气,只觉整个人是精神气爽啊!

    ......

    卫河边。

    几个乡绅站在河畔边,看着热闹非凡得府城,真的是隔岸观火啊。

    “王老,这里属您辈分最高,您说该怎么办吧?”

    梁馗看向以前的法院院长王煜。

    卫辉府的农业非常稳定,都是城里在乱。

    王煜抚须笑呵呵道:“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不过老朽倒是觉得此事商人虽有责任,更主要还是因为那吕郎斋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以至于酿成大祸,老朽以为还是得将事实告知百姓。”

    梁馗笑道:“王老所言,真是我等心中所想啊!”

    对于他们而言,他们是既恨吕郎斋,又恨江南商人,但百姓现在就揪着商人在打,他们觉得也得去“照顾”一下吕郎斋,以及那些官员。

    于是他们开始制造舆论,将怒火引向吕郎斋。

    这不痛踩落水狗,更待何时。

    .....

    开封府。

    “士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煦看着鼻青脸肿得张士富,可真是吓坏了。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会闹成这样。

    死里逃生的张士富躺在床上,是痛苦的直摇头,“没了!没了!我的货全没了。”

    苏煦又问道:“士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士富一脸困惑道:“我也不知道,突然间,好像这银子都消失了一般,没有人来买货,也没有船队运货,就是有许多许多人来问我要钱,问我要钱......。”

    一旁的谈修道:“苏兄,他现在惊魂稳定,你也问不出什么来,等休息好了再说吧。”

    苏煦闭目一叹。

    来到厅外,苏煦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悔恨不已道:“这都怪我,怪我呀,要不是我叫他们来,这事就不会发生。”

    一旁的谈修没有做声,这事的确怪苏煦,要不是他野心太大,也不至于如此。

    正当这时,李铭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师公,出事了,不少学生要求退学回家。”

    谈修惊讶道:“退学?”

    李铭点点头道:“好像是说他们家...他们家出了事,已经没钱再让他们在这里读书。”

    苏煦身子一晃,李铭急忙上前搀扶着苏煦,“师公。”

    “完了!完了!”

    苏煦面露恐惧之色。

    他的梦想全寄托在南京学府,要是南京学府垮了,那他就真的会崩溃。

    开封府虽然不至于直接猝死,毕竟这里可不是商品经济社会,但是开封府的私学院经济也开始面临崩溃,这货币匮乏,哪还有钱让家里的孩子上这读书。

    家里有田地,回家不用花钱,在这里什么都得花银子。

    大量学生开始退学,而这些学府幕后的金主,也表示无力再支持他们。

    因为银子太过宝贵,导致大家都将银子藏了起来,连一分银子都不愿意花,江南地区都开始在以货易货。

    然而,私学院崩溃,又导致开封府的经济也开始崩溃。

    周边的店铺,是一家接着一家关门。

    涌现出大量的失业流民。

    这些失业流民全都是滋生在学府周边,给治安又带来了麻烦。

    导致官府必须增派人手巡视。

    钱!

    可是增招衙差可也要工钱的。

    你拿钱出来。

    如今大家都知道银子匮乏,你要我办事,你得先给工钱。

    陈文勋只能要求学府先交税,你们不交税,我哪来的钱招衙差。

    那些士大夫都乐了,我都这情况了,拿命给你啊!

    大量的失业员工,又没有足够的衙差巡视,许多文人都不敢再留在开封府,于是纷纷选择回家,他们一走,经济就更惨,开封府引以为傲的印刷行业,全部关门,直接进入一个恶性循环。

    已经有不少小学院倒闭。

    讽刺的是,之前已经摇摇欲坠得一诺学府,至今还在摇摇欲坠中,就是倒不下来。

    因为一诺学府已经下达通知,将免费给学生提供食住,老师的工资,改为一个月发,不用担心欠钱的问题。

    至于归德府早已经崩了,归德府主要的经济是旅店业,贸易都没了,旅店业哪里还能够经营下去。

    南京。

    “怎么办?”

    王一鹗看着两边坐着的田义和赵飞将。

    南京当然不会彻底崩盘,这里只是商品经济崩了,而南京的主要生产还是来自农业,但问题是许多大富商就是官员背景,或者在当地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他们现在亏的惨绝人寰,要么手中屯了大量的货物,不知道卖给谁,要么货款收不回来了。

    他们亏了,自然不甘心,我什么身份,我能亏钱吗?

    真是的!

    于是他们就纷纷找到王一鹗他们,你们不能干坐着,什么都不干,大量的商铺关门,物价上涨,失业人员变多。

    王一鹗冤死了,这关我屁事啊!

    我特么什么都没有干。

    你们自己将银子都给藏起来了,你来找我,是在搞笑么。

    虽然南京还不至于暴动,但是这怨气滔天,穷得也怨,富的也怨。

    朝廷到时肯定更要问责。

    田义道:“我看这事都是出在卫辉府,那卫辉府本就是交通要冲,当初在郭淡的承包下,变得越发关键,朝廷怎么能够随便派一些人去治理,这卫辉府一出事,大家可都受其所累。”

    王一鹗、赵飞将连连点头。

    这锅必须往四府甩。

    我们可是两百年不变,目前变得就只有四府,这四府一变,立刻出问题,不怪他们怪谁。

    相当有道理。

    而且是英雄所见略同。

    整条运河下来,沿途得知府,都将锅甩给那四府。

    这不是农业问题,是经济问题,虽然伤不到根本,不至于死亡,但是这么多工商业者失业,再拖下去,税也收不上来,因为百姓手中也没有银子,这一条鞭法,可真心编不下去了。

    他们不但上奏朝廷,而且还下告百姓,你们别怪我们,要怪就怪河南道,是那群昏官弄的。

    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

    京城!

    奖池大厅。

    今日最赚钱得买卖,马赛终于宣布无限期停赛,不是傲娇,而是因为已经没有人来买马了。

    整个赛马区也在同一日关门。

    郭淡今日也来此,将一些文件整理好带回去。

    奖池大厅。

    “贤侄,真是幸亏有你,不然的话,我们这回可真是亏大了。”

    周丰站在阳台上,看着空空如也的赛马区,是一个劲的抹汗。

    郭淡还未答话,那曹达突然道:“这么算下来,咱们可能还赚了钱,如今咱们手中全都是银子,而银子又变得这么值钱。”

    “说得对,算起来,我们还真赚了不少钱。”胡渊面色一喜。

    秦庄却满怀忧虑道:“贤侄,你玩得这么大,可是会连累不少无辜的人呀!”

    “你以为我就想摧毁我一手建立起来的一切么?当初我也想过速战速决,但是他们非得逼我走到这一步。”

    郭淡狠狠灌了一口酒,道:“不过这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第七百二十五章 杀(盟主加更)

    而此时此刻,朝中各派正在商量着推谁出来出任首辅。

    申时行是真的废了。

    他自己都在推动此事。

    有趣的是,双方的意见开始趋于统一。

    他们非常有默契的选定了一人。

    此人就是王家屏。

    对于杨铭深他们而言,他们暂时也推不出一个有分量的人来出任首辅,目前在六部掌权的,全都是申时行的人,王家屏虽然不是他们这边的,但是王家屏在朝中真得是以德服人,值得大家信任。

    对于申时行而言,他倒是想推许国上位,但目前不是一个好时机,那么选择用王家屏来做过度,无疑是最佳的办法。

    当然,双方还有一个考虑,就是王家屏若出任首辅,皇长子也将水涨船高。

    对于京城之前出现的一些迹象,他们都没有太在意。

    关闭几家商铺而已。

    值得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犯愁么。

    最重要的是,是赶紧将申时行赶下台,推举王家屏出任首辅。

    直到大名府、河间府、临清,等地方的奏折相继来到京城后......。

    东阁!

    “这上面到底写得是什么?”

    申时行为官数十年,看过得奏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愣是看不到这些奏折。

    许国也是直摇头道:“我也看不太明白。”

    每一道奏折都是弹劾陈文勋、吕郎斋他们,说他们搞得我们南京、临清的经济一团乱,物价上涨,百姓是怨声载道,至于原因就是他们胡搞瞎搞。

    也没有个具体说法。

    问题是他们怎么个胡搞瞎搞,即便他们胡搞瞎搞,乱得应该是四府,不是你们南京,临清等地。

    你们这弹劾忒也飘逸了。

    一般人真看不太懂。

    可偏偏又不见四府的奏折。

    若真出事了,四府应该早就上奏,没道理南京的奏折还先到。

    可真不是那些知府不想说,只是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他们就知道,四府一变,大家都乱了。

    “难道是他出招了。”

    申时行喃喃自语道。

    许国听得一个真切,问道:“首辅说得是郭淡?”

    申时行一怔,然后犹豫地点了点头。

    “可没注意他有出招啊!最近郭淡一直都很安分,也没有上哪,买卖都变卖了,就连牙行都关门了。”许国说着说着,又向申时行道:“不过申首辅,既然如此,那咱们要不要先看看再说。”

    要这么发展下去,他们就还真有可能翻盘呀!

    四府的官员就是反对派推上去,如今是人人喊打,反对派就得负主要责任,完全可以翻盘啊!

    申时行当然知道,但他觉得这不太可思议。

    郭淡也许可以翻盘,毕竟那是商业,还能够东山再起。

    但他们内阁翻盘的唯一机会,就必须要大量的官员站出支持他,这个几率在官场是非常小的,人家可没有再支持他的理由。

    如今那么多官员弹劾陈文勋他们,不就等于跟他站在一边。

    这...这样也行?

    都已经准备下台的申时行,遇到这么一出,也有些心慌慌啊!

    同时间,杨铭深、宋景升、李植他们也看到了各地上来的奏折。

    他们也是懵的。

    但他们第一时间没有想到郭淡,而是想到申时行。

    突然这么多官员弹劾四府官员,也没说个具体原因。

    他们就认为背后肯定人在推动此事。

    顿时对申时行充满着恐惧。

    不声不响,竟然联络了这么多官员,这简直比张居正还要牛x啊!

    张鲸也是立刻向东厂、锦衣卫询问,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你们干什么吃的。

    很快,他们终于注意到民间的一些异象。

    一方面不少店铺关门歇业,但同时间,大量的货物涌入京城。

    这简直就是冰与火得交融。

    店铺关门是因为经济不太景气,市民缺乏安全感,不太敢花钱,也没钱可花,以郭淡为首的商人,都不发银子,改发一些生活用品。

    而之所以大量货物涌入其中,是因为许多商人迫切的想要套现,可是不少地方都已经崩溃,唯有京城还能够看到一些银子,货物就都往这边走。

    集市内。

    “怎么都是货,没有人呀!”

    徐继荣来到集市,顿时睁大双眼,只见店铺里面全是货,但没有什么人逛。

    徐春对于小主人非常无语,你这反应也太缓慢了,“少爷,如今不景气,大家都没啥钱。”

    “是吗?”

    徐继荣挠挠头,他难以理解没钱的感觉,也没放在心上,突然去到一个店铺里面,“这绸子还真是不错,我可以买些回去给姑姑做裙子。春春。”

    “是,少爷。”

    徐春立刻上前问道:“掌柜的,你这多少钱?”

    “不贵不贵,一匹六钱银子,但...但我们只收银子。”

    “不就是银子么。”

    徐继荣一挥手。

    徐春立刻拿出一锭五两得银子。

    那掌柜的醉了,真是久违得光芒。

    一刻钟后。

    “小伯爷!小伯爷!”

    “公子!”

    “客官留步!”

    ......

    只见无数得掌柜扑了过来,这是如今唯一还这么大方用银子的傻缺,必须留住,吓得徐继荣是落荒而逃。

    这京城也难以幸免啊!

    申时行他们也渐渐体会到那些奏折上面说得怨声载道,指得是什么。

    与此同时,杨铭深也纷纷派人前去四府调查,河南道原本还想瞒住此事,因为他们知道后果是什么,很可能小命不保,他们都不敢声张。

    但他们没有想到,其它州府会上奏弹劾他们。

    这怎么瞒得住啊!

    于是乎,河南其它州府,也开始弹劾四府官员,甚至弹劾他们的顶头上司布政使周建汉,我们可都是受害者,我们是无辜的。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帮忙,可这没法帮,这场冯保得惯性太大了,根本就撑不住,如今他们也都是自身难保,只不过问题没有卫辉府、开封府那么严重而已。

    必须撇清关系。

    户部。

    “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

    宋景升拿着信函的手,都在剧烈颤抖中。

    杨铭深如热锅上的蚂蚁,“宋侍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半天过去,宋景升毫无反应。

    杨铭深直接站起身来,将宋景升的信函夺了过去。

    何必自找苦恼?

    “完了!全都完了!”

    杨铭深瘫在椅子上,手中的信函也顺势缓缓飘落在地。

    已经没救了!

    因为问题就是缺银子,没有别得,而朝廷最缺也就是银子。

    这只能望着。

    这天赐良机,申时行如何愿意放过,他是第一时间派人去调查此事的。

    再得到确实证据后,他是立刻上奏,弹劾吕郎斋他们祸乱四府,以及数其罪状。

    万历直接下旨,将吕郎斋、陈文勋等一众官员,就地问斩,罢免周建汉河南布政使,问罪当地御史黄大效、姜应鳞没有及时汇报,又令吉贵、高尚抄四府所有官员的家,没收其家财。

    同时让吏部尽快另择官员前去处理此事。

    这一道圣旨下来,眼看奄奄一息的申时行,突然就浴火重生,重新掌控住朝廷。

    大臣们也没有想到,万历会直接问斩。

    这太狠了一点。

    狠?

    万历是恨,他至今都在宫中以泪洗面,因为郭淡告诉他,他至少至少都亏了百万两,关键亏得太冤了,杀都不足以解气。

    抄!必须狠狠的抄!

    既然郭淡不靠谱,那我肥宅只能干回老本行。

    那么往前推的话,当初支持陈文勋、吕郎斋的官员们,只能求上天保佑。

    申时行的重新回归,肯定是要秋后算账的。

    大量的官员是一声不吭就倒向申时行,坚决拥护申时行。

    申时行先找到户部尚书宋纁询问,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

    宋纁是很明确的告诉他,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申时行懂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办法解决,那就先把自己能做得都做了,不能做的就留给其他人,他暗中授意吏部尚书,不要挑别人去,就让宋景升去处理。

    宋景升在接到政令后,当晚就上吊自杀,都不带一丝犹豫。

    这一招过得是非常干脆。

    他知道他自杀,可能还能够保全一家老小,他要去的话,那全家都得死。

    杨铭深吓得是一病不起。

    但申时行并未轻易罢手的,因为宋景升自杀后,万历竟然没有出声,宋景升可是户部侍郎,财政的第二把手,他死了,你皇帝连声都不出,那意思就非常明显,他死得应该,但还不够。

    申时行心里本也觉得窝囊,他也损失惨重,王锡爵颓了,李成梁废了,自己都差点栽了,于是让吏部继续点名。

    当初谁闹腾得厉害,就点谁去,你们不是要挣要抢吗?

    现在我都送给你们。

    不仅仅是京官,地方官员也点。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点谁谁自杀。

    没有例外。

    因为没有谁是傻子,不去的话,就不要背锅,你也不可能找到罪证来问罪我,我之前支持吕郎斋,也不犯法,我自杀那是我平时的爱好,你管得着么,这也不违法,最多就是死我一个人。

    要是去了的话,那简直就成活靶子,一旦定罪,家人都要被牵连进去。

    在旁观望的郭淡,不禁都是心惊肉跳啊!

    “这就是官场?”

    郭淡向徐姑姑问道。

    徐姑姑点点头道:“这就是官场。”

    郭淡又问道:“那还得杀多少人?”

    徐姑姑道:“这个恐怕你比我更清楚。”

    郭淡愣得一会儿,突然双手枕于脑后,叹道:“是呀!这是在检验信仰和脖子谁更贱。”

    血的教训是非常深刻的。

    很快就大家就会意识到,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但万历是肯定不会开口,找郭淡回来,他找回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把郭淡给赶走,自然就是谁把郭淡赶走得,谁就再请他回来。

    看是你们的信仰更坚挺,还是你们的脖子更硬。

    这回一定要出结果。

    ps:感谢“亥子丑”的盟主打赏,小厨师的时候就看到过他的身影,按例加一更,哈哈...真是硬生生打破了我的佛系码字啊。

第七百二十六章 控场王—肥宅

    在最初的时候,郭淡就已经知道,一定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因为他们动了万历的奶酪。

    就是这么简单!

    与以往的政治风暴不同的是,这一次危机并非是来源官场,而是来源于经济。

    又是那么的悄然无声。

    爆发之初,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卫辉府,但当时的卫辉府并未出问题,其实南京等地也未出现太大的问题。

    毕竟商品经济在明朝经济所占的比重,并不是非常多。

    这些危机的迹象所带来的影响,跟水患是完全不能比。

    然而,当这一个个点全都连成一片时,并且在明朝生命线的运河上爆发。

    风暴终将形成。

    但是任何人都没有应对危机的准备。

    这真是太诡异了。

    户部尚书宋纁都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对此束手无策。

    这就是不少官员自杀的原因所在。

    他们都知道,这其实就是万历和申时行对他们的报复,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

    因为皇帝也不能随便杀人,尤其是杀官员,得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而民生就是一个充分的理由。即便他们去了,什么都不干,四府的情况肯定是一天比一天恶劣。

    并且还会连累到其它州府。

    其它州府的官员为了自保,必然又会弹劾他们,以此来推卸自己的责任。

    万历就有理由处死他们。

    这应该是继清算张居正之后,最大的一次政治风暴。

    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官员们开始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四处寻找答案,这可是性命攸关啊。

    东厂。

    “启禀督公,根据我们的调查,此事可能跟郭淡有着很大的关系。”

    一个中年太监向张鲸汇报。

    张鲸惊讶道:“这怎么可能,郭淡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他在这期间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并且还出售了所有的买卖,连牙行、马赛全都关闭,这怎么可能跟他有关。”

    直到如今,他们还处于迷雾之中,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郭淡,但是这期间的郭淡,简直就如同一个三好学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们乐于见到的。

    他们就希望郭淡关门,而不愿意见到郭淡继续挣扎,他们看到郭淡出售所有的买卖,以及将在明年宣布彻底关闭牙行,回购大家手中的股份,心里是非常开心的。

    就没有不对的地方。

    “正是因为郭淡的这些举动,才导致危机的爆发。”

    “什么意思?”

    张鲸听得是一头雾水。

    那太监回答道:“督公,根据户部的调查,现在问题是在于大家都不愿意花银子,银子匮乏,导致商业不流通,而在此之前,郭淡将一切能卖全都卖了,换取了大量的白银,同时,周丰、曹达等许多大富商,也都将银子存入了一诺钱庄。

    这才导致银子变得匮乏。另外,郭淡在走的时候,还抛出大量的货物,且都是一些平时需要经常购买的商品,这导致在一段时日内,许多人都不需要再去集市购买任何货物,其实在当时买卖就变得有些不景气。

    我们还查到,关于南京的铜钱,跟郭淡也有很大的关系,他在变卖家当之前,就暗中让那些晋商帮他囤积铜钱,而就是因为南京的一诺钱庄在南京大洒铜钱,才导致整个江南地区的人都开始藏银子,对外只用铜钱,这直接导致危机爆发。”

    张鲸愤怒道:“我们让你们时时刻刻盯着郭淡,为什么这些事,如今你们才来告诉我。”

    那太监忙道:“督公息怒,除铜钱的事,其余的我们之前都已经告诉过督公,而关于铜钱,是因为那些晋商都是通过他们的茶庄进行暗中兑换,而且不是跟百姓兑换,是跟许多晋商兑换,若非特别去调查,是很难知晓得。”

    张鲸恍然大悟,但同时也是毛骨悚然,直摇头道:“幌子,都是幌子,关闭牙行,回购股份,这一切的一切,统统都是幌子。”

    除铜钱之外,郭淡所做的一切,都在明面上。

    但当时大家还都在幸灾乐祸,因为在他们看来,郭淡在当时变卖家当,将余货全部散出去,包括补偿给员工,换取大量的白银,那只是为了在明年能够将所有牙行的股份回购。

    如今张鲸终于明白,郭淡不是在为自己订造棺材,而是在为他们搭建一个鬼门关。

    兴安伯府。

    “这真是太可怕了!”

    徐茂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又向徐梦晹道:“幸亏老爷您有先见之明,一直都选择置身事外,倘若咱们徐家卷入这场风暴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念及至此,他是心有余悸。

    因为随着朝中两派斗争非常激烈,任何一派势力,都想来拉拢徐梦晹,毕竟徐梦晹掌控着太仆寺这个财政部门,但是徐梦晹不为所动,没有靠向任何一派,他虽然与郭淡解除了合作,但也并没有站到对面去。

    “先见之明?”

    徐梦晹自嘲道:“倘若老夫真有先见之明,就不会释放出这头恶魔来。”

    “恶魔?”

    徐茂一愣。

    徐梦晹道:“最可怕得并不是这场危机,当初大明宝钞所导致的危机,远比此次要可怕的多,但那时候是因为朝廷决策失误,而这一回却是因为一个商人,你想想看,一个商人竟然能够掀起这么大的巨浪,这才可是最可怕的地方。”

    ......

    户部。

    “宋尚书,虽然那些人的确有错,但是也罪不至死,这般杀下去,可也是不行的,这时候你们户部应该赶紧想办法平息这场风波。”

    王家屏面色焦虑地向宋纁道。

    坐在对面的方逢时也点头,道:“如果宋尚书此时站出来,一定能够得到朝野上下的支持,只要大家能够团结一心,应该能够平息这场风波。”

    宋纁看了他们一眼,苦笑道:“不瞒二位,这期间我一直都在想办法,但是......。”

    他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些信函来,递给方逢时和王家屏,道:“这是江南各州府传来的信函,他们都要求取消一条鞭法,原因就是百姓手中都没有银两,一条鞭法难以在江南继续执行。”

    方逢时、王家屏接过信函的同时,又面面相觑。

    宋纁道:“换而言之,国家财政也受到波及,一旦我们无法从江南获取白银,那军饷也将会出问题,如今我们户部也是自顾不暇啊!”

    他不是不想帮忙,而是他没能力帮,照此下去,国库也会变得急缺银子,他现在都已经要做最坏的打算,调整军饷,调整税入,户部上下是焦头烂额,且都笼罩宋景升自杀的阴影下。

    他哪有功夫去帮别人啊!

    方逢时苦笑道:“看来如今唯一能够平息这场风波的,就只有郭淡了。”

    宋纁点点头道:“据我所知,他的钱庄屯了大量的白银,并且最近还在持续不断的增加。”

    方逢时惊讶道:“这是为何?”

    宋纁道:“虽然我大明的白银一直都匮乏,但还不至于到达这种地步,只不过大家如今都将钱藏起来,那些大地主、豪绅在当地都有势力,他们一般选择将银子藏在家里。

    而商人们虽然也握有大量的白银,但他们可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护自己,如今他们是人人自危,生怕别人来抢他们的银子,而所有的一诺钱庄都有皇家禁卫保护,而且之前就有许多大富商都选择将钱存入一诺钱庄,故此越来越多的商人将白银存入一诺钱庄。”

    王家屏突然道:“相信这一点,陛下比谁都清楚,但是陛下并未表示让郭淡回来。”

    宋纁点点头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其实他是在暗示王家屏和方逢时,这事就是郭淡干得,你们找任何人都没有用,你们只能去找郭淡。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万历现在也有些慌,因为张鲸拿着厂卫收集来的情报,直接放在万历面前,这么搞下去,全国都可能会乱的。

    甚至就连李太后都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万历也没有想到会搞得这么大,从江南到京城,整条运河都受到波及。

    他赶紧偷偷摸摸把郭淡叫到宫中来。

    “你可没有告诉朕,此事会闹得这么大,朕可不想将国家真的搞乱。”

    万历也真是急了。

    郭淡却是一脸淡定道:“陛下勿忧,这其实只是皮外伤,虽然疼,但并不致命,卫辉府闹成那样,但卫辉府的农业没有遭到破坏,只要百姓还有饭吃那就不会大乱。”

    “皮外伤,这还只是皮外伤?”

    万历激动道:“你知不知道,这都已经影响财政。”

    郭淡道:“可能会对一条鞭法造成冲击吧。”

    万历愣了下,道:“原来你是知道的,这要是这国家乱了,朕可也饶不了你。”

    哇!这话你说得你也不脸红,劝你善良。郭淡郁闷道:“陛下,如今大量的银子可都在您手里,就算国库受到影响,也不至于导致国家变乱,一切都还在陛下您的掌控之中。”

    万历听得眼中一亮,猛然醒悟过来,对呀!加上别人的银子,朕手中控制着千万两,国库白银每年税入一共也才四百万两而已,朕怕个什么,这又能乱到哪里去。

    郭淡在这方面是非常小心得,他绝不会让万历觉得他是一个恶魔,如今这情况是,银子在谁手中,谁就能够控场。

    钱不在郭淡手中,全都是万历手中。

    每一个钱库,都是万历的人在把守,郭淡要动里面的钱,可也得经过万历的批准。

    决策始终在万历手中。

    万历一身肥肉全顿时都松了下来,微笑地向郭淡问道:“你到时能不能收拾这残局?”

    郭淡道:“这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万历忙问道:“此话怎讲?”

    郭淡道:“不瞒陛下,卑职事先也低估我大明白银的匮乏,卑职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但这其实是好事。

    卑职已经派人到处收集货物的情况,尤其是丝绸、茶叶、瓷器,如今由于贸易的停滞,导致各地堆积大量的货物,白银购买力在不断的增加。

    根据卑职的估算,如果再等上一些时日,等到白银的购买力再增加一些,我们再抛出白银,横扫市面上所有的丝绸、茶叶、瓷器,令白银重回市场,便能解决这场危机,然后通过海外计划,又将这些货物变成更多的白银,也许是能够弥补之前所有的损失。”

    “真的?”

    万历睁大眼睛问道。

    郭淡非常保守道:“就算不能全部弥补,至少也能够弥补大半。”

    万历乐呵呵道:“如此朕就放心了,反正他们还没有提议让你回来,那咱们就先跟他们耗着,看谁先认输。”

    有钱就是了不起啊!

第七百二十七章 新势力地崛起

    大明的基本盘,当然还是农业,农民也是大明最庞大的阶级。

    故此只要基本盘不崩溃,大明自然也不会突然崩盘的。

    郭淡可也不傻,如果都没法控场,他也不敢这么干。

    但商业到底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商业突然停滞,谁都疼得受不了,苦于又没法解决。

    而如今大家都明白过来,这事十有**就是郭淡设下的圈套。

    在这场危机中,不少商人都破产,唯独郭淡这小子是置身事外,因为他手中就只剩下钱庄和信行。

    关键这两门买卖在这场危机中,几乎唯一赚钱的买卖。

    因为不少商人都将钱存入钱庄,郭淡也不是开善堂的,这得交保管费。

    还有不少商人面临许多债务,也得找信行统计。

    这绝不可能是一个巧合啊!

    你刚把买卖变卖,结果那些买卖就全部破产。

    要说不是郭淡在从中作梗,鬼相信啊!

    那么,是不是又将锅全部甩给郭淡?

    真不是他们不想甩,而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甩,因为就是他们让郭淡关门的,不是郭淡自己想关门,如今又怪郭淡关门,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至于铜钱么?

    郭淡得拿银子去购回股份,那么他用铜钱就支付员工有何不可?

    许多官员已经不堪重负,是自捶胸口,吐得三升血,然后主动辞官,保命要紧啊。

    而如今保守派里面也出现一些争论声,有些人认为愿赌服输,如今大势已去,该去请求陛下让郭淡继续承包四府。

    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一旦认怂,那将满盘皆输,他们也知道,万历就在等他们服软,可是一旦服软,那么他们之前颠倒黑白,诬告郭淡,可就都成罪证了。

    到时秋后算账,他们还是难逃一死。

    这时候一定要顶住,这国家乱了,他皇帝也受不了。

    你们可以请郭淡回来,但我们是绝不会出面,也绝不会向郭淡低头认输。

    东阁。

    “申首辅,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算杀光他们,但问题依旧得不到解决,这受苦的是百姓啊。”

    在家得王锡爵也忍不住了,终于出得家门,回到朝中,而他首先就是劝说申时行,停止这点兵点将的游戏,这个游戏纯粹就是报复,因为点派得那些人,都是一些不可能能够处理这场危机的官员,要这么拖下去,危机将会越来越严重,于国于民都不利!

    申时行叹道:“不瞒你说,其实我早就想收手了,是他们不肯认输,他们不认输,那么郭淡就无法回来,这问题就解决不了啊!”

    王锡爵问道:“难道满朝文武都对此束手无策吗?”

    申时行摇摇头,道:“如今财政方面都出现问题,因为一条鞭法,导致百姓必须缴纳白银,而目前江南地区连一两银子都找不到,百姓都是心急如焚,他们就是将所有的粮食都拿去换银子,都无法缴税,户部也为此感到非常头疼。

    另外,河南道作为粮仓,刚刚经历水患,这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而如今又面临这么大的危机,局势也是岌岌可危。”

    王锡爵不禁闭目一叹。

    但这就是明朝。

    明末大难临头的时候,官员们都还在自相残杀,宁可让清兵打过来,也绝不向政敌低头,更何况如今只是小难临头,他们才不会轻易认输。

    这里面其实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明朝有相当一部分官员,心里并不认为自己跟国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们都认为国家只是朱家一家的天下,因为当初朱元璋也就是这么定的。

    朱元璋定下来得官员俸禄可是非常低的,但他对待自己的子孙又是另外一回事,当初就连掌控兵权得,也全是他的儿子,只不过后来是成祖拿着金钱把那些藩王的兵权都给换了回来。

    但意思很明显,这天下全都是我朱家的。

    你们官员那只是我们朱家的雇员。

    但如何让官员效忠皇帝,就是凭借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那八股文与明朝的体制那是相辅相成,是一套完整的体系,与唐宋其实是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隋唐都是门阀制度,宋朝是士大夫共治天下,不管是门阀,还是士大夫,在他们的时代都有着极大的特权,明朝是官僚阶级,但绝不能说皇帝与官僚共治天下,明朝的官僚在名义上的特权那跟唐朝的门阀和宋朝的士大夫是没法比。

    官员在皇帝面前,也是非常卑微的。

    故此明朝重视思想,非常重德,德行高尚的官员,虽然可能骂皇帝,但他也会忠于皇帝。

    可惜儒家思想又是一种非常世俗的思想,不像似西方那种信仰上帝,是很难忽悠天下聪明人的。

    这么多年下来,大家也都看得很明白,既然都是私人的,而没有公家一说,那这就很好算了,当然是以自己的利益优先,国家损失,那只是损失他们老朱家的,但要我对政敌低头,那损失的是我们个人的利益。

    要是平时,万历估计也就是灭灭他们的威风,不会玩得这么绝,国本之争闹成那样,他也没有对对方赶尽杀绝。

    可如今万历是有郭淡的技术支持。

    这可就不同了。

    万历不但不收手,反而还下旨责问,怎么情况还没有得到解决,申时行你在干什么,四府官员怎么还没有任命上。

    申时行倒是想收手,但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于是又将吏部尚书找来,看看谁脖子硬就派谁去吧。

    ......

    一诺牙行。

    “哇!真是没有想到,这脖子硬的还真是不少啊!”

    郭淡都有些懵了。

    他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刚猛。

    徐姑姑轻轻叹道:“如今各方都是骑虎难下。想让那些言官低头,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当初可是一直都在跟张居正作对,如果他们此时对一个商人屈服,那他们将来也难以在朝中立足,就还不如辞官回家。

    而内阁方面,就算他们愿意妥协,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妥协,他们若来请你,首先你不可能答应,其次可能又会被对方倒打一耙。”

    郭淡不禁问道:“那这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去。”

    徐姑姑道:“你很着急吗?”

    “我不着急。”

    郭淡摇摇头,道:“反正死得又不是我。”

    徐姑姑道:“但那些百姓是无辜的呀!”

    郭淡双手一摊道:“但是我没有权力,我也什么都干不了。”

    还是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既然这都是不能改变的,那大家就还是先顾着自己。

    朝中双方开始拼内力,拼家底。

    郭淡没有想到对方脖子会这么硬,而对方其实也没有想到,万历这回会这么狠,这国家可是你老朱家的,你就任由这场危机继续下去吗?

    殊不知越往后拖,万历的损失越小,而且银子都在万历手中,万历也是有恃无恐。

    而就在这时候,从江南处州上来的一道奏章,打破了僵局。

    处州判官顾宪成突然上了一道奏折,而题目就是“秋后算账”。

    大意就是讽刺内阁,我知道你们是要秋后算账,可以,没有问题,如宋景升、吕郎斋他们确实犯了很多错误,这理应受到处罚,但问题是现在还没有到秋后,你们就急着算账,置百姓、国家于危难不顾。

    这难道是为人臣子该干的事吗?

    他认为在这时候,内阁应该挺身而出,团结朝廷,想办法去解除危机,等一切再过去之后,你们再慢慢算,而不是借此危机来消灭政敌。

    此乃本末倒置。

    虽然奏折中,也指出保守派的错误,但是保守派是如获至宝,他们开始反击,这么大的危机,那些小官员根本没法处理,这时候你内阁是责无旁贷。

    现在不管吏部指派谁去,他们都反对,他们要求内阁亲自出马,你们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而同时顾宪成这一道奏章也获得许多正直官员的拥护。

    危急关头,你申时行就顾着公报私仇,而且你也杀了不少了,也该收手了。

    申时行也是有苦难言,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只是一笑置之,但心里却大骂顾宪成,你真是站着会说话不腰疼,你别光会说我,你倒是给个主意啊!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许多官员对此非常不满,于是就直接挑破话题,开始跟他们清算旧账,当初是谁急着将郭淡赶走的?又是谁诬蔑郭淡、王锡爵他们。

    你们颠倒黑白,导致国家大乱,但是你们现在连错都不肯认。

    而就在这时候,吏部侍郎沈一贯突然跳出来,喊出了一句令满朝文武都感觉非常尴尬的口号,他竟然推荐郭淡出任户部右侍郎,以及入阁。

    他甚至将郭淡比之为齐国管仲,大汉萧何,认为郭淡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治世奇才,朝廷理应任人唯贤,破格提拔。

    这真是肉麻到没有人受得了。

    不少官员听到这话,真的都羞于与他共事,你身为吏部侍郎,竟然去舔一个赘婿商人,而且如此没有下限,他才二十多岁,你让他入阁,你要不要点碧莲,我们的官员脸全让你给丢了。

    就连吏部尚书杨巍都觉得这家伙疯了。

    可令人惊讶的是,朝中大量的权贵、功勋,以及不少漕运官员,地方官员全都支持沈一贯得主张。

    并且支持他们的声音是越来越大。

    就连保守派和内阁都看呆了。

    是世道变了吗?

    原来这都是因为背后的利益集团开始有些受不了,这商业不景气,漕运、盐、铁、茶、马等等贸易,全部都受到重创。

    单说这盐,以明朝的制度来说,贩卖盐去边境地区,可都是需要商人,而如今商人都不肯拿银子买盐了。

    这怎么操作?

    跟这些利益有关的官员、权贵,这心里能开心吗?

    虽说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但是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他们是越发非常厌恶两派得斗争,因为他们迫切地想要解决问题,等问题解决了,你们想怎么斗都行。

    而顾宪成是要求内阁团结朝廷解决问题,这非常符合他们想法,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郭淡,那么沈一贯提出来让郭淡担任户部侍郎,也符合他们的利益。

    顾宪成和沈一贯的发声,直接导致朝中两股新的势力渐渐形成。

    真是时势造英雄啊!

第七百二十八章 永不入仕(盟主加更)

    有趣的是,内阁与言官这对死冤家斗得你死我活,但最终却被沈一贯将胜利的果实给劫走了。

    真得是非常非常讽刺啊!

    不管是朝中,还是地方上,越来越多官员都选择支持沈一贯的主张,这危机当前,你们谁要还顾着自己的利益,那真是太自私自利了,不配为人臣。

    关键疼得是我们呀!

    天天店铺关门,关得我们是心慌慌。

    这言官和内阁也不敢再斗下去。

    这都引起了众怒。

    在斗下去,真的就是玉石俱焚。

    关键言官自己也是损兵折将,他们早不想继续斗下去,他只是不愿意低头认错,沈一贯突然跳出来,力荐郭淡为官,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而沈一贯突然就获得了朝堂的话语权,就属他声音最大,风头一度都压过阁臣。

    可见这人是非常聪明的。

    他若真的支持郭淡,他一早干嘛去了,郭淡被欺负可不是一次两次,他从来没有为郭淡说过半句话,他在这时候站出来,那可真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但他也令朝中问题变得简单化了,郭淡入仕。

    .....

    “入...入阁?”

    郭淡目瞪口呆地看着张诚。

    张诚点点头。

    郭淡不禁好奇道:“敢问內相,此乃何方王八蛋想出来的主意?”

    张诚呵呵笑得几声,道:“此乃吏部左侍郎沈一贯提出来的。”

    郭淡急急问道:“他还活着吗?”

    “不但活着,而且是一飞冲天啊!”张诚笑吟吟道。

    郭淡诧异道:“一飞冲天?那些言官没有将他群殴致死吗?”

    “行了,行了,你还说上瘾了。”

    张诚挥挥手,又道:“如今朝中可是有不少人支持你入朝为官,虽然入阁可能夸张了一些,但是户部右侍郎倒是很有可能。”

    郭淡困惑道:“这怎么可能?”

    张诚笑道:“起初咱家也觉得惊讶,不过仔细一想,倒也明白过来,唯有这么做,才能够平息朝中的争斗。当初为何大部分官员都要反对你。

    可不是说他们都与你有私人恩怨,而是因为你不是官员。一旦你入朝为官,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这也给了那些言官台阶下,他们宁可死也不愿意支持一个商人,但是他们会愿意支持户部侍郎。

    而朝中许多大臣不愿意见到他们再斗下去,故此沈一贯的建议立刻就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尤其是江南官员,你应该知道,此次危机中,受伤最重得可就是江南地区,而内阁和言官虽然没有明言支持,但他们也都没有反对。”

    郭淡沉默少许,问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张诚道:“陛下只是让咱家来将此事告诉你,顺便问问你的意见,并未说别得。”

    郭淡沉吟道:“內相,你是知道的,我真没有想过入朝为官,这我...。”

    张诚忙道:“你先考虑考虑,事已至此,也不急着这一时。”

    这其实也是在暗示郭淡,这事一定要谨慎考虑。

    “多谢內相。”

    送走张诚,回到办公室时,徐姑姑已经坐在里面。

    “问题依旧啊!”

    郭淡往沙发上一坐,略显疲态道。

    徐姑姑道:“那不知你可有改变想法?”

    “没有!”

    郭淡摇摇头道:“不但没有,反而更加坚定我不入仕的想法,就朝廷这情况,别说让我当户部侍郎,就是让我当首付,我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徐姑姑笑道:“你谦虚了。”

    “我是认真的。”

    郭淡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就朝廷那德行,就算你打个屁,不,就算我打个屁,只要有人说臭,就一定会有人说是香的,关键不在于政策得对错,而是在于利益所产生的矛盾,这都是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而且话说回来,一旦我为官,那我就没有承包州府的理由,又会引发出一系列的问题。”

    徐姑姑也认为郭淡即便入仕,恐也难以有所作为,因为这里面有一个矛盾无法解决。

    但她认为的矛盾,跟郭淡想得到不一样。

    郭淡提到的问题,是可以用手段解决的,不是说完全无法解决,你可以利用政治手段,铲除政敌,就跟张居正当初一样,问题是一旦你做到权倾朝野,皇帝自然又不会放心。

    这就是典型的张居正现象。

    你要解决问题,就必须有权力,但皇帝又不会答应的,

    申时行也知道这一点,他是走以德服人的路线,可惜变成一出笑话。

    到后来王锡爵又想加大内阁的权力,结果小小关税,都弄得他半死不活。

    故此徐姑姑也并不是非常赞成郭淡入仕,她思索好一会儿,突然道:“既然如此的话,只能故技重施。”

    “故技重施?”

    “你的那个誓言。”

    “呃...我的那个誓言已经是非常出名,那沈一贯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但已经没有人可以证明这是假的。”

    “这不重要,不,这本来就是真的。”郭淡略带责怪地看了眼徐姑姑。

    徐姑姑抿唇一笑,道:“不管真假,孝道还是非常重要的,虽然陛下与满朝文武都认为以你的能力足以出任户部侍郎,但是陛下为顾全孝道,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还是能够得到的大家的谅解。”

    “折中的办法?”

    “就是雇佣。”

    ......

    乾清宫!

    “雇佣?”

    万历睁大眼睛地看着郭淡。

    郭淡点点头道:“是的,陛下您可以雇佣卑职啊!”

    万历愣得好一会儿,才道:“朕还当你想了什么好主意,原来就只是如此,要能够这样糊弄过去,那朕也不会为此苦恼。”

    哦!原来陛下也不想我入仕,那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郭淡一听万历这语气,就知道万历内心是反对的。

    对于万历而言,他已经拥有千千万万的官员,但身边的商人,可就郭淡一个。

    郭淡入仕,对他一丁点好处都没有。

    郭淡道:“陛下,卑职到底是对父亲发过誓,永不入仕,陛下为了顾全卑职的孝道,不勉强卑职入仕,大臣们也无话可说。”

    万历没好气道:“这个理由确实可以令他们无话可说,可问题也解决不了,下回要出什么事,他们还是会继续反对你。”

    不让郭淡入仕,那还不简单,问题就是行不通啊!

    “陛下说得是,卑职也明白。”

    郭淡道:“但是陛下您可以告诉大臣们,您也是支持卑职担任户部侍郎,但是为顾全孝道,故而以圣旨契约的方式,聘请卑职为陛下您的财政顾问,只要陛下您有要求,就可以让卑职直接参与财政讨论。

    只是没有给予卑职官职,但是这一道圣旨,足以令卑职的身份与众不同,这不是官却胜似官。”

    这都把万历绕晕过去了,他惊讶地看着郭淡,“你为了不当这官,还真是绞尽脑汁啊!”心里嘀咕着,朕的臣子就有这么不堪吗?

    郭淡讪讪道:“不瞒陛下,卑职就想挣钱,对于当官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卑职真想当官,可也不会在卫辉府搞什么三院制度,卑职当时就可以在那边顺便过过官瘾,许多秀才去考诉讼师,都也是想着过过官瘾。”

    万历想想还真是如此,从平时的细节来看,郭淡对于权力还真的没有什么贪恋,虽然这也是他信任郭淡的一个基础,但也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朵奇葩!

    过得好半响,万历突然道:“朕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这雇佣费得给多少?”

    ......

    万历终于出面,召开内阁会议。

    从参加会议的人选来看,就知道朝中势力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内阁方面就是申时行和王家屏参与,王锡爵的事目前还没有出结果,他暂时还是不便参与这种会议。

    保守派方面是由张鹤鸣出席,他并没有参与弹劾郭淡的事件中,但是他弹劾了李成梁,是证据确凿,并且得到万历的认同,是有功劳得。

    至于李植么,虽然不至于自杀,毕竟申时行也不好意思点派言官过去处理危机,但他也已经歇菜了。

    到时万历秋收算账,肯定是要找他麻烦的。

    除此之外,还有吏部左侍郎沈一贯。

    他可是首次参与内阁会议,之前他虽然已经升为吏部侍郎,但也不得重用,万历亲睐的还是吏部尚书杨巍。

    除此之外,还有刑部左侍郎陈有年,此人非常清廉,但清官不讨好,也是在各个部门调来调去。

    但就是他将顾宪成得奏折递了上去,因为在当时那情况,申时行手握催命符,谁也不敢惹他,更别说讽刺他,但陈有年非常支持顾宪成的主张,认为大家先同心协力解决问题,而不是只顾着相互争斗。

    不过经过此事,他们二人可真是一飞冲天,得到不少大臣的支持。

    而万历让他们参与此次会议,显然就是表示支持这两股新势力的崛起,因为他也被那些言官弄得心力交瘁。

    而此次会议讨论的问题就是郭淡。

    但不是说,这场危机非得请郭淡来解决,讲出来就太没面子,而是讨论郭淡入仕的问题。

    只要郭淡出任户部侍郎,那么由郭淡去处理这些问题,也就名正言顺。

    万历道:“最近不少人上奏,希望朝廷可以破格提拔郭淡,其实这个问题朕也有考虑过,甚至与郭淡谈过,但可惜的是,郭淡曾在其父面前立下重誓,永不入仕。”

    “陛下,自古忠孝难两全啊。”

    沈一贯立刻道:“如今国家有难,急需郭淡的治世之才,郭淡若能舍小我而成大我,天下人只会为之感动,其父在天也定会倍感欣慰啊!”

    他就是凭借推荐郭淡入仕才坐在这里,他当然要坚决贯彻自己的主张,我就是喜欢郭淡,我就是要舔,不管他是商人,还是乞丐。

    其余大臣都不做声,这不做声就代表不反对,沈一贯一个人说就可以了。

    万历叹道:“不瞒卿家,朕其实之前与郭淡谈过,他还是不想违背对父亲的誓言,朕也不能逼着他违背孝道啊!”

    沈一贯有些晕,您这话说得,我都不知该怎么接。

    申时行等人也都忐忑地看着万历,都这时候了,你还想干什么?

    你一定要拿孝道说事,那我们也不好接话啊!

    万历瞟了眼沈一贯,轻咳一声,道:“不过朕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以圣旨来雇佣郭淡为朕的财政顾问。”

    “雇佣?”

    在坐的大臣是异口同声道。

    张鹤鸣道:“陛下,这不妥吧。”

    万历道:“既然各位卿家都认为可以破格提拔,那又何必拘泥于形式,虽说是雇佣,但那只是一个说法而已,为得是顾全郭淡的孝道,郭淡还是名正言顺得可以帮助朕,处理一些财政问题,如此便可忠孝两全。

    其实郭淡只是理财方面非常突出,其余方面还是不足以为官,要真让他以户部侍郎的身份去处理卫辉府的危机,他不见得就能够处理的好,另外,这么做的话,对天下士子,也算是有个交代。”

    沈一贯沉吟少许,突然拱手道:“陛下如此体恤臣民,又为顾全孝道,费尽心力,此真乃我大明之福啊!”

    万历瞧了眼沈一贯,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家伙这么懂事,差点就遗漏了人才啊!

    沈一贯这么一说,申时行他们还能说什么。

    不行,只能忠君,不能尽孝。

    忠孝就是不能两全。

    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张鹤鸣、陈有年他们也对于郭淡入仕,抱有疑虑。

    皇帝要雇佣郭淡,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而且皇帝有说明,郭淡是可以为官,他也是支持的,只是为了顾全孝道,才没有勉强他,并且是以圣旨得方式来雇佣他,至少也算是名正言顺。

    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个誓言就是狗屁,但是表面上大家还是为了顾全孝道,做出妥协,这个理由大家都能够理解。

    反正将郭淡看成是户部侍郎就对了。

    ps:非常感谢“0非卖品0”打赏的盟主,按例加一更,他也是我写小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盟主,还记得那时候真是激动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七百二十九章 大明财政顾问

    王府。

    “怎么?连圣旨都不想接了么?”

    申时行手握圣旨,向跪在面前的王锡爵道。

    王锡爵抬头看了眼申时行,犹豫片刻,这才双手接过圣旨,又叩谢皇恩,但脸上却无任何喜悦之色。

    其实万历从来没有想过让王锡爵辞职,因为他知道王锡爵是被冤枉的,故此在这事敲定之后,他马上下旨奖赏王锡爵。

    这也是为待会雇佣郭淡铺路,因为王锡爵在赈灾一事上面,是绝对支持郭淡的,这也是从侧面为郭淡洗刷冤屈。

    万历也知道毕竟当初弹劾郭淡的官员太多了,要是正儿八经去帮郭淡伸冤,总不能将那些官员都给罢免了。

    “元驭,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你也没有必要再耿耿于怀。”

    申时行见王锡爵拿着圣旨,兀自闷闷不乐,故而安慰道。

    “其实这事我早就放下了。”

    王锡爵叹了口气,又感慨道:“只不过...只不过我觉得如今的朝堂比以前要更加复杂,我怕辜负了圣恩啊!”

    他一直都想加强内阁权力,但如今是越发觉得无能为力啊。

    他也感到身心疲惫。

    申时行笑呵呵道:“此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王锡爵问道:“此话怎讲?”

    申时行不答反问道:“你可知那陈有年、张鹤鸣等人是举荐何人接替宋景升吗?”

    王锡爵摇摇头。

    “李三才。”

    “他?”

    王锡爵微微一惊。

    “嗯。”

    申时行点点头,道:“不但如此,他们还举荐魏允贞出任河南道布政使。”

    王锡爵道:“你没有阻止吗?”

    原来这魏允贞与李三才当初就是因为得罪了申时行,而被贬黜京城的。在当时魏允贞他们都非常反对阁臣的儿子一再中进士,认为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而申时行的儿子在那年刚好中进士。

    申时行当然是否认自己利用职权,让自己的儿子中进士。

    但魏允贞、李三才他们不肯罢休,最终万历就将他们贬黜京城。

    故而王锡爵才有此一问。

    申时行摇摇头。

    王锡爵问道:“这是为何?”

    申时行叹道:“此事之所能够顺利了结,全凭沈一贯和陈有年他们,他们二人也在朝中得到许多人的支持,且陛下似乎也乐意见到这一切。

    陈有年是力荐李三才和魏允贞,同时张鹤鸣他们也都支持。那些言官也知道他们这回是损失惨重,暂时已无力再与我们对抗,故而想要拉拢陈有年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沈一贯又该何去何从?”

    王锡爵愣得半响,突然笑道:“原来弄了半天,只是换汤不换药啊!”

    一旦陈有年、李三才他们偏向于保守派,那么沈一贯就会成为势力最弱小的一方,新势力要是没有大佬的支持,也是很危险的,但是沈一贯是主张让郭淡入阁,这跟保守派的信念是格格不入,而支持他的官员,多半都是出身江南,申时行、王锡爵、许国也都是江南人,那他们自然就会倒向内阁。

    那么就还是两派相争。

    申时行摇摇头道:“我们对陈有年、李三才、魏允贞是知根知底,他们都是能臣干吏,且清廉正直,他们是绝不会跟黄大效、李植一样,倒是那沈一贯,平时为人非常低调,不曾想此人却藏有如此野心。

    我以为只要我们能够控制沈一贯,再加上我们对陈有年他们的了解,我们内阁想要继续稳定住朝堂,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锡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知道,最重要的原因,申时行并未说出来,就是万历。

    万历是肯定不愿意见到内阁一家独大,朝中必须要有反对申时行的大臣在,申时行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必须要保证内阁是占有优势得,不然的话,内阁就无法领导群臣。

    申时行又道:“倒是有一件事,一直都令我忧心忡忡。”

    王锡爵问道:“什么事?”

    “李成梁。”

    申时行微微皱眉道:“近日我一直都在派人调查此事,目前据我所知,是有人将李成梁的证据偷偷交给李植他们的。”

    王锡爵问道:“可有查清是何人所为吗?”

    申时行道:“极有可能是东厂。”

    王锡爵不禁皱了下眉头。

    申时行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关于朝中的争斗,总是少不了东厂的影子,张鲸为了确保我们两派都有求于他,故而不断挑起纷争,但这回他显然是想一举铲除我们。故此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令朝堂避免不必要的纷争,我们得想办法将张鲸给铲除。”

    别看申时行平时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看似与大臣关系都不错,但他要真的动起手来,那也是心狠手辣。

    张鲸这回出手,已经越过他的底线,你铲除李成梁,那你就是要我死,申时行不可能当做这事没有发生过,也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你都已经对我动了杀机,那我自然得反抗。而且,内阁一直都想团结朝廷,但是张鲸又是万万不想外庭团结。

    你外庭团结起来,那我就遭殃了。

    这也是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

    这令申时行下定决心,要铲除张鲸。

    其实如今大家都已经冷静了下来,也都在为以后做打算。

    但是首先,他们得看万历是如何清算的。

    而万历也没有让他们久等。

    只不过之前已经杀了一批人,万历也就没有再继续大开杀戒。

    他只是下旨处死归德府知府李维恩,同时罢免黄大效、李植、杨铭深,不过姜应鳞倒是没有被罢免,其实万历是很想罢免姜应鳞,这块硬骨头也是非常讨厌,可是仍有朝中不少大臣力保姜应鳞,尤其是方逢时,并且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姜应鳞跟黄大效他们是一伙得。

    但基本上都是处置保守派一方的,这已经是私人恩怨,就是因为他们害得万历亏了这么多钱,那必须跟他们清算。

    在清除完这些人之后,万历终于召开大朝会,在满朝文武面前,他首先表扬了郭淡,并且明确表示,自己是支持沈一贯他们的建议,让郭淡出任户部侍郎。

    此番表态,目的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一点,郭淡完完全全入朝为官,不是一个卑微商人。

    只不过为了顾全郭淡的孝道,故而选择以皇帝个人的名义,雇佣郭淡为大明财政顾问。

    并且将会以圣旨的方式来签订这份雇佣契约。

    用圣旨来雇佣,意思非常明显,不是官胜似官。

    自大明建国以来,没有谁的才能够令皇帝下达这么一道圣旨。

    当然,万历也明确表示,要将四府继续承包给郭淡。

    群臣们高呼陛下圣明。

    然后,万历任命王锡爵为运河巡按使,专门负责处理此次危机,另命郭淡在旁辅助。

    ......

    “郭顾问,恭喜,恭喜啊!”

    万历离开之后,沈一贯率先来到郭淡面前,拱手道贺。

    郭淡以前立过功,但从来没有官员这么跟他道贺,这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对于沈一贯而言,这就是他的主张,他当然要将郭淡举高高,而且他也知道,郭淡是能够处理这场危机的,这将证明,他的主张是完全正确的。

    “不敢,不敢。”

    郭淡拱手回得一礼,又道:“郭淡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大人您的赏识。”

    沈一贯抚须笑道:“你也无须妄自菲薄,你的才能,那是有目共睹的,当初四府在你的治理下,可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本官身为吏部侍郎,职责就是为陛下推荐人才,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大人过奖了,过奖了。”这官员突然拍上马屁了,郭淡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其实希望与所有官员都保持距离,他的大腿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万历。

    沈一贯当然也没有使劲得跟郭淡聊,那也太露骨了,毕竟他们也是头回交谈,他只是要表明一个态度,故此与郭淡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刚走一会儿,王锡爵突然出现在郭淡身边,问道:“郭顾问,咱们该怎么做?”

    郭淡欲哭无泪道:“大人,您这话说得,草民真是无地自容啊!”

    王锡爵呵呵道:“你小子就别装了,陛下名义上是让你辅助本官,但事实上是让本官搭上你这艘顺风船,本官的荣华富贵可全靠你了。”

    万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作为交换条件,他当然还是得顾全官员颜面,如果他直接让郭淡全权处理,到时郭淡做得太好,官员确实也没有面子,故此他名义上还是让内阁来处理此次危机,郭淡只是辅助。

    王锡爵当然知道,其实自己才是辅助。

    “大人,您......!”

    王锡爵挥手打断了郭淡的话,“行了,行了,到底该怎么干,你就直说吧。那么多百姓都还在饥寒交迫中,此事不宜再拖下去。”

    郭淡稍一沉吟,道:“大人,要不您先做点什么。”

    王锡爵诧异道:“我先做点什么,你此话何意?”

    郭淡讪讪道:“我这不是怕万一这危机一下子就过去了,这个,这个就没法充分彰显大人您的英明神武,所以大人您要不...要不就先随便做点什么,我再将危机给处理了。”

    随便做点什么?难道我连辅助都当不了?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王锡爵开始有些怀疑人生。

    到底是你小子飘了,还是老夫提不动刀了。

第七百三十章 收拾旧山河

    王锡爵以为自己怎么也应该是一个辅助,因为这事涉及到许多州府,郭淡就是再有办法,也必须得他去处理与官府之间的问题。

    可是没有想到,在郭淡眼里,他只是一块牌面,一条寄生虫,纯粹就是过来蹭经验的。

    但王锡爵可真是没脸去做做样子,将这功劳都据为己有,这无异于掩耳盗铃,想想都觉得这是无比羞耻,于是他下达了运河巡按使的第一道命令,估计也是最后一道命令,就是让郭淡赶紧解决,不要再拖下去。

    但同时他也非常好奇,难道郭淡可以绕开官府,将危机化解吗?

    不仅仅是他,几乎满朝文武全都在观望,除此之外,他们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因为不管是河南,还是江南,都是明朝的心脏地带,如今危机已经蔓延开来,今年税赋都已经成问题了。

    如果今年之内不能解决,那真的会对国家财政造成非常严重的打击。

    寇家。

    “列祖列宗,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看见了吗?”

    只见寇守信跪在门槛前,双手捧着那一道非常特殊的圣旨,仰望着苍天,是老泪纵横。

    而郭淡则是抱着寇承香,与寇涴纱站在其身后,夫妻二人都还在小声交谈中。

    “儿子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怎么越来越胖了,我都快抱不动了。”郭淡一边用手指头轻轻刮着寇承香肥嘟嘟的脸蛋,一边小声寇涴纱问道。

    寇涴纱小声回应道:“我不知道,这你得跟爹爹商量。”

    “问题是岳父大人现在没空啊。”

    郭淡看了眼寇守信。

    寇涴纱又道:“难道夫君现在不应该关心危机的事吗?”

    “哦。”郭淡呆呆地问道:“准备得怎么样?”

    寇涴纱微微一翻白眼,道:“已经全都准备妥当。”

    “那就开始吧。”郭淡微微耸肩道。

    “贤婿,涴纱,你们还站着作甚,快些跟老朽去祠堂祭拜祖宗。”

    寇守信已经站起身来,朝着郭淡、寇涴纱招招手。

    郭淡眼眸一转,突然怒斥寇涴纱道:“夫人,你在说什么,什么解除危机要紧,这天大地大,都大不过祭拜祖先,任何事都得靠边站,走走走,我们快些跟着岳父大人去祠堂。”

    寇涴纱被训是一脸错愕,微微张着红艳的小嘴唇,呆呆地看着郭淡。

    寇守信皱了下眉头,忙道:“贤婿,话也不能这么说,老朽以为涴纱说得很对,陛下以圣旨来雇佣你,可见对你寄托着厚望,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这样,让涴纱抱着香儿跟老朽一块去,你先去牙行忙正事。”

    “岳父大人,这不好吧?”

    郭淡大义凛然道:“我身为寇家赘婿,理应更加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啊!”

    “哎呦!你要将正事给耽搁了,这荣耀也会变成耻辱啊!快些去吧,快些去吧。”

    “哦,那...那行。”

    郭淡将寇承香直接塞到寇涴纱怀里,一脸歉意道:“夫人,有劳你了。”

    然后便急急往牙行走去。

    寇涴纱抱着寇承香,过得片刻,双目突然迸射出两道火光,心里怒骂,夫君他真是可恶了,竟然...竟然都不带上我。

    更加注重生前孝顺的郭淡对于祭拜列祖列宗,确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不管是寇家,还是郭家,这一点他与万历是有着惊人的像似,都愿意将时间花在赚钱上面。

    “寇叔叔没有带你去祠堂祭拜祖先吗?”

    徐姑姑看到郭淡来到办公室,不免诧异地问道。

    原来岳父是一个这么简单的人。郭淡坐下来,一本正经问道:“如果出家了,是不是就可以避免祭拜祖先?”

    徐姑姑哪里听不出他的讽刺之意,笑道:“我觉得可以将你办公室改为道观,那样的话,我们就都能够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

    “芳尘,这可是她说得,跟我没有关系。”郭淡偏头看向李芳尘。

    朱尧媖初入社会,脑子可没有他们转得那么快,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郭淡一笑,没有将这个残酷得事实告诉她,只道:“芳尘,从今日起,你将为我的办公室专门负责我们牙行的金库。”

    “为什么?”朱尧媖惊讶道。

    郭淡道:“因为你在算术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

    朱尧媖惊喜道:“真...真的吗?”

    “当然。”

    郭淡点点头,笑道:“但是这话可千万别告诉小小。”

    朱尧媖抿了抿唇,只是嗔怪地瞧了眼郭淡。

    徐姑姑当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唯一的原因就是里面的钱都是万历的,由朱尧媖负责,可能也是万历希望见到的,又向郭淡问道:“那道圣旨已经为了扫除你是不是官员的障碍,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郭淡轻描淡写道:“当你手中握有千万两白银时,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坐在这里陪居士喝茶聊天。”

    ......

    南京。

    孙家绸缎庄,也是南京最大的绸缎庄。

    “这么好的丝绸,放在店里面,实在是太可惜了。”

    寇义站在里面,轻轻抚摸着那一批批光滑得丝绸,就像似抚摸那百花楼里面的.....!

    “哎呦!是寇大管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掌柜从里屋走出来,当他见到寇义时,顿时迎上前去,又问道:“寇大管家想买布?”

    寇义点点头。

    “不知寇大管家想买多少?又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亲自帮你选。”

    那掌柜的显得非常热情,他都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顾客。

    “多谢掌柜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不用了?你已经选好了吗?”

    “不是。”寇义摇摇头,道:“因为我想买下你这里所有的布。”

    “哦,原来想买下所有呀,什...什么?你要买下所有的?”

    “是的。所有。”

    寇义点点头,又朝着门外,道:“抬进来的吧。”

    只见两个大汉抬着一个木柜来到屋内,这柜子一打开,银光四射。

    已经得到了“思银症”掌柜,顿时就跪了,泪流满面地看着...看着柜子里面他日思夜想的银子。

    ......

    苏州。

    “陈老弟,你看,这些山头上面种得茶叶可都是我家的,且是远近闻名,你若不信,可以随便去问问。”

    “就这几个山头?”

    “啊?这还不够吗?陈老弟,你打算要多少茶叶?”

    姓陈的回过身去,指着身后的车队,“我要那么多。”

    车旁的护卫立刻将木盖揭开,是一车车的白银。

    在场的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

    大名府。

    “李通,你个混蛋可算是出现了,老子与你拼了。”

    当曹贵和再看到李通时,真是面色狰狞,张牙舞爪的冲了过去。

    突然间,他一个急刹,稳稳停在李通身前。

    李通指着身旁那一箱银子,“这里是两千两,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签订契约,购回当初我卖给你的船队和仓库。”

    曹贵和先是哆嗦了一下,旋即暴跳如雷道:“两千两,我当时可是以四千两从手中买来的,你这是欺人太甚啊!”

    李通面带微笑,有条不紊地说道:“曹员外,账不能这么算,首先,如今的两千两白银能够买的东西,不比当初的四千两要少;

    其次,我交给你的仓库、船队,那都是运营得非常好,而如今的话,你应该比我清楚。

    最后,当时想要购买仓库、船队得人可是不少,而如今除我之外,可没有谁想买你的船队和仓库。”

    曹贵和愣得半响,突然可怜兮兮道:“可是这期间我还亏了不少钱啊!”

    李通往后一挥手,只见一个仆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上面放着一锭五十两的元宝,又听李通道:“这是我个人额外补偿给你的五十两。”

    “算你还有点良心。”曹贵和委屈巴巴道。

    李通笑道:“那我们签约吧。”

    “签吧,签吧。”

    曹贵和叹了口气,他心里当然也清楚,可他能够怎么办,不卖亏得更惨。

    ......

    卫辉府。

    一诺牙行。

    “各位方丈,这里一共是五千两,还是按照以前的比例来分。”

    辰辰老气横秋地向面前坐着的方丈们道:“我家姑爷希望各位能够拿着这些银子去给那些老师发工钱,以及购买纸张、墨水和粮食,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的父母能够在作坊安心做事。”

    “阿弥陀佛!”

    坐在左首位那个和尚行得佛礼,“善哉!善哉!郭施主博施济众,功德无量,将来必有福报。”

    其余方丈也纷纷点头,真是马屁如潮!

    辰辰拱手笑道:“承各位方丈吉言。”

    ......

    府衙。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回来了。”

    王煜来到府衙,不禁是感触良多。

    一旁薛文清却道:“但是这番回来,可比上回还要难得多啊!这么多百姓失业,我们哪里管得过来。”

    说着,他二人同时看向一旁的曹小东。

    曹小东笑道:“二位请放心,郭大哥早有安排,郭大哥希望你们入驻之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以三院名义用银子回收百姓之前所抢的货物。”

    王煜问道:“我哪来的银子。”

    曹小东道:“银子由我们一诺钱庄负责。”

    薛文清问道:“这种事你们自己来做不是更好吗?”

    曹小东道:“郭大哥希望借此事,来重新竖立你们三院的权威。”

    王煜与薛文清相觑一眼。

    薛文清向曹小东道:“还是你郭大哥考虑的周到啊!”

    在此次事件中,三院是在一夕之间便关门,这对三院制度有着极大的破坏,你们说关门就关门,将来谁还敢指望你们。

    三院必须得为百姓做一些事,让百姓重新拾起对三院的信任。

    同时郭淡也必须让百姓握有银子,如今才能够破解货币危机。

第七百三十一章 危机就是危你机我(盟主加更)

    什么是危机?

    就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只不过每一次危机到来时,大部分人看到的都是危险,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看到的是机遇,而这就是贫富差距两极分化的原因之一。

    在这场危机中,是充满着无数机遇。

    而郭淡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机遇从眼前溜走。

    仓库里面堆满着不知道如何处理的货物。

    而与此同时,郭淡手中却握有大量的白银。

    这真的是天作之合。

    只可惜......!

    只可惜如今不是数字时代,他们无法感觉金钱的魅力和郭淡的魄力。

    一日之间。

    仅仅在一日之间,一诺钱庄就挥洒出一百五十万两。

    但话说回来,如果是在数字时代,郭淡可不敢这么玩,因为他就是要趁着信息不对等,从中狠狠捞上一笔。

    由于之前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导致市面上白银短缺,从而又导致白银的购买力是急速上涨。

    但并不是说白银真的短缺到这种地步,这只是人为的。

    一旦停止了劣币驱逐良币,白银重回市场,购买力马上就会回到以前。

    故此郭淡一早就在部署,一诺钱庄得每一两银子,都已经瞄准了那些货物,他一声令下,每一锭白银立刻射向目标,是毫不犹豫得。

    但几乎所有人对此是一无所知。

    皇城。

    此时正值放衙,王锡爵与许国悠闲地往宫外走去。

    “二位大学士还请留步。”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来人乃是刚刚上任得巡漕御史李思孝。

    “李御史有事吗?”王锡爵问道。

    李思孝微微喘气道:“王大学士,陛下已经任命你为运河巡按使,全权处理危机一事,为何你至今还留在京城?”

    他可就是负责监督此事的,可王锡爵不动身,他也没法动身啊。

    没有目标可监督啊!

    王锡爵愣了下,旋即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事,此事我与郭淡已经讨论过,我们讨论的结果就是此次危机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处理,很快就会过去的。”

    李思孝惊讶道:“王大学士,如今不少百姓处于饥寒交迫中,这可不能拿来开玩笑啊!”

    王锡爵笑意一敛,道:“我并未开玩笑,事实就是如此,再等几日,危机就会过去的,若无其它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李思孝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是半天回不过神来。

    许国往后瞟了眼李思孝,然后又好奇地向王锡爵问道:“你方才说得都是真的?”

    王锡爵点头道:“当然是真的,郭淡就是这么跟我说得,他还问我需不需要做做样子,显显官威,若是需要的话,他还得想办法拖延这场危机。”

    许国没好气道:“你难道信他这鬼话?”

    王锡爵摇摇头道:“我当然不信,可我又能做些什么。”说到这里,他低声道:“况且我这么跟他们说,万一他们信以为真,那他们不得气死去,这要是再等等,他们可就赢了。”

    “啊?你呀!”

    许国指了指王锡爵,摇头直笑。

    ......

    南京。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啊!”

    王一鹗看着热火朝天的码头,简直不敢相信的双目。

    要知道前几天这码头上除了鱼可是什么都没有。

    田义道:“听说这几日一诺钱庄买了大量的货物,这些都是他的货吧。”

    他身边一名主簿道:“回公公的话,是的,这些货物都是一诺钱庄刚刚买下来的,这些人也都是一诺钱庄招来的人。”

    赵飞将哼道:“那就只是郭淡自家热闹,别人家的危机可还没有解除。”

    王一鹗皱眉道:“是呀!这不过是他一家热闹而已。”

    南京三巨头在码头观望一会儿,又回到城内的集市去转了转。

    孙家绸缎庄。

    “你这绢怎么卖?”

    “匹绢一两三。”

    “一两三?”

    田义惊讶道:“前些时候可只卖六钱啊!”

    掌柜的道:“客官,您说的可是前些时候,前些时候是六钱,但如今就得卖一两三。”

    赵飞将道:“你这做买卖的好生无礼,什么唤作‘就得卖一两三’?去年也才一两二。”

    “那是去年。”

    那掌柜的没好气道:“前些时候,这绢都堆在这里,六钱的价格,可就是没有人买,如今人家一诺钱庄将绢都买走了,结果这人就都跑来买了,真是的。”

    他着实也气得够呛。

    因为他前些时候以不到六钱得价格将大量的绢布都出售给一诺钱庄,不曾想,从那天开始,这白银购买力,每天都在减,花银子的人每天都在增多。

    可真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但他并不记恨一诺钱庄,他恨这些买布的人,真是生得贱,便宜的时候,你们就都不来买,涨价了你们就都跑来买了,却个个还都嫌贵。

    人都快气晕过去了。

    殊不知那些买布得也气晕过去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后,廉价的货物,全都让一诺钱庄给买走了,银子是一天比一天不值钱,赶紧拿出来花。

    赚钱的难过,花钱的也难过。

    王一鹗他们三人,又出得门去,在集市里面转了转,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危机之初的繁荣,但物价什么的,都已经恢复过来,并且还涨了一点点。

    涨就代表有人买。

    换而言之,南京已经彻底走出危机的阴影。

    这令都还在等着王锡爵驾临的南京三巨头甚觉无趣啊!

    就这样?

    .....

    卫辉府。

    “来了!来了!”

    梁馗与卫辉府的一些大地主,站在城门前,看到二十余两马车派成长队,缓缓往这边行来,脸上都露出了喜悦之色啊。

    过得好一会儿,车队来到他们跟前。

    只见周丰、秦庄、胡渊、曹达等一干京城大富商从马车下来。

    “你们来了。”

    梁馗走上前去,笑吟吟道。

    周丰傲娇地哼道:“我们倒是不想来,实在是我那郭贤侄再三要求,我们才过来的。”

    梁馗呵呵道:“你休想骗我,郭淡才不会再三要求,如今可是有不少商人想来卫辉府。”

    周丰狐疑道:“当真?这才过去几日,我就不信卫辉府已经恢复过来。”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来到城里面,周丰他们顿时就傻眼了,满目琳琅,车水马龙的卫辉府竟然又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曹达惊讶道。

    梁馗笑道:“在危机爆发之处,这些百姓把自家的作坊抢得一干二净!

    前几日法院颁布告示,将出银子收购他们当初抢来得货物,这背后出钱得当然就是郭淡,他们又将买回来得货物,交予那些商人,让他们先卖,卖完以后,再给货款,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这样也行?”

    曹达犹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听着就像似郭淡一个人在玩过家家啊!

    梁馗哈哈笑道:“原来你们一时半会也看不明白啊!”

    秦庄好奇道:“你就别卖关子,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馗笑道:“其实很简单,当初百姓都是抢自家作坊的货物,有人抢得是布,有人抢得是纸,有纸的想要布,有布的又想要纸。

    郭淡先全都收回来,百姓手中就只有银子,然后郭淡又交给商人,加着利润放到店里面卖,百姓便可拿着银子,各取所需。而那些商人拿着利润,又去生产货物,卫辉府已经有不少作坊重新开门。”

    “原来如此。”

    秦庄点点头,道:“郭贤侄可真乃神人也啊!”

    梁馗笑道:“他非神人,你们才是神人啊!”

    “此话怎讲?”秦庄又问道。

    梁馗道:“若非他先告知百姓,你们马上就会回来,所有的作坊都将重新回到正轨,百姓可也不敢乱花钱啊!其实咱们卫辉府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存了钱,只不过之前大家都是惶恐不安,不敢乱花钱,最多就是买些粮食,我们这些卖粮食的是最清楚不过了。而如今三院重新回来,而郭淡也做出保证,百姓自然就无后顾之忧,也就敢大手大脚的花钱了。”

    周丰当即怒道:“早知如此,我真应该敲他郭淡一笔。”

    “哈哈......!”

    “秦老哥,你可算是来了。”

    忽听得一声激动的呼喊,只见一个五十来岁,须发黑白掺杂的老头冲了过来。

    “你是谁?”

    秦庄吓得一哆嗦。

    “秦老哥,我是何青啊!”

    “呀!还真是何老弟啊!”

    秦庄惊恐道:“你怎变这般模样了。”

    何青哭诉道:“你要不再来,我可就要去卫河里面躺着了。”

    原来这何青乃是纺织作坊的染料供应商之一,他并未离开,因为他所有的钱都投着,结果亏得差点跳河自杀。

    秦庄得知之后,叹道:“老弟呀!这做买卖难免有赚有赔,我也亏了不少钱,不过你放心,待我回去之后,整顿好作坊,就会先拨一笔货款给你。”

    说着,他突然指着躲在后面,已经恢复到白白胖胖的陈平,“我们还将陈员外给拉来了,你不是还生产油漆么,你也可以让他先拿点货款给你,现在我们这里就属他最有钱了。”

    “好说,好说!”

    陈平躲在后面,挺不好意思,因为就属他没有亏钱,他刚好在休整期,而这回他过来,也是来赚钱的,因为卫辉府肯定有些破坏,故此郭淡让他过来整一整。

    但就他除外,其余人都亏惨了。

    反倒是卫辉府的百姓没有损失什么,当时秦庄他们离开,补偿了大量的货物给他们,危机爆发,他们自己又抢了不少,如今又全都卖给郭淡。

    如果算上银子购买力的增加,他们还多赚了一点点钱。

    现在秦庄他们又回来了。

    当然,也只有卫辉府的百姓这么幸运。

    但同时卫辉府的商人是亏得最惨得。

    不过郭淡也没有让他们独自承担,他首先免除今年所有税收,连契税都免了,然后又让晋商的茶庄给他们提供无息贷款,以及要求秦庄他们先拨一些货款给他们,让他们恢复生产。

    他们也是五味杂陈,白白损失大半年得收入,但好在这条命又捡了回来。

    虽然目前卫辉府作为生产中心,还没有彻底恢复生产,但是运河周边的州府,也走上了恢复之路,其原因就是郭淡买了大量的货物,这些货物都得运出去,这又带动运河沿途州府的经济。

    不过京城是恢复最慢得一个城市。

    因为京城的经济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消费能力依旧强劲,只是受到江南地区的影响,才进入萧条,如今也要等到江南地区解除危机,京城才会慢慢恢复,这反馈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目前京城的经济还是比较萧条。

    但是一诺牙行突然扔出一个重磅消息。

    一诺牙行表示明年不会关门,但同时提前回购股份,为期一个月,并且恢复股份交易。

    也就是说,我虽然不关门,但是我的承诺依旧有效,你们可以拿股份来我这里换银子,还是以一分的价格回购。

    奖池大厅。

    只见数百人挤在里面,每个人抬头看着股份交易墙。

    “一分了!一分了!”

    忽听一阵惊呼。

    马上又传来一阵惊叹声。

    “一分一了!”

    “哇......这么快就超过一分了。”

    已经有人开出一分一的价格购买一诺钱庄的股份。

    他们的叫喊声也传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刘荩谋瞧了眼坐在办公椅上的郭淡,只见郭淡双腿架在办公桌上,手里端着一杯酒,哼着小曲,真是面目可憎,当即哼道:“看来你的空城计已经成功了。”

    “干杯。”

    郭淡举杯酒杯,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卑鄙小人。”

    刘荩谋才没有搭理他,还骂了一句。

    其实整个回购计划,就是一出空城计,郭淡已经将钱都拿出去用了,奖池大厅的金库是空空如也。

    如果大家真的抛,那他就死在这里了。

    但如今股价都涨到一分一,那谁还会以一分的价格卖给郭淡。

    不过郭淡是很有把握,因为他现在可是大明的财政顾问,不是官胜似官,甚至可以说是鲤鱼跃龙门,今非昔比,以前他那么卑微,都能赚那么多钱,更何况如今,这时候当然买涨啊!

第七百三十二章 陛下,他们欺负新人!

    在前些时候,市场上是堆满着货物,不见白银,而如今却恰恰相反,货物变得紧缺,银子却是开始泛滥。

    原因就在于郭淡在极短时间内抛出大量的白银,虽然总得来说,白银肯定是紧缺的,但就是信息不对等,白银在一瞬间涌出来,从而造成白银泛滥的假象。

    这却极大的刺激了经济,因为货物紧缺,就要生产货物。

    大量的作坊又开始重新营业。

    这又解决了失业潮。

    运河再度繁荣起来,沿途州府得到恢复。

    京城也渐渐恢复生气。

    一诺牙行的股价是应声再涨。

    而随着一道道捷报从南京等地传来,朝中大臣皆是一脸的问好。

    弹指间......。

    有弹指吗?

    而关于王锡爵那句有关危机自然消失的玩笑话,也在朝中流传开来。

    并且还真有不少人相信。

    这危机是悄然无息的到来,又是悄然无息得离开。

    他们可什么都没有干。

    不少人真的为此气得犯病,我们要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赢了。

    王锡爵也对此非常无语,郭淡果然没有骗他,这危机真的是一下子就过去了,看到许多奏折上面,夸自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脸都红了。

    那州府官员虽然都没有见到王锡爵,但除此之外,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写这报告,总不能就说郭淡洒了一堆钱出来,然后...然后问题就解决了。

    这只能歌颂皇帝圣明,歌颂王锡爵运筹帷幄。

    没有马屁,也要制造马屁往上拍。

    当然,王锡爵他们可不会自欺欺人,他们知道这神也是郭淡,鬼也是郭淡。

    这也证明,在财政方面,他们加在一起,可都不是郭淡的对手。

    好在如今郭淡已经成为大明财政顾问,虽然万历连一文钱的雇佣费都不给,但可不能放着不用。

    虽然危机已经渐渐过去了,但这一场危机还是遗留下诸多问题,国家、地方、百姓都蒙受了不小的伤害。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

    东阁。

    “郭淡见过各位大人。”

    “郭顾问来了,坐吧。”

    申时行手往末端的椅子上一引。

    “多谢。”

    郭淡是不卑不亢坐了下来。

    坐在他边上的可都是一些阁臣部臣。

    申时行、王锡爵、许国、王家屏、宋纁。

    这充分体现出大明财政顾问的地位。

    其实这些官员也有意提高郭淡的地位,他们宁可自己不如大明财政顾问,也不愿意自己不如一个小牙商。

    而不像某些电视剧里面去丑化或者矮化敌人,他们似乎认为输给或者打败低能儿一般的敌人,自己是很涨脸的。

    “真不愧是我大明财政顾问,这出手可就是不一般,弹指间便令各州府都恢复过来了。”

    申时行笑吟吟道。

    郭淡谦虚道:“首辅大人过奖了,这其实都是......。”

    王锡爵立刻道:“郭淡,这里坐着的可都是明白人,你要往我脸上贴金,可就成心让人笑话我啊。”

    郭淡尴尬一笑。

    王家屏突然问道:“不知你到底有何秘诀,可否说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他们现在都还迷糊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还不是非常清楚。

    要真告诉你们,那我可就得去坐牢。郭淡眼眸一转,嘿嘿道:“其实秘诀就是---不务正业。”

    “不务正业?”申时行诧异道。

    郭淡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是的,就是因为我小时候拿着读四书五经的宝贵光阴,跑去研究算术,换而言之,如果对算术不是非常理解的,这个...这个我其实也难以解释清楚。”

    “......!”

    在坐的老爷们顿时一脸尴尬。

    他们都将算术视为奇技淫巧,没有什么大用,结果郭淡却利用算术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

    这是多么尴尬的事啊!

    他们岂不知郭淡的讽刺之意,心里均想,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可问题是,人家这火是往下面烧,你倒好,专门往上面烧。

    那就还是换个话题吧。

    申时行转移话题道:“郭顾问恁地聪明,应该也能猜出今日我们请你过来的原因吧?”

    哇!这你们都能够忍,看来还真是有事求我。郭淡十分谨慎道:“正如我方才所言,我就会算术,其它的可不太懂,我怎么能够猜到大人心里所想。”

    “这你可就过谦了。”

    申时行呵呵一笑,又正色道:“我们今日找你过来,是想专门跟你谈谈有关四府税收的事。”

    郭淡立刻道:“关于此事,陛下已经跟我说,都已经谈妥了,免除卫辉府的所有税收,开封、彰德免除五成税收,怀庆府免除三成。”

    你们搞得四府一团乱,这都过了大半年,又让我来交税,郭淡可不会再答应,万历就更加不会答应,白白损失这么多钱,结果还得负担税。

    宋纁突然道:“这事的确是已经谈妥了,可是...可是有件事被遗漏了,就是在之前,为了赈济开封府和卫辉府,以开封府的名义从河南、大名、山西等地借了不少粮食。”

    郭淡惊讶道:“尚书大人,你不会是想让我来负担吧?”

    宋纁脸有些红。

    申时行笑呵呵道:“郭顾问,你先别激动,宋尚书绝非此意,只不过在此次危机中,国家财政损失不少,实在是无力负担,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归德府。

    我们昨日收到来自归德府的消息,归德府前面遇到水患,后来又遇到危机,在这双重打击下,已经彻底崩溃.....!”

    “等等。”

    郭淡觉得申时行就是在自言自语,一点也不考虑他的感受,道:“敢问首辅大人,这归德府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锡爵笑道:“怎么跟你没关系,你如今可是我大明财政顾问,而且专门辅助本官,处理危机一事,归德府的问题,就是危机中的问题,你这危机还没有彻底处理好啊。”

    郭淡真想喷王锡爵一脸,道:“大人,您也说了,我是辅助您,但是从您的语气来看,好像这就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王锡爵道:“我这就是在请教你啊!”

    “......!”

    郭淡无言以对。

    你很!

    申时行又道:“郭淡呀,你虽然不是官,但胜似官,你应该听过,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得立威服众,你若不展现一些手段,人家又如何对你信服。

    到时候官员反对你的建议,你又觉得这是我们在刁难你,其实这不是刁难,只不过是你没有任何功绩。还有就是,河南道其它州府,对你一直不友好,那也是因为你对他们也不友好。

    如今就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你能够想办法令归德府恢复过来,河南道其它州府,也会对你另眼相待,不会再对四府有任何偏见,到时便可化干戈为玉帛。”

    许国笑道:“如今国家财政状况非常不好,你初任大明财政顾问,财政状况就这么差,你脸上也无光啊!”

    郭淡猛地看向宋纁,你这户部尚书,还有脸坐在那里摸胡子,我财政顾问都没脸,你会有脸?

    宋纁抚须自语道:“唉...老夫年事已高,也干不了两年了。”

    我去!你们这群老流氓,竟然联合起来欺负我,我要去陛下那里告状。郭淡道:“这事我得去问陛下。”

    申时行笑着点点头道:“请便。”

    郭淡心中一凛,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屁颠屁颠地就跑去找万历,告御状。

    “陛下,他们欺负卑职,你可得为卑职做主啊!”

    郭淡见到万历,那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啊!

    万历却是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郭淡神情一滞,惊讶道:“陛下,这不是卑职有没有办法的问题,而是他们欺人太甚,是他们搞得一团糟,凭什么让卑职来付账。”

    万历尴尬一笑,道:“其实这事,他们也跟朕说过,今年国家财政确实损失不小,而这一场危机也令河南、大名、河间三府损失不少,他们就要求将借给归德府、开封、汝州、卫辉府等州府的粮食来抵税。”

    郭淡道:“这很好啊!”

    “好什么好?”

    万历郁闷道:“你是不知道,这赈灾的款项,朕的内府也得负担一部分,他们就想算到朕的头上,还有就是,如果明年发不出军饷,朕也得从内府掏钱,所以朕才让他们去找你问问。”

    敢情你才是罪魁祸首啊!郭淡拱火道:“陛下,他们这是在威胁您啊!”

    万历叹了口气,眼角泛着泪光,“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不但如此,他们还要求减少今年内府的税入,分担国家财政的负担。”

    郭淡震惊道:“陛下,这您都能忍?”

    万历无奈道:“朕倒是不想忍,但是...但是这江山是朕的,别的钱,朕可以不搭理他们,但这军饷.....唉.....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要是你能够想出办法,朕也能够省钱啊!

    没出息!郭淡生无可恋道:“还请陛下容卑职想想。”

    .....

    回到牙行郭淡是大发雷霆,这都没来得及装逼,结果就是一堆烂事送上门。

    “凭什么呀!人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特么是新官上任三桶水,欺负新人么?这群老流氓......。”

    骂得半天,嘴里发干,然而徐姑姑却是无动于衷。

    “居士,你不应该说点什么吗?”郭淡郁闷道。

    徐姑姑道:“你应该清楚陛下的后宫一年支出多少钱吧。”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郭淡一挥手,又气鼓鼓坐在椅子上。

    徐姑姑瞧了他一眼,面色严肃道:“吕郎斋他们是有罪,但他们也已经被处死,国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而你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你不能只考虑到,是你帮助那些州府度过了危机,而不考虑是谁制造了那场危机的。你难道真的就没有考虑过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吗?”

    “哈哈....!”

    郭淡拍了下椅把手:“怎么可能,其实他们不说,我也会担负起这一份责任的,只不过他们说出来,搞得我很没面子,这其实是个面子问题。”

    徐姑姑微微一笑道:“归德府、汝州可都不是你承包的州府,当你踏足这两府时,你的身份就是大明财政顾问,这是多么的威风,要是你能够处理好,什么面子都有了。”

    郭淡嘴里嘀咕道:“但这都得拿钱去换。”

    “但你换来的不是责任,而是权力。”徐姑姑道。

第七百三十三章 我什么身份

    “驾...!”

    “驾...!”

    郭淡、徐姑姑、杨飞絮带着一队禁卫,疾奔出得南门,直奔河南道而去。

    在与万历见过之后,郭淡就知道自己必须挺身而出。

    原因很简单。

    就是......像肥宅那么抠门的人,都主动请他帮忙,可见这国家财政确实出了问题。

    事实也是如此。

    张居正留给万历底子还是比较薄的,与那乾隆留给嘉靖的“和珅大礼包”是完全不能比的。

    其实他的变法都还没有彻底完成,一条鞭法主要也是在江南地区实行,还有很多地区没有施行一条鞭法。

    整场危机下来,受伤最大的谁?

    不是保守派,也不是革新派,更加不是他们帝商组合。

    而是国家与百姓。

    好比两个大汉在一间小破屋里面打架,谁赢谁输且不说,屋里的家具和小孩肯定是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些伤害。

    当时保守派为了不再给郭淡机会,是不计成本的给予各个灾区极大的援助,而这些援助全都是从周边州府借来得,可结果是这钱花了,郭淡还成了英雄,真特么尴尬。

    如今周边州府也都遇到危机,他们就要求抵税,不然的话,官府太吃紧了。

    关键这归德府都还没有缓过来,并且之前归德府的百姓受到卫辉府百姓的感染,也在闹事,更是雪上加霜。

    当地又没有粮食。

    户部也是被这场危机弄得自顾不暇,江南地区也无力救援,暂时是真的抽调不出粮食继续救援归德府。

    申时行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拿着账本去跟万历说,这要是再拆东墙补西墙,那会将国家都给补垮,这粮食周转可是需要人力物力,最好还是让财政顾问帮帮忙。

    这国家就是朱家的,万历也没有办法,关键他也知道这场危机就是郭淡制造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好像没有亏什么钱,故此他也答应让郭淡帮忙。

    ......

    郭淡他们是披星戴月,彻夜赶路,几日功夫,便赶到卫辉府。

    “郭贤侄,你可算是来了。”

    “贤侄啊!我们这回可是亏惨了。”

    ......

    周丰、曹达他们见到郭淡,就立刻开始哭穷卖惨。

    “打住。”

    郭淡手一抬,道:“你们就是将眼睛哭瞎了,我也给不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究竟知不知道,卫辉府的免税是拿什么换来的?”

    一众富商都呆呆地望着郭淡。

    “是用挽救归德府换来得。”

    郭淡道:“你们以为那些内阁大臣都是傻子么,他们岂不知道我们是多么需要卫辉府,如果我不答应挽救归德府,他们岂会轻易答应将四府还给我,还免除这么多得税收,我都还想问你们拿点钱去就归德府。”

    徐姑姑瞟了眼郭淡,默默点个赞,这谎言说得可真是行云流水啊!

    “原来贤侄此番赶来,是去挽救归德府的?”周丰惊讶道。

    郭淡点点头道:“是的。”

    “哎呦!这我们真不知道,快快让开,莫耽误了郭贤侄的正事,贤侄你快些去吧。”

    “哇!你们这些商人可真是.......!”

    “你可也是商人。”

    曹达小声嘀咕道。

    “什么?我是商人?”

    郭淡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

    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万历之手。

    肥宅身边就没有廉价货。

    周丰他们定眼一看,齐齐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淡整理一下衣服,昂首大步从跪着的人群中往前走去,突然,他微微一顿,回头一瞥:“不要老是郭贤侄郭贤侄的叫,便宜占了这么久,也该知足了,今后叫我郭顾问。”

    言罢,便威风八面地大步往前走去。

    开玩笑,这可是他此行唯一的收获,就是显王霸之气,他肯定要牢牢抓住。

    徐姑姑和杨飞絮相视一眼,皆是抿唇一笑,然后快步跟了过去。

    等到他们走了很远,周丰他们站起身来了。

    “啧啧啧,这郭淡变了!”

    “当官了,能不变么?”

    “什么官,不就是一个臭顾问么,神气个什么劲。”

    ......

    “郭大哥!”

    “姑爷!”

    刚刚来到旧潞王府门前,就辰辰、曹小东迎了过来。

    “没有被吓坏吧。”

    郭淡笑问道。

    辰辰嘿嘿道:“当时可真是被吓坏了,我们躲在家里一直都不敢出门。”

    曹小东也是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这对你们而言,也是一次非常宝贵的历练,经过这一次事,我就更加放心将这里交给你们两个。”

    郭淡拍了拍曹小东的脑袋,又问道:“我让你们准备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很好,我们进去说吧。”

    来到自己专属的小院,只见里面收拾的非常干净,与以前一模一样。

    “他们没有搞破坏?”

    郭淡随口问道。

    辰辰忙道:“吉公公看着的,他们不敢乱来。”

    郭淡问道:“吉公公呢?”

    辰辰答道:“吉公公现在应该在他的胭脂作坊忙,如今大家都还在恢复当中,有许多事要安排。”

    这个太监真是做买卖做上瘾了。郭淡又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起来,嘴上问道:“目前四府是个什么情况?”

    辰辰立刻答道:“如今四府中,就属我们卫辉府恢复得最快,我们今年都不需要再从外面进购粮食,归德府和怀庆府虽然恢复的比较慢,但他们之前也没有损失太多。

    目前来说,就只有开封府暂时还未恢复过来,许多学生都已经回去了,也关闭了许多家学院,我们在那边的买卖只有三成不到恢复了营业。”

    郭淡眉宇间透着一丝愁色,问道:“卫辉府都不需要进口粮食,看来番瓜的种植非常成功。”

    曹小东激动道:“是的,在这场危机中,四府的农业都没有受到影响,如今正是番瓜收获的时候,每亩地番瓜的产量至少都是粟米得三倍,有些土地更是达到五倍,以及我们此次还开辟许多贫瘠的皇帝,我们虽然遭遇了水患,但是我们的粮食产量反而增加了三成左右。”

    辰辰道:“但是我们卫辉府的百姓都不喜欢吃番瓜,他们还是喜欢吃白面。”

    “废话,我也喜欢吃白面。”

    郭淡一翻白眼。

    “郭贤侄,郭顾问。”

    这时,只见周丰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道:“郭顾问,你走得忒也快乐,追也追不上。”

    郭淡将资料一合,放在桌上,道:“周员外,我等会会去找你们谈的,你知道我的习惯,我习惯于先了解清楚再开会。”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谈谈。”

    “什么事?”

    “你稍等下。”

    周丰朝着外面,道:“快些拿进来。”

    只见金玉楼得掌柜提着一个小木箱走了进来,盖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个酒瓶和几个酒杯。

    郭淡一脸困惑。

    周丰亲自为郭淡倒了一杯酒,道:“郭顾问,这是我金玉楼最新酿造的酒,你品品。”

    郭淡非常不爽道:“周员外,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你金玉楼酿造新酒,还得让我抽空尝尝。”

    周丰没好气道:“我知道你现在是我大明财政顾问,你先尝尝,看味道如何?”

    郭淡狐疑地瞧了眼周丰,道:“不会有毒吧。”

    周丰当即气得火冒三丈,直接给自己倒上一杯,一口饮尽,道:“这你放心了吧。”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犯得着这么认真么。”

    郭淡端起那杯酒,抿了一小口,咦?这味道好熟悉啊!道:“番瓜酒?”

    周丰震惊道:“你咋知道这番瓜酿造的酒?”

    原来当初郭淡曾嘱咐他们搞酒楼,想方设法研究如何让百姓接受这番瓜,周丰当时就想到了用番瓜来酿酒。

    郭淡哼道:“你是不是忘记我乃牙人出身,我这舌头号称天下第一舌,这番瓜就是酿成酒,也逃不过我这天下第一舌。”

    辰辰稍显诧异地瞧了眼郭淡,暗自嘀咕,大小姐才是真正品酒高手,姑爷...姑爷一直以来都是醉酒高手啊。

    殊不知郭淡以前就喝过红薯酒,虽然味道有些不同,但也有些像似的地方。

    “郭顾问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周丰却信以为真,这番瓜才刚试种成功,郭淡怎么可能以前尝过番瓜酒,又道:“郭顾问,你觉得我这番瓜酒好不好卖?”

    郭淡稍一沉吟,笑道:“一定大卖。”

    “怎说?”

    “因为我马上就会修改酒税法,但凡是用番瓜酿造的酒一律免税,连契约税都免,用粮食酿造的酒,还要增加一种粮食损耗契税。”

    周丰不禁面色大喜,突然眸子晃动了几下,道:“抱歉,抱歉,我突然想起店里还有些事......。”

    郭淡点头笑道:“那员外就先去忙吧。”

    “失陪,失陪。”周丰急忙忙的就走了出去。

    辰辰挠头道:“这周员外怎么今日奇奇怪怪的。”

    郭淡笑道:“他去收购番瓜了。你们去把梁馗、秦大龙、陈平他们请来。”

    “是。”

    他们走后,郭淡又拿起桌上那份资料仔细看了起来。

    过得一会儿,徐姑姑走了进来,见郭淡桌上放着一堆资料,笑道:“我真不想信,你每回都能从这些冷冰冰的信息中找到答案。”

    郭淡笑道:“居士总是能够把圣人的不耻下问,问得如此清新脱俗!”

    说着,他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徐姑姑。

    徐姑姑接过来一看,“煤铁矿?”

    郭淡道:“相信已经彻底崩溃归德府应该不会需要这些。”

    徐姑姑一笑,道:“想要见你亏一次钱,可也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郭淡叹道:“但如果我将这时间去做别的买卖,我能够赚得更多,这对于我而言,就是亏钱。”

第七百三十四章 如果能够重来(盟主加更)

    “居士可清楚魏允贞的为人?”

    郭淡突然问道。

    “魏允贞?”

    徐姑姑疑惑地看着郭淡。

    郭淡哦了一声:“差点忘记告诉居士,此时魏允贞应该在归德府,暂时负责处理归德府的问题。”

    徐姑姑稍稍点头,道:“陛下暂时不指派归德府知府,应该也是为了能够让你便宜行事。”

    郭淡微微一愣,道:“这一点我还真没有想到。”

    魏允贞到底是布政使,乃是一省的长官,归德府只是河南道其中一个州府,他与郭淡合作,不可能出现喧宾夺主,除非郭淡是跟他讨论整个河南道的情况。

    如果有常驻官府,且都需要依靠郭淡,就有可能会出现矛盾。

    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万历与内阁商量之后,就决定先不指派知府,而是让魏允贞负责。

    徐姑姑又道:“其实我与魏允贞也见过几回,此人清正廉洁,且非常有能力,可以说是德才兼备,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郭淡呵呵道:“不瞒居士,在我小时候,曾非常崇拜这种人,但是如今,呵呵,这有才干和没有才干,都是难以有所作为。”

    杨飞絮一脸好奇道:“那你来干什么?”

    “你出去。”

    郭淡手指向门口。

    正当这时,辰辰走了进来,道:“姑爷,梁员外、陈员外和秦员外来了。”

    郭淡错愕道:“这么快?”

    辰辰道:“其实他们一早就来了,一直都待在陈楼,准备为姑爷您接风洗尘。”

    出了这么多事,要说就这么过去了,然后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也是不可能,大家心里还是有些惧怕,这以后该怎么办,他们需要郭淡给他们一个说法。

    郭淡点点头道:“先请他们三个进来吧。”

    徐姑姑站起身来,道:“三娘,我们出去吧。”

    “二位,我只是说笑,呃.....!”

    不等郭淡说完,徐姑姑便与杨飞絮走了出去。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啊!”

    郭淡不禁感叹一声。

    过得片刻,就见梁馗、陈平、秦大龙走了进来。

    “恭喜,恭喜!恭喜郭校尉荣升我大明财政顾问。”

    梁馗进来之后,便率先拱手向郭淡道贺。

    “多谢!多谢!”

    郭淡起身回得一礼,又笑道:“如今我唯一敢见得可就是员外您啊!他们那些人一见到我就都是哭穷卖惨,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去哭穷卖惨。”

    梁馗神情一滞,笑容渐渐消失,上扬的嘴角开始往下弯曲,“其实...其实我也......!”

    可是郭淡脸上的微笑,让他也不好意思睁着眼说瞎话,突然指着身边的陈平,道:“陈员外不但没有损失多少,而且赚了不少。”

    陈平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哥都长得这么圆了,你们还要这般嫉妒么。

    秦大龙抹了抹眼角,觉得自己在这里那就是唯一的输家。

    郭淡笑道:“明天你就不会这么说陈员外了。”

    “为何?”

    “因为你也会跟他一样。”

    “哦?”

    梁馗激动道:“不知郭顾问有何好事便宜我啊!”

    郭淡道:“我希望你能够号召我们卫辉府的大地主,将一些粮食运到归德府去贩卖。”

    梁馗愣得半响,旋即道:“郭顾问,我没有听错吧,我们卫辉府可一直都缺粮食,就算如今不缺,也没有理由运到归德府去贩卖,如今那里都乱成一片,别说卖粮食,不抢了你的就算好了。”

    郭淡笑了笑,突然偏头看向秦大龙,道:“秦老哥,我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想与你商谈。”

    “什么事?”

    “我希望将大峡谷的农具、工具的生产线搬到归德府去。”

    秦大龙惊讶道:“这是为什么?”

    郭淡笑道:“因为我们会得到归德府境内所有的煤铁矿,并且还不用钱。”

    秦大龙双目睁圆。

    郭淡道:“如果说将那边的矿石和煤全部运到这边来,这运输成本太大,故此我打算在那边建立生产线,而大峡谷总部,将生产更加高技术的铁器。”

    什么是高技术,自然就是炮管和枪管。

    正巧海外计划已经开始,郭淡需要开始打造一支强大的海盗大军,那么到时火器的需求将会急速增长。

    秦大龙心有余悸道:“要是不用钱,那...那当然好,可是安不安全?那边官府一句话,我们就可能一无所有啊!”

    刚刚发生这种事,他们就连在卫辉府投资,心里都在打鼓,更何况是去到归德府。

    郭淡笑道:“我们一诺钱庄会为他们担保,如果是出现官府方面的原因,我们一诺钱庄将会等额赔偿大峡谷。”

    秦大龙神色一变,笑呵呵道:“那...那当然行啊!”

    郭淡又看向陈平道:“老陈,关于作坊的建设,可就拜托你了。”

    陈平哦了一声。

    靠!这家伙如今吃得饱饱的,接到生意,都是面无表情。郭淡暗自嘀咕了一句,又看向梁馗。

    梁馗点点头道:“好吧。”

    郭淡要在那边建作坊,而且是煤铁矿,这冶炼、锻造,可都需要大量的人手,那就得支付百姓工钱,百姓有了钱,就得买粮食啊!

    与他们达成口头约定之后,郭淡又去到会议室,要不是他们聊上几句,那他们谁也不会离开。

    “草民参见大明财政顾问。”

    刚进到会议室,就见曹达他们站起身来,齐齐向郭淡行得一礼。

    郭淡顿时一哆嗦,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赶忙道:“别别别,当我怕你们了,你们还是叫郭贤侄或者郭校尉,这我可受不了。”

    偶尔装装逼,他还是能够接受的,天天这么高,他可受不了。

    曹达等大富商,皆是一脸奸笑。

    坐下之后,郭淡面色严肃道:“这一次非常惨痛得教训,我可以找出一万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将所有责任都推倒别人头上。但是这对于我们而言,这是毫无益处的,也是在白白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但如果能够找到自身的错误,并且加以改正,才对于我们有帮助。”

    曹达道:“我们哪里有错,这都是......哼!”

    其余商人脸上也都充满着怨气。

    郭淡环视一眼,道:“就说我在此次事件中犯下得错误吧。如果当时我没有急着回京,而是抽出几日功夫,去一趟归德府,为他们提供一点帮助,也许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我没有去,很简单,面子,好胜心,斗气,以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我们是商人,商人的目的是为了挣钱,而不是为了斗气,关于这一点,我常常跟你们讲,而我自己却为了斗气,为了面子,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令我们一诺牙行损失惨重。”

    曹达他们沉默不语。

    郭淡顿了顿,才继续道:“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选择给他们提供帮助,不是因为我善良,而是因为我们卫辉府是非常依赖贸易,如果我们不能与我们的邻居打好关系,此次危机极有可能会卷土重来。

    是,我知道你们都很委屈,认为自己是无辜的,但是我之前就与你们说过,在这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包括你我。退一万步说,看在钱的份上,我们受点委屈也无妨。

    如果你们实在是忍不住,我有一个很好的建议给你们,就是去到自己的金库里面,看着那堆积如山得银子,心情可能会好一些。”

    秦庄呵呵笑道:“你去看过吗?”

    郭淡笑道:“我连胃口不好都去看看。”

    “哈哈!”

    大家顿时笑了起来。

    气氛也顿时轻松了下来,换而言之,他们显然都听进去了。

    郭淡道:“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你们,我此行主要就是去帮助归德府,这当然不是一次恕罪之行,但是我希望这将是一次破冰之旅。”

    大家相视一眼,秦庄开口道:“我们能帮些什么吗?”

    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卫辉府靠得是贸易,就必须与左邻右舍打好关系,要是周边都不好,卫辉府能好到哪里去,而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只有加强来往,建立起密切的贸易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不会轻易发生对抗。

    郭淡笑道:“暂时还不需要。”

    ......

    三日之后,郭淡启程赶往归德府。

    马车里。

    “居士,你今儿怎么老是偷偷看我。”

    郭淡摸了下自己的脸,道:“是我最近变帅了吗?这不应该呀,我这张脸难道还有上升的空间?”

    徐姑姑微微一翻白眼,将手中的报纸放到一旁,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面看去,但嘴角却藏着一抹开心微笑。

    郭淡笑了笑,拿起那张报纸来,打开一看,标题就是---如果能够重来。文章署名,郭淡。

    事情闹得这么大,郭淡重新归来,那必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这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百姓知道的其实并不多,他们都在等待着答案。

    郭淡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指责别人,都是那些贪官污吏害得我们损失惨重。第二个选择,就是自己来承担。

    他选择了后者。

    如果能够重来,他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他会帮助归德府,因为帮助归德府,其实就是帮助我们自己。

    这邻居家着了火,如果你连个灭火器都吝啬不借的话,那大火势必也会烧到你家来。

    而从商业的角度来说,加大卫辉府与河南道其它州府的隔阂,显然是不利益卫辉府的贸易发展。

    这一篇文章,其实也为四府今后的外交定下基调,虽然四府没有官府,但还是同属河南道,同属一个国家,同属一个天子,故此我们要尽量与周边搞好关系。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对抗胜过合作。

    ps:非常感谢读者群里面读者,按例加一更,晚上八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七百三十五章 雪中取碳

    这一篇文章,其实也反应出郭淡的性格,他生性乐观,且擅于反思,他不会花太多时间去怨天尤人,他最多也就是痛快得骂上几句,但骂过之后,他就会反思自己,究竟自己怎么做,能够避免损失。

    而不是去考虑,到底别人该怎么调整,才能避免自己的损失。

    这话说着都不通顺。

    谁也不会为他的利益考虑。

    经过此事,他希望能够尽量避免与周边官府出现不必要的恶性竞争。

    再加上他如今可是大明财政顾问,可不是一个卑微的商人,大人们也理由接受他的存在。

    而此时正值小麦播种季节,对于卫辉府和开封府而言,必须是要争分夺秒,他们需要将田里的番瓜全部收上去,然后再种上小麦,而他们只有半个月得时间。

    因为番瓜的成熟耽误了一些时日。

    这时间可是非常紧张的。

    妇女、小孩也全部都跑去帮忙。

    沿途下来,到处都是忙碌得身影,他们真的无暇去顾忌郭淡的到来。

    ......

    “我们怎么还在开封府转悠,是不是走错道了。”

    郭淡掀开窗帘,向车外的杨飞絮问道。

    杨飞絮回答道:“我早就到了归德府。”

    “什么?”

    郭淡又往远处看去,只见每一片田里面都有不少农夫在躬身劳作着,是那么的和谐,质疑道:“这不可能呀!不是说归德府乱成一片么,怎么...怎么看着不像啊!”

    坐在对面的徐姑姑笑道:“这就是有才干和没有才干得区别。”

    “那我来干什么?”

    郭淡双手一摊。

    “你到底是希望锦上添花,还是想雪中送炭?”徐姑姑反问道。

    “都不是。”郭淡没好气道:“我是来雪中取碳的。”

    徐姑姑愣了下,道:“原来你是真的很想得到归德府的煤铁矿。”

    “当然。”

    “.......!”

    徐姑姑摇摇头,又掀开车帘,往外面张望着,眉宇间透着一丝困惑。

    根据朝廷给予的消息,归德府是要啥没啥,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忽然,一道身影从徐姑姑眼中闪过,她立刻喊道:“停车。”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你想上茅厕么?”

    郭淡问道。

    徐姑姑瞪他一眼,真是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实在是马车上施展不开,她自顾下得马车去。

    郭淡也跟了下去。

    徐姑姑沿着阡陌小道,走得一会儿,来到一片方田旁,朝着里面一位正在躬身劳作的农夫喊道:“魏叔父!”

    郭淡微微一惊。

    徐姑姑可是出身大名门,能被她叫叔父伯父的,不是大人就是伯爵,哪里向郭淡这等屁民,连开酒楼的就称呼他郭侄儿。

    不禁凝目看去,只见那老农五十岁左右,比一般农夫显得更加白净,还真不像似一个农夫。

    魏叔父?

    难道他就是魏允贞?

    此人正是魏允贞。

    “呀!是无思呀!”

    魏允贞见到徐姑姑,不禁面色一喜,拿着锄头来到来到田边,诧异道:“无思,你怎上这来了?”

    徐姑姑笑道:“晚辈是特意为魏叔父送来救兵的。”

    她手引向旁边的郭淡。

    哇!你还真会做人情。郭淡暗自嘀咕一句,又拱手道:“郭淡见过魏大人。”

    魏允贞一怔,打量了下郭淡,道:“你就是我大明财政顾问,郭淡?”

    郭淡笑道:“一定比魏大人想象中的年轻。”

    魏允贞一愣,旋即拱手回得一礼,“失礼,失礼。近年来,关于你的大名,那真是如雷贯耳啊!”

    要是以前,他不可能这么说,可见大明财政顾问暂时还是非常牛x得存在,因为这名号以前没用。

    “哪里,哪里。”

    郭淡笑道:“要是早知道有魏大人在此坐镇,我根本就不需要过来。”

    魏允贞抱怨道:“我可都嫌你来晚了。”

    郭淡诧异道:“可是我看大人已经将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

    “这不过是假象。”

    魏允贞又指着田边得一个草棚,“走走走,我们去那边说。”

    来到草棚下,魏允贞喝了一口水,叹道:“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面对一贫如洗的归德府,老朽能做的也极其有限.....!”

    他将其中原因,跟郭淡解释了一遍。

    原来他只是利用这新官上三把火,号召河南道所有官员向归德府进行捐款,他自己更是以身作则,不但捐了不少钱,还变卖一些家当,筹得一些钱粮,然后以归德府明年的税收做担保,向归德府的地主借得一些粮食。

    虽然这些不多,但他是以身作则,并且又与当地百姓同甘共苦,带领着百姓耕地,以及告诉百姓,朝廷会派人来支援我们的。

    百姓其实非常淳朴,他们是深受感动,堂堂一省首官,与我们吃一样的,每天也都下田农作,就谁也没有怨气。

    暂时就安定了下来。

    百姓不闹腾,也减少了不少内耗。

    魏允贞摇摇头,叹道:“但这只是蠢办法,是维持不了多久,这还得靠郭顾问。”

    这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就是给了他一顶官帽,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给他,他也不好再要求其它州府给予归德府援助,他能够做得也就是与百姓同甘共苦。

    郭淡回头看向杨飞絮,道:“帮我把包拿来。”

    不一会儿,杨飞絮拿着一个皮质得公文包走了过来,又将公文包递给郭淡。

    郭淡从里面拿出一份计划书来,递给魏允贞,道:“这是我救助计划,还请魏大人过目。”

    魏允贞赶紧接过来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他突然眉头一皱,道:“我以为你是以大明财政顾问的身份来到这里,而不是商人的身份。”

    “我当然是以大明财政顾问的身份。”

    “那你这就有趁火打劫之嫌。”

    魏允贞显得有些不爽。

    因为他的思想观里面,官员是奉献,而郭淡却是要索取,而且胃口还不小,竟然要归德府境内所有的煤铁矿,并且是无偿的。

    郭淡笑道:“趁火打劫,就证明归德府还不是一贫如洗,如果都没有人来这里趁火打劫,那可能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当然,这不是说我就是来趁火打劫得。

    我仔细研究过归德府的情况,工农商都遭到严重的破坏,想要恢复农业,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唯有工商业能够快速振兴归德府。

    要恢复工农商,首先得吸引商人来这里投钱,而这里目前唯一可以吸引商人的就是煤铁矿,我将会把卫辉府生产农具和工具的生产线搬到这里来。

    这势必能够给当地百姓提供许多生计。

    而到时生产出来的农具、工具又将会出口到江南和山东,同时归德府也是进入卫辉府的一条途径,那么到时将会有更多的人往这边进入卫辉府。”

    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下,道:“说句不好听的,以前这里多数煤矿是被那些豪绅霸占,即便官府拥有的煤铁矿,也只是用来剥削百姓的一个场所。”

    “你不是吗?”

    魏允贞问道。

    “我当然不是。”

    郭淡道:“还请魏大人仔细看看我们给予矿工的工薪保证,将是以前这里矿工的十倍。”

    “十倍?”魏允贞真有些不太相信,急忙往后面翻了翻,当他看到那条关于工薪的条例时,不禁也是双目一睁。

    郭淡笑道:“这不是我有多大方,比起我们卫辉府的矿工,其实也只是多了一倍左右,足见以前这里的官府有多么吝啬,我说是无偿使用归德府的煤铁矿,但其实我只是将这一部分钱分摊到百姓头上。”

    官府经常免费使用劳役去挖矿,这工薪平摊下来,真的不能以血汗矿场来形容。

    而郭淡是要免费拿下归德府所有的煤铁矿,连矿税都不交,但这钱其实也并未少多少,因为郭淡把理应交得税,或者说理应贿赂官府的钱,全部平摊给矿工。

    卫辉府的矿也得交税,里面可都还包括契税。

    说着,他又包里掏出一份契约来,道:“这里是一份替代方案,在这一份方案中,我们将会每年给予官府一笔钱,但同时百姓的工钱会减少六成,毕竟归德府的人工费实际上是不如我们卫辉府的。就看魏大人你如何做选择。”

    魏允贞稍稍皱眉,突然看向一旁的徐姑姑,问道:“无思,你向来足智多谋,你帮我出出主意。”

    徐姑姑笑道:“魏叔父果然不太会买卖,如果魏叔父想要讨价还价,就不应该将真相告知他,如今魏叔父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

    “你不早说。”

    魏允贞埋怨了一句,突然意识到徐姑姑已经脱下道袍,道:“难道他是你的夫君。”

    徐姑姑忙道:“魏叔父误会了,我只不过拿了他的钱,帮他出谋划策。”

    郭淡哼道:“她要是我夫人,我早就一脚踹过去了,这胳膊肘老是.....哎呦!”

    杨飞絮突然道:“往里拐又容易踩到你。”

    徐姑姑抿了下唇,险些笑出声来。

    你这臭婆娘,老子对天发誓,总有一天,老子要脱光你的衣服,然后什么都不跟你做,痒死你。郭淡回头狠狠瞪了杨飞絮一眼,又冲着徐姑姑道:“居士,你干什么,大人问你话,你正经一点好不。”

    徐姑姑猛然醒悟过来,下意识地尴尬看向魏允贞,只见老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

    “对不起,魏叔父,晚辈.....。”

    “无妨,无妨。”

    魏允贞摆摆手,又问道:“无思,如果我答应的话,你以为我该怎么选择?”

    徐姑姑收起笑意,正色道:“晚辈是怎么想的,这钱如果到魏叔父手中,魏叔父也定然是拿来救百姓,但是其中可能会包括一些好吃懒做之人,毕竟这钱也不可能帮助到每一个百姓。

    可见这钱在官府手中,最好的结果,还不如郭淡提供的第一份计划,而最差得结果,就是以后的官府继续将这部分钱据为己有。”

    “说得好!”

    郭淡冲着徐姑姑眨了眨眼,道:“看来你并未忘记如今是谁在发工钱给你。”

    徐姑姑当即恼怒地瞪向郭淡。

    魏允贞瞧了他们而言,哈哈一笑,道:“不愧是我大明财政顾问,果真是名不虚传,看似有诸多选择,实则老朽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

    正当这时,忽听得一声呵斥:“站住,你是何人?”

    郭淡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往他身上瞅着,一点也不在乎面前护卫手中的弯刀。

    那汉子突然张嘴问道:“你...你就是一诺牙行的郭淡?”

    “是的!”郭淡点点头,好奇道:“你有事吗?”

    那汉子突然面色大喜,转身就往田边跑去,“是郭淡,是郭淡,真的是郭淡,郭淡来了。”

    顿时听得远处传出来阵阵欢呼声。

    “郭淡来了,我们有救了。”

    .....

    草棚下顿时多出一丝丝尴尬。

第七百三十六章 再造神话

    “同甘共苦”一词其实是前轻后重,重在“共苦”,“同甘”也只是为了衬托“共苦”而已。

    可若能“甘”,谁特么愿意“共苦”啊!

    魏允贞来到这里,与百姓共苦,也只是让百姓心里好过一点,没有那么多怨气,但更多的是无奈,试问谁不想过幸福的生活。

    而郭淡就代表着繁荣,代表着富贵。

    如果说魏允贞的到来,令百姓安定下来,那么郭淡的到来,就是让百姓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将萧条的秋日都感染成了生机勃勃的春日。

    这归德府就在卫辉府的边上,原本大家都是一样的,可自郭淡承包卫辉府之后,差距是越来越大,归德府的百姓能不羡慕啊!

    如今可算是把郭淡给盼来了。

    越来越多的百姓走了过来,往草棚下瞅着,郭淡与魏允贞见这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准备离开这里。

    “郭淡!”

    “郭淡!”

    “郭淡!”

    ......

    百姓看着郭淡从眼前走过,可都是用着不同的声调,冲着郭淡喊道。

    “你们好!你们好!”

    郭淡腼腆了笑了笑。

    “你真是郭淡吗?”

    “呃,是的。”

    “一诺牙行郭淡?寇家赘婿郭淡?锦衣卫郭淡?”

    “是的!是的!”

    郭淡点点头,余光却一直偷偷注视着已经被完全忽视得魏允贞,不过这老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来,反而是乐呵呵地看着那些百姓。

    但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都说没有认错人了,你们怎地还不信。”

    听得一个激动的声音。

    郭淡寻声看去,正是方才那汉子,心道,都怪你这厮,搞得气氛这么尴尬。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郭淡。”

    那汉子指着徐姑姑道:“因为我听说郭淡的夫人貌若天仙。”

    又来了。徐姑姑低声道:“快走吧。”

    郭淡突然转头看向杨飞絮,朗声道:“二夫人,你听到这话,开心吗?”

    杨飞絮当即就傻了。

    那汉子忙道:“不对,不对,我听说得是,郭淡的两位夫人都貌若天仙。”

    “懂事!”

    郭淡取下钱袋,扔了过去,“赏你的。”

    你汉子接过钱袋来,紧紧握住,顿时眼泪都流了下来,那里面可是郭淡一个月的零用钱,足足有三两银子。

    其他百姓见罢,这样也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咋就这么笨呢。

    “郭大夫人貌若天仙。”

    “郭二夫人貌若天仙。”

    ......

    短暂的愣神后,大家纷纷举臂高呼道。

    徐姑姑、杨飞絮脸上同时冒出红晕。

    郭淡暗自得意,小样,平时总是人多欺负人少,当我不会摇人么。等到走到马车前,他举手示意,道:“各位乡亲,真是抱歉,我一天只带一个钱袋,明天再说吧。”

    欢呼声戈然而止。

    这特么现实。郭淡神情一滞,上得马车。

    “你还是骑马吧。”

    里面传来徐姑姑愤怒的声音。

    郭淡忙道:“居士,你不能这样,百姓已经误会,你又不解释,突然要我骑马,那百姓会以为我家庭不和谐,这会影响到我的威信。”

    “那总比让百姓看到你待会滚下马车要好。”

    “呃.....!”

    郭淡轻咳一声,道:“居士,这里比较乱,我骑在马上,这万一被人刺杀......。”

    车内不再做声。

    郭淡赶忙入得马车,见徐姑姑凤目怒视着自己,忙解释道:“夫人,哦不,咳咳咳.....居士,我真的只是为了揶揄飞絮,我对你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尊敬的,你可是我夫人的老师啊!”

    话音刚落,忽见一道黑影飞入车中,直接砸在郭淡的头上。

    “哎呦!刺客!有刺客!”

    郭淡吓得捂住脑袋,大声叫喊起来,心想,我还真是一个乌鸦嘴,这好的不灵坏的灵。

    忽然,一个公文包出现在郭淡眼前。

    郭淡下意识到接过公文包来,顺着那洁白如玉的柔荑往上看去,越过一对高峰,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刺客应该没有这么友善吧。”徐姑姑强忍着笑意,双峰微微颤抖着,真是肉眼可见得软。

    又听得车外得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忘了你的包。”

    郭淡一怔,一手夺过公文包,坐起身来,哼道:“二夫人提醒的是,回去我就订一个更大的公文包,绝对是这个窗口扔不进的。”

    “哦,你还忘了你的刀。”

    “居士,我们换个位子。”

    ......

    行得不到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了府衙。

    当郭淡从马车上下来,见到魏允贞,尤其是看到他眼中的困惑时,不禁尴尬一笑,“方才让魏大人见笑了。”

    “没有,没有。”

    魏允贞抚须笑道:“年少当轻狂。”

    该死的,这年少轻狂到底是贬义,还是褒义。郭淡绞尽脑汁思索着。

    魏允贞又道:“你舟车劳顿,我先让人带你去屋里休息一下吧。”

    郭淡微微一怔,他原本想今日就跟魏允贞签订契约,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说着,他突然又回头看了眼站立不动的徐姑姑,道:“差点忘记居士肯定不跟我住同一间屋。”

    不等徐姑姑发飙,他就赶紧溜之大吉。

    他这一走,魏允贞忙向徐姑姑道:“无思,他的名声,你应该出了不少力吧。”

    方才那一幕幕,他可都看在眼里得,顿时又觉得郭淡就是一个油嘴滑舌的年轻人,可不像似一个能够干大事的,一点也不成熟稳重。

    徐姑姑摇头道:“魏叔父未免太瞧得起晚辈了,我其实只是帮他应付一些官场中的事,至于那些主意都是他想出来的,大明财政顾问放在他身上,是实至名归,只不过他言行举止怪异,特立独行,等多相处几日,魏叔父就会习惯的。”

    魏允贞点点头,道:“那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呢?”

    徐姑姑微微笑道:“魏叔父,晚辈现在可是在帮他做事,晚辈得意见恐怕有失公允。”

    魏允贞抚须笑道:“多听一个人的意见,至少不是什么坏事。”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那得看魏叔父是否有更好主意。”

    魏允贞愣了下,旋即哈哈笑道:“你还是与以前一样啊!”

    其实他没有选择。

    因为他没钱。

    就是这么简单。

    第二日,魏允贞就正式跟郭淡签订一份有关矿产使用得契约,为期三年。

    “魏大人,我想我们应该将这份契约的始末,公布与众。”

    郭淡将契约放好之后,又向魏允贞道。

    魏允贞诧异道:“为何?”

    郭淡笑道:“说实话,这么高的工钱,其实是不合理得,实际上也是魏大人你为他们争取而来得,是用归德府矿税换来的,我想应该向百姓解释清楚。”

    魏允贞愣了愣,随即问道:“难道你以为老朽在乎这点名声吗?”

    郭淡摇摇头道:“但我希望魏大人在河南道竖起非常高的威望,因为只有在律法严明、公正的环境下,我们商人才能够更好的做买卖。”

    魏允贞微微皱眉,道:“你果然与众不同。”

    郭淡笑道:“只有那些没有本事的商人,才希望依靠一些不法的行为敛财,而我恰恰不是那种商人,而大人也不是那种大人。”

    “哈哈!”

    魏允贞抚须大笑起来。

    ......

    而关于郭淡来到归德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商丘,当地百姓皆是欢欣鼓舞,他们对明天是充满着期待。

    郭淡与魏允贞也没有令他失望。

    很快,魏允贞就张贴出告示,归德府将与郭淡合作,将境内所有的煤铁矿全部承包给郭淡,这其中其实包含许多被霸占的煤铁矿,但是魏允贞可不管那么多,既然是霸占,就肯定是违法的,我没有去找你们麻烦,就已经非常宽容,你们要还敢跳的话,那就走着瞧。

    如今归德府豪绅势力也是大损,再加上魏允贞新官上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契约中还规定免税,并且是无偿承包,但是郭淡必须确保矿工的工钱,以及将卫辉府的生产线放到归德府来,给归德府带来生计。

    这工钱绝对是破纪录。

    几乎将所有文案工作狠狠碾压。

    但也不可否认,这活也是非常辛苦的。

    郭淡可不是上帝,如果你想赚更多的钱,你就必须更加努力,如果你懒惰,吃不了苦,那真的只有神才能够搭救你们,可惜他不是神。

    但如果你努力的话,一个月就可以赚得大概五两银子。

    而且是日发,马上就能够拿到银子。

    而如今归德府的百姓穷的就只剩下一双手,当日就有无数年轻人来排队报名。

    他们的父母就去种田,而他们则是选择去矿山工作。

    不但如此,秦大龙、陈平他们也都来到归德府,表示会在各个矿场周边建设冶炼、锻造作坊,以及修建道路。

    这还不止,没过几日,工部尚书石星突然抵达归德府,兴修归德府的水利,就是关税投资的第一个大工程。

    这为归德府提供了大量的生计。

    与此同时,梁馗、赵清合他们这些卫辉府和开封府的大地主也纷纷运送粮食来到归德府。

    因为番瓜的出现,导致两地粮食比较充足,同时卫辉府的百姓比较有钱,他们不爱吃番瓜。

    大量的番瓜进入到归德府,而不少酒楼、茶肆也提供帮助,将番瓜和白面或者粟米放在一起做成饼,光吃番瓜也不行的。

    番瓜产量比较高,那么价格是比较低的,这里面有很多利润空间可以操作的。

    赵清合、梁馗他们也都乐于将粮食运送到归德府来。

    归德府的百姓,只要努力干活,每天都还有不少盈余。

    那是不是可以给孩子买一些衣物,这又刺激其它方面的经济。

    整个归德府渐渐迸发出生机来。

    虽然官府再三声明,这是魏允贞得功劳,但人人记着的就是郭淡。

    因为这跟他们期待的可是一模一样!

第七百三十七章 故技重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其实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就现实而言,树木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生长。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就是句屁话,这种事几乎是不能避免的。

    就好像如今身在归德府的郭淡,真是无风无限,一时无两。

    好在魏允贞似乎真的不在乎郭淡将所有风头都给抢走了,自工部尚书石星来了之后,他一直都在与石星商量如何治理归德府河道。

    归根结底,这一系列的危机,都是始于河道。

    如果不将河道治理好,永远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今日郭淡也来到河道视察。

    “想不到魏大人还懂得治理河道?”郭淡略显惊讶道。

    魏允贞笑道:“就我们中原王朝而言,治国其实就是治理河道,从大禹治水开始,就已经是如此,故此为官者,若不懂水利,那恐也难居高位啊。”

    郭淡点了点头,敬佩之情,是油然而生。

    魏允贞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郭淡,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大人请说。”

    “汝州得情况虽然没有归德府这么严重,但是当地的百姓可也不好过,你看......!”

    同样的,魏允贞对于郭淡的才干,也是佩服不已,一环扣一环,很快就让归德府的经济走向恢复,大明财政顾问,那真是实至名归。

    关键郭淡不需要依靠什么卑鄙手段去赚这钱,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就将钱给挣了。

    这一点魏允贞尤其欣赏。

    你给这么高的工钱,你还能够赚钱,还能够带动当地的经济,那这就是你应该赚的,靠奴役百姓去赚钱,那傻子来了都能干得好。

    故此他又希望郭淡能够帮助一下汝州。

    郭淡稍一沉吟,道:“如果魏大人能够与当地官府谈妥的话,我可以在当地投资建设许多瓷窑。”

    “真的?”

    “嗯。”

    “那行,我现在写封信给当地知府,让他来到这里与你洽谈。”

    如今有求于人,当然不好意思让郭淡东奔西跑。

    “呃...!”

    郭淡略带歉意道:“我今日过来,也是来向魏大人道别的,我准备离开这里,去开封府处理一些事。”

    “这么快?”

    魏允贞惊讶道。

    这里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郭淡笑道:“在一个公平的环境,我不需要担心什么,而在一个不公平的环境下,我担心也没用。”

    他将计划制定好,钱扔在这里,就几乎没什么事可干了,当然这其中肯定存在着许多纠纷和争吵,但以他现在的地位,不存在屁大的纠纷,也得他亲自来处理,况且陈平他们是久经商场,什么工程没有干过。

    郭淡对他们是非常有信心。

    当然,他也不是说能够直接救济到每一个百姓,他只能给归德府的经济注入活力,具体还得靠百姓自己去努力,自己去想办法谋生!

    “啊?呵呵,话可都让你说了。”

    魏允贞笑着点点头,道:“好吧,我就让那汝州知府去开封府找你谈。”

    郭淡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道:“也可以。”

    对于郭淡而言,其实最麻烦的是开封府,而不是归德府,开封府的私学院经济已经彻底崩溃,这学生都回去了,郭淡总不可能花钱将那些学生都给请回来吧。

    这要恢复过来,是非常令人头疼的事。

    故此,在陈平、秦大龙、梁馗他们接手之后,郭淡就与徐姑姑、杨飞絮又赶往开封府。

    目前来说,开封府还是保持农业经济为主题,故此此次危机对于开封府的冲击,并不是致命的,而如今又是秋收,整个社会还是非常安定得。

    但是相比起之前的开封府,显然非常萧条,尤其是在秋天的映衬下。

    不少学院已经关上了大门,门前尽是秋风扫落叶。

    “唉...!”

    徐姑姑看着外面萧条的景色,不免幽幽一叹,“那苏煦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若非他过于贪婪,又怎会酿成今日苦果。”

    郭淡苦笑道:“更可悲的是,我明知这老头十分可恶,但我还是得去救他一命。”

    徐姑姑抿唇一笑:“也难得你有如此胸襟。”

    不及你大!郭淡笑道:“我也只是看在钱的份上。”

    要不是苏煦从中作梗,事情可能不会演变到这一步,郭淡心里当然也恨,但是开封府一年就百万两,再恨也得去救啊!

    徐姑姑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拯救他们?”

    郭淡摇头叹道:“老实说,我暂时并未想到办法,学院毕竟不是一般的买卖,不是有钱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而此次危机不但重创学生的家庭,也重创了那些学院背后的大金主,在这双重打击下,我也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徐姑姑疑惑道:“那你这般着急赶过来,是为了......。”

    郭淡呵呵笑道:“当然是为了找那苏煦老儿算账。”

    “你方才不是说......!”

    话说到一半,徐姑姑突然反应过来,笑道:“原来如此。”顿了下,她又道:“我就不与你一块去了。”

    郭淡笑道:“我偏要你跟我一块去,如果他这回敢说半句,我就要他好看。”

    徐姑姑哼道:“你是想借我来耀武扬威吧。”

    “不。”

    郭淡道:“我只是有仇必报,记得第一回见他时,在我地盘,他都逼迫你回避,这也令我颜面尽失,这回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要老儿知道,时代变了。”

    徐姑姑没有做声。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善茬,她也想气气那苏老儿,在我家,你都得让我回避,我今日偏要去你家坐坐。

    ......

    “郭淡?”

    当李铭见到郭淡时,不免怒目相向:“你来此作甚,这里不欢迎你。”

    “跪下!”

    郭淡直接掏出那块御赐的金牌。

    李铭双目一睁,挣扎片刻,还是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些看门得护卫、门童也吓得是纷纷跪下。

    “真是不知所谓。”

    郭淡哼得一声,又向徐姑姑伸手道:“居士请。”

    徐姑姑也没有想到郭淡会掏出金牌来,这简直就是狼牙棒暴捶蚂蚁,嘴角含笑地摇摇头,往里面走去。

    “呵呵,倘若让陛下知道,你将他赐你的金牌用于此地,真不知如何想啊!”

    听得一个笑声,只见苏煦在一个老仆得搀扶下,从左边得廊道走了出来。

    这老头苍老不少,精神状态也是不如以前。

    这一次,苏煦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南京学院的金主差点疯了,他的学生被罢免,被处死,整个南京学府也都岌岌可危。

    “陛下赐予我金牌,是为了帮我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让我能够集中精力处理一些必要的麻烦,而在我看来,他们就是不必要的麻烦。”

    郭淡蔑视一笑,走上前去,拱手道:“苏老先生,别来无恙。”

    苏煦瞟了眼郭淡身旁的徐姑姑,稍稍皱了下眉头,但还是伸手道:“几位贵客里面请。”

    人在金牌前,不得不低头啊!

    郭淡偷偷给徐姑姑递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与徐姑姑、杨飞絮入得厅内。

    “哦,差点忘记恭喜你,荣升我大明财政顾问,光听这名号,可都觉得无上荣耀啊!”

    苏煦坐下之后,便向郭淡道贺。

    “多谢,多谢。”

    郭淡拱拱手,讽刺道:“这还多亏老先生鼎力相助啊!”

    苏煦呵呵笑得几声,又是长叹道:“老夫这回还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郭淡摆摆手道:“老先生千万别这么说,人若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老先生只不过也是向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无可厚非。

    话说回来,如果老先生这算是可笑的话,那我岂不是更加可笑,我都还得在百忙之中,特地赶过来,想方设法帮助老先生,你说我贱不贱?”

    恩怨分明的杨飞絮情不自禁地点了下头。

    换她肯定是上去补上一刀。

    苏煦瞧了郭淡一眼,道:“你虽有如此胸襟,但老夫却受之有愧啊!”

    郭淡呵呵道:“如果老先生能够告诉我,我该如何帮助老先生,也许老先生心里会好过一些。”

    苏煦呵呵笑道:“你恁地聪明,老夫又岂敢班门弄斧,若你有需要老夫帮忙得,大可吩咐。”

    郭淡摆摆手道:“我那点微末的手段,也就能对付一下如张士富之流,比之苏老先生,还是相差甚远,我真是来求教的。”

    苏煦当即气得都不太想开口,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别在商业方面跟郭淡较劲,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以至于一子错,满盘皆输。

    差点没有当场死亡。

    因为在当时看来确实没得救了。

    他也是万念俱灰。

    可是,当他看到整个开封府经济萧条,私学院一家接着一家关门,如今就连郭淡的超级市场都无法恢复过来,他突然意识到,郭淡肯定会来救命,这才支撑他苟活于世上。

    当然,他也在寻思着,该如何拯救开封府的私学院。

    “若想拯救开封府的私学院,就只有一个办法。”苏煦缓缓开口道。

    郭淡问道:“还请老先生赐教。”

    苏煦道:“一个强大的一诺学府。”

    徐姑姑听罢,不禁眼中一亮,心里嘀咕,这一招还真是妙啊!

    “一个强大的一诺学府?”郭淡稍稍皱了下眉头。

    苏煦笑道:“你难道忘记,你当初是如何将我们吸引来开封府的吗?”

    郭淡当即恍然大悟,笑道:“老先生这一招还真是高!”

    当初郭淡喊出第一学府,顿时激起天下读书人的愤怒,导致当时大量的读书人赶来开封府,私学院经济很快就在开封府成型。

    苏煦的意思很简单,你故技重施,再来一回就是了。

    教育方面的事,还是得从教育着手,光用钱是救不了的。

    一诺学府是有别于传统教育的,那么只要一诺学府足够强大,可以威胁到传统的儒家思想,那么读书人还是会回来的,捍卫自己的利益,他们学得都是儒家思想,如果儒家思想跌落神坛,那他们也都完了,并且肯定会有大量的资金注入开封府。

    因为儒家思想关乎着整个统治阶层的利益,他们不可能允许一诺学府成为大明第一学府,这些统治阶层可都是非常有钱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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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大明介绍:
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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