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大炮
郭淡可不会真的无聊到,单单为了哄肥宅开心,就去掀起一场毫无意义的舆论战,毕竟朝鲜那边都还在交战。
即便要闹,也应该等到无聊的时候再闹。
不需要急于这时。
这其实已经是迫在眉睫。
万历所指出的问题,在他看来是针对他的,但本质上是大家真的不感兴趣,从朝中大臣到京城百姓都对此毫无兴趣,沿海地区的百姓还会关注,故此人们不会议论一件大家都不感兴趣的事。
谈谈马桶都比谈这个有趣。
其实自安史之乱后,中原王朝就开始不断内卷,故步自封,没有再将目光投向外面,而且这跟有没有实力也无关,若是你有俯瞰世界的心胸,越困难你反而越会往外面走。
现在的思想就是我宁可饿死在家里,也决不能让自己死在外面。
明朝的藩王制度,其实也就是整个时代的缩影。
这是整个民族的思想层面都发生了改变。
各扫门前雪,两耳不闻窗外事。
百姓是如此,国家亦是如此。
唯有徐继荣这种奇葩,才天天想跑去外面蹦跶、折腾。
聪明人全都待在闺房里面。
主流思想就是如此,如张居正、王锡爵这些非常具有远见的天才,但他们也从未想过去外面看看,脑袋里面就没有这个意识。
将家里打理好就行。
这也不能用对与错,好与坏来形容,宅男也有宅的自由。
这就是我们的选择。
但是如今的情况就是需要往外走,而且是势在必行,迫在眉睫,因为如今小农经济已经在往资本经济方面发展,资本就需要市场、人力、原料,这是一定要走出去的。
但整个主流思想就是宅,打死都不出门,对于开疆扩土,也没有什么丝毫兴趣,如果不能将这一点扭转过来,其实也是走不长远的。
因为思想将决定一切。
为了自身利益也好,国家利益也好,郭淡都必须要将这种思想扭转过来,至少不能让这种思想成为主流思想,否则的话,就会出现一种情况。
大陆与吕宋岛距离越来越远,变成亲戚关系,最终形同陌路。
可大臣们也知道思想决定一切,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反弹的如此厉害,这还真不是针对郭淡,换一个人来说,同样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而郭淡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就是郭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与他们抗衡。
这篇文章是迅速发酵,朝臣们不仅要求从朝鲜退兵,同时提出要收回开封府,理由就是如今开封府乃是如今大明的教育圣地,就凭郭淡的这一句话,决不能再将开封府承包给他,他的思想实在是太危险了。
五条枪的股价首次出现下跌得情况。
这股价一跌,肥宅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了,他这回可没有抄底的准备,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毕竟他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当然能够理解大家为什么这么激动,可事已至此,那总得讨论一下,不过他也不敢在朝会这种正经得场合去讨论这事。
于是他突然召开一场捶丸大赛,移驾皇家马场,同时也将郭淡给叫去了,就是希望在一种非正式场合来讨论这事,让自己有回旋的余地。
清晨时分。
大臣们都是早早起来,来到吃早餐得地点,就是在皇帝行宫外的一块草坪上,不过许多大臣们都已经偷偷吃过早餐,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儿的早餐必然是一番唇枪舌剑,可能没有功夫吃早餐。
“我怎么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许国看着同僚们都是已经武装到牙齿,反而有些忐忑不安。
一旁的王锡爵就问道:“你是害怕咱们辩不过郭淡,还是害怕与郭淡争辩。”
许国苦笑道:“我就是害怕郭淡张口,那小子的嘴可真是太毒了。”说着,他又看向王锡爵,道:“你是如何看待此事?”
王锡爵小声言道:“我不认同他得说法,但是我能够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忽听得一人道:“来了!”
二人转头看去,只见郭淡独自一人晃悠悠往这边行来。
官僚们可真是如临大敌啊!
“各位大人早啊!”
郭淡来到这里,冲着王锡爵他们微微拱手。
除王锡爵微微点了下头,其余人都是斜目以对。
言官邹永德突然上前一步,冷笑地问道:“敢问郭顾问,你们卫辉府生产大炮能够打多远?”
郭淡只是微笑以对。
邹永德皱眉问道:“你为何不回答?”
郭淡双手抱胸,呵呵笑道:“陛下都还没有来,我才不会跟你瞎bb,就是争赢了你,又有何意义,你以为你是主角?靠!”
“你......!”
邹永德咬着后牙槽道:“待会有你好看的。”
郭淡呵呵道:“你们言官最大的能耐,就是不管你们的脸被打得有多肿,你们总是能够保持胜利者的姿态,旁人不知,还以为你们才是大赢家。对了,你们可知道我的挚友黄大效如今在哪吗?”
邹永德一张脸顿时被气成了猪肝色。
黄大效是他挚友啊!
而如今却已经被革职查办,这罪魁祸首就是郭淡,那一次河南地区大面积水患,郭淡将他们言官打得是元气大伤,至今都还未恢复过来。
这仇可都是记着的。
其实这也是言官集团向内阁屈服的一个重要原因。
王家屏皱眉道:“郭淡,这里可容不得你放肆。”
郭淡笑道:“行,既然王大学士都开口了,那我待会就不说话,免得让他们难堪。呵呵......!”
王家屏愣了下,我是这意思吗?
邹永德气急败坏道:“岂有此理,我们会怕你?”
郭淡呵呵道:“不敢!我郭淡还不了解你们言官么,你们言官怕过谁啊,我只是说怕你们难堪。”
“行了!”
申时行突然走过来,道:“这大清早的,就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待会陛下来了,看到你们这些官员在这里跟一个商人如同泼妇一般吵架,又会作何想。”
郭淡鄙视了申时行一眼,你丫可真是会说话。
申时行这话也给言官们一个台阶下来,双方暂时罢兵休战。
但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其实万历早就起来了,偷偷躲在楼上观望着,如果郭淡都压不住场,那也没有吃这早餐的必要,可借这腿有疾,或者臀有疾,来取消这一场比赛,如今见郭淡似乎还能顶得住,他才屁颠屁颠的下来,这腿脚可是利索。
待众人行礼之后,万历往椅子一坐,笑问道:“诸位爱卿方才在谈论什么趣事,是如此热闹。”
大家心里都有数,万历索性就先挑起话题,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邹永德立刻道:“回禀陛下,方才臣等在议论,这大炮能够打多远?”
万历故作诧异道:“卿何时对火器这么感兴趣?”
邹永德立刻道:“这都是因为郭顾问,他说这真理与和平,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故而臣想知道这大炮究竟能够打多远,从而推测他所谓的真理和和平能够存于多大的范围之内。”
“有趣!有趣!”
万历笑呵呵笑道:“关于这一篇文章,朕也看过,不知卿可有寻得答案?”
邹永德道:“回禀陛下,郭顾问尚未回答微臣。”
万历不禁看向郭淡。
郭淡拱手一礼,又向邹永德道:“不知邹御史以为这火炮能够打多远?”
邹永德道:“据我所知,这火炮最多也只能打的两三里。”
郭淡微微一笑,又向申时行问道:“不知首辅大人又认为这火炮能够打多远?”
你小子是成心拉我下水啊!申时行道:“我与邹御史的看法一样?”
郭淡又向许国问道:“不知许大人认为能够打多远?”
许国迟疑了一下,道:“这火炮究竟能够打多远,我也不确定,但与邹御史说得也相差无几!”
郭淡瞧了眼王锡爵,算了,放过你,不点你的名。他目光环顾一圈,道:“难道就没有别的答案吗?”
邹永德道:“你休要在此故弄玄虚,你倒是说说能够打多远?”
郭淡笑道:“在陛下的领导下,我认为我大明火炮的射程是天下,这天之下的任何地方,皆在我大明的火炮射程内。”
邹永德道:“你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郭淡一脸不屑道:“我且问你,我们的火炮没有打到朝鲜去吗?我们的火炮没有打到洞乌去吗?我没有火炮没有打到吕宋去吗?”
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令邹永德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等他回答,郭淡又道:“这火炮究竟能够打多远,其实不在于火炮本身,而是在于我们的目光能够看得多么长远,而是在于我们心胸有多么的广阔。从方才各位的答案来看。”
他微微顿了下,笑道:“各位的心胸和眼界都配不上我大明的幅员辽阔,也配不上当今天子的雄图霸业。”
万历心里默默点了下头,说得真好,他们配不上朕。
张鹤鸣笑道:“这心胸和眼界可与火炮无关,而是跟一个人得修为有关,你这偷换概念,可真是非常拙劣,不过看在你是童生的份上,我等也不会与你计较得。”
郭淡呵呵道:“你修为高,也没见你给百姓带去真理与和平,最终让云南、播州等地安定下来的可是火炮,而不是你所谓的修为。不过如今你倒是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只要你能够让倭军退出朝鲜,避免朝鲜百姓生灵涂炭,还仁政于朝鲜,那我就相信你,否则的话,你就别跟我扯什么修为。”
张鹤鸣抚须笑道:“你自己倒是点出问题所在,陛下最终决定去救援朝鲜,乃正义之举,若如商人一般自私自利,我们为何要去救朝鲜,倘若火炮落在残暴不仁的倭贼手里,他们会给我们带来真理与和平吗?”
郭淡哈哈一笑,道:“张御史说得可真是太妙了,换而言之,就是有火炮不一定会带去真理与和平,也有可能是杀戮,是邪恶,但是没有火炮,就肯定无法带去真理与和平,如果倭贼有火炮,而我们没有,那么必然会给我们带来杀戮,我相信一个正常人也不会指望张御史这张嘴能够阻挡倭贼的火炮吧。
而我那篇文章的标题是,真理与和平只存在于大炮射程之内,但是我并没有说大炮射程之内就只有真理与和平,也有可能是杀戮与邪恶,但是真理与和平永远都不会存在于大炮射程之外。
论阐述真理与和平,上千年来,试问谁能比得上孔孟二圣,但是孔孟二圣并未取得成功。何解?就是他们手中没有火炮,在当时法家为何能够取胜,并且能够一统天下,就是因为火炮在秦朝手里。”
邹永德哼道:“可秦亡于二世,也不过十余载,而儒家造就的盛世可长达数百年之久。”
郭淡笑道:“你也知道秦是亡于二世,而非是张三李四。何解?就是因为火炮在二世手中,至于你说儒家造就盛世数百年,我不否认,可各位不要忘记,为何当时能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仁义所至吗?是修为所至吗?是董仲舒所至吗?都不是的,这是汉武大帝决定的,为何汉武大帝能够决定?
就是因为他手中有火炮,也就是说儒家的成功亦是依附于强权之上,由此可见,这仁与不仁,皆在火炮的射程之内,各位若真想捍卫仁义,捍卫正义,捍卫自己儒家思想,就必须将火炮牢牢控制在手里,否则的话,杀戮与残暴将会席卷天下。”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会说话就多说一点
是这意思吗?
哦,原来这大炮射程之内不仅仅是存在着真理与和平,还存在邪恶与杀戮。
你通篇文章中可都没有提到这一点啊!
可话说回来,郭淡通篇文章也没有说,这大炮的射程之内就只有真理与和平,他要说明得观点是真理与和平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你不能说他错啊!
大臣们心中皆是万马奔腾。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里还藏着一个巨坑。
他们以为揪住这一点就可以猛k郭淡,哪知道郭淡自己并不否认这一点。
但是这话题越谈越大,如邹永德这些人,就实在不能接受郭淡给儒家思想的屁股底下,塞一座火炮进去,仿佛觉得自己的信仰遭受到侮辱,“真是一派胡言,儒家思想怎么可能是基于大炮之上......!”
“等等!”
郭淡抬手制止了张鹤鸣,道:“请别一派胡言,咱们就事论事,我这可是引经据典,如这种例子,我这个童生都能够随随便便举出一堆来,比如说,当年蒙古人利用大炮,席卷天下,给天下生灵都带去杀戮。”
说着,他又朝天拱手道:“而我们太祖亦是凭借大炮驱逐出蒙古人,还和平、仁政、真理于天下。而你们可否举出一例来,证明真理与和平是在大炮射程之外的?”
引经据典?
此乃我们擅长的,没有道理被这厮给比下去啊!
申时行、王锡爵、许国、王家屏他们亦是冥思苦想起来。
包括肥宅都沉眉思索起来。
这话确实非常引人深思啊!
“不妥!不妥!”
大学士魏星海连连摇头道:“你这说法看似有理,但实则经不起推敲,这天下是兴于仁,而亡于不仁,与大炮无关。”
“翰林院就这水平?”
郭淡呵呵一笑,道:“当今不仁之人多不胜数,可也未见天下亡。何解?就是因为当今天子乃是千古一帝......!”
正在思索的肥宅,一听千古一帝,下意识腰板一挺,目光一扫而过,好似在问,方才谁在叫我?
又听郭淡道:“可见这天下不是兴于仁,亡于不仁,而是兴于天子之仁,而亡于天子不仁,如此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亏你还是大学士。”
魏星海被郭淡怼的哑口无言,不禁急得汗都出来了。
仁与不仁,是泛指吗?
当然不是。
这只是对君主说得,孔孟也是这意思,为什么只对君主说,就是因为君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天下不仁之人多得是,但他们影响不了天下啊!
唯独天子可以。
而大炮就是强权,由此更能判定,真理与和平只存于大炮的射程之内。
王家屏抚须呵呵笑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郭淡,你的这番话,若是用来规劝君主,那确实说得非常妙,而且说到了根本上。”
正在吃瓜的万历,不由得瞟了眼王家屏,你这扯朕干嘛。
王家屏突然话锋一转,道:“但就一篇刊登在报刊上,供天下人阅读的文章,就非常不妥,你心里清楚真理与和平,邪恶与杀戮皆存在于大炮的射程之内,可你却偏偏单说真理与和平,不提邪恶与杀戮,就连我们也都产生了误解,那更别说那些普通百姓,倘若百姓听信你的话,认为大炮的射程之内,只有真理与和平,这后果不堪设想啊!也可见你是心怀鬼胎。”
郭淡拱手笑道:“不愧是王大学士,一眼便看出,我是心怀鬼胎,厉害,厉害。”
王家屏一脸错愕。
这就承认呢?
又见郭淡环顾四周,笑道:“我的确是心怀鬼胎,而我这鬼胎,就是希望由各位来指出这一点来,大炮的射程之内,不仅存在着真理与和平,同时也存在着杀戮与邪恶。
如果各位刊登这么一篇文章反驳我,我将会马上再刊登一篇文章,表示非常认同。”
王家屏诧异道:“这是为何?”
郭淡笑道:“因为我只是要证明真理与和平存在于大炮的射程之内,我的目的又不是要否认邪恶与杀戮不存在与大炮之内,如果王大学士认同我的观念,那我就的目的就达到了。”
王家屏是恍然大悟。
真是没有见过谁能够无耻的如此清新脱俗,堂而皇之。
真不愧为当世奇才!
王锡爵十分好奇地问道:“为何你要特地去证明这个观点?”
郭淡反问道:“那不知大人是否认同我这个观点?”
王锡爵沉吟少许,道:“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这里面亦有主次之分,其实你指出的这个问题,也就是自古以来都存在争议的王霸之争,到底是行王道,还是霸道,亦或者王霸杂之,那是众说纷纭,我私以为当以王霸杂之,但要以王道为先,倘若前朝是以仁政治天下,以天下百姓为先,太祖也就不会起兵,而若当初太祖不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先,太祖也不可能建立我大明朝。”
“大人说得非常有道理,但跟我这篇文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郭淡摇摇头,又道:“我要说明的是一点,不管你是出于邪恶,还是出于正义,大炮都是唯一,这一点是恒定不变的。”
王锡爵暂时想不出反驳得理由来,他心里也知道,这确实就是事实,如孔孟这种级别的圣人,在没有拥有大炮的情况下,也不能成功,而且他们游说的对象,也是握有大炮的人,可见仁与不仁,还是必须要依附于大炮。
但他也不想给这个言论,给予肯定,因为这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又问道:“你说明这一点,到底是出于何目的?”
“愤怒!”
郭淡道:“这一篇文章完全就是出自于我的愤怒,我是怀以无比的愤怒,写下了这篇文章,若是我心平气和,也写不出这种文章来。”
“愤怒?”
王锡爵疑惑道:“什么愤怒?”
郭淡道:“你们这些文臣,满口仁义道德,张口圣人,闭口圣人,然而心里却漠视生命,漠视仁义,漠视圣人,你们这一群伪君子,可真是人神共愤啊。”
张鹤鸣怒斥道:“你真是血口喷人。”
郭淡笑道:“你的气急败坏,证明你很心虚。”
张鹤鸣腰板挺直,朗声道:“我张鹤鸣行得正,坐得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你倒是说说我们何时漠视生命,漠视仁义,漠视圣人。”
郭淡反问道:“当年孔圣人周游于天下,追求的是什么?”
张鹤鸣道:“自然是仁与礼。”
郭淡道:“你是如此推崇孔圣人,是否该效仿呢?”
“当然。”
张鹤鸣道:“虽然我等远不及孔圣人,但也渴望穷尽毕生之力,去效仿孔圣人的。”
郭淡笑道:“那你可否知道,当年吕宋岛上数万汉人被弗朗机人当猪一般圈养起来,稍有风吹草动,便要将他们屠杀殆尽。”
张鹤鸣愣了下,道:“这...这我不知道。”
郭淡冷哼道:“那你是否知道我大明周边存着不少的残暴之君,不仁之君?”
张鹤鸣稍稍皱了下眉头。
郭淡笑道:“千万别说不知道哦,我提醒你一下,那洞乌之主莽应里便是一个暴君,这你应该是知道的,伪君子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
张鹤鸣咬着牙道:“是又如何?”
“那就足以证明你们漠视圣人。”
郭淡笑道:“孔圣人是心怀天下,故而才穷毕生之力,不辞千辛万苦,周游列国,宣扬仁礼之道。而你们呢?眼中就只有自己立足的寸许之地,漠视周边的杀戮,漠视周边的生命,你们也好意思提效仿圣人,靠,这简直就是对孔圣人得侮辱。”
说到这里,他突然向万历拱手道:“而陛下在得知此事之后,是心急如焚,立刻出兵吕宋,击败弗朗机人,拯救当地数万百姓,还仁政于吕宋。关于这一点,你们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福广二州询问,吕宋岛得百姓如今过的是多么的幸福。
而你们呢?对此是毫不关心,还天天用儒家经典规劝陛下,你们就不害臊吗?”
知己啊!真是知己啊!说得可真是太对了,简简单单得一句话,就道尽朕心中的万般委屈。肥宅深情地望着郭淡,好似再说,你会说话就多说一点,朕现在还不饿。
李三才道:“关于此事,我们是毫不知情。”
郭淡笑道:“不是毫不知情,而是毫不关心,为什么陛下知道,而你们却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们打心里就漠视那些生命,为何漠视,就是因为你们认为那些生命只会给你们带来无尽麻烦,而不能让你们名留青史,你们是如此聪明,又怎会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你们只需要躺在床上,稍微花一点心思,顶撞陛下一句话,就可能名扬四海,这是多么轻松愉快啊!”
说得可真是太好了!
万历都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双手紧紧抓住,椅扶手,他真的真的很想为郭淡摇旗呐喊。
“这其实也没有错。”
郭淡又继续言道:“但那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市民就是市侩,此乃人性,而且他们也不会张口圣人,闭口圣人得去教育别人,可你们自视饱读圣贤之书,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那么反对杀戮,制止暴政,这本是儒家思想的最高奥义,而你们却有选择性的对待,漠视那些与你们无关的生命,你们根本就不配提圣人,也根本不配成为千古一帝的臣子。”
啪!
只听得一声拍桌子响。
大家同时转头看向万历。
万历见大家看来,不禁眨了眨眼,气氛一时非常尴尬,他突然用左手摸了摸右手,自言自语道:“这手怎么抖了一下,不听使唤,李贵,帮朕捏一捏。”
“奴婢遵命。”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国策
没忍住!
肥宅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啊!
这一句“你们配不上千古一帝”,令肥宅听得是热血沸腾啊!
他很想说一句,“说得真好!”
只可惜这话可不能说出口。
这要说出来,大臣们不得集体辞职啊。
可怜的肥宅,都快要憋出内伤了。
但是大臣们也不是傻子,他们哪能看不出皇帝是动作是何意,这尴尬之余,又觉得非常郁闷。
这卑鄙无耻的帝商组合,竟然站在仁义的角度来批判他们。
这谁受得了啊!
可郭淡打着制止暴政,反对杀戮的旗帜,他们也不能说郭淡说得不对啊!
而且扪心自问,他们内心确实也并不在意那些化外之民。
你们爱怎么杀都行,只要别来我家闹事就行。
但这能说出来吗?
当然是不能。
其实争辩争得就是这道义制高点,谁要夺得这个制高点,那么谁也不好反驳他。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那么如何占得道义制高点,本质上其实争夺道义的解释权。
张鹤鸣道:“唯有先严于律己,才能令人心服口服,这就是圣人所言的以德服人。”
郭淡反问道:“张御史所言,就是我们大明国内还有暴政?还有杀戮?”
肥宅冷冷瞟了眼张鹤鸣。
小心说话!
不过张鹤鸣才不怕肥宅,如实言道:“我并非是这意思,但不可否认的是,国内也有许多问题存在,否则的话,陛下也就不需要改革。”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万历委屈地撇了下嘴。
郭淡笑道:“就算如此,张御史此言,亦可总结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那孔圣人周游列国时,难道鲁国就没有问题吗?那他为何不先治理好鲁国,再去游说他国?还是说孔圣人,只求名望,而非是仁义?当然不是,但凡有杀戮、暴政的地方,我们就必须出手制止,这才是圣人所求。”
王锡爵道:“可凡事也得量力而行。”
郭淡呵呵笑道:“基于量力而行,王大学士又怎么解释圣人所讲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王锡爵皱眉道:“这治国之道......?”
不等他说完,郭淡就道:“我知道王大学士想说得是,这治国之道并非这么简单,但问题是,你们常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你们在跟陛下讲道理时,可不是追求什么量力而行,那可真是视死如归,如今又说量力而行,你们这真是言行不一啊!”
啪!
“哎...这手怎么又哆嗦了一下。”
万历轻咳一声,又责怪地瞧了眼李贵,“摁紧一点!”
李贵听得一脸困惑,您到底是让我捏,还是让我摁啊?
你个死肥宅,别老是打断我状态好么。郭淡偷偷给肥宅递去两道幽怨的目光。
我这说得慷慨激昂,你拍桌子又不叫好,竟在那里叫胳膊疼,您到底是帮哪边的呀!
什么是知己,就是一个眼神,都能够心领神会!万历那白白胖胖的脸上,挂着一丝丝歉意。
你说得这么好,我情不自禁啊!
不过万历还真帮了王锡爵一把,王锡爵还真的被郭淡怼得连话都说不出。
别说他,其余人是很想帮忙,可...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邹永德气急败坏地指着郭淡道:“你说得这么好,也没见你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啊!”
都已经被逼的说“你行你上”,证明他们已经词穷了。
郭淡笑道:“我是做不到,故此我从来不说这些,我之前就说了,我是为陛下而感到愤怒,又不是为自己。是你们天天说,将宣扬仁政,视为己任,但你们要么光说不练,要么选择性对待,你们言行不一,却还教育别人,这不是伪君子又是什么,你要说我是真小人,这我认啊!可你们敢认吗?”
这谁敢认!
这要认的话,可就完了。
这到底是什么战斗力?
童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竟然能够将仁义讲得比我们还好!
许国心里一声哀叹,他就认为不应该去跟郭淡争,丫就没有争赢过他。
何解?
就是因为他们抓着郭淡的一些卑鄙无耻的举止,来指责郭淡,郭淡都敢承认,哥就是一个大奸商,可他们却不敢承认。
更别说郭淡还做了不少惠及国家和百姓的事,就更没法跟他论了。
一直沉默的申时行,终于站出来,道:“这人无完人,我们确实做得远远不够,如我申某人,就只求能够无愧于陛下的信任,辅助陛下,治理好大明,让我大明百姓安居乐业,至于其它的,申某确实有心无力啊!”
郭淡笑呵呵道:“堂堂首辅大人,目光竟如此短浅,可真是令人深感失望啊!”
申时行问道:“愿闻其详?”
郭淡笑道:“纵观历史,但凡周边地区出现暴政和杀戮的情况,我们中原王朝从未能独善其身,播州是如此,洞乌是如此,倭国亦是如此。由此可见,如果我们不能制止杀戮,杀戮必将会奔我们而来,首辅大人这么说,不是目光短浅又是什么?陛下就深知其理,故而几次都是当机立断选择出兵,制止杀戮,制止暴政,然而,陛下却因此受到诸多非议?”
万历被舔的可真是高chao迭起。
还吃什么早餐,肥宅什么都不想吃,只盼郭淡能够永远说下去。
申时行皱眉沉吟着。
如王家屏、王锡爵、许国等大臣们,也都陷入反思之中。
他们在回想历史,确实如郭淡所言,但凡周边出现暴政,出现杀戮,中原就没有一次能够独善其身,若是在盛世之时,还能够吊打对方,但若是在衰败之时,那就只能被人痛扁。
王锡爵不禁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做?”
郭淡道:“不是依我之见,而是就事论事,不管为了追求儒家至高奥义,还是为了自己,为了大明,我们应该制止任何地区的暴政和杀戮,要将这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之中,决不能让杀戮和暴政在这片地区蔓延开来。
这邻居家着了火,如果我们不闻不问,这火迟早也会烧到我们家来。故此我们大明必须要密切关注周边地区的局势,如果他们只是争权夺利,或者只是两军交战,那我们可以不管,毕竟这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啊!
但如果出现屠杀无辜百姓,奴役百姓,那不管是不是我大明百姓,我们大明都不能坐视不理,身为礼仪之邦,任何有违仁义之事,我们都必须要出面制止。”
啪!
“说得好!”
万历可算是找到机会,发泄一下,不然的话,这憋得可真是太难受了。
就只准他舔,不准我呻吟么?
你们真是可恶!
大臣们神情复杂地瞧了眼皇帝。
王锡爵问道:“周边这么多政权,每天都有战争,我们能够管得过来吗?”
“大人的这个问题,恰恰就是我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
郭淡一笑,又道:“答案是不能?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大炮,能够将真理与和平推向周边地区每个角落。但如果你们真的要追求儒家思想的至高奥义,就必须要握有强大的大炮,如此我们才有足够的力量去制止杀戮与暴政,弥补当年孔孟二圣心中的遗憾。”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
申时行、王锡爵心里是恍然大悟,这哪里是在讲什么道理,这可是在讲国策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郭淡打断了王家屏的话,道:“我知道大学士是想说,这大炮也有可能是邪恶的,也有可能是暴政,可纵观天下,除我大明之外,还有谁能够去伸张正义?或者说,这大炮握在谁手里,比握在我们手里,要更加令人放心。还是说,各位对于儒家思想,对于我中华文明,根本就没有信心?”
群臣沉默。
这真是一个要命的问题啊!
谁敢否认啊!
话都让你说了,你就继续说下去吧。
郭淡长叹一声:“相信各位现在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愤怒了吧!你们漠视陛下捍卫仁义,捍卫正义,捍卫生命,这实在是令人感到心寒啊!就连我这个小人都看不下去了,有朝一日,你们若能见到孔孟二圣,可一定要说自己是道家中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道家的推崇无为而治,那将是对孔孟二圣最大的安慰。”
你...你还是别说了吧!
这一番话下来,可真是酣畅淋漓,杀人诛心啊!
张鹤鸣、邹永德等人脸红的简直比朝阳还要红,红得是如此尴尬。
地缝在哪?
地缝在哪?
申时行突然跪伏在地,“臣有负圣恩,臣罪该万死。”
他这一跪,群臣纷纷跪下,齐声言道:“臣等罪该万死。”
他们知道再说下去,也不可能辩得过,因为郭淡所言,已经超出他们的境界,他们只看到门前一亩三分地,他们心胸就这么宽阔,而郭淡说得是天下,是那些与自己没有关系,这境界明显就更高一层,他们是从未想过这一点,怎么可能争得过。
向皇帝认错,总比向郭淡认怂要好啊!
唯独郭淡是鹤立鸡群。
万历给郭淡递去两道赞许的目光,又道:“诸位爱卿快快免礼,快快免礼。”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群臣又高呼一声,然后才站起身来。
万历叹道:“其实朕也有错,不能全怪诸位爱卿,是朕未向诸位爱卿袒露心声,以至于你们未能明白朕的用意,但是从今往后,我们大明必须要密切关注周边的局势,必须将暴政和杀戮扼杀于摇篮之中,任何地区的杀戮和暴政,那都将是我大明的敌人,谁也不能例外。而与此同时,我们也要将我们的大炮打造更加强大,若没有大炮,我们将无法制止杀戮和暴政,反而有可能成为被人屠宰的受害者。”
“陛下圣明!”
群臣齐声高呼道。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王与霸
苦涩!
难以下咽啊!
这一顿美味的早餐,在大臣们眼中,真是犹如毒药一般,看着都都觉得胃疼,更别说吃下去。
他们就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扯到这上面来了。
在他们看来,郭淡的理论其实就是强调霸道,追求强权统治。
然而,关于王霸之争,历史上已经争过无数回争论,虽尚未有定论,但已经很少有人单独去强调霸道,最多也就是王霸杂之。
且这王霸杂之还是基于乱世之下,在太平盛世,大家都是讲王道,不讲霸道。
你郭淡讲霸道,要能够讲得我们,那我们就去死。
可不曾想这绕了半天,郭淡不是要讲霸道,讲得其实是王道,而且是要用王道去对抗霸道。
郭淡主要就讲述了两个观点,其一,王道也离不开大炮。
其二,大明的大炮代表是王道,而作用就是对抗霸道。
这说得多好啊!
而且郭淡口中的王道,要比他们的境界还要高。
这令他们就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们不能否认这王道能够离得开大炮,更加不能说大明的大炮是霸道,而非王道。
既然是霸道,朝廷为何还要购买大炮。
总结起来,这败因就是他们理解错误,他们不明白郭淡究竟讲得是什么。
故此张鹤鸣他们早餐吃到一半,就借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
回到屋子,第一件事就是翻出那篇文章来,他们怀疑郭淡说得与文章中的观点不符,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引诱他们上钩。
这其实也是他们唯一反败为胜得机会。
但是看过之后,他们非常无语。
在没有听郭淡的那番话之前,通篇看下来,明显是讲霸道,可听了郭淡的那番话,再看一遍,讲得其实就是王道。
关键就在于文章引述的事例,说得就是这一次的抗倭援朝。
这绝对是正义之举啊!
这么一套,跟郭淡方才讲得观点,是不谋而合啊!
只能说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一篇文章,从不同的角度,得出的答案,可以是截然不同的!
而这恰恰是他们最为擅长的,这就是他们的套路。
八股文讲得不就是那四书五经么,可四书五经才多少内容,考这么多年,只能从不同的角度去分析。
真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然而,他们还是太肤浅了,他们还未理解到郭淡为何要讲这一番话。
不过申时行、王锡爵、许国他们已经是非常清楚郭淡的目的是什么,故而申时行才会直接认输。
早餐过后,大臣们就陪同肥宅来到捶丸场练习起来,不过肥宅可不愿意跟着他们这些老头腻歪在一起,他与皇贵妃在一边打得火热,都不爱搭理他们。
绝对是真爱。
原本万历还想将郭淡叫过去,毕竟年轻人就要跟年轻人在一块,可是郭淡刚一下场,就被几个内阁大学士团团围住。
郭淡倒也不怕,毕竟这群老头一起上,也打不过他的。
只要确保自己武力占优,谁来他都不怕。
啪!
郭淡看着远去的球,向王锡爵笑道:“想不到大人的球技如此精湛,我已不是大人的对手。”
王锡爵收回球杆来,一边往前走去,一边笑道:“难道许你在儒学上,将我们这群老腐儒说得哑口无言,就不许我们在你改造过得捶丸场上击败你吗?”
郭淡呵呵道:“大人过奖了,我哪有这本事,其实方才我们论得是火炮,关于火炮,那我自然要比各位大人要懂一点点,谈不上胜败,只不过术有专攻罢了。”
申时行长长一叹,感慨道:“你说得不错,方才论得就是火炮,不过你小子也真是能言善辩,都能够将火炮包装成一块美味的糕点,老夫也真是心服口服啊!”
许国呵呵道:“说到底,你也就是渴望往外扩张,让你的买卖能够更上一层楼,同时又有国家的保护。”
“就知道瞒不过各位大人。”
郭淡摇头一笑,又道:“你们要这么说,也确实没有错,但为什么不说,是你们安于现状,而陛下却渴望励精图治,成就千古一帝的美名,陛下不能因为迁就你们,而放弃自己的雄图霸业。”
王锡爵就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全面干预周边政务,这会让我大明深陷泥潭,不可自拔,极有可能会反噬自己。”
郭淡道:“那是以前,而不是现在。如今我们大明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将周边所有的国家,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你看我们那边出兵朝鲜,而这边皇帝与大臣们都在玩捶丸,这是以前能够做到的吗?”
王锡爵微微皱眉。
以前确实做不到。
郭淡又继续道:“就事论事,这其实也是保护我们自己,在抵御外敌入侵时,周边还有一圈缓冲地带,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去准备,凡事皆有利弊啊!”
申时行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也有可能会引起周边所有政权防备我大明,没有哪个政权希望别人来替自己做主。”
郭淡点点头道:“首辅大人的担忧,是绝对有可能的,就看我们能否玩得好。”
王锡爵道:“愿闻其详。”
郭淡笑道:“就人性而言,没有人希望别人比自己更加强大,而国家是人组成的,人是如此,国亦是如此。而这恰恰就是我大明最大的优势,因为我们大明王朝已经强大百余年之久,他们都已经接受这个现实。
由此推论,他们不想见到的是别人的强大,而非是我们。”
王锡爵皱了下眉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郭淡继续道:“就拿那女真来说,建州女真是野心勃勃,想统一整个女真族,这绝对是我大明不想见到的,但是海西女真比我们要更不想见到,因为他们将是第一个受害者,他们必然会反对。
宁远伯在辽东地区,玩得虽然不错,但那只是非常低级的手段,上不得台面,就是因为他没有站在道德得制高点上,他玩得只是小聪明罢了。
我大明可不能这么玩,若只是两军交战,我们可以不管,但只要建州女真伤及到海西女真的百姓,那我们就能够以此为借口,干预他们之间的战事,而建州女真一定会伤及到无辜百姓。
当然,不是说非得干预,但至少给了我们一个借口,这也只是一个比喻而已。
我只想说明一点,只要我们周边有一个强权出头,那我们就永远能够站在弱者一边对付强者。而对于那些野蛮,还未教化的部落,我们自然也有义务给他们带去仁政,带去更好的生活。”
申时行问道:“但这也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郭淡笑道:“首辅大人不是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面,都感到百无聊赖吗,如今有事做了,首辅大人又嫌累了。”
你这臭小子!申时行笑了两声。
郭淡道:“往大的方面来说,我们大明人才济济,若天下无事,那这些人才怎么办,他们怎会发挥自己的才能。若从买卖的角度来说,就是这些人都已经跟国家签订雇佣契约,就是不让他们干活,也得养着他们,那为何不让他们干活?
他们干活,还能够创造收益,这对于我大明而言,那是死赚啊!以前鸿胪寺的官员,成天就是吃吃喝喝,如今你们内阁可以将鸿胪寺打造成一个权力部门,专门负责周边地区的事务。还是说,这天下士子挤破头想当官,就是图着能够吃吃喝喝,还能够受到万人敬仰。不过话说回来,谁又不想呢。”
王锡爵哼道:“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你就不想啊!”
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郭淡讪讪道:“我其实很想得,就是我爹不准,难道各位大人认为,以我的才能,我需要去当个赘婿吗?
我就是不想努力,才想着找个有钱的妻子来养我,哪里知道,我妻子是要更胜一筹,竟然用美色迷惑了我,弄得我还为她努力,可真是天意弄人。喂喂喂...各位大人,我还没有说完啊!你们给点面子好不好......靠!”
已经往前走去的申时行,微微往后瞥了一眼,见郭淡没有跟上来,这才向王锡爵、许国问道:“你们怎么看?”
许国就道:“他说得虽有道理,但是我们不见得能够做得好,这大明都还未治理好,我们又岂有余力去帮别人治理好。”
申时行点点头,又看向王锡爵。
王锡爵沉吟少许,才道:“也许好心会有好报,我们若一心忙着帮助他人,自己的病也就会痊愈了,之前许多问题,不就是闲出来的吗?况且他有一点说得非常对,若这天下无事,朝廷还招这么多进士干什么?”
申时行叹道:“其实方才陛下已经定下基调,如果我们拿不出足够的理由去反驳郭淡,纵使我们不想,也不能改变什么。”
王锡爵道:“但这同时也能够帮助我们很好的控制商人,因为他们需要国家的保护。”
申时行、许国皆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他们都已经知道,郭淡这一篇文章的核心思想,其实是要对外扩张,只不过是要借儒家学说去对外扩张,然后将大炮藏家儒家学说的屁股底下。
而目的就是要为商业保驾护航。
别得不说,如今一诺粮行每年从周边进口那么多粮食,数百万两的买卖,必然是需要国家的保护啊!
可之前国家没有任何理由保护他,全都是肥宅在保护着他。
但这非长久之计,故此郭淡必须要给予国家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保护他,保护大明在外的商人。
他要将这一切行动,定义为国家方针。
而万历方才的那一番话,已经给大明未来定下了基调,就是要追求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大国。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他就不可能成为海贼王,成为草原董事长,成为千古一帝。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谁不是伪君子
关于这一场捶丸比赛得结果,并没有太多人去关注,纯友谊第一,大家更关注的是,这一场辩论的结果。
事到如今,大家也渐渐发现,这一场辩论争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王道和霸道优劣,而是大明王朝未来的主要方针。
是沿袭传统,继续将自己封闭起来,一味的对内,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做到内外兼顾。
这可不是什么小修小改,这是要将整个大方向都调转过来。
自安史之乱到如今,已过去上千年之久,而在这一段期间,中原王朝一直都是往内,而不是像汉唐那样,不断去对外扩张。
但这已经是大势所趋。
首先,皇帝已经拍板决定,且皇帝说得是捍卫正义,推广仁义,制止暴政,这就没法反对啊!
其次,海运已经取代漕运,在这个基础上,不可能再封闭。
最后,资本已经解决了力量不足的原因。
水已经沸腾了,谁也捂不住了。
但是,认可不代表要认怂。
向郭淡认怂那是绝无可能的,如今这两边都已经是势如水火,故此内阁是既不能违抗圣意,逆势而行,但又不能屈服于郭淡。
在捶丸比赛结束之后,王锡爵就以内阁的名义刊登了一篇文章,专门用来反驳郭淡之前的那篇文章。
例子就还是抗倭援朝。
整篇文章都是论述正义,我们抗倭援朝是完全出于正义,而不是我们的火炮,就是没有火炮,我们也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是我们的责任,这是我们的使命,儒家思想就是这么教我们的。
正义才是那坚不可摧的大炮。
当然,他们也是将出兵援朝,冠以皇帝之名。
是皇帝带领我们追求正义。
那么由此引出,我们大明王朝是坚决反对任何违反仁义之事,不仅仅是在我们国内,周边地区亦是如此。
从而又引出郭淡的那个观点,如果我们不制止暴政、杀戮,那么暴政和杀戮,必将会奔我们而来。
孔孟二圣当时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这是圣人的追求,亦是我们的追求!
可如何去制止?
文中又以元宋为例,宋朝为何阻止不了蒙古的杀戮和暴政,就是因为自身缺乏实力,不思进取,如果我们要追求仁义,我们不但以身作则,还得拥有制止暴政和杀戮的实力。
通篇下来,讲得还是儒家思想,不但赋予更高得意义,且已经决定要付诸实践。
儒生看完之后真是热血沸腾。
写得可真是太好了!
就该如此。
去追寻圣人的脚步,对外推广仁义,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啊。
......
一诺牙行!
“这看着不像似在反对夫君,这不就是夫君所期望得吗?”寇涴纱是一边阅读着这篇文章,一边是深感疑惑啊。
郭淡哈哈笑道:“夫人,你还是这么单纯,不过我喜欢。”
寇涴纱斜目郁闷地看着郭淡。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徐姑姑笑道:“这八成就是夫君教他们的,但是满朝文武可不会承认自己会认同一个商人对于儒家思想的看法,而夫君的那篇文章主要是侧重于大炮,而他们这篇文章侧重于真理与和平,虽然本质上并没有一点区别,就看你怎么去解读。”
郭淡嘿嘿笑道:“话说回来,还是夫人厉害,给他们留下来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以夫人的文笔,我相信若是我们占据这道义制高点,那绝对可以比他们写得更加正义。”
“你别夸我,我也不过是遵照你的意思去写的。”徐姑姑笑着摇摇头,又好奇地看着郭淡道:“可是夫君,关于这一点,我确实也有些好奇,其实这事你自己也可以做,不需要依靠朝廷,为何要将这事交予朝廷去做,是因为陛下吗?”
之前南海的事,都是郭淡单线操作,也操作得非常不错,让朝廷参与进来,你就不能为所欲为。
“陛下当然是一个原因,若陛下不支持,我肯定不会这么干,但实际上,我是非常需要朝廷的。”郭淡微微耸了耸肩,笑道:“因为这事就不能由我去做。”
徐姑姑好奇道:“为何?”
郭淡道:“首先,这不是我职责,我只是一个商人,如果我披着仁义的外衣,去做买卖的话,那反而会影响到我信誉,契约与仁义还是有矛盾的地方,例如,对方若借钱还不上,那我是讲契约,逼着他还钱,还是讲仁义,给予他一个机会,届时不管我怎么选择,我都会受到伤害,但如果由朝廷来主持正义,那我就可以专心去追求契约。”
寇涴纱好奇道:“可若是由朝廷来主持正义,他们必然不会支持你的。”
郭淡笑道:“凡事皆有利弊,这就看具体怎么去操作,而我肯定是优势的一方,故此我不需要太惧怕。但如果契约的一方是我,而决定契约是否作数得也是我,试问谁还敢跟我做买卖,不如将钱直接送给我。”
寇涴纱稍稍点头,觉得又颇有道理。
郭淡又道:“其次,我是如此,别得商人亦是如此,商人的天性就是逐利,如果我来主持这一切,那我必然要去偏袒那些商人,钱他们赚了,我却成了恶人,这种情况其实已经发生了很多回,不可能永远这么下去。另外,如果矛盾双方都是商人,那我必然也会得罪商人,久而久之,我将无法再领导商人。若有朝廷在主持正义,我反而能够很好的领导的商人。
最后,这种大方针,必须是要内外一致,如果国家非常保守,而我自己冲了出去,一旦国家关上贸易大门,那我就成为了汪洋上的一叶孤舟,必须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如此我才能安心。
另外,关于王霸之争,我其实也是支持王道,而非是霸道,霸道只能用来辅助王道,或者是推动王道的助力,若一味推行霸道,这绝非长久之计,不管做任何事,好也好,坏也罢,都要去占据道义的制高点,如此我们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真小人只是目前短浅的井底之蛙,而真君子只为信仰而活,虽也可堪大用,但不可能成为最大的赢家,唯有伪君子才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成为最大的赢家。”
“伪君子?”
寇涴纱不禁蹙眉审视了郭淡一眼,你可也是大赢家,那你岂不也是一个......。
郭淡笑道:“我总是说自己是一个真小人,但你见过哪个真小人能够如此受人爱戴,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一个伪君子。就别说我,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赢家是真小人或者真君子,无一例外,全都是伪君子。这其实是人性使然,这人都想过好日子,都想过得比别人好,可同时又希望得到名望和地位,但二者本身就是矛盾的,你的成功必然是建立在别人的失败之上,没有第二名,哪来的第一名,唯有伪君子可二者兼得。”
寇涴纱听得是一脸纠结,喃喃自语道:“可是我生平最讨厌得就是伪君子。”
郭淡笑道:“你讨厌的不是伪君子,而是那些自以为是,爱贪小便宜的蠢货,真正的伪君子那都是受人爱戴的,因为真正的伪君子做得每一件事其实都是正义的,只不过是有选择性得去做,若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同时又能伸张正义,那就去做,但前提是能否对自己有利,正义次之,若对自己有利,但却是非正义之事,伪君子一般都会选择不贪这小便宜,唯有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才会去干这种事,还洋洋得意,殊不知大家都笑话他。”
寇涴纱道:“名利双收之事,是可遇不可求啊!”
郭淡呵呵笑道:“我说得是小便宜,若涉及到自己的核心利益,聪明的伪君子会将非正义之事,操作成正义之事,然后再去执行,而这就是成功的诀窍,有不少人操作的是一塌糊涂,结果是遗臭万年,也有些成大事者,实在操作不过来,就宁可舍弃部分核心利益,也霸占道义制高点。”
说着,他将寇涴纱手中的报纸拿来,抖了抖,道:“这篇文章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正义必胜,仁者无敌,其实都是真理,这圣人都已经告诉我们,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唯有代表正义,才能够得到支持。”
寇涴纱恍然大悟,这其实就是郭淡成功的秘诀,他在很多时候,宁可损失非常多的钱财,也要维护自己的信誉,但他维护信誉得目的,并不是说他就如海瑞一样,有道德洁癖,而是信誉能够给他带来更多的财富,更大影响力。
如果信誉不会给他带来一诺币,不会给他带来一诺钱庄,他绝不会花这么多钱去维护。
徐姑姑笑道:“难怪那些大臣们都说不过,你都能够将伪君子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令人心服口服。”
“非也!非也!”
郭淡摇摇头,道:“他们说不过我,不是我口才了得,而是我努力了整整一年就说一句话,而他们则是努力了一天,就说上一千句话,用一千句话来概括一天和用一句话来概括一年,谁更无懈可击?”
寇涴纱道:“难道不是前者吗?”
“当然不是啊!”郭淡呵呵笑道:“干的越少,说得越多,自然是错漏百出。”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国家
内阁发表的这一篇文章,效果可真是立竿见影,如今大街小巷,无不都在议论关于援朝抗倭的战争。
这可是一个大热点啊!
读书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士林是大肆写文章批判倭国,支持朝鲜。
因为单就人性而言,批判别人总是能够令自己获得愉悦感和优越感,还能防止抑郁,其实在后世,那键盘就是最好的心理医生,它能让你发泄心中不快,毕竟谁又会在乎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而就政治而言,之前出兵朝鲜,只是统治层面的决定,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与自己无关,是别人家得事,但如今这么一弄,这抗倭援朝,马上就成为国家的核心利益。
其实不管你是否承认,这儒家思想就是大明的核心利益,这可是根基所在,如果将日本进攻朝鲜,定义为破坏儒家思想,妄图以霸道战胜王道,那必然就会遭到大明内部的口诛笔伐。
而最早决定抗倭援朝的可就是肥宅万历,同时郭淡又派人散播当年征服吕宋各种内幕,什么皇帝自己掏腰包,击败茹毛饮血的弗朗机人,拯救海外了的无数生命,仁义无双不过如此啊。
肥宅的名望自然也是腾腾地往上涨啊!
乾清宫。
“哈哈!郭淡,你果真不会令朕失望。”
万历坐在塌上,看着面前好几份有关于夸赞他的文章,真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吐词不清夸赞着郭淡。
开心!
真的开心极了!
以前老是被骂,那些恭维他的人,反而得偷偷摸摸,这可能是头一回,从上至下,都在歌颂他。
而且是发自肺腑。
这是肥宅从未有过的快乐。
肥宅感觉自己离千古一帝,就只是一步之遥。
郭淡一本正经道:“陛下,这跟卑职其实没多大关系,卑职只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就连举手之劳都谈不上,在卑职看来,再多赞美之言,用于陛下身上,那都毫不为过的。”
“哈哈哈!”
肥宅听得又是抑制不住,仰面大笑,过得一会儿,他才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道:“朕决定立刻拨十万两给予前线立下战功的将士,激励我军士气。”
一旁的李贵听得心中一惊,陛下竟然主动拨钱?这.......!念及至此,他又觉得一阵后怕,幸亏当初这小子没有净身入宫,否则的话,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申时行他们其实也要感激这小子当初没有入朝为官。
郭淡忙道:“陛下圣明!卑职也渴望追随陛下的脚步,捐个几万两出来,还望陛下允许。”
“准了!”
万历大手一挥,哈哈笑道。
可真是千金难买我肥宅开心啊!
郭淡又道:“陛下,待我军他日凯旋归来,卑职就打算发行印有陛下头像得货币,不知可否?”
万历听得不禁眼中一亮,当即是心花怒放道:“准准准......你还有什么想法,统统都说出来。哈哈......!”
虽然此前都谈过此事,但如今真的要执行,肥宅还是非常激动啊!
郭淡沉吟少许,道:“其实...其实卑职还真有一些想法。”
“说!你尽管说!”万历是挥着手催促道。
就这种事,你说再多,朕也不嫌闷。
郭淡道:“如今我大明已经决定全面介入周边事务,以及大规模对外通商,这出门在外,故乡就变得尤为重要,以前只是离开家乡,而如今是离开国家,卑职认为应该赋予大明更多的象征,比如说设计一面国旗。”
“国旗?”
万历眨了眨眼。
郭淡点点头,道:“卑职听闻自隆庆开关之后,但凡我大明船只,都会悬挂一面旗帜,来区别与弗朗机的商船。”
万历若有所思道:“关于此事朕也知道。”
“可见这是对外的一种需求。”
郭淡道:“故此卑职认为,如今大明需要一面象征我大明的旗帜,但凡飘扬我大明国旗的地方,皆属我大明领土,在汪洋上但凡悬挂我大明国旗的商船,皆属我大明商船。
而国旗之下,皆是我大明百姓。
国旗是能够很好的凝聚人心,即是远在万里之外,大家只要仰头看着上方飘扬得国旗,自然就会铭记自己是大明的百姓。除此之外,还可以在皇城之前,学院里面,举行升旗仪式,让每个人就具有国家意识,或者说更加的忠君爱国。”
“妙哉!妙哉!这主意可真是妙啊!”
万历目光急闪,手不听使唤地只拍桌子,又指着郭淡,激动不已道:“你赶紧去办,赶紧去办。大明国旗,哇哈哈哈!”
“卑职遵命!”
郭淡抱拳一礼。
他还真不是要拍万历马屁,只不过眼下得局势,确实需要一面国旗,以前封闭式得,那就无所谓去强调国家意识,读书人明白就行,百姓不需要人人都具有国家意识。
因为你再怎么宣传,百姓也不太会在乎的。
这意义何在,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村里的,你跟我讲这个有个屁的意义。
百姓就关心自己门前的一亩三分地。
可是如今国家大方针都已经发生了改变,从完全对内转为内外兼顾,这国家意识就必须要跟上,不然的话,出去的百姓,就好像无根的浮萍,心里没有国家意识,就如现在吕宋的汉人,他们也都是他大明出去的,多半福广的百姓,但他们就只有家乡的概念,而没有国家的概念。
现在国家意识变得非常重要。
对于万历而言,他要成为千古一帝,必然也要赋予自己一些标志性的象征,将自己的头像赋予货币,给大明赋予国旗,这都是象征。
今后人人都拿着肥宅脑袋,仰头看着肥宅制定的国旗,什么太祖成祖?那就是一个屁!
我们心中只有肥宅,肥宅就是我们的.......!
这回可真是将肥宅哄开心了,当天他就立刻下旨,以皇帝个人名义,拨出十万两给予立下战功的士兵。
这是属于额外打赏。
郭淡也是立马跟上,捐五万两给予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同时支助他们未成年的儿女读书,以及优先招聘这些烈士的家属。
文人是靠文章来歌颂此次战争。
财货和奸商自然就是靠真金白银啊!
别得商人一看,这皇帝的马屁不能老是郭淡一个人在那里拍,咱们也得拍拍啊。
拍皇帝马屁,这一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会亏啊!
如今我们也有钱了。
他们也纷纷效仿一诺集团,捐赠钱财给予那些立下战功的将士,以及那些阵亡的将士。
上面吹风,下面吐金!
并且以报刊为载体的信息也传播变得非常快,三日内便可达到南京。
顿时国内上下突然就变得是众志成城,同仇敌忾。
大明内部就从未如此团结过。
整个国家都是士气高昂,充满着生气和活力,这真是空前的。
即便太祖、成祖时期,刚刚立国之时,都未有过这般盛况。
东阁。
“这是甘州总兵张杰的上书。”
许国将一道奏折递给申时行,颇为无奈地笑道:“与之前的一样,也是要求赶赴朝鲜参战。”
申时行接过来,直接放到一边,道:“根据前线的战报来看,估计着战事一时半会还不会结束,你就书信去问问方尚书,需不需要增兵,另外,若有前线有士兵念家,那就撤换回来吧。”
许国点点头,呵呵道:“以前打仗,大家都是躲着,可如今大家都是争先恐后,要不让他们去打,还会埋怨朝廷,唉......可真是难办啊!”
在土木堡之变中,大明战神朱祁镇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摧毁了整个大明的军事,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来,明军的士气是非常低落的,士兵也得不到重视,听到要打仗,赶紧跑路。
但如今国家方针改变了,风气一下子就逆转过来,他们成为捍卫正义,制止杀戮的英雄。
得到空前的尊重,以及空前的奖赏。
真是名利双收。
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家都想要去打仗。
就连南京的王一鹗、赵飞将都上书请战。
这真是阴差阳错,解决了文武之争的问题。
因为大家的目标变得一致。
申时行又向王家屏,道:“忠伯,如今我们要全面干预周边事务,我们打算将这一职权交予鸿胪寺,你再增派一些使臣前往平壤,传达陛下的旨意。”
上回改制,鸿胪寺已经并入里礼部,但礼部的职权,还是不如吏部、兵部、户部、刑部,跟工部差不多,但这回礼部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王家屏道:“但我们不能两手空空前去吧。”
申时行道:“我们就以朝廷的名义捐赠五万两物资过去。”
王锡爵道:“根据朝鲜来的情报,他们内部亦是腐朽不堪,若是捐赠给他们的朝廷,只怕这钱并不会用在刀刃上,我建议捐赠给那些英勇反抗倭贼的义军,如此也能够减轻我军的负担。”
申时行沉吟少许,道:“话虽如此,但我们必须还是要给予朝鲜国主支持,我们也不能直接奖赏朝鲜的将士,这不合规矩,这样吧,让沈一贯去跟他们国主说清楚,这些物资名义还是捐赠过李昖,然后通过李昖的名义,支援他们的义军,具体全由方逢时安排。另外,我们再捐赠两万两给朝鲜国主李昖,他若手中没钱,他也指挥不动。”
王锡爵点点头道:“还是首辅大人考虑的周详。”
申时行摇头苦笑道:“郭淡当初说得很对,前些时候,朝中无事可做,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只觉自己的抱负未能实现,可如今这事务多了,心里却又忐忑不安,生怕做的不好......!”
说到这里,他突然瞟了眼王锡爵、王家屏他们,见他们面露困惑,不禁尴尬一笑:“看来就只有我这么想。”
确实只有他。
人家王家屏、王锡爵可是非常激动,根本就没有什么患得患失。
但申时行之前就有退居幕后之心,他不愿意自己晚节不保,如今要处理这么多事务,他确实有些忐忑,怕自己做的不好。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攻防转换
老天是公平的。
这一点在朝鲜身上可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朝鲜身处一个非常尴尬的地理位置上,只要这块区域发生战争,朝鲜永远第一个陷入战火的国家。
更悲催得是,但凡揍它得,实力还都在它之上,而朝鲜是往往无力抵抗。
但总是会有那么一个大国,因为自身利益,从而帮助它起死回生。
这一次也不例外!
之前明朝出兵,是出于防卫,因为日本扬言要进攻大明,但如今明王朝对于此事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大明决定将这视作全面介入周边事务的一个开始。
既然出于这个目的,钱是必然要给的。
不能光挥舞大棒,又不给红枣,那人家也不会听他们的。
但这与之前的朝贡体系不同,朝贡体系就是你只要承认臣服于我,大明王朝就厚往薄来,可如今的话,不仅仅是臣服这么简单,在许多方面,都要听我的。
这每一分钱给出去,那都是要有代价的。
就如今明朝的情况,七万两就还真不算什么。
关键这七万两中,有五万两是战略物资,一些被大明淘汰的兵甲,也就拿去当做战备物资送给朝鲜。
但不管怎么说,朝鲜成为此次国策调整的第一个受益者,之前军事层面的援助,但如今的话,可是来自国家层面的援助。
也可以说是全面援助。
礼部派人过去,只是象征性得,也可以说是一次尝试,毕竟礼部也是头一回接到这一种业务,真正处理此次外交事务的,还是沈一贯。
许国写了信告知沈一贯,皇帝决定要改变外交方式。
这种好事,沈一贯哪能往外推,于是他立刻将此事告知朝鲜国主。
朝鲜方面之前只求明王朝能够出兵支援,为此还租出两个港口给郭淡,换得粮草,这才请得明军及时出兵支援,如今得知明王朝要对他们进行物资支援。
不但给物资,而且还给金钱。
待在平壤的李昖哭得跟个泪人似得,若明王朝决心支持他,他知道自己是无忧矣。
不但如此,朝鲜的官僚也是感动的无以复加,情难自禁,因为他们也是推崇儒家思想,如今明王朝高举儒家大旗,在他们看来,这等于已经是不分你我啊。
礼部的使臣都还未抵达朝鲜,他们自己就开始对外宣传天朝上国的仁义。
李昖也是立刻告知朝鲜义军,会将其中五万两物资拨给义军。
这立刻激发了朝鲜上下的抗倭决心。
然而,如今汉阳的战况看似非常焦灼,但其实天平已经渐渐倾向明军这边,留给日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主要原因就是后勤来了。
如今河道上的船用千帆竞渡来形容是毫不为过啊!
其实第一批粮草从海上入境,汉阳城的日军就已经收到消息,但问题是如今他们主力水师都集中在全罗道,也就是釜山所在的地区,正在与朝鲜水师交战,根本无力从海上狙击明军水师。
殊不知朱翊鏐就盼着他们来。
而如今双方拼内力,之前是日军占据绝对优势,因为明军的后勤是要从辽东运送过来,这后勤补给线是非常要命的,当然,这只是他们认为的,其实粮草早就备好了。
但日军是有着现成的粮仓。
如果不阻断明军的后勤,那这仗就很难打。
于是汉阳方面立刻派遣五千精锐去彻底占领江华弯,这江华弯也叫京畿弯,如今其实是属于日军控制范围内,不然得话,明军也不需要走走私通道,只不过之前这里并不重要,主要是因为明朝禁海,主要交通是陆路贸易。
但如今这里变得是至关重要,因为这里可是汉江、临津江的入海口,是明军后勤的主要通道。
日军自然不会让明军得逞。
明军更加不会让日军控制这里,一刻都不行,双方交战这么久,明军也知道日军非常擅于利用地形防守,如果让日军在那里建立起防御工事,这战就会变得非常难打。
双方在这里进行一次了非常激烈的战争。
刚开始的时候,之前去的那五千日军被明军与海西女真组成骑兵团差点全歼。
日军在野战方面,本就不如明军,况且他们还是以纯步兵对阵纯骑兵。
好在汉阳方面又增援一万五的日军,以人数上得优势,以及不错的纪律性,终于抵挡住了明军的骑兵团,但是却又被李如松狠狠秀了一番自己的火炮军团。
因为之前火炮一直都用于阵地战,日军甚至都还不知道明军还有一种轻型火炮没有亮相,专门用于打运动战,在与洞乌的战争中,李如松就凭借火炮今天屡屡出奇制胜。
双方焦灼时,李如松率领三千神机营与一百门轻型火炮及时赶到,直接就将火炮架在日军的屁股后面,对着他们的菊花就是一顿狂轰乱炸。
双方鏖战一日,最终日军败走江华弯。
之后日军又几番想偷袭明军的运粮船,因为明军也没法控制这里,但是明军有一个日军没有的优势,就是锦衣卫,这锦衣卫本来就有这一套非常成熟的情报体系,只不过以前是对内,如今是对外。
在情报方面,真的是全面碾压。
日军都还没有出城,只是在准备的过程中,这情报就已经传到明军那边去了。
只要日军出动军队偷袭,就一定会被明军的骑兵团收割人头。
这种野外遭遇战,那是真心没得打。
日军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军将粮草运送到城门前。
不过日军当下的目的就是要以战逼和,其实日军将士也不傻,就明军展现出来实力,吞掉大明,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尤其是小西行长,他心里可是清楚的很,打到现在,明军的水师都还未露面,而自己的水师面对朝鲜的水师都还没有取得丝毫优势。
待明军水师过来,那还怎么打?
但他也没有办法,他不能怂,如果怂的话,那丰臣秀吉可就成为了笑话,丰臣秀吉对他可是有知遇之恩。
如今战争主要是集中在江原道,也就是明军的左翼,原本加藤清正是坚持先消灭努尔哈赤的女真军团,但眼看汉阳撑不了多久,没有办法,只能全力击退明军主力。
日军集中第二第五第六三个军团的兵力妄图撕破明军的左翼,从而进攻平壤,令明军首尾难顾。
而明军在左翼是防守为主,毕竟这兵力有限,无力进军江原道,但好在有努尔哈赤的建州军在日军后方机动作战,江原道的日军,想要包夹明军,但却令自己陷入两线作战。
可见加藤清正的建议其实也没错,若是不先挡住努尔哈赤的建州军,想要袭击明军后方是非常难的。
好在他们兵力是有绝对优势得,即便是两线作战,也是打得有来有回。
努尔哈赤原本不想在朝鲜损失太多兵马,但如今他也得认真面对,因为他也发现,日军可也不是白给的。
然而,就在这焦灼的时刻,万历的圣旨突然抵达前线。
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明军顿时是士气高昂。
真心就没有人念家!
这都还没有打完,额外赏金就已经到位,这打完之后,那得赏多少,况且明军将士知道咱们都还没有使全力,而且打到如今,后勤一直都非常给力,谁愿意离开。
而与此同时,朝鲜义军方面也得到极大的鼓舞。
朱翊鏐已经安排船只,给一些靠近海岸的朝鲜义军,以及朝鲜水师送一些物资和粮食。
义军疯狂在后面破坏日军的后勤,而日军主力又压在前线,导致后勤开始显得非常乏力,造成江原道的日军是非常迫切的想取得胜利,结果忙中出错,被吴惟忠、李如梅、努尔哈赤抓住机会,连续打了个防守反击,一举占据江原道铁原郡等几个重镇。
而日军只能被迫撤到临近京畿地的春川,如今变成江原道的日军是在掩护汉阳的右翼,同时他们也传信汉阳,这边补给已经难以维持三个军团主力。
意思很简单,就是说要往后撤。
而汉阳这边虽然是坚如磐石,迫使明军只能放弃攻城的想法。
方逢时、吴惟忠都认为强攻汉阳太大了,不管是对朝鲜,还是对明军而言,他们只是围而不攻,就看谁耗得起呗。
小西行长与黑田长政就觉得守在这里也没有太多意义,他们也出不去,出门就被打。
不过小西行长到底是一个商人,撤退也得捞一点好处,于是他又写了一封信给方逢时。
小西行长在信上是责怪大明和朝鲜,表示这场战争皆因你们而起,你们不是正义的,就是因为你们大明没有一视同仁,区别对待朝鲜和我们日本。
我们日本也在大明朝贡体系之内,但是大明的商品都得先经过朝鲜,才能够抵达日本,朝鲜还屡屡借着贸易的优势压榨我们日本,逼得我主出兵朝鲜。
这看似责骂,其实是在撒娇。
我们都是你儿子,你却偏爱一个,难道我就不是亲生的吗?
这我当然有脾气啊!
其实他说得是有一定的道理。
因为明朝一度禁海,即便后来隆庆开关,月港离日本到底太远了,而朝鲜与大明陆地相连,明朝禁海,朝鲜是占了大便宜,他们想尽办法从大明国内换取货物,然后卖给日本、弗朗机。
可日本认为,就朝鲜那德行,他凭什么得到这么多好处?
他哪一点比我强。
小西行长的意思就是要日本取代朝鲜的朝贡地位。
这封信倒是令方逢时有些吃不住,我堂堂大统帅,你小子竟然跑来跟我撒娇,这尼玛真是......!
于是方逢时将这事甩给沈一贯。
沈一贯是知道郭淡是要跟日本贸易的,于是他回了封信给小西行长,先是一番责骂,你这忽悠谁呢,那“大唐关白”是几个意思?
丰臣秀吉未必还是唐太宗转世?
不过信尾他又说明,大明已经开放贸易,届时将会一视同仁。
小西行长赶紧表示愿意以撤出汉阳为条件,交换与大明谈判的机会,因为之前方逢时就不跟他们谈。
这小聪明可真是气坏了明军上下,方逢时直接回了他们一封信,大意就是,你们可千万别撤,我们一定要打进去。
方逢时还是那句话,谈判可以,但必须要等到日军全部撤出朝鲜,我们才会跟你们谈。
如今这局势,不可能跟他们谈,明朝都是打着正义的旗号,怎么可能跟侵略者谈判。
朝鲜上下得知此事,那都是无比激动,朝鲜大臣甚至扬言要反攻日本,血债血偿。
这弄得小西行长尴尬无比,他倒是想退,自从平壤退出,他就不想打了,因为他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但问题是日本国内的情况,也令他没法退啊!
日军的几个统帅于是又召开一场会议,要撤就彻底一点,直接放弃江原道,忠清道,退到最后面临近日本的全罗道和庆尚道,以求减轻后勤的压力,但目的还要以战逼和。
跟大明死咬,看谁耗得起。
根据目前的战局,他们不是抵挡不住,而是补给跟不上,战线太长不说,还有义军在后面添乱。
认输是不可能的。
不过临走之前,小西行长还想了一个坏招,就是将老儒妇幼都给朝鲜送去,以此来增加明军的负担,而青壮年、工匠就全部带走。
自此,在明军帮助下,朝鲜收复了六道,就只剩下全罗道和庆尚道。
同时攻防转换。
日军采取全面龟缩,要不跟我们谈,我们是绝不离开的。
而明军方面是你们要不走,我们就绝不谈。
明军大帐。
吴惟忠皱眉道:“倭军这一撤,倒真是令我军有些进退维谷,虽然目前后勤已经不成问题,但是要进攻全罗道和庆尚道,补给线又会拉长,而且倭军防守还是有一套的,若是强攻的话,可能会令我们损失惨重。”
李如松嘀咕道:“当时我就建议将汉阳城夷为平地,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吴惟忠道:“那也只是将汉阳城夷为平地,这人可是活得,以倭军的兵力,要想在汉阳全歼倭军主力,那也非常困难的,他们要撤,咱们其实也留不住。”
方逢时点点头,道:“以陆军去强攻,代价太大,还是要动用水师,截断日军海上的补给线,以此来逼迫日军彻底撤出朝鲜。”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打出一片新天地
如果此战交予李如松来打,那必然是大开大合,酣畅淋漓,目前两边打得最为痛快得一战,也就是江华弯一战,当时双方都投入大量的精锐,苦战数日双方才罢兵。
但统帅偏偏是方逢时这个已经成精的老头,他研究如何救援朝鲜,对付日本,都已经有一年多,故此在战场上,遇到任何问题,他都是非常淡定。
统帅如此,军队亦是如此,明军可真是步步为营,打得非常沉稳,打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的收复汉阳,还都是日军自己撤了。
换而言之,这比郭淡预想的还要慢。
郭淡预想两个月足以收复汉阳,毕竟朝鲜就这么大。
但凡事有利有弊,虽然进军比较慢,但明军方面损失也非常小,目前战亡差不多两千人,损失最为惨重是江华弯一战,战损七百多人,而日军在这期间战损二万人左右,差不多十比一,而且日军伤亡主要全都集中在遭遇战方面,阵地战双方损失都比较小。
因为明军有大炮,从不采取强攻战略。
可见明军目前还是游刃有余,方逢时心里对此是非常清楚,明军都还没有使出全力,后勤补给也才刚刚开始,之前全都是现成的粮食,关键这水师都还未露面。
其实在方逢时研究这个战略时,日本是跨海作战,水师其实非常重要的。
但是明军名义是没有水师的,兵部都没有给他这个选项,如今海上最强大的舰队那是属于帝商组合的,性质也是比较私人的,到底究竟隶属潞王府,还是隶属风驰集团,这都还没有弄清楚,他是没法调动水师的。
如果他能够调动,他早就调动了。
之前郭淡给他的消息是,目前潞王府能够动用的船只不多,主要是负责后勤。
但是如今这情况,方逢时认为必须要出动水师,否则的话,代价太大了,日军摆明就是要龟缩,咬着牙要跟明军耗内力,以战逼和。
不得不说,日军若是采取龟缩战术,也令明军也非常头疼。
于是他赶紧传信给朝廷,要求出动水师,阻断对马岛与釜山的联系。
但是方逢时并不知道的是,国内朝野上下比他还要淡定一些,一点也不着急,如今都还是年中,朝廷方面就已经在总结上半年的经济发展。
武英殿。
只见肥宅万历,内阁六部,都盯着屏风上面那张财务报告,偷偷地面面相觑,好似在相互询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们的目光还未达到宏观统计的境界,对于国家经济发展,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不能具体化,经济繁荣那是肉眼可见得,但到底繁荣到什么程度,他们并不清楚。
由于如今只有农税和契税,而农税目前还未来开始缴纳,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契税每天都在变化的,契税是可以统计出来的。
“根据上半年的契税情况来看,其中经济增长最快的是河南府、归德府、南直隶、宁夏、辽东、山西、山东、福州、广州、湖广。”
郭淡手持长棍,指着财务报告道:“就这十个地区,上半年的契税达到了四百万两。”
咕噜!
大臣们的喉咙里面同时发出一声闷响。
这...这十个地区的契约,半年就已经超过之前全国巅峰时期一整年的白银税入。
我们以前究竟在搞什么东东啊!
许国惊讶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郭淡道:“这主要都是源于新政,这些地区都是最早执行新政的地区,由于新政是鼓励商业发展,契税自然也就是水涨床高。”
万历微微一笑,这都是朕的功绩啊。
李三才身为户部尚书,都觉得异常困惑,“但也不至于涨这么多吧?”
郭淡道:“这还跟朝鲜战争有关。”
王家屏皱眉道:“这打仗不是花钱么,怎么......!”
关于这个问题,上回王锡爵、许国也都问过郭淡,但当时郭淡只是非常笼统讽刺了他们一番,因为当时没有数据,郭淡也只能随便说说。
郭淡道:“目前情况是这样的,暂时给予朝鲜的粮草支持,都不是直接来自国内,而是一诺粮行从海外购买的粮食,具体操作是,一诺粮行通过一诺牙行采购国内的丝绸、棉布、农具等等,然后将这些制造品出售给南海地区,换取粮食,再运往朝鲜。
导致海外贸易是空前繁荣,福州、广州、辽东、宁夏,都是深受其益,虽然宁夏不靠海,但是战争也刺激了我们对于皮革的需求,由此也产生大量的契税,光风驰集团的造船行业,就为国家贡献二十万两契税。”
众人吸得一口凉气。
申时行不禁纳闷道:“风驰集团造了多少船?”
郭淡道:“今年的造船的目标是三百艘。”
“三百艘?”
李三才有些懵。
肥宅暗自一笑,真是没有见过世面,这对于我海贼王而言,这算得了甚么。
郭淡风轻云淡道:“目前风驰集团可是要负责漕粮,增造三百艘也算不得什么。”
陈有年问道:“可是这海船能够漕船相比么?”
郭淡道:“但是我们负责的也不仅仅是漕粮,还有许多粮商的粮食。”
李三才又问道:“三百艘海船,你们能够造得过来吗?”
郭淡略显保守道:“应该是可以的,因为目前我们已经在天津卫、辽东、福州、广州,以及朝鲜建立起造船厂。”
关于造船行业,是绝对垄断的。
所有的造船厂全都是他的,无一例外,除他之外,也没有人造的起啊。
“朝鲜?”
王锡爵惊讶道。
郭淡点点头,道:“这是临时决定的,主要因为朝鲜出现大量的难民,而他们的朝廷无力安置这些难民,于此风驰集团只能招那些难民去修建港口和造船。”
其实这对于风驰集团而言,是厚积薄发,之前郭淡就已经布局,在天津卫、辽东、福州、广州、山东、南直隶都建立起大型造船厂,今年除南直隶造船厂之外,其余的都已经在运营。
要成为海贼王,必须要大量的舰船,但是郭淡并没有穷兵黩武,他是根据目前市场需求在建造,他垄断大明沿海贸易,而如今贸易空前繁荣,自然需要足够的船只来运输货物。
比别得行业幸运的是,明朝造船技术比较发达,吨位也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
没有技术限制,材料都已经准备就绪,造起来自然就非常快。
郭淡又继续道:“目前朝廷在粮草方面已经花费一百五十万两,这一百五十万两都是支付给国内大大小小的作坊,极大的刺激了我国的制造业,从而又产生大量的工商业者,这些工商业又需要购买粮食、衣服,由此又推动市场的繁荣。
其中河南、归德、南直隶都是深受其益,南直隶的制造业是去年四倍,而河南、归德也都翻了一番,但由于这两个州府制造业本就比较繁荣,翻了一番的总值,也并不亚于南直隶。”
这两个州府就在卫辉府边上,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卫辉府最就是将些低端制造业外包给这两个州府,而南直隶去年才开始建造的。
扩大四倍听着非常了不得,但那是基于之前太差。
“还有就是,由于大峡谷正在全力生产火器,这其中需要大量煤铁矿,山西煤铁矿业变得非常繁荣,为山西贡献大量的契约。”
敢情这一战打下来,朝廷还都是赚钱的。
他们认为这仗打下来,郭淡肯定是赚钱的,朝廷只是少出一点就算是赚,但是没有想到,朝廷都能够赚这么多钱。
这账是怎么算出来的?
其实朝鲜战争只是一个引爆点,本质上还是大明具有这个潜力,以前只是被抑制住了,而针对此次战争,郭淡不再是死脑筋,拿着国内的粮食就往外运。
他是采取贸易方式,资金全部砸在国内,再用生产出来的货物去换粮食。
制造业得兴起,导致出现大量的工商阶级,国内市场变得更加繁荣,都已经繁荣到丝绸、瓷器的生产都已经难以满足国内的需求。
这又导致皮革、羊毛行业兴起,这又促进对蒙古贸易的增加,而蒙古是大量需求铁器,又刺激了山西煤铁矿业和归德府铁器制造业。
换而言之,即便战争结束,制造业还是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王锡爵就道:“如此说来,这战继续打下去,岂不是......!”
说到一半,他突然闭上了嘴。
这说出来真是太不人道,但好像越打越内个,那就不如,嗯......!
郭淡轻咳一声道:“关于战争促进国内经济繁荣,这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们谁都没有想到。”
“说得不错,谁想打仗啊!”万历点点头。
大臣们纷纷鄙视他们两个。
你们在蒙谁呢,你们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的。
郭淡又道:“这战争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再继续打下去得话,收益甚微,支出甚大。”
这一场战争主要有三个目的,第一,外交!第二,经济!第三政治!
目前都已经达到目的,外交方面,他们成功介入朝鲜和海西女真,在东北站稳脚跟。
经济方面极大的刺激制造业,可以说是全盘激活。
政治方面,国家的方针已经开始对外。
是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了。
李三才突然道:“你是不是还漏掉了几个州府?”
郭淡问道:“比如说?”
李三才道:“河南四府和播州。”
郭淡面无表情道:“这方面的税入都是已经定死得,没有什么谈得必要。”
关于河南四府的税入,如今已经是一个迷,郭淡好几年没有说,反正每年承包税都一分不少。
如今卫辉府税入太恐怖,已经是帝商组合的最高机密,具体数目就只有两个他们知道。
这要说出来,大臣们会疯了去。
如今卫辉府才缴二十万两给朝廷,这里面都还包括农税,但对于卫辉府的总税入,那真是九牛一毛啊!
今年开封府还来了个意外之喜,成为全国税入增长最快最猛的州府。
李三才道:“可是各州府的税入都在涨,卫辉府不涨可就说不过去。”
郭淡笑道:“大人可真是讲道理啊!如果大人今天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出一亩地,明年这土地涨到二两,你会不会去找买方说,让他再补你一两。”
万历直点头道:“说得对,目前朝廷要重铸自身信誉,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说到这里,他又道:“而且你们不要忘记,近年来,朕为了拯救百姓,推行仁政,富国强兵,可都花了不少钱啊!”
言下之意,打吕宋,打播州,打洞乌,打宁夏,全都是朕出的钱,这钱哪来的,你们心里就没点逼数么,朕都没有问国库要钱,你们还问朕要钱,真是岂有此理。
想从铁公鸡头上拔毛,别说什么不自量力,问题是你们找得到一根毛吗?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陆上一年,海上一秒
增加卫辉府的税入,其实已经是老生常谈,而且朝廷对此是非常迫切,以前他们是真不知道卫辉府每年能够产生多少税入,因为当时是没有比较的。
但如今朝廷可是大规模的采用契税制度,这有了比较,大家心里就有个大概印象。
他们知道卫辉府的契税一定是非常夸张的,因为就生产规模而言,光卫辉府一府之地,就足以媲美全国的制造业。
这契税得有多少啊。
按理来说,也应该增加。
虽然万历态度非常明确,但户部仍不罢休,尤其是李三才,他一直都对此不满,他认为郭淡从中得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多了,非常不公平。
但他深知以郭淡如今的地位,必须得找几个德高望重之人来为自己撑场面,于是在会议结束之后,李三才就找上王锡爵、陈有年和许国,让他们来为自己助阵,许国就不爱跟郭淡交涉,借公事之名给婉拒了。
王锡爵作为户部尚书,他没法拒绝,陈有年跟李三才关系不错,于是他们二人就答应了,然后李三才就将郭淡请到户部。
“三位大人,我只是负责作报告,至于财政方面的事,可别问我。”郭淡笑呵呵道。
李三才笑道:“但你毕竟承包了几个州府,许多有关财政方面的事,还是要与朝廷对接啊。”
郭淡呵呵道:“我跟朝廷的账,向来算得是清清楚楚,从始至终,我都未曾少交一分钱。”
李三才捋了捋胡须,道:“郭淡,你说待新政稳定之后,卫辉府还能如如今这般辉煌吗?”
郭淡愣了下,道:“大人似乎话里有话,有话不妨直说,我这人就不太擅于拐弯抹角。”
“行!那我就明说了。”李三才道:“我以为卫辉府理应增加税收,如此一来朝廷才会更加重视卫辉府,否则的话,朝廷也会想办法,让别得州府来取代卫辉府。”
郭淡哈哈笑道:“大人可真是越来越像一个商人了。”
李三才道:“我们户部主管财政,谈得自然是钱,就事论事,如今卫辉府缴纳给朝廷的税入实在是太少了。”
郭淡道:“根据我们的契约,每三年都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增加一些,如今卫辉府的税入已经增加到二十万两,这可不少了。”
李三才道:“但是相比起你所赚的钱,这点税入可就算不得什么。”
郭淡呵呵道:“这是我凭本事赚得。”
“可并非如此。”李三才道:“若是其它州府也有如卫辉府一样的制度,鼓励工商业,那卫辉府将毫无优势可言,沿海州府肯定是更具优势。”
“这个我真心不怕!”
郭淡摇头笑道:“卫辉府最大的优势,就是没有官府,这是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
李三才哼道:“你小子莫要小瞧人,朝廷可以解除对私学院的限制。”
郭淡立刻道:“我觉得早就该解除了,只不过我就承包开封府,别得地方我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不归我管,但是我认为普及教育,终归是好事。”
王锡爵听得好奇,道:“难道就不怕那些人将学府开到别处去吗?”
郭淡摇摇头道:“我不怕!因为我有一诺学府,如今我们一诺学府是世上最好的学府,其它学府都在模仿我们一诺学府,大人若是不信得话,可以让南京学府回南京,如果南京学府愿意走的话,我甚至可以出钱买下他们的学府,让他们一分钱不亏。”
王锡爵当即抑郁了!
教育都输给了郭淡。
这可真是......!
如今一诺学府确实是大明最好的学府,是全面领先,其它学府都在模仿一诺学府,许多教课书,都是用一诺学府的。
其中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原因,就是开封府的私学院都是大学级别的,那么之前的学生全都是儒生,再深造,其实也没啥可学得,毕竟就那么几本书,待在别得学府,不过是摇头晃脑,老生常谈。
资质比较低的,比较懒的,不愿意离开舒适圈,就不喜欢再去研究别的学问,就爱摇头晃脑,因为他们谈儒家有得谈,可若是谈数学,他们可能连小学生都不如,是完全没有优越感。
但天才的话,就非常渴望新知识,对一切都好奇。
这就造成天才都往一诺学府集中。
苏煦是最早察觉到这个问题的,他赶紧调整课程,要再不调整的话,教育界都会被郭淡垄断。
如何判断学院的好与坏,不是看老师,而是学生,学生好,老师才有名气,然后学生才会更多。
但其它学府追得也非常费力,搞数学,他们完全失去优越感。
他们之前是非常反对朝廷鼓励发展数学方面的教育。
官员内部也都讨论过。
但事实就是郭淡凭借这些知识,打得整个官僚集团都回不了手,六部中,除礼部和吏部之外,其余四部都被一诺集团碾压,要是再不吸引这方面的人才,那可能事事都得依靠一诺集团。
户部算账跟信行比起来,那简直儿童与大学生的区别。
这是关乎生死存亡,在面子和生存之间,他们都选择生存。
陈有年突然问道:“但是你认为合理吗?”
“我认为非常合理,反而李侍郎的要求,令我觉得可笑。”
“哪里可笑了?”
李三才愠道。
郭淡呵呵笑道:“李侍郎的语气,好像这钱理应是属于朝廷的,但是这一切都是陛下与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为此我们付出多少血汗,而你们官员之前除了拖后腿之外,对我们是毫无帮助,在当时各位大人为何不考虑考虑国家和百姓?
如今见我们赚得多了,就想来占便宜,这难道不可笑吗?虽然我是赚得很多,但是我凭什么要多给朝廷一分钱,请别怪我说得这么直接,如果你们希望国库充盈,为什么不自己去努力。”
王锡爵、陈有年是无话可说。
当时他们没有给予卫辉府任何支持,反而还到处使绊子,全都是肥宅一人在撑着,当时怎么不为国为民,除非肥宅点头,否则的话,郭淡绝不可能多给一分钱的。
确实也没有任何一个理由。
这钱拿去给卫辉府修路不香么。
“告辞!”
郭淡拱手一礼,可刚转身,就见许国走了进来,道:“郭淡,你在这里再好不过了,方尚书来信了。”
内阁!
“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申时行非常直接地问道。
如今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一场战争可是帮了朝廷很大的忙,但是他们无法判断,继续打下去,会不会更加有利,这就看郭淡,如果打下去,有利可图,那...那他们也不会反对的。
郭淡道:“会马上结束得,我尽量让我军将士回家过年。”
申时行只是点点头。
郭淡又道:“我觉得内阁应该赶紧写一篇文章,公布今年的朝廷税入,毕竟这是新政带来的,这样能够让新政得到更好的执行。”
许国眼中一亮,道:“多谢你提醒。”
申时行抚须笑道:“不用谢他,他只是怕露陷,你还真以为他是为我们着想么。”
许国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不禁郁闷地看着郭淡。
郭淡讪笑道:“不能这么说,这是互相帮助啊!你好我也好。”
可不能将经济增长,建立在人家朝鲜的痛苦之上,赶紧算到新政头上。
内阁赶紧发表文章,公布国库税入,以及上半年的经济发展,但他们将这一切都建立在新政之下。
这份报告一出,就再也无人敢对新政说三道四。
朝廷终于有机会跟郭淡一样,拿着数据去打脸。
......
济州岛!
如今济州岛就是水师的大后方,因为目前海战都集中在全罗南道,但是朝鲜的补给几乎没有,比较依赖明朝的后勤,全罗南道与济州岛是隔海相望,济州岛暂时就成为明军一个重要的补给点。
日军目前是要以战逼和,如果在全罗道和庆尚道作战,那么明军陆路的补给线就非常长,日军方面就非常担心,明军又依靠海运,将粮草直接运送到前线来。
同时,他们还希望能够阻截明军的海上运输船。
第五军统帅岛津义弘率领水师主力三百艘舰船前来狙击李舜臣。
同时日军主力后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全力剿灭全罗道的义军。
李舜臣失去义军在路上配合,同时面对日军主力水师,连吃几次败仗,只能先龟缩于全罗南道丽水港,又命人赶紧建造船只,就连渔船都调了过来。
“小王爷,这岛可真是好呀,要是属于咱们的,那咱们就可以彻底控制住这一整片海域。”
李旦非常激动地向朱翊鏐道。
“是么?”
“嗯。”
李旦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朱翊鏐道:“这岛以前其实也是属于咱们的,是当年太祖送给了朝鲜。”
李旦道:“为什么送给朝鲜?”
朱翊鏐讪讪道:“这岛原本是被蒙古人统治的,后来太祖赶走蒙古人,这岛是属于咱们的,不过当时这岛又没啥用,而朝鲜方面又派人来请求将这岛归还给他们,并且许诺将这岛上的马献给大明,太祖也就答应了。”
李旦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
朱翊鏐嘿嘿道:“要是真的很重要,咱们也可以占着,你没瞅见这岛上的百姓,压根就不服他朝鲜么,就他们那小破船,外面的岛屿跟他们有啥关系。”
“那倒也是。”
李旦点点头,又是叹道:“不过倭贼的船也破的很,看着他们打可真是令人着急,这都啥年代了,还拿弓箭和大刀去打海战,就不嫌累么。”
朱翊鏐道:“我比你更加着急,不过你放心,就目前朝鲜的战况来看,咱们肯定能够上场,你小子运气好,在海上打了好些仗,本王可还未打过仗的。”
李旦道:“王爷,您是不知道,如今海战也比较无聊,就那么一会儿的事。”
“一会儿?”
朱翊鏐错愕道。
正当这时,一个锦衣卫快步走了过来,道:“王爷,天津卫传来密信,让我们歼灭倭贼水师。”
朱翊鏐听得差点没有落下泪来,道:“可算是来了。”
......
与此同时,最高统帅方逢时也下令,由朱翊鏐统管所有水师联合作战。
而关于作战计划,朱翊鏐制定的非常简单,就是要求朝鲜水师出港诱使日军水师与之决战,然后明军水师从后面抄上,全歼日军水师。
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将日军水师集中起来,我一块灭了,一个个去找太麻烦了。
而且,这丽水港太浅,太狭隘,而且里面潮汐变化太大,不利于明军舰队展开。
李舜臣其实有些不太愿意,因为他都没有见过明军水师,我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万一你们一个失误,那我可就全完了。
但他也不敢抗命,毕竟方逢时的威望摆在那里,后勤也控制在别人手里。
不过他还是命令手下将士,忘记明军水师,全力以赴,毕竟海上意外太多。
而日军一直都在寻求与朝鲜水师主力决战,只不过他们也想李舜臣出港来,里面太狭隘,日军兵力优势难以体现出来。
如今见李舜臣安耐不住了,不禁是欣喜若狂,立刻出动所有主力,准备在港口全歼李舜臣的水师。
结果......!
顷刻间,灰飞烟灭。
李舜臣站在主力舰上面,望着港口处一片大火,不禁是呆若木鸡。
在火的那边,隐隐可见一支庞大的舰队,相比较起来,他的主力舰都只不过渔船。
他的部将却急得催促道:“将军,我们快些上去,捕杀那些漏网之鱼。”
李舜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命令舰船冲上去补刀。
趁你病要你命。
这日军水师如今是什么情况,还是那种跳板白刃战术,用弓箭掩护,跳上船去搏斗,明军舰队那都是跟西班牙他们一样的远航帆舰,每一艘船最低可以载五十门火炮,最高能够达到七十五门,这一回共调来了十三艘,不过这回只出动七艘。
日军那小破船,人家就不是为你火炮准备的,尴尬的是,他们还在港口列好密集的队形,两轮火炮下来,整个水师主力全军覆没。
“你说得真对,海战一点趣都没有。”
朱翊鏐瘪着嘴,红着眼眶看着李旦,这都快要哭了。
等了一年,就打了这么几分钟,早知如此,就不来乐。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离间计
要玩海战,没有别得,就是要烧钱。
烧钱虽不一定打得过,但不烧钱,是肯定打不过的。
而从帝商组合决定海外计划后,就不断在这个计划上面烧钱,若是没有强大的舰队,这吕宋岛的西班牙人也不可能屈服,而澳门葡萄牙人就更加直接,直接选择加入风驰集团。
如今南海的风驰集团,其实是一个国际集团,里面有西班牙、葡萄牙人、波斯人、阿拉伯人、奥斯曼土耳其人,日本人和朝鲜人。
是这个集团垄断了整个南海地区的贸易。
这话又说回来,没有这些国际友人,风驰集团也不可能发展这么快,到底明朝禁海这么多年,导致造船技术“直追”宋朝,不像永乐时期那么牛x,而这些人给风驰集团提供不少技术支持,其中包括帆舰的生产,航海地图,以及远航作战的经验。
但是这一次出击,隶属于国家机密,就是以天津卫舰队为主,其实也就是偏师,主力舰队全都集中在南海那边。
说到底,贸易才是最重要的。
但偏师也不是日军可以企及的,明军的主力帆舰,光一艘的造价都能够抵上整个日军水师主力。
就不是一回事。
丽水港一战,几乎是全歼日军水师主力,然而这对于明军水师而言,仅仅只是整个“清扫计划”的开始。
在解决完之后,联军立刻是兵分两路,一路突袭釜山港口,而另一路突袭对马岛。
毕竟明军水师之前一直都隐藏着,不断地在收集情报,非常清楚日军的船队集中在什么地方。
轰轰轰!
轰轰轰!
一阵炮声过后,对马岛港口立刻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更加要命的是,日军就没有想到敌军的水师会直接大摇大摆的闯入,并且相隔这么远,就能够发动进攻。
目前港口正在急于搬运粮食上船,结果港口停泊上百船只都被击沉。
明军水师是轰炸完就溜,因为明军的帆舰太吃风力,事先都得计算好,不过李旦对于对马岛的风向和潮汐都非常熟悉,因为这里也可以说是倭寇大本营,贸易中转站。
相对而言,釜山港口的战况就比较激烈,联军水师抵达时,日军剩余的部分水师主力正好出来,他们得知丽水港的消息,生怕被断了后路。
双方在釜山港口展开激战,日军虽然非常顽强,但也架不住数百门大炮的轮番轰炸,而他们的弓箭、鸟铳对于明军帆舰一点作用都没有。
跳板?
不存在的!
只能用攀登的。
结果却遭受明军舰船神机营密集射击,场面一度是非常残忍,陆战还不觉得,但是海战的时候,射程就是爸爸,明军鸟铳的射速、射程都比日军要强。
而在明军火力的掩护下,李舜臣率领朝鲜水师冲杀上去,大败倭军水师。
不过他们并没有选择登陆,摧毁掉日军的舰船,联军水师便撤出釜山港。
因为登陆战代价太大,日军在这里可是重兵把守,别说他们这点人,就是再调集一万人来,估计也是难打上去的。
关键联军的计划,也就是摧毁日军的船队,打得是他们的后勤,而非要歼灭他们。
半月之内,联军水师三战三捷,真是秋风扫落叶,别说日军的舰船,就连粮船都被炸得七七八八,整个海峡都已经被联军控制着。
丰臣秀吉闻此战况,不禁是大惊失色,赶紧全国总动员,因为有消息传到日本,明军可能会在日本登陆,进攻日本本土,关键明军是有这个实力。
同时他又传令前线,让大军火速撤退。
待在朝鲜的可都是他的精锐之师,要是全部都折在朝鲜,那本土能否守住,都成问题啊!
至于什么大唐关白。
别提!
但是......!
但是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回去是要船的,而如今日军目前就连回去的船都没了,虽然还有些剩余,万一被明军逮着,可能就是全军覆没。
可要不回去,也没有粮食。
在朝鲜境内数万日军主力,顿时陷入后勤危机。
全罗道。
日军大帐内,寂静的令人感到害怕,各路统帅的脸上无不弥漫着沮丧得情绪。
之前一直都非常嚣张的加藤清正,这回彻底沉默了。
他在江原道被努尔哈赤好好教训了一番,而他们的水师更是连受教的机会都没有,转眼间,就被明军全部转化为深海舰队,成为守护对马海峡的一只坚不可摧得舰队。
如果当初听了小西行长的建议,会不会不一样呢?
在当时小西行长就已经提醒他们,一定要速战速决,要在明军出动水师之前,在朝鲜站住脚跟,他们的策略就是跟朝鲜联合,跟女真联合,然后在跟大明打持久战。
其实是有机会的,因为朝鲜内部也有不少人建议与日本联盟。
小西行长是商人出身,他非常清楚这利害关系,他打算用朝鲜权贵在朝鲜的利益,为谈判条件,逼迫他们臣服,如果你们愿意臣服的话,你们的利益还是你们的。
而女真方面内部也在内斗中,其实也是有机会的。
但是加藤清正他们认为,我们上来就是来打地主,抢土地,跟朝鲜权贵联合的话,那我们抢什么呀!
“既然如今我们退无可退,就不如前去跟敌军决一死战。”那立花宗茂实在是难以这种压抑的氛围,不禁拍案而起。
但是......!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在坐的日本统帅都知道,出门野战,除了能够欺负朝鲜军之外,谁也欺负不了,况且你进攻明军阵地,面临的将士成百上千的火炮。
不到逼不得已,这一步是决不能走的。
稳重的黑田长政看向小西行长,问道:“如果我军愿意以撤出朝鲜,交换与明军谈判的机会,能不能行?”
立花宗茂怒哼一声,坐了回去。
现在他们都已经是穷途末路,明军凭什么还跟他们谈。
加藤清正他们也都不报希望。
若只根据战局来说,小西行长也觉得这不可能,但是他认为既然郭淡救了他一回,自然也应该救他这第二回,我现在身份也没有改变,还是一诺集团的大客户,vvvvip,于是点头道:“我试试看。”
......
在出动水师之后,郭淡就又来到天津卫,与徐渭谋划着战后事宜。
“老先生,情况如何?”
郭淡是满怀期待地问道。
徐渭呵呵笑道:“非常顺利,我们的人在倭国散播明军将要登陆倭国的消息之后,丰臣秀吉是立刻调集人马,而如今在日本国内唯有德川家康的精锐没有前往朝鲜,并且在这期间,还在不断地招兵买马,从我们这里购买了不少火器。
同时我们又透露消息给德川家康,明军根本没有登录日本的准备,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德川家康必然不会出兵,因为他会担心,到时丰臣秀吉调派他的主力去前去朝鲜救援自己精锐,这应该足以引起丰臣秀吉的猜忌,如果我们再将丰臣秀吉的主力放回去,可就有好戏看了。”
郭淡问道:“可到时德川家康能够打得过丰臣秀吉吗?”
徐渭抚须道:“从账面上来看,如果丰臣秀吉主力全部回去的话,德川家康暂时可能不是丰臣秀吉的对手,但是倭军此次以惨败收场,这个责任该由谁来承担呢?如果德川家康能够借这一点来操作的话,我看是胜负各半,如果还有你在后面支持他的话,德川家康是有望战胜丰臣秀吉。”
郭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日本为什么打朝鲜,其实就是国内闲得慌,没事可干,得找些事给他们干,才能够一劳永逸,这都是徐渭与郭淡早就商量好的计划。
出动水师目的,其实不是要让在朝鲜的日军主力陷入恐慌,而是要日本国内陷入恐慌,其实明军根本不可能登陆日本,就是他们暗中让人在日本散播消息。
而目的就是要离间丰臣秀吉与德川家康的关系。
让日本再度陷入内战之中。
德川家康在得知明军不可能登陆日本,他必然不会出动自己的精锐,万一丰臣秀吉让他去支援朝鲜,到时怎么办?
朝鲜如今是一个巨坑。
退一万步说,即便明军要登陆,他也要保护自己的地盘,明军也有可能从他那边登陆,他首先肯定是保护自己。
而且这期间他经常与大明偷偷贸易,这关系处得还算不错,明知明朝实力这么强大,还去招惹大明,他不是疯了吗。
而对于丰臣秀吉而言,他也必然会发现德川家康得野心,在我最危急的时候,你竟然不来救我?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徐渭又道:“不过要让他们两个矛盾激化,可能需要一些时日,但是朝鲜的倭军可能坚持不了太久。”
郭淡一怔,笑道:“老先生请放心,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高价粮,以走私的方式去支援倭军,毕竟他们抢了朝鲜那么多财物,总得吐一些出来,也好贴补一下我们对朝鲜的支援。”
“你这个奸商!”
徐渭指着郭淡哈哈笑道:“那建州女真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抢了那么一点,可远不及你这一笔买卖赚得多啊!”
郭淡呵呵道:“哪里,哪里,只是各有所长,谈不上强弱。”
之前他就已经暗中安排弗朗机人这个中间商帮助日军走私脏货,既然可以走私脏货,那当然也可以走私粮食过去,这救命粮食,价格自然要翻个几倍。
毕竟郭淡到时还得去支援朝鲜,拿自己的钱,他心里有些难受,肯定得赚一些回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口径即正义
其实在收复六道之后,一诺集团就已经与朝鲜展开一系列的贸易合作,因为朝鲜打得已经是废了,光汉阳人口就减少了三分之二。
明朝打着仁义的旗帜,可不可能见死不救,于是朝廷委派一诺集团帮助朝鲜进行恢复,双方展开是以煤炭为主的贸易。
一诺集团用粮食和农具换取朝鲜的煤炭。
因为以目前的技术,开采煤业,人力成本可不小,但如今朝鲜百姓只求一口饭吃,成本相对低不少。
当然这只是一时的,同时也在帮助他们恢复农业、制造业,还包括建设仁川港口,促进他们的就业,等等。
重新回到汉阳的李昖,见国内恢复一点生气,底气稍微回来一点,面对日军这时候提出来的求和,朝鲜上下真是一致反对。
其实朝鲜一直都不愿意跟日本议和,他们总是希望明军能够将日军赶尽杀绝,出了心中这一口恶气。
“天使,如今倭贼已是穷途末路,若与他们议和,我朝鲜百姓岂不是白白牺牲了。”李昖是流着眼泪向沈一贯哭诉道:“这血债必须要血偿啊。”
沈一贯叹了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军统帅认为,对方已是背水一战,若贸然进攻,我方将要付出巨大的损失。”
明军上下对于朝鲜的这种做法,其实一直都感到非常不满,就顾着自己,完全不顾及明军的战损,明军就是怕损失太大,故而才出动水师的,当然不会这时候对日军发动总攻。
柳成龙忙道:“天兵无须进攻,只需僵持住便行,他们的后勤是坚持不了多久。”
沈一贯皱了皱眉,道:“可对方数万人,将他们活活饿死,这未免过于残忍。”
李德馨激动道:“倭贼是残暴不仁,丧尽天良,屠杀我国数十万百姓,与这种贼子,岂有仁义可讲。”
沈一贯沉默半响,道:“你们说得也对,但是在我们看来,这上天有好生之德,关乎数万条人命,我可不敢轻易做主,要不这样,干脆由你们派人去跟倭国交涉。”
李昖闻言,不禁大喜,赶忙点头答应下来。
他早就想将这议和权给拿过来,但是他又不敢,如今明军主动将这权力交给他们,他们当然拿着。
在得到议和权之后,李昖立刻派使臣去跟日军交涉。
要求丰臣秀吉亲自道歉,且赔偿朝鲜一千万两,十万劳力。
这怎么可能?
为救几万人,搭上十万人,并且还附带一千万两。
关键日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立花宗茂是勃然大怒,“我早就说过对方是不可能答应的,咱们还白白让他们羞辱一番。”
“我看未必。”
小西行长道:“据我所知,明军是愿意与我们交涉,只是朝鲜方面不愿意。”
立花宗茂道:“这有何区别吗?”
小西行长道:“如果明军不愿意的话,那我们就没有别得选择,唯有拼死一战,可如今明军既然愿意,那我们只要迫使朝鲜点头,就还是有机会的。”
加藤清正道:“可我们如何迫使朝鲜点头?”
小西行长道:“明军的兵力还不如我们多,他们根本不足以防卫六道,那我们只要揪住朝鲜的防守点往死力打,就能够迫使朝鲜屈服。”
加藤清正道:“可是我们哪来的粮草。”
小西行长道:“我已经联系上弗朗机人,他们愿意给我们提供粮草,只不过由于随时可能遇见明军水师,这价钱可能比较高,而且也是有限度的运送,再加上现有的粮草,应该还能够再维持一两个月。”
粮食可以偷运,但是人可不敢偷运,万一被逮着,就是白白牺牲,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对于他们这些统帅而言,要是明军提要求,他们还能忍,毕竟他们已经知道差距,但是朝鲜这么说,他们就忍不了,你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你好过。
日军各路统帅,以背水一战的心态,突然出动四万大军,分兵十二路,对于朝鲜控制的防线展开疯狂的进攻,目前日军只是后勤跟不上,这兵力还是非常充沛的。
而朝鲜方面以为日军都已是砧板上的肉,正商量着自己能不能围歼日军,可不曾想日军竟会反攻过来。
一时间被日军打得是溃不成军,十二个防守点,被日军攻破九个,只守住三个,结果还让日军抢了不少粮食去。
待明军跑来援助时,日军立刻就撤退,面都不照一个,明军打我,我忍,我就揪着你朝鲜打。
而守在江原道后方的努尔哈赤并没有及时去救援,导致日军直接打到江原道腹地,他们都是不带粮食去的,全都是就地抢,这可吓得方逢时一身冷汗,日军如果转道南下,明军的后路都给截断了,后来还是李如梅领兵救援,日军才又退出江原道。
“为什么你们不去支援江原道?”
方逢时质问努尔哈赤道。
努尔哈赤道:“回禀大人,卑职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援助朝鲜,可如今日军愿意全部撤出朝鲜境内,我们已经完成使命,是朝鲜要留着他们的。”
他一看日本人跟疯了似得,也知道日军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关键他发现日军后勤都没有,不可能去截明军后路,就不愿意再为朝鲜流血,关键他看出来,此战过后,朝鲜必然会依附大明,他是难以争取朝鲜的支持。
他之前原本还期望借此次援助,与朝鲜打好关系,但如今看来,一来没有必要,二来也争取不到。
朝鲜打成这样,哪还有能力去牵制他,要不是明朝保着他,他都想蹭块地走。
方逢时道:“岂有此理,军令如山,要人人如你都这样,这仗还怎么打,来人啊,将努尔哈赤给我拉下去,军法处置。”
“大人息怒!”
李如松赶紧站出来,道:“关于此事,朝鲜方面确实有责任,我军虽然断了日军后勤,但若逼得他们背水一战,那我们也必将付出巨大的损失。”
方逢时道:“关于此事可以战后再说,但不能违抗军令,给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等等!”
吴惟忠突然站出来,道:“大人,如今敌军的情况,难以琢磨,随时可能与我军决战,我们可不能在这时候自损大将啊。”
李如梅、麻贵他们也纷纷出来给努尔哈赤求情。
因为他们心里也不爽朝鲜,你丫自己又打不过,还咬着要打。
方逢时沉吟少许,道:“既然你们都为他求情,那好吧,暂时就先记着,待打完之后再算,不过你也要记住,倘若再有下一次,我必将严惩不贷。”
“多谢大人饶命,卑职绝不敢再犯。”
努尔哈赤还真被方逢时给震慑住了,这时候挨一顿板子可就不太值得了。
回到自己的大帐,努尔哈赤的养子扈尔汉就道:“父亲大人,我看咱们回去算了,我们可是来帮助他们的,他们竟然还......。”
“闭嘴!”
努尔哈赤怒瞪一眼扈尔汉,坐下之后,他又立刻道:“吩咐下去,随时准备作战。”言罢,他见众将士皆为不满,于是语气温和道:“其实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但是我们若是离开,只会令我的兄长他们难做,而且金台吉可还在这里。”
此话一出,他们手下的将领再无话可说。
这一回他们也领略到明军实力,尤其是这一次明军是大规模使用火器,这令努尔哈赤的野心都已经坠到肛门上。
他尤其担心倘若明朝对自己不满,转而去支持海西女真,那他可能就成为被统一的对象。
这一仗下来,令他感觉有些迷茫。
跟明军的差距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关键这后勤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绝望,他们比日本穷多了,根本就耗不起。
然而,日军疯狂的反扑却一刻未停,因为日军将帅都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们迫切的渴望谈判,而朝鲜方面根本抵挡不住。
努尔哈赤到底也只有几千人马,而且他发现日军不跟明军作战,但却勇于跟他们作战,于是他又跑去跟方逢时申诉,要求自己跟明军协同作战。
方逢时也觉得这确实有些不妥,打了半天,明军损失才个位数,而且还都是误伤,建州女真却损失了上百人,于是也就答应了努尔哈赤。
汉阳。
“你说朝鲜还能够坚持多久啊?”田义悠哉地品着茶,笑吟吟地向沈一贯问道。
沈一贯笑道:“我看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江原道才刚刚恢复过来,结果又被倭贼洗劫了一番,如今粮草都不敢放在他们手里。”
田义呵呵笑道:“这可都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人啊!”说着,他又给沈一贯第一封密信过去,道:“这是郭淡刚刚送来的,帮助朝鲜要价五十万石粮食,并且对马岛归朝鲜管辖。
不过咱们主要是主持会议,谈的话,还是由他们双方谈。”
沈一贯呵呵道:“看来郭淡还惦记着与倭国做买卖。”
田义道:“谁知道呢。”
果不其然,朝鲜很快就顶不住了,因为明军确实也是尽力增援,可明军兵力不足,又都全是神机营,多线增援是做不到的,况且朝鲜经常是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被日军给打得是屁滚尿流。
这死自己的人,朝鲜就很心疼,他们原本是设想,要打也应该日军跟明军的主力决一死战,可如今见日军见明军来了就跑,宁可被明军追着打,也都不回手,但要碰到他们朝鲜军,那就往死里打,即便战死也不撤退。
于是李德馨又跑去找沈一贯,要求由大明主持谈判,但一定要日本赔偿。
其实日军也有些熬不住了,这种报复性反扑,他们的损失可也不小,在明军接受日本的议和后,小西行长那真是飞速来到明军大帐。
在沈一贯的主持,三方开始展开谈判。
但是沈一贯只是主持谈判,具体谈判是由朝鲜和日本谈。
朝鲜要求日方归还被掳走的朝鲜人,赔偿一百万石粮食,并且对马岛将归朝鲜。
小西行长断然拒绝。
绝不可能!
听到这条件,小西行长当场掀桌子走人了,当然,他是掀朝鲜人的桌子。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
沈一贯也是一脸蒙圈,于是向田义询问道:“郭淡可有说如果倭国不答应,咱们该怎么办?”
田义摇摇头道:“信你也看了,他没有说啊!”
沈一贯皱眉道:“派人去问问。”
田义沉吟少许,道:“我看不必要,既然他没有说,那他就有把握让日本答应,再谈谈看吧。”
那边小西行长掀了桌子之后,转头就找沈一贯谈贸易的事,再度表示我们进攻朝鲜,就是为了追求与大明的贸易,如果大明愿意跟我们日本进行直接贸易,我们日本就愿意进贡五十万石粮食给明朝皇帝,并且将对马岛交予大明,作为大明与日本贸易的中转站。
同时为表示自己的诚意,他们还愿意归还朝鲜三千俘虏。
言下之意,非常明确,我可以向你们大明认怂,但绝不会向朝鲜认怂,这武士精神,就是决不能让弱者低头。
这条件一比,还就是减少了五十万石,跟郭淡信上写得是一模一样。
沈一贯觉得郭淡可真是太神了,这数目算得,可真叫一个准啊!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出来的。
原来那边丰臣秀吉已经察觉到德川家康的异心,这主力要是都折在朝鲜,那他就没得玩了,他是迫切的希望主力能够赶紧回国,并且修复与大明的关系,然后防止德川家康。
至于对马岛,本来就离朝鲜比较近,离日本反而比较远,在粮食方面也更依靠朝鲜,但上面的人又一直是依附日本。
丰臣秀吉一看这水师是全军覆没,肯定也守不住对马岛,关键对马岛上还有二十万石头粮食,也运不过去,以及日本本土的港口上也屯有三十万石,刚好五十万石,本来就是准备送往前线。
如今这仗没得打了,不如拿去将主力给换回来。
沈一贯就去跟朝鲜方面谈,你们要愿意的话,这粮食、岛、人全都给你们,我们什么都不要。
朝鲜方面赶紧见好就收,他们甚至是感动极了,他们以为这赔偿,明军至少要拿一半走,也非常合理,不曾想明朝什么都不要,真是大国风范。
这五十万石粮食对于他们朝鲜而言,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但是对于明朝而言,给了朝鲜,也等于是给他们。
双方终于达成退兵协议。
但不管是运送粮食,还是占领对马岛,日本方面都要求必须由明军派船,即便是朝鲜船也必须以明军的名义,我这是跟大明谈的,可不是跟朝鲜谈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东亚新秩序
在与日本谈判之后,明军就打算撤军,毕竟大军放在这里是要粮食的,而朝鲜又不能为明军提供半粒粮食。
至于与大明与日本的关系,日本方面是说将会遣派使臣去京城谈,大明对此非常随意,因为如今大明全面开放,与以前的朝贡体系是完全不一样。
不再是国与国之间的贸易,而是商人之间的贸易。
故此日本是否派使臣来,大明方面也不是非常在意。
还记得最初的时候,朝鲜不愿意求援大明,其中主要原因就是怕这请神容易送神难,另外在元朝攻伐日本的时候,是要求朝鲜提供后勤,这给朝鲜留下了心理阴影。
可如今明军不但自卑粮食,而且还给朝鲜提供粮食,并且急于退军,一点都没有想留在这里。
这又令朝鲜方面有些患得患失。
其实朝鲜渴望歼灭日军全部主力,也不是真的没事给明军找事做,而是他们担心这明军一撤,日军就会卷土重来,事实上他们就是打不过日军。
而此战他们损失惨重,也成为最大的输家,将来就更加难以抵抗日军。
故而在明军撤军之际,朝鲜国内展开激烈讨论。
战争刚刚结束,立刻就掀起了党争。
北人党就主张自强,依靠自己的实力防卫日本。
但他们并非是出于为朝鲜着想,只是因为在此次战争,与大明合作密切的李德馨、柳成龙、李舜臣,全都是南人党,如果继续加强与大明的关系,南人党必然会得势。
以柳成龙为首的南人党,就表示以目前朝鲜的情况,根本就无法自保,且不说日本会不会卷土重来,北边可还有强大的女真,咱们过去经常欺负女真,如今咱们打得是山穷水尽,谁能保证女真不会报复我们,所以应该继续加强与大明的关系,借大明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至少先渡过这个难关再说。
但是李昖就担心若请明军驻军,会影响到他的权力和威望。
到底是听大明的,还是听我的。
李舜臣就提出一个建议,与大明加强海上防卫,他可是亲眼看见大明的帆舰是如何摧毁日军的水师,而那玩意真是他们朝鲜做不出来的,技术且不说,他们可没有这么多钱,而且如果没有明军的帮助,对马岛都不见得能够守得住。
因为对马岛上面的百姓,他们倒是非常愿意加入大明,他们并不情愿加入朝鲜。
而最终谈判结果,也是日本将对马岛给予大明,而大明再交予朝鲜管理。
对马岛对防卫日本是至关重要,李舜臣的建议就是提供济州岛的一个港口给明军水师作为补给基地,可以在此威慑日本,同时可协助朝鲜防卫对马岛。
其实李舜臣也是主张自强,但是党争吗,对方支持的,我必反对,而且他也认同柳成龙、李德馨的建议,以目前朝鲜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同时防卫日本和女真。
这一个虽然建议遭到北人党猛烈抨击,但是却深得李昖之心,这既可以保护自己,同时又不会影响到他的权威。
于是李昖赶紧派李德馨与跟沈一贯交涉。
而在郭淡的计划中,并没有提到济州岛,沈一贯纯属就是来领功劳的,他完全听郭淡的,都不去过脑子,因为他知道这事帝商组合肯定有着详细的计划,那自己还动什么脑子,他心里还暗笑,你们朝鲜可真是异想天开,给了你们岛,还得负责帮你们防守,何不我大明直接拿着。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这事他也做不了主,到时再说,暂时大明水师也不会急于离开这里。
然而,还有一个部族与朝鲜一样,也在思考着战后的秩序。
就是女真族。
努尔哈赤虽然不是此战的输家,但也谈不上什么大赢家,他并没有达到太多的政治目的,他只是借此战笼络到一些女真部落的支持,以及抢得一些财物。
其它的就所得甚少啊!
但努尔哈赤也被明军的实力给吓到了,什么时候这明军变得这么强大,这也令他感到非常迷茫。
不过海西女真的首领金台吉却有着非常清晰得得思路,这努尔哈赤只是在后期才跟明军主力协同作战,但因为当时日军的战略,也就没打什么,金台吉可是一直跟着明军的主力在打。
他对于明军的实力,可是比努尔哈赤要深刻多了。
在撤军之际,他将部队交予副将,自己率先赶回辽东,因为他得知郭淡又来到了辽东镇。
辽东镇。
“哟!大首领,你怎么就回来了?”
正在与顾长生交涉朝鲜业务的郭淡见到金台吉突然到访,不免深感诧异。
金台吉抱拳一礼,道:“实不相瞒,我是在得知郭顾问来到辽东镇,故而先赶了回来。”说着,他瞟了眼,一旁的顾长生。
郭淡立刻向顾长生道:“你先下去吧。”
“是。”
等顾长生走后,郭淡伸手道:“大首领请坐。”
金台吉坐下来之后,开门见山道:“郭顾问,您应该也知道,在此战之前,我们海西女真正在与建州女真交战。”
郭淡点点头道:“我略有耳闻。”
金台吉道:“可如今我军疲乏不堪,若是建州再对我部发动进攻,我部可能难以抵挡啊。”
这显然是一个借口,他才出了两三千人,远不及努尔哈赤,要说疲乏,建州更加疲乏,他显然就是希望明朝介入,制止建州女真。
郭淡沉吟少许,道:“其实这事也与我们有关,若是回来你们就开战,好像也确实不妥。”
“就是,就是。”
金台吉连连点头。
郭淡道:“这样吧,到时努尔哈赤回来之后,我们再具体谈谈,我相信建州方面也是能够理解,大家毕竟都非常疲惫,都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恢复。”
“那就有劳郭顾问了。”
金台吉欣喜地拱手道。
郭淡笑道:“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金台吉又道:“对了!我听说最近朝廷的政策有些改变,好像是说要开放贸易。”
郭淡点点头道:“是的。”
金台吉语气真挚地说道:“我们海西女真非常愿意配合朝廷,对中原全面开放贸易,以及向中原学习新政,学习经商之道,也希望郭顾问能够帮助我们海西女真。”
郭淡思索一会儿,道:“如果大首领真有这打算的话,如今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大首领可以遣派一些年轻人去中原学习。”
金台吉激动道:“真的吗?”
郭淡点点头,道:“如果大首领真的希望与中原进行非常密切的贸易往来,那么首先就要普及律法,因为商人需要律法的保护,但由于之前朝廷派官员来,引起不少误会,最近朝廷也改变了政策,就是让你们的人去中原学习,等到他们学成之后,朝廷就直接任命他们官职,让他们帮助你们部族得百姓,那边土默特部已经派人来中原学习。”
变了!变了!大明是真的变了!
金台吉抱拳道:“多谢,多谢。还望郭顾问能够帮我向陛下多美言几句,我们海西女真上下必将效忠陛下。”
郭淡笑道:“一定,一定。”
其实金台吉的意思非常简单,就是要全面依附大明。
自大明战神朱祁镇深陷敌营之后,明朝对于女真控制比较薄弱,是远不及永乐时期,在那之后,女真就开始蒙古化,甚至公然向大明叫板。
大明也感受到来自女真的威胁,也想加强对女真的统治,但是自身力量不足,于此就采取“分其枝,离其势”的政策,令他们相互仇杀,李成梁玩得就是这一招。
但是这一招必然会反噬,绝不是什么高明得招数,不值得吹捧,这一招恰恰就是后金崛起的基础,因为常年的相互攻伐,必然会让人渴望统一。
因为只有统一,大家才不会打来打去。
故此不管是建州女真,还是海西女真,都想统一整个女真,结束这个战乱时代。
问题就在于谁来当老大。
关于此次女真内部斗争,其实是海西女真先发动的,集合九部进攻建州,结果被努尔哈赤给击败,努尔哈赤再对海西女真进行反攻。
然而,此次出征,金台吉是亲身感受到火器的威力,如果明军当时狠一点,直接将汉阳夷为平地,日军不可能守那么久,还有大明强大的后勤,明军抵达朝鲜之后,没有问朝鲜以及朝鲜百姓要任何物资,反而还将从日军那里得到的军备分给他们。
鸟铳就给朝鲜,刀甲就给他们海西女真,明军是什么都不要,他们虽然没有抢到什么,但是分到很多军备物资。
这可是军备物资,大明就直接这么送。
完全都不防备他们。
这直接就让金台吉失去统一女真的野心,因为统一女真,必然就会面对大明,他可不想去面对那成千上万的火炮,以及打不完的弹药。
再加上期间大明改变对外战略,以仁义为先,制止暴政和杀戮,以此为由,全面支援朝鲜。
金台吉在当时就打算干脆依附大明,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建州女真,而且根据目前明王朝的政策,好像统一女真也没有那个必要。
在战争后期,他就在划水,专门跟自己亲信商量这事。
而郭淡的态度,更令他下定决心,如果说明朝又要派官员,那他还是会很害怕的,因为之前不管是元朝,还是明朝统治他们女真,完全就是剥削,就没有想着他们女真好。
但是如今郭淡的意思是,给予你们教育,给予你们贸易,给你们带去财富,这其实跟金台吉预想的一样,朝鲜那么多钱你们都分文不要,还给了不少,那你们还会在乎我们海西女真这点钱吗?
这不科学啊!
然而,那边努尔哈赤已经得到消息,金台吉急着去跟郭淡见面,这令努尔哈赤深感不安,根据此次战争来看,郭淡是有意要扶持金台吉。
努尔哈赤现在是完全没有胆量跟明军交战,他赶紧去找到李如松,表明此次女真内部冲突,都是海西女真挑起得,他才是罪魁祸首,大明现在不是要讲正义么,你们不能帮着他来打我们。
可是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一战也已经教会他们李家做人,因为这支军队,这些火炮全都不是他们李家的,全都是国家的,换而言之,即便换一个人,照样能行,朝廷不需要过分依靠他们李家来稳定住辽东局势,那么李家对于辽东的影响力,自然也就是微乎及微。
那么建州女真对于李家的作用也在降低。
以前李成梁专门跟建州女真打配合,只要朝中有人弹劾他,女真必然闹事,可现在的话,朝廷可以直接出兵消灭女真,他们李家该干嘛干嘛。
李如松、李如梅他们也就不愿意再为女真去折腾,没有意义可言,别把自己折腾进去,但他还是答应帮努尔哈赤说话,这里面多半都是个人关系。
郭淡再来辽东,其实也就是为处理女真一事。
他的态度非常明确,希望女真能够安定下来,不要再相互攻伐,咱们要赚钱,不要打仗。
说得也非常有理,关于此次出征,海西女真出了不少力,建州女真也出了不少力,全都是大明功臣,他们要互殴,我们可以不介入,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但如果任何一边求助我们,大明若是不管,岂不是至仁义于不顾?
李如松就告诉努尔哈赤,大明的意思非常简单,暂时不要开战,不然的话,我们会很难做的。
努尔哈赤是欣然答应,因为当时加藤清正攻伐建州时,海西女真可是出手相助,他这一转背,就又跑去攻打海西女真,也确实说不过去。
至少也得等一会。
他担心的是,明朝帮着海西女真来打建州。
他希望明朝能够一碗水端平。
那么这个建议他当然能够接受。
但是之后海西女真与一诺集团签订一系列合作契约,就令努尔哈赤一度感到非常绝望。
双方全面开放贸易,皇家马场将与金台吉合作,在海西女真的领地投资建造皮革作坊,同时一诺保险和风驰集团也都将入驻海西女真。
这就等于是将海西女真纳入大明的保护范围之内。
攻打海西女真,无疑就是伤及一诺集团的利益,大峡谷可就是属于一诺集团的,这么一来的话,统一女就是遥遥无期。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这一切
大明无疑是这一次战争中最大的,且是唯一的赢家。
因为自土木堡之后,大明在北方的威望降到低谷,别说强大的蒙古,就连当时还不成气候的女真都敢挑衅大明。
他们其实都是一种心态,大明若是不让我们朝贡,那我们就要跟你打仗。
因为朝贡对于他们而言,那就是送钱给他们,稳赚不赔的,换而言之,就是你不给钱,我们就闹事,反正我们打仗成本非常低,烂命一条,你明朝养这么军队,每年开销几百万两,咱们就耗着呗。
关键在那之后,明朝也没有打过几个漂亮仗。
但是此战过后,相信没有哪个蠢货敢再挑衅大明。
根据金台吉的判断,就明朝在朝鲜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即便他们女真一块上,再加上整个鞑靼,也是打不过的,因为他发现打完之后,辽东地区繁荣的是一塌糊涂,一般来说,若是在朝鲜打仗,而且没让朝鲜负担后勤,那么辽东地区的百姓肯定是生活水深火热之中。
你这好,日子还越过越好,几百万两砸出去,根本不伤皮毛。
他们打仗成本是低,但他们也耗不起。
就那一船船粮食往这边运,这谁受得了啊!
这就是金台吉为什么果断就选择依附,一点犹豫都没有,这种实力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
至于火器什么,都先不去想。
当然,关于他们与一诺集团的合作,郭淡只是点一个头,表示答应,但其中具体事宜,他都会交给顾长生等人去办,他哪有工夫揪着一个细节去操作。
如这种事,一诺集团已经是熟能生巧,在播州,在洞乌,在吕宋,在土默特部,都已经是干过无数回,他们知道该如何去求同存异,该如何去资本渗透。
你的人就是我的人,你的资源就是我的资源。
除了解决女真的事,郭淡此行还是专门来结账的,得把账目算清楚,否则的话,没法向肥宅交差。
到如今,此战的花费在三百万两左右的,这里面有七成是属于国库负担,剩余三成都是由一诺集团负担,主要就是租借港口的花费,但若算上赏金的话,估计要达到五百万两。
因为这是军制改革,外交改革后的第一次重大胜利。
对于肥宅而言,政治意义巨大,肯定是要大赏,要将这一战载入史册,故此这两百万两全都是万历个人负担。
但是这钱花的可真是太值了。
从政治意义上来说,大明成功控制住整个东亚局势,朝鲜和海西女真已经是完全依附大明,在这种情况下,女真就是囊中之物,同时可借女真这个通道,将资本之手,伸向蒙古腹地。
日本的话,虽然没有依附,但是他们此战损失也不小,同时他们国内应该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不但不再具有威胁,同时大明的触手也已经伸入其中。
从经济的角度来看,大明得到了整个东亚市场,以此来刺激国内生产,而资本也将整合整个地区的资源,统一归大明调配。
不但如此,郭淡还借此加强对于南海区域的控制,因为这些粮食都是来自南海地区,而且是通过贸易得来的,这就刺激了当地的农业市场,一诺粮行是这些地区的最大贸易商,既是最大的买家,又是最大的卖家。
这导致虽然明朝不产银,但一诺集团却将银价控制在手中。
这货币只是用来买商品的,如果货币买不到任何商品,这货币将失效,那么货币价格,自然是一诺集团来定,否则的话,郭淡可以让银子买不到货物。
其实整个市场都被一诺集团控制着。
结完账之后,郭淡就拍拍屁股回京城去了,可以遇见的是,马上各路使臣就会赶来京城朝拜,他必须赶回去跟万历汇报,同行的还有田义。
田义此行只是负责监督,以及充当郭淡的代言人,而如今也没啥可监督的。
回到京城,郭淡非常懂事的将汇报的任务,交给了田义,毕竟这是邀功,又不是请罪。
这田义虽是太监中比较沉稳的,但这嘴皮子依然比普通人要厉害得多,这下面不行,上面肯定是经常锻炼,非常灵活,说得也真是天花乱坠。
可说着说着,他见万历面是无表情,语速是越来越慢,说到后面,他索性直接问道:“陛下,是不是微臣哪里说得不对?”
万历微微一怔,沉吟了少许,才道:“朕就是觉得,咱们对朝鲜是不是太好了一点,咱们出兵支援他,粮食也是咱们出,结果那五十万石,都归他们,而且,那对马岛也给他们,明明就是倭国献给朕的。”
五十万石粮食?
作为一个财货,这不吞掉,心里难受啊!
田义立刻道:“这事是沈一贯谈的,但具体是郭顾问决定的。”
这锅甩得可真是无比自然啊!
郭淡钦佩地看了田义一眼,又向万历道:“陛下,那朝鲜被打得是满目苍夷,一贫如洗,五十万石粮食恐怕都难以满足其国内的需求,这粮食要不给他们,恐怕到时他们还得问咱们要。
这还只是一个次要原因,最主要的是,如今对于我大明而言,名誉其实要更加重要的,我们出兵帮助朝鲜,且合理将赔偿都给予朝鲜,势必会让更多的人选择依附我们。
对马岛的情况亦是如此,如果我们占据对马岛,别人会认为,我们帮助朝鲜,其实就是觊觎别人的领土,这反而不利于我们大明。”
万历郁闷道:“话虽如此,但是打仗若不开疆扩土,朕何来得雄图霸业。”
郭淡道:“陛下,对马岛就一点点大,我们风驰集团在南边随随便便碰到一个岛都比那里大上几十倍,而且这个对马岛给予朝鲜,对于我们大明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若拿在手里反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万历问道:“此话怎讲?”
郭淡道:“对马岛刚好就在倭国和朝鲜的中间,离咱们是比较远的,咱们若是占着那里,势必会与他们两家都产生矛盾,根据卑职的判断,倭国将来肯定还是会想办法要回对马岛的,因为他们若是要出来,必夺对马岛,他们可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扰乱对马岛,故此管理对马岛的成本是非常高的,甚至可能逼得我们直接攻打日本,但是攻打日本显然是非常不划算的。”
万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管理成本高的话,那就还是算了。
郭淡又道:“可是若还让倭国占据对马岛,这势必又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有了对马岛,倭国不管是东进,还是南下都非常方便,如今将对马岛给予朝鲜,朝鲜是绝不可能将对马岛还给倭国的,因为朝鲜知道日本要对马岛唯一的意义,就是打他们朝鲜,只要倭国打对马岛的主意,朝鲜必然坚决捍卫对马岛,这将会成为朝鲜和倭国一个难以解开的结,他们将来是不可能联盟的。”
如果朝鲜给日本联盟的话,他们对付的是谁,那肯定就是大明,周边也没有别得国家,值得他们两个狼狈为奸,他们的关系不好不坏就最符合大明的利益。
郭淡又道:“而面对倭国,朝鲜显然不是对手,势必就需要我们的保护,故而他们才主动让济州岛给予我们舰队补给。目的朝鲜对于我们在东北的利益,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我们能够保持在朝鲜的军事存在,既可以遏制住倭国,又能够防止女真,这也是卑职为什么给予朝鲜那么多好处,经此一役,朝鲜便不会像这一次一样,老是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
万历点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可是...可是朕得到了什么?”
郭淡风轻云淡道:“哦,这一切!”
“这一切?”
万历眨了眨眼。
郭淡点头,道:“是的,这一切。倭国当时为何愿意交出对马岛,主力急于回国只是一个次要原因,主要原因就是倭国知道他们是守不住对马岛的,因为他们的水师已经全被送入海底。可见这海面上的岛屿,只要陛下您想要,那都是咱们的,咱们的船想停哪就停哪。”
万历听得是欣喜若狂,热血沸腾,冲着郭淡,使了使眼色。
郭淡点了点头。
田义瞅着他们两个,你们是在唇语沟通吗?
这个眼神指得就是海贼王。
郭淡也注意到田义那狐疑得眼神,轻咳一声,道:“至于陛下您提到得开疆扩土,以陛下您尊贵得身份,犯不着与他们那些粗人动武么,都是可以直接花钱买下来。
如今海西女真已经决定依附我大明,女真已经不成气候,而同时皇家马场、一诺粮行、风驰集团、一诺保险都将会入驻海西女真,到时他们的人都将陛下您的员工,他们的作坊都是陛下您的,海西女真的一切自然也都是陛下您的。
到时咱们还可以利用海西女真与西边土默特部,两面夹击,直接可以将中间的整个蒙古地区全部吞下,卑职指得‘这一切’不仅仅是海上,还包括整片大陆,卑职已经在命人绘制这方面的地图。”
这...这样也行。
田义喉咙里面发出一声闷响,心道,这可能吗?
这当然可能!
小农经济吞不下去,是因为那地方不能种地,无法占领。可资本要的是人力和资源,对于资本而言,草原绝逼是资源,而且是中原最缺的资源,资本可以将一切都给吞噬。
万历对此是深信不疑,又冲着郭淡眨了眨眼,莫不是那草原董事长。
郭淡又了点点头。
“哈哈哈!”
万历仰面大笑几声,拍着桌子道:“好!好一个‘这一切’,哇哈哈!”
田义望着疯狂大笑的肥宅,有些抑郁,同样一番话,换一张嘴,这效果却是截然不同,是不是这小子给陛下下了什么迷药啊!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其心必异呼?
记得在几年前,郭淡跟万历谈及海贼王与草原董事长时,当时真是令人充满着憧憬,而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应该是非常遥远的事。
但是这一切已经渐渐照入现实中。
在这一片海域中,已经没有人能够挑战大明的地位,而草原上亦是如此,只不过郭淡不赞成通过火炮去征服他们,因为这成本太高,文化加上资本足以吞噬这一切。
这开心过后,万历又向郭淡道:“关于此事,届时还得去跟内阁商议,毕竟到时还是得由他们去跟那些使节交涉。”
“微臣遵命。”
“卑职遵命。”
田义与郭淡齐声道。
计划是由他们来商定的,但是执行就还得通过朝廷决议,在这一点上,帝商组合都是有默契的,郭淡还是不涉及到任何权力,一般都是他跟万历商量,待万历认可之后,再由万历派人去执行,郭淡只是在幕后协助。
近年来的战争,背后可都是有郭淡的影子,但是郭淡也从未涉及到军权,在外人看来,跟他也没啥关系,外交战略也是出自于郭淡,但是他也不具备外交权,唯一涉及的一点,可能就是财政,但是权力也不在他手里,郭淡就只负责根据这些计划,去争取利益。
万历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得,问道:“对了,这一个月你都在外面,那关于大军凯旋回朝的事,你没有落下吧?”
这一次他肯定是要大搞的,要正式去追逐那千古一帝,他将整个仪式都交予郭淡去办。
郭淡拱手道:“陛下请放心,卑职已经在命人加紧准备,目前一切都非常顺利,另外,卑职还有一些想法。”
万历赶忙问道:“什么想法,快快说来。”
他非常喜欢郭淡的主意,既不胡里花哨,又能让人爽感十足。
郭淡道:“就是国徽与勋章。”
“国徽与勋章?”
“是的。”
郭淡点点头,道:“这国徽与国旗一样,也是象征着国家,但是代表着更深层次的意义,代表君与民,代表着我们大明的文明文化,也可用于国家印章,或者可悬挂于各官署之上。”
“君与民。”
万历眼中一亮,道:“这个主意好!不知那勋章又指的是什么?”
郭淡道:“卑职认为既然陛下赋予了大炮正义的属性,那么陛下应当要赋予军人的至高荣耀,唯有至高荣耀才能够配得上仁义。而就现实来说,如今已经取消大部分的特权,其中就包括功勋,朝廷也应该给予一些其它方面的奖励来弥补,卑职认为陛下可以制定出一套军功体系,给予那些保家卫国,开疆扩土的一些军人颁发一些军功章,且由陛下您亲自为其佩戴,视为最高的荣耀。”
“最高荣誉?”万历双眸一划,目光闪动,突然呵呵道:“郭淡,这最高荣耀必然是属于朕的吧。”
什么千古一帝的奖章,这个还是可以有的。
他如今也在追逐荣耀啊!
“不是。”郭淡果断地说道。
万历语气一变道:“那你说该属于谁?”
眼神就好似说,小子,可别膨胀!
哇!你不至于吧!郭淡呵呵道:“属于谁,卑职可不知道,但肯定不能属于陛下您,陛下您可是天子,除天之外,谁还能有资格办奖章给陛下您,陛下只能去给别人颁发荣耀。”
听到前半句时,万历差点发飙,可听到后半句,心里一阵舒爽,就是这么回事,谁能赐予朕荣耀?神情又是一变,龙颜大悦,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你赶紧去办。”
“卑职遵命。”
郭淡如今可是非常重视大明的军事发展,因为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谁来保护他的贸易,这武器是一方面,但是用武器的是人,给一群草包再先进的武器,他们就能够打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惨败,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意呆利。
故此他这一回也是绞尽脑汁,要恢复明朝尚武的精神,重新塑造大明军人。
这个只能他们帝商组合来做,那些文臣是肯定指望不上的,没有打压军人,就已经非常仁义。
刚回到牙行总经理办公室,寇涴纱便是迎上前来,“夫君,恭喜,恭喜!”
郭淡呵呵两声,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我不过是去结账的,这有啥可恭喜的。”
寇涴纱笑道:“我指得可不是这个。”
“嗯?”
郭淡斜目一瞥,思索片刻,道:“你大姐姐有了?”
寇涴纱错愕道:“你怎猜到的?”
郭淡哈哈一笑,道:“夫人,你可真是太单纯了,这还用猜么,我可就是始作俑者,之前我可都是一日双耕,好像就是有一日,因为芳尘,欠了一耕,可以说是稳定的不能再稳定,且输出是只多不少,这要是都怀不上,那别人会质疑我的。”
“你在瞎说甚么!”
听得一声叱喝,只见徐姑姑推开后门,红着脸走了过来。
郭淡赶忙上前,嘿嘿道:“夫人,我没有骗你吧,只要我集中火力,必然怀上,但如果依靠药物的话,一次便可。”
他是在说我吗?杨飞絮不禁脸上一红。
“你还说。”
徐姑姑羞怒地剜了一眼,但嘴角却有微微上扬,有着藏不住的幸福和喜悦,她其实很担心自己怀不上,如今可算是梦想成真。
郭淡坏笑几声,又冲着寇涴纱眨眼道:“夫人,想不想再怀一个。”
吓得寇涴纱退得一小步,道:“你可别乱来。”
徐姑姑哦了一声:“涴纱,难怪你这么大方,原来是希望我们来帮你分担生儿育女的压力。”
寇涴纱心虚道:“大姐姐,你...你看出来了。”
徐姑姑凤目睁圆,不可思议地指着寇涴纱道:“还真是如此,好你个涴纱,我以前就没有发现你原来有这么多坏心眼。”
她本想打趣寇涴纱,不曾想竟然给说中了。
穿帮了!寇涴纱赶紧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先...先去忙了。”
说罢,她便逃之夭夭!
“这个涴纱,真是......!”
徐姑姑气得是直摇头。
杨飞絮突然道:“她不是你的徒弟么?”
“噗!”
郭淡没有忍住,笑出声来,这可真是神补刀啊!
论坏心眼,谁有徐姑姑多啊!
徐姑姑却是大方一笑:“所以飞絮,这可都是前车之鉴,你今后得多多注意在小月儿面前说话。”
郭淡点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我觉得这对于香儿他们的成长也是至关重要的。”
杨飞絮当即神情一滞,尴尬在她那张英气勃勃的脸上蔓延开来。
你也有今天啊!
哈哈---!
出来混的总要还啊!
好在一道倩影的到来,打破尴尬的局面。
“你们在说什么?”
只见李芳尘走了进来。
“芳尘,现在可就差你了。”
郭淡拉着朱尧媖那柔弱无骨的素手。
“差我什么?”
朱尧媖好奇道。
郭淡瞄了瞄徐姑姑的肚子。
朱尧媖跟着瞧了瞧,突然恍然大悟,不禁晕生双颊,抽出手来,啐道:“你瞎说什么。”赶紧站到徐姑姑身旁,一手挽着徐姑姑的玉臂。
徐姑姑笑道:“芳尘,这可不是瞎说,你若想要孩子,可得赶紧生。”全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杨飞絮幽幽叹道:“真是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火坑。”
“......!”
三人同时望向杨飞絮。
天又被聊死了!
徐姑姑还是非常看重这个孩子,她就决定休一个长假,回徐家养胎,毕竟这里还是人太多了一点,白天也是非常嘈杂,不利于休息,而且她自由自在惯了,不太喜欢约束,工作亦是如此,她从来就不朝九晚五,来去都是非常随意。
当寇守信闻言,立刻对着寇涴纱就是一顿怒喷。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
挺着一个大肚子,还哭着要工作,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差点没有将寇涴纱给喷哭。
晚上郭淡非常激烈地安抚了她一番,利用分流**,避免这水从眼中流出来。
.......
翌日一早,郭淡未来得及去牙行看看,便急急入宫,因为外交肯定是要走官方的,具体事宜还得召开内阁会议讨论。
“我并不觉得女真人可以值得信任,在那土木堡之战后,那女真部落也跟着趁火打劫。”
当许国听到要让蒙古、女真,等周边民族来中原学习时,不免还是感到一些疑虑,道:“当年唐朝便是如此,可结果也是毁于此,那安禄山、史思明便都是胡人,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申时行、王家屏、王锡爵也都纷纷点头。
毕竟封关锁国这么多年,而且明朝是建立元朝之上,他们的思想还是非常保守的,他们并不想回到唐朝盛世。
万历也皱眉沉吟起来。
他昨日就尽顾着谈钱去了,忽略了这一点。
郭淡笑道:“虽然我读书不多,但是我对此倒是有着不同的看法,唐朝开放又不是从唐玄宗开始的,太宗、高宗,包括武则天时期,都是非常开放的,可偏偏这安史之乱,却发生在唐玄宗时期,我觉得应该说是时势造反贼。”
王锡爵点点头道:“你说得道理,我们也都明白,但是你自己也常说,这信任并非是一时就可以建立的,这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认为这走得还是太快了一点。”
郭淡道:“如果当年始皇帝也如你们这般想,那将永远无法统一六国。”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论谦虚,朕不针对谁!
“但此一时,彼一时,我们为何要去统一他们,这对于我们又有何好处?”申时行非常疑惑地问道。
他觉得对外推广仁义,这是可行得,若是大家都是懂礼之人,相处起来,自然也和谐,但是去统一的话,他就觉得没有任何意义,那些地方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中原却要承担一些不必要的责任。
但是对于郭淡而言,这是必须得,如果无法整合大陆,何谈那一望无际的海洋,一旦走向海洋,就不可能在边境屯有那么多兵力,让自身力量过于分散,另外,这也能够打通陆上通往外界的通道,同时又能获得战略纵深。
相比起来,打日本就是真的没有那个必要,控制住就行。
郭淡道:“唯有统一,才能够彻底避免战争,解决北患。”
申时行抚须笑道:“你的意思莫不是说,学习始皇帝,书同文,车同轨,只不过是以非战争得手段来统一他们?”
郭淡点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申时行摇摇头道:“那秦朝不过二世,可谓是,成于六国,亡于六国,自汉之后,中原才渐渐完成统一,耗时上百年之久,可见这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更何况中原以农耕为生,而北方以游牧为生,这是环境决定,也是无法改变的,他们是难以融入中原,比之始皇帝,要更为艰难啊。”
郭淡呵呵道:“正如首辅大人所言,此一时,彼一时,二者还有一个重大的区别,首辅大人却是忽略了。”
申时行沉吟少许,却未想到有何区别,问道:“愿闻其详。”
“就是当今陛下。”
郭淡向万历拱手一礼,道:“当今陛下乃是千古一帝,岂是始皇帝能比的,始皇帝加上汉武唐宗或许有得一论。”
万历闻言,身子看着就直起来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嘴上却谦虚道:“你们就事论事,别扯上朕。”
申时行也觉得郭淡真流氓。
有本事你讲道理,你拿皇帝出来,那咱们怎么论。
郭淡据理以争道:“陛下,卑职可就是轮事论事,绝非溜须拍马,除陛下之外,换成任何一个皇帝,卑职都不敢开这口啊!秦皇汉武,以强权服人,唐宗宋祖以仁政服人,唯陛下您是以财富服人,这境界显然是要更高一筹。”
王家屏听得很不开心,问道:“这以财富服人,怎么就更高一筹。”
郭淡反问道:“敢问王大学士,强权比之仁政,是否稍逊一筹?”
王家屏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郭淡笑道:“可何谓仁政?我总结就一点,就是天下百姓过得好,生活富足,这便是仁政,王大学士可否认同?”
王家屏沉吟少许,点点头道:“这我认同。”
郭淡道:“那不知贞观时期和建隆时期的百姓,可有如今的百姓富足?如今去外面随便揪一个工匠,轻轻松松就能上集市买上两斤肉,一斤酒,拿水浒传的宋朝来说,咱们的百姓过得北宋的强盗都要好。”
“噗!咳咳!”
张诚一时没有忍住,微微瞪了眼郭淡,道:“你可真会比喻。”
郭淡笑道:“內相,强盗是很有钱的。”
万历却觉得这比喻非常生动,呵呵直乐。
郭淡又向王家屏道:“唐宗宋祖的仁政,五成只是口头仁政,五成用于百姓,这都已经是少有的明君,而陛下却是十成仁政都用于百姓,关于这一点,可以去问宁夏和播州的百姓,他们愿不愿意回到几年前,这就是仁政。
可陛下说过什么吗?当时有说自己是出兵播州,其实是为当地百姓吗?没有啊!因为陛下认为是他应该做的,分内之事,故而没有必要天天挂在嘴边,不像那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明明就只做五成事,却说是十成功绩,这种人要是在我牙行,哼,我早就开除了。”
好家伙,开除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你可真敢说啊!
王家屏被郭淡的王八之气,给震得是呆若木鸡。
申时行、许国倒是想帮忙,可是郭淡这一番话已经将仁政物质化,那他们有些使不上力,若再谈理论的话,岂不是正中郭淡下怀,光说不练。
而肥宅仿佛处于一个微醺的状态,眯着眼,嘴巴微张,嘴角挂着和善微笑,时不时微微点头,好似说,嗯,好像是这么回事。
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李三才冷不丁地问道:“那不知你如何评价太祖成祖?”
哼!你拿皇帝来比喻,那我就拿太祖和成祖出来。
郭淡笑道:“难道陛下的功绩,都不属于太祖和成祖?没有太祖成祖的努力,能有今日之辉煌?而且,这为人父者,谁不想望子成才,太祖成祖若在天有灵,见到陛下超越了自己,必然是含笑九泉。大人意思是,莫不是说太祖成祖还会羡慕嫉妒恨?”
“我...我可不是意思。”李三才不禁哆嗦了一下,忐忑不安地瞧了眼万历。
不过他多虑了,万历丝毫不怪他,你们继续刁难郭淡,继续,哈哈,你们若不刁难他,他也没有机会说出这些大实话来。
王锡爵道:“你也说了,可不能光说不练,不知这个以财富服人,又该如何执行?”
万历斜目一瞥王锡爵,你转移话题干什么?是急着回家抱孙子么?这话题完全可以多聊一下啊,若是会议很快就结束,你又说朕早退,讨厌!
郭淡道:“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可惜始皇帝未能明白这个道理,他是利用强权来书同文,车同轨,我们却可用财富来做到这一切。
比如说,我们与女真的轨不同,但是他们又迫切的需要跟我们做买卖,不用说,他们也会自觉得将轨道修得跟我们一样!又比如说,他们要跟我们签契约,是我们学习他们的文字,还是他们学习我们汉字?我倒想学他们的文字,就怕他们的文字没法表达清楚。
始皇帝无法让齐国跟秦国修一样的律法,必须要通过战争来达到这个目的。但是如今的话,我只是遵从陛下的意思,告诉他们,如果想要我们的商人去他们那里建造作坊,必然要采用我们大明律例,他们立刻就答应下来。
一旦这些都一样了,那么剩下的就是人心。
周边地区的百姓,但凡知晓卫辉府的,你若问他们愿不愿意成为卫辉府的百姓,他们绝对愿意,因为成为卫辉府的百姓,孩子免费教育,看病还不用钱。
此次班师回朝,就有许多朝鲜百姓,希望通过风驰集团来到我大明,成为我大明的百姓,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我大明在高处,必然大家都非常向往。
至于说农耕与游牧,如今这个问题都已经不存在,农是商,牧亦是商,如我们跟土默特部的关系,就已经是不分彼此,一旦他们也采取我大明的制度,那就是我大明的一个州府。”
王锡爵问道:“可是世上不缺乏有野心的人,你又怎知道他们派人来学习,不是想窃夺我们火器技术?”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郭淡皱眉道:“如果朝廷愿意将四川承包给我,我不但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我还能够令四川变得富裕。”
又是承包?
你有完没完!
李三才激动道:“要不将朝廷也承包给你。”
申时行他们也都是鼓着眼,瞪着郭淡。
事到如今,谁也不会再上郭淡的当,承包给他,他绝逼干得比你好。
万历当然也不会再让郭淡承包更多的州府,不过他知道郭淡也并非是真的想承包,如果他真的要承包,肯定会事先跟他说,二人才能够打配合,笑道:“郭淡,你都已经被人看穿了,就别藏着掖着,说吧。”
“是!”
郭淡点点头,又道:“这四川土地肥沃,矿产丰富,可是交通又非常闭塞,若是想将四川的资源运送出来,成本是非常高的,好在这人是活的,卑职认为朝廷若能给予四川非常好的政策,鼓励大家都将与国防相关的技术研发都搬到四川去,这蔽塞的环境,反而有利于防止技术泄露,也可以令那些研究人员静下心来研究,毕竟外面的世界还是太浮躁了。如果天下的作坊和学院都将技术研究,放在四川,这必然会给四川带去生计和财富。”
王锡爵不禁眼中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他之前一直都在想着如何给其它州府的百姓创造更多财富,至少不要跟卫辉府差距那么大,但总是找不到切入点,经郭淡这么一提醒,他便知道该怎么做了,故而也没有打算询问该用什么政策,为自己留点颜面。
其实郭淡也没有想过自己承包,但是四川是肯定要发展的,四川物产丰富,可惜当前技术有限,这运输成本高的吓人,他就在思考到底什么行业不需要运输,这思来想去,唯有技术和知识是不需要运输的。
另外,如今技术发展已经到了瓶颈,国家必须要给予大力支持和鼓励,给这么一块好地方专门用于技术研究,这无疑就是一种支持。
他只是借今日之事,将这事说出来。
郭淡又继续道:“这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为了卖钱,我倒也不怕他们,若是比拼火器的话,论资源,轮生产,他们根本就比不过我们,他们已经是不成气候,如今的问题就是看我们该如何统一。”
万历见这火候也差不多了,关键他们又谈论什么千古一帝的话题,于是拍板道:“说得不错,只有别人畏惧大明,岂有我大明畏惧他人的道理,让他们来。”
“陛下圣明。”
申时行等一干大臣齐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