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不明金属
罗洪计划的很好，可他压根儿就没想到，秦虎从来就没打算亲自上阵，他二话不说，就把这件事交给了伍欣怡。
嗯，除了罗洪这个老家伙之外，长戈号上也就伍欣怡最擅长人际关系。
罗洪登时无语，这小子还真特么知人善任！
伍欣怡也不含糊，接到任务之后连计划都不用制定，马上接管通讯，开始跟裂谷星上的几个城市交流，先用语言试探各个城市的意思，再威逼利诱拉拢恐吓，各种手段信手拈来，简直就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没多一会儿，几个城市已经在伍欣怡的主持下就组织构架、利益分配、权力义务等各个方面初步达成一致，只需要填充细节，就能组成一个完整的联盟。
而长戈号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小，无非就是支援一批陆战装备，再就是充当这个新生联盟的保护伞，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长戈号必须在必要的时刻为联盟提供武力支持。
秦虎万分感慨，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家伍欣怡就是这块合纵连横的料，天生的，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他这里还没唏嘘完呢，舰桥门无声滑开，一脸兴奋的冯企森冲了进来：“快来，快来看！”
罗洪被这一幕闹糊涂了：“老冯，出什么事了？”
“跟我来，跟我来永知道了！”冯企森居然在这个时候卖起了关子，看秦虎一脸呆滞，他干脆一把拽住秦虎的胳膊，“走走走，跟我走！”
秦虎一阵哭笑不得：“好好好，我跟您走，您老先放开我……那个，伍欣怡，我不在的时候，舰桥由你指挥！”
他本想把锅甩给罗洪，可是看罗洪那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就知道这锅甩出去了罗洪也不会接。
“别介，舰桥这儿不是没事了吗？都去都去！”冯企森一个劲地撺掇。
秦虎满头黑线：“还有事……”
“那就没事的一起！”冯企森说。
秦虎苦笑：“到底什么事啊，您老就别卖关子了！”
冯企森猛拍大腿：“我这不是说不清楚么，跟我走就得了！”
“好好，咱们现在就走，您老头前带路，行了吧！”
“行！”冯企森当仁不让，大步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秦虎罗洪还有几个人，没多一会儿就赶到了实验舱。
众人登时来了兴趣，秦虎一把拽住冯企森：“冯老，你们研究出什么来了？”
长戈号不是科考船，根本没有专门的实验舱，这个实验舱只是一间普通的库房，长戈搜索北门舰队烈士遗骸的时候，战士们找到了一些完整的外星物品，并把它们带回长戈号。
秦虎担心这些东西有危险，原本不打算接收，但冯企森认为必须了解敌人才能战胜敌人，建议建立一个专门研究外星物品的实验室。
秦虎答应了这个要求，把战士们带回来的外星物品集中甄别，感觉有危险的统统扔掉，只把看起来安全的留下，集中储存到这间船舱里。
打那以后，这个船舱就成了冯企森的宝贝疙瘩，只要一有时间，就带着几个学生泡在这里，没日没夜地研究那些外星物品的作用。
被秦虎拽住的冯企森依旧摇头：“没法说，还是你们进来看吧。”
众人疑惑不已，跟着冯企森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非常凌乱，到处都是充满异域感，依依又隐含某种科技美感的外星物品，船舱正中摆着一张金属实验台，冯楠守在实验台一侧，小心地操纵着一台怪里怪气的设备……这东西外型很怪，但可以看出是人类的设备。
这套不知名的设备向实验台上放出青白色的光束，光束中悬浮着一团缓缓荡漾的银白色液态金属，表面上还有四根同时指向斜上方的细长尖刺，
罗洪忍不住问：“这是什么东西？”
“还不清楚。”冯企森说指了指那团液态金属，“这东西是我们无意间发现的，本来是块不规则金属，后来我们用特定频率、特定强度的电磁波照射，它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它有什么用？”秦虎好奇地问。
冯企森扯开嘴角，开心地笑了：“本来我们只是发现电磁波能激活这个东西，一直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直到今天遇上敌人的舰队，这东西突然有了动静。”
说到这里，冯企森在个人终端上点了几下，终端上方浮现液态金属的全息影像，开始的时候和现在一样，就是个有点晃动的液态金属团，几秒钟后，金属团上突然间缓缓长出一根游动着金属光泽的纤细尖刺，一直长到巴掌那么长才停下来。
接着另一个方向探出另外一根，同样长到巴掌长短。
就这样一根接一根，没多一会儿，九根基本等长的尖刺出现在金属团上，而且恰好围成一圈。
秦虎眼睛都直了：“这是谁拍的？”
“我！”冯楠举起右手。
秦虎急不可耐：“站什么地方拍的？”
冯楠马上指了个位置：“这里！”
秦虎跨步站过去，再结合全息影像的角度，脸色顿时一变，猛地抬头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关键所在，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秦虎强忍心头的激动：“怎么就剩四根了？”
冯楠摇头：“不知道，过一会儿就少一根……哎呀我也说不清楚，还是看记录吧！”
秦虎瞳孔一缩，扭头对上了罗洪的目光：“时间对上了！”
十来分钟之前，正好是敌舰逃走的时间！
罗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脸难以置信：“他们用这玩意定位？这也太扯了吧？”
这时冯企森加快全息影像的速度，只见金属团上的尖刺先是少了一根，接着又少了两根，再过一会儿，少了第四根。
接下来五根尖刺在金属团上挪来挪去，直到最后四根同时指向同一个方位。
冯企森看向罗洪，无奈地耸耸肩。
这下可是证据确凿，想不相信也不行了。
秦虎抬头，看着四根尖刺指的方向，仿佛看到那四艘远离的敌舰。
166 阶段性胜利
秦虎目光炯炯，眼底闪着期盼的光芒：“有了这东西，咱们就能知道敌舰在哪儿，等裂谷星完事了，咱们完全可以靠这个东西留在敌后打游击！”
罗洪惊愕的双眼瞪得溜圆，声音陡然提高一个八度：“留在敌后打游击？你可真敢想！”
秦虎一阵莫名其妙，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怎么了？打游击不好吗？”
“我的天哪！”罗洪一巴掌拍在脸上，“我说秦虎啊，你能不能把眼光放远一点？”
秦虎更诧异了：“秦老，您有话直说成么？”
罗洪双肩一垮，无奈地叹了口气：“秦虎啊，咱们就一艘战舰，撑死也就对付几艘落单的敌舰，你不觉得这东西留在咱们手里作用太小了吗？”
秦虎一愣，马上想通了罗洪的意思，不禁尴尬非常：“您是说，把这个交给联盟？”
罗洪总算把这口气缓了回来：“那还用说吗？放咱们这儿也就追踪或者躲避敌人，也就是一艘战舰的事，但是交到联盟手里那就是整个联盟几千上万艘战舰的事，能一样么？”
“还不止呢。”冯企森适时插言，“我们还发现，这个球上的每一道尖刺都不是静止不动，而是以极高的频率高速震动，我觉得这可能是敌人的通讯手段，也可能有其他意义，咱们就这么几个懂技术的，发现这个球的作用完全就是个意外，想继续破解这东西的秘密非常困难，反过来说，交给联盟说不定能找出这东西的工作原理，不只能让联盟拥有定位敌舰的手段，说不定还能起到更多作用。”
无论古今，战争的第一要素都是情报信息，掌握了敌人的动向等于先胜了一半儿，这东西对联盟到底有多么重要完全可以想象！
秦虎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就光寻思着多打沉几艘敌舰去了，压根儿就没往这边想……”
罗洪轻叹：“你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咱们舰上哪个不想多打沉几艘敌舰？就是我不提醒你，过段时间你自己也能明白过来……好了，这事儿就到这儿吧。”
秦虎悄悄松了口气：“那就这么定了，回头补足了燃料就奔丰星。”
补充燃料需要两个多月，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组建反外域教联盟。
返回舰桥之后，秦虎向伍欣怡简单介绍一遍情况，要求她加快速度，尽快促成裂谷星各大势力的联盟。
伍欣怡立刻提出加大支援力度等数项要求，秦虎毫不犹豫地表示赞同。
只要能抢在离开之前解决外域教，多提供一点支援算得了什么？只要在长戈号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就没问题。
伍欣怡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一改此前的放任自流，开始频繁与裂谷星上的各大势力接触，各种讲条件拉关系，除了没亲自登陆裂谷星之外，能用的手段基本上用了个遍。
整整一天一夜之后，伍欣怡的努力终于赢得了收获，各大势力就组建联盟事宜达成一致，其组织结构、利益分配等核心问题上都能看到伍欣怡的影子。
三天后，由九个裂谷星城市，二十二个势力组成的反外域联盟正式宣告成立，成立该组织的第一宗旨，就是对抗外域入侵，干净彻底的消灭外域人的走狗外域教。
在长戈号的支持下，反外域联盟整军备战，做好了武力消灭外域教的准备。
按人类的习惯，联盟应该在这个时候向外域教提出最后通牒，但是考虑到外域教的实际情况，还有外域教和其他势力之间事实上的敌对关系，联盟并未执行这个惯例。
加入联盟的各个城市不缺人也不缺武器，之所以一直没能消灭外域教，只是因为各大势力之间的缺乏沟通合作。
如果有长戈号带头，有新成立的联盟协调，联盟总算有了一点新气象。
仅仅五天之后，联盟军誓师出征，一时间，数不清的飞行器先后从九大城市中起飞，分头逼近外域教控制的城市。
裂谷星和大多数殖民星一样，没有贯通各个城市的公路网，全球的交通往来都是靠各种飞行器完成。
满天的飞行器密密麻麻，从长戈号上往下看，就像一群不起眼的小虫子……这么讲一点都不夸张，因为这些飞行器连个编队都没有，就那么一窝蜂地涌向敌对区域，看得秦虎直皱眉头。
联盟的组织能力实在是太差了，这样的军队，也就打打顺风仗，一旦遭遇挫折，后果难以预料。
外域教早就收到了成立联盟的消息，突击集群还没飞到目标城市上空，就遭到了外域教的远程防空火力拦截，大批导弹腾空而起，满天的飞行器全力拦截外加各种机动，好好的突击集群登时乱成一团。
来自联盟的飞行器虽多，真正的战斗机却一架都没有，都是民用飞行器加上武器装备就开上战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联盟成立之前就已经发行完毕，战斗力就是那么回事。
联盟指挥官很清楚自成家的军队是什么水平，眼瞅着队伍越来越乱，指挥官毫不犹豫地呼叫长戈号，请求空中支援。
秦虎这儿早就做好了准备，接到请求之后立刻行动，数道激光从天而降，瞬间摧毁外域教的防空阵地，将外域教的嚣张气焰狠狠打压下去。
瓦解了外域教的抵抗，突击集群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冲垮了外域教的防线，攻进了敌人的城市。
当然了，在这个过程里少不了长戈号的参与，开始的时候，还是接到请求再开火，后来干脆把联盟军抛在一边，看哪里有疑似目标就直接开火，不给外域教留半点机会。
至于攻进城市之后的巷战就不是长戈号能参与的，长戈号上一共就那么几个突击队员，真送上战场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还是老老实实在战舰上呆着吧。
也许是外域教治下早已离心离德，或许是联盟确实没想象是那样不堪，总之进攻外域教的联盟军一路高歌猛进，只用了一个多月已然全面控制裂谷星，彻底打散外域教，取得讨伐外域教的阶段性胜利。
167 密集通讯
三个月后，长戈号飞离裂谷星，目标是七百多光年外的丰星。
长戈号航程不足，需要把七百光年分成三段，第一阶段的目标是中途的一颗黄矮星，那里有颗叫铜阳的殖民星，但是不管秦虎还是其他人，都猜不出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里与锋线的距离只有二百多光年，乍一看似乎还算安全，可是这个距离真不算远，随时随地都有遭遇袭击的可能，撤离的可能性非常高。
秦虎期盼着那里还没撤走，那样一来，长戈号就可以用自身掌握的情报换取资源，特别是长戈号最需要的反物质。
为此，战舰刚刚启程，秦虎就如今指挥组，商量用什么换取反物质。
这边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冯楠急匆匆地赶到舰桥：“老师，汞球有反应！”
冯企森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怎么了？”
“突然多了十几根刺，全都指着正前方！”
众人同时愕然，秦虎低语：“前边有敌舰？能确认距离吗？”
冯楠摇头：“不能。”
秦虎沉默片刻：“青衣，撤销航线，重新选择目标！”
“收到！”青衣答应一声，原本位于主屏幕正中那团星光缓缓挪到左下方，另一颗光度稍暗些的星光移至正中。
秦虎看自冯楠：“密切注意汞球的情况，二十四小时全天看守，不管什么时候，发现情况马上报告！”
“是！”冯楠答应一声，视线挪向冯企森，看冯企森点头，才转身离开舰桥。
秦虎想了想说：“冯老，汞球太小了，也就指个大致方向，没法准确判断敌舰的位置，我建议实验室增加一批设备，要求不高，能准确判断敌舰的方向就行。”
冯企森仔细思考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设备可以想想办法，但是能不能判断敌舰方位就不好说了。”
“不需要详细位置，大致有个方向就行。”秦虎强调。
“我试试吧。”冯企森说。
秦虎又看向其他人：“咱们发现了敌舰是好事，现在的问题是敌舰发没发现咱们，如果汞球是互相发现……”
“可能性很高！”冯企森说，“我们压根儿不知道这东西到底什么原理，但是这东西的作用肯定跑不出定位和通讯那几样，随便挑出哪一样都是相互的，凭什么咱们敌舰就不能发现咱们？”
秦虎一听就开始头疼，他本来还抱着几分侥幸，可是听冯企森这么一说，那点小心思顿时不翼而飞：“冯老，暂停实验，会怎么样？”
“我也正琢磨这事儿呢，不管什么东西都得有能量才能工作，这东西肯定也不例外，实在不行就先把电磁波停下。”
“那就赶紧停喽！”罗洪旗帜鲜明地赞同，“没听小冯说么，那可是十来艘敌舰，要是真撞上乐子可就大了。”
宇宙很大，只要没有定位手段，几十几百万公里就跟擦肩而过似的，谁也不会发现谁。
反之若是有办法定位敌舰可就不一样了，哪怕隔着几个光年，也有可能被敌舰咬住。
事不宜迟，冯企森马上通知冯楠停止实验，罗洪也向实验室派了几个人，让他们看住实验室的大门，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给汞球加了双保险，秦虎不相信这样还能被敌舰找到。
原计划被迫修改，不用再商量用什么换取燃料，没事的人都离开了，舰桥里只剩下秦虎和罗洪等寥寥几个人。
罗洪对星际宇宙的了解比较差，但他暗地里从来没放弃过，一路上始终努力追赶其他人的脚步。
今天也是一样，他把原本的飞行计划和修改后的飞行计划全都拿过来，仔细对比两份计划的差异。
结果他很快就发现异常：“秦虎，两个目标的直线距离才3.8光年，是不是太近了？”
“应该没问题。”秦虎知道青衣的计算都是最优解，毫不犹豫地帮青衣说话，“近是近了点，但是不有那么句话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那里真有敌人，肯定都把目光放在殖民星那儿，注意红矮星的几率很小。”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要不让实验室再用一用汞球，短时间激活应该没问题。”
秦虎想了想，觉得罗洪的话也有道理，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想法，打算通知实验室。
就在这个时候，通讯台突然自动点亮，这个异常情况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伊白不在舰桥，秦虎马上把通讯权限转移到自己这里，他的面前浮现全息虚拟屏幕，一条通讯孤零零地显现在屏幕之上。
秦虎疑惑地点开，可是没有文字或视频，只有一片看不懂的乱码。
罗洪愕然抬头，秦虎诧异地摸摸脑袋：“青衣，这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轻响，屏幕上多出一条通讯。
秦虎伸手就要点开，却被罗洪一把抓住：“小心，别是病毒！”
“不会！”秦虎失笑，“有青衣在呢，有病毒早报警了！”
罗洪一想也是，放弃阻止秦虎，可就在这个时候，控制台上接二连三地发出一连串轻响，秦虎面前的屏幕上猛地地跳出十几条通讯。
两个人登时惊呆，没等闹清楚发生了什么，又是一串通讯跳出来。
秦虎伸出手指，点在虚拟屏幕下缘向下一划，屏幕瞬间扩大几倍，可是这样大的屏幕居然已经被通讯占满。
罗洪彻底晕了：“这什么情况？”
秦虎猛地抬头：“青衣，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青衣用死板的声音回答：“我舰收到大量超光速通讯，疑似附近有一支人类舰队。”
秦虎差点跳起来：“附近有人类舰队？”
罗洪一脸惊骇：“舰队在哪里？”
两个人都是本能地说出这些话，说完才意识到什么，不约而同地看着黄矮星方向。
“是铜阳吗？”秦虎问。
“是！”青衣回答。
秦虎整个人都懵了，敌舰就在铜阳个方向，如果这里还有人类舰队，那敌人的舰队在什么地方？
“快，通知实验室，马上激活汞球，探测敌舰下落！”
168 坦诚
接到舰桥的命令，冯企森和他的学生们全都晕了。
不久前刚接到停止实验的命令，整个实验室里空无一人，门外还守着好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防止其他人无意间开启汞球，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冯企森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还没公开的特殊情况，老爷子二话不说就往，撒腿就往实验舱跑。
他的学生们也是一样，转眼之间，众人赶到实验室。
同样接到通知的守卫们已经提前打开实验舱，以冯企森为首的几个人一口气冲了进去，以最快速度启动汞球，银白色的液态金属球上立刻长出一片尖刺，看上去就跟一个侧放的海胆差不多。
冯企森大惊失色，立刻抬起手腕：“舰桥，多余的不说了，你们自己看吧！”说罢将汞球的模样传给舰桥。
秦虎看清了汞球的模样，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是多少敌舰啊？
他马上命令：“青衣，降低速度，最靠近铜阳时脱出超光速！”
“收到！”
罗洪眼底全是凝重：“你有什么计划？”
秦虎头疼不已：“我还没有计划，等脱出超光速看看情况再说。”
罗洪露出赞许的神色：“我们收到了那么多超光速通讯，想必守卫铜阳的舰队实力不弱。汞球上的针刺指向分散，这就是说敌舰肯定在铜阳附近，但是接近铜阳的应该不多，咱们还有时间！”
“问题是还有多少时间！”秦虎紧锁眉头，“脱出之后先和铜阳联系，就算帮不了别的，至少能给铜阳报个信。”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准备脱出超光速！”青衣发出警告，接着开始倒计时，没多一会儿，长戈号脱出超光速，几道传送光分别照射不同方向，迅速布设量子通讯网。
秦虎强忍不适，亲自接管通讯系统：“长戈号呼叫铜阳，长戈号呼叫铜阳，收到请回答！重复，长戈号呼叫铜阳，收到请回答！”
呼叫一连持续了三分多钟，长戈号终于收到了铜阳方面的回复：“长戈长戈，铜阳收到，请表明身份！”
秦虎猛地松了口气，既然能收到铜阳的回复，就等于说铜阳还在人类手里，这绝对是个好消息：“我是澜沧舰队长戈号舰长秦虎，计划飞向丰星，中途经过铜阳，发现铜阳附近可能聚集大批敌舰，不知道贵方是否有所发现！”
“长戈号，感谢你们的通报，我们已经做好对抗敌军的准备，随时准备走上战场……长戈号，我这里没有澜沧的消息，你们是否遭遇敌军？麻烦你们通报敌军详细情况！”
秦虎事先还真没想过这个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立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罗洪：“这事儿怎么说？”
罗洪也没想到这一茬，立马摇头摊手。
秦虎面容扭曲，做贼一样压低声音：“汞球能说吗？”
罗洪继续摇头：“最好别说！”
“那怎么办？”泰诺没招了。
“你自己看着办！”
铜阳一直没收到回复，焦急地追问：“长戈号，听得到吗？长戈号？”
秦虎使劲挠头：“铜阳铜阳，我听得到。”
“我的问题听清了吗？用不用我重复一遍？”
“不用不用！”秦虎下定决心，决定实话实说，“我们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可以确定敌舰的大致方向，我们可以确定，目前铜阳附近最少也有一百多艘敌舰。”
罗洪一把拽住秦虎的胳膊：“你怎么能说出去？”
“不说怎么办？”秦虎反问，“等到了丰星，一样得知道！”
“你就不怕铜阳把咱们扣下？”
“咱们不进铜阳，他们还能跑出来抓咱们怎么着？”
这时铜阳又说话了：“能不能讲清楚一点？指挥部不能听你们说几句话就断定敌舰数量，我们需要证据！”
“没有证据！”
“那你们的特殊方法能不能说详细点？”
秦虎这下犹豫了，而且是非常的犹豫。
他可以把汞球的探测结果通知铜阳，可是把汞球的详细情况说出去，最终会是什么结果？
只怕铜阳相不相信汞球和敌人有关都不一定。
铜阳方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长戈号，你们有什么困难吗？”
想起澜沧的惨景，秦虎实在不想看到铜阳陷落，咬了咬牙吐露实情：“我们无意间激活了一台来自于敌人的装备，从我们掌握的各种迹象表明，这东西可以在一定距离内指明敌舰的方向。”
铜阳方面传来惊讶的轻呼：“长戈号，请你稍等。”
“长戈号明白！”秦虎说。
“你等会儿！”罗洪一把按住秦虎的胳膊，一双老眼瞪得溜圆，“秦虎你怎么回事？”
秦虎一脸坦然：“欲先取之，必先予之，铜阳肯定有反物质，不拿出点好处怎么换反物质？再说了，敌人的舰队就在铜阳附近，总不能明明知道这个情况，还非得一直捂着不往外说吧？”
他已经想明白了，有些东西不是说捂就能捂住的，铜阳九成九跟丰星有关系，今天瞒过了铜阳，等到了丰星怎么办？继续瞒着？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除非不打算把汞球给丰星。
如果现在瞒住了，将来再把这事儿捅出去，等于说还没到丰星，就先得罪了驻守铜阳的所有舰队，长戈号小胳膊小腿，可扛不住这么重的压力。
“那也不能把汞球说出去啊！”罗洪气急败坏，“要是铜阳觊觎汞球，咱们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自己选，要么把汞球留在这儿，咱们把消息送到丰星；要么铜阳别打汞球的主意，咱们自己送过去，就这么简单。”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
“所以我压根儿没打算靠近铜阳。”秦虎说，“最多给铜阳提供个消息。”
“不靠近？”罗洪仿佛听到了最冷的笑话，“你别忘了，汞球是双向定位，咱们定位敌舰，敌舰也定位咱们，进了铜阳还能保证咱们的安全，躲在外头你怎么保证敌人找不着咱们？”
秦虎表情一僵，他还真把这一茬给忘了！
169 铜阳的建议
罗洪气急败坏脸色僵硬，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秦虎啊，我不想瞒着谁，我也想为铜阳做点什么，但是人心难测，对铜阳来说，咱们这艘战舰连一条杂鱼都算不上，就算铜阳的高层不打咱们的主意，那其他人呢？这世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丰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
“实在不行咱们就超光速脱离，真到了那一步，咱们也尽力了，不管铜阳最后是什么结果，都怪不到咱们头上。”
“怪不到咱们头上？”罗洪仿佛听到了最冷的笑话，“你想的太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懂不懂？”
秦虎的表情有点僵：“至于么？”
“怎么不至于？”罗洪无奈到了极点，真想说一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可事已至此，说的再重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有可能激起秦虎的的逆反心理，他只能把事情掰开揉碎仔细说，“要是咱们没出现还好说，不管铜阳打成什么样都跟咱们没关系，可是现在让铜阳知道了，一旦战事不利，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往咱们头上推？”
秦虎顿时无言以对，诚如罗洪所言，如果铜阳战事不利，完全可以说长戈号提供的方位和数量不准确，只是这一条，就能摘除不少责任。
当然了，铜阳也不会轻易相信长戈号的说辞，肯定要先证明长戈号提供的情报是否准确，但这一点会不会上报丰星可就不好说了。
罗洪喘了口气：“如果铜阳方向的总指挥是个特别正直的人，没准还能把咱们摘出来，但是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哪个不是千年的老狐狸？指望他们正直，指望他们讲节操？你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秦虎觉得罗洪说的夸张了，可又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还有！”罗洪指着实验舱方向，“你别忘了汞球是双向定位，咱们定位敌舰，敌舰也定位咱们，进了铜阳还能保证咱们的安全，躲在外头你怎么保证敌人找不着咱们？”
秦虎的表情彻底僵住，他还真把这一茬给忘了，赶紧联系实验舱：“冯老，汞球关上了么？”
“早就关上了，怎么了？”
“没事。！”秦虎松了口气，“青衣，马上转移！”
“命令确认，我舰即将进入超光速。”
秦虎又看向罗洪：“罗老，您觉得这事儿该怎么补救？”
罗洪一脸纠结：“我也不知道，看看铜阳怎么说吧。”
秦虎垂头丧气地窝进指挥椅，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罗洪悄悄叹了口气：“秦虎啊，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你还小，许多事情看的还不那么清楚，以后时间长了，就慢慢懂了！”
哪个少年不轻狂？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秦虎的实际年龄已经过了十八岁，可年纪是年纪，成熟是成熟，二者从来都画不上等号。
罗洪也是过来人，很理解秦虎现在的心理，回想自己的青年时代，心底禁不住一阵唏嘘。
每个人都会经历从青涩到成熟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总是伴随着撕心裂肺和痛不欲生……嗯，促使一个男人成熟的原因有很多，不可否认，女人往往是这一过程的催化剂！
罗洪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小子平时挺单调的，是不是给秦虎找个女人？
这确实个好办法，但是长戈号上三百多人，一共才十几个女兵，是真正的狼多……嗯，那个什么，僧多粥少，把谁安排给秦虎合适？
罗洪压根儿就没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更不知道舰上的女兵有主没主，不过考虑到男女比例的大幅度失衡，女兵们依旧单身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要不……找个机会问问？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春风中的野草一样疯狂生长，怎么止都止不住。
还不止是秦虎，除了他自己和冯企森这两个老家伙，舰上就找不出年纪大的，这么多人的个人问题都找不着地方解决，难不成搞一批克隆人？
挠头啊！
这时青衣将铜阳的回应转入舰桥：“铜阳呼叫长戈号，铜阳呼叫长戈号，听到请回答！”
秦虎赶紧回复：“长戈号收到，铜阳请讲！”
“你好，我是铜阳方面军指挥官吕辰。”
秦虎吓了一跳，怎么连方面军都冒出来了：“我是长戈号舰长秦虎！”
他从青衣那里了解过一些军史资料，知道方面军是最高等级作战单位，也就是说，铜阳方面军上面只有丰星的联盟指挥部，这位吕辰就算在丰星联盟里也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秦虎从来没和这样的人接触过，哪怕隔着通讯设备，仍然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和吕辰这位指挥官比起来，秦虎这位非正式舰长的身份实在有点提不上嘴。
吕辰的声音平稳而厚重：“秦舰长，听说你们有办法定位敌舰的方向。”
秦虎下意识地看向罗洪，罗洪则是一脸无奈。
吕辰没听到秦虎的回应，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不不，我们确实能做到。”
“准确率怎么样？”
“还没验证过。”秦虎谨慎地说。
“有效距离是多少？”
“也不清楚。”
“这样啊……秦舰长，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想为铜阳的防御出一份力，对吗？”
“对，我们根本不知道铜阳的情况，还是发现了敌舰大规模聚集，才知道铜阳没落到敌人手里。”
“我谨以铜阳方面军司令员的名义，对你们的义举表示感谢，不过铜阳情况特殊，并不是特别需要这项技术，而且这里是抵抗外域人的第一线，随时都有可能开战，我建议你们尽快前往丰星，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出来，我可以在能力范围之内尽力帮你们解决！”
秦虎和罗洪面面相觑，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吕辰这个时候不是该想方设法拿到技术吗？怎么还主动往外推？
罗洪立刻想到一种可能，用口型对秦虎说：“欲擒故纵！”
秦虎深以为然：“吕司令，我们没别的困难，就是反物质不多了，能不能给我们补充一点？”
170 桥头堡
“没问题！”吕辰毫不犹豫地点头，“一会儿我就交待下去，你们到铜阳后直接联系我的副官，他会为你们安排……注意，你们只能到铜阳边缘，千万不能飞进星系，否则有可能被防御系统误伤！”
“好的好的，谢谢，非常感谢！”秦虎连声道谢。
“不用客气，我才应该谢谢你们……还有，待遇方面请你们放心，只要证明技术没有问题，联盟不会亏待你们！”
“好的！”
通讯结束，秦虎扭头，诧异地看着罗洪：“我怎么觉得他不像那种人？”
“那种人？”罗洪冷冷地反问。
秦虎翻了个白眼儿：“不像那种觊觎汞球的人，够清楚了吧！”如果说吕辰贪图汞球，就不会主动拒绝长戈号进入铜阳，更不会建议长戈号直飞丰星。
罗洪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话说到一半儿，却在秦虎清澈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好吧，我也觉得他不像，但也只是不像。”
“那咱们去还是不去？”秦虎问。
按吕辰的承诺，抵达铜阳就能获得反物质补给，可以节省整整三个月时间，反之，长戈号必须就近找个地方，花三个月慢慢补充。
罗洪顿时纠结了，他想了又想，最终咬牙建议：“我还是觉得靠近铜阳不保险，还是找地方慢慢补充吧，了不起咱们有什么发现再通知铜阳。”
“那就这么办吧。”秦虎说。
他觉得罗洪谨慎得过了头，又觉得谨慎一点没什么不对，总而言之就是各种纠结。
出发之前，秦虎要通了实验舱，交待冯企森等人短暂激活汞球，看看敌舰都在哪个方向。
没多一会儿，舰桥收到了冯企森的回复，青衣将一张全息照片投影到舰桥，照片上就是海胆一样的银白色汞球。
海胆上尖刺扎堆，但明显分成几个不同方向。
秦虎心头一动：“青衣，星图！”
青衣马上把附近的星图投影到秦虎面前，秦虎调整星图和汞球的大小比例，很快就得到了最优解：“青衣，校正方位！”
海胆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方位校正完毕！”
这下看清楚了，海胆上扎堆的尖刺分别指向铜阳附近的几颗恒星，另外还有一些指向空无一物的虚空，其中的一部分就在铜阳附近。
秦虎眼球子瞪得老大，扭头看向罗洪，正好对上罗洪惊骇的目光。
“这可怎么办？”秦虎问。
铜阳附近的几颗恒星都发现了敌舰，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就只能再跑远一些。
罗洪眉弓跳了几跳：“要不，咱们就停在这儿！”
长戈号不缺物资，就是停在这里也一样能补充反物质，最多就是消耗大一点。
秦虎在远离和停驻之间反复权衡，最终选择了后者。
铜阳附近聚集了大批敌舰，大战一触即发，长戈号虽然无力参与，但他很想知道铜阳情况。
为了及时拿到第一手资料，长戈号每隔两小时激活汞球一次，拍下一张全息照片后立刻停止激活。
为防止敌舰反向定位，每一次激活汞球，长戈号都要及时换个地方。
转眼及是几天过去，集结于铜阳附近的敌舰越来越多，但铜阳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点让秦虎非常奇怪，他没有其他渠道获得铜阳的资料，干脆返回舰长室叫出青衣，问她知不知道铜阳的情况。
青衣毫不犹豫地点头：“知道一点！”
秦虎顿时惊诧：“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量子通讯网！”青衣理所当然地说。
秦虎急不可待：“快跟我说说，铜阳到底怎么回事？”
青衣身上的长裙收缩变色，转眼换成一身职业装，她的脸上也出现了那副黑框眼镜，手里教鞭一敲，秦虎面前浮现一颗行星的全息影像。
青衣指着影像介绍：“铜阳是一颗非常特殊的殖民星，它特殊的地方不在于身处联盟对抗外域的第一线，而是它一共有五颗大小不等的卫星。”
说到这里，她随便点了一颗卫星，卫星迅速放大：“为了抵抗敌人的入侵，联盟把所有铜阳平民全部撤出，将这里彻底要塞化，五颗卫星的正反两面到处都是联盟军的基地和阵地，看出区别了吗？”
秦虎点头：“背面阵地少，正面多。”
这五颗卫星距离不一，轨道角度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都被铜阳星潮汐锁定，永远都是一面朝向行星，另一面背向行星。
按人类的习惯，面对行星的一面是正面，反之则是背面。
“回答正确！”青衣推推眼镜，“这也是铜阳星防御体系的特点，原本就没打算靠卫星背面的预设阵地抵抗敌军，重点在于铜阳星和卫星正面，二者结合，完全可以封锁行星附近的空间……你可以想象一下敌军进攻时腹背受敌的样子。”
“敌人应该没那么笨，完全可以先把卫星打下来，再图谋行星。”秦虎说。
这五颗行得的体积都不算小，说是永不沉没的空天母舰也不过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虎突然想起了返航途中那个死星。
卫星再不好打，还能比彻底毁灭一颗殖民星更难？
青衣微微一笑：“行星和卫星构成了铜阳最核心的行星防御体系，除此之外，铜阳还依托量子通讯网络，打造了一套恒星防御体系。”
青衣手里的教鞭一挥，恒星出现在秦虎面前：“铜阳方面的大致方案就是在星系中布置大批量子卫星，特别是星系边缘。量子卫星和附近的探测卫星联网，一旦发现超光速飞行器，就会立刻通过量子卫星向铜阳星发出警报，然后通过卫星的探测，确定敌舰的速度和方向。”
“然后呢？向敌舰的必经之路开炮？或者发射导弹？”
“正确！”青衣露出一个赞赏地笑容，“铜阳星的防御系统不算完善，但对敌舰的威胁不小，我觉得，这就是敌舰一直徘徊于铜阳附近，却始终不敢靠近铜阳的主要原因……如果敌人来攻，就把铜阳变成消灭敌人的血肉磨坊；如果敌人不来，那铜阳就是嵌入敌境内部的一颗钉子，更是联盟反攻的桥头堡！”
171 锁定
黑暗的虚空之中，漆黑的长戈号缓缓飘行，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
转眼之间，两个多月悄然流逝，长戈号每天都要激活汞球，每天都要换了个位置，颇有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意思。
不过敌军在这两个月里没什么大规模行动，只是一直向铜阳增兵，再增兵，眼下聚集在铜阳附近的敌舰少说也有四五百，其他方向还有同等数量的敌舰正在赶来。
敌舰越聚越多，敌人却始终不见动静，这让秦虎心里越来越没有底。
防御再严密也有个限度，敌军聚集了那么多战舰却还是没有行动，总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或者说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山崩地裂。
长戈号上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都满心忧虑：铜阳守得住吗？
大家都不想看到铜阳失陷，可是铜阳的形势不容乐观，长戈号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力而为，就连战舰的位置都渐渐靠近铜阳，眼下与铜阳的距离最多也就一光年左右，若是全速飞行，只需要二十天就能飞抵铜阳。
长戈号每天汇报敌军的动静，却始终不肯靠近铜阳，时间久了，吕辰大概猜出了长戈号的顾虑，因此从来都不催促。
这一天还没到激活汞球的时间，长戈号正在虚空中缓缓飘行。
舰桥，秦虎头戴全息头盔半躺在指挥椅上，正指挥着战舰进行虚拟战术训练，其他人各司其职，唯有罗洪目光鬼祟，先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视线始终离不开叶婧雯、伍欣怡和伊白。
罗洪不是地种惦记小女孩的老不修，之所以目光鬼祟，是因为自打生出了给秦虎找个女人的想法，就一直没放下这个心思，于是他开始了解女兵的情况，想找个合适的送到秦虎身边。
他也知道，年青人总是情情爱爱的太牵扯精力，但罗洪同样觉得，只要能让秦虎尽快成熟起来，付出一点时间和精力算不了什么。
观察发现，秦虎私下里从来都不主动接触女兵，有机会与秦虎接触的只有舰桥里这三个。
再然后，罗洪注意到一些以往不曾在意的细节伊白总是有意无意挑逗这位舰长，而秦虎的反应非常普通，找不到分毫特殊的地方，是否合适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伍欣怡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实际年龄差不多，可看起来要比秦虎大不少，俩人凑一起根本不般配。
不管伊白还是伍欣怡，秦虎的反应都很正常，唯独叶婧雯不一样，这俩人除了工作接触，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偏偏他们俩都不是沉闷的性格，与其他人的接触也很正常，这一点引起了罗洪的注意。
他年轻时也有过几段感情经历，说秦虎和叶婧雯之间没点故事，他第一个不相信。
可是这样一来就不好办了，如果秦虎一点想法也没有，安排起来倒也简单，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搞不好就是一锅夹生饭！
罗洪不是什么情感专家，原本就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也从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其他人，想不出办法半点都不奇怪。
再过一会儿就是满打满算汞球的时间，罗洪正打算提醒秦虎，许久不曾出现过的警报声突然间响彻全舰。
秦虎腾地坐了起来，一把摘下头盔：“青衣，什么情况？”
“左前方发现超光速辐射，数量一，距离4.4光秒；左后方发向超光速辐射，数量一，距离3.2光秒……敌舰正在接近！”
秦虎目光一凝：“实验舱激活汞球了吗？”
罗洪马上摇头：“还没有！”
“那敌舰是怎么找过来的……”秦虎一脑袋疑问，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青衣，还有没有其他敌舰？”
“没有！”
秦虎信心大增：“叶婧雯，发射导弹阻敌；赵鼎，转向正面迎战后方敌舰；王镇，通知惊雷组做好准备；青衣，密切注意敌舰情况；还有，我要知道实验舱的情况，立刻！”
“明白！”
实验舱的情况也立刻传入舰桥，只见汞球好好的放在那里，一点异常都没有……难道这只是个意外？还是说，敌舰可以探测到没激活的汞球？
与此同时，长戈号调转方向，迎着后方那艘敌舰冲了上去。
秦虎本以为敌舰发现长戈号的动静之后会立刻转向，保持距离等待另一艘敌舰追上，最后来一个两面夹击。
但是敌舰压根儿就没保持距离的意思，反而提高了速度，很有和长戈号别别苗头的意思。
秦虎不禁玩味地笑了：“有意思哎，铜阳这边的敌人是不知道咱们的手段吧？”
“应该是。”罗洪说，“看样子，敌人的通讯手段也没那么强。”
“还有一种可能。”伍欣怡说，“如果敌人内部有不同的派系山头，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
“你是说，裂谷星那边把事情压下去了？”
“不一定，也可能是这边的敌人不相信咱们一对九还能干掉五艘。”
秦虎顿时恍然，好一阵摩拳擦掌：“甭管到底是为什么，总之先干掉一艘再说！”说话间，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战术方案。
两艘战舰相对而行，秦虎正琢磨着是不是来一次短距超光速拉近距离，不想敌舰率先进入超光速，而且是两艘同时进入超光速。
秦虎刚刚意识到敌人做了什么，两艘敌舰已经在长戈号附近脱出超光速，一艘位于右前方，距离六万公里；另一艘位于前上方，距离十二万公里。
秦虎一声令下，长戈号全速冲向右前方那艘敌舰……量子传送同样存在有效距离，晚远传送距离只有两万公里出头，再远就无法保证传送物品的完整。
双方的距离快速缩短，很快就进入三万公里之内，长戈号做好了所有准备，只等敌舰进入传送距离。
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数道蓝光出现在长戈号附近，青衣立刻发出警告，一口气报了七个方位。
其中最远的一艘敌舰也只有2.1光秒，最近的不过十万公里出头。
如果说秦虎刚刚还抱着一丝侥幸，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确信，这不是巧合，敌人肯定掌握了长戈号的位置！
172 认可
秦虎眉头紧锁，断然吐出三个字：“青衣，走！”
众人顿时愕然。
裂谷星一战不止摧毁了五艘敌舰，还打出了长戈号的心气，虽然敌舰达到了九艘，附近也没有行星可以依靠，可大家依然觉得可以与敌人一战。
但是秦虎干了什么？二话不说就要走？
虽然在场的一些人有其他想法，不过大战就在眼前，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质疑秦虎的决定，退一万步说，这个时候离开损失不了什么，留下反而有饮恨当场的可能。
大家的小命都只有一次，冒险可以，但绝不能冒几率太低的生命危险。
青衣立刻启动超光速引擎，长戈号以最快速度进入超光速。
与此同时，又是数道蓝光闪过，更多敌舰出现在附近，其中一艘敌舰恰好挡在长戈号正前方，超光速飞行的长戈号与敌舰擦肩而过，差点就变成了迎头对撞。
目标逃走，在场的敌舰纷纷调转方向，撵着长戈号的屁股进入超光速。
长戈号内，罗洪面沉似水：“秦虎啊，咱们太大意了！”
秦虎心烦意乱：“可不是么，但是谁能想到汞球不激活也能定位？”
“我觉得不像。”伍欣怡提出不同意见，“咱们这两个月一直在铜阳附近，如果敌人有办法定位没激活的汞球，绝对不会等到现在？”
秦虎仔细品味，忍不住点了点头：“有道理，但是突然跳出来这么多敌舰，不可能是个巧合吧？”
“会不会有距离限制？”
秦虎摇头：“说不通。”
“你们想过没有，咱们每天都激活汞球，敌人肯定早就发现不对，要是我猜的没错，这股敌军很可能一直在找咱们！”伍欣怡说。
秦虎突然想到一件事：“汞球没有异常，是不是说敌人可以屏蔽汞球？”
“有可能！”罗洪猛点头，“咱们能无线电静默，敌人肯定有办法切断汞球之间的联系，这就能解释敌舰到底是怎么来的。”
秦虎一阵头疼：“这可麻烦了……伊白，马上通报铜阳！”
他没说通报什么，可是伊白知道，其他人也都清楚。
长戈号这两个月一直向铜阳提供情报，如果敌人没有屏蔽汞球的手段还没什么，可是现在呢？
从汞球上看，敌舰少说也有大几百艘，若是把那些屏蔽汞球、始终没被长戈号发现的都算进去呢？敌舰总数会有多少？
如今下百铜阳即将遭到敌舰进攻的关键时刻，别说是突然多出几百敌舰，就是多出几十上百艘都有可能左右战局！
“等等！”罗洪阻止伊白，“秦虎，我觉得还是激活汞球，看看情况再说，万一只是意外呢？”
秦虎愕然：“咱们有那么倒霉吗？”
“一切皆有可能。”罗洪说，“咱们一直都不知道汞球怎么确定距离，所以我还有个想法。”
“是什么？”秦虎迫不及待地问。
“先看汞球的情况。”
秦虎疑惑地通知实验舱，冯企森亲自激活汞球，银白色的球体上马上长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其中绝大多数尖刺都指向铜阳附近，只有二十多支指向长戈号后方。
秦虎一下子懵了，惊诧地看向罗洪：“不可能吧？”他实在无法相信，敌军找到长戈号只是意外。
“你看！”罗洪指着实验舱传过来的汞球全息影像，“已知的绝大多数敌舰都集中在铜阳附近，这说明什么？”
“敌人要进攻了？”秦虎对这句话有七分把握，但也有三分猜测。
罗洪点头：“我老头子不懂那么多战略战术，但是我知道咱们和敌人的技术不是一个体系，咱们要是没有汞球，不可能知道敌人的情况，反过来说也是一样……古代军队交战之前，都是先派斥候遮断战场，咱们遭遇的敌舰，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秦虎恍然大悟：“您是说，敌人马上就要进攻铜阳？”
“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了。”罗洪说。
秦虎把心一横：“不管那么多了，先把情况通报铜阳，让他们自己分析去吧……伊白，发报！”
“是！”
罗洪向后偏偏头：“后面那些敌舰怎么办？”
秦虎一脸难色，甩开敌人没那么容易，可是让他们一直吊在后头也不是个事儿啊！
伍欣怡突然说道：“我建议靠近铜阳！”
一句话惊呆了众人，罗洪瞪圆了一双老眼：“能行吗？”
“我觉得有机会。”伍欣怡知道罗洪担心什么，“铜阳有完善的空间防御体系，咱们提前知会一声，完全可以利用铜阳的防御体系坑敌人一把，就算敌舰警觉，没跟着进铜阳，也能把后面的敌舰甩开。”
罗洪急问：“要是铜阳开战了怎么办？”
“开战了更简单，趁乱甩开敌舰很难吗？”
罗洪看向秦虎：“好像有点道理！”
秦虎一咬牙：“那就直飞铜阳……伊白，马上通报一声，请求铜阳协助。”
当初铜阳方面特意强调过，长戈号不能直接进入铜阳星系，为了战舰的安全，必须拿到铜阳提供的敌我识别码，或者由铜阳方面打开防御缺口，长戈号才能在铜阳的防御体系之中进退自如。
否则，就算长戈号是人类的战舰，也别想靠近铜阳一步。
说句老实话，这事儿秦虎还真是没底，吃不准铜阳方面会不会拒绝。
如果是两个月之前，拒绝几乎就是板上钉钉，没跑。
这是因为长戈号不在丰星联盟的序列之中，甚至连澜沧星都没有记录，没人知道长戈号到底是不是人类的战舰。
但是现在有些不同，两个月不间断的提供情报，铜阳方面再保守，也会安排人手确认情报的准确性，只要验证了情报确凿，相当于间接确认了长戈号的身份。
都是人类的战舰，铜阳就算不放长戈号进星系内部，顺手帮一把总不会有问题吧？
伊白刚把通讯发出去，长戈号就接到了铜阳的回复：允许长戈号进入铜阳星系外围！
与回复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段特别复杂的识别码，它代表长戈号获得铜阳方面的认可，随时可以进入铜阳星系。
173 入铜阳
识别码第一时间导入通讯系统，长戈号脱出超光速，调整方向确认距离，随后直飞铜阳。
长戈号身后，紧随不舍的二十多艘敌舰就像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死死盯住长戈号紧追不放。
不久之后，长戈号直接靠近铜阳，相关设备自动接入铜阳的量子通讯网络，确认敌我识别码后，铜阳星系的防御系统开了绿灯，长戈号放慢速度但没脱出超光速，直接飞入星系。
之所以直接飞进星系，就是为了坑后面的敌舰一回，让他们试试铜阳的防御体系是什么滋味儿！
长戈号飞进防御系统的探测范围之后，才找了个安全的位置脱出超光速，然而一直跟着后面的然而敌舰非常警觉，在即将进入警戒范围时纷纷脱离超光速，令秦虎等人遗憾不已。
不过也只是有些遗憾罢了，毕竟甩掉敌人是第一位的，坑敌人一把只是顺带。
到了铜阳的这一亩三分地，就不能不拜会这里的主人，不过还没等长戈号主动联系铜阳指挥部，铜阳已经主动和长戈号建议联系。
联系长戈号的是吕辰的副官，长戈号则由伍欣怡出面，双方不是第一次接触，省略了繁琐的礼节和试探，直接进入主题，就敌军情报、敌我局势等方面展开了坦诚而高效的深入交流，长戈号上下终于对铜阳的局势有了相对清晰的认识。
目前聚集在铜阳附近的敌舰非常多，而且敌人仍在不断增兵，虽然铜阳内部仍在人类的控制之下，但也只是勉强对峙，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敌军始终不肯进攻却不断调集兵力，不管长戈号的情报还是铜阳的侦察，都能得出敌军实力远超铜阳的结果，主动出击根本就不现实，只能依靠星系防御体系严防死守。
按这位副官的说法，铜阳上下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就算是死，也要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话说得长戈号上下直发愣，形势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吗？既然如此，丰星就不派点援兵过来？
伍欣怡没瞒着自己的想法，替长戈号问出了这个问题，然后，他们得到了一个不算特别意外的答案。
铜阳是丰星联盟抵抗敌军的第一线，也是目前唯一的防线，越过铜阳之后就是一马平川，再无第二道防线。
因此联盟在铜阳投入海量资源，打造了非同寻常的星系防御体系，为的就是拖住敌人的脚步，为丰星整合其他殖民星的兵力和资源争取时间，同时也为联盟打造第二道、第三道防线争取时间。
这是一项非常艰巨、非常危险、非常困难，却又必须有人执行的任务，铜阳方面军就是为了这个任务而组建。
方面军麾下集中了四颗殖民星的一千多艘战舰，计有铜阳舰队四百余艘、庄台舰队二百余艘、峄州舰队二百余艘、禹塘舰队二百余艘。
秦虎听得一阵无语，乍一看，铜阳方面军拥舰一千多艘，实力不可谓不雄厚，可是细看看，一千多艘战舰来自四个殖民星，就算有丰星联盟这个婆婆管着，就算有对抗敌军这个共同目标，那也是四六不着的四股势力，扭成一股绳的可能性非常低，打起仗来不互相掣肘都得说吕辰手段高超。
但伍欣怡的观点完全不同，她认为四支舰队虽然来自不同的殖民星，但人类殖民星的标准化不止是文化方面，军队也是一样。
也就是说，这四支舰队虽然来自不同的殖民星，编制也有区别，但所有官兵接受的基础训练完全一致，只需要整合到一起训练一段时间，就是一支配合默契的强大舰队。
就算没时间整合训练，只要把四支舰队分别用到不同方向，同样能发挥各个舰队的战斗力，这样一支舰队，整体作战能力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身为澜安舰队中的一员，伍欣怡的论点很有说服力，罗洪、赵鼎等人都对这一观点表示赞同。
秦虎当然不希望铜阳方面军战斗力低下，只是担忧这几支舰队各自为战，捏不成一个拳头罢了。
现在，他非常希望伍欣怡说的都是真的，如此一来，就算铜阳军顶不住敌人的进攻，也能多消耗敌人几艘战舰，多为丰星争取一点时间。
初步接触之后不久，副官再次联系长戈号，转达了吕辰的意思，他希望长戈号立刻赶往铜阳星，为铜阳军提供敌军的动向。
秦虎欣然应允，并且主动提出，铜阳可以向长戈号派一位联络员，如果有愿意研究汞球的也可以派过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除了不能交出汞球，其他的都可能尽量答应。
吕辰高度评价了秦虎的人类主义精神，并且投桃报李，准备向长戈号提供一批物资。
他看不上长戈号那点战斗力，铜阳军也不缺长戈号这一艘战舰，从来就没想过把长戈号编入作战序列。
不过长戈号仍然坚持向铜阳军提供以往的作战记录，不仅是长戈号，还有北门舰队等友军，希望这些东西对铜阳军有所帮助。
直到这个时候，铜阳方面才知道长戈号这艘不起眼的战舰，居然有那么丰富的对敌经验，消息很快传开，铜阳军上下顿时对长戈号刮目相看。
随即铜阳军在吕辰的安排下，提出为长戈号进行一次小幅度的升级，主要内容是将舰上的传送舱从一个变成两个，再附加一些辅助作战设备。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阵莫名其妙，添加设备很容易理解，无非就是自动装弹之类的，不必再用人力放置核弹，可是把传送舱改成两个完全没有意义！
不过秦虎等人很快就明白了铜阳的意思：长戈号的传送战术非常有效，使用得当的情况下，比主炮还要好用得多。
长戈号只有一个传送舱，一旦传送光束中途被意外情况干扰，就算传送成功，核弹也不会爆炸。
但是改成两个传送舱就不一样了，可以先发射一道传送光，将预定路线上的杂质一扫而光，然后再向目标传送核弹，如此一来，传送成功率将得到大幅度提高。
不得不说，铜阳方面的脑洞一点都不小，而且很有操作性。
174 非常五加一
长戈号的改造工程非常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没那么容易，甚至可以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改造都要复杂。
因为以往的改造只涉及战舰外层，可传送舱的改造涉及到核心区，偏偏长戈号从上到下非常排斥这个方案，就连青衣都挑了个时间，明确表示反对这个计划。
传送舱并不是非得放在核心区内，放到外层也不是不行，于是伍欣怡奉命也铜阳方面协调，要求修正改造计划。
铜阳方面根本不在意传送舱放在什么位置，放在外层反而比安置在核心区内更加方便。
双方很快达成一致，本以为铜阳会像中子星那样拆解战舰，不想压根儿不用长戈号进轨道工厂，铜阳军直接派了一艘维修舰过来，没多一会儿就拆开了长戈号的外壳，将预定位置的舱室拆散，只用了几个小时，就把新传送舱和配套的辅助设备安置完毕。
秦虎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地方试试新的传送设备，和铜阳指挥部沟通之后，指挥部在云月背面指定了一个地方，允许长戈号在那里试验新设备。
试验非常顺利，两套量子传送设备运行良好，长戈号又添一件超强装备。
长戈号并未列入铜阳星的作战序列，但所有人一致通过留在这里，对此铜阳方面表示欢迎，把长戈号安排到云星上的基地里，各方面的待遇全线向铜阳军看齐。
没人知道敌人什么时候进攻，长戈号进入咸鱼模式，只有舰桥和实验舱二十四小时留人值班，其他部门全都闲得要命，每天的工作不过是把各自的设备保养再保养。
可保养总有结束的时候，又不好让战士们进休眠舱睡大觉，于是铜阳的风土人情就成了战士们打发时间的最佳调剂。
秦虎也不例外，他对铜阳星那与众不同的五颗卫星非常感兴趣，找了个时间把自己关舰长室里，叫出青衣询问铜阳星的情况。
青衣有铜阳的资料，却没有那么详细，还好长戈号就在铜阳，她马上接入铜阳的量子通讯网络，轻而易举地拿到了详实的天文数据。
她抬起笼在衣袖里的小手轻轻一挥，铜阳的全息模型出现在秦虎面前，纤纤玉指点住最大的那颗卫星：“铜阳一共有五颗卫星，最大的是云月，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云月上有个云月山脉，它的面积占到整个云月的六分之一，非常的罕见。”
秦虎仔细一看，云月上果然有个横跨正反两面的巨型山脉，不禁好奇地问：“就因为有这么个云月山就直接叫云月？”
“当然不是。”青衣摇头，“在云月转到铜阳侧后方的时候，云月山脉的投下的影子特别像一片浮云，殖民舰队刚到铜阳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个时间点，打那以后，才有了云月这个名字。”
“噢！”秦虎恍然点头，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个故事。
想想也是，只有特定的光线角度，才能投下最像浮云的影子，这事儿说起来普通，可这种巧合肯定没那么常见，用来命名卫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青衣又指向那颗红色的卫星：“这是第二大的赤月，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氧化铁特别多，铜阳在赤月上有不少冶炼厂。”
秦虎再次点头。
青衣再指：“这第三和第四两颗卫星就有意思了，它们俩是一对双星，一直互相环绕，搁一起叫合月双星，分开了大的叫合月一，小的叫合月二；铜阳民间传说把这对双星视为爱情的象征，传说它们是一对永不分离的痴男怨女，又叫雌雄双星，合月一是雄的，合月二是雌的。”
“不是吧？这也行？”秦虎忍不住想笑，双卫星确实少见，但是殖民舰队到这儿的时候，这对双星都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就这样还有人以双星为蓝本编故事……他真想问一句：是不是闲的？
青衣耸耸肩，用一种特别奇怪的腔调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秦虎笑的很欢乐：“那最后这颗呢？”
“最后这个叫微星，你也看到了，它甚至不是球形。”说到这里，青衣为秦虎演示这五颗卫星的运动轨迹，原本静止不动的全息模型缓缓动了起来。
五颗卫星高度不同，速度也不一样，它们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有时凑成一堆，过会又天各一方。
秦虎眉头一挑，目光落在铜阳星上：“卫星这么多，铜阳海域又这么大，涨潮的时候还不要了人命？”
青衣轻笑：“是挺麻烦的，你要是仔细看，就能发现铜阳星的海岸线上根本没有城市。”
秦虎愕然：“因为涨潮？”
青衣点头：“因为涨潮。”
“不可能吧？”秦虎有点不大相信。
“平时当然不用，这几颗卫星的引力互相抵消，最**汐落差也就五米左右，但是天文大潮就不一样了，特别是五星连珠的时候，最大落差可以达到一百六十多米！”说到这里，五颗卫星运行速度加快，没多一会儿就排成一条直线。
秦虎发现，铜阳星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个特别明显的椭圆形：“我去，不是吧？这样的话，铜阳星的地质活动是不是特别频繁？”
“确实。”青衣说，“每一次天文大潮，铜阳星上总有几座火山爆发，另外还有地震洪水什么的。”
“那这地方怎么住人啊？”秦虎诧异地挠挠后脑勺。
“简单啊，直接用反重力系统托住城市不就行了？”
秦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城市全都半空悬浮？”
“平时不用，天文大潮出现的时候及时避开就行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按铜阳星的规定，这里的每一栋建筑必须配备独立性的悬浮系统，也就能让建筑飘起来百八十米。”
“那也挺厉害了，天天搁天上飘着，这日子……啧啧！”
“没你想的那么好，平时还没什么，一旦建筑飘起来，反重力系统就得一直工作，供水供电全靠量子传送，成本特别高，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飘在天上。”
秦虎还想说什么，不想青衣的表情突然一僵，接着长裙换成戎装，与此同时警报声响彻全舰：“铜阳指挥部通报，敌人进攻了！”
175 长驱直入
警报声响，按部就班的长戈号就像突然间惊醒一般，所有人迅速赶往各自的战位，做好迎敌准备。
秦虎赶到舰桥的时候，大家已经到齐，所有人各就各位。
他第一个看向伊白：“有指挥部有动静没有？”
长戈号虽然不属于铜阳军，但在这个时候必须接受铜阳军的统一指挥，一是尽一份应有之力，二是不影响友军的发挥。
伊白摇头：“还没有，只有面向所有战舰的命令，所有人员就位，所有设备开启，所有战舰准备升空。”
“只准备不起飞？”
“是！”
秦虎失望不已。
说实话，敌人还没进攻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忍不住琢磨敌人什么时候开始进攻，虽然知道敌人进攻时有铜阳军顶着，可心理上一直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现在进攻终于开始了，秦虎反而坦然了许多，所有的焦虑不翼而飞。
他还不知道，同样的情况出现在许许多多的人类官兵身上，他们在紧张中期待着敌军的到来，要么干掉敌人，要么被敌人干掉。
秦虎目光一扫没看到冯企森，他立刻吩咐：“伊白，通知实验舱激活汞球，我要看到汞球的实时情况！”
“是！”伊白马上执行命令。
几秒钟后，秦虎的左手边出现了汞球的全息影像，又过了几秒钟，汞球激活，密密麻麻的尖刺出现在球体之上。
众人愕然发现，汞球上的绝大多数尖刺都集中在一个方向，其他方向寥寥无几。
秦虎目光一凝：“马上联系指挥部，敌军主力位于127度方向，快！”
敌人已经开始进攻，铜阳指挥部肯定比长戈号更早知道敌人的主攻方向，长戈号的提醒只能起到验证作用，而不是提前预警。
不过该长戈号做的事情就会做好，不能因为铜阳已经了解了情况，就装成没这么回事。
消息刚传过去，长戈号就收到了指挥部确实的确认信息，其效率之高闻所未闻。
在澜沧澜安的时候是没量子通讯这个大杀器，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星系边缘的情况都掌握在指挥部的手里……秦虎觉得这一点很好，至少不必担心铜阳军信息迟滞。
又等了几分钟，长戈号终于收到了指挥部发来了详细情况，秦虎戴上头盔，立刻出现在虚空之中。
左右看看，四下里空无一物，只有几颗孤零零的小天体缓缓飘动。
仔细找了一圈，秦虎立刻确认这里是铜阳星系边缘，或者说是星系防御体系的边缘，再往外就会脱出铜阳方面军的监控范围……这里大概就是敌舰最集中的127度方向。
正想着自己知道的情况，秦虎的目光尽头忽然出现点点蓝光，没等他看得更清楚些，蓝光已经飞到近前，毫不停留地一掠而过，疾飞铜阳星系深处。
秦虎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一道或几道蓝光，更不是几十，而是至少数百道蓝光同时飞过，不是亲眼目睹，很难想象那一道道蓝光横越虚空时的景象是多么的震撼人心。
不过秦虎关注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敌军连停都不停一下，显然是早就摸清了铜阳的情况，这样一来铜阳可就被动了啊！
这时他看到了几行数据，大致说明敌舰的飞行方向，并且预计敌舰将于半小时后飞抵铜阳星。
这时秦虎眼中的画面一变，他下意识地看向铜阳系的恒星，觉得它好像比刚刚亮了一些，也大了一些。
接着他再次看到超光速飞行的敌军舰队，一切都与之前一模一样，敌人的舰队飞过之后，给出敌舰的各种数据。
就这样，秦虎的视角一次次变幻，但每一次给出的数据，都比之前更加详尽。
通过数据可以看出来，敌军进入铜阳星系的时候编队非常紧密，然而越是深入敌军就越是分散，开始向两侧扩展。
秦虎摸不清敌军的意图，但是可以想象，敌人目标无非就是一举摧毁铜阳星，现在不过是搞不清敌人打算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实现这个过程。
画面继续转换，几次三番之后，秦虎终于看到了两艘人类战舰，它们从一颗小行星后面飘出来，黑色的舰体突然间微微一震，接着又是一震，再是一震……
秦虎瞬间了然，这两艘战舰正在开火，看那即无光焰也无硝烟的样子，用的肯定是电磁炮。
两艘战舰以两秒一发的速度连续射击七分钟，
秦虎本能地觉得，这两艘战舰不是个例，类似的情况肯定还发生在其他方向。
长戈号上没有大型电磁炮，秦虎原本也没觉得电磁炮多么好用，可是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一门电磁炮也不错，至少开火的时候不必担心战舰暴露位置。
七分多钟的炮击结束，视线中的战舰忽然间两舷张开，数不清的导弹一窝蜂地涌出舰外，迅速飞向指定方向。
短暂的加速之后，飞远的导弹关闭发动机，在黑暗中继续沉默前行。
秦虎暗暗祈祷铜阳方面军的火力能够截住敌舰，但他心里实在没底，不知道铜阳舰队到底能截住几艘敌舰，又有多少敌舰突破防线贴近铜阳星。
那两艘战舰终于停止射击，调转方向迅速撤离，视线转往相反方向，二十多秒后，黑暗的虚空中陡然爆开一道炫丽的蓝色烟火那是超光速飞行的敌舰在超光速状态下撞击解体！
那一朵烟火不是个例，接下来的十多秒中接二连三地爆开数朵蓝色光焰，敌军的损失不下几十艘！
秦虎握紧了拳头，为铜阳舰队取得的战果而振奋，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敌军居然冲破了铜阳舰队的拦截，继续向星系深处前进。
怎么会这样？
秦虎悲愤得不得了，做了那么多准备，费了那么多工夫，怎么能只摧毁几十艘敌舰？
他哪里知道，指挥部的想法恰恰相反，别看事做了那么多准备，可是太空那么空旷，开火时的弹丸密度再高也有一定限度，而且敌人又不傻，就算超光速飞行多少也能调整一点方向，遭遇敌舰时能摧毁几十艘，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176 兵来将挡
敌军的进攻规模非常大，几乎可以说是倾巢出动，秦虎下意识地认为，敌人会一口气推进到铜阳星，然后与铜阳方面军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
他甚至做好了参战的准备，哪怕长戈号没有强悍的战斗力，该上场的时候也绝不能退缩。
这时秦虎渐渐明白铜阳防御体系到底是什么，它从来不是铜墙铁壁或某种不可逾越的东西，而是那种高度依赖量子通讯体系，高度依赖铜阳舰队的弹性防御体系，除非敌军一口气冲到铜阳星，否则休想铜阳军和敌军死磕。
而这一体系最大的特点偏偏就是超靠近铜阳，火力密度就越强，别看最初那几道防线一次只能摧毁几十艘敌舰，若是到了铜阳星附近，敌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损失。
然而敌人连续突破几道防线，损失了一百多艘战舰之后，居然不再进攻，而是主动放慢速度，止步于铜阳系外围。
敌军虽然停步，可铜阳上下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紧张，严密监视敌军的动向。
敌人绝对不甘心止步外围，继续进攻是早晚的事，这个时候停下是为了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敌军停止前进之后，开始清扫占领区附近的各种卫星。
秦虎恍然大悟，敌人不是放弃进攻，而是打算步步为营，逐步摧毁铜阳的星系防御体系！
但他想不明白，敌人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确定卫星在哪儿。
铜阳防御体系其实就是以量子通讯卫星为节点，各种探测卫星为主干的卫星通讯网络，如果布置在星系各处的卫星出了问题，铜阳就会变成聋子瞎子，无法获得敌军的实时信息。
注意，不是不能获得，而是不能实时获得！
铜阳方面从来都没忽视过卫星的安全，因此从一开始就把卫星伪装成各种小天体，防止被敌人发现。
秦虎知道，这些卫星的伪装非常完美，不论外形、颜色、光谱还是质量，都与真正的小行星一模一样，它们隐藏在数之不尽的小天体之中，想反它们挑出来难之又难。
可敌人偏偏就有办法确定卫星的位置，敌占区内的卫星网络遭到了空前的毁伤，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监控盲区。
不仅如此，敌军稳定内部之后，继续向左右两侧扩展，不断摧毁沿途的人类卫星，只有极少数位置特别刁钻，伪装特别隐密的卫星才逃过一劫。
可单独的卫星无法连成网络，探测距离和时效性得不到保证，探测盲区不可避免地逐步扩大，星系外围的防御系统在敌军的不断清扫下渐渐变得支离破碎。
铜阳方面军自然不想看到敌人占据星系外围，可是铜阳指挥部在这个问题上分歧不小。
一部分人认为，敌人停止进攻，是因为他们知道弹性防御体系的特别，知道越靠近核心反弹越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才故意停下，引诱铜阳舰队出击，打算在野战中消耗守军的力量。
如果这个时候主动出击，就等于落进敌人的陷阱，所以舰队必须留在铜阳附近，只要舰队保持完整，就算敌军打到铜阳星，齐装满员的舰队也有一战之力。
再说了，星系外围空域那么大，清空外围的卫星哪有那么容易？铜阳的战略意义原本就是争取时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敌人一点时间？
另一种观点认为，敌军停步是因为损失过大，所以敌人改变策略，逐步清理卫星，最后再一鼓作气拿下铜阳。
主动出击虽然有风险，但敌人眼下最期盼的就是铜阳舰队固守行星，按兵不动只会遂了敌人的心意，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明知舰队有所损失，也该大胆出击，粉碎敌人的战略意图。
虽然铜阳军的高层都没经历过这种大规模战役，但他们的思想并不保守，大多数人信奉的原则都是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因而第二种观点逐渐占据上风，最后举手表决，激进派以微弱优势胜出。
决定是做出来了，可是每支舰队到底派多少战舰又引起了争论，费了不少口舌，才把出征的舰队规定商量好。
铜阳方面军由四颗殖民星的舰队组成，吕辰虽然是实际上的指挥官，却只能掌握来自铜阳的舰队，一旦涉及到其他几支舰队，就必须把各个舰队的指挥官召集到一起，坐下来好好商量。
若非如此，指挥部根本用不着这么费力，直接下一道命令就能把舰队派出去。
好在这几支舰队之间只是内部矛盾，在涉及外敌的原则性问题上没人敢有半点含糊，问题决定之前不管怎么争论都行，可一旦有了决定，所有人都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就这样，在敌军进占星系外围几个小时后，来自铜阳方面军的五百多艘战舰大张旗鼓地移师敌占区附近，再化整为零分散出击，或埋伏或偷袭或强攻，拿出各种战术各种手段，四处猎杀落单的敌舰。
铜阳方面的意图很简单，凡是敌人想做的，铜阳军必须加以破坏。
铜阳方面的战术同样简单，逮住落单的敌舰就往死进而收拾，一旦遭遇敌人的舰队就立马撒丫子跑路，把游击战术玩得精熟无比。
秦虎不禁感慨，也就是星系外围小天体众多，有躲避隐藏的基础，换成星系的中段，恐怕就只能和敌军死磕。
除了袭击敌舰之外，出击的舰队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秘密布置更多卫星，重建敌占区内的卫星网络。
铜阳军这一次吸取了教训，不再把卫星伪装成小天体，而是尽量把卫星安置在其他天体的表面。
这是因为铜阳方面发现，那些逃过一劫的卫星，全都安置在其他小天体表面！
对天文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所谓小天体只是个统称，直径几十厘米是小天体，几十公里还是小天体。
而那些幸存的卫星，全都是这种情况，而且所在小天体的体积越大，卫星就越安全！
既然了解了这个情况，有什么理由不重新布置卫星网络？
177 返航的战舰
铜阳方面军的绞杀行动一直持续了几个月，敌我双方各有损失，不过铜阳军更熟悉环境，所以敌军的损失更大。
但是敌军在几个月里仍然不断赶来，补充速度比损失速度还要快，尽管铜阳军竭尽全力，可胜利的天平依然渐渐向敌军倾斜。
这是个让所有人都非常愤怒，又非常无奈的结果。
秦虎就想不明白了，敌人的援军就能源源不断，怎么铜阳军就等不来援军？都这么长时间了，丰星的效率再低，也该理顺联盟的情况了吧？难道说联盟内部的矛盾那么尖锐，以至于连援军都派不出来？
开玩笑，大敌在前，哪个势力敢炸刺，就是和整个联盟作对，这可不是殖民星之间的小打小闹，而是关乎数十颗殖民星、千百万人类身家性命的大是大非！
不管怎么想，丰星都不可能不派援兵，那么到底是什么拖住了丰星的手脚？
长戈号这段时间一直停在云月上的六号基地里，这一天秦虎正在研究铜阳军的情况，伊白忽然回头：“舰长，铜阳指挥部来电，有一艘损坏的战舰即将靠港，希望我们能派一些技术人员协助维修。”
秦虎一愣：“什么时候靠港？”
“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冯老，请您安排人手！”说到这里，秦虎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我想跟着走一趟，伊白，马上联系指挥部，就说我们打算近距离看一看战舰。”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通过观察受损的战舰，再结合适当的分析，最终得已更加了解敌人。
伊白很快收到铜阳方面的回复：“指挥部同意我舰的请求！”
秦虎点点头，目光环视舰桥：“不值班的一起去吧，多了解敌人没坏处！”
“好！”伍欣怡第一个响应。
冯企森也站了起来：“我也去吧。”
罗洪见状，无奈地扯扯嘴角：“你们去吧，我自愿留守！”
他不懂技术，也没兴趣跑去看热闹……每次看到铜阳军的战舰，他都会忍不住拿长戈号对比，一对比就能看出差距，再然后就会涌起无法遏制的心理落差。
所以，他宁可一个人呆在战舰上也不想出去。
秦虎知道罗洪这个毛病，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看向其他人：“叶婧雯，你也来。”
叶婧雯没说话，看了秦虎一眼站到了伍欣怡身边，摆明了不想离秦虎太近。
一旁的伊白一个劲撇嘴，幽怨地瞪了秦虎一眼。
秦虎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阵阵苦笑，心说这叫什么事啊？
自打叶婧雯和他说开之后，两个人私下里就再也没有接触，但是他们俩都在舰桥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嘴上可以忍着不说，可好好的大活人成天到晚杵在眼前，那种源自基因层面的吸引力又那么强大，哪能真的视而不见？
装着视而不见罢了。
最近秦虎总算是想明白了，既然没机会接触，那就创造机会接触；不是说互相吸引不是因为感情无法接受吗？那就多接触慢慢培养感情。
都说烈女怕缠郎，两个人原本就互相吸引，纠缠起来肯定事半功倍！
打那以后，秦虎一直为自己创造机会，叶婧雯很是无奈，可秦虎一直假公济私，始终都没把话挑明，她就算有心拒绝也没法开口。
今天也是一样，所以她干脆站到伍欣怡身边，用实际行动拒绝秦虎的靠近。
两个人的小动作落到众人眼中，每个人都涌起不同的心思，尤其是一旁的伊白，气鼓鼓地一个劲儿翻白眼儿。
她也想跟着去，可她正在值班不能离岗，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离开。
伊白怎么都想不明白，叶婧雯一天到晚跟块木头似的，话都说不上几句，怎么秦虎就像苍蝇见了臭鸡蛋似的，非得死盯着叶婧雯不放。
论长相，伊白自认不输叶婧雯；论性格，伊白天生热情活泼，哪点比不上叶婧雯那块木头？
罗洪也跟着秦虎等人出去了，舰桥里只剩下赵鼎和伊白两个人，看着妹妹那副气哼哼的模样，赵鼎忍不住叹了口气：“哎哎，回魂了！”
伊白没好气地瞪了赵鼎一眼：“你干嘛？”
赵鼎苦笑：“我说你至于吗？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你瞅瞅你，魂都快飞了！”
他现在的心情和所有妹控没什么区别，有种自家妹子马上就要跳进火坑，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错觉。
要不是知道秦虎这小子看似无害，实际上战斗力惊人，他非找秦虎好好说道说道不可……长戈号就那么几个女兵，伊白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舰上那些荷尔蒙上脑，敢于骚扰伊白的家伙全都被他用拳头说服过了。
但是秦虎，他真的无能为力啊！难不成主动送上去让秦虎揍一顿？
如果挨顿揍能让伊白回心转意赵鼎也认了，可是看伊白这副模样，只怕挨完了揍还得挨伊白一顿埋怨，到那个时候，赵鼎非气吐血不可。
伊白才不管赵鼎到底怎么想，冲着咧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一副想咬人的模样：“要你管！”
“行行，我不管，不管了还不行吗？”赵鼎举手投降，心里一个劲地感慨女大不中留。
伊白哼了一声，可她的心情却怎么都好不起来。
离开战舰，秦虎等人视线中的铜阳军士兵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跑，众人立刻明白那就是战舰即将降落的位置。
大家立刻在秦虎的率领下离开长戈号停泊的舰位，匆匆赶往目的地。
虽然长戈号已经在这里停了几个月，但是大家对这个基地并不熟悉，这是因为众人平时从来不离开战舰。
私下里许多人都对这一点不满，觉得没事的时候四处走走没什么大不了，就连秦虎都这么想。
但是罗洪、伍欣怡和冯企森却不这样，因为这里是军港，是严格管理的军事基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菜市场。
别说长戈号上都是外人，就算驻守在这里的铜阳军士兵，都要遵守基地的各种规定，只能在宿舍、岗位和指定的公共区域内活动，无故不得擅离指定区域因故必须越界的特殊情况，必须提前上报并说明理由！
178 战舰损伤
这个基地很大，秦虎等人跟随着人流一路前行，先是经过两个空舰位，又路过四个有战舰的舰位，这才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处空舰位附近，消防、救援、管损等等，各种救援组应有尽有，就等着战舰降落。
秦虎在众多铜阳军官兵后方选了个不影响其他人的位置，一群人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耐心地慢慢等待。
一些铜阳官兵好奇地回头张望，仔细打量这些陌生人。
他们很清楚秦虎等人的身份，但是除了那些经常接触长戈号的铜阳官兵之外，其他人很少见到长戈号上这些外人，好奇不可避免。
大概等了五六分钟，人群中忽然传出阵阵骚动，大伙马上意识到战舰即将降落。
云月外空，一艘战舰飞抵六号基地上空，停止前进之后，战舰降低高度的同时对准地面的空港入口。
空港入口乍一看一片荒芜，与云月的绝大多数表面没有任何区别，可是战舰距离空港只剩下几十米的时候，巨大的舱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舱门下巨大的战舰托板。
战舰落下，舱门合拢，灯光点亮，众人立刻看清了战舰的模样。
来自长戈号的一小群人就在战舰侧前方，秦虎一眼就看到了舰艏一侧的铜阳军标志：背衬着铜阳星的五角军徽！
可是现在，舰艏一侧多出个直径不下五米的半球形坑洞，坑洞边缘恰好将军徽一分为二，舰上还剩半边，另外半边早已消失不见。
只要是人类的战舰，都有一个以殖民星为背景的军徽，长戈号也不例外，所以看到个缺了半边的军徽，秦虎毫没来由地心底一酸。
他的目光后移，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几十个大小不等的坑洞，至少四分之一穿透了战舰装甲，将装甲下面的舱室搅得一塌糊涂。
这几个月已经有近百艘铜阳军战舰沉没，这艘战舰能开回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围拢在舰位四周的战士们一拥而上，开始检查战舰的损伤情况，然而更多战士留在原位，分毫没有凑近的打算。
靠近的都是专业人员，没靠近的和秦虎一样，一是跑来凑凑热闹，二是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
秦虎回头冲冯企森使了个眼色，冯企森会意地点点头，叫上来自长戈号的技术人员，找到现场负责人开始接洽，很快就被安排到战舰附近，加入了战损评估之中。
这时战舰上的舱门打开，早就等在这里的医疗人员赶紧冲上去，从舰内将伤员一一抬出……太空战舰的对抗很少留下伤员，这艘战舰之所以能够返航，最重要的任务恐怕还是把伤员送回来。
不出所料，从装在医疗舱里的重伤，到需要人搀扶的轻伤，前前后后起码忙活半个多小时，才把舰上的所有伤员转运完毕。
战舰送回来的伤员确实不多，可那是因为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机会被战舰送回来，他们已经永远倒在了抗击敌军的战场之上。
秦虎知道，铜阳方面军准备的时间不短，不会出现人牺牲了，却连名字都没留下来的情况，但是几百年或几千年后，他们的名字只会是战史中无数记载中的一小部分，哪怕最正规的史料，也只会提到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字。
而实际上呢？这个数字中的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战士。
感叹之余，秦虎找了个机会靠近战舰，与冯企森等人汇合在一起，近距离观察舰上的坑洞。
冯企森看看秦虎又指指坑底：“发现什么没有？”
秦虎盯着那里看了一小会儿：“这好像是熔化之后又凝固……对吧？”
当初搜索北门舰队残骸的时候，就有人发现这种现象，但那个时候急着收集设备，又担心敌人突然出现，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残骸上，压根儿没时间仔细研究。
冯企森点头：“可以确定，焰弹的首要特性就是高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不出这焰弹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怎么携带这么高的温度。”
战舰装甲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东西，这玩意看起来简单，实际上技术含量极高，必须耐高温抗低温，既有超强的韧性又不乏刚度，想在战舰装甲上搞出这么大一个窟窿没那么容易。
可是焰弹就做到了，而且看这个窟窿的形状，明显是一发焰弹造成的结果。
人类也能做到这一点，但那需要激光持续照射同一个位置，远远没有焰弹那么方便迅捷。
高温等离子体应该也能做到，而且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武器，问题在于等离子体非常不稳定，一旦脱离磁场的束缚，就会迅速消散，所以直到目前为止，直接发射电浆的等离子炮仍然是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有，那就是用一个磁力超强的内核束缚等离子体，然后再发射出去，这样一来好像和焰弹差不太多，不过什么样的材料才能承受数千乃至上万k的温度？
注意，这种材料不仅要承受高度，还要拥有超强的磁力！
强磁材料外面包裹一层耐高温材料似乎也能解决问题，不过从秦虎了解的情况来看，敌人的焰弹从来没留下什么强磁核心，明显不是等离子体……这话说的太武断，但起码不是人类目前了解的等离子体。
在秦虎的陪同之下，冯企森等人迅速完成了几处损伤的评估报告，并把结果上报基地后勤部门，剩下的工作就简单了，后勤部门将评估结果交给基地的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就会控制维修设备，将战舰上的所有损伤全部修复，直到战舰和新的没什么两样。
人工评估机械修复，这是人类惯用的修复模式。
完成基地分配的任务之后，秦虎等人返回长戈号，还没走完一半儿，秦虎忽然收到伊白发来的紧急通讯：“舰桥，请你马上回来，有情况！”
秦虎惊问：“什么情况？”
“你自己看吧！”伊白话音刚落，秦虎已然收到她传过来的全息照片。
179 神秘暗影
秦虎看到汞球的瞬间，瞳孔猛然一缩。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画面，以往不管有多少敌舰，汞球上只会长出一丛丛尖刺，不说根根分明，至少也能把每一根尖刺分清楚。
但是这一回不一样了，汞球现侧很突兀地鼓出一支平头独角，让它看起来就像个造型有点诡异的锤子。
这时画面放大，秦虎这才看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独角，而是一丛紧紧挨在一起的尖刺，因为靠得太紧了，刺与刺彼此融合，只有末端才能看到一片密密麻麻、钉板一般的刺尖。
秦虎整个人都不好了，敌舰得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尖刺全部融合在一起？
难道是敌军突然大幅度增兵？
他又听到伊白的声音：“还有这里！”画面上马上多出一个红圈，圈住了独角顶端正中央那一点。
继续放大画面，秦虎愕然发现，红圈里有个特别显眼的银白色小球，那不是一丛尖刺聚合在一起，而是个真正的小球！
回想汞球的大小，秦虎推测这东西大概和小指肚差不多大小。
汞球上怎么会冒出这么个东西？秦虎顿时失声：“这是什么？”
“还不清楚。”伊白说，“罗老认为情况不对，希望你们马上回来！”
“我们马上就到！”秦虎撒腿就跑，“所有人跟上，快！”
一行人迅速返回长戈号，刚走进战舰，秦虎就抬起胳膊：“舰桥，罗老在吗？”
“我在！”
“我们直接去实验舱汇合！”
“好，我马上过去！”
几分钟后，众人齐聚实验舱，秦虎亲眼看到汞球之后，终于打消了心底最后一丝侥幸：“这种情况从来都没出现过，你们说，它到底是什么样东西？”
虽然独角成因为明，可是按以往的经验，独角末端的和每一个刺尖，都代表着一艘敌舰。
敌舰只是那么细的一根刺，可独角中间那个东西差不多有小手指头那么粗，这代表着什么？
其他人也都想到了这一点，冯企森第一个开口：“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东西跟敌人有关，它的直径和普通尖刺完全不成比例，如果说它代表一艘超大型飞船，那这艘飞船未免太大了一点，所以我觉得，它应该代表着敌舰的集合，比如一千或几千。”
他怕自己彻底绝望，没敢直接说一万。
“肯定不是一千，这都好几个月了，敌舰什么时候掉下过一千？可是从来都没出过这种情况！”
“所以我才说几千。”冯企森重新强调，“我们还不清楚敌人的数字进位方式，所以我认为，几千是个非常合适的数字。”
秦虎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别说几千，一千都够咱们受的！”
众人同时默然，铜阳军的反击都看在大家眼里，说句老实话，不是铜阳不努力，奈何敌人数量多，连续打了几个月，没能粉碎敌人的意图不说，自身的损失还不少。
单纯计算敌我双方的损失，确实是铜阳军更占优势，问题是铜阳方面始终没能扭转不利的战略局势。
拿不到战略上的优势，战术上的胜利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秦虎抬头，目光扫过众人难看的脸色，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汞球吩咐：“冯老，麻烦您盯着点。”
冯企森点头：“好！”
“其他人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罗老，这个情况通报了吗？”
罗洪点头：“通报过了，暂时还没动静。”
根据长戈号和铜阳方面达成的协议，不管汞球出现什么样的变化，都会第一时间通知铜阳指挥部。
众人离开实验舱，匆匆返回舰桥，刚走完一半儿，伍欣怡忽然停步：“舰长，你想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
秦虎一怔：“什么？”
“我们这段时间一直用汞球监视敌人，假设汞球的作用是双向的，那么敌人早就该发现我们的位置，会不是会是敌人故意干扰汞球的正常运转？”
秦虎和罗洪面面相觑，同时点头：“有这种可能！”
不过秦虎马上又叹了口气：“算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光在这儿猜没用，还是等铜阳的消息吧。”
众人返回舰桥的同时，铜阳指挥部差点炸了锅。
几个月不长，但足够铜阳确认长戈号提供的消息是否准确，因此接到长戈号的通报之后，立刻引起了吕辰的关注，第一时间通知通讯部门，通过量子通讯网络注意敌军的去向。
但是敌占区中剩余的卫星寥寥无几，整个敌占区倒是有一多半不在卫星网络的覆盖之下，为了尽快拿到最详实的消息，吕辰又命令前方注意观察敌军的情况。
从铜阳星到敌占区的直线距离超过五个光时，也就是说，至少五个小时之后才能看到敌人的情况。
但是前方的战舰就不一样了，它们占在敌占区边缘，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看到敌军的变化，再通过卫星或是其他手段将信息送回指挥部，可以节约大把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十四分钟后，指挥部收到了前方发回的第一份回馈，半分钟后，这张照片通报长戈号。
秦虎看着照片脑子直犯懵，因为照片上只能看到一群悬浮在虚空中的敌舰，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漆黑。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情况不对，照片的边缘可以看到点点星光，但敌舰之间只有一片漆黑！
这不对，非常不对，星光都哪里去了？
敌人实力再强，也不可能驱动黑洞，所以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星光！
秦虎心头一阵乱跳，有一种不妙的预感：“青衣，马上分析这张照片，我觉得它不大对劲儿！”
“明白！”青衣答应一声，立刻在照片上画了一个圈。
秦虎没说自己的发现，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分析是否正确，看到那个圈正好在遮住星光的区域，顿时心中一松：“这是什么？”
“不知道。”青衣说，“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初步分析，应该是一艘球形飞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