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创造历史
不止秦虎一个人不相信，舰桥里有一个算一个，就找不出一个不怀疑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青衣不可能说谎，大伙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主屏幕：来自脉冲星南极的电磁脉冲依然如故，看不出分毫变化。
秦虎隐约抓住重点：“青衣，只是强度上升，范围没有扩大，对吗？”
“未观察到范围扩展！”
秦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冯企森：“冯老，这不是脉冲星的自然变化吧？”
“我觉得不是。”罗洪说，“这又不是打秋千，还能忽高忽低？就算真能变化，也没那么巧非赶在这个时候吧？”
“应该不是。”冯企森说，“脉冲强度肯定有变化，但那是随着时间越来越弱，最后变成普通中子星，强度突然上升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秦虎一脸不可思议：“照这么说，这是敌舰撞击脉冲星引起的了？这怎么可能？”
敌舰的体积和质量确实不小，可脉冲星首先是颗中子星！
敌舰的原子结构崩溃之后，体积估计还没一粒灰尘大，一粒灰尘落到脉冲星上，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冯企森摇了摇头：“我觉得跟敌舰没关系，或者说敌舰的坠落只是个催化剂。”
罗洪催促：“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毛病？”
冯企森继续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天体位置诱发变化，也许是撞击引发了中子星自身的地震，还有可能是其他原因……咱们没有足够的数据，没法判断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过联盟不是说丰星研究脉冲星很久了么？没准他们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虎很想知道答案，但是眼下正是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的好奇心再高，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顾鸣问这些。
就在这个时候，青衣再次发出警报：“敌舰撞击约束环，电磁脉冲范围扩大！”
众人又一次齐刷刷地看向屏幕：脉冲星南极上空那个环已经缺了小半边，断面不断有微光闪烁，不知道是电火花还是别的什么。
失去了约束环的干预，这个方向的电磁脉冲正在慢慢地变粗变壮！
秦虎低声命令：“青衣，播放完整记录！”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立刻向后跳了十几秒钟，恢复正常时，约束环还是完好无损，可是很快就不一样了，一艘即将被电磁脉冲吞噬的敌舰径直撞向约束环。
附近的联盟战舰奋力开火，敌舰不管不顾一路疾飞，一头撞在了约束环上。
约束环是个巨大的磁场发生器，它能用超高强度的磁场收拢电磁脉冲，让电磁脉冲的能量更加集中，从而提高电磁脉冲的威力。
让敌舰这么一撞，电磁脉冲的半径扩大了四分之一，许多刚刚还拼命逃跑的敌舰瞬间被电磁脉冲笼罩。
可是范围扩大了，能量更加分散，威力更是下降了一大截，将提升的强度全部抵消都没够。
不过没关系，就算电磁脉冲的强度下降，仍然超出敌舰的承受极限，只是摧毁一艘敌舰需要的时间更长。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不管联盟舰队还是长戈号都松了一口气，只要电磁脉冲还能摧毁敌舰，敌人就别指望逃出去，时间长点算得了什么？联盟舰队有的是耐心慢慢等，哪怕十年八年都算不了什么。
不过电磁脉冲的扩散也给联盟舰队带来了一些不利影响，顾鸣不得不命令前方的战舰后撤，以免意外卷入电磁脉冲。
敌人损失的战舰越来越多，联盟一方的损失却非常有限，而且脉冲星方向的联盟战舰完成任务后立刻转场，数百艘人类战舰死死压住敌军，彻底奠定了此战的胜局。
联盟舰队摧毁最后一艘敌舰的瞬间，长戈号上欢声雷动，战士们忘情地欢呼，声嘶力竭地呐喊，仿佛不这样做，就无法宣泄心头的喜悦。
欢呼的又岂止是长戈号，参战的联盟战舰无一例外，全都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顾鸣感慨万千，自从外域人出现，人类就一直被他们压着打，殖民星丢了一颗又一颗，不知道多少同胞背井离乡；战线一撤再撤，不知道多少战士血洒疆场。
联盟实在是太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了，它的意义不在于胜利本身，而在于胜利背后产生的正面作用。
以往要么就是失败，要么就是惨胜，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痛快！
此时此刻，无论指挥作战的顾鸣还是长戈号上的秦虎，都没意识到脉冲星伏击战正在创造历史！
后世史学家在《星际殖民通史》中写道：脉冲星大捷（又称脉冲星伏击战、脉冲星战役）是人类对维森联盟的首次战役级别胜利，此战丰星联盟以弱势兵力伏击维塔第三十一联队并战而胜之，是人类第一次成建制歼灭维塔舰队，在人类对抗维森联盟的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脉冲星大捷没能改变抗维一线敌强我弱的局面，但这一仗打破了维森联盟难以战胜的神话，遏制了恐维思潮的传播，鼓舞了一线殖民星的士气，粉碎了部分人的逃亡思想，极大地提升了各殖民星抵抗入侵的信心和决心，为最终战胜维森联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顾鸣做为战役指挥员，也因为指挥了这一仗名留青史。
同样青史留名的还有长戈号，没有这艘传奇战舰的付出和努力，就不可能把维塔三十一联队引入陷阱，更不可能取得脉冲星战役的重要胜利！
历史是公正的，它给予脉冲星战役和长戈号最公正的评价。
不过此时此刻，不管顾鸣还是秦虎，都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创造历史。
顾鸣第一时间向联盟总部报告这一情况，不久之后，接到了联盟的最新命令：暂时驻守脉冲星，等待联盟的指令。
联盟总部同时指示顾鸣，再次邀请长戈号前往丰星，顾鸣马上把联盟的意思转告长戈号。
秦虎好一阵推托客气，话里话外都是不想去丰星，但耐不住顾鸣一而再再而三的热情邀请，最后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丰星，到底是颗什么样的殖民星呢？
225 初抵丰星
长戈号，舰长室。
几个人正在查看星图，青衣的声音突然出现：“接入量子通讯网络，所属位置，丰星！”
秦虎一脸愕然：“这么早就接进量子网络了？”
从星图上看，长戈号与丰星之间最起码还有两光年，丰星的量子通讯网络未必太大了吧？
冯企森微笑：“两光年算什么？联盟舰队在脉冲星都能和丰星直接联系，还差这点通讯距离？”
长戈号离开之前，秦虎还特意问起过这件事，顾鸣说这是定向量子通讯，每隔一段距离放一艘通讯舰，就能实现两地之间的直接通讯。
不过这种技术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先进，首先通讯舰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能太远，最远通讯距离在四十光年左右，理想通讯距离只有三十光年出头，也就是说，联盟舰队必须在丰星和脉冲星之间安排十几艘通讯舰，才能保证两地通讯畅通。
在两地之间的星体上安置通讯基站也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合适的星体大多围绕恒星公转，一旦星体绕到恒星后面，量子通讯就会受到恒星的干扰，必须等星体绕过恒星，才能恢复通讯。
民间通讯不差这点时间，可军事通讯动辄争分夺秒，哪怕一分一毫的延迟，都有可能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所以没人敢拿民用标准保障军事行动。
还有一个麻烦是成本问题，量子通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实现的东西，不管通讯舰还是通讯基站，其制造和使用成本都高得惊人，若没有强大的丰星联盟在背后支持，联盟舰队压根儿用不起这么昂贵的设备。
秦虎一想也是，正想说什么，伊白的声音响起：“报告舰长，接到来自丰星的通讯！”
罗洪赞叹：“丰星的动作很快嘛！”说完看向秦虎。
秦虎示意大伙回自己的位置，他本人则转身坐在指挥椅上：“接进来！”
一个漂亮得不像话、最多二十出头的女军官出现在屏幕上：“你们好，欢迎来到丰星，我是特别联络官海伦！”
秦虎一怔，愣愣地盯着屏幕上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发呆。
人类早就掌握了基因技术，不仅能修复基因缺陷，还能从基因层面优化生理特征，比如身高体重、肤色五官。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直接从基因层面美容，换句话说，这是一个颜值泛滥的年代，从小到大，秦虎见过任何一个异性，最少都能打八十分。
可是和屏幕上这个年轻的女军官比起了，秦虎记忆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黯然失色，全都成了白天鹅身边的丑小鸭。
他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这么完美的面容，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秦虎正要说话，不料被青衣阻止：“你别说话，我来应付！”
“为什么？”又是一呆。
“你没看出来吗？她也是人工智能！”青衣说。
秦虎瞬间清醒，目光落到屏幕上，却再也找不回刚刚那种感觉：“不会吧？”
“相信我！”青衣说。
秦虎赶紧解释：“我不是不相信，就是……嗯……就是……”他突然不知道如何解释，怎么都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青衣一副洞悉世情的微笑：“不用说了，我明白。”
秦虎心里充满了被人欺骗的愤懑，心里反复问候某个人的直系祖先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么无聊，非把人工智能设计成这样？
他敢打赌，这人要么就是个混蛋，要么就是个变态，要么就是混蛋加变态！
还有，长戈号再落魄也是代表一颗殖民星，按殖民法案上的条款，澜沧与丰星地位相等，丰星用人工智能当联络官是什么意思？
倒不是不能用人工智能当联络官，秦虎因为青衣的关系，从来不敢看轻任何一个人工智能，可秦虎看不看重是他自己的事，丰星派个人工智能出来，则是态度问题。
此时此刻，秦虎甚至有调头就走的冲动。
秦虎愤愤不平的同时，青衣已经和海伦对上了话：“海伦你好，我是长戈号特别联络官青衣。”
“你好。”海伦礼貌地打招呼，“请按我方提供的方位和角度进入星系。”
说话间，海伦已经把航线数据发给青衣。
“没问题。”青衣一口答应，“我舰预计于七分钟后抵达星系外围！”
“我方已经做好迎接准备，请贵舰直飞第四行星。”
青衣点头：“好的。”
两个人工智能，原本可以直接在数字层面直接交流，那样一来，交流的效率将是数百亿倍的提升，就算把长戈号所有的经历都跟海伦说一遍，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在一方代表丰星，另一方代表长戈号的情况下，哪怕再没效率再浪费时间，她们俩也只能用人类的方式交流。
这不仅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礼貌。
几分钟后，长戈号在星系边缘脱出超光速，对比海伦提供的星图，青衣很快确定了长戈号的方位，连续两次短距超光速之后，长戈号飞抵航线外缘起点。
调整好方向之后，长戈号启动超光速引擎，径直飞入星系。
虽然长戈号在星系外围脱出超光速的时间不长，但战舰上的光学镜头拍下丰星的全貌，不久之后，青衣算出了这里的基本数据。
这是一个典型的殖民星系，星系中央是一颗黄矮星，质量为标准值的1.3倍；大大小小十一颗行星围绕着星系中央的黄矮星公转，其中一至五号行星为类地行星，从六号行星向外，都是巨行星。
除此之外，五、六号行星之间，九、十号行星之间各有一颗矮行星，十一号行星之外另有数颗矮行星。
长戈号离开澜沧之后也走过不少地方了，但这个星系的规模比之前任何一个殖民星系都要大，星体的情况也要复杂得多，除了行星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天体，若是贸然进入星系内部，撞击小天体的可能性非常高。
青衣相信，海伦提供的航线经过丰星的精心测算，甚至丰星舰队还要经常清理航线上的小天体，维护航线的畅通。
226 初抵丰星（二）
星系内部环境复杂，哪怕有丰星提供的航线，青衣也不敢大意，从一开始就放慢速度，以低倍光速飞进航线。
经过九个小时的连续飞行，长戈号总算在第四行星附近脱出超光速，青衣马上把主屏幕一分为三，分别显示第三、第四和第五行星。
三颗行星都有非常明显的殖民特征，但众人立刻确定第四行星就是丰星丰星上空有个非常显眼的非同步轨道环！
大家只是听说过这玩意，还从来没人亲眼看过。
在秦虎的印象里，轨道环分成两种，一种是同步轨道环，另一种是非同步轨道环。
顾名思义，同步轨道环必须建设在同步轨道，殖民星的体积和质量都不会太小，因而同步轨道环的高度动辄数万公里，有工程量大，施工时间长，特别耗费材料、必须建造在赤道上空等诸多缺陷。
但同步轨道环的优点同样明显，那就是相对地面位置固定，可以把轨道电梯的地面端安置在地面的固定位置。
非同步轨道环的优点在于轨道不必固定在某个高度，施工相对简单，工程难度相对较低，缺点是轨道环必须绕行星旋转，拥有足够的速度并且定期维护，才能保证轨道环的高度。
它的缺点是地面端不能固定，必须悬浮在空中，跟随轨道环同步运动，轨道环的高度越低，运动的速度就越快，必须靠飞行器才能解决交通问题。
而且地面端悬空对轨道环的强度提出了更高要求，大多数情况下，都需要反重力设备减轻重量。
综合来看，还是非同步轨道环的难度更高。
秦虎发现第四行得的轨道环并没有旋转，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人类早就掌握了反重力技术，在轨道环上用一用难道非常困难么？
正是因为有这个轨道环，大家才不约而同地确定第四行星就是丰星不管哪个星系，都是优先建设最早的殖民星，等这颗殖民星发展的差不多了，才有时间和精力开发第二殖民星。
丰星这里也不可能例外，所以第四行星一定是丰星。
除了非同步轨道环，丰星本身也非常有特点，这颗行星没有大片的海域，数个特别大的湖泊分散在行星各处，湖与湖之间由蜿蜒江河连接，看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感触。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颗行星很少看到山脉和高原，反倒是大片的平原随处可见，哪怕不放大画面，也能看到平原上一片片整齐的田地，可以想象，每到秋天，这里的丰收将是多么喜人的景象。
秦虎突然明白这里为什么叫做丰星。
丰星的城市不多，而且都在赤道附近，每一座城市都有一部轨道电梯直通外空，看起来特别有规律，充满了秩序的美感。
想必殖民舰队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做好了丰星的建设规划，否则丰星不会是眼前这副模样。
随即秦虎的目光落到了第三行星。
他不知道这颗行星原本是什么模样，但殖民舰队既然选择丰星落脚，那么第三行星肯定不是那种特别适合殖民的行星，必定是丰星发展起来之后，花了大力气改造行星环境，才渐渐变得适合殖民。
第三行星的海洋面积就比较大了，但秦虎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就落到第三行星外空那里有几段还没连接在一起的轨道环，可以确定，第三行星的轨道环正在建设之中，却因为某种原因为不得不停工。
不用想也知道，九成九是因为这场战争。
再看第五行星，那里根本没有轨道环的影子，只有几部孤零零的轨道电梯。
只看基建水平，就能将三颗行星的开发顺序一目了然。
等大伙把三颗行星的情况看得差不多了，长戈号也飞近了第四行星。
距离远的时候还看不大清楚，飞近了才发现，轨道环附近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飞船，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圆的扁的，各种外形应有尽有，就好像不把飞船的外形设计出一点花样就不算飞船似的。
轨道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向外的凸起的平台，那些飞船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平台一侧，静悄悄地等着。
平台上的的闸门每隔一段时间就开启一回，每当闸门开启，排在最前面的飞船就会缓缓飞进去。
与此同时，平台另一侧的闸门也会打开，另一艘飞船会从那里起飞离开。
所有的一切秩序井然，看不到分毫混乱。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平台居然是轨道环上的空港！
长戈号的正前方也有这样一个空港，但是与其他空港不同，这里空荡荡的一艘飞船都没有。
直至看到平台上的军徽，大家才意识到这里是一处军港。
嗯，丰星联盟和敌人的战事可不缓和，这里没有战舰是正常，有战舰才叫奇怪。
长戈号飞近空港，海伦再度出现：“欢迎各位，请贵舰从二号闸门进港，联络官已经在二号船坞等待各位。”
“非常感谢。”青衣言简意赅。
长戈号按海伦的指引飞近军港，缓缓靠近二号闸门。
巨大的闸门缓缓打开，露出门里灯火通明的船坞。
战舰以极慢的速度挪进船坞，闸门在战舰后方合拢，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闸门居然是双层对开，而且每一层都异常厚重。
不愧是军港，就凭这两层闸门，最少都能顶住几轮炮火。
长戈号慢慢停住，两旁探出数支机械臂，钳住长戈号之后，以极其轻柔的动作把战舰放在舰托之上。
随即空港启动人工重力，与此同时，向船坞中释放空气，没多一会儿，舰外的气压就达到了标准值，气体成分也是最标准的氮氧组合。
外界环境彻底达到生存标准之后，一群身穿笔挺军装的人走进船坞。
秦虎知道该自己出面了，他立刻吩咐：“罗老，您和冯老留下主持大局，王镇、叶婧雯、伍欣怡，还有突击队全体跟我出去，现在回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底舱集合！”
227 联盟的期望
“我是丰星联盟特派联络员官正辰。”
“我是澜沧舰队长戈号舰长秦虎。”
两个人分别介绍自己，随即两只有力的大手握在一起。
旁边一人多高的地方悬浮着一台机械人，它绕着两个人来回的旋转，一边飞一边各种拍摄。
叶婧雯的眼皮子一个劲地跳个没完，觉得那台机械人就像只讨厌的苍蝇，有种立刻把它拍下来的冲动。
她知道，这是丰星的特意安排，目的就是把这一刻的影像保留下来。
如果她不在秦虎身后，这东西爱怎么拍就怎么拍，但是把她也放到镜头里，她就浑身不自在。
秦虎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但他很快发现，不管那台机械人在哪个方向，这位特派联络员都能及时调整表情和姿势，任何时候都是那么和谐自然，就像那台机械从不存在一样。
那姿势那神态，肯定是专门练过，比最专业的演员还要专业几分。
反观他自己就不一样了，眼睛总是忍不住往机械人的方向瞄，简直就是变成了官正辰的陪衬。
还有身上的衣服，虽然秦虎穿着全套的舰长制服，可他太年轻了，和官正辰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两个人很快松开了手，官正辰侧身让开一步，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军官整齐地退开，让出了一条路来。
官正辰做了个请的手势：“秦舰长，请！”
秦虎正纠结自己刚刚的表现，闻言马上有学有样，也做了个同样的手势：“请！”
官正辰哈哈一笑：“那就一起！”说话间，一只手保持着请的姿势，另一只手轻推秦虎一下，两个人一齐迈步前行。
叶婧雯当仁不让，马上跟在秦虎身后。
另一边也有个丰星军官马上跟在官正辰身后，两人隔着一步距离并肩而行，那个军官看叶婧雯是个女人，还一脸友好地笑了笑。
叶婧雯面无表情的瞄了那人一眼，脸上半点半化都没有，就把目光转回前方。
那人闹了个没趣，不禁露出玩味的轻笑，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到叶婧雯身上。
叶婧雯被那人看得浑身僵硬，立刻捏紧了拳头。
就连秦虎都不敢这么放肆，要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对，她肯定一通老拳把这个肆无忌惮的浑蛋打成猪头！
伍欣怡发现叶婧雯有点不大对劲儿，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根源，于是她上前一步挡住叶婧雯，在叶婧雯耳边轻声劝解：“别冲动！”
叶婧雯目光阴沉：“我知道。”
伍欣怡拍了拍叶婧雯的肩膀，扭头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露出一个充满阳光的微笑，压根儿没把伍欣怡眼中的警告放在心上。
虽然联盟给予长戈号足够的礼遇，可不管联盟什么态度，这些人都是小地方来的土包子，要不是上面有命令，他才不会来这儿搞什么迎接仪式。
抱着同样想法的人绝不止他一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就像大城市人看不起小城市人，首都人看不起所有地方的人，澜沧这种小地方他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至于长戈号取得的成绩……呵呵，说句不好听的，没有联盟的支持，长戈号算得了什么？
秦虎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却也没想到这群来迎接的人里，就有这种拿出身衡量高低的烂人，否则他根本就不会来这里，就算现在知道也是扭头就走，丰星爱怎么样怎么样，老子不伺候了。
可惜人心隔肚皮，秦虎也没把人心看得那样险恶。
没多一会儿，一行人走进一间会议室，分别坐在会议桌两边。
秦虎顿时泄气，刚刚还看不出来，可是大伙一坐下就不一样了，丰星那边以官正辰为首，清一色的年轻军官，不仅穿着一致精气神十足，就连身高都差不太多，要气质有气质要颜值有颜值，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整整齐齐，拉出去组建一支模特队都绰绰有余，堪称男神组合。
反观自己这边，不止穿着不统一，而且男的女的高的矮的各种各样，甚至还有拉过来凑数的突击队员。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家一看就是正规军，而长戈号这边怎么看都是个草台班子，就连秦虎自己，看着都不像个正了八经的舰长，他怎么能不泄气？
秦虎心里明镜似的，偏偏表面上还不能带出来，他一个劲在心里告诉自己，必须像个舰长的样子，不能丢了澜沧的脸，可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儿，结结实实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如坐针毡。
秦虎知道不能这么继续下去，深吸一口气主动开口：“官上校，我舰应联盟的邀请而来，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
官正辰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秦舰长这么直爽，我也不绕弯子了，联盟把各位请过来，是打算宣传贵舰的经历，提拔联盟的士气，各位都是当事人，长戈号的经历非常有利于宣传，有利于凝聚军民士气，所以希望各位现身说法。”
秦虎有些犹豫：“宣传我们？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官正辰反问，“你想想看，一艘来自偏远殖民星的孤独战舰，转战数千光年，与敌军血战数场，击沉敌舰数十艘，协助击沉数百艘，这样的战绩不管搁到什么地方，不管看在谁的眼睛里，都是一部催人奋进的励志故事，这么好的素材，怎么能无视？怎么能不闻不问？”
秦虎让官正辰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您过奖了，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
官正辰脸色一正：“不过奖，咱们都是当兵的，咱们只看战绩，别的都是扯蛋！”
秦虎听了这话，顿时好感大生，之前那一点点不愉快立马抛到九霄云外，可他仍然非常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要不是官正辰就坐在对面，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秦虎非联系舰桥，问问其他人的意见不可。
哪怕问问青衣，也比这么左右为难好得多！
228 急转直下
似乎是发现了秦虎的犹豫，官正辰不解地问：“秦舰长，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秦虎一脸纠结：“我也不是真顾虑什么，就是觉得……觉得我不是那块料！”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向其他人，想从大伙身上找到一点支持。
确实有不少人看着秦虎，但秦虎却无法分辨大家的眼睛里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信息……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希望人类已经进化到只凭眼神就能交流的地步啊！
官正辰用极富感情的语调说：“秦舰长，联盟确实非常需要你们的协助，你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秦虎内心深处仍然充满了抗拒：“我还是不明白，这么大的联盟，不差我们这几个人吧？”
官正辰有点烦躁，可表面上毫无异状：“联盟有的是人，但是诸位的经历不是谁都能有的，上面希望各位现身说法，通过各位的讲述，让普通民众更了解敌人的残暴！”
伍欣怡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她看了秦虎一眼，轻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但她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故意停顿片刻，直到确定秦虎没有阻止的意思，才一字一句地说：“我也有个疑问，先不说从开战是什么时候，贵方知道外域入侵这个消息的时间不短了吧？丰星联盟组建的时间也不短了吧？难道就没好好宣传一下外域人的残暴？”
在座的联盟军官同时皱紧了眉头，看向伍欣怡的目光里透着一股敌视。
官正辰也有些不满，但他只是抿了抿嘴：“这件事原本不需要解释，不过这位女士既然提起来了，那我就简单几句：从联盟建立开始，宣传就从来没停过，但是你们也知道，丰星不是第一线，而是联盟的大后方，这里的民众远离战场，虽然什么都知道，但没有大军压境的紧迫感，更没有家园被敌人摧毁的切肤之痛，刀子没切到身上就不知道疼！”
说到这里，他激动地敲了敲桌子：“说句不好听的，前线的战士们拼死拼活，可后方呢？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都觉得战争离丰星很遥远，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的大有人在，甚至还有人站出来公开反对联盟，觉得这是穷兵黩武浪费资源！”
秦虎整个人都震惊了：“这怎么可能？他们脑子到底装的什么？”他实在无法想象，丰星怎么还有这种人！
叶婧雯突击队员们也好不到哪儿去，大伙都是从澜沧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对敌人的残暴有最直接最清晰的认识，可是丰星呢？居然有人公开抑制联盟？
只有伍欣怡稍微好一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几个奇葩实在不算什么。
官正辰叹了口气：“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利益！”
秦虎等人面面相觑，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
伍欣怡一脸震惊：“难道抵抗外域人不是维护所有人的利益吗？”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明白这个道理……我这么说吧，丰星的农业非常发达，但是从前丰星的种植规模没这么大，之所以扩大规模，就是因为撤出其他殖民星的民众大批涌入丰星，第三、第五行星的开发，也是因为大批外来人口涌入，一边是大量外来人口，一边是本地人，开始的时候还能各平共处，但是时间长了，矛盾一点点积累，最后累积到临界点暴发出来，就成了联盟无法解决的社会问题。”
听官正辰这么一说，秦虎等人顿时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可秦虎马上发现了破绽：“不对啊，这种矛盾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就算我们再怎么卖力气宣传，还能抹平了两边的矛盾吗？”
“我也不明白。”伍欣怡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战时体制，联盟为什么不控制舆论？怎么能让负面言论左右民众？”
“不是我们不想控制，而是联盟组建的太仓促，结果就是组织结构太松散，再加联盟各成员星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算了，这些不是重点，我直说吧，本来联盟邀请各位的想法是希望各位配合宣传，但是现在有点不一样了，如今的形势对联盟非常不利，联军一连输掉了几场重要战役，我们的舰队已经挡不住敌人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敌人的舰队就能出现在这里，所以我们的目的也有了一点变化。”
“什么？”秦虎猛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脉冲星不是打得不错吗？”
“脉冲星战役确实打的非常漂亮，可脉冲星那样的特殊空域太少了，除了脉冲星之外，很难找到其他适合伏击的战场，而且汞球只有一个。”
秦虎还是不相信：“那也没有这么快吧？”
“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强大。”官正辰说，“我们的舰队不输在战斗力，也不输在战斗意志，唯一比不上敌人的就是数量，几次战役，联盟舰队击沉的敌舰都远远超过我方投入的兵力，但是敌舰来了一批又一批，硬是把我们的舰队耗光了，多少战舰都是弹尽粮绝，最后没办法，只能开足马力撞击敌舰……
秦虎等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有过类似的经历，非常理解官正辰的心情。
官正辰缓了口气：“我是土生土长的丰星人，我也不愿意放弃丰星，但是不放弃不行……为了挡住敌军，联盟舰队已经引爆了十几颗恒星，尽最大努力为民众争取时间……你们来时看见排队进空港的飞船了吧？告诉你们，所有飞船唯一的任务，就是快把所有民众送走！”
秦虎更加疑惑：“不是，联盟都要撤了还宣传个什么劲儿？根本没这个必要了，对吧？”
“恰恰相反。”官正辰叹了口气，“很多民众直到现在，仍然认不清外域人的残暴，要么拒绝撤走，要么干脆就是躲起来，还有一些宁死也不想离开……我说的变化，是联盟希望你们现身说法，用你们的亲身经历，让他们知道外域人到底有多么残暴，哪怕只说服一部分人也好。”
229 无法拒绝的诚意
秦虎下意识地看向伍欣怡，正好对上伍欣怡和叶婧雯的目光：“我们倒是可以配合，但是我听出来了，这些人都是那种非常顽固的钉子户，我觉得就算我们现身说法，估计也说不动他们，你说是吧？”
官正辰叹气：“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顽固不化确实是他们的错误，而且让我们非常恼火，但是总不能因为他们顽固，因为他们有错就放弃这些人吧？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联盟还想再努努力。”
“努什么力？”伍欣怡语气中隐含不满，“为什么不把他们强行带走？现在可不是讲人权的时候。”
官正辰脸上浮现一抹苦涩：“不是我们不想，而是联盟把所有能战斗的部队都派出去了，剩下这点人根本不够用……要是联盟手里还有一支舰队，我们哪能这么被动？”
秦虎嘴角抽了抽：“这还都赶一块儿去了？”
“联盟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批人死活也不肯走，放着不管倒是简单了，可总不能看着他们落到敌人手里吧？任何一个负责任的正府，都不可能因为民众无知就放弃他们，你们说是吧？”
秦虎抿住嘴不说话，伍欣怡看他不吱声，自己也把嘴巴闭紧，会议室里又一次沉默下来。
官正辰有点急了：“秦舰长，你还在犹豫什么？”
秦虎慢慢地说：“帮忙宣传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能得到什么。”他抬起视线，毫不闪避地与官正辰对视。
长戈号不是联盟麾下的战舰，帮着打外域人那是同仇敌忾，可现在是联盟请长戈号帮忙就不一样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是两个势力之间的合作！
这也是秦虎离舰之前和大伙商量好的因为不知道丰星到底为什么邀请长戈号，大家凑一起集思广益，把所有的可能都考虑了一遍，再针对各种可能商量对策。
眼下就是预想中的情况之一，秦虎毫不犹豫地照方抓药，提出了己方的要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长戈号只是一艘战舰，没根基没后台，简直就是什么都缺。
而丰星就不一样了，这么大一颗殖民得，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就能撑死长戈号，除非长戈号所有人脑子都被驴踢了，不然怎么可能不提要求？
官正辰的表情毫无变化，眼中更是平静到极点：“请各位放心，这个问题上面早就考虑过，上面的意思是，按联盟舰队的惯例，把贵舰的战绩折成战功，给予各位相应的奖励，授予相应人员勋章和奖金、还可以安排各位加入联盟，入籍丰星……”
秦虎突然间眉头一皱：“等等，你说入籍？”
“对，入籍，而且是直接入籍丰星。”官正辰说。
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长戈号已经在虚空中流浪了数千光年，说的好听了是且战且走，说的不好听了根本就是丧家之犬，说是吃尽了苦头都不过分，能入籍丰星应该是求之不得才对，这小子怎么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秦虎紧紧地抿住嘴唇，扭头看向了看其他人：“官上校，对于联盟的看重，我个人非常感谢，但是入籍什么的还是算了。”
“为什么？”官正辰愕然。
秦虎缓缓站了起来：“因为长戈号是最后一艘澜沧战舰，因为我们是最后的澜沧人！不管澜沧多么偏远多么落后，它都是我们永远的家，我们永远都不会放弃澜沧人的身份。”
人离乡贱，故土难离，虽然澜沧只是一颗偏远的殖民星，但长戈号上所有的人都出生在那里，对那里的土地有极特殊的感情。
如今澜沧已经没了，澜沧人的身份是长戈号唯一能留下的东西。
所以就像秦虎说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澜沧人的身份。
伍欣怡听了秦虎的话，刚开始还一阵热血上涌，可是很快又是一阵失落，她虽然也是长戈号的一员，却不是澜沧人。
不过澜安虽然失陷，却不像澜沧那样彻底，她始终坚信，一定还有澜安的舰队幸存……他们究竟躲到哪儿去了？
官正辰只愣怔了一瞬间就回了神，看着秦虎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欣赏：“秦舰长，不用这么激动，入籍只是一个建议，也许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和秦舰长一致，为什么不问问其他人的想法，让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继续留在长戈号，让他们自己选择将来要走的路，秦舰长认为怎么样？”
秦虎登时无言以对。
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大家在同一艘军舰占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但一直以来都是罗洪负责管理人员，扪心自问，秦虎对大家的想法确实不怎么了解，他还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不愿意入籍丰星。
官正辰微笑：“我只是提个小小的建议，当然也只是建议，如何选择是各位的自由和权力……据我所知，贵舰原本就是一艘封存的老战舰，早就过了使用年限，既然秦舰长这么在意澜沧人的身份，这么看重这艘战舰，那么我们不如把条件换一换，各位配合联盟的宣传，联盟为贵舰提供全面的养护维修甚至升级，不知道秦舰长意下如何。”
秦虎瞳孔一缩，身为舰长，他最清楚长戈号的情况，虽然经过几次维修升级，可长戈号的本质确实是一艘老战舰，官正辰的建议几乎是说到了秦虎的心坎上，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刚刚还义愤填膺，这会儿就算心动也拉不下脸来答应。
官正辰继续加码：“秦舰长，联盟已经非常有诚意了，不知道各位还有什么顾虑，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要各位提出来都可以谈。”
秦虎忽然觉得有点不现实，为了长戈号上这几个人，联盟至于下这么大的力气吗？
他想了想说：“我个人原则上同意联盟的要求，但是我希望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应该的。”官正辰理解地说，“希望刚才那个小小的不愉快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另外……时间不等人，希望各位尽快做出正确的决定。”
230 左右为难
“什么叫正确的决定？”听完了交流的过程，罗洪立马瞪圆了眼睛，“合着答应他们的条件就是正确，不答应就是错误是吧？”
“老罗你激动什么？这是重点吗？”冯企森叹了口气，“关键是入籍的事好吧？”
罗洪重重地哼了一声：“小秦，你怎么想的？”
“宣传可以配合，战舰也确实需要修整……”
秦虎话没说完，就被罗洪打断：“这个我也赞成，咱们现在说的是入籍这事儿！”
秦虎满脸苦涩：“我觉得这事儿就两个法子：要么捂盖子不让大伙知道，要么就是彻底公开，让大伙自己选择……罗老，一直以来都是您老管理人员，您觉得大伙都是怎么想的？”
“有什么可想的？谁敢入籍谁就是叛徒！”罗洪气乎乎地说。
“老罗，过了！”冯企森又一次充当救火队员，“话也不能这么说，都是一起从澜沧杀出来的，咱们就这么一艘老战舰，就算你把大伙全都留下，能有什么前途？强扭的瓜不甜，如果有人愿意离开，不如放他们走，也算留下一点香火情份。”
“我管他甜不甜，一起出来的就不能分开，咱们是一个整体，谁都不能少！”罗洪牛脾气上来了，差点摔了桌子。
其他人都被罗洪吓住了，唯独冯企森不为所动：“不是分开，而是自己选择，脚底下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你也好我也好，都不能为大家的将来负责，留在丰星未必不是条出路。”
“出什么路出路，要是它丰星好好的，我巴得不得大伙全都留下，可你自己看，丰星自己都要撤了，留下是什么出路？死路还差不多！”
“丰星是要撤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家底还在呢，再不好，也比咱们只有这一艘战舰强多了。老罗，咱们夫大家做选择容易，可万一将来的结果不尽人意呢？咱们说句大实话，要是将来咱们长戈号好了，能给大伙一个前程，把人留下无可厚非，可万一不呢？你把人都留下，岂不是让大伙恨你一辈子？”
罗洪突然露出疑惑的神色：“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是你也想留在这儿吧？”
冯企森顿时气急：“姓罗的，你说什么疯话呢？”
罗洪脖子一梗：“我说什么疯话？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不想留下，你说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什么叫没用的？自己选的路自己走，走好走坏都是自己的，不管什么结果都不怨别人，像你这么蛮干算怎么回事？”
“我管他怨不怨别人，你就不想想咱们到底什么情况，答应倒是容易，要是人都走了呢？这么大的飞船就剩下咱们这几个，算怎么回事？”
“你就这么没信心？”冯企森一脸惊诧，“如果人都走了，那只能证明这个团队缺乏凝聚力，只能证明我们这些人不适合领导这个团队，早散早好，谁也不耽误谁！”
“你可真是吃了灯草灰放的轻巧屁，本来好好的，让你这么一搞能不散么？”
“我……”冯企森说不过罗洪，脸憋得通红，“我不管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说完气哼哼地抬腿就走，直接撩挑子不干了。
秦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冯企森：“冯老冯老，您别激动，咱们这不是商量吗？意见不一样没什么大不了……”
冯企森怒气冲冲：“我能不激动么？你看看他，是商量的态度么？”
秦虎登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是，那您也不能走啊！”
“我不走还在这儿受他的气啊？”
“不是，您要是走了，咱们可就缺人了，就是商量出一结果也不算数不是！”
后面的罗洪一脸不屑：“劝他干什么？让他走！”
冯企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要往外走。
秦虎那叫一个泄气：“罗老，您就别往火里添油了……婧雯，快过来帮忙！”
“哎！”叶婧雯赶紧凑过来，帮秦虎拦住冯企森。
伍欣怡也赶紧过来，帮着拽住冯企森：“冯老您别激动，既然是商量那就好好说，别带个人情绪。”
“呦，这是说我呢？”罗洪瞪大眼睛打量伍欣怡，“怎么着，你们都站他那头是不是？”
伍欣怡压根儿不吃这一套，语气依旧平静：“我们不是让谁那头，而是站在理字上！”
冯企森见缝插针：“听见了么？人家小姑娘都知道你不讲道理！”
“哎呦，你还来劲了是吧？”罗洪好像一头斗牛似的瞪圆了眼睛，看那架势，再说几句说不定就要动手。
秦虎仰天长叹，猛地爆发：“行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舰桥里登时为之一静，冯企森眨眨眼睛没说话，罗洪恰恰相反，呆了一瞬间之后火往上撞：“秦虎，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秦虎头疼地闭上眼睛，“咱们这是为了商量对策，不是吵架闹矛盾，是，你不想大伙离开，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是舰桥里这些人谁想离开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您老能把所有人都留下，你留得住大伙的心吗？”
罗洪一指冯企森：“这么说，你也支持他了？”
“支持我怎么着？”冯企森怒目而视。
“行了，都少说两句！”秦虎厉声打断，“您二位加一起都一百多岁了，能别像小孩子一样没谱么？”
“就是，吵又解决不了问题！”伍欣怡附和，“现在都别说话，咱们都坐下来，先冷静一会儿再说。”
舰桥里沉默下来，每个人心里都想着自己的念头，足足过了七八分钟，罗洪才低声打破沉默：“你们是不是都支持入籍？”
“也不算支持吧。”秦虎说，“除非不让大伙跟联盟的人接触，不然这个消息早晚得传开，如果我们把消息瞒下来，到时候就彻底被动了。”
“那你怎么想？让大伙自己选？都走了怎么办？”
秦虎沉默，片刻之后淡淡地说：“我打算先调查一下，到底有多少人想留下！”
231 从来都没怀疑过（为盟主ourfeng同学加更一）
罗洪叹了口气：“那就调查吧，调查完了，心里就全都长草了，到时候想留都留不下。”
“强留也不是办法，咱们不是有个细胞库吗？实在不行就让丰星补充一下库存，咱们克隆一批舰员出来。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罗洪眼睛一亮：“也是个办法，那就把这一条加进去。”
冯企森连忙说：“不管有没有人走，都把这一条加进去！”
长戈号今后还指不定去哪里，如果能远离战线，说不定可以找个家居行星重建家园，到那个时候，细胞库可就派上用场了。
秦虎点头：“应该没问题。”
伍欣怡提醒：“我说一句，既然答应了联盟，那就要做好宣传，谁去谁不去先定好，还有资料也要准备好。”
秦虎点头：“名单罗老看着安排吧，资料我来解决。”
他自己当然不会准备资料，只要跟青衣说一声，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伍欣怡再次提醒：“是不是跟那边沟通一下，看看到底拿什么资料，或者说拿什么层次的资料？”
长戈号储存的资料可不少，不仅有转战虚空陆续保存的，还有澜沧战役的详细资料，包括维森人屠城的影像资料，有些东西不合适拿出来当宣传材料。
秦虎继续点头：“这个也交给我吧。”
“那我们呢？”伍欣怡问。
秦虎揉了揉太阳穴：“罗老，冯老，您二位辛苦一下，做个摸底调查，就像刚才说的，看看有多少人想离开，需要谁直接叫上。”
别看这俩人吵的厉害，可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只要让他俩呆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就会和好如初。
秦虎继续：“婧雯和王镇帮我整理资料；欣怡暂时负责舰桥……青衣！”
“我在！”
“注意联盟的情况！”
“好的！”
“就这么安排吧，马上开始！”秦虎说。
“等等！”伍欣怡叫住秦虎，“可能……我是说可能有一些人，想离开却不敢说，所以最好用一点手段，比如不记名问卷。”
秦虎看向罗洪：“罗老安排吧，尽量拿到最准确的数据。”
他说的隐晦，可罗洪哪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虽然心里不痛快，可还是点点头离开舰桥。
秦虎松了口气，叫上叶婧雯和王镇，临时授予两个开启数据库的权力，每人一个终端打开数据库：“挑最有代表性的，地面、太空、还有各个殖民星，每一个阶段都找一段。”
王镇咧嘴：“不用这么麻烦吧？不是就是说服那些顽固分子么？我觉得只用澜京的就行。”
“澜京啊……”秦虎心头一颤，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随时都可能丧命的日子，“可以，但是其他的也要选，联盟用不着就算了，万一联盟需要我们却没准备，那可就被动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联盟就不能敷衍了事，就算不能尽善尽美，起码也得问心无愧。
于是三个人挑挑捡捡，明明交给青衣只需要几分钟的工作，硬是拖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随即秦虎联系官正辰，与联盟方的代表一起挑选资料，哪怕官正辰等人对外域人有一定的了解，可当他们看到长戈号提供的资料时，仍然震惊不已。
原来澜沧星对抗敌人的时间长达几个月，原来澜沧星上百万人在耸人听闻的大屠杀中遇难，原来那些偏远落后的殖民星，也曾拼尽全力抵抗外域人的入侵……
与那些最终被外域人摧毁的殖民星比起来，丰星联盟麾下的殖民星无疑是幸运的，至少所有普通民众都在外域人到来之前撤出了殖民星。
可丰星联盟只有一个，像澜沧、澜安那样名不见经传的偏远殖民星却有很多，官正辰相信，像澜沧星那样，还能逃出一部分人的偏远殖民星只是少数，或许有许多殖民星，连消息都没送出来，就被外域人彻底毁掉了。
想到这些，官正辰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他们把长戈号提供的资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想从中删除一部分，却哪一段都舍不得。
这不仅仅是资料，更是外域人入侵人类殖民星，屠杀人类的铁证，官正辰相信，任何一个还有良知的人类，看到这些资料都会从心底迸发出最强烈的愤慨，就算是石头，也该有点感触。
官正辰忍不住问：“秦舰长，这是所有资料了吗？”
“当然不是。”秦虎摇头，“这只是一部分，很少一部分。”
“我个人有个想法，希望贵舰能把这些珍贵的资料提供给联盟……恕我直言，这都是外域人入侵的第一手证据，长戈号毕竟只是一艘战舰，如果连备份都没有，万一遇上点意外，这些资料可就再也找不到了。”
正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如果那些不肯离开的家伙看到外域人是怎么屠戮其他殖民星上的人类，还敢坚持不走才是怪事。
如果联盟早一点拿到这些资料，又怎么会如此被动？
看到秦虎表情犹豫，官正辰赶紧再加一句：“我可以向上级申请，付出让各位满意的报酬。”
秦虎慢慢地摇了摇头：“它们不仅仅是资料，更是澜沧的血泪史，澜沧一百多万民众，就只留下这点东西。如果联盟有需要，我们随时都可以提供最详实的资料，但是很抱歉，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们都不会出售它们。”
每人个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块净土，秦虎自然也不例外。
官正辰肃然起身，躬身赔礼：“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我相信，遇难的澜沧同胞不会介意。”
官正辰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股凉气直往上吹……虽然他不知道澜沧在哪儿，可那是一百多万条人命：“虽然我们现在不得不撤出家园，但是请各位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还会打回来，总有一天，我们会向外域人讨回这笔血债，让外域人血债血偿！”
秦虎重重点头：“我从来都没怀疑过这一点！”
232 尘封的回忆
“准备好了吗？”主持人轻声问。
“准备好了。”秦虎轻轻点头。
“那好，我们准备开始了。”
秦虎再次点头。
主持人冲导演点点头，随着导演一连串指令，所有的一切准备就绪。
镜头对准主持人，以往这个时候，主持人都是微笑面对镜头，但是今天，主持人的表情异常严肃：“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主持人瑾童，今天我们请来了一位非常特殊的客人。”
说罢，瑾童回身面对秦虎：“能自我介绍一下吗？”
灯光打到秦虎身上，身穿全套舰长制服的秦虎从容不迫：“可以，我叫秦虎，来自澜沧星，是澜沧舰队长戈号现任舰长……”
他表面上从容，实际上十分忐忑，平时感觉十分笔挺的舰长制服，在一群丰星人的面前却有种土掉渣的感觉，让秦虎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秦舰长，非常抱歉打断一下，请原谅我的闭塞，能介绍一下澜沧星吗？”
想起澜沧星，怀念、伤痛、憋闷、气愤……各种各样的情绪突然间一起涌出，在秦虎的心里掺杂在一起，让他无法形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丰星的观众，最后只能板住脸，面无表情地点头：“可以。”
“澜沧星是我的母星，是一颗非常偏远的殖民星，殖民历史只有一百多年。”
瑾童及时跟上：“也就是说，澜沧是颗非常年轻的殖民星，对吗？”
“也可以这样说。”秦虎说。
不得不说，专业的主持人就是不一样，明眼人都知道，开发时间短意味着落后，可到了这位主持人的嘴里，却变成了年轻。
瑾童正视摄像师的镜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伤感语调说：“刚刚在后台，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澜沧的情况，还有长戈号的经历，老实说，让我非常震撼，我相信这样的经历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内心深处难以愈合的创口和伤疤，我和我们的团队也从来没想过这样做，但是今天我们别无选择，必须揭开这段罕为人知的历史。”
“我们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伤害谁，而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澜沧星和我们的同胞到底经历了什么！”说到这里，瑾童的情绪有些激动，不得不喘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下面的内容可能引起部分观众的不适，我希望各位观众保持理智和克制！”
说罢，瑾童转头看向秦虎：“秦舰长，请您介绍一下自己的经历，好吗？”
“好！”秦虎点头，思绪陷入久违的回忆之中，“那时我还是个学生，那天也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但是突然之间警报就响了……我们都特别的茫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也就是几秒钟吧，所有人的终端都收到了军方发出的警告，要求所有人马上赶往最近的避难所，还要求所有预备役马上集结……”
“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学校马上组织我们离开，我跟着大伙一起跑，刚出教室，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然后我就看到天上有一艘飞船正往下降，虽然离着特别远，但是我知道，那不是我们澜沧的战舰，澜沧的战舰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降落到城市上空……”
“这下我们都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大伙发疯了似的往避免所里跑，可是没等我们跑到地方，那艘战舰里就飞出了数不清的维森人，它们成群结队地落到地上，不管男女老幼见人就杀……”
秦虎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乱了，不知道该往哪儿跑，只知道跟在别人身后，就像没头的苍蝇……”
“也不知道跑出多远，前边突然就乱了，本来跑在前边的人疯了似的往回跑，把我们都冲散了。当时人特别多，也特别慌乱，一旦倒下了，后面的人就会不管不顾的踩上来，爬都爬不起来，就那么活生生把人踩死……”
“我当时特别幸运，本来就在人群边上，发现前边情况不对，马上就跑到一边，爬到了一栋房子的顶上，站在房顶往前看，然后我看到的东西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您看到了什么？”瑾童轻声问。
秦虎使劲抿了抿嘴：“我看到了几个特别高大的维森人……”
瑾童想说话，却发现秦虎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立刻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悄悄示意导演继续。
本来这里应该停下，放一张维森人的照片，但是瑾童觉得，不应该打乱秦虎的思绪。
秦虎毫无所觉：“那几个维森人堵住了前面的街口，疯跑的人群正好和他们撞在一起，我看见一个维森人冲进人群，只是一把，就把人抓了起来……”
回想当时的场景，他下意识地做了个伸手抓握的动作，然后狠狠地往下一摔：“他就这么一摔，就把那人扔在一边的墙上，一下子就把人摔扁了……”
“我当时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那么站在房顶上瑟瑟发抖，眼看着他们像狼一样到处跑，跑到哪里，哪里就是满地的尸体……”
“其中一个眼瞅着就往我这儿冲过来了，我想跑，可全身上下都不听使唤……”
“我差点就死在那儿，最危险的时候，是一群警察救了我，他们根本没带武器，但是他们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和维森人拼命，让我们这些老百姓赶紧跑，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个把我救下来的警官，可我刚从房顶上跳下来，他就被维森人摔在我的身边……”
“他的两条胳膊扭得跟麻花似的，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他的嘴里、鼻子里、眼睛还有耳朵里流出来，流得他浑身是血，眼瞅着就没气了，可他的眼睛一直那么直愣愣地瞪着我，直到死都没挪开，就像是跟我说，你倒是跑啊，你怎么还不跑！”
“我吓疯了，也不管什么方不方向，就知道跟着其他人一起跑，他们跑我也跑，他们停我也停，等我跑不运的时候，身边已经没几个人了……”
233 尘封的回忆（二）
“后来我才知道，是警察和预备役顶了上去，他们都不是正规军，没有重装备，但是他们就那么顶上了去，为我们争取时间，但是维森人太强了，没多长时间就被维森打散了。”
“这个时候我们都冷静下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有武器的全都拿起了枪，整个澜沧到处都是抵抗维森人的枪声，可我们只有民用枪支，没有对付维森人的重武器，根本就不是维森人的对手……”
“澜京彻底乱套了，到处都枪声，到处都是维森人，我就想不明白了，维森人怎么就那么多？”
“我想回家，我想知道我父亲到底怎么样了，可是个人终端失效了，谁都联系不上，我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发现哪里有枪声，维森人就往哪里走，天黑之后，我饿急了，壮着胆子跑出来，挑没枪声地方向往家里跑，可能是我比较幸运吧，跑了大半夜，好几次差点撞上维森人，可直到最后，也没能逃回去……”
“天亮的时候，已经听不见枪声了，后来我才知道，澜京里的抵抗一直都没停过，可是我们不是维森人的对手，还不到一天，有组织的抵抗就彻底没有了，只剩下零星的抵抗……”
“他们把整个澜京都包围了，有机会跑出去的没几个，大多数人都困在城里。有胆子反抗的都被维森人杀死了，只剩下我们这些没胆子又逃不出去的困在澜京城里，像老鼠一样到处躲藏……”
“可维森人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他们就像猎狗一样到处找，每一天都有人被维森人翻出来，被他们用最血腥，最残忍的方法一个个杀死，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把人狠狠摔在地上摔死，要么就是几个人凑到一起，拽住人的胳膊腿，像五马分尸一样把人扯碎，能留个全尸的都算是幸运……”
“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想知道，我们的舰队到底哪儿去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维森人刚到澜沧，我们的舰队就打没了。然后维森人登陆，又打垮了我们的地面部队，从此澜沧沦为人间地狱……”
“我父亲是防卫军七旅二营副营长，我离开澜京之后到处打听他的情况，只知道七旅打散了，但是没人知道我父亲的下落，直到离开澜沧，仍然没有他的消息……”
秦虎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胸膛剧烈地起伏几次：“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而且我相信，所有人都能理解……秦舰长，我注意到您只提到了父亲，那您的母亲……”
“我是单亲匹配。”
“很抱歉……”
“没关系，我习惯了。”
“我必须再问一句，您刚才说您和很多人都困在澜京，您最后是怎么脱困的？有多少人和您一起脱困？”
“澜沧军打散了，但是大家又重新聚集到一起，组建了澜沧抵抗军，抵抗军实力不是很强，但一直想方设法对抗维森人，我意外遇上了潜入澜京的抵抗军，才幸运的脱离地狱。”
“我们能从您的话里听出很多东西，但是您的陈述毕竟不是那么直观，您能说的再详细一点吗？抱歉，我不想揭开任何人的伤疤，但是我觉得丰星，还有整个丰星联盟都应该知道澜沧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就是让所有人都更清晰，更直观的知道维森人有多么残暴。”
秦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一身制服是不是土气，所有的心思沉浸在回忆当中：“提起这些事，我脑子里就会想起无数不堪的回忆，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带来了一些照片还有一些视频。”
两人身后的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张照片，照片是一片倒塌的废墟，附近的建筑也都残缺不全，照片的左侧一角，还有一只从废墟中伸出来的、无力的手。
瑾童轻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秦虎说：“这是我的学校，它被维森人的炮艇摧毁了，据我所知，这片废墟下面至少埋了三百多人。”
“当时他们没逃出去吗？”
“我的老师和同学们都逃出去了，他们大多是附近的居民，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被谁疏散到这里。”
照片切换，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地一片空地上，为了降低感官冲击力，导播在关键位置进行了虚化。
瑾童心头一颤：“这是……屠杀现场，对吗？”
“对。”秦虎说，“照片上的都是普通民众，他们是被同一个维森人杀死的，类似的照片我们还有很多，我可以负责任地说，维森人从来没把我们当成人看，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用各种残忍的方法虐杀人类，没有底限的虐杀。”
瑾童好看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是为什么？”
“不清楚，我只知道维森人特别好斗，特别残忍，除此之外，我们对维森人的了解非常有限。”
屏幕上换了一张维森人的正面照，瑾童示意秦虎看屏幕：“这就是维森人，对吗？”
“对！”秦虎说。
屏幕上的照片挪到一边，又出现一张新的照片，照片上是个浑身光滑，看起来跟强壮一点都不搭边的外域人。
瑾童说：“我注意到您说的一直都是维森人，根据您提供的资料，维森人身高两米，身强体壮，全身长满了短毛，但是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和联盟交战的外域人并不是维森人，而是右边的维塔人，是吗？”
“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是有一点我要纠正一下，和联盟交战的不仅是维塔人，我们曾在铜阳和铜阳方面军一起对抗外域人，那个时候，登陆卫星的都是维森人，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维森人似乎是敌人的陆战力量。”
“那维塔人呢？”
“控制飞船，或者说，是敌人的技术力量。”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我们的敌人不是一个种族，而是两个种族的联盟，对吗？”
“抱歉，这个问题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234 尘封的回忆（三）
瑾童：“那可不可以这样说：已知的敌人一共有两种？”
秦虎点头：“目前来看是这样。”
“您只和维森人近距离接触过，对吗？”
“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维塔人。”
“我们都看到了资料，知道维森人的手段是多么的残忍，那么您认为维森人和维塔人哪一个更加残忍？”
“从前我以为是维森人，但是现在我也说不清楚。”
“为什么？”
“因为维森人是外域人的陆战力量，而维塔人是技术力量，当初登陆澜沧的很可能不止维森人，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有维森人。”说到这里，秦虎突然顿了一下，“维森人的残忍有目共睹，但我脑子里有件印象非常深刻的事，那就是维森人的炮艇非常残忍，如果一群维森人和抵抗军搅在了一起，维森人的炮艇从来都不等维森人撤出去，而是直接炮击，把敌我双方全都炸死在地面上……”
“我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现在回头再想想，控制炮艇的很可能是维塔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外域人分为上下两个阶层，维塔人掌握着高超的科学技术，所以是外域人中的上层；维森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能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所以是外域人的下层……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
瑾童说：“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个人认为，您的推断非常有道理……刚刚我们展示了您带来的部分资料，在后台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非常特殊的文件，其中的一部分引起了我的注意，您能介绍一下他们的故事吗？”
说话间，两人身后的大屏幕上依次出现六张照片，秦虎虽然早就知道节目组的安排，可看到这几张照片的时候，心脏依然猛地一缩，他沉默片刻，突然起身立下，向着屏幕上的六张照片举手敬礼。
瑾童被秦虎的动作惊呆了，但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站了起来，以最诚挚的态度站到秦虎身边。
礼毕，秦虎冲瑾童点了点头，两个人重新坐下，秦虎轻声说：“他们是澜京六烈士，从左到右，依次是王贲、黄乐、蓝睿、柳歌、闾志、白峒。”
“您能详细介绍一下六位烈士的事迹吗？”
“可以！”秦虎说，“当时抵抗军潜入澜京……黄乐，断后时与敌军遭遇，身中数十道光束，直到牺牲，仍然保持着射击姿势；蓝睿，和黄乐一个战斗组，黄乐牺牲后，为了给其他人争取时间，主动向敌人发起进攻，最后壮烈牺牲；柳歌，被敌人包围之后拉响手榴弹，和包围他的敌人同归于尽；闾志，被敌人包围之后，为拖住敌人主动开火，被维森人乱枪打死；白峒，为掩护战友主动冲出掩体……”
“还有王贲，他是阻击小组的队长，战士们牺牲之后，他本来有机会撤下来，但是他说兄弟们都牺牲了，他没脸活着，脱掉了全身的护甲和维森人单挑，以重伤为代价，赤手空拳扭断了一个维森人的脖子，最后，他和一群维森人一起，被敌人的炮艇炸死……”
瑾童说：“他们都是英雄。”
“是的。”秦虎抬起了头，“像这样的英雄还有很多，有些我们知道，但我们不知道的更多。”
瑾童沉默了一小会儿：“我事先准备了很多底稿，但是听您讲完烈士的事迹，就算我事先知道一些情况，心里也一样的震撼，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些准备也没什么必要了，因为不管什么样的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秦虎扯扯嘴角：“没关系，我能理解。”
瑾童拄着下巴平复了一下心情：“虽然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我们这期节目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秦舰长，节目的最后，您想对我们的观众说点什么吗？”
秦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长戈号是澜沧最后一艘战舰，我们是最后的澜沧人，虽然我们人少力弱，但我们不会停止战斗，哪怕战舰沉没，哪怕全军覆没，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停止，我的话完了。”
瑾童点头：“感谢秦舰长为我们带来了最详实的一线资料，必须要说一句，这些资料非常震撼，我代表节目组全体，对长戈号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我们的节目时间有限，不能一一展示秦舰长带来的资料，但我们会按秦舰长的意见，将这些资料公开，欢迎所有观众浏览下载……再次感谢秦舰长的到来，谢谢！”
录制结束，看到导演打出结束的手势，秦虎长长地松了口气。
瑾童轻声问：“秦舰长，你没事吧？”
秦虎摇头：“我没事，就是心情不太好。”
“您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了。”秦虎站了起来，对现场的众人点头示意之后，转身离开演播室。
节目组马不停蹄，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完成了后期制作，当天晚些时候，完整的节目登陆丰星各大媒体，节目内容迅速扩散，在整个丰星引起了巨大反响。
相信者有之、怀疑者有之、批评者有之、还有一些人认为这只是联盟的宣传手段，认为世上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澜沧星。
无数人访问节目组的主页，将长戈号提供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有些单纯只是想看看澜沧星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也有些人想从鸡蛋里挑骨头，试图找出资料中的破绽，揭穿联盟的阴谋。
可最终，这些人不仅没找出破绽，反而证明了资料的真实性。
当这个结果出来之后，丰星联盟一片哗然，许多死活不肯离开的民众，也开始反思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坚持……面对屠刀，没有人敢不仔细考虑。
鉴于访谈取得的良好效果，官正辰又找到了长戈号，希望邀请其他人再录几期节目。
虽然大家都不想揭开心底的疮疤，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235 硬通货
仅仅两天之后，罗洪坐到了瑾童面前。
瑾童说：“请您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罗洪，大伙都叫我罗老……其实我并不老，但在所有幸存的澜沧人里，我的年纪第二大……”
“我叫冯企森，没什么本事，就是懂点技术……对，我就是那个比罗洪还大两岁的……”
“我叫叶婧雯，在战舰上负责火控系统……”
“我叫王镇，是长戈号的舰长副官，我有两个哥哥，大哥王佐，王贲是我二哥……”
“澜京六烈士的王贲？”
“是的，他们都牺牲在澜沧的最后一战……”
“我叫伍欣怡，是长戈号上唯一的澜安人，当初长戈号离开澜沧，第一站就是澜安，我是澜安的特派联络员……”
长戈号上的众人连续接受访谈，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从不同的角度阐述这场战争，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渐渐展现给联盟的所有民众。
不肯离开的固执声音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民众主动要求撤离，宣传取得的效果超出预计，联盟二话不说，在已经批准的升级维护计划后面又附上了不少原本没有的项目。
反正联盟就要撤出去了，各种重型工业设备根本带不走，不是拆毁就是深埋，眼下无非就是消耗点材料罢了。
然而这一切都和长戈号上的众人无关，录完节目之后，秦虎将所有参与录制的人员集合在一起，看着最后一个出来的王镇：“心情都不太好，是吗？”
“已经好多了。”伍欣怡回了一句，又用胳膊肘拐了叶婧雯一下，“你倒是说话呀？”
叶婧雯一脸无辜：“我有什么好说的？”
伍欣怡被她噎得直翻白眼：“我真是服了你了！”
秦虎拍拍手：“大家注意一下听我说，录制节目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可能还有其他任务，到底怎么办联盟还没通报，但是今天已经没事了，按联盟的安排，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机会出去走走，咱们一起出去转转怎么样？”
“太好了！”伍欣怡腾地跳了起来，扯着叶婧雯一个劲地晃，不是叶婧雯体质非凡，非让她晃散架了不可。
叶婧雯也高兴得不得了……逛街嘛，不管哪个时代都是女人的最爱。
就连刚从演播室出来的王镇都一脸的期待，心情不再像之前那样阴郁。
只有罗洪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去吧，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参与了。”
冯企森一副很是惊诧的模样，上下打量着罗洪，看得罗洪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看？”
“呦，你不是不老么？怎么出了演播室又成老头子了？”
罗洪恼羞成怒：“你管得着么你？”
秦虎赶紧当和事佬：“那什么，您还是一起吧，咱们可不光是逛街，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可以买回去……”
“不是，你有钱么？”罗洪诧异地问。
这年头，两颗殖民星之间动辄上百光年，相互之间的联系少之又少，贸易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就是没有，更不可能有统一的货币。
长戈号这群人到了这里，就是身无分文的同义词，拿什么往回买东西？
秦虎呵呵轻笑：“我本来把黄金都带过来了，但是官正辰说用不着，想买什么，联盟买单！”
众人登时瞪大了眼睛：“还有这好事呢？”
星际时代，纸币早就成了历史，但贵重金属一直都是通行人类世界的硬通货。
一些科幻小说的作者会在作品中虚构一些星际时代的通用等价物，比如某种并不存在的贵重金属。
其实大可不必，黄金以及其他稀有金属的原子序数远远超过铁，只有在超新星爆发才会产生，哪怕到了星际时代，各种贵重金属仍然与稀有划等号，作为殖民星之间的等价物完全没有问题。
当然了，反物质之类的特殊物资也可以用于贸易结算，但除非是事先约定，通常情况下仍以黄金为主。
长戈号离开澜沧的时候，舰上根本没有黄金，但在搜索北门舰队残骸的时候，意外找到了一些，满打满算不过几公斤。
秦虎一直没想明白，舰队出征又不是星际贸易，就算有钱都没地方买东西去，带这么多黄金干什么？
长戈号也没有用黄金的地方，秦虎早就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还是青衣提醒才想起舰上还有一批硬通货。
冯企森谨慎地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秦虎有点挠头：“这也算条件的一部分，没什么吧？”
“还是不用的好。”罗洪赞同地说。
两个老家伙意见一致，秦虎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马上找来陪同的联盟官员，询问哪里能兑换黄金。
罗洪赶紧提醒：“小秦，乱世黄金盛世古董，敌人虽然还没打到丰星，但是离着也不远了，黄金比钱更有用，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换了！”
丰星联盟都要放弃丰星了，到了这个地步，再稳定的社会也得出问题，物价上涨是最基础的，其他方面搞不好也要出问题。
秦虎轻笑：“您老放心，我本来就没想换。”
罗洪愕然：“那你还问哪儿能兑换？”
“先问问价，心里有个数，再直接用黄金结算不就完了么！”
冯企森依旧谨慎：“最好问问，能不能直接用黄金结算，万一联盟禁止用黄金交易就不好了。”
战争时期，殖民当局肯定要想办法控制社会的方方面面，禁用贵金属，保证虚拟货币的价值也是常用的手段之一。
秦虎更加挠头：“这么麻烦？”
“有备无患。”罗洪说。
秦虎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个错误，可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想变卦也来不及了，只能再找陪同的官员，一项项问个清楚。
陪同的官员一一解答了秦虎的问题，但也再次表示，长戈号所有的花费全部由联盟军方买单不管维修战舰还是升级设备，都是动辄数百上千万，联盟连长戈号都修了，还差这几个小钱？
236 悬浮世界
陪同的官员尽职尽责，不仅解答了秦虎的所有问题，还第一时间通知官正辰，于是官正辰匆匆赶来，接手了陪同任务。
他本来就在这里，只是闲录制节目的时间太长，偷懒躲开了，现在节目录完了，他必须回来继续招待秦虎等人。
官正辰开头前带路，把秦虎等人引入一条通道，进入这一层的车站……第一次来的时候，秦虎就听官正辰介绍过，这栋建筑属于丰星最大的传媒集团，大厦高四百多米，直径一千二百多米，是个正八边型的矮柱形建筑。
这栋大厦足有几个长戈号那么大。内部结构更是复杂无比，就算这里的工作人员，也只熟悉自己那一小片，离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稍不留神就会迷路。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大厦的每一层都有一个交通总站，不过这里没有固定的公交路线，而是在各个位置安置呼叫设备。
官正辰叫来一辆小型观光车，观光车准确停在众人面前，用带着几分机械的童音说：“欢迎使用繁星通乘系统，请各位上车。”
官正辰笑着招呼大伙上车，随后用清朗的声音说：“四号平台！”
童音再次出现：“176号观光车即将启动，请各位坐好！”说话间观光车无声无息地启动，沿着通道慢慢加速。
秦虎惊奇得不得了，探头往下看看，几个车轮稳稳地转动。
虽然是轮式观光车，不是那种高大上的悬浮车，可这东西走起来平稳得不得了，比秦虎坐过的悬浮车稳定得多，要不是外面的通道一直在后退，非以为这车一直停着不动不可。
观光车一会儿直行一会儿上坡，没多一会儿就赶到了四号平台，慢慢停在平台边缘：“抵达四号平台，下车时请带好随身物品。”
秦虎咧咧嘴，突然想起了澜沧星：“怎么不管哪儿的公交车都是这句话？”
观光车反问：“那您想让我怎么说？”
“我去！”秦虎吓了一跳，“还挺智能？”
官正辰呵呵轻笑：“这栋大厦本身就是人工智能管理，能不智能吗？”
秦虎恍然大悟：“怪不得！”
官正辰第一个踏上平台：“这边走！”
这里说是平台，其实是个长不下一百米，宽不低于五十的小型广场，它高高地镶嵌在大厦一侧，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像垂直的悬崖上突出个小平台。
平台外面白云飘飘，数朵白云围绕四周。
秦虎好奇地走到平台边缘，一眼望去，翠绿的大地尽收眼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绝不是夸张，因为这栋大厦本身就不是地面建筑，而是利用反重力技术悬浮在空中，跟传说中的仙山一样飘在半空，高度起码有个七、八公里。
秦虎第一次来的时候听官正辰介绍过，这种悬浮建筑是丰星最常见的建筑方式，大到高楼大厦，小到居家别墅，都可以悬浮在空中四处游荡。
悬浮建筑的成本肯定比固定建筑高得多，这样做似乎非常得不偿失，不过按官正辰说丰星的农业特别发达，悬浮建筑可以避免占用耕地云云。
秦虎压根儿就不相信，连悬浮建筑都搞出来了，搁哪儿找不着个地方？
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因为把房子建在地面不只要盖房子，各种配套设施也要跟上，比如道路……那玩意占的地方可比房子大多了。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丰星的特色，让秦虎不由自主地想起澜沧。
如果澜沧也用反重力技术建造城市，维森人怎么可能包围澜京？
可他也就是想想，不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水平，怎么可能在建筑上普及反重力设备？在房子上装这玩意，简直就是大炮打蚊子好不好？
不过各种建筑都可以自己飞，带来的麻烦也不少，首先是建筑的飘浮轨迹，为了避免“车祸”，丰星有专门的部门管理悬浮建筑，规定每一栋建筑的悬浮范围或是飞行轨迹。
其次，交通也是个麻烦，因为建筑本身不固定位置，今天还在这里，搞不好明天就飘到了那里，不管走亲戚还是看朋友，都必须先在网络上查询建筑的实时位置。
还有一件令秦虎非常意外的事，那就是每一栋悬浮建筑其实都有一个地基！
丰星的城市都在轨道电梯下面，建筑的地基也都集中在城市里，一般来说，大型建筑都有专用的地基，可以停上面上保养维护……这玩意说是建筑，实际上跟一艘只能低空飞行的战舰差不太多，保养维护那是必不可少的。
小型建筑就简单了，富裕的直接买个固定地基，不太宽裕的可以临时租用地基，另外还有几家凑份子，合用一个地基的情况。
总而言之，丰星的悬浮建筑已经形成了一套产业链，或者说形成了丰星人独特的生活方式。
人家爱怎么过是人家的事，既不招人也不惹谁，过得开心过得快乐最重要，秦虎身为一个外人，根本没有评论丰星的资格和立场。
大伙在官正辰的指点下，凑到平台边缘极目远眺，两个女人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跟吃错了药似的上蹿下跳大呼小叫，还伸出手去抓外面的云彩，看她们俩那架势，要不是平台边缘有栏杆挡住，这俩败家娘们儿非跳出去不可！
秦虎那叫一个无奈，实在不理解这俩娘们儿脑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长戈号也飞过不少地方了，连中子星都见过两颗，那么多瑰丽的宇宙奇景都见过了，一个悬空的破平台有什么好惊讶的？
幸亏他没把这话说出来，不然一定会得到一句评价：就你这样的，注定当一辈子单身狗……
其他人虽然没有两个女人那么跳脱，可大家一直憋在战舰上，很少有机会离舰，更没有机会登陆殖民星。
如今站在平台上远眺山峦大地，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徐徐微风，确实是件不可多得的享受。
罗洪和冯企森甚至生出了不想离开的念头，打算在这里支个伞再放两张躺椅，来个偷得浮生半日闲。
237 伍欣怡的算计
秦虎压根儿就没计划在平台停留，可是今天的安排原本就是为了放松，既然大家都觉得这地方不错，他自然不能破坏了大家的兴致。
结果一行人足足在平台上耽误了半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地决定离开。
秦虎很奇怪，既然还没尽兴干嘛着急走啊？再留一会儿，等尽了兴再离开不好吗？
结果他的话招来了所有人的鄙视，叶婧雯第一个站出来反驳：“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完美无缺，差不多就可以了，所谓尽兴跟腻歪其实是一个意思，与其留到不想再留，还不如趁着还有几分回味时离开。”
秦虎都让她绕晕了，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
好在他脑子还剩下几分理智，知道不能在这种问题和跟女人掰扯不清，很干脆地闭上了嘴。
相比之下，倒是官正辰更有耐心，始终保持着应有的微笑，态度端正得不得了，不愧是名字里有个正字……
既然大家想离开了，官正辰立即履行自己的职责：“离开这里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乘坐飞行器，但飞行器也有几种，最常用的是单人、双人或多人自动飞行器，这东西跟观光车一样，说出目的地就能自动飞过去。”
“当然了，想体验一下飞行的感觉也可以改成手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大气层内的飞行比外空间麻烦得多，没经过严格的系统训练很难掌握，如果发现飞行器失控，马上改成自动就行。”
“还有一种比较更刺激，那就是滑翔翼装……翼装只有单人，有反重力翼装、飞行翼装和无动力滑行翼装三种，有兴趣的话可以试一试……放心，没有危险。”
“单人飞行器！”伍欣怡说。
“飞行翼装！”叶婧雯说。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了才愕然对视，随即伍欣怡马上改口：“飞行翼装！”
与此同时，叶婧雯也开口说话：“单人飞行器！”
秦虎一脸地头疼：“你们俩先商量好再说话，成不？”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俩女人凑一起这么麻烦？
都说三个女人等于一百只鸭子，照这么说，这俩女人至少等于六十多只鸭子……幸亏没把伊白也带过来。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叶婧雯说：“单人飞行器吧，咱们比一比！”
“还是飞行翼装吧。”伍欣怡摇头，“我可是正牌的飞行员出身。”
叶婧雯哪里肯服输：“那就飞行器！”
伍欣怡一点也不坚持：“那好，就单人飞行器，还有没有想一起的？”
大伙都不说话，谁都不想跟这俩没谱的女人一起疯。
伍欣怡看没人说话，眼珠一转看向秦虎：“舰长，一起？”
“算了，没兴趣。”秦虎敬谢不敏。
伍欣怡恶狠狠地瞪了秦虎一眼，在叶婧雯看不到的位置冲秦虎使了个眼色。
秦虎顿时迟疑，这是什么意思？
伍欣怡压根儿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就我们俩多没意思，王镇，你也来！”
王镇一脸懵懂，本能地答应：“好！”
“秦虎，一起！”伍欣怡又一次邀请。
秦虎更加迟疑，想不通伍欣怡到底什么意思。
其实伍欣怡哪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她早就看出秦虎和叶婧雯之间不大对劲儿，在叶婧雯那儿耐心地旁敲侧击了一阵子，才总算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她不比叶婧雯大多少，可许多事情比叶婧雯看得更加通透：这俩人也真是够奇葩，一个死要面子矫情得不得了，另一个又呆又愣脑子里缺根弦，要是没人在后边推一把，估计这俩人这辈子算是没机会了。
老话说得好，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虽说秦虎对叶婧雯的感觉源自于基因，可换个角度想一想，既然来自于基因，就等于说秦虎自己也控制不了，等于说秦虎想变心都没机会，这要是搁伍欣怡身上，她早就把嘴笑歪了，绝对不可能像叶婧雯那样矫情起来没完没了。
所以呢，为了叶婧雯的终身幸福，伍欣怡决定帮这俩人一把，先创造机会，再劝劝叶婧雯……
这种情况虽然罕见，却不是没有先例，假如这俩人没遇上还没什么，各自找到另一半儿，怎么都是一辈子。
可遇到一起就不一样了，就算这俩人分开，也一样忍不住想着对方。
之前大伙一直在战舰上，伍欣怡就是有心帮忙也没办法，如今好不容易离开战舰，她必须想办法让这俩人多接触……这俩人什么情况伍欣怡清楚的很，只要接触的多了，估计这俩人自己就情不自禁了。
秦虎哪猜得到伍欣怡那么多想法，有心拒绝，却又觉得连续拒绝两回太伤伍欣怡的面子，最后只能勉强答应。
不过他答应的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干脆以仅谋私，让除了罗、冯二老之外的所有人统统加入其中。
伍欣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小子打起仗来满脑子馊主意，怎么一跟感情扯上就秒变猪队友？你这样很容易当一辈子单身狗知不知道？
不过事已至此，伍欣怡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见秦虎等人终于做出了最后决定，官正辰也松了口气，马上为众人叫来飞行器，他自己则叫了一架多人版，将罗、冯二人请上去之后，张口说出了目的地。
你们在后边慢慢玩吧，老子不伺候了！
众人一一登上单人飞行器，虽然没人开过这玩意，但是越先进的东西越简单，而且人类飞行器的操控设备大同小异，大概摆弄几下，大伙就弄清楚了这东西怎么开。
伍欣怡第一个操纵飞行器升空，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摇晃，等飞起来之后就稳定下来，猛然一个加速飞离平台。
叶婧雯一看赶紧跟上，开着摇摇晃晃的飞行器就追了上去。
秦虎压根儿就没打算跟这俩女人比个高低，大概掌握了这东西的操控方法之后，稳稳当当地把飞行器开起来，不紧不慢地跟着叶婧雯后面，一点也没有超过去的意思。
至于王镇就只能呵呵了，他压根儿就没有开这玩意的天赋，干脆直接报了地名，让飞行器自己开过去。
328 什么时候是个头？
（章节序号搞错了，但内容没问题，望周知……以前可以自己改标题，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不行了……）
秦虎驾驶飞行器起飞之后，很快就追上了两个女人，但他没有超过去，只是稳稳地跟在后面。
论飞行，秦虎绝对是职业的自从他被青衣选为长戈号的舰长，各种培训就一直没停下过。
青衣为秦虎制定的培训计划全面而详实，但凡和战舰有关的项目应有尽有。
怎么个应有尽有法呢？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只要跟战舰有关系，就在青衣的培训计划之内，比如长戈号上有一支突击队，那么秦虎就必须懂得陆战知识，从最简单的队列到各种单兵战术、从通讯排爆到各种驾驶……只要涉及单兵的就没有一样被忽略。
此外还有班组指挥、连排战术指挥、营团战术指挥、师以上的战略指挥等各种指挥，直到现在，秦虎也只勉强学完连排指挥。
不是他不努力，而是需要学习的内容太多，搞得秦虎悔不当初，为啥就非得留下个突击队呢？要是没这玩意，是不是就不用学这些了？
连突击队都能给秦虎带来这么多学科，其他的就更不用提了，除了冯企森的实验舱可以忽略之外，舰上的部门有一个算一个，他都必须全部掌握……战舰么，最重要的功能就是飞行，而飞行从来都是由易到难。
秦虎不敢说随便给他个飞行器就能开起来，可最起码简单的飞行器不在话下，丰星这种小玩意，掌握起来半点难度都没有。
他的目光投入前边那两架飞行器，马上就分清了谁是谁：伍欣怡是正牌的舰长出身，飞行那是必须掌握的东西，飞得越快又稳。
叶婧雯压根就是野路子，好好的飞行器在她手里上下翻飞，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秦虎很是疑惑，在他的印象里，叶婧雯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沉着冷静，很少有慌乱的时候，怎么一直没发现她骨子里这么跳脱？
叶婧雯大概是故意挑衅，一直在伍欣怡附近飞来飞去，换成以往，伍欣怡没准就陪着叶婧雯好好玩一回。
可是今天不行，她还打着撮合这俩蠢蛋的主意呢，要是回应了叶婧雯的挑衅，这丫头非缠住她不可，一直忍着不动，就是想把叶婧雯逼到秦虎那儿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伍欣怡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秦虎这小子居然死活不追上来，始终半死不活地吊在后头。
如果秦虎是真追不上也就算了，了不起她伍欣怡放放水，飞的慢一点。
可这小子明明又快又稳，偏偏就是不肯靠前！
照这样下去，只怕飞到了地方也追不上，伍欣怡一咬牙，操纵杆突然拉向侧面，飞行器猛地一个侧滚，连翻两圈避开了叶婧雯之后，咬住了叶婧雯的尾巴。
这种飞行器只是民用交通工具，没有武器装备，没有模拟设备，伍欣怡干脆用嘴巴配音，先是哒哒哒一通模拟，接着在公共频道里一阵坏笑：“婧雯，你被我击落了！”
叶婧雯脑子都是懵的，刚刚一直都没动静，怎么突然之间就来了这么一手？
她不甘示弱，好胜心起，猛地一拉操纵杆，机头立刻上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筋斗机动，打算翻到伍欣怡身后……
虽然这种飞行器不怎么先进，但机身足够结实，哪怕叶婧雯把操纵杆拉到了底，哪怕机内过载超过了十二，机身结构仍然没有任何问题。
若是加上点武器装备，这种单人飞行器完全可以成为一种合格的轻型战斗机。
叶婧雯想法很好，动作也够迅速够敏捷，可伍欣怡比她更专业，压根儿就不给叶婧雯机会，飞行器一翻就躲到了一边。
秦虎一看这俩女人掐起来了，马上减速拉开距离，免得被这俩疯女人拉下水。
可那两架飞机三飞两飞，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飞到了秦虎附近。
秦虎有心躲开，可伍欣怡的飞行器一旋一翻就躲到了秦虎后面，用秦虎的飞行器挡住了叶婧雯的追击路线，直接把秦虎拉下了水。
秦虎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抓紧脱离，不参和这俩疯女人的竞赛，可他哪里知道伍欣怡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哪能让他搁后头躲清静？
于是空中出现了一幕奇景：不管秦虎飞到哪儿，伍欣怡都躲在一边，叶婧雯则在另一边，想方设法却怎么都绕不过去。
倒不是伍欣怡的飞行技术远超秦、叶两人，而是秦虎一心只想脱离，和叶婧雯半点配合都没有，反倒常常被伍欣怡利用。
秦虎试了几次都没甩开这俩疯女人，不禁一阵头疼，最后缠得烦了，干脆找了个机会猛地加速冲出去，试图摆脱纠缠。
可伍欣怡马上又贴上来，不给秦虎脱离的机会。
秦虎顿时火大，飞行器陡然加速，直接转向伍欣怡的机尾，叶婧雯也趁机冲上去……二对一，形势对伍欣怡非常不利，可秦虎和叶婧雯压根儿就没配合过，二对一硬是没咬住伍欣怡，反倒差点撞到一起。
伍欣怡趁机“击落”秦虎一次，得意地咯咯直笑。
秦虎一脸黑线，马上在通讯中要求叶婧雯躲开，他要单独对付伍欣怡，把面子找回来。
开玩笑，身为舰长，怎么能输给伍欣怡？
问题是叶婧雯根本不理秦虎的叫嚣，反倒指责秦虎碍事，要求秦虎一边玩去！
这下秦虎更加火大，干脆不管伍欣怡，先咬住叶婧雯一连跟了好几秒，然后迅速脱离追逐伍欣怡，打算扳回一城。
叶婧雯咬牙切齿，奋起直追，誓要“击落”秦虎一回……
这下热门了，秦虎追着伍欣怡不放，叶婧雯又想尽办法到处撵秦虎，看都不看伍欣怡一眼，三个人绕来绕去，乱成了一锅粥。
伍欣怡那叫一个绝望，心说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路都铺好了，只要和叶婧雯好好配合，她就算使出全力，也不是这两人的对手，结果倒好，没等怎么样呢，这俩人倒先掐起来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可这俩人一直这样针锋相对，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俩人是老天派下来折磨我的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