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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偶米粉     秦时小说家txt下载     秦时小说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六十九章 阴阳奇术(求票票)

    摆驾后宫,自然早有宫人知会,秦王政刚行至昭德宫内,迎面便是一道颇为灵巧的身影小跑近前,而后直接扑在秦王政的怀中。

    “哈哈,阳滋,今日怎么会这般高兴?”

    看着被搂在怀中的阳滋,秦王政也是不由的轻轻一笑,先前心中的冷漠都被带走了许多,瞅着小家伙红润白皙的脸庞,朗声而问。

    同时向着宫内走去。

    “母亲同意阳滋跟随东君大人学习阴阳术了,明日,我便可以学习阴阳术了,是那种……很好看的阴阳术。”

    小阳滋身穿一件皮裘锦袍,听着父王的声音,连忙回应着,要和父王一同分享自己的喜悦,先前自己原本想要跟随武真侯学习武道。

    可是母亲不许,后来变为阴阳家的东君大人,如今母亲终于答应了,太好了,小脑袋深处,畅想着自己学习阴阳术后的奇妙手段,更是希冀不已。

    “哈哈哈,阴阳术可不仅仅好看,既然你母亲同意你向东君学习阴阳术,那就用心学习。”

    秦王政为之颔首,身为大秦公主,学习阴阳术并没有什么,想来东君焱妃会把握好度的,踏步之间,便是来到宫内里间,迎面便是一股温润甜香之气。

    “妾身见过大王。”

    公孙丽在身侧左右两位侍女的搀扶下,雍容华贵的福身一礼,如今腹中孩儿已经不小了,行动之间,颇有些麻烦。

    “丽儿无需如此,快些榻上躺着。”

    秦王政缓缓放下怀中的阳滋,而后快步近前,撇开那两位侍女,亲自将公孙丽搀扶至里间软榻之上,其内,更为暖和,一个个小火炉燃着火焰,烧的是香木,并不难闻。

    “近日来,寡人忙于政务,也未有多次前来,天明如今课业如何?”

    从旁侧的侍女手中接过茶水,轻抿一口,放了过去,看着丽儿那一脸恬静如初的模样,秦王政心中颇为安稳,笑意而言。

    “儒家伏念先生不愧是当代儒家掌门,学贯百家,天明颇有进益。”

    “多谢大王。”

    公孙丽只好躺靠在软榻之上,身上盖着一张白色熊皮毯,柔顺的秀发披散在脖颈之间,浑身上下散发着怀孕妇人的独特风情。

    脆音而落,对着秦王政深深颔首。

    “有进益便好,原本寡人是想要天明跟随扶苏一同前往中央学宫的,奈何怕丽儿多想,便是相召儒家伏念入咸阳。”

    “既然丽儿满意,那就让伏念在咸阳多停留一些时间。”

    秦王政缓缓一笑,丽儿虽在自己身边多年,可是心间深处仍旧未曾全部向自己打开,秦王政也不强求,如今有阳滋在,再加上接下来的孩儿,也不在奢求。

    “大王,今日可是有烦心政事?”

    能够在儒家伏念掌门身下接受教导,公孙丽自然很是满意,对于大王此举也是欢喜的,美眸看向此刻正在里间来回跑动的阳滋,微微一笑。

    而后,话锋一转,看向大王,待在一起多年,对于身边人,公孙丽也有了解的。

    “都是一些小事罢了。”

    “寡人还等着丽儿为寡人诞下一位公子,期时,只要丽儿愿意,寡人当赐封丽儿为大秦王后之尊。”

    秦王政摆摆手,那些事情虽闹心,虽令自己寒心,可事情并不大。

    可……如今的咸阳之内,能够为自己真正为之信赖和信任的又少了不少,看着面前的公孙丽,秦王政双手不自觉的握住那连心的所在。

    后宫之内,之所以如此,就在于没有一位真正贤德之人给予教导,而丽儿无疑是最为合适的,尽管自己不想要立下王后,但只要丽儿愿意,那些规矩不算什么。

    “大王,如何又提起此事?”

    “丽儿此生于愿足矣,有天明、阳滋,还有他在身边,其余诸般,丽儿不需要,相对于丽儿,楚夫人出身楚国,身份尊贵,数月来,听大王赞叹不少。”

    “如此,其人更可为王后。”

    公孙丽摇摇头,王后之位虽然好,可是自己不需要,自己所愿,只要孩儿安康无忧一生就足够了,若然大王真的要立下王后,楚夫人是更好的选择。

    无论是身份,还是对于大秦的助力,还是其它……

    “出身楚国,就一定意味着尊贵吗?”

    “在寡人眼中,丽儿才是诸夏最为尊贵的女子,它日大秦一天下,丽儿当与寡人共享无尽尊荣。”

    对于丽儿口中所言的楚夫人,秦王政不可置否,简单一语,单手落在丽儿的小腹之上,缓缓抚摸着,那里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妾身无用,不能为大王分忧。”

    “以往武真侯还在咸阳之时,还可以与大王畅谈甚欢,大王,陇西那里的事情武真侯还没有落下吗?”

    听得出大王口中别样的深沉压抑之意,公孙丽颇为怜惜的坐立在软榻之上,数年来,大王是自己唯一的男人,也是自己接下来自己一生唯一的男人。

    他,不仅是大秦的王。

    也是自己的丈夫!

    诸夏间,能够令大王烦心的事情不多,以往武真侯还在咸阳的时候,常常与大王在兴乐宫宴饮深夜,可是武真侯前往陇西之后,那般之事几乎没有了。

    自己虽也知道不少事情,可是……却无力相助,身为枕边人的直觉,大王此刻绝对遇到了烦心之事,可……自己又不知道是什么。

    双手紧紧握住大王的双手,如论如何,就算是为了孩子,大王也一定要振作起来。

    自己与武真侯之间虽有恩怨,可是……大王终究还是最为信赖武真侯的。

    “武真侯已经率领大秦二十万铁骑,出大河以西,灭千乘之国,拓土千余里,新建大秦河西两郡,如今该返回陇西了。”

    “那里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彻底安稳,有武真侯坐镇在那里,寡人心中安稳,可惜武真侯志向并不在朝堂,否则,寡人必将相邦之位落于其身。”

    如今,父王十多年前就已经薨逝,母亲去岁薨逝,祖太后也已经薨逝,父王留下的子嗣中,也只有王弟还在,可是……王室宝册之上,却已经不存。

    后宫之内,咸阳上下,秦王政只觉孤家寡人,如果没有丽儿在身边,没有王弟还在自己身边支持着自己,在陪伴着自己,秦王政想不到现在自己是一个什么模样。

    孤家寡人!

    可惜……王弟志向不在庙堂,这一点自己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好在现在李斯表现的足够自己满意,冯去疾、冯劫、尉缭子、王绾、郑国……也是不错。

    秦王政有预感,也许在大秦一天下之后,就是王弟离开咸阳之时。

    那个时候,诸夏之大,自己就真的为寡人了。

    感受着被丽儿握住的双手,秦王政徐徐而言,王弟行事,自己一直是放心的,而且也一直没有让自己失望,听得出丽儿的关怀之语,心中暖意绽放。

    脑海中闪烁近日来收拢的信息,心间深处,却是无尽杀伐之意叠出。

    有些事情,自己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是他们自己没有把握住,即如此,那就只能够自己承担最后的结果了。

    ******

    胡风酒肆!

    此为赵国邯郸之内颇为有名之所在,追朔往昔,乃是赵国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北胡在邯郸开设的胡人店铺,缘由武灵王缘故,此酒肆倒也做大的很快。

    其内乃是有着最为纯正的胡人风情,更有美妙的胡女任意品尝,更有专攻华贵之人所用的穹庐,诸般列国大商富贾汇聚于此。

    近岁以来,上卿顿弱便是在这里与秦国使馆来回而动,缘由秦赵交战,顿弱也是挪移到胡风酒肆之内了,挥洒大量的钱财之物,交好邯郸之内的诸多重臣。

    一丝一缕地撬动着赵国的河山根基,成箱成袋地挥洒着秦国的金钱财货,而今,眼见赵国这座巍巍大山根基松动,顿弱只觉只要在最要害的穴位猛刺一针,这座大山便会轰隆隆崩塌沉陷了。

    “烨烨雷电,不宁不令。哀今之人,胡莫成!”

    待在停留许久的雅间之内,脑海中翻滚赵国如今的形势,顿弱面上满是欢喜,口中轻语不绝,如今为深冬,窗外在飘动漫天白雪。

    今日自己就要在赵国这个巨人的身上,刺上最后一下,关键之人郭开。

    对于郭开,顿弱并不陌生,如果没有此人,怕是赵国如今还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早在赵国孝成王岁月,此人便是在长平之战,罢黜廉颇的份上,为秦国所用。

    之后之事,就更加多了。

    其人虽奸佞,却于政事熟练,数年来,赵王迁不理朝政,但整个赵国运转如初,其人要说贪财,也不至于,赵国的府库之内,任由其掠夺。

    根据顿弱的分析,怕也就是权谋两个字吸引对方了。

    毕竟,对方想要美女、财物、权力,都轻而易举。

    近年来,秦国在郭开身上花费的钱财不少,当然,每一次都花的很有成效,一桩桩事迹列在顿弱眼中,那郭开实实在在是一个毁灭赵国的乱国大奸。

    论政务之才,绝对不逊色秦廷中枢之人,论诗书之言,当属也是为赵王迁老师一般的存在,如此正派正行之能才,偏成巨奸毁国之行,宁非天意亡赵哉!

    顿弱感叹不已。

    在雅间之内,又等待了一炷香时间,顿弱在一位专人的引领下,行入胡风酒肆的另一处区域,那里更为一个雅间所在,却是区域大了许多。

    如厅内,眼眸深处,直接浮现上首条案后的诸般,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静静端坐在条案后,旁侧两位自容俱佳的胡女随伺。

    如此,也不为顿弱惊愕,实在是在条案之后,还有一位浑身上下着赤红艳丽裙衫的妩媚男子,正一脸娇媚的坐在老者怀中,素手兰花,持酒樽,一饮妖娆。

    “哈哈,顿弱何其惊诧哉?”

    郭开郭开坦然抚摸着俊美男子的长发,平静地笑着。

    “上卿之行非常人所为,顿弱难解。”

    隐约间,能够猜出那俊美男子的身份,近前一步一礼,摇头而落。

    “哦,名家顿弱,也有难解之处?”

    郭开更为开怀大笑。

    “上卿所语,今日当客奇行,乃有意为之?”

    顿弱自顾自坐在右侧的条案后。

    “你觉如何?”

    郭开神秘一笑。

    “果然顿弱不能解惑,上卿觉今日之事不成?”

    顿弱眉头一挑。

    “不愧名家真士。”

    郭开赞叹道。

    “诚如此,若然顿弱明悟上卿之意,则可与顿弱合谋?”

    顿弱哑然。

    “若然愚钝之人,焉得与我合谋?”

    郭开饶有深意的看向顿弱。

    “上卿奇行,意在告我:上卿非无人欲,只在所欲非常人也!”

    数息之后,顿弱拱手一礼。

    “哈哈,顿弱知老夫之心,当得一谋。”

    语落,郭开单手抬起那俊美南下的颔下,令其退下。

    那俊美男子顺从的起身,而后正欲离去之时,忽而抓住旁侧的一位妖艳胡女,拖至旁侧木屏之后,随即,便是一阵奇异的响声传来,丝丝入耳。

    顿弱不以为意。

    郭开神色如初。

    “其为老夫男妾,为老夫之子,更为赵王家令韩仓。”

    郭开自顾斟酒,自饮道。

    “这……,赵王家令韩仓之名顿弱闻之,今日一观,果然不同。”

    顿弱深深压住心间深处的翻滚,身为赵王家令,可是在郭开眼中,竟是那般如奴隶之人,实在是令顿弱对赵国升起一股别样的同情。

    “今日之谋,顿弱当问上卿,若要去李牧,须得如何?”

    没有在韩仓的事情上多做停留,尽管旁侧木屏之后,仍有声响传来,可……那些都已经不能动摇顿弱之心,今日,自己有要事。

    “秦赵交战,大将军李牧领兵抗秦,老夫何得援手?”

    郭开又是奇异一笑。

    “果然如此,上卿何必约秦?”

    “自立为赵王岂不上佳?”

    顿弱也是一笑,郭开是一个聪明人,如今的赵国是一个什么模样,他比自己更清楚,如今李牧抛开朝野,独自一人抗秦,绝无可能功成。

    因为郭开不可能让李牧成功,否则,李牧成功之日,便是自己身死之时。

    “若无秦国,老夫早为赵王!”

    郭开轻哼一声。

    “上卿知秦国不可抗衡,尚算有明。”

    顿弱拱手举盏一礼。

    “赵国当亡,秦国当兴,老夫比谁都清楚。”

    郭开狠狠一言。

    “既然如此,上卿与秦联手倒赵,正得其宜,何言独力成事?”

    顿弱浅浅一笑。

    “若要老夫为秦建功,自有老夫所求。”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代价的,以往收秦人之物,办秦人之事。

    如今也是一样,所不同的便是每一件事情的价值与众不同。

    “上卿但说无妨。”

    不出顿弱的预料,郭开定然要开出自己的条件。

    而自己也已经准备好了条件。

    “赵国社稷尽在老夫。”

    豁然间,郭开猛然从条案后起身,沉声喝道。

    “无论是赵王,无论是太后,都是老夫掌心玩物而已。”

    “老夫生逢乱世,不能独掌赵国,却也要以赵国换得个安心名头,以慰老夫生平弄权也。”

    “老夫若将赵国奉于胡人匈奴,足可为一方单于,拥地百千里而奴隶牛羊成群。老夫所不明者,奉赵于秦,秦将何以待老夫?”

    郭开自傲一语,数十年的等待,如今自己堪为赵国真正之主,区区赵王迁如何被自己放在眼中,如今大势,李牧不能够成功抗秦,而自己也要谋求身后之路。

    无论如何,秦国也得承诺自己,而且公布诸夏的承诺自己。

第八百七十章 最后一程(求票票)

    “上卿终显本色,顿弱佩服。”

    顿弱面上笑意绽放,今日前来这里,所为的就是郭开此言,如今的赵国之内,也唯有郭开能够做到这一点,至于些许的承诺,不是问题。

    只要……灭赵。

    “老夫有欲,与常人不同。”

    郭开行至厅内中央,看向顿弱,冷冷一言。

    “哦,何也?”

    顿弱拱手一礼,只要秦国可以满足,则均可以商量。

    “秦国所予者何?”

    郭开仍旧冷笑而语。

    “上卿所求必大,不若,顿弱先将文书传回咸阳,给予上卿回应如何?”

    顿弱略有思忖,虽然自己可以应允一二,但观郭开如此,怕是所谋甚大,是故,并不着急,毕竟如今秦国攻赵,优势在秦,而非在赵国。

    到时候,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赵国。

    “老夫觉此甚佳,然若非秦王亲笔文书,足下怕是还不能够离开邯郸。”

    郭开又是一言。

    如今的赵国局势,李牧执掌大将军之权,正在抗击秦国,可……其人万万不能够有成,否则便是自己的祸患。

    如此,自己也唯有此策,方能够保住自己的富贵,保住自己的权势。

    “上卿这是在胁迫顿弱?”

    顿弱神色微变。

    “老夫若挟赵王入北胡,一颗秦国名臣人头之礼数,总该是有的。”

    郭开毫不掩饰自己的胁迫之意。

    如今的邯郸上下,尽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昔年中山剑馆内的力量也尽数被自己掌握,或许秦国在邯郸的力量不若,可还不足以威胁自己。

    “上卿不怕顿弱先行取走你这颗人头?”

    顿弱不由的朗朗大笑。

    “密室谋人,这里是邯郸,而非秦国咸阳!”

    郭开言语仍旧冷意盎然。

    “即如此,那顿弱这颗人头就先留在上卿这里,我当尽快给予上卿答复。”

    顿弱神情凝重,出列一礼,而后便欲要离去。

    “旬日之期。”

    看着顿弱离去身影,郭开给了一个时限限制。

    两个时辰之后,一道快马密使从邯郸离开,直奔秦国咸阳所在之方向。

    ******

    “大王,楚夫人求见!”

    兴乐宫殿内,秦王政正一个人端坐在上首批阅政令文书,下首左右,并无文武重臣,连日来,些许事物转移至国府那里。

    少府令赵高悄无声息的近前一语。

    “召!”

    秦王政眉头一挑,轻轻放下手中之笔,数息之后,一语落下。

    “喏。”

    赵高一语退下。

    旋即,十多个呼吸一道,一位身披楚国赤红烈焰锦袍的贵妇人,踏步而入,长裙曳地,火凤朝阳冠带束发,眉目精致,风情而显。

    从兴乐宫外走入,四周上下,一片寂静。

    诺大的兴乐宫内,明亮一片,青铜火炉燃起火焰,使得整个厅殿不至于寒冷,冰冷的地板光滑无比,两侧的明柱煌煌,其上烙印秦国独特的文字。

    左右条案林列,黑色的纱幔垂落,更显三分肃重,秦王政已然从条案后起身,行至上首,静立其上,一双明亮的丹凤之眸落在楚夫人身上。

    “臣妾拜见大王。”

    楚夫人近殿前,规矩无比的福身一礼,眉目如旧,神色如初。

    “寒冬时日,夫人有何事求见?”

    一道随意之言落下,双手背负身后,虽常服着身,浑身上下却是散发别样的威严。

    “大王应该明白臣妾为何来此!“

    楚夫人眉目低垂,脆声席卷而出。

    语落,楚夫人不由的双膝跪立在冰冷的地板之上,以头抢地,双手合十,久久未起。

    “此事与你无关。”

    秦王政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看着厅下楚夫人动作,更为怒火燃烧。

    旁侧不远处的少府令赵高闻声,神色微微一变。

    “大王,暗中传递密信与燕国的主使之人,就是臣妾。”

    楚夫人秀首抬起,神容之上一丝悲伤之意流转,看向上首的大王,眼前之人,是自己的男人,更是秦国的王,自己是楚国的公主,背负着别样的使命。

    也许,此事就该由自己来做。

    语出,上首的秦王政一双丹凤之眸深深眯起,并未回应。

    一侧的少府令赵高神色略有暗淡,双手垂立身侧,紧紧握持。

    “咸阳宫内,臣妾遣人窥探大秦攻赵战略,窥得行军路线图,制成密信,此举自秦赵交战之时,就已然做下。”

    “而今,此事既然被大王查获,臣妾深知犯大秦律例重罪,大王无论要如何处罚臣妾,若儿绝无半点言语。”

    既然来到了兴乐宫,楚夫人已经做好了诸般准备。

    以往诸般,都需要自己抗下,或许在大王心中,不为如此,可……大秦因此损伤数万人,终究是需要一个交代的。

    深深一言落下,上首的秦王政神色仍为如旧,旁侧远处的少府令赵高神色勃然大变。

    这……这怎么会?

    楚夫人竟然主动认罪了!

    何以如此!

    楚夫人果然认罪,那接下来呢?凝香美人呢?自己呢?

    刹那间,赵高心神惶恐不已。

    楚夫人此举殊为不智,大王心中早有决断,纵然真的认罪,难道大王真的会以为一切诸般是楚夫人所为?怕是不见得。

    可是,如果大王真的将楚夫人之言当真?

    自己该如何?

    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

    “若儿刚才所言,可是真话?”

    秦王政踱步上首,又是十多个呼吸过后,稳重的脚步之声若隐若现,随即,传下一语。

    “臣妾何须为了寻死,而欺瞒大王?”

    楚夫人秀首抬起,再次看向上首的秦王政,脆音略有一丝凄凉。

    “你……不是为了寻死,而是为了保护某人。”

    秦王政双眸深深的看向楚夫人,一语深言落下,一些事情,该知道的自己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许多事情,自己心中有数。

    楚夫人所言真假,自己还是可以辨别出来的。

    随口中之言落下,秦王政缓步走下厅殿,徐徐行至楚夫人跟前,双手将楚夫人轻轻的搀扶起来,无论如何,楚夫人都是自己的夫人。

    待在自己身边,自己也是宠幸过的,而今数月来,其人幽居宫中,教导曼儿,颇为有功,祖太后不存,可秦王政并不会轻慢夫人。

    如今……,有些人太让自己伤心了。

    “寡人知道,暗中向燕国传递文书密信的不是你主使的。”

    “若儿,若是你能够在此为寡人坦诚一切,寡人非是不能原谅你!”

    秦王政再次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这个局面是自己所没有料想到的。

    万万想不到若儿会亲自前来兴乐宫,背负所有的罪名。

    若儿是什么人,自己最为清楚,她还没有这个手段。

    “公主出嫁,秦楚联姻。”

    “臣妾从一开始嫁到秦国,简言之,所为便是大楚,自臣妾入宫以来,所求者,便是后宫王后尊位,更是为大楚。”

    “如今至此,若儿让大王失望了。”

    “无论是被打入幽冷深宫,还是被大王赐死,何有区别?”

    楚夫人眉目不自觉的流淌些许热泪,口中略有哽咽,说道最后之言。

    祖太后的教导,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完成,自己所能够为楚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迎着大王看过来的目光,楚夫人心中也是略有哀痛。

    口中语落,楚夫人似乎猛然间的放开了些许,泪珠晶莹的面上,竟是微微一笑。

    “若儿,是寡人轻怠于你。”

    “寡人少幼继位,母亲如此,六国如此,自你入宫以来,寡人鲜少宠爱于你,因为在寡人心中,你并不属于寡人,你是属于祖太后,属于楚国的。”

    “无论你如何示好寡人,在寡人心中,都真正无法信任与你,此道理,你应当明悟?而今同昌平君想比,寡人的确已经不需要你了。”

    秦王政徐徐上前一步,看着双眸泪光晶莹的楚夫人,双手缓缓将其揽入怀中,朗声而语,突显一丝低沉,说道自己心中之言。

    楚夫人浑身为之僵硬,闻大王之声,神容之上,更是无尽的泪水流淌而下,浸染胸前衣衫,无尽的悲伤之意叠荡而出。

    数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将怀中的楚夫人放开,再次深深看了面前的楚夫人一眼,久久无言。

    “曼儿会成为秦国尊贵的公主。”

    一语落,转身走向上首。

    “多谢大王。”

    楚夫人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再次跪立在冰冷的地板之上,深深一礼。

    “李仲何在?”

    秦王政静立上首,轻喝一声。

    “大王!”

    呼吸之后,兴乐宫厅殿之外,一直守卫的李仲重甲而入,抱拳一礼。

    “送夫人回宫。”

    “送夫人最后一程。”

    秦王政没有任何客气,有些事情总归要有人承担的,无论是昌平君熊启,还是楚夫人,都是一样,沉声喝道,单手摆动。

    “……。”

    “喏!”

    卫尉李仲神色愣怔,数息之后,明悟大王之意,看着此刻正跪立在厅殿内的楚夫人,虽不解,可大王之令不能违背。

    十多个呼吸之后,一队黑龙兵士压阵,护送楚夫人返回己身宫殿。

    兴乐宫内,少府令赵高心神惶恐万分。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卫尉李仲返回兴乐宫复命,楚夫人已经去了,临死之前,留下一封文书,交由大王。

    “召蒙毅!”

    秦王政从李仲手中接过那封文书,细细一观,数十个呼吸之后,双眸为之眯起,浑身上下更是一股别样的冷意扩散。

    令下。

    旁侧不远处的赵高没来由的更为心中惊悸,楚夫人竟然还留下文书。

    这……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宫内所做诸般的了解,其内不出意外,定然涉及凝香美人,而……涉及凝香美人,也就距离涉及自己不远了。

    诚如是,如何不心中惶恐万分。

    “大王!”

    郎中令蒙毅随侍宫中,相距兴乐宫并未有多远,身着袍服,入内一礼。

    “看一看。”

    秦王政将楚夫人留下的那封文书折叠起来,交由旁侧不远处的少府令赵高,递送给蒙毅。

    赵高惶恐,虽如此,仍旧按部就班的将手中文书递给蒙毅。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高依稀感觉到大王对自己的神色不同。

    “如何?”

    数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再问,整个楚夫人留下的文书上,内容不算多。

    “臣……执掌宫中律例,定会给大王一个交代。”

    蒙毅神色微变,文书之上,出现的内容实在是不少,果然真的深查下去,怕是咸阳宫内遭殃的人就太多太多了。

    可是……大王既然相召自己前来,那么,所为就不仅仅是留情了,还是好不客气的下手了。

    “给你三天的时间。”

    “下去吧。”

    秦王政微微颔首,若儿虽死,可那封文书上内蕴东西颇多,想不到咸阳宫内,还有那般之人,还有那般之事,既然若儿死了,她们也不用继续存在了。

    “喏。”

    蒙毅接令,收下那封文书,躬身退出兴乐宫。

    有这封文书在,三天的时间足够了。

    “报!”

    然则,郎中令蒙毅刚离开没有多久,兴乐宫之外,卫尉李仲在宫外又是一语高声喝道。

    “何事?”

    秦王政眉头又是一挑,这个时候,哪里来的急事?

    “大王,从赵国邯郸传来的秘密文书,由上卿顿弱亲自封印火泥。”

    李仲从宫门之外的那人手中转移文书,入殿内,递送给大王。

    “邯郸?”

    “呈上来。”

    闻此,秦王政神色微动,秦赵交战在太行一代,上将军王翦至今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战机,可……顿弱的消息前来不少。

    既然如此急迫,绝非小事,未敢大意,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少府令赵高。

    “嗯?”

    “赵高!”

    只是,一语落,那赵高并未回应,秦王政目光投射过去,其人似乎在想其他的事情,面上顿生不悦,声音高昂许多,喝道。

    “……,大王。”

    刹那间,赵高心神归位,万分惶恐,跪立一礼。

    “呈上来。”

    秦王政眉目紧锁,没空理会赵高。

    “喏。”

    赵高连忙颔首一礼,连忙行下殿中,从卫尉手中接过密信文书,慌忙的将文书呈递在大王面前的条案后,一切动作,不复之前的行云流水、规矩无比,倒是显得杂乱许多。

    “退下吧。”

    秦王政心情不佳,观赵高如此,更为烦躁,单手挥动。

    “……,喏。”

    赵高神情更为惶恐,又是跪立旁侧一礼,本想要说些什么,可……根据自己对大王的了解,这个时候继续求情,只会更糟糕。

    旋即,没有令大王继续烦心,消失在大王眼前。

    “李仲。”

    “派人相召……尉缭、李斯、王绾,嗯,还有相邦。”

    将顿弱从邯郸送过来的文书打开,阅览其上的文书,秦王政面上不由的微微一喜,因为文书之上的事情足以冲淡自己心中的不悦。

    既然有人愿意奉上赵国,那么,这个代价自然要好好商榷一二,给低了肯定不行,只能够往最高的层次上落下了。

    但具体之事,还需要中枢重臣给予把控,视线从文书上挪开,落在李仲身上,简言出,略有迟疑,还是将命令下达。

第八百七十一章 被我杀了(求票票)

    “这里就是韩王被幽禁之所在?”

    南阳深山,幽谷所在,入口鲜少,易守难攻。

    此为昔年灭韩之后,秦王令下,将韩王安安置所在,国书言语,让韩王安好生修养,以渡余年,四周上下,尽皆寂静。

    漫天雨雪而落,天地霜寒,一道黑色的身影划过一棵棵巨大的树木之上,虽如此,却没有令的雨雪之势有何异样变化。

    加持漫天银色反光闪烁,更是令人难以直视许久。

    半个时辰之后。

    目光所至,远处的幽谷入口前,一处关隘出现,高约三丈,两侧有箭楼,更有兵士巡逻其内,灵觉扩散,这里所把守的人还不少。

    但于自己而言,不算什么。

    伴随着又一次的腾空挪移,周身玄光收敛,奔袭于雨雪之中,光芒隐匿,一步踏出,踏步城楼关隘,而后,整个人悄无声息的潜入关隘之内。

    一切诸般,不过短短数个呼吸,城楼关隘之上,巡逻的兵士未有察觉。

    幽谷之中,茅草之屋,庭院林立,道路纵横,河流穿梭,一位位兵士层层看守,由着道路的设计,彼此之间,几乎无死角的对幽谷内一切进行坚实。

    于此种种,黑衣人恍若不存,持剑踏步其间,整个幽谷不大,自己的目标也很容易搜寻,随着灵觉的探知,脚下又是光芒一闪。

    “昔日战国之诸侯王,如今阶下之囚。”

    数十个呼吸之后,看着眼前这一处并未在幽谷中央庭院的茅草之屋,灵觉笼罩其内,整个茅草之屋并不大,四周虽有篱笆围拢,也不过区区十丈方圆。

    气息不过三道,一道垂垂老矣,另外两道则是朝气蓬勃。

    步伐挪移,屈指一点,两道劲力透空而落,直接入茅草屋内那两道朝气之人的身上,封禁他们的六识,遮掩一切。

    “你快死了。”

    茅草屋房门半掩,踏步其内,并未有什么动静,其内虽温和,却只有一只小小的火炉,上面燃烧着稀少的木材,散发浅浅的暖意。

    不复往昔还未韩王之时的幽香木炭,不复往昔还可以随意揽在怀中的馥郁幽香,更不复往昔还可以随意品尝的醇香美酒。

    秦国灭韩,已经两载有余!

    脑海之中,韩国最后的时候,自己也是在的,韩王安的仪容相貌也是一览的,可惜……尽皆变成了如今看上去浑身上下散发着天人五衰之气之样。

    一丝丝生命走到终结的气息流淌而出,虽有异味,黑衣人似是不觉。

    那位此刻身着粗布麻衣,须发如雪一般,神容苍老满是皱纹,双眸无神,深深的凹陷下去,静静的躺靠在木板床上,只有一张草席披在身上。

    也许,对一位老人来说,是很残忍的。

    可……黑衣人觉得那张薄薄的草席也是极为碍眼的,挥手间,将那张草席掀开,只是……下一刻,黑衣人眉头一挑,双眸微微眯起,再次将草席盖上。

    “你……你是卫庄?”

    茅草屋内出现一位别样之人,躺在木板床上的老者有所察觉,身体极为艰难的扭动一二,数息之后,还是未能成功,只能够深陷的眼眸微微转过去。

    看着那道自己并不陌生的身影,黑衣银发,手持奇异之剑,浑身上下散发别样的冷傲之气,此人昔年一直跟随在九子身侧。

    九子身死之后,不知所踪,如今来此为何。

    “是我!”

    卫庄清冷一语。

    “昔日尊贵的诸侯之王幽禁于此,如何?”

    卫庄本是孤傲之人,本不愿意提及往事,更不愿意提及面前之人的往事,可……想起自己记忆被尘封那段时间,新郑所发生的一切,心间深处,仍旧有一团火焰生出。

    “红莲……在哪里?”

    老者神情未改,于卫庄之言没有任何反应,一双浑浊的眼眸仍是看向卫庄,询问昔年自己所最为钟爱的子嗣,韩国沦亡之后,不知如何。

    不知为何,心中仍旧有些牵挂。

    闻对方此言,卫庄只是静静的看向对方。

    没有半点回应。

    他……不配。

    “告……告诉寡人!”

    韩王安无力的呼喊着,竭力的嘶吼着,其音却是那般的微弱。

    “韩国已灭,何有寡人?”

    卫庄不屑之言。

    都已是如此模样,仍旧想要强行维持往昔的尊荣。

    “不知当年韩国攻灭郑国,幽禁郑乙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

    “自我出生之日起,母亲便是让我阅览郑国最后之事,太宰欣取郑、哀公为国人杀、韩国杀幽公、子阳三分、郑乙难复。”

    “当年韩国攻灭郑国之后,郑乙被韩哀侯幽禁在新郑冷宫之中,身边也是有着两个侍从随伺着,可惜……郑乙却没有你这般运气,不过在冷宫坚持三十五日,被活活饿死。”

    “你却还可以苟延至今!”

    卫庄单手持剑,踱步房屋之内,言语间,提及百多年前韩国灭郑之事,丝毫不夹杂任何情感,隐约之间,还有着别样的冷意。

    “其后,我学艺鬼谷,回归新郑!”

    “如果没有韩非,韩国应该早就灭了,而你也早会被我所杀!”

    卫庄仍旧一人继续言语。

    “红……红莲在哪里?”

    木板上的麻衣老者,浑身褴褛,闻卫庄之言,神情顿时不住的激动起来,本已僵硬的身体再次动摇起来,而后,眼眸直直的盯着卫庄。

    口中低沉的说着,满是沙哑,满是无力,满是希冀。

    “所以,今日我来这里,送你最后一程。”

    卫庄没有多言。

    语落,视线落在手中鲨齿剑上,浑身上下,更是闪烁别样的暗金色玄光,一股无形的威势从身上扩散而出,冷酷之眸落在韩王安的身上。

    “郑国最后一位君主郑乙死在韩哀侯的手上!”

    “而今,天道轮转,乾坤阴阳逆行,终有此数。”

    卫庄徐徐抽出手中长剑,剑芒吞吐。

    不远处的木板床上,韩王安神情闻此,心间深处,惊恐万分,欲要极力挣扎,欲要张口大声嘶吼,可……浑身上下血气稀薄,根本无大动作落下。

    情绪剧烈的激动,脏腑剧烈的震动,呼吸不自觉的急促甚多,忽而……那苍老的容颜上,一双浑浊凹陷的双眸深深凸起,整个人直接静静的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

    呼吸为之不存!

    体表余温为之不显!

    生命气息逐渐消散。

    ……

    感此,刚将手中之剑抽出来的卫庄也是神色一滞,清冷的视线落在韩王安的身上,他……就这般死了?

    也许……他也该这样死。

    他……终究还是要死的。

    他死了。

    韩国的过往不存了。

    和郑国往昔一切不存了。

    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所背负的也都将不复存在了。

    …………

    “你回来了?”

    南阳郡城,一隅正常的院落之内,虽然漫天雨雪依旧,可……庭院之内,仍旧有人在不住的活动着,剑光闪烁,链蛇软剑飞舞,演化诸般剑势,颇为灵动。

    旁侧不远处,一位身着浅紫色锦袍裙衫的女子轻言,柔顺的紫色长发被一根银簪梳拢,垂落在肩后,身段高挑,亭立芝兰。

    忽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看向旁侧屋檐一角,那里,一道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悄无声息的持剑而立,正看着她们。

    “庄,你回来了!”

    “我父王现在怎么样?”

    随着那位紫衣女子脆音落下,另一侧,正在雨雪中挥舞链蛇软剑的红衣女子也是收拢剑势,一步踏出,立于紫衣女子身侧,目光看将过去,精致的容颜上,笑意闪烁。

    同时,满脸希望的看向卫庄,对于卫庄刚才出去的目的,自己是知晓的,乃是去一观父王被关押的所在,果然可以救出,未必不可谋划。

    “我杀了他!”

    黑衣人脚下暗金色的光芒闪烁,神情仍是那般冷酷,迎着红衣女子看过来的目光,语出,转身离去。

    “明日,我们前往新郑。”

    虚空中留下一言。

    也留下了此刻刹那间神容之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红衣女子。

    紫衣女子闻此,轻叹一声,没有多言。

    ******

    时隔不过十日,便又是一匹快马在仍为寒冷的冬夜,抵达赵国邯郸,一封秘密文书落在胡风酒肆之内,落在上卿顿弱的手中。

    “如何?”

    两个时辰之后,虽为傍晚时分,但郭开还是出现在胡风酒肆之内,暖和的雅间之内,从顿弱手中接过那封文书,借着灯光,细细阅览之。

    顿弱在一侧静坐,倒也是不急,左右而观,这一次倒是没有那颇令人恶心的韩仓跟随,不过多位普通的侍者罢了。

    大王文书回应的很快,上面的内容,顿弱已经阅览过了。

    其上内容并不多,大王亲笔文书写就,若然秦国灭赵,郭开可为赵国假王,以假王之名代理施行大权,可以整治赵国上下,唯一所限制,便是不能够拥有私军。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内容虽少,可是大王的手笔可是不少。

    对于郭开的承诺,竟然是令其成为赵国假王,实在是……太过了,但怕也只有如此,才能够令郭开尽全力,否则,会更麻烦。

    就是国书颁下诸夏之后,郭开名正言顺,倒是一个不小的隐患,当然,对于这一点,想来大王也已经考虑过了,中枢之内,要臣不少,更可以思忖出圆融之策。

    原本送来的文书有两封,一封是交由郭开的,一封是交由自己的,文书之上,大王嘱托自己,让侍者将文书交由郭开就可以了。

    己身当快速返回咸阳,以应大事。

    于此,倒是没有太在意,如此紧要之事,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前来,怕是郭开会心中起疑,况且郭开也不可能把自己如此。

    “知老夫者,秦王也。”

    半柱香之后,郭开双手捧着手里的秦王嬴政亲自文书,很是满意的咧开嘴角,满是笑意,这……颇合自己之心,秦王很有诚意。

    “上卿即将为赵王,顿弱当为上卿贺!”

    顿弱举起手中酒樽,轻抿一口,也是笑语迎上。

    “哈哈哈,足下贺我,时日甚长。”

    郭开将手里的文书细细收起来,而后,也是从条案上举起酒樽,对着顿弱一礼,而后一饮,今日却是值得一贺。

    “非也,顿弱为臣,邦交之要务甚多,如今之事了解,以上卿在邯郸之力,也无需援手,如此,顿弱当先行告辞也。”

    顿弱徐徐从条案后起身,。

    “哦,足下意欲何往?”

    郭开面上仍旧笑意闪烁。

    “无论何处,事已如此,当不会耽误上卿所谋,果然上卿还有其余要事,可随时派人知会于我,这一点,对于上卿来说,应该不难。”

    秦国在邯郸的基地,也许在旁人眼中是秘密,可是在如今掌握整个邯郸局势的郭开眼中,怕是清晰无比,是故,如今大王文书落下,一应行事尽皆在郭开身上。

    自己所谋已然不大,也该前往他处了,毕竟接下来的邯郸,乃至于整个赵国就要乱了,自己身为秦国人,可不是很安全。

    “哈哈哈,说来,接下来老夫的确有要事需要足下援手。”

    郭开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中,饶有深意的看向顿弱。

    “嗯,上卿何意?”

    悄然间,有感郭开此言此语,又感四周一股别样的气运,顿弱心中一突,陡升一股不好的预感。

    “有此文书,足下在邯郸之内,可任意行事。”

    “只消不离开邯郸王城就可以了,如此,也好和老夫一谋大计!”

    郭开又一次的朗朗轻笑

    “哦,上卿既要幽禁顿弱,不怕事情消弭乎?”

    顿弱摇摇头,果不听大王文书之言,亲身来此,事情虽办成了,己身却是要被郭开限制了,同行的虽也有秦国罗网之人。

    这个时候,怕是已经被郭开的人解决掉了。

    “哈哈,诸夏传言秦国还是虎狼之国,秦王生就虎狼之心,即如此,老夫安得不防?”

    “老夫谋事,未有定论,一切未知,而且足下在老夫这里,老夫定会好生照料足下,王宫之内,无论是太后,无论是诸多公室公女、夫人,若然足下想要,尽皆享受。”

    “这个时候,春平君应该在王宫伺候太后,足下不若一品乎?”

    郭开徐徐收拢面上的笑意,只有手中这一卷文书可不行,万一秦王嬴政反悔了,自己可没有半点办法,可是……手中握有顿弱,起码令秦王不敢太过于随意。

    “非人之行,上卿可自行一品,顿弱无心消受。”

    事已如此,顿弱神情也不自觉的平静下来,无视郭开之言。

    “只要老夫有心,足下之心何足道哉?”

    郭开不以为意。

    半柱香之后,郭开手持文书,一脸笑意的离开胡风酒肆,顿弱则是随后被一行秘密之人扶进胡风酒肆旁侧的一架高车之内。

    一如先前所料,随行的罗网之人,尽皆不存,高车行进,踪影不显。

第八百七十二章 太阳太阴(求票票)

    深冬时日,相较之关中咸阳,相较之山东诸国,陇西两郡甚为严寒,漫天雨雪飞舞,平地之上,积雪两尺有余,天地霜寒,寂静一片。

    农田之内,早有耕种落下,这个时候,庶民不过按照官府的派遣服役就行了,其余时候,尽皆落在房屋之内,以备人伦。

    天水城!

    乃是数月来在陇西郡新出现的一个巨大城池,临近天水湖,景色上佳,有着湖泊的存留,气候的严寒都受到些许控制。

    从天水城而出的一道道宽阔道路,直通陇西各处,更有一条直通河西的道路,随着河西两郡的开阔,整个大河以西的商路更为稳定许多,如此,城池也热闹许多。

    缘由于此,商贾汇聚,连带些许老世族都不断加入其中,尽管现在不显,但从近月来天水城所收取的商税来观,已然超越陇西郡九层以上的城池。

    距离狄道城虽有一段距离,可周清觉得那不过是时间而已,

    陇西治所所在为狄道,那里是陇西军政文武核心之所,但在自己的目标中,天水城靠近关中区域,应该成为整个陇西的财富汇聚之地。

    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一则是立下规矩,二则还是要立下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此城……现在为自己封地,以后不清楚,但天地尚有乾坤轮转,是故,周清也不追求那般多,只希望能够有所作用。

    温暖如春的府邸偏厅之内,列鼎烹羊、美酒醇香,条案林立,今日这里正是闲暇修养所在,身边近人尽皆再次,周清随意的端坐上首,身侧左右自有焰灵姬与雪姬服侍。

    其下,白芊红、弄玉、鹦歌、墨鸦、白凤等就位,云舒则是忙碌内外,虽脚步不停,可是秀丽的容颜上,满是欢喜。

    诸人汇聚,这般的场景,已经许久未曾见到。

    历经公子改良的肥羊炖,其内夹杂从西域诸国传来的香料之物,融炖一起,更盛别样的美味,更有公子数月来闲暇无事打造出来的铁锅等物,一道道美食从其内而出。

    如今,正逐渐传荡整个天水城。

    天水城内最大的酒肆之所,便是如此受到欢迎。

    “大人,天水商会如今在河西两郡,以及焉耄山以西诸地,还有乌孙之国内都有驻点,所需人手不少,先前都是借助乌氏倮的力量。”

    “而今陇西安稳,也该再次将天水商会给予整顿了。”

    浅紫色的单薄裙衫罩体,黝黑的秀发梳拢在侧,玉簪穿插,垂落晶莹如玉的脖颈之间,精致的容颜之上,霞光而显,看着面前条案上的食鼎,轻嗅着其内的幽香。

    笑意而显,说道如今天水商会之事。

    毕竟,如今陇西两郡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河西两郡也在冯去疾手中处理,永固之城一战,将乌孙之国十万兵镇压。

    其后,乌孙之国除了花费钱财赎走几个领军大将和贵族以外,数万人在河西两郡沦为奴隶,如今正在重新打造河西两郡,抹去过往所有的痕迹。

    一切安稳,欲要让一个地方快速的繁华起来。

    商贾自然是上佳存在。

    是故,月前,河西两郡通过秦廷中枢下发行商令,若然商贾进出河西两郡,则商税在三年之内,只收取原先一半的税率。

    庶民若是前往河西两郡,则发给土地,五年之内,诸般赋税徭役也只有河东秦国诸郡的一半,一切目的,自然是想要尽快的调动民力,将河西两郡彻底化入大秦之内。

    “天水商会的相关之人,直接从原有天上人间与书阁中的掌事中调遣便可以了。”

    “都是过往之人,也不用过于麻烦。”

    周清闻此,微微颔首,缘由秦国东出的缘故,天上人间与书阁相继不存,倒是齐国与楚国仍旧,每一日都有大量的钱财落下。

    以此为支撑,天水商会才能够快速的发展起来。

    既然要整顿天水商会,只消人员齐备,人事在位,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芊红,在我等返回咸阳之前,天水商会内的一切你当处理,培养后继之人也是重要。”

    而今,秦赵对峙的情形,周清也了解了许多,虽消息滞后一些,可是……顿弱与郭开所谋还是从咸阳来的文书一览。

    李牧看不惯郭开,郭开同样看不惯李牧,可惜……权谋至上,李牧一个统军大将军终究不是郭开对手,不出意外,怕是立春之后,王翦将会有动静。

    顶多在今岁秋冬之前,以王翦稳打稳扎的行军策略,攻灭赵国,率军攻灭邯郸不难。

    而自己也要回归咸阳,天水城与天水商会的事情自是要交由专人处理。

    “是。”

    白芊红闻声,秀首轻点,相较之纵横权谋,商会的事情轻而易举,而且商会为商贾之事,数年来,天水城这里积蓄的钱财甚多。

    自己无所从花费,大人一个多月前,又留给河西两郡五十万金,以为底蕴。

    “商会的事物,并不繁杂。”

    “接下来你也当用心修行,虽跨入半步玄关,但这一步想要快速迈过去,以本侯的助力,也得五年上下,你等也是如此。”

    芊红办事,周清很是放心。

    诸人之中,芊红资质悟性顶尖,对于诸般道理领悟极快,一颗火云丹下,直接妙悟玄关,踏步其内,如今灵觉笼罩其内,已然巩固。

    此刻再次对战墨家巨子路枕浪,当丝毫无惧,甚至于战而胜之也不是不可能。

    语落,视线也落在偏厅内的其余人身上。

    “公子,要不……我在服用一颗火云丹?”

    旁侧随伺的焰灵姬闻此,赤红裙衫罩体的妖媚人儿轻轻一笑,素手持青铜盏,缓缓靠近一二,既然公子提及这个事,怎么得也不能够错过。

    一年有余,也在大河以西历练不少,可是……出手的机会并不多,一则乌孙之国那些人的实力一般般,纵然有高强的武者,凭借自己的实力,也完全可以应对。

    倒是那些浮屠教中有不少高手,可……自己也打不过他们,想找理由,那些人也是一个个好脾气。

    虽根基更为稳固了,可……仍旧在化神绝颠!

    没有半点寸进!

    听着公子所言,那白芊红很有可能五年后就登临悟虚而返,真正的破入玄关,顿时有些着急了,怎么得自己也得踏足那个境界。

    目下唯一的机会,也就是火云丹了。

    自己服用过一颗,没有什么作用。

    可是……焰灵姬自觉近来有所得,想要再试一试。

    “火云丹对于你来说,只有三次机会,三次之后,则和聚仙丹一样了。”

    “以你现在的悟性,如果可以妙悟本侯所传的《太上清静经》,就准你服用一颗,柔媚似火、清净无双,你都有所悟。”

    “可天地阴阳,两者根基一般,若然无所持,当两者一体而出,圆融无间,那个时候,你可自行破入玄关。“

    修行的道理,周清说了许多,可……说出来的道理,终究与所悟的道理不一样,不然,以道家天宗的底蕴,早就出现一位位先贤高人了。

    “弄玉上次随你等前往大河以西,所悟不少,天地万物,清静如常,以己身之心,妙悟天道之心,果然如此,说不得,弄玉还能够在你之前,破入玄关。”

    提及这一点,周清口中便是对于弄玉不住的赞誉,一次大河以西的游历,遍览天地乾坤万物,竟然所得甚大,一身琴技已达出神入化。

    依稀记得多年前游历魏国马陵城,那里……碰到赵国琴中圣者旷修,琴音之力,引动天地异象,而今弄玉同样可以做到,而且以清静之心催动,更盛凡俗。

    欲要强求而不得,顺心无为道自来!

    果然,道法自然!

    是故,周清自觉对于合道归元是否有些过于强求了,修行中的一个个境界,其实并非是天地设置的关隘,而是对于天地本源的参悟。

    看到了,明悟了,关隘自然就不存了。

    祖师看的很快,所以修行的很快,短短十年,身融万物,达到至高。

    “公子,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闻此,焰灵姬面上更是不满。

    白芊红走在自己前面,心中已然不爽了,如果弄玉那个小丫头也走在自己前面,焰灵姬真要觉得是否自己的资质很差很差了。

    “焰灵姐姐,道家天宗,法理自然,你这般强求突破,可是会更难哦。”

    另一侧的雪姬,抿嘴一笑,宝蓝色的裙衫罩体,银饰束发,眉目精致无双,看着焰灵姐姐一脸愁容,觉得很是有趣。

    对于修为这个事情,自己并不着急,一直待在大人身边,就已经感觉非常非常好了。

    若然可以突破,自然为上,而且大人也说了,等其破入合道层次,说不得会有别样的方法助力,是故,雪姬也是不着急。

    “若然你有雪姬这般的心境,说不得上次服用火云丹,就会有大收获。”

    周清摇头轻笑,似乎此事……已经成为焰灵姬得心结了,极度的渴求之下,如果一直无所得,会成为巨大的阻碍。

    伸手揽过旁侧的雪姬,单手轻抚着那如雪的发丝,脑海中思忖一二,若说办法,也不是没有,但……略显偏僻了。

    “办法,自然是有的。”

    周清没有故弄玄虚,感受着焰灵姬那急切的心情,给了一个肯定的回应。

    “当真?”

    焰灵姬悠然大喜,只是……神情还有些浅浅的忐忑,公子先前可是没有和自己说过的。

    “道家天宗,追求的是天地大道,是故,道理恢宏,博大而精神。”

    “然乾坤阴阳相随,正奇相辅而动,有恢宏之道,便有奇径之道,对于苍璩,你应该不陌生吧?”

    欲要快速突破,那么,只有取巧而成。

    可取巧虽可功成,其道也是天地大道之意,就是风险略大,放下手中酒樽,迎着偏厅内诸人目光,诸人似乎也有些兴趣。

    “道家杨朱一脉的那个?”

    对于苍璩,焰灵姬自然不陌生,多年前咸阳的时候,就曾与自己交手,对于苍璩,公子有着很高的评价,只是新创的玄功不稳,差点身死,小圣贤庄内,得公子救治,方得存活。

    焰灵姬秀眉一挑,不解公子之意。

    “凡修炼之道,初始便是筑基,何为筑基?”

    “便是铸就道理根基,梳拢浑身上下的杂乱之气,驱除烦扰之意,如此,才可以按照修炼法门,步入炼气通脉,引入天地元气贯通百脉,汇聚丹田,积蓄力量,淬炼灵觉。”

    “通脉大成,人体自成天地,通感天地,便可驾驭天地元气,而可以掌控天地元气,便是化神,此之谓凡俗之道。”

    “若然更进一步,便是玄关之道,超凡脱俗之道,欲要破入其内,非有己身独特道理不可得,数百年来,诸子百家先贤若然修行,均可破入其内。”

    周清静坐再条案上首,细细述说修行之道,往昔天宗的时候,一切都是师兄告知自己的,如今自己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感悟。

    诸夏间,武者很多,可……真正知道修行是怎么回事的,怕是鲜少。

    “而你……欲要破入玄关,便是得有自己独特之道里,芊红的道理乃是夹杂鬼谷纵横与道家清静,有着鬼谷一派的影子。”

    “弄玉身上则是有着天宗的清静痕迹,本侯所悟更是天道阴阳,焰灵姬,你欲要破入玄关,非有熔炼彻底一心驾驭火魅术与清静之法。”

    “而苍璩所创的那门玄功,本侯觉得颇为适合你!”

    苍璩所创的玄功为种玉功,实则和自己的道理相似,但却剑走偏锋了许多,

    其人之道,道心种魔,历经自己上次的教导,已然回归天道本源,以本身道家正统玄功铸就根基,而后在丹田之内种玉,获得真阳。

    其次,化神之前,散去全身功力,催动种玉的真阳和丹田本源互为其表,凝练太阳之力与太阴之力,混元无垢,阴阳一体,破入化神。

    数年前的小圣贤庄内,苍璩浑身玄功溃散,濒临陨落,因祸得福,直接破入化神,进而妙悟太阳之道与太阴之道,若然阴阳圆满,可再次演化太阳之阳,堪为至阳,太阳之阴,堪为少阳。

    演化太阴之阴,堪为至阴,太阴之阳,堪为少阴,如此,若然四象一体,可为玄关圆满层次。

    更进一步,便是将太阳之道、太阴之道化归太极,可入合道!

    果然混沌无极,可身融万物!

    诸般种种,周清虽推演出,可……越向深层次修行,自然越难,但……以焰灵姬现在的阴阳感悟,妙悟少阴、少阳则快了许多。

    这也是别样的捷径!

第八百七十三章 尽皆杖杀(第一更)

    “种玉功?”

    听公子提过苍璩所创的那门玄功,而且言语那门玄功若是大成,当丝毫不逊色杨朱传下来的道理,但……自己现在都已经修炼至化神巅峰了。

    现在要转修别的玄功?

    应该不太可能了吧。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苍璩的《种玉功》,乃是感悟天地万物的波动,以此入道,道法阴阳,果然大成,怕是整个诸夏间,能够对抗他的不多。”

    “但……其道理而出,有你之道。”

    伴随口中清朗之言,周清通体紫韵玄光闪烁,踏步而动,行至偏厅正中,双手掐动道印,演化无上妙理,四周一道道目光落在身上。

    “你之道,火魅术超凡脱俗,举手投足之间,尽皆灵动,辅以道家清静,杂糅阴阳,是故,可刚柔一体,欲要更进一步,则可刚柔演化虚实。”

    呼吸间,一道紫色莲花印出现在周清手掌之上。

    看向远处的焰灵姬,屈指一点,一道金色的光芒打入其内。

    “以有形有相,臻至无形无相。”

    见尺方圆的紫色莲花印记漂浮在身前虚空,天地虚空为之颤动,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浩瀚的力量内蕴其内。

    上首的焰灵姬,更是双眸紧紧盯着那紫色莲花印记。

    下一刻,随着周清单手推动,整个凝实无垢的莲花印记消失不见,彻底从诸人的眼眸深处消失不存,可……在一道道灵觉的感知之中,却又清晰无比的存在原地。

    虚空之中,那道紫色莲花印记仍存,一道道能量波动仍存,但就是那般消失在诸人眼眸深处,若非灵觉神融天地,若非化神武者,难以发觉。

    “可见?”

    周清环顾四周,微微一笑,语落,挥手间,整个面前的虚空又是一动。

    “可见?”

    顿时,四周诸人的神情为之一动,化神武者的灵觉也不能够感知任何存在,可是虚空中那股浩瀚的力量仍存,毫无疑问。

    那道紫色莲花印记仍存,顿时,诸人面上掠过一丝沉思。

    周清将目光看向白芊红,以芊红半步玄关的修为,应该可以感知。

    但呼吸之后,周清屈指一点,那道紫色莲花印记彻底隐匿虚空深处,真正的无形无相。

    “火魅术也为天地之道之一,火魅术之中也有清静之力。”

    “如此,即日起,你当抛开种种,继续精修火魅术,你现在的火魅术虽圆满,仍旧有痕迹可察,何时无形无相,便可阴阳一体了。”

    火魅术属于偏门的修行之法,既然焰灵姬天生擅长修炼此道,那就继续走下去。

    虽然周清不是很推荐,可……正统的道家修行,焰灵姬现在的底蕴实在是不足。

    待到火魅术衍生无相无极,也是焰灵姬妙悟阴阳相生之道的时候,道理相通,那个时候……亦可入种玉功,阴阳更深一层的演变。

    “你等道理少幼成于夜幕之内,虽然所修历经本侯改良,可……终究略显极端,今日本侯演化此道,你等也可自行思量。”

    “大道同途,万变不离其终!”

    视线落在旁侧的墨鸦等人身上,三人也早已破入化神,由着先前自己推演的功法,十年之内,或可破入化神大成,乃至化神绝颠。

    但更近一步,可就是要各自的机缘了。

    “七日之后,你们三个带着小五他们,回归咸阳,翦除夜幕最后的力量。”

    诸人颔首,周清归于上首之位。

    如今大河以西无事,墨鸦他们也无需停留在陇西了,还有小五她们十个,一身的修为也都尽皆入先天绝颠了,距离化神都只有一步之遥。

    “是。”

    墨鸦拱手一礼。

    虽不明白大人为何要他们这个时候返回咸阳,而且还是要翦除夜幕最后的力量,夜幕不是应该在韩国沦亡的时候就不存了吗?

    但大人既然这般吩咐,肯定是有道理的。

    “诸般之事,我已经传令文书于宗全了,到时候,会有人联系你们的。”

    周清也没有多言,李信攻赵被伏击,三万大军不存,自然有人要付出代价,而夜幕在咸阳的力量肯定是掩盖不住的。

    至于昌平君熊启,周清只能说……岁月的惯性太大了,此次临行陇西之前,对方还为秦国中枢相邦,如今很有可能为此事被罢黜。

    不知道,他会如何化解。

    于此言,墨鸦三人再次颔首。

    果然有夜幕的残余之力,那么,以他们往昔对于夜幕的了解,配合手中的力量,彻底翦除夜幕轻而易举。

    ******

    “大王。”

    兴乐宫内,郎中令蒙毅入内一礼,双手献上一份文书。

    此为从楚夫人临死前留下的文书所查,历经三日,有这个结果,一应诸般,尽皆在其上,如自己先前所想,牵扯甚大。

    “赵高。”

    秦王政放下手中之笔,看向身侧不远处的赵高。

    赵高没有迟疑,快步的从一侧走下厅中,从蒙毅手中颇为不安的接过那份文书,不知道其上到底写了什么,可……自己不得不如此之做。

    这三日,自己也找过蒙毅,欲要插手一二,想要得知一二讯息,但均被其拒绝,实在是……不给自己这个少府令面子。

    三日来,心神颇为忐忑,神情徐徐不安,果然牵扯到了自己,又该如此?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贪恋那些俗物,将凝香美人送入咸阳宫,以至于弄成如今的局面。

    “凝香宫?”

    “游侠势力?”

    “……,李仲何在?”

    秦王政快速阅览完手中的文书,其上牵扯到的人还真不少,起码后宫之内,仍有残留,乃至于咸阳宫外,都有大量的异心之人。

    “大王。”

    一直静静守卫宫门外的卫尉李仲踏步近前,抱拳一礼。

    “即刻前往凝香宫,带走胡亥,其余之人尽皆打入永巷!”

    “其余后宫之人,名录在蒙毅那里,尽皆杖杀!”

    没有任何留情,去岁的时候,虽然凝香犯下大错,以至于丽儿滑胎,可……公子诞下,也算有功,并未有将其赐死。

    想不到,仍旧有不臣之心。

    即如此,那就承担本该承担的。

    缘由一次秦国攻赵,后宫之内,就有这般侵扰,不知道接下来攻打魏国,攻打其余诸国,又会有如何的变化,无论如何,这一次,也得大力震慑。

    “喏。”

    李仲没有迟疑,应声而道。

    旁侧的蒙毅也是一礼而退。

    “对于咸阳城内的游侠之人,罗网可有所得?”

    目视李仲二人的离去,秦王政收起手中的文书,执笔继续批阅政令,数息之后,随意问道。

    “已有许多游侠之人在罗网监视之中,他们身份不同,故而暂未动手。”

    赵高心中又是一突。

    躬身拱手,快速应道。

    “将那些人尽数擒拿,打入国狱。”

    秦王政一令落下。

    “喏!”

    赵高浑身又是一震,未敢迟疑。

    “下去吧。”

    秦王政单手摆动。

    “喏。”

    赵高连忙躬身离开兴乐宫。

    “随旁察之。”

    数十个呼吸之后,秦王政端坐兴乐宫上首条案后,又是一道随意之言落下。

    旋即,一道急促的声音悠然而显,离开兴乐宫。

    多日来,除却蒙毅、李仲、赵高等人的渠道,秦王政也有自己的人手察看咸阳上下,也凭特权特力收拢诸多讯息。

    其中便是有着当初凝香美人的一切,其人入宫,少府令赵高出大力。

    入宫近两载,少府令赵高入凝香宫不少,相交有疑。

    虽然不相信赵高会背叛自己,可……事情还是要查探清楚,果然无事,一切为好,若然有暇,重罪而落,就看赵高接下来如何了。

第八百七十四章 流沙再显(第二更)

    “你等焉敢在这个时候前来!”

    咸阳西城,府邸一隅,密室之内,看着面前的农家烈山堂堂主田猛,熊启眉头紧皱,轻声呵斥道,莫不是对方看不清楚如今咸阳的形势。

    三日前,楚夫人被大人赐死!

    其后,大王尽管也是相召自己入咸阳宫商讨大事,可……熊启能够清晰感觉到大王对于自己的疏远,如今的国府上下,李斯正在承担更多的职务。

    熊启明白,大王对于自己是怀疑的,甚至于大王知道有些事情是自己所为,奈何楚夫人在前,只能够如此,是故,熊启以为今之时,当蛰伏为上。

    可……眼前之人的出现,打破自己的宁静。

    “昌平君见谅!”

    “此次田猛前来,实在是有要事需要昌平君助力!”

    “否则,断不敢这个时候叨扰!”

    田猛一身的粗布麻衣,一身的老秦人装束,然则,言语之间,仍旧流露出些许山东的口音,近前一小步,拱手一礼,略有些许的歉意。

    农家弟子在咸阳也是颇多,……如今赵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实在是太骇人了,郭开欲要举事献出赵国,以求己身富贵。

    这非是百家所希望看到。

    也不是其余诸国所希望看到。

    秦法苛刻,对于游侠限制极大,动不动就杀头,动不动就连坐,果然秦国一天下,百家中,他们农家、墨家等大家将没有活路了。

    虽不愿承认,如今诸夏大势却握在秦国手中,他们所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秦国东进步伐,等待赵国的中兴,等待燕国的举起,等待楚国的崛起。

    果然如此,将来还有对抗之力。

    如果他们都不做,山东诸国也不做,到时候遭殃的也是他们自己。

    山东诸国君王、重臣不喜欢他们,田猛知晓,可是……也不排斥他们,秦国就截然不同了,是故,非得今日之行。

    “何事?”

    熊启轻叹一声,无奈的静坐再条案之后,对着田猛摆摆手,来都来了,些许事情也该说说,现在的自己,能做的不多了。

    “昌平君觉得,若然我等现在先下手诛杀郭开,百家合力配合太子嘉的力量,罢黜赵王,拥护太子嘉登位如何?”

    赵国的局势无论如何也得拖延下去,否则,秦国先行一举攻灭韩国,再行攻灭赵国,大势可就真正的汇聚,真正的势不可挡了。

    赵国之后,秦国怕是要彻底拿下三晋之地,魏国更是极为重要的中原腹地,果然,到时候,魏国也不存在,那么,诸夏之下,将没有任何一国可以拦阻秦国的步伐。

    所以,秦国纵然有如此国力,也绝对不能够这般快速攻灭赵国。

    田猛携带侠魁之令,一探昌平君口风,语落,神情略显别样的凝重之色,果然昌平君所言有理,他们当即刻落下动作。

    “诛灭郭开,罢黜赵王迁!”

    “此举……现在虽可行,却已经晚了,邯郸动荡,王翦不会不知道的,趁着邯郸混乱,王翦抓住战机,前景不可预料。”

    “武真侯已经平定陇西诸事,九原大营蒙恬数十万大军随时策应。”

    熊启摇摇头,此举当然可行,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果然邯郸动荡,那便是王翦所求的战机,期时……以秦国大军的力量,李牧绝对难以抗衡。

    因为,身为相邦,对于秦国国力与赵国国力有着清晰的了解,此战,赵国败亡不过早晚,真的只是早晚而已,先前自己所为,也是拖延。

    奈何,如今已经不可行了。

    “可……嬴政已经应允郭开为假赵王,只要举国而降,那么,便可允诺诸般,其后,国书公告诸夏,李牧纵然有力又如何?”

    听及昌平君的有些不看好,田猛眉头一挑,虽有道理,可……赵国邯郸之内的局势确实堪忧,说不准什么时候,郭开便是有动作落下。

    举国投降!

    实在是国之奸佞!

    赵国之内生出此人,实在是不幸。

    “既然李牧已经执意抗击秦国,那么,自今日起,就无需理会邯郸那边的动静便可,不受邯郸那边的影响便可,以赵国诸多郡县之力,供应粮草支撑一两年,应没有问题。”

    “大王允诺郭开为假王,首要便是要除掉李牧,接下来邯郸之内,郭开必然有动作,你等要叮嘱李牧万万不可理会邯郸的一切讯息。”

    “否则,李牧有危,赵国危矣。”

    熊启再一次的摇摇头,而今口中所言,乃是秦廷中枢隐秘,郭开想要成为日后的赵国假王,必须要除去李牧,否则,那份国书前提之条件便是不存。

    虽如此,可李牧也不是那般容易被解决的。

    “即如此,那这次我等农家弟子当赶赴井陉口,知会李牧将军。”

    “如若李牧可以坚守住,昌平君以为可以支撑多久?”

    田猛再问。

    “王翦此次攻赵,首要不在乎将赵军直接击溃,否则,现在便可以进军,真正的目的是要彻底耗损赵国之力,找寻合适战机,便可彻底磨灭赵国内的抵抗之力。”

    “期时,赵国内一切都不为拦阻,李牧若可以支撑,一年、两年不是不可能!”

    对于这一点,熊启给予肯定的断言,灭赵与灭韩不同,灭韩的时候,整个韩国上下不过国土方圆数百里,而赵国仍是千里之国。

    尽管孱弱,仍旧不俗之力,可长期的僵持下去,也是秦国所希望看到的,待赵国国力不存,一举灭赵,轻而易举湮灭所有抵抗之力。

    “一年、两年,太好了。”

    豁然间,田猛面上大喜。

    果然再有一两年的时间,也能够给予楚国、魏国……更多继续力量的时间,若然能够给予赵国助力,就更好了。

    “昌平君,此次田猛除了是为赵国之事前来,还有一事请教。”

    赵国之事心中有数,田猛心中略安。

    而后,又是拱手一礼看向熊启,话锋一转,说道另外一桩要事。

    “何事?”

    昌平君无奈的摇摇头,轻语之。

    “近日,百家欲要在颍川郡起事,以韩国王室之名,相召韩国余力,发难新郑,果有所成,当联动颖川、南阳老世族,乃至于魏国、楚国之力。”

    “昌平君以为如何?”

    此事农家有着参与,参与的百家不少,力量甚是不若。

    而且在谋算之中,成功可能性极大,毕竟秦国设立颍川郡不过两年,若言彻底消化韩国故土,绝对不可能,此事若起来,可收多方之力。

    一则,楚国颖水两岸之危局不存,南阳守叶腾必然回防,魏国也可如旧陈兵于漳水之侧。

    二则,事情闹大了,甚至于会影响到秦国攻赵的南路杨端和大军,也能够减轻赵国所受到的压力,更好的拖延秦国攻势。

    至于更长远的一点,便是事情真的发展到秦国一时间难以处理,则……派出专人合纵诸国,再行攻秦,复归韩国故土,重塑山东诸国屏障。

    昌平君身为秦国相邦,听闻田猛口中之语,略微思忖,便有所得,神色一动,并未立即回应,轻抿着面前条案上茶水,沉思数十个呼吸。

    “何人为首?”

    熊启轻问。

    “流沙卫庄!”

    田猛微微一笑,说出一个人名。

    “流沙?”

    “卫庄!鬼谷派的另一个弟子!”

    “是他!”

    熊启双眸微微眯起,对于流沙之名,自己并不陌生,先前灭韩的时候,诸般讯息中,便是有着流沙的存在,大王极为看重的韩非便是流沙创始者。

    卫庄、紫兰轩的主人、五代相门张良都是流沙成员,韩国沦亡之后,流沙便是不存了,想不到现在又出来了,果然有鬼谷弟子出面,新郑举事的确有成功的可能性。

    “力量如何?”

    如果说百年前的百家,熊启觉得力量还是极强的,可是……如今的百家不复百家之名,大家虽强,小家零碎无比。

    “若有需要,十万农家弟子迎上,墨家万千弟子也是跟随,还有方士之家、儒家一脉、燕赵游侠……统共之力,浑厚无比。”

    “否则,田猛也不敢言语动荡颍川郡!”

    田猛应之,举事之时,农家之力固然不是全部,也会派出起码两堂之力。

    “新郑之行,你等所谋虽不错,可……不会有成的。”

    “若然事情闹大了,秦国有能力在极端的时间内调集关外、南阳、三川郡之兵强行镇压,力量远远超越武真侯灭韩之力。”

    “但……此事可用。”

    昌平君熊启徐徐而言,百家预谋新郑看似力量极强,可在如今的秦国面前,实在不过拥有勉强之力,说不得,秦国还可以借助百家之乱,彻底整顿颍川郡。

    然……举事新郑,所得的好处,也确实不小,单手轻轻抚摸着手中温玉茶盏,诸般思绪划过心间深处,面上掠过别样的笑意。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不得不死(第一更)

    “此事……不会有成?”

    田猛有些不解,的确,秦国现在很是强大,可韩国旧土数百年来一直都是属于中原腹地,其民、其人、老世族、公室贵胄繁衍极多。

    灭韩之后,秦国凭借强大的军力给予镇压,若说两年之内给予完全消化那里,绝对不可能。

    果然新郑举事,则百家预料之中,当有颍川郡、南阳郡诸多世族给予相应,秦法苛刻,那些人所受到的冲击是极大的。

    而真正的支柱性力量也是那些老世族,有大量的钱财、私兵、粮草……,诸般齐备,焉得不可以功成?

    至于上次灭韩,乃是老世族自保而已,并非老世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秦国关外、三川、颖川、南阳之地,兵力虽不弱,可……真要调兵前来,那么,新郑也可快速调集超过十万、十五万的兵力对之,有着足够的粮草辎重。

    如何不坚持下去,如何不支撑下去!

    待到魏国、楚国援手,而秦国主力又在太行山脉,如何不功成?

    “你等可以一试!”

    熊启再次微微一笑,是否可以功成,自己心中自然有评判,既然他们欲要在新郑举事,有些事情倒是不好打击他们。

    “不过,启不会与之助力。”

    今岁先前之言,昌平君又是一语道出。

    “田猛明白。”

    对于昌平君此刻的现状,田猛还是能够明悟一些的,三日前楚夫人身死已然是一个预兆了,不出意外,嬴政也已经有点怀疑昌平君了。

    “楚夫人临死之前,曾留下一份文书。”

    “接下来的咸阳上下,会有重力落在你等身上,你等好之为之吧。”

    对方前来之意,自己已经说道了解的差不多。

    如今非常之时,根据自己所掌握的私密力量,府邸四周已然早早的被罗网盯上,早已不适合陌生人进出,大王现在之心,自己也已经有些揣摩不透了。

    “昌平君请放心,我等自我办法。”

    田猛拱手一礼,咸阳之内的举事,农家密探也有收集,不仅巡逻警戒了,而且罗网的人也频出严查各个秘密所在。

    非农家早就在咸阳有多个据点,怕也是不能够如此。

    “去吧。”

    熊启颔首。

    数息之后,田猛躬身而退,身着普通老秦人的装束,跟随着一直以来向昌平君府邸运送蔬菜瓜果的菜贩之人离去,消失在咸阳深处。

    ******

    “果然是夜幕的影子。”

    从陇西天水而出,沿着渭水顺流而下,不过短短五日,便是直达咸阳之内,一行十多人并未有遮掩,悄然而入咸阳城。

    入咸阳城不久,灵觉笼罩四周,观咸阳南城一条条街道上不时而显的记号,墨鸦那俊逸无比的容颜上笑意而显,果然是夜幕的痕迹,果然是百鸟的痕迹。

    “武真侯灭韩之时,血衣候白亦非、翡翠虎身死,潮女妖、蓑衣客不知所踪,如今看来是来到了咸阳,夜幕剩余的力量怕也是如此了。”

    水蓝色的皮裘裙衫罩体,墨蓝色的发丝随意而动,鹦歌自然也是发觉街道角落的那些痕迹,身为当初百鸟的首领之一,知晓的也许比那些人更多。

    凭借着那些痕迹,鹦歌觉得找到咸阳内的那些夜幕之人,不是难事。

    但……欲要摧毁夜幕,杀掉那些杀手可不行,非得将潮女妖与蓑衣客这两个擒杀不可。

    “还有百鸟!”

    昔年百鸟之人都是在鬼山血谭之中训练而出,对于当年之事,三人记忆的很清楚,那种训练都是堪称诸夏间极为残酷的训练。

    进入鬼山血谭一百人,能够有十名合格的就很不错的,至于其余之人,自然沦为蛊虫。

    如今咸阳之内,还有百鸟,无疑表明当初夜幕的根基还没有彻底断掉,白凤一步踏出,身形出现在远处高楼之巅,俯览四周,眉头紧皱。

    “大人所言,先行找寻咸阳宫宗全护法的。”

    同行而今的小五出列,昔年秦国举国上下大战郑国渠,自己十人也因此被武真侯带走,一晃七八年过去,十人也都十多岁了。

    修为尽皆入先天巅峰,身着浅灰色的劲装,眉目秀雅,手持利剑,此行先大人一步返回咸阳,乃是为了夜幕,既然夜幕踪迹已经出现。

    也该一谋更为详细之策。

    “也好。”

    虽发现夜幕、百鸟的存在,可离开咸阳城数年,如今咸阳城是一个什么状况,并不太清楚,也需要彻底了解一下眼前局势。

    诸人相视一眼,没有迟疑,踏步而动,归于咸阳西城之内,若要联系咸阳宫的宗全护法,自然有武真侯府的人出面最佳。

    与此同时,整个咸阳内外,早已暗潮滚动。

    这一次,赵高没有迟疑,根据手中所掌握的咸阳内外游侠目标,罗网倾力而动,一位位剑主出动,一位位隐匿在咸阳内的百家游侠被抓。

    纷纷打入国狱之中,如果拷问出隐秘之事,则直接在市口斩杀!

    咸阳宫内,也是风起云涌,凝香宫内,除却胡亥公子以外,举宫上下尽皆被抓,连带凝香美人也是如此,被打入永巷之中。

    “我儿如何?”

    永巷!

    处于咸阳宫极为偏僻的一语,高墙林立,阳光不入,终年晦暗无比,作为一处专门为咸阳宫存在的监牢,除却地表的宫殿理事以外。

    便是有着地下三层监牢,百多年来,数不清的宫中之人死于这里,既有身份卑贱无比的宫奴,也有身份尊贵的美人、夫人之人。

    地下一层监牢深处,石屋之内,剩下顶部的一隅连同外部阳光,投射而入,仅此一点光明,时隔数日,一身雍容华贵的凝香美人彻底变了一番模样。

    粗布麻衣,发丝凌乱,精致的容颜更是斑驳痕迹夹杂,双手被牢牢的铁链控制住,虽可行动,范围极小,看着面前的红袍男子。

    明眸深处,精光而动,快速从草地上而起,询问而出。

    “大秦公子,自当尊贵。”

    看着面前的凝香美人,赵国神色未有任何变化,站在监牢之外,闻声回应着。

    “大王如何处置我?”

    楚夫人突然在大王面前自首,也是打乱凝香美人的一切谋划,先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夫人会有如此之行动,只是为了保护昌平君熊启。

    而根据夜幕反馈的消息,就算楚夫人身死,大王对于昌平君熊启的重视也不若往日,倒是那个李斯逐步在国府领更多之事。

    “待咸阳上下诸般事情平息,会有美人的处置。”

    赵高平静的说着。

    “少府令也想要凝香死?”

    感受双手那冰凉的铁链,凝香美人轻轻一笑,似乎对于如今的处境并不感到恐惧,反而,视线深深落在赵高身上。

    自己在韩王宫、秦王宫多年,察言观色早就非普通人可比,对于赵高自然也有极深的了解,此人绝非那般容易被控制。

    先前的一岁,不过是二人不断虚与委蛇罢了,如今自己落得这般下场,对于赵高此刻的心理,凝香可以清楚的猜到。

    “夫人不得不死。”

    这一次,赵高没有任何隐瞒。

    面前的女子若是不死,接下来的咸阳宫内,自己将会受到更大的掣肘,那非是自己想要的,而且这些时日,待在大王身边,赵高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更盛。

    欲要消除那种感觉,自然要将不安的来源之处消灭。

    眼前的凝香美人,便是其一。

    还有咸阳城内的夜幕、百鸟,可惜……他们隐藏的太深了,凭借罗网的力量,一时之间不能够将核心之人擒获斩杀,否则,面前的凝香美人早就该死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吃里扒外(第二更)

    “可是少府令却不敢杀凝香?”

    听到赵高迥异先前之言,凝香美人面上又是柔柔一笑,的确,这个时候,以自己现在的处境无法和往常一样对待少府令。

    可……少府令终究还是不敢下手。

    因为,他的确不敢。

    “咸阳宫内,历来多有奇病出,胡亥公子如今不在美人身侧,说不得接下来在他人手中,会有别样之事生出。”

    赵高摇头轻笑,自己现在的确不敢动手杀凝香美人,可……现在的情形与去岁终究有很大不同,虽然涉及自己的许多东西在对方手中。

    可是……对方也有重要之人、重要之事落在自己手中。

    “少府令这是威胁凝香?”

    呼吸之间,整个监牢内外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凝香美人面上的笑意徐徐收敛,双眸深处收敛精光,然则,看向赵高的神色却多了一丝深意。

    “非也,是美人威胁赵高也。”

    赵高再次摇摇头。

    面前的女子手中握有许多东西,而那不是赵高所希望留在世间的,只有面前的女子身死,自己才能够彻底的心安下来。

    “你在怕!”

    凝香那清脆柔媚的笑音再起。

    看着在自己面前强装镇定的少府令赵高,于对方的心里凝香很是清楚,也很了解,对方之所以现在没有杀自己,乃是因为自己手中掌握一些东西。

    “美人如此,赵高何惧?”

    赵高双眸悄然眯起。

    “凝香一个小女子,如何值得少府令畏惧。”

    “可……少府令仍旧在怕,怕郎中令蒙毅?怕卫尉李仲?怕……大王?”

    凝香轻描淡写的说着。

    “你要如何?”

    赵高眉目紧锁,眼前这个女子是一个聪明人,能够猜到这一点,可……她也应该可以猜到,自己并不想要她继续留在咸阳宫。

    胡亥公子便是一个先例!

    其人也是自己的手段。

    到了如今局面,对方还欲要如何?

    她的手中已经没有了棋子,如何继续在棋盘上行动?

    “凝香可得活命?”

    一个条件说道而出。

    “美人以为?”

    赵高哑然。

    “少府令真的这般狠心?”

    凝香美人那一双明眸深处掠过失望之意,若然可以活命,自己无需如此,可……对方希望自己死,咸阳之内,夜幕的力量还是弱小了一点。

    “是美人对赵高太狠心了。”

    “原本美人的事情,赵高是不想要掺和的,奈何,事已如此,美人尽管言语,只要赵高能够应下,自不会辜负美人所托。”

    赵高拱手一礼。

    无论如何,自己和对方之间的恩怨纠缠,也该到了了结之时,那种时刻危险的感觉,很是不好,自己不想要那种感觉。

    “莫不少府令以为,就算凝香不言,大王就查不出些许之事,到时候,少府令仍旧有重罪落下,诚如此,奈何?”

    这一刻。

    凝香美人跳动的神色也徐徐收敛起来,直视面前的赵高,对方一直待在大王身边,难道真的以为一些事情,尽管自己不说,大王就不会知晓。

    果然如此,那就太小看大王了,虽然在大王身边不过数月,可凝香能够清楚了解,大王对于咸阳宫上下诸人中,真正信任的屈指可数。

    果有疑心,必然彻查。

    “那是赵高的事情。”

    数息之后,陷入短暂沉吟的赵高深深呼吸一口气。

    “难道少府令真的愿意一生为大王威严所震,夜幕降临,天地阴阳,大秦欲要一天下,而那也是少府令的机会。”

    “如今之事,小小的一个咸阳宫,少府令竟然受限于多人,果然凝香身死,少府令就真的以为日后就可安枕无忧?”

    “三代以来,宫廷内外的诸般事,真的这么简单?”

    凝香美人再次深意而出。

    这个话题,自己在数月之前,已经和对方说过,很明显,对方并不意动。

    “你若身死,夜幕自此不出,赵高可以保证,公子胡亥一生无忧。”

    赵高无视对方之言,说道自己的条件。

    “果然如此,凝香入秦宫何用?”

    凝香美人嗤笑一声,略有一丝嘲弄。

    “美人可知墨鸦、鹦歌、白凤三人?”

    对方油盐不进,赵高一时间竟然有些奈何不了对方。

    话锋一转,落到另外一个话题上。

    “墨鸦!”

    “鹦歌!”

    “白凤!”

    “武真侯归于咸阳了?”

    凝香美人秀眉微蹙,略有不确定的看向赵高,对于那个三个人,自然不会陌生,那三个人吃里扒外,竟然背叛了夜幕。

    实在是该死。

    奈何在秦廷武真侯麾下,夜幕不好动手,一晃多年,如今竟然从赵高的口中知晓那三人的名号,心中一突,下意识问道。

    墨鸦三人当年为夜幕麾下百鸟的首领,原本首领有多人,可墨鸦三个无疑是其中的顶尖强者,无论是办事能力,还是武道修为,都是如此。

    堪为夜幕麾下的得力干将,自从他们三个跟在秦国武真侯麾下后,百鸟的实力还真有些削弱,不然现在会更加强大。

    果然他们三个再出现咸阳,那么,他们现在的主人武真侯难道……?

    “昨日,咸阳宫宗全护法入兴乐宫,携带武真侯文书,以墨鸦三人为首,欲要调动咸阳之力,此行要在咸阳内剿灭夜幕势力。”

    “大王应允,特令而下,咸阳令为之助力,美人……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对于墨鸦三个人的讯息,罗网的往日卷宗之内,也有记载,虽然不多,也足够了,凭借他们是百鸟首领,就足够了。

    罗网之人不好擒杀夜幕的之人,但同处于夜幕、百鸟的墨鸦三个,绝对有这个资格,而且三人均为化神武者,就是罗网之内,都属于最顶尖的强者。

    他们今日便是出手了,不日,当会有好消息传来。

    若非有一丝丝的不确定,自己也不会和凝香美人这个多废话。

    “夜幕但有危机,咸阳之内,或许会有文书出现在咸阳宫内。”

    这一次,凝香美人沉吟许久,先前的平静淡然彻底不存,取而代之则是无比的凝重,墨鸦、鹦歌、白凤……三个人实在是该杀。

    夜幕如今在咸阳的行动虽隐秘,可数年来,为了培养方便,许多东西并没有改变,果然他们三个出手,对于夜幕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打击。

    果然夜幕遭受重创,怕是自己在永巷之内,也不会有安稳所在了。

    终究,凝香看向赵高,落下最后一语。

    “赵高果然不死,夜幕当不存于诸夏。”

    话至于此,赵高心中最后的一点畏惧悄然间消失不见,先前的一丝忐忑也当然无存,不错,自己是有不少的罪过。

    但只要自己不死,只要自己不死!自己丢失的一切都还可以拿回来。

    而对方……将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面无悲喜,一身红色官袍的少府令赵高转身离开永巷地牢。

    “赵高见过卫尉!”

    刚从永巷之内走出,头顶便是一片骄阳所在,赵高心中沉重无比,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最不好的预料,但……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行人。

    还是近前一礼,自己并不陌生。

    是大王身边的卫尉李仲,与身边的一些精锐护卫。

    “少府令。”

    “兴乐宫内,大王欲询问少府令些许事。”

    身披银甲,腰腹长剑,眉目俊朗,近前回礼,没有迟疑,直接说道目的。

    语落,手臂而动,指向永巷的出口。

    “自当遵命。”

    赵高颔首以对,而后,一步当先,身后李仲等人跟随,沿着熟悉的道路,半柱香之后,一路平静无声的行至兴乐宫,行至厅殿之前。

第八百七十七章 一叶知秋(第一更)

    “召赵高!”

    兴乐宫厅殿之内,秦王政正一身常服,束发而冠,踱步于上首,单手持着一张纸质文书,那是郎中令蒙毅所呈递上来的。

    数日来,由着先前所探察的一切,加持楚夫人临死之前留下的那份文书,蒙毅并未辜负自己所望,汇拢多方,成就手中的这一份文书。

    其上牵扯到的人不少,其中有大部分,都已经被秦法惩处,或是被赐死,或是被打入国狱,或是被打入永巷之内。

    然则,仍旧有一些人留存在世。

    得卫尉李仲之语,秦王政那一双丹凤之谋悄然眯起,收起手里的那份文书,双手背负身后,一语落下,威严之意弥散整个厅殿。

    “赵高,拜见大王。”

    一身红色袍服的少府令赵高入内,躬身拱手一礼,恭敬无比,未敢有丝毫懈怠,未敢有丝毫逾越。

    “凝香美人可有何言落下?”

    秦王政随意看了赵高一眼。

    对于赵高,自己一直是很信任的,当初自己还是秦国质子的时候,赵国邯郸之内,自己备受冷落与打击,但那个时候,唯有年幼的赵高一直服侍着自己。

    更甚,在自己成为太子,在自己登位之后,那段岁月,文信候领国政,自己如同傀儡,心性晦涩,加上母后之事,更是烦闹无比。

    那个时候,身边也唯有赵高一人忠心的陪伴着自己,更是随着自己历经诸般之事,一晃二十年过后,自己为真正的大秦之主。

    赵高为近身少府令,专心为自己办事,虽然品级不算高,可自己很是信任和宠幸他,然则……蒙毅的文书之上,却有自己不想要看到的信息。

    “未有多言,只是忧心公子胡亥。”

    赵高垂首而应,又是一礼落下。

    “果然如此?”

    秦王政面上微微一笑,伴随口中轻言,缓缓从上首走下,行至赵高跟前。

    “凝香美人却无多言落下,凝香宫内的宫女历经拷打,也未有多言落下。”

    赵高仍旧先前之语之意。

    “少府之内,凝香美人的身份来历堪为韩国公室贵女,你可知你身份?”

    秦王政又问。

    “大王,赵高有罪也。”

    忽而,那直直在秦王政身前躬身垂首的少府令赵高豁然双膝跪地,以头抢地,双手落在大地之上,沉声而语,悲凉至于而出。

    “哦,何罪?”

    秦王政好奇,再问。

    “昔者,武真侯灭韩之后,大王令赵高筛选韩国之女,充实后宫,而后,有新郑世族找上赵高,欲要进献族女,赵高查其品行,无论姿容,还是风雅,均合适。”

    “是故,将其添入后宫,可……不曾想,其人却是别有用心,历经罗网的查探,更是与多年来一直盘踞新郑的夜幕有关。”

    “赵高惶恐!”

    赵高心性惧然,根据自己对大王了解,自从大王真正掌权以前,和自己这般对话过,多年来,还从未如此过。

    越是如此,越是令赵高心中不安。

    楚夫人留下的文书,上面写的什么,自己不清楚。

    郎中令蒙毅调查的诸般,罗网也未能插手。

    更甚于,如今咸阳内外,剿灭夜幕残余之力,罗网也只能够协助。

    一切种种表明,或许大王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故……若然继续强行隐瞒下去,终究有爆发的时候,赵高不敢想象那个结局。

    多年前,蕲年宫之乱之时,太后与诞下子嗣,军乱之时,自己奉命亲手在密室之内,将那子嗣亲自灭杀,那个时候,自己就知道,大王并非不是狠心之人。

    对于背叛大王之人,更是下场很惨。

    后宫之内,敏夫人、楚夫人,哪一个不是身份极为尊贵之人!

    可下场呢?

    均被赐死!

    秦法严厉,自己也许会有重罪,可……现在自己只期望不死,只要不死,一切就都还有机会,一切只需要自己大王下最后的结果。

    秦法之源,在于大王,并非在于秦法,并非在于《商君书》,并非在于《韩非子》。

    待在大王身边多年,对于这一点,赵高无比清楚。

    “说下去!”

    秦王政闻此,面上那先前的微笑之意收敛,看着面前以头抢地的赵高,冷声之言落下。

    “后来那女子派人联系赵高,欲要大王宠幸。”

    “赵高碍于那商贾之利,不得已将那其调制的熏香送于大王,其后,大王入凝香宫,凝香美人受宠数月。”

    “可是,数月之后,突有丽夫人滑胎之事,大王令赵高彻查,罗网彻查之下,方知那凝香美人的身份,原来是韩国夜幕之人,也是夜幕的首领之一潮女妖。”

    赵高无言不落,未有隐瞒。

    至今为此,大王掌握了多少,自己不清楚,但唯有自己所言比大王调查的更多,才有一丝侥幸得希望。

    “潮女妖!”

    “这么说,当初丽儿滑胎是其人故意为之!”

    秦王政面上难看至极。

    神色越发的有些阴冷起来。

    “……,赵高虽未敢确定,可……果然是夜幕首领,却有此谋。”

    赵高浑身有些颤抖,十多个呼吸之后,方才有所回应。

    “该死!”

    “该杀!”

    “你也该死,你也该杀!”

    原本对于凝香所为,秦王政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可是……从赵高口中听闻,那事绝对为对方所做,果然……可恶。

    只恨当时自己没有直接将其处死,让其一直在后宫之内,留存在现在。

    越是想着,心中的怒火越是旺盛,看着身前地板上那颤抖的赵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可坐下如此之事。

    近前一步,重重的一脚落在赵高身上,而后又是一脚落下。

    “大王,请息怒。”

    “少府令之言怕是未有落尽。”

    厅殿一侧静立的郎中令蒙毅见状,拱手出列,一礼而出。

    殴打少府令,不合秦法,该当制止。

    况且,仅凭借少府令先前之语,还远远不够,今岁以来发生的诸般事,少府令赵高并没有说道出来。

    “该死的东西,还有什么瞒着寡人!”

    秦王政闻声,恨恨的又是一脚提出,又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神,按照蒙毅先前的文书,今岁秦赵交战,可还有许多事情的。

    “大王恕罪!”

    “大王恕罪!”

    赵高一动不动,就那般硬生生扛着大王的脚踢,感大王停下动作,又是连连之语而出,惶恐不已。

    “楚夫人所言,凝香美人曾有大力助之。”

    “你呢?”

    先前之事,依据秦法,赵高虽不至死,但一个宫廷重罪少不了。

    若然接下来秦赵交战,破坏大秦攻赵战略也有赵高的参与,秦王政毫不怀疑,会直接将少府令打入永巷之中,择日赐死。

    “大王恕罪。”

    “赵高……并未参与,可……赵高或有知情之罪,因丽夫人滑胎之事,赵高惶恐,果然道出,丽夫人与大王不会轻饶赵高。”

    “事后,赵高也未有与凝香美人深交,不过例行勘察而已,后来罗网在上党与太行隐约发觉夜幕势力,却是晚了一步,以至于秦军损失。”

    赵高低沉颤抖之音继续而出。

    缘由当年一念之差,以至于今日之祸,悔之晚矣。

    “继续说,还有什么瞒着寡人!”

    秦王政继续喝道。

    “去岁数月的时间,罗网虽有所得,可……凝香美人胁迫赵高。”

    “言语抖露当初入宫之事,更是要污蔑赵高与之有染,赵高惶恐,一时慌乱了心神,以至于……去岁罗网之力让大王失望了。”

    “可……赵高一直忠心大王,此心未改!”

    谈及此事,赵高心神更是为之颤抖。

    颤巍之音不住流出,仍旧低首缓言,满是悔恨。

    “该死的东西。”

    “李仲何在?”

    “拉下去,打入永巷,以观罪责!”

    闻此,秦王政有一次忍不住,近前又是一脚落下。

    罗网到底是赵高的罗网,还是秦国的罗网!

    罗网办事不力,去岁就觉得奇怪,果然有恙。

    只是想不到其中还有这般事。

    虽然赵高只是说道了这些,但秦王政相信,还有一些赵高并未说出,可……自己并不打算继续听下去,目光看向厅殿之外。

    “喏!”

    身披银甲的卫尉李仲快速出现,看着厅殿内的场景,心中虽惊疑不已,但大王之令未敢迟疑。

    连忙召来卫士,将赵高拉起,直奔咸阳宫永巷之内。

    “蒙毅,此事你亲自审理。”

    看着赵高一动不动的被卫士拖走,秦王政更是怒气中生,视线落在厅殿内的蒙毅身上,此事牵扯不少,些许都是咸阳宫隐秘之事。

    不适合由廷尉府处理。

    “喏!”

    郎中令蒙毅颔首以对。

    未几,转身离开兴乐宫。

    半个时辰之后。

    永巷之内,地下一层监牢深处,卫尉李仲宣读秦王文书,于凝香美人赐下一杯酒水,半柱香之后,其人身上裹着一匹白绫被人抬出来。

    其后,永巷之内,其余凝香宫之人,也尽皆被处死。

    与此同时,咸阳城中,由着墨鸦、白凤、鹦歌三人的引领,咸阳令为之助力,罗网之力旁侧相助,绝对的优势之下,封锁整个咸阳城。

    整整四个时辰,大索整个咸阳城,擒拿夜幕百鸟百多人,其间,也有百家游侠牵扯其内,一并擒拿镇压,虽然百鸟之中也有高手。

    奈何,并没有一个化神武者,或许有,已经早走了。

    一应之人,尽皆被打入国狱之中,待审讯过后,便会给予斩杀。

    一时间,整个咸阳上下为之肃然。

    ******

    “大王,这是少府令赵高的认罪文书。”

    次日巳时中段,郎中令蒙毅手持一卷崭新的文书,出现在兴乐宫前,呈递于上首的秦王政,审讯赵高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也得出了许多更为详细的讯息,比起赵高昨日在兴乐宫所言,诸般之事,都一一在文书之上留下痕迹,有条理的记载其上。

    “罪责如何?”

    秦王政端坐上首,一边阅览者手中文书,一边看向厅殿下的郎中令蒙毅。

    文书之上的许多事情,有的昨天说过了,还有一些更为详细的事情,也一一呈现出来,对于赵高的认罪态度,秦王政还是颇为满意的。

    “依据大秦律例,少府令之行触动咸阳宫律,更是涉及谋略秦赵交战之事,虽未亲自插手,也是旁侧助力,罗网办事不利,更是失职。”

    “是故,罪行当斩!”

    蒙毅厅殿在侧,近前一礼,自己职责为郎中令,职责多样,负责宫廷议论,负责重臣迎送,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

    也是可以调动咸阳宫廷禁卫,也是大王以备朝政顾问,熟读大秦律例,以做他用,对于赵高之罪,蒙毅有一个清晰中肯的结论。

    其人当杀。

    “……,其人……却是该杀!”

    “即如此,先行关押在永巷监牢深处,剥夺少府令、右庶长一切爵位官职,待上将军王翦灭赵有成,连同关押国狱的那些人一并论处!”

    秦王政仍旧阅览着手中文书,蒙毅所言不差,其人却是该杀。

    大秦律例是秦国之本,未敢怠慢。

    可……赵高待在身边二十年,行事敏捷勤奋,才能不俗,若然直接杀之,未免可惜,可……不杀的话,无以交代群臣。

    思忖良久,终究一言落下。

    “喏!”

    蒙毅闻此,虽有疑惑为何不直接杀之,可……待灭赵之后,倒也是可疑。

    故而,没有多言,拱手一礼。

    “李仲,相召李斯前来。”

    将手里赵高的认罪文书折叠起来,置于条案之上,赵高如今堪为死罪,但……其手中的罗网也该交接一二,按照惯例,是应该由相邦昌平君熊启管辖。

    但……那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喏!”

    厅殿之外,李仲闻声,率领一队人马,出宫门,前往国府,于大王口令相召假丞相李斯入咸阳宫。

    半个时辰之后,兴乐宫内,得秦王政亲笔文书,假丞相李斯领罗网,于永巷之侧罗网之门,交接罗网之事,统辖罗网。

    消息传出,秦廷内外,为之钦羡多矣。

    如今的罗网,往日的黑冰台,一直以来,要么是王室重臣统辖,数十年来,才逐渐由相邦统辖,而李斯如今不过为假丞相。

    却是得大王亲笔文书,从相邦手中交接罗网之事。

    此事虽小,却可一叶知秋。

第七百七十八章 可惜了(上)

    新岁开启,然则太行八陉之前,仍旧茫茫雪原一片,俯览而下,左右各处,尽皆黑红两片连绵不断的军营,万籁俱寂,陷入别样的幽静之中。

    “大将军,数日之前,邯郸之内,宫城有乱象出,怕是太子嘉等已然出手。”

    立马高冈凝望关外,李牧身披重甲,无视天地严寒,环顾四周,去岁,虽然有燕国兵力相助,将北路李信的三万大军击溃。

    可并不有损秦军主力,如今,再看眼前的战场,别有一种奇异感觉。

    相持近岁,秦国王翦真正的攻打,也只有那一次了,其后,便是无休止的袭击骚扰,虽然无惧,然一晃近岁,李牧突然有感,一切似乎要变了。

    秦军现在的实力,真的已经非当年长平之战可以媲美,若然岁月倒转二十余年孝成王在世,李牧自觉可能如同早年反击匈奴的深远谋划一样,为赵国练出一支与边军具有不同风貌的重甲锐师,专一与秦军一较高下。

    然则,孝成王之后,赵国便是乱象横生,君王无道,奸佞横行,所有的实力圈子都在黑暗中摸索,死亡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浓厚地弥漫了赵国,扑上了每个人的鼻端。

    目下,自己所能够做的,就是要要井陉口的十多万大军,以及南北两路的十多万大军抗衡秦将王翦,朝局混乱,能坚持多久是多久。

    自己所拥有的优势,便是在于身后便是赵国腹地,一应粮草辎重可以就地运送,方便许多。

    凝视许久,身后的司马尚突然有语传出。

    “如何?”

    太子嘉与联系的诸多军将出手,李牧知道,但具体的却不了解。

    然则,自己是不支持的,果然朝政动乱,无疑给予王翦灭赵良机,可自己又拦阻不了,以太子嘉掌握的力量,欲要功成,怕是希望不大。

    “损失惨重!”

    “本欲要王城强行袭杀郭开,罢黜赵王,可……邯郸之内,郭开似乎早有察觉,非百家助力,难以逃走,而今,太子嘉等身处代郡之地。”

    司马尚面上也是有些不好看。

    其实,心间深处,是希冀大将军出手的,如果大将军出手,携带重兵压上邯郸,则一切可定,果然朝政安稳,则可收拢大力,一心抗秦。

    但……大将军所忧虑也是不错。

    “罢了,我等职责,便是防护好眼前这道战线,让秦军无法渡过来。”

    李牧长长的叹息一声,面前的冷意虚空散落苍茫雾气。

    “大将军,百家从邯郸、咸阳所得密报,以为如何?”

    司马尚深以为然,为了整个赵国,自己等人应该在此地抗击秦军,可……心间深处掠过另外一件事,又觉无限悲凉。

    邯郸之内,上卿郭开,欲要献出赵国,换取一身富贵!

    此事何其荒谬也!

    但却是真正存在,秦王嬴政允诺,果然灭赵,则令郭开为假赵王,非百家传信,司马尚还不至于如此深深失望,这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牢记我等的职责就行了。”

    李牧淡淡一语。

    百家所得的消息,自己自然知晓,可……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太子嘉事败,不出意外,意味着邯郸之内,反对郭开的人彻底损伤殆尽。

    扭转庙堂格局的希望也当然无存,如今邯郸那边,又有流言传来,搅动的整个赵国上下昏天黑地,是非难辨。

    李牧心中畅想,果然自己真的可以击败秦国,到时候,登高一呼,谁可以保证能保国人便攘臂而起?再说,纵然国人攘臂而起,说不得秦军再次压来。

    期时,受伤受难的仍是赵国臣民。

    欲要献出赵国,换取一身富贵!

    只要自己还在这里,只要自己还在抗击秦国,就绝对不可能。

    “李信与杨端和两路进军如何?”

    井陉口前,由自己亲自镇守,秦国上将军王翦没有任何动静,顶多些许小动作罢了,可现在令自己忧心的逐渐是南北两路大军了。

    “秦将李信正率领手下七万军,合秦将蒙恬十万军,进攻代郡灵丘,怕是难受!其军中所使用的攻城器械新颖,猛火油攻城,燕国不以助力,灵丘令回报,怕是难以坚守至开春。”

    “南侧的秦将杨端和,过朝歌,正在攻打安阳,亦是难以坚守至开春,实在是兵力悬殊,战力悬殊!”

    司马尚拱手一礼,面上甚是凝重的回应着。

    这个消息,大将军也是知道的,虽不知道大将军仍是询问,可……司马尚还是说道而出。

    如今大将军手持精锐十多万人坐镇井陉口,可南北两路赵军却非精锐,反观秦军,无一不是精锐,差距悬殊,奈何如此。

    果然再有月余,立春之后,秦军南北两路真的要继续蚕食赵国疆土了,果然继续下去,怕是未等大将军与李牧交战,李信与杨端和便可南北两路夹击攻来。

    “王翦!”

    “不愧为当年秦国名将白起麾下千夫长!”

    李牧再次长叹,若然王翦的二十万大军能死命攻坚,使他能痛快淋漓地血战一场,此刻的心绪或可获得些许平静。

    毕竟,将军战死沙场化为累累白骨,也是一种壮烈的归宿。

    可是,秦军偏偏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就这般陈重兵于此,耗着自己,欲要将自己和手下的十多万精锐耗在井陉口。

    实在是憋屈无比。

    此等战法,很像自己当初在长平之战所闻白起的以重制轻,以慢制快,断道分敌,长围久困,那时,王翦不过白起麾下千夫长。

    如今也是秦**中柱石人物了。

    上一次,白起这等战法将四十五万赵军一举坑杀!

    难道王翦也想要如此?

    虽可笑,但如今局势不可不观!

    秦国四十多万大军出动,一兵两夫,超过百万的调遣,一岁以来,秦国仍旧有条不紊的调遣着、运转着,仅仅这一点,李牧就深知赵国与秦国之间的巨大差距。

    不仅仅如此,原本自己还有些轻视的南北李信、杨端和两路大军,如今也展现别样的锋芒,令赵军不断后退,稳打稳扎,并不凭借强力硬打。

    完完全全将赵军逼在被动的一方。

    如果赵国不从其它地方调集兵力,则很有可能南北两路真的要失守了。

    如今赵国之内,邯郸大营仍旧有近十万兵力,巨鹿大营更多,果然调遣来,绝对可以继续支撑下去,可那两支兵力,全部握在郭开的手中。

    奈何!

    遥想三十年来,自己在北方抗击匈奴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逼迫匈奴,哪有今日受制于他人,若然郭开仍旧罔顾自己调遣出兵助力的文书。

    则很有可能,自己只能眼睁睁拥着十多万大军不能挪动半步,眼睁睁陷进说不清是秦国还是赵国抑或同时由两方甚至多方掘成的深深泥沼,直至没顶窒息而又无力挣扎。

    徒拥大军而只能无可奈何地等死,李牧脊梁骨骤然寒冷许多,天地虽霜寒,可心中更是千年、万年寒冰一般的气息。

第八百七十九章 可惜了(下)

    十日之后。

    从邯郸王城发来文书,传遍整个赵国上下,如今秦国攻赵,一应粮草辎重当有邯郸中枢给予统一调遣,虽有战时条例,可……以此文书为上。

    消息传来,井陉口大军幕府之内,李牧静立于沙盘之侧,看着南北两路赵军再承受的巨大攻击,看着王翦仍旧一动不动。

    燕国虽有助力,可……燕丹有文书代价落下,欲要赵国割让巨鹿东北八城,才肯继续助力,此事……被郭开一口回绝。

    如今,燕国之兵已经归于燕赵边界,不为助力。

    南路杨端和大军,原本有着魏国大将军嚣魏牟陈兵漳水的十五万魏武卒,可……秦国一策,漳水之侧的十五万大军有近半归于楚国之旁。

    此等种种,南北两路赵军统领回报,若不再有援军,则……城池难守,秦将李信与秦将杨端和真的要成就南北夹击之策略了。

    而今,邯郸又下发那等文书?

    所为何意!

    李牧深知!

    “大将军,百家传音,或可援助南北两路大军,或可坚持长久一些。”

    未几,司马尚身披重甲,腰腹长剑,大踏步行入幕府之内,面上带有一丝喜意,看向大将军,虽然只是坚持的长久一些,可也是好消息不是。

    “邯郸那里可有回应?”

    自己已经下发了多道文书前往邯郸,欲要中枢助力,从邯郸大营与巨鹿大营出兵助力南北两路赵军,可……仍旧没有半点生息。

    “这……,邯郸之语,大将军身为赵国统军主将,欲要调兵,自当返回邯郸,坐镇大将军府邸,将印下发,举国将军,自无不从。”

    呼吸间,司马尚面上刚才还存在的一丝喜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难看之意。

    邯郸之意,无疑欲要大将军亲自前往邯郸,可……如今的邯郸能去吗?

    百家于此,早就有警醒了!

    若然大将军真的要前往邯郸,一切就危险了。

    可如果不前往邯郸,南北两路赵军的危局难以解开。

    无疑又是一个死局。

    ……

    又是半个月过去,南北两路赵军越发难以抵抗了,李信大军与杨端和大军攻势很是凶猛,不日将会是立春,百家虽援手,不过延迟破城之日罢了。

    “大将军,赵王特书!”

    寒冰之意渐渐消散,李牧仍旧在井陉口不住巡逻,待在幕府之内,自会令自己感觉到憋屈无比。

    未几,亢奋的禀报夹着急骤的马蹄飞上了高冈,是随身副将司马尚亲自来了。

    行军数十年,军中最为信任者,唯有司马尚。

    “何事?”

    李牧仍旧跨身在马匹之上,巡逻冬雪化开的井陉口,一切都是欣欣然,本该充满生机与活力的。

    “王书在幕府,特使韩仓秦至,言语赵王欲要相召大将军商议军策,会战秦军!”

    司马尚面上不住的有些惊喜,数月来,一直都是大将军传递文书入邯郸,如今终于有文书主动的从邯郸之内传出,还是特使韩仓亲自。

    韩仓虽为奸佞,可其身份不俗,由不得司马尚心中升起一股希望之意。

    “韩仓?”

    对于那人,李牧不陌生,对于韩仓,也并不喜欢。

    “是!”

    “韩仓言语,郭开已经派人前往燕国和魏国、楚国,纵然割让城池,欲要促成合纵,以为联军攻秦!”

    司马尚面上仍是有着笑意。

    虽不知真假,可……邯郸那里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你信吗?”

    然,数息之后,李牧随意的说着。

    “这……,大将军,我军受困于秦军,如今之计,末将以为,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司马尚也知道可行度不算大,但……他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依你之言,李牧当奉命入邯郸,同大王商议军策?”

    李牧怅然道。

    “……。”

    “大将军若有脱困之策,或可……不奉命!”

    司马尚闻此,陷入短暂的沉默,而后……很是艰难的回应着。

    李牧也勒住手中马缰,回首静静看着司马尚,默然许久。

    邯郸之内,自己不相信郭开,不相信韩仓,不相信赵王!

    那般龌龊君臣果真有抗秦保国之心,岂能一岁的时间将数十万大军丢在前线不闻不问?

    今日若真心要与秦军会战,便当亲赴军前激励将士,如同当年秦国昭襄王亲赴河内为白起大军督运粮草一般。果真如此,郭开大王纵然此前有罪,李牧夫复何言!

    召李牧入宫而商议会战,能是真心会战么?

    无论李牧如何不精通君臣权谋,李牧至少清楚地知道,赵国的许多要害人物都因为入宫而面目全非或泥牛入海。

    春平君入宫,柱石一般的元老沉默不语。

    邯郸大营将军赵葱也是如此。

    巨鹿大营的颜聚如此。

    邯郸王城那里,在己身眼中,早已化作一道深不可测的陷阱,若然走进去,怕是真如百家传言,危矣!

    明知如此?

    司马尚何有先前之言?

    终究……赵军如今艰难,有着半月前的那道文书,粮草辎重都要受限于邯郸,果然邯郸不为助力,南北两路赵军崩溃,则赵国危矣。

    作为大军统帅与副帅,既没有脱困之策,又要放弃闪烁在眼前的一丝希望,对二十万将士如何说法?自己心下何安?

    “回中军幕府吧。”

    不知过了多久,李牧再次长叹一声,勒住马缰,奔向远处。

    司马尚为之跟随。

    幕府聚将,李牧接下那道王书,虽是从韩仓手中接过那道王书,但眼眸深处,却无韩仓的一点影子,李牧自始自终都没有半句话。

    韩仓见状,也只是轻哼一声,不再多言。

    “本将军离开之后,司马尚执掌军务!”

    “这把镇岳剑是先王赐予我的,如今就赐予你把。”

    李牧将随身之剑取下,单手徐徐的抚摸着,数十年来,镇岳剑一直跟随着自己,剑下不知陨落多少匈奴人,如今却是要换主人了。

    数息之后,将长剑递给司马尚,又看向身后左右的诸多军将,点点头,大踏步的走出幕府。

    哗啦一声,数十位军将都拥出了幕府,人人泪光,人人无言。

    李牧没有一句话,再次对将军们深深一礼,翻身上了那匹雄骏的铁血战马,一举马鞭,便要带着生死相随的两百飞骑风驰电掣般去了。

    “大将军稍等!”

    忽而,司马尚持剑快步上前,拦阻李牧马匹之前。

    李牧勒住战马看着司马尚,脸色如同千古未动的古井,没有半点波动。

    “诸位将军!我等随大将军一同入宫,向赵王请战!”

    随着司马尚的吼声,一位位军将们哄然一声爆发,愿随大将军请战的呼喊在雪原山谷荡出阵阵回音声浪。

    “国有国法!赵王召大将军会商战事,何有拥兵前往之理!你等要反叛么!”

    刹那间,将欲要跟随李牧返回邯郸的韩仓吓了一条,连忙强制镇定的呵斥道。

    “脏货小人!”

    “烂人!”

    “……”

    数十位前军将军为之愤怒,各自怒吼着,抽出随身之间,上前将韩仓围困住,欲要将其斩杀。

    感此危急,韩仓顿时吓得两腿发软,躲在随身兵士之后。

    “杀死韩仓事小,牵连大将军事大!大将军既已奉命,自家部将却杀了王使,大将军对赵王如何说法?”

    “陷大将军于不忠不义,我等有何好处!司马尚以为,听凭大将军决断,大将军不去王城,我等拥戴!大将军去王城,我等也拥戴!”

    司马尚见状,神色焦急不已,连忙手持镇岳剑,欲要拦阻一二,果然杀了韩仓,邯郸之内,就真没有半点希望了。

    终究,纷杂之言归于一处,一道道目光看向乘坐战马上的大将军李牧。

    “诸位。”

    “我等久困井陉口,王书之下,粮草辎重受限,南北两路援军无望,退不能退,进无可进。若无举国抗秦之势,则我军必败,败得比长平大战还要窝囊!”

    “李牧毕生征战,不曾辜负一兵一卒,而今却要被困死在这里?绝非李牧所愿,将军百战,归途只有一个,如今赵王有军策文书商议。”

    “那是我等赵军唯一生路,唯其如此,李牧死不旋踵!”

    李牧高声喝道。

    虽寒冷凌冽,仍旧掩盖不住那满腔热血的慨然。

    “大将军,让我等同去吧。”

    司马尚为之哀求。

    “大将军,我等同去!”

    “……”

    其余军将亦是如此。

    “哈哈哈,谁都不要同往。”

    “将士们,战死沙场才是从军之道,谁也不要将鲜血落在龌蹉之地,本将走后,你等都牢牢坚守在这里,扛住秦将王翦,扛住秦军。”

    “纵然全军覆没,也要让秦国明白,赵国之亡,罪非赵军!”

    “赵国之亡,罪非赵军!”

    李牧仰天长啸。

    “赵国之亡,罪非赵军!”

    “……”

    军将再一次为之怒吼,狂暴的怒吼之音传荡整个井陉口军营,片刻之间,连绵不断的军营上下,为之吼声传递不绝。

    一位位巡逻的赵国兵士仰天长啸!

    一位位红衣轻甲的赵国兵士从营帐内走出!

    一位位随行的民夫有感,跪地附和!

    俯览整个井陉右侧,满地的红色洪流陡然如同迸出更盛鲜血一般的赤焰。

    “哈哈哈,赵民刚列,昊天欲要亡之,李牧何颜立于人世哉!”

    伴随着口中又一声大笑,对着司马尚看了一眼,一语轻叹不察,双腿轻夹,身下战马长嘶一声,身后铁骑跟随,奔向邯郸方向。

    这是秦国的春日将到的时日,也是赵国最后一个快要过去的冬日,李牧离开了井陉口幕府,前往国都邯郸,至此……没有任何消息。

第八百八十章 谁为鬼谷(求票票)

    “芊红,咸阳那边传来文书,赵将李牧不存,上将军王翦正大举攻赵,秋日时节,当可三路大军汇聚邯郸,功成灭赵。”

    陇西之地天水城。

    建成之后,历经近岁的发展,已然步入正轨,诸般一切有条不紊的推进着,由着河西两郡的逐步控制,商贾往来越来越多了。

    更不用说,要道林立,便捷无比,从每个月天水城统计的税金来看,上升的趋势极为明显,附带着,天水城、天水湖旁侧逐渐出现更多的集镇与村落。

    闲逸的坐在凉亭之内,陇西这里虽然仍旧有些寒冷,可……于周清来讲,不为大碍,阅览完毕手中的文书,将其递给从远处缓缓而至的白芊红手中。

    从身侧雪姬手中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回味着文书之上的信息,终究……最为坚固的堡垒还是从内部破开了,李牧入邯郸,声息全无。

    根据秦国密探所查,李牧奉命入邯郸同赵王商议攻秦军策,于王宫厅殿之上,被郭开率领刀斧手,直接斩杀,一代名将,英魂不存。

    于其人,周清虽可惜,但奈何大势如此,李牧欲要逆转大势,实在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李牧一死,整个赵国之内,真正能够抗衡王翦的也就不存。

    按照李信、杨端和两路大军的进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拿下代郡、邯郸以南的大部分区域了,太子嘉那边周清也已经密信而动,韩流这颗棋子也该用上了。

    岁月长河之中,太子嘉可是留下不小的隐患。

    如此,赵国大局而定,陇西这里的事情早就平定,是故,文书之上,周清可随意抉择,可返回咸阳,亦是可以继续停留在天水城。

    周清倒是不急。

    将手中温玉茶盏落于条案之上,看着雪姬那一双白皙之手在身上拿捏,力道很是不错,躺靠在身侧的软榻上,静待芊红回应。

    “李牧!”

    “可惜了,其人三十余年坐镇赵国边境,抗击匈奴,颇有大功,数次南下抗击秦国,均为大胜,未有一败,想不到如今却是埋葬于龌蹉的朝堂之上。”

    “大人,是想要近日返回咸阳?”

    着一袭清雅的浅粉色裙衫,梳拢坠马髻,如瀑的长发垂落脖颈之间,腰环玉带,外落披风,踏步长靴,素手执文书。

    数十个呼吸之后,甚是感叹一语。

    上将军王翦之所以被赵国拦阻在太行山前,非是不能够强力破赵,而是……目的不一样,若然李牧仍存,纵然秦军纵横赵国之内,仍会有很强的反击之力。

    可如今……李牧不存,加上郭开,整个赵国上下,将没有半点反抗之力,若然郭开再加以安抚,则平定的时日更快。

    是故,大人所言,秋日时节,秦军可一战灭赵,否则,当会花费更长的时间。

    灭韩之时,花费一年的十年。

    灭赵,算起来,也快两年了。

    除此之外,文书之外,也提到关于大人是否继续留在陇西的事情,白芊红面上笑意闪烁,有些明悟大人之意。

    “返回咸阳的事情,等你将天水商会的事情办妥之后,也不急。”

    “只是楚国那边的事情,怕是需要你亲自前往一趟。”

    “负刍借助熊悍之力,令数十万大军肆虐江水、洞庭区域,老世族损失颇大,两三年内,不可能恢复原先模样。”

    “所以,接下来,熊悍那里不需要太多动作了,而且……许多人、事也该给予处理处理了。”

    江南区域的熊悍、李园等人,如今手上我有疾风军团,再加上原有的庄氏一族、百越遗族,力量其实不弱小,果然在江南扎根。

    怕是会成为它日之患。

    是故,有些人也该下来了,有些事情也该必须坐下。

    这一点,芊红应该明白。

    “芊红明白。”

    白芊红聪慧无双,自然明悟大人之意,以楚国现在的局势,熊悍的存在已经可有可无了,李园亦是如此,之所以保留他们的名号。

    乃是为了拉拢楚国内对负刍、老世族抵抗之力,可……江水以北,不出意外,那些抵抗之力会被负刍、项燕一一翦除。

    “大人,天水商会的商道拓通之后,多有西域异邦之人前来,更有不少的浮屠教之人传道,近日来……,倒是在南城商贾区域发生不小的冲突。”

    “该如何?”

    随即,白芊红将手中的文书落于条案之上,又提及天水城内的些许事情。

    虽然事情不大,可……牵扯不小,而且大人对于拓通西域还是上心的,果然严厉了,会使得西域诸国敌对之心,若是不为严厉,怕是有损秦人自身。

    “一切……按照大秦律例就行了,该抓抓,该杀杀!”

    “浮屠教的传道之人,欲要传道,非有官府开具的传道行走文书,否则,一应为异端学说,剿灭之、焚灭之。”

    周清闻此,近日来,灵觉扩散天水城上下,的确有不少的游侠、强者出现,浮屠教之人自然在其中,化神层次的也有不少。

    欲要传道,自己并不拦阻,道法同源,但……一切得按规矩办事。

    “是。”

    白芊红颔首而应。

    “大人,芊红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屈身一礼,双手而动,白芊红美眸闪烁玄光,思忖别样之事,小步近前,又是一言落下。

    “自无不可。”

    周清摇头而笑,芊红是自己的人,若然有不情之请,或许有些麻烦,但……诸夏之大,能够麻烦自己的可是不多了。

    “芊红踏足半步玄关以后,自感进步稍缓,虽有大人论道,可……仍旧欠缺不少。”

    “芊红之道,根植于鬼谷纵横,捭阖天地,所以,芊红想要在南下江水的时候,请大人随芊红入鬼谷一趟,以为所得。”

    言语之间,周身闪烁紫色玄光,其内,阴阳道韵忽闪,一股甚为恢宏的天地纵横之决流转,忽闪即逝,虽不常出手,可实力仍存。

    欲要尽快踏足玄关,非有得到同源道理的支撑,而诸夏之内,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鬼谷那里了。

    百多年前,先祖庞涓逝世之后,后人在手札之上,只是知晓鬼谷的存在,并未真正入内一观,如今,自己有这个实力和资格入内。

    有着大人在侧,更为稳固。

    “鬼谷!”

    “可。”

    周清再次点头,此事不过小事而已。

    说起来,每一任鬼谷子隐去之后,都不理会诸夏凡俗之时的,可……前年的时候,鬼谷子突然现身楚国王宫,一掌击败苍璩。

    “多谢大人。”

    白芊红面上笑意而出,再一次返回鬼谷,所为自然是鬼谷之道,但……也是向那里历代鬼谷子证明,鬼谷之道……在自己手中同样可以发扬光大。

    当年先祖在列国争霸之时所受到的屈辱,自己也会亲手找回来的。

    齐国!

    大人已经允诺自己,它日灭齐,自己当独掌一支大军!

    ******

    “吃饭了。”

    咸阳宫,永巷深处。

    地下第三层深处监牢,终日黑暗,除却火把的一缕缕昏黄灯光照耀而已。

    方圆丈余的生铁监牢之内,赵高衣衫褴褛的被铁链束缚其内,发丝凌乱的披散在头颅四周,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难闻至极的气息。

    每日里,地下三层监牢鲜少有声音传荡,除却一日一餐的供给,欲要多食,根本不可能,欲要好食之物,亦是不可能。

    不过是尚食坊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一丝油水也无,昏暗的监牢深处,茅草堆积,极深处,更有一丝丝老鼠撕咬的杂乱之音。

    忽而,一阵有序的脚步声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监牢深处的那道身影为之一动,抬起头,看向监牢之外,那里……正有两个人手持饭盒将今日的吃食带过来。

    “这里真是难闻,每一次来这里,都森冷无比。”

    两位身穿宫服的男子近监牢之前,一人手持饭盒,一人手持钥匙,按照惯例,地下三层监牢,乃是必杀必死之人。

    其内之人的身份,他们也清楚,是先前大王为之信任无比的少府令赵高,因为重罪,被打入永巷,已经关押了数月了。

    就等待什么时候,拉出去处斩。

    对于这样之人,二人实在是太熟悉了。

    “赵高,吃饭了。”

    借着旁侧的火把,一人随意喝道。

    随即,便是要将监牢的门打开,将饭盒送入其内。

    “这么麻烦做什么,都是将死之人了,于此这般受罪,还不如早点死去为好,赵高,还活着?”

    另一位宫奴见状,微微一笑,听不到昏暗监牢内部的声音,也没有别样的动静传出来,估计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随即拿起身侧的饭盒。

    并未直接打开监牢的门,将饭盒内的冰冷窝头直接一手拿起,扔入监牢深处,又看着饭盒内的半碗温热汤水,想了想,直接端起来,侧着碗,将其透过栏杆的缝隙放入其内。

    滴滴滴……

    本就稀少无比的温热汤水又流走大半,只剩下碗底一口的浑浊汤水。

    “赶紧走吧,这里太冷了。”

    这下,连监牢的门都不用打开了,方便太多了,反正将死之人吃太多,也是浪费,要不是大秦律例在前,监牢内赵高真在前死了,他们也有责任。

    “走吧。”

    于此,另一位宫奴也是无奈,不过的确方便,感受这里阴寒无比的气息,连忙也是离去。

    脚步声快速的远去。

    整个地下三层监牢再次恢复别样的寂静。

    看着身前一尺开外的那个窝头,又看向监牢栏杆之旁的一点汤水,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的赵高艰难的挪动身躯。

    连续数月如此,一身的精气神早就消耗殆尽,若非希冀最后一丝希望,早已不复如今,铁链虽重,可只要自己未死,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十多个呼吸之后,手握那颗冰冷坚硬的窝头,赵高用力的撕咬着,咀嚼着,吞咽这,虽然味道……,不,没有什么味道。

    咳咳咳……

    忽而,坚硬无比的窝头卡在喉咙,一连串疼痛咳嗽之音传出,本就浑身酸痛无比的赵高,只感觉身躯越发的疼痛起来。

    无神的双眸看向远处,由着火把的灯光,那碗汤水还在,当即,一手拿着窝头,身体再次艰难的向着栏杆旁侧挪移。

    只要现在不死,一切都是还有希望的,大王现在不杀自己,说明心中还是念着一点旧情的。

    而……那就是自己的翻身之日。

    待自己走出永巷之时,一切就都还有机会的。

    只是……,半柱香之后,赵高用尽力量的挪移,才堪堪挪移至那碗汤水之后两尺,接触不到那碗此刻已经彻底冷下来的一口汤水。

    单手极力的伸出,极力的靠近。

    单腿极力的探出,极力的靠近。

    ……

    终究还是无法将那碗汤水揽在身前。

    不知过去了多久。

    铁链锁住的身影无力的趴在阴暗潮湿的地上,手中的那颗窝头还剩下半个没有吃完,不远处的汤碗中,一口浑浊之汤越发的冰凉起来。

    “嗯?”

    忽而,陷入浅浅昏迷状态的赵高鼻息一动,自己似乎嗅到了肉香的气息,似乎嗅到了美酒的气息,莫不是自己在做梦?

    摇头苦笑,复归先前。

    可是……熟悉之后,觉得有些奇异,那股气息越发的浓郁了,就在自己身边,而且……意识告诉自己,那……不是梦。

    豁然,头颅猛然抬起,眼前的昏暗虚空也陡然亮堂些许,目光所致,面前赫然出现一块散发蒸腾热气的肥羊之腿,旁边还有一小坛封口不存的酒水。

    “……,你是谁?”

    视线闪烁,挪移至那两样事物旁边的那道身影,黑衣罩体,斗篷遮掩,身高魁梧,就那般立于监牢之内,也不知道监牢什么时候打开的。

    “你……想要生,还是死?”

    黑衣人就那般静静站在赵高跟前,俯览而下,看着此刻狼狈不堪、性命垂危的赵高,一语出,沉稳而又夹杂一股别样之意。

    “你是谁……?”

    赵高声音大了些许,艰难的挣扎坐起,眼眸深处,这黑衣人……竟然能够无声无息的来到这里,打开监牢之门,还带来这般东西。

    是自己的朋友?

    不,自己并没有朋友,入宫多年,一直伺候在大王身侧,哪里有朋友!

    是自己的敌人?

    敌人不会如此的。

    可……此人到底是谁?

    “凝香美人没有与你提过我吗?”

    黑衣人轻轻一笑,并未自报家门。

    “……”

    “凝香美人!”

    “难道……,难道……是你!”

第八百八十一章 我不想死(第一更)

    刹那间,赵高无力无神的双眸为之骤然缩起。

    是他!

    绝对是他!

    咸阳之内,诸夏之中,近来的诸多事件中,能够与凝香美人联系上的,也唯有一人,昔年夜幕的四凶将之一,如今,怕是也只剩下他自己了。

    皑皑血衣候!新郑之内被杀!

    石上翡翠虎!新郑之内被杀!

    碧海潮女妖!不久前被大王赐死!

    月下蓑衣客!

    也是夜幕如今剩下的最后之人!

    一直以来,对于此人,自己也在寻找,虽然其人也被列入四凶将之一,但是在赵高看来,其人在夜幕的作用,远远超过其余三人。

    没有提前得知的一道道讯息,夜幕焉得可以有充足的应对手段,焉得可以从容的应对一切,否则,大事加身,诸人自乱阵脚。

    自己被关押在此地已经两个月了,不出意外,咸阳城内的夜幕势力被清扫一空。

    而此人,绝对是可以躲过去的。

    但为何……会出现在永巷之内!

    是来杀自己的?

    毕竟凝香美人的死,与自己有不少的关系。

    但……若是杀死自己,何必这般费事,刚才自己昏睡之中,便是可一手了结自己。

    “你要如何?”

    赵高艰难的坐起,没有理会面前的肥羊之腿与醇香美酒,再次看向面前之言,沙哑的声音荡出,虽不显,但寂静的监牢深处,足以传开。

    “你要生,还是死?”

    仍为先前一问,黑衣人不急不躁之感。

    “你要如何?”

    赵高不予理会,仍也是先前一问。

    对方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心绪流转,快速思忖,然……未有所得。

    “赵将李牧身死,秦将王翦正在大举攻赵,不出意外,再有数月,当可灭赵。”

    “期时,便是你的身死之日。”

    黑衣人自顾自的说着。

    “你现在之所以没有直接被赐死,不过为秦王嬴政念及往昔一点旧情而已,可……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一个小小的少府令,又如何会被秦王嬴政记在心中。”

    “半个月前,新的少府令已经出现了。”

    观赵高没有回应,那黑衣人也是不急,永巷地下监牢,本就人迹罕至,话音流转,毫不留情的说道如今外界之事。

    秦国灭赵已成定局!

    新的少府令出现,也表明秦王嬴政不会启用赵高!

    如此,赵高欲要翻身,几乎不可能,想要活命,也是难如登天!

    “赵高既为将死之人,你何来于此?”

    闻其声,赵高陷入浅浅的沉默。

    虽对于外界的形势有判断,但从眼前黑衣人的口中道出,仍是那般的令人心中感到一丝……凄凉,莫不是大王真的忘记了自己。

    否则,为何两个多月了,都没有派人前来。

    而且设立新的少府令,大王定然会想到自己了,难道真的连那份往昔的旧情也没了?

    不会的,大王如果要杀自己,早就杀了自己,不会留自己到现在的,当初自己赌的就是大王会念及旧情,不会杀自己。

    只要不死,赵高自认可以慢慢重获大王信任。

    可……如果大王真的忘记了自己呢?

    那……自己岂非只有死路一条!

    可……为何蓑衣客会前来见自己,所为又是何事?

    赵高甚为不解。

    “我前来于此,乃是有一桩交易于你。”

    黑衣人轻轻一笑,来意道出。

    “交易?”

    赵高低语。

    “凝香美人应该于你说过的,她非常欣赏你,其人虽死,可对于夜幕来说,不算什么,尽管近月来损失了不少,可根基无恙。”

    “赵高,我也观察了你很久,觉得你是一个……忠心的臣子,可忠心的臣子如今却因一语而身死永巷之内,难道你不觉得可惜?”

    “果然身死,咸阳之内,怕是从此无人会记得你,毕竟你是这般的微不足道!”

    黑衣人看向赵高,话音缓缓,并未遮掩深层次之意。

    如今这里并无外人,而且赵高如此状况,诸般一切自当揭开而言。

    “夜幕降临百鸟散,夺魂取珠血幽冥!”

    “你执掌过罗网,应该了解夜幕,当初的韩国上下,夜幕降临,谁可抗衡?”

    “韩王亦是奈何不得,非韩国国力孱弱,夜幕不会如此,所以,夜幕当初选择在弱小的韩国扎根,虽可收得一时成效,却不得长久。”

    “韩国沦亡之后,夜幕来到了咸阳,潮女妖入咸阳后宫,安然的诞下公子胡亥,其人入宫之目的已然完成,可……还不够。”

    黑衣人继续说道自己的事情,说道夜幕往昔,说道夜幕抉择,说道夜幕的诸般种种。

    夜幕的失败,不是因为夜幕的力量弱小,而是因为当初的抉择,果然当初扎根秦国,焉得如此?

    所以,夜幕来到了秦国。

    欲要扎根秦国,非有秦廷中枢要人助力,凝香美人算是一个,但其人入宫得最主要目的乃是诞下公子,如今也已经完成。

    所以,其人生死无关紧要。

    可……现在夜幕需要另一个在秦廷之内可以支撑大局的人。

    凝香美人选择了赵高。

    历经自己的观察,赵高……不算最合适,还缺少了一点东西。

    “想要在咸阳出现当初韩国夜幕那般的存在,根本不可能,你等痴心妄想,韩王安如何可与大王相比!”

    闻此,赵高甚是不屑。

    昔年,罗网在文信候吕不韦手中出现,其力虽强,可在文信候手中,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

    后来,落在自己手中,也是如此。

    欲要重现当初夜幕在韩国的盛况,痴人说梦。

    秦廷中枢之内,无论是李斯、尉缭子、武真侯、王绾……,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国有动静,依照大王的性子,会直接给予剿灭的。

    秦国有这个实力。

    如此痴心妄想之事,还想要说动自己,实在是可笑。

    “秦王嬴政固然雄才,可……诸公子呢?”

    蓑衣客不可置否,对于秦王嬴政,待在咸阳这般久,自然也是了解,欲要在秦王嬴政执掌秦国的过程中,肆意妄为,下场自然只有一个……被剿灭。

    可秦王嬴政是人!

    是人就有死的时候,期时……一切就说不准了,秦国虽法治,但法令之源却是在君王身上,果然选择一位公子辅助。

    待公子登位,咸阳的夜幕,焉得不会成为往昔韩国的夜幕。

    “公子胡亥?”

    “不可能的,丽夫人如今受宠,算时间……也该诞下腹中孩子了,果然是公子,公子扶苏都未可争锋。”

    于此,赵高更是鄙夷,更是轻视,实在是看不清楚如今的咸阳形势。

    大王身下却有诸公子,可……受宠的也就扶苏与天明,天明非大王出,欲要登位,根本不可能,公子扶苏虽得了不少助力。

    但当初长安君成所得助力同样不少,最后大位仍落在大王手中。

    可是公子胡亥压根就没有那个希望,其母凝香美人身份卑贱,不受大王宠爱,比不得公孙丽,果然公孙丽诞下公子,赵高以为,十有**……公子扶苏都不能够略其锋芒。

    “世间之事,谁又能够说的准呢?”

    蓑衣客摇头一笑,诸夏间,诸般事若是真的这般抉择而定,何以春秋以来,战国并起,就是因为许多事情不可控。

    也正是如此,夜幕才有机会不是。

    “赵高以为如何?”

    语落,再次看向赵高。

    “死路而已!”

    赵高垂首一语,不在多言。

    夜幕所为,终究是死路。

    “你宁愿呆在永巷内等死?”

    黑衣人笑语,倒也不急。

    赵高陷入浅浅的沉默。

    “此物是当初血衣候所修炼的功法,可入化神绝颠,你一身所修驳杂无比,当散去一身功力,重修如此玄功。”

    “此为血丹,助你一力。”

    黑衣人觉得自己已经有答案了,虽然这个答案还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可……终究会是自己想要的,挥手间,又是两样事物从怀中流出。

    一张羊皮卷,一瓶丹药,劲力包裹,静静落在赵高跟前。

    数息之后,黑衣人消失在永巷深处。

    看着眼前的羊皮卷,看着眼前的丹药,看着面前仍旧余热散发的羊腿和美酒,赵高凝实许久。

    夜幕之事固然不可成!

    但自己……真的不想死,无论如何,现在不能死。

    真的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夜幕!”

    清冷的声音道出,一手缓缓探出,伸向那醇香美酒。

第八百八十二章 腹中奇痛(第二更)

    初夏时节,关中正处于丰收岁月,虽然有不少民力征发入秦赵战线,但……不为大事,一切农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渭水以南,秦王政正踱步田亩边缘,遥望远处熟透的粟米,虚空之上,虽骄阳正盛,但心中却欢喜无比,正是眼前的这些充实秦国底蕴。

    身后,周清、昌平君熊启等跟随,至于李斯倒是坐镇国府,处理诸般要事。

    七日之前,陇西天水城内的诸般事情了解,周清便是车驾返回咸阳,正值丰收,便随同在侧,田亩之中,一位位农人正在不住收割着粮食,所属郡县的农令之人,亦是指导着、引导着。

    使得所收割上来的粮食能够安稳的入郡县粮仓,以为国之储备。

    “大田令当为大功也。”

    在田亩之上行走许久,秦王政拍手赞叹,视线微转,看向同行的大田令郑国。

    郑国为大田令的多年来,除了一开始的郑国渠惠及关中百万人以外,而今更是在渭水两岸整治诸多农田,给予整修水利,使之归于良田。

    溷轩之所在每隔二三里便是有一个,虽为腌所在,虽为屎尿汇聚所在,但……对于田亩肥力的提升,早已经得到了证明。

    原本许多郡县的农人为之反对,现今却是有着专门之人给予管理溷轩,再加上中央学宫内的农学博士之人增多,对于田亩肥沃之法献出更多。

    轮作耕种之法!

    垄作耕种之法!

    谷物挑选之法!

    水利灌溉之法!

    ……

    诸般一切从大田令、中央学宫之内流出,虽不比王翦攻赵灭国,可……秦王政觉得,这等功劳丝毫不逊色,如果没有郑国所做的这些,王翦焉得可以安心攻赵。

    “此为臣份内之事,焉得论功。”

    同行的郑国亦是在不住大量眼前的田亩粮食,时不时的下去查看一二,面上也是笑意闪烁,自己虽出身小圣贤庄,可偏爱农学。

    故而有此进境。

    闻大王赞誉,拱手一礼,摇头不受。

    “哈哈哈,大田令无需过谦,寡人心中知晓多矣。”

    “待王翦灭赵功成,再行封赏!”

    秦王政亦是欢喜不已,虽为份内之事,可自孝公以来,历任大田令所为距离郑国都差之远矣,农事为国本,秦王政一直都没有忘记。

    “近年来,大田令手下之人与中央学宫的农学博士之人多在关中与渭水两岸勘察,虽有大成效,但遍观秦国舆图,北地诸郡、巴蜀诸郡,亦是有大片土地。”

    “果然处处如此,则大秦根基稳固如山,若然接下来灭赵,则也可将此法推及他处,也是可以惠及诸夏,三代以来,庶民足食,未听有乱也。”

    对于农学之事,周清并未插手太多。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

    中央学宫之内,农学博士从齐国请来不少,加上从小圣贤庄选送而来的典籍,历经多年实地勘察,才有如此功效。

    若然百姓吃饱喝足,些许异心之人不足为虑,近前一步,缓缓而语。

    “武真侯所言甚是。”

    “数月来,由着大田令的建议,国府已经下发文书,待夏收完毕之后,诸多郡县农事之人亲入中央学宫,给予领略最新的农事之法。”

    “然后便可以将新法归于秦国上下,举国受益。”

    昌平君熊启亦是轻轻一笑,拱手一礼,说道近来国府的相关策略。

    “果然如此,甚佳!”

    周清颔首以对。

    归于咸阳以来,对于去岁以来咸阳之内的大小事,有着更多了解,后宫之内,敏夫人、楚夫人身死,熊启不为先前重视。

    李斯逐步入国府,倒是国尉府邸之上,仍旧由尉缭子管辖,而今灭国一天下,军略谋国的尉缭明显更有大局眼界。

    虽然秦廷之内,新鲜的面孔没有太多,但一切已然大为不同。

    诸人随意而言,继续行走在渭水以南的田亩之侧,直至午时极盛,才缓缓返回咸阳。

    除却周清之外,于诸人都有些艰辛,可……自从秦王政亲政以来,已然成为惯例,夏收与秋日巡逻不断,以观亲政以来秦国上下的迹象。

    从郡县上传的文书可以骗人,但亲眼随意所观,却难以骗之。

    ******

    浑身上下绽放浅浅的紫韵华光,双手掐动印诀之力,一缕缕别样的生机蓬勃之力荡出,灵觉笼罩远处一人身躯,力量灌输其体内。

    稳固其损耗的本源,恢复其原有的精气神。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周清徐徐收敛手中动作,神色无恙,那人不过先天修为,于自己而言,恢复之道轻而易举。

    “丽夫人并无大碍,院医所行之法亦是正道,就是速度稍缓而已。”

    “诞下公子,终究损耗颇大的元气。”

    月前,公孙丽腹中孩儿诞下,为大秦公子,其名为高!

    寓意不言自明!

    入宫多年,总算是诞下公子,由此,公孙丽在后宫的地位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由着公子高,却无疑成为有王后之实的夫人。

    归于咸阳,便是被秦王政邀请至后宫给予诊断。

    “哈哈哈,院医之法虽为正道,可终究不若武真侯。”

    “丽儿,感觉如何?”

    秦王政一身常服,一观不远处软榻上的公孙丽,明显可以看到一身的精气神恢复甚多,娇艳的容颜上满是红润之感。

    不复诞下公子之后,元气大伤之后的病态。

    大喜笑语,快步行至榻前,端坐一隅。

    “大王,臣妾很好。”

    “多谢武真侯。”

    初夏时节,软榻之上,公孙丽一袭单薄的浅粉色衣衫,秀发垂落身侧,刚才武真侯灌输自己体内的力量,以灵觉清晰感知的速度恢复。

    无论是内力,还是精气神之力,都恢复最为巅峰的状态。

    不愧传言武道超凡,虽如此,公孙丽也只是浅浅一礼,没有多言。

    “如此便好。”

    “高儿接下来还需要你耐心照看呢,可是需要花费不少精力。”

    “寡人就先随武真侯离去了。”

    秦王政颔首以对,看着恢复正常公孙丽,心情畅快。

    而后目光落在软榻里侧,正在酣睡的婴孩,也是一笑,没有多言,便是缓言起身,转身走出昭德宫。

    “赢旋,传寡人口令,从少府之内取出燕国、齐国进献的神草、海珠之物,交由尚食坊,佐以膳食,落于昭德宫,不得有缺。”

    秦王政从宫门内走出,虽然丽儿的身体本源恢复,可……仍旧有些不放心,踏步而动,随意而语吩咐着。

    赢旋者,乃是近月来,自己新提拔的一位宗室远支之人,按照惯例,直接从少府内启用,堪为新一任少府令,办事能力还算可以。

    “赢旋何在?”

    周清跟随在身侧,闻秦王政语,面上微动,归于咸阳虽没几日,但赢旋还是认得的,之前还在这里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见了。

    眉头一挑,看向其余宫人。

    “嗯?”

    走在前面的秦王政闻此,亦是不自觉的停下脚步,身躯微侧,目光看向往日赢旋一直待着的区域,果然,赢旋的身影不存。

    “……,大王,刚才少府令腹中奇痛,便是前往宫中溷轩所在。”

    悄然间,整个后宫宽阔的道路之上,陷入一股别样的寂静,迎着大王与武真侯的目光,在场宫奴为之浑身不住颤抖。

    终于,数息之后,一人缓缓上前,说道缘由。

    “没有任何临行之言?”

    周清好奇的询问着。

    身为少府令,若然遇到己身突发之事,自无不可,但需要做好交接之事,但……看着赢旋所为,似乎并没有什么举动落下。

    呼吸之后,又是一阵的寂静之声传来。

    “大王,我等还是先行返回兴乐宫吧。”

    “少府令之事想来不过偶然。”

    虽有些擅离职守的味道,可……腹中奇痛,非人力可以控制,周清摇头一眼,看向秦王政,漫步而动。

    “罢了。”

    秦王政见状,本欲要略施惩戒于那赢旋的,既然王弟之言,仅此一次,国有下次,重罪论处,赢旋终究待在自己身边不长。

    不复赵高用着舒服,但赵高太让自己失望了。

    只是……其人终究还是道出一切,没有隐瞒自己,还算有点忠心。

第八百八十三章 听话就好(求票票)

    “大王,此为上将军从前线传回来的密报与文书。”

    兴乐宫内。

    文武重臣汇聚,自从两个月前,赵国邯郸传来消息,李牧身死之后,上将军王翦便是军动,北路李信大军与南路杨端和大军更是迸出无比强烈的攻势。

    从不断传来的文书而观,如今的整个赵国,已经有过半区域落在秦军掌控之中,若非稳打稳扎,早就三路大军齐聚邯郸,亡赵国国祚了。

    偏厅之侧,秦王政与周清二人踏步其内,随即,厅殿内的诸人为之起身,拱手一礼。

    尉缭子手持两道秘密文书,已经核对过火泥烙印,近前一步,将文书曾递给并未登临上首的秦王政,如今灭赵已成定局。

    所区别不过时间长短,以及接下来的诸多对策而已。

    灭赵与灭韩终究不同,在灭韩之前,整个颍川郡大部分土地都落入秦国掌控之中,灭韩之后,轻而易举的可以给予整合。

    灭赵,却是灭万乘之国,获得土地方圆数千里,其内一切复杂无比。

    “三路大军各有收获。”

    “北路李信自拿下代郡之后,又南下行军八百里,攻占城池十五座,南路杨端和则正在对战赵国巨鹿大军,不日可将巨鹿攻破。”

    “王翦大军破开井陉口,下曲阳、宁晋、元氏之地,再有两个月,则可三路大军从三方汇聚,包围邯郸,攻占邯郸。”

    从尉缭子手中接过那两封密信,秦王政微微颔首。

    没有迟疑,直接将密信打开,快速的阅览上面内容,不过……倒是一些军报,三路大军各有所得,许多信息秦王政也都了解。

    并没有太多的新鲜之事,可……行军速度与攻城速度,还是在秦王政的预期之中的,李牧不存,剩余的赵国将军们根本打不赢这场战争。

    语落,殿内群臣为之面上欢喜,按照数年前早就定下的中枢策略,三晋为首要之重,韩国已灭,如今赵国也将要被攻灭。

    若然可以在秋日之前灭赵,则以秦国的国力,很有可能在明岁发起另外一场灭国大战,自然是针对魏国的,三晋之地若是拿下。

    则……诸夏中,再言合纵攻秦,将彻底成为虚妄,燕国、齐国、楚国都将彻底被秦国分割开来,都将一一被秦国击败。

    武将攻城掠地是为大功。

    可文臣运筹帷幄亦是大功,秋日之后,怕是会有一大批封赏名单。

    “臣贺喜大王,即将再灭一国,一天下指日可待。”

    昌平君熊启见状,近前欢笑一礼,此事当为上佳。

    “臣贺喜大王!”

    “……”

    随即,其余文武诸臣也是笑意不绝,逢如此之时,建下如此功勋,如何不得欢喜?

    能够亲眼看到春秋以来数百年的诸夏归一,而且是由他们亲自助力一天下的秦国,实在是幸甚至哉,各自躬身一礼。

    周清也是面上轻轻一笑。

    一天下乃是必然!

    虽为必然,可在其间,亦是充满各种各样的麻烦,以秦国国力,固然可以凭借大军将诸国一一击溃,可……如何击溃、击溃之后如何整治……也是一个大问题。

    否则,今日厅殿之内也无需这些文武重臣了。

    “嗯?”

    “这封密信倒是有些意思,武真侯你等且一观。”

    阅览完毕手中第一封密信之后,于诸臣之语,秦王政自然也是快哉。

    不住颔首,随即打开第二封密信,视线落在其上,不由的眉头一挑,而后眉头轻轻皱起,没有多言,数十个呼吸之后,将第二封密信递给旁侧不远的王弟。

    交由群臣一览。

    “诸卿一觉如何?”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秦王政此刻正端坐于上首条案后,静静品着茶水,旁侧不远,少府令赢旋早已出现,虽然神色惶恐,但仍为如此。

    那封密信文书也早已传递群臣手中各自一览。

    相较之王翦所传的第一封文书,的确有很大不同,且……与先前灭国之策有不小的差异,采纳与否自然要看诸人意见。

    “咸阳令如何?”

    数息之后,厅殿内还是有些寂静。

    秦王政虽不着急,但也是视线落在一人身上。

    “大王!”

    “秦欲要攻灭六国而一统天下,按照先前中枢定策,当为战场上击溃诸国兵力,朝堂上瓦解诸国之力,如此,双手齐下,才能够快速的给予那些地方整合。”

    “按照上将军所言,却是要最大限度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欲要从更深层次摧毁诸国,此法虽上佳,可太难太难,且易出现隐患。”

    咸阳令出列一礼,近前一语。

    上将军王翦所传来的那封密信并不晦涩难懂,唯一值得诸人思忖的也就王翦所言灭国之法,而且此法先前并非没有提过,并非没有推演过。

    实在是有着极大的隐患。

    “隐患在何?”

    秦王政不做评价,继续问着。

    “不战而屈人之兵?”

    “此策数百年来,秦国与昔日义渠国也曾使用过,义渠弱小之时,臣服于秦国,为秦国之臣,可义渠强大之时,却反扑秦国。”

    “对秦国关中造成极大的损失,最后昭襄王岁月,大军出动,灭义渠王,杀义渠人,才得以安宁,赵国之大,远超义渠,赵国之强,远超义渠。”

    “目下局势,赵国沦亡不过早晚,果然不战而屈人之兵,对于赵国而言,未必不可接受,诚如是,如何保证那些人真正的臣服。”

    咸阳令没有迟疑。

    中枢之内,当有自己之言,其音缓缓,左右而观,说道自己之意。

    上将军王翦所语,固然不错,可自己所言,也是不假。

    “廷尉一觉如何?”

    秦王政微微颔首,单手摆动,视线落在廷尉的身上。

    “秦军传统战法,以攻城略地歼敌大军为要旨。是故,攻必拔城下地,战必斩首灭军。行之日久,遂成传统。拔城斩首之数额,亦成军功大小之尺度。”

    “先前所谋,亦是灭其大军主力,使其不成威胁,摧毁庙堂根基,大秦重新塑之,而今,依上将军所言,欲要灭赵,便不能仅仅以拔城败军、斩首灭敌之法作战。”

    廷尉出列,先是沉思,而后一语。

    “战胜不求斩首!”

    “夺政不求下城!”

    “除奸不求灭贵!”

    “此为上将军三策,臣以为不无道理,但先前咸阳令所言,也是隐患。”

    总结上将军所言重重,廷尉点点头,语落,又是摇摇头,上将军策略是极好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既可以使得少生杀戮,也可以令仁义之名传扬。

    弊端自然也存在。

    “李斯呢?”

    秦王政仍没有评价,视线落在李斯的身上。

    “大秦欲要灭国,韩国不以为先例,赵国之大,民众甚多,如今国内兵力仍有三四十万,如果全部坑杀之,或许会令赵人更加的敌对秦国。”

    “而且赵国之内,先前便是有着诛灭郭开、罢黜赵王迁之言,可见其国仍有干臣,果然全部摧毁,则世族更为敌对。”

    “从此而观,上将军之言,颇为上佳,可……咸阳令与廷尉隐患,亦是存在,但……李斯之见,上将军之策可行,起码赵国可行,果然有患,大秦有时间给予整治。”

    李斯出列,近前一语。

    上将军身为统兵上将军,自然有这个资格提这等建议,而且还是上佳的建议,但先前中枢定策也是不差,更为具体与彻底。

    就是容易令大秦与关东诸国敌对,可大秦本就不被关东诸国喜欢。

    “相邦呢?”

    秦王政心中亦是在不断的思忖,王翦之法的利弊自己也有考量。

    但群臣的意见也是可用。

    丹凤之眸从李斯身上挪移,落在昌平君熊启的身上。

    “启认同上将军之意!”

    “灭国之战,务求战胜而败其军溃其心可也,勿要大肆斩首杀戮,以免赵国上下成军作困兽之斗。当年长平大战,武安君坑杀赵军数十万降卒,反逼得赵国死心血战而秦军反败。如此覆辙,不可重蹈也。”

    “灭国根基,在于夺取都城、去其庙堂、除其施政之能。是故,数月之后,秦军攻占邯郸之后,不能如既往那般城城攻占掠夺财货人口。”

    “当年乐毅攻齐,下齐七十余城而不能灭齐,在着力过甚也。如此覆辙,不可重蹈也。”

    “而今山东诸国昏昧,各国都有奸佞盘踞庙堂,以致诸国上下大都成为一盘散沙。秦军入邯郸,仅仅除去奸佞而少杀世族贵胄,可免诸多世族逃亡抗秦,如此,更容易整合赵国,化入秦国之内。”

    昌平君熊启出列回应。

    此策自然上佳。

    并未过多迟疑,便是一语落下,针对上将军文书所言,给予一一诠释,给予一一的道出个中好处。

    此法,可保山东诸国之力!

    如今之计,自己能做的也是不多了。

    “武真侯呢?”

    对于上将军所提出的策略,秦王政是满意的。

    一则,如今在前线领兵灭国的是王翦,对于赵国的局势有着清晰判断,而且之前自己也曾给予他足够的权力,纵然没有这封文书。

    其策也可任意行之。

    二则,如今非大争之世,非昭襄王岁月,秦国欲要强大,必须极大削弱山东诸国战力,坑杀之举不少,但如今是一天下。

    如何有利于一天下之策,自当为上。

    群臣之意也是如此,虽然有不小的隐患,可李斯说的对,果然赵国接下来生乱,那么,秦国还有足够的时间与力量给予镇压。

    给予整治。

    “玄清以为,上将军之策自然可用。”

    “山东诸国中,庶民并无太大罪过,终究要以那些世族贵胄为核心,在攻占邯郸,灭赵之后,当将原有赵国之内的世族封地之臣打乱。”

    “或是迁移他处,或是给予推恩,分化其力,若然不满,河西两郡正需要大量民众补充。”

    周清倒是没有太大意见。

    王翦之策的核心是要在赵国竖立一个典范,给燕国、齐国、魏国、楚国等竖立一个榜样,秦国欲要一天下,非是将诸国之军尽数坑杀。

    亦非要将诸国之世族贵胄尽数坑杀,只要识时务,只要听话,只要顺从秦国法治,一切都是可以和以前一样的。

    “甚佳。”

    “即如此,寡人当下达王书允诺上将军之策。”

    秦王政大喜。

    上将军之策,的确有不小的隐患。

    可相较之所得,终究还是足够的。

    “大王。”

    “臣以为,此策虽可行之,可……如今正有一个大好机会。”

    “果然功成,此策当有足够的威慑之力。”

    伴随秦王政话音刚落,先前归于旁侧的假丞相李斯倒又是一步踏出,拱手一礼,面露笑意,似是有着精妙之策在胸。

    语出,厅殿之内,一道道目光直接汇聚在李斯的身上,近两年来,李斯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先是由长史晋升假丞相,而后国府之内,权柄越来越重。

    更甚者,今岁以来,许多事情相召重臣的时候,往常都是有着相邦的,但有几次,都换成假丞相李斯了,更不用说罗网还被大王任命李斯掌控。

    虽然一件件事情不大,汇聚一起,足以令李斯成为秦廷之内,份量足可和昌平君熊启并列之人。

    “哦,什么机会?”

    秦王政好奇,不知李斯何意。

    群臣亦是如此。

    悄然间,倒是距离李斯不远处的昌平君熊启神色之上,双眸深处一缕异样光芒闪烁,似是想到了什么,呼吸之间,恢复原样。

    “由着前少府令赵高重罪加身,李斯数月来,多执掌罗网,收拢诸多信息,近月来,罗网秘传,韩国旧土,如今颍川郡新郑之城,有大量的百家游侠涌入。”

    “更有大量的世族子弟出现,虽扮作商贾,可逃不过罗网的眼睛,对于他们,罗网已经监察了许久,加上罗网打入百家的密探传信。”

    “半月之内,新郑之内当有乱象出,那些人欲要恢复韩国社稷,驱逐秦国在颍川郡,乃至南阳郡的力量,主使者更是昔日韩国新郑的流沙。”

    罗网在手,李斯对于山东诸国的些许隐秘了解的更为清楚,对于数月来颍川郡的异样也快速得知,虽知晓,却一直没有动手。

    因为……秦法之要,在于只有当那些**乱的时候,才有罪过,否则,便不为罪过,也难以定罪,如今他们欲要举事,恢复韩国社稷。

    更是要连通韩国往昔老世族,更是合上将军之策,对于那些人,秦国近年来并没有太多侵扰,果然参与,当重罪惩处之。

    给予山东诸国怀有异心的老世族,一个极大的警告与警醒。

    朗声之语传出,回旋在厅殿之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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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天下寥寥、苍生涂涂的纵横家!这里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这里有天下皆白、唯我独黑的墨家!这里有地泽万物、神农不死的农家!这里有其疾如风、其徐如林的兵家!……当然,这里也有我们亘古不衰的小说家!秦时小说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时小说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时小说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