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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虫豸     摄政大明txt下载     摄政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三章.热闹的朝议(六).

    ……

    ……

    听到李俞对苏长畛的一系列弹劾之后,德庆皇帝的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李俞给苏长畛所列举的“十大罪”,严重性虽然比不上前朝的魏忠贤,但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不容小觑,哪怕只是其中某一项罪名被证实了真实性,苏长畛也是一个罢官抄家入狱的结果,若是这十项罪名皆是被证实了真实性,那么不仅仅苏长畛要抄家问斩,他的妻女族人也都要受到连累,到时候就算牵连上千人也不奇怪。

    不得不说,李俞写这份弹劾奏疏的时候,心情绝对是狠绝的。

    于是,德庆皇帝抬了抬手,就见他身边的大太监张德就快步走到李俞的身前,接过李俞手中的弹劾奏疏,然后双手捧着转交给了德庆皇帝。

    德庆皇帝将李俞的弹劾奏疏细细看了一遍之后,表情愈加的严肃了。

    然后,德庆皇帝抬头再次向李俞确认道:“苏长畛的这些罪名,你手中当真都有切实罪证?”

    李俞一副坦然模样,说道:“陛下,臣弹劾苏长畛的每一项罪名,都有确凿的物证或者人证。比如苏长畛接受前苏州知府赵本琪三万两银子的事情,那赵本琪在苏州知府的任期满了之后,又被调任为山东按察使,却依然不知收敛,最终犯了案子,如今正关押在刑部天牢里,他被定罪的案子虽然与苏州知府任期无关,但臣也曾前往天牢细细审问过赵本琪,而赵本琪对于他曾贿赂苏长畛的事情,同样是供认不讳,若是陛下不信,大可以从天牢招来赵本琪问话……

    再比如苏长畛调遣私兵镇压百姓的事情,臣手中也有几位前来京城告御状的百姓苦主,他们都可以证明臣的弹劾绝不虚假……

    又比如苏长畛排挤异己、结党营私的事情,臣同样有确凿人证!前任吴江县令李毅诚就因为自己不肯投靠苏长畛,被苏长畛罗织罪名罢免了官职,此人如今就闲居在京城,陛下可以寻他问话……”

    然后,李俞就这样当着德庆皇帝与百官的面,将自己收集的诸般罪证一桩桩一件件的详细说了出来,每一项证据皆是可证,这也再次加大了他弹劾的可信度。

    一时间,皇极殿内百官皆是心中震惊,即使有些官员原本是苏长畛的门生故吏,但面对无数的确凿铁证,却也不敢轻易的出列为苏长畛说话,生怕会受到牵累,选择了明哲保身。

    更有一些眼光敏锐的大臣,此时看向李俞的眼神更加是意味深长——仅凭李俞区区一个监察御史,绝不可能收集到这么多的翔实罪证,这需要耗费无数的时间与精力,恐怕是李俞受到了某股势力的指使与支持,只不过如今还不知道这股势力究竟是朝中哪个党派,也不清楚这股势力突然出手针对苏长畛究竟意欲何为。

    听完了李俞的解释之后,德庆皇帝表情略有沉凝,他同样想到了李俞背后有人指使的情况。

    于是,德庆皇帝深深看了李俞一眼,问道:“这些罪证,都是你一个人查出来的?恐怕不可能吧?”

    李俞依然是一副磊落模样,坦然道:“仅只是臣一人,当然不可能查出这么多的证据,臣在查证期间,也受到了多位同僚的支持与协助,比如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魏澜魏大人、刑部郎中季左季大人、通政司右参议万靖人万大人……”

    接着,李俞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但听到李俞的禀报之后,德庆皇帝一时间却是更加糊涂了。

    李俞所列举的各位官员,大都品级不高,有些是朝廷的中立派人士,又有些是“赵党”、“周党”、“沈党”的边缘人士,当然还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清流,但这些人夹杂在一起,反倒是让德庆皇帝摸不清究竟是哪股势力想要搞垮苏长畛了。

    与此同时,赵俊臣则是将李俞所列举的一串名字暗暗记在心中。

    与摸不着头脑的德庆皇帝不同,赵俊臣已是猜到李俞的背后指使者乃是七皇子朱和坚,而李俞列举的这些人也必然参与了其中,恐怕全都与朱和坚有些关联,赵俊臣日后通过这些人也许就可以探查到朱和坚真实势力的一二了。

    *

    另一边,德庆皇帝再次沉吟片刻后,再次将李俞的奏疏递给了大太监张德,并且说道:“将李俞的弹劾奏疏交给各位阁老看看,苏长畛毕竟是封疆大吏、朝廷二品大员,如今又远在南直隶,朝廷若是要给他定罪,却也要谨慎一些。”

    说话之际,德庆皇帝眼角向着百官扫去。

    德庆皇帝这般表态的意思很明显——若是百官之中有人要为苏长畛说话,现在就是时候了。

    然而,皇极殿内绝大多数官员都将“明哲保身”四字视为人生准则,那些苏长畛的门生故吏又大都是些自私自利的贪官,眼看着苏长畛即将要有大麻烦了,他们又如何肯出头为苏长畛说话?至于那些清流们,早就看苏长畛不顺眼了,自然就更加不会为苏长畛求情了。

    一时间,皇极殿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静观其变。

    最终,为苏长畛说话的人没有出现,落井下石的人倒是首先跳出来了。

    沈常茂如今身为内阁首辅,自然是首先阅览了李俞的弹劾折子。

    看完了弹劾折子之后,沈常茂面现喜色——他曾经想要拉拢苏长畛加入“沈党”壮大声势,然而却遭到了苏长畛的拒绝,所以沈常茂一直对苏长畛有些怀恨在心——如今不正是报复的大好时机?

    于是,将李俞的奏疏交给周尚景之后,沈常茂也不待其余阁老们看完奏疏,就抢先出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陛下,老臣认为李俞弹劾苏长畛的诸项罪名皆是可信!事实上,老臣近年来也时有听闻苏长畛在南直隶为非作歹的恶迹,只奈何远在京城,一直不方便查证,如今李俞弹劾苏长畛的诸项罪名皆是有实证可查,由此可见苏长畛确实是一名罪大恶极的贪官奸臣,正应该严查严办,否则就不足以正朝纲、不足以平民愤,还望陛下圣断!”

    随着沈常茂的话声落下,原本安静的皇极殿,也顿时再次热闹了起来。

    那些早已经看苏长畛不顺眼的清流、那些与苏长畛有过矛盾的政敌、以及唯沈常茂马首是瞻的“沈党”官员们,皆是纷纷出列,表达了请求朝廷严惩苏长畛的态度。

    ……

    明天双更。

    ……

第五百八十四章.热闹的朝议(七).

    ……

    ……

    “陛下,苏长畛的所作所为,可谓是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绝不可轻饶啊,还望陛下圣鉴!”

    “苏长畛虽然是封疆大吏、朝廷重臣,处置他固然要谨慎,但如今被揭露了如此之多的重罪,却也绝不能姑息,还请陛下当机立断,罢去苏长畛的官职,让其待罪候审!”

    “陛下,臣自请前往南直隶,将苏长畛押捕归案、顺便进一步收集罪证,再由三司会审!”

    ……

    顿时间,无数的大臣纷纷出列请命,请求德庆皇帝严惩苏长畛,皆是一副正义凌然、慷慨激昂的模样,就好似他们就有多干净似的。? ?

    与此同时,百官们也悄然间开始了明争暗斗,开始暗中争夺前往南直隶押捕苏长畛的差事。

    要知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已是官场惯例,而苏长畛在地方上任职多年,在许多地方都担任过父母官,最近六年时间更是在最富裕的南直隶担任巡抚之职,本身又是一个大贪官,这样的人身家会有多少个“十万雪花银”?

    三十个?五十个?或者更多?

    若是能够成为钦差,前往南直隶调查拘捕,哪怕只是在抄家之际顺手牵羊,又或者是趁机要挟苏长畛一番,都能捞到天数的银子!

    所以,眼见苏长畛要倒霉了,百官们不仅没有兔死狐悲之意,反倒是一个个双眼放光、兴奋莫名,就好似盯着猎物的饿狼一般。

    至于让他们念在同僚情谊为苏长畛求情说话?怎么可能!同僚情谊能卖几两银子?即将要垮台的苏长畛又有什么资格当他们的同僚?不过是一块人人都想要咬上一口的肥肉罢了!

    于是,皇极殿内,德庆皇帝眼前所展现的就是一副墙倒众人推的场景。

    眼见这般情况,德庆皇帝眉头微微一皱。

    正如前文所讲,德庆皇帝如今还不希望苏长畛倒台,原本还期望百官之中有人能够为苏长畛说几句好话,这样苏长畛还能留一点生机,谁知道百官们或是明哲保身、或是闻到好处,不仅没人说好话,反倒是落井下石的人出现了一大堆。

    无奈之下,德庆皇帝只能将目光转向了其余几位阁老,期望他们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意见。

    然而,德庆皇帝依旧是失望了。

    就在百官们争先恐后的落井下石之际,周尚景、左兰山、程远道几位阁老也全都看完了李俞的弹劾折子。

    眼见德庆皇帝的目光转向他们,几位阁老也纷纷出列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周尚景先出列说道:“陛下,如今朝廷的二品封疆大吏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任谁都不愿意看到,毕竟受损的是朝廷的声誉,然而我朝自有法纪存在,不论是谁犯了事情,都需要依法论罪,哪怕是朝廷重臣也不例外,如今既然李俞御史的弹劾皆是有证可寻,那么苏长畛就不适合继续担任巡抚之职了,必须要遣派钦差将他拘押到京城,再由三司会审,甚至是陛下亲审!”

    说到这里,周尚景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前往南直隶的钦差人选,却一定要谨慎挑选,苏长畛毕竟是朝廷重臣,如今就算是身陷嫌疑,也需要一位相匹配的重臣前往,否则就不足以镇住地方,老臣以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杜白性格持重,进入都察院之后屡立功勋,乃是最佳人选!”

    周尚景明摆着不想参与此事,这一番言也都是老成持国、中规中矩,但同样在为“周党”争取利益,举荐了“周党”的杜白前去南直隶拘捕苏长畛。

    随着周尚景的话声落下,那程远道也同样出列表态,道:“陛下,苏长畛的诸般罪行,皆已是证据确凿、罪不容赦,理应尽快遣派钦差大臣前往南直隶拘捕捉拿!老臣认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吕纯孝为人刚正、一心持公,乃是钦差的最好人选!”

    程远道见到大贪官苏长畛即将要倒霉之后,自然是兴高采烈,但同时也没有忘了给“太子党”争取钦差的差事。在程远道看来,这件事最好还是交给“太子党”来办最为妥协,其余党派的人选只会贪墨好处、损害朝廷利益。

    等轮到左兰山言的时候,左兰山却是偷偷向着赵俊臣的方向瞄了一眼。

    注意到左兰山的目光之后,赵俊臣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摇头的意思是不要为苏长畛求情,这个时候顺着庙堂局势展、秉公言就好,而点头的意思则是苏长畛倒台之后,“赵党”也要出手分一杯羹,让左兰山积极出手争取。

    *

    事实上,就在百官们纷纷落井下石的时候,赵俊臣也认真思考了这件事情的经过。

    很显然,赵俊臣要正式收纳方茹为侧室的消息泄漏了出去赵俊臣本来也就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情所以让七皇子朱和坚推测出了赵俊臣即将要迎娶正妻的结论。

    朱和坚一直想要得到赵俊臣的支持,将陈芷容嫁给赵俊臣则是他笼络与控制赵俊臣的最重要手段,眼见赵俊臣即将要迎娶正妻了,但人选未必是陈芷容,以朱和坚的性格自然要有所动作,于是苏长畛就倒霉了,这样一来苏秀宁自然也就入不了赵俊臣的法眼。

    再加上崔倩雪在此之前已经在陈芷容的算计之下被赶出了崔家,赵俊臣的三个正妻人选有两个出了变故,这样的话赵俊臣迎娶陈芷容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想明白了朱和坚的如意算盘之后,赵俊臣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决定不参与这件事情,任由苏长畛垮台,毕竟除了苏长畛一心想要把苏秀宁嫁给赵俊臣之外,两人并没有太深的利益关系,苏长畛的倒台对赵俊臣并没有任何影响,反倒是这个时候为苏长畛求情会引来一些麻烦,所以赵俊臣权衡利弊之后,自然是决定袖手旁观了。

    虽然赵俊臣对苏秀宁有些好感,但仅仅只是一些好感而已,并不能影响赵俊臣的决定。

    *

    不谈赵俊臣的心中想法,那左兰山见到赵俊臣的动作之后,也马上就明白赵俊臣的态度。

    于是,左兰山说道:“陛下,老臣也认同几位阁老的言,事到如今,不论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百姓,苏长畛都不得不查,也必须要严查,请陛下马上派遣官员作为钦差前往南直隶调查此事,若是罪行成真,就应该尽快拘捕苏长畛!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又牵连甚广,仅只是一位钦差恐怕很难处理妥协,臣认为应该加派几位干练持重的大臣协作才是。左佥都御史顾全一向善于查案审问之道,老臣认为应该加入其中。”

    另一边,见到周尚景、程远道、左兰山等人纷纷为各自党派争夺调查钦差的差事,最先言的辅沈常茂也反应了过来,自然是不落人后,再次出列道:“陛下,老臣认为大理寺丞方世文经验丰富、能力出众,乃是钦差的最佳人选!还请陛下明鉴!”

    就这样,随着几位阁老的6续言,这件事情的主题也悄然间换了方向,从苏长畛是否有罪的争议,变成了朝廷几大派系对钦差人选的争抢。

    相比较而言,后者代表着庞大的利益,所以前者并不重要,很快就没人关心了。

    ……

    ps: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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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热闹的朝议(八).

    ……

    ……

    眼见百官们皆是支持严查苏长畛,德庆皇帝心中轻轻一叹。

    看来,苏长畛终究是要垮台了,也没办法将苏长畛的女儿苏秀宁嫁给赵俊臣了,这样一来,两大贪官势力不能合流,今后他打算抛弃赵俊臣的时候,想要抓赵俊臣的把柄就要多耗费一点精力了。

    不过,德庆皇帝也没有太过在意,在他看来赵俊臣身上的破绽太多了,到时候只是多花一点心思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眼见苏长畛即将要倒台了,但赵俊臣却没有任何的表示,显然赵俊臣也并不打算迎娶苏秀宁为正妻,这样的话苏长畛就更加没有利用价值了,倒台也就倒台了,到时候家产充公,德庆皇帝的内帑也能丰厚不少。

    于是,德庆皇帝也就顺了百官之意,缓缓开口道:“既然众位阁老与百官们皆是这个意思,苏长畛的诸般罪行也确实是证据确凿,那朕也不会姑息了苏长畛,就按照各位爱卿的意思,遣派一位朝中大臣担任钦差前往南直隶查证此事,并且将苏长畛押来京城待审!”

    说到这里,德庆皇帝又沉吟道:“至于钦差的人选嘛……”

    随着德庆皇帝的这一句话,百官们皆是屏息静声,紧张的等待着德庆皇帝的决定。

    此时的德庆皇帝,心中也有些为难。

    这样的肥差,朝中各大派系都在争抢,若是给了某一派系,那么其余派系自然是不服气,到时候朝议又会陷入无尽的争吵,让人烦不胜烦。

    但就在这个时候,早朝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是沉默低调的赵俊臣,却是突然出列开口了:“陛下,关于钦差的人选,臣有一个建议!”

    见到赵俊臣突然出列发言,德庆皇帝微微一愣,还以为赵俊臣又要为“赵党”争夺好处了。

    不过,德庆皇帝并没有阻止,而是点头道:“哦?赵爱卿有不同人选?说来听听。”

    只见赵俊臣缓缓说道:“陛下,正如周阁老所说的那样,缉捕一位封疆大吏、二品巡抚,绝不是一件小事。正需要一位重量级的大臣前往,否则不足以稳定地方!然而臣看几位阁老所提出的人选,似乎各有不足,左都御史杜白刚刚任职,正在熟悉公务,并不适合离开,右都御史吕纯孝有些性格过于刚直了,手段也缺了一些变化,容易激发乱子,至于大理寺卿方世文则是品阶与威望不足……”

    听到赵俊臣的点评,德庆皇帝也是点头表示赞同,并且再次问道:“那么赵爱卿可有更适合的人选?”

    赵俊臣转眼向内阁诸位阁老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提议了一位任谁也想不到的人选。

    “臣举荐原内阁辅臣黄有容担任钦差人选!”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皇极殿内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

    不得不说,赵俊臣所提出的人选,实在是最适合不过。

    黄有容将自己多年以来贪墨受贿所得到的庞大家产拱手送给了德庆皇帝之后,终于是如愿以偿的卸任了阁老之位,不必再在庙堂中遭受百官们的攻讦,如今正准备离开京城、返回江南家乡。

    然而,虽然是落地凤凰不如鸡,但毕竟是前任的阁老,声望与人脉犹存,足以震慑地方,经验与手段也足够,绝对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而且他正准备前往南直隶养老,还刚好顺路。

    朝中各大派系皆是无法挑出黄有容的缺陷与不足,各大权臣们更是稍稍思考了一瞬之后,就明白自己所支持的人选不可能与黄有容相争了。

    另一边,德庆皇帝也是眼光一亮,道:“黄有容?确实是很适合的人选。”

    事实上,赵俊臣提议黄有容担任钦差人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赵俊臣如今暗中进行着许多计划,都需要大量的银子支持,如今赵俊臣的身家一直处于缩水状态,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若是能够将拘捕苏长畛的钦差人选抢到手,那么赵俊臣也就可以趁机补充一下自己的钱袋了。

    可惜,“赵党”如今毕竟是底蕴不足,虽然势力越来越大,但可用的人才终究不多,像是今天各大党派争抢钦差人选的时候,“赵党”就显得有些窘迫了,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适合的人选可以支持。

    就像刚才,左兰山出列发言之际,也完全没有争夺钦差人选的意思,只是想要将“赵党”的顾全安插进入钦差队伍,这也是无奈的选择,虽然不能占大头,但好歹能分一杯羹。

    但就在这个时候,赵俊臣却是突然想到了黄有容。

    赵俊臣帮着黄有容从庙堂脱身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稍有缓和,甚至还进行了一系列的合作,若是赵俊臣能够让黄有容成为钦差的话,那么黄有容必然会投桃报李,给予“赵党”最丰厚的回报。

    于是,才有了赵俊臣当众举荐黄有容担任钦差的事情。

    见德庆皇帝同样表示支持之后,赵俊臣又说道:“陛下,黄有容乃是朝中老臣子了,如今虽然是退休致仕了,但依然可以发挥一些余热!

    臣受陛下信任,主持朝廷商税整顿之事,于是组建了‘联合船行’以资助力,如今那些加入‘联合船行’的众位商家即将要在江南举行盛大的成立仪式,臣正想要向陛下请命,让致仕的黄阁老担任钦差参加这场盛典,以表示朝廷的支持,没想到早朝上突然出现了苏长畛的事情,于是臣就想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苏长畛的案子同样要派遣钦差前往南直隶,不如就由黄阁老一同担任,黄阁老的声望、资历、能力各方面也都适合,定然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还请陛下圣断。”

    听到赵俊臣的详细解释之后,德庆皇帝又是连连点头。

    再看到朝中各大党派皆是默不作声,显然是无法反驳赵俊臣的提议,德庆皇帝就更加满意了。

    由黄有容担任钦差,谁也没占上便宜,却也少了争吵辩论。

    于是,德庆皇帝点头道:“既然如此,就由黄有容来担任钦差前往南直隶,调查并缉捕苏长畛,顺便代表朝廷参加联合船行的成立仪式。”

    “陛下圣明!”

    听到德庆皇帝的决定之后,赵俊臣连忙拍了一记马屁。

    然而,德庆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加了一句:“不过,黄有容前往南直隶毕竟是告老还乡,到时候也不方便让他押送苏长畛返京……这样吧,朕再下一道圣旨,让南京吏部尚书王保仁协助黄有容处理各事,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由王保仁将苏长畛押送回京……说起来,朕在南巡的时候,就打算将王保仁带回京城,让他接手太子太师的位置,但他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如今也是时候让他来京城赴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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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朝议结束.

    ……

    ……

    等到苏长畛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这场一波三折的早朝终于结束了。

    时间已是临近晌午,不论德庆皇帝还是朝中百官皆是感到饥肠辘辘、疲惫不堪。

    赵俊臣也同样感到疲惫,但当他离开午门乘入轿中之后,脸上依然是一副沉思模样。

    今天的朝议期间,赵俊臣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低调沉默的样子,似乎是毫不起眼,但朝议的发展方向却一直都在赵俊臣的掌控之中,不论是陈东祥接任了工部尚书的职位,还是黄有容成为钦差大臣前往南直隶,全是由赵俊臣一手促成的,也全是对赵俊臣以及“赵党”而言最为有利的结果。

    唯一让赵俊臣感到意外的,就是临近朝议结束前德庆皇帝趁机将王保仁召回京城的事情了。

    说起来,德庆皇帝很早之前就打算将王保仁召回京城了,此人的心机、手段、声望等等皆要比沈常茂、黄有容等人更强一筹,曾经是周尚景的劲敌之一,党争失败之后就被放逐到南京养老,但王保仁也并非就甘心养老了,反倒是利用倭寇的事情联合德庆皇帝算计了周尚景一次,不过最终依然是周尚景棋高一着,虽然丢掉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但也逼迫德庆皇帝做出了让步妥协于是,德庆皇帝为了暂时安抚周尚景,也就让王保仁暂且留在了南直隶,并没有让他立即回京接任太子太师的位置。

    但这一次,趁着苏长畛的事情,德庆皇帝还是将王保仁召回了京城。

    再加上德庆皇帝让梁辅臣成功入阁辅政,可以预见,当他们二人陆续赴京之后,庙堂中枢的局势一定会出现极大的变动,德庆皇帝对朝堂的掌控力也会空前提高。

    “陛下看似好大喜功,但实际上也不好煳弄啊,权谋心术更是不逊于古今任何人,他如今陆续将王保仁、梁辅臣二人召回京城,那梁辅臣原本就是铁杆帝党,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而王保仁已经离开京城十余年了,今后再次回到京城,为了稳住跟脚也一定会紧紧抱住德庆皇帝的大腿,这样一来德庆皇帝在庙堂上就有了两位重量级朝臣的鼎力支持,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连周尚景也要避开锋芒吧?”

    想到这里,赵俊臣心中不由有些压力,继续想道:“这段时间以来,德庆皇帝看似没有任何的大动作,但仅仅只是因势利导,就悄然间再次掌控了大局,这般手段心机,实在是可怕,难怪周尚景稍稍占了上风之后就再次缩头了……也就是他一直小觑于我,认为我只是一个除了敛财之外一无是处的贪官,所以才容忍我发展到今日这一步,但我若是因此而心生轻视,认为他是一个好煳弄的皇帝,今后下场恐怕会不大好……”

    “不过,德庆皇帝选在这个时候将王保仁召回京城,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是眼见黄有容倒台、沈常茂乏力之后,想要扶持王保仁来制衡庙堂势力?还是他依旧对太子朱和心存期望,打算让王保仁辅佐教导?”

    暗思之际,赵俊臣轻轻摇头,有些想不明白德庆皇帝的真实想法。

    帝王心术,高深莫测,即使是如今的赵俊臣已经成长了许多,但依然是雾里看花、不明所以。

    既然想不明白,赵俊臣也就不再多想,毕竟赵俊臣如今权势大涨,不再像当初那般势单力薄,已是有了静观其变、后发制人的本钱,虽然猜不透德庆皇帝的真实意图,但也不必太过慌张,到时候见招拆招也就是了。

    然后,赵俊臣又开始思索苏长畛被弹劾的事情。

    “苏长畛会受到弹劾,恐怕是七皇子朱和坚在暗中指使了,他这么做显然是为了逼我迎娶陈芷容为正妻……或许,他认为我会贪图苏长畛的权势人脉,最终要迎娶苏秀宁为妻,所以才有了这般釜底抽薪的举动,若是苏长畛垮台失势了,那么我自然也就不会选择苏秀宁了……可惜,他并没有想到,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选择苏秀宁为正妻,相比较权势人脉的增涨,我倒是更希望自己在朝野的声誉能够扭转一些,所以我最终的正妻人选是崔倩雪啊……”

    想到这里,赵俊臣突然身体微微一震!

    因为德庆皇帝的亲自说媒,赵俊臣的正妻人选只能在崔倩雪、苏秀宁、陈芷容三人之中选择,而七皇子朱和坚如今已是出手整垮了苏长畛,让苏秀宁失去了威胁,至于崔倩雪则是很早之前就在陈芷容的算计之下被赶出了崔家,想来朱和坚并不会将崔倩雪视为威胁。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朱和坚整垮了苏长畛之后,为了防止变数发生,再次出手对付崔倩雪的话,那么赵俊臣就要吃一个哑巴亏了。

    于是,想到这一点之后,赵俊臣马上掀开了轿帘,向着轿子旁边的许庆彦吩咐道:“庆彦,你马上派人暗中保护崔倩雪,确保她不会受到伤害。不过,虽然是保护,但记得一定要隐蔽一些,切不要让人发现了痕迹。”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后,许庆彦微微一愣,问道:“有人要对付崔倩雪姑娘?”

    “未必,或许只是我多想了,但还是保险一些为好。”

    得到赵俊臣的答复之后,许庆彦面色有些严肃因为崔倩雪舍命救过赵俊臣,本身又是单纯的性子,所以许庆彦对她的感官不错说道:“少爷放心吧,我回去之后就安排人手暗中保护崔倩雪姑娘,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赵俊臣点了点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吩咐道:“还有,派人通知左佥都御史顾全一声,让他尽快来府里见我,我有事要安排他去办。”

    得到许庆彦的回应之后,赵俊臣就放下了轿帘,再次靠坐在轿子中闭目沉思。

    召见顾全是为了苏长畛的事情,赵俊臣打算让顾全加入钦差队伍之中,辅佐黄有容处理苏长畛的一系列事情,也趁机为自己谋取一些好处。

    此外,让顾全前去南直隶,也能帮着赵俊臣暗中照顾一下苏秀宁。

    赵俊臣对苏秀宁还是有些好感的,如今苏长畛即将要垮台失势,苏秀宁这位大家闺秀也必然会受到牵连,说不定还会受人羞辱,赵俊臣心中终究有些不忍,所以还是决定暗中照拂一二,不让苏秀宁受到太多的委屈,也算是为两人曾经的缘分尽了一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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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黄有容(上).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就在赵俊臣乘轿回府的时候,黄有容的府里也迎来了宣旨的天使。

    得知自己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将要代表德庆皇帝与朝廷中枢前往南直隶调查苏长畛,顺便还要参加徽商们举办的“联合船行”的成立仪式之后,黄有容先是觉得不可思议、恍若梦中,接着又是幸喜若狂。

    黄有容并非笨人,事实上他就算是退休致仕了,但并没有丧失最基本的眼光判断,所以他十分清楚,不论是调查拘捕苏长畛、还是参加“联合船行”的成立仪式,全都是让人眼红的大肥差!

    苏长畛贪污受贿多年所积蓄的庞大家产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只要在调查或者抄家的时候稍稍动一下手脚就能收获天大的好处,而“联合船行”的成立仪式也同样潜藏着无数的好处,要知道“联合船行”即将要垄断京杭大运河与长江航道的航运生意,又有大量富可敌国的徽商加盟,黄有容代表朝廷参加成立仪式的时候,只要稍稍动些心思,很容易就能在这个日进斗金的生意中分一杯羹。

    原本,为了能够从庙堂中脱身,黄有容已是将自己数十年来所积蓄的大半家财拱手送给了德庆皇帝,如今一辈子的幸苦经营最终却是两手空空的结局,不论权势还是财富都已经全部失去,黄有容的心中自然有些灰心丧志的意思,但就在这个时候却是突然间峰回路转,两个天大的肥差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落在自己的头上,黄有容的心情自然是又激动又欢喜,还有一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哪怕黄有容依然还是阁老的时候,见到这两个肥差都会眼馋不已,更别说现在了。

    不过,黄有容毕竟是曾经的阁老,最近又经历了大起大落,在欢喜激动之余,终究还是勉强保持了一丝理智,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丝诡异,所以要先决定打探清楚事情的详细轻狂,否则又要被人利用了。

    给宣旨的太监塞了一张银票之后,黄有容问道:“还要请问这位公公,老朽如今已是退休致仕了,怎么陛下会让老夫担任了钦差的位置?朝中有资格担任钦差的大臣应该还有不少人啊。难不成这个差事就没人相争?”

    那宣旨的太监看了一眼手中银票的数额,顿时笑容更盛了,也没有任何隐瞒,向黄有容解释道:“黄阁老您会被陛下任命为钦差大臣,说起来还要多多感谢赵俊臣赵大人的鼎力支持,这个位置确实有不少人在争,连内阁几位阁老都纷纷表态了,但赵大人在陛下面前鼎力举荐于您,所以这个差事才会落到您的手中。”

    然后,宣旨太监就将今日朝议的经过向黄有容细细讲了一遍。

    听到宣旨太监的解释之后,黄有容先是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后就是满脸的深思之色。

    *

    等黄有容将宣旨太监送出府门之后,却并没有急着回府,站在府门口依然是一脸沉思。

    此时,黄有容已经退休致仕了,即将要告老还乡,所以他已是遣散了大部分府中仆从丫鬟,跟在黄有容身边的长随也仅剩下几位府中老人,再也见不到他曾经前拥后簇的威风。

    其中,管家黄安已是追随黄有容数十年,对黄有容一直是忠心耿耿,如今依然跟随在黄有容身边,今后还打算追随黄有容返回南直隶老家,如今见到自家老爷重新得到了德庆皇帝的重用,自然是感到无比的高兴。

    然而,见黄有容送走宣旨太监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口愣愣发呆,黄安还以为黄有容太过欢喜以至于忘记了规矩,连忙提醒道:“老爷,按照规矩,您应该尽快前往宫中领旨谢恩,可不能耽搁了。”

    听到黄安的提醒之后,黄有容回过神来,却是缓缓摇头,轻声否定了黄安的建议:“今天的早朝足足持续了三个多时辰,如今刚刚结束,陛下需要暂且休息一段时间,我若是选在这个时候前去谢恩,反而会引起陛下不快,还是等到陛下午休之后再前去谢恩比较妥当。”

    说到这里,黄有容的老眼一眯,又说道:“不过,趁着这个空隙,我倒是需要先去见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老爷是指谁?”黄安一愣,反问道。

    黄有容用一种十分复杂的语气,缓缓说道:“赵俊臣!”

    说完,黄有容抬手一挥,似乎是终于下定了某些决心,吩咐道:“备轿,去赵府!”

    *

    当黄有容乘轿赶到赵府之后,刚刚派人给赵府门房送了名帖,并没有等待太久时间,就见赵府正门大开,而赵俊臣则是亲自出府相迎。

    “黄前辈突然来访,鄙府实在是蓬荜生辉啊!几日未见,黄前辈身体可还安康?”

    远远见到黄有容之后,赵俊臣就已是主动拱手示意,并且扬声问安。

    见到赵俊臣亲自迎接自己,黄有容也摆出了一副笑脸,同样是拱手示意,说道:“老朽接到圣旨之后,就急匆匆的赶来了,没有让赵大人你久候吧?”

    听黄有容的意思,似乎是认定赵俊臣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出现。

    对于黄有容的暗示,赵俊臣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否认,只是来到黄有容的身前,然后侧身抬手,说道:“哪里哪里,并没有等候太久,事实上黄前辈还来早了,府中餐宴还未准备妥当,恐怕黄前辈还要稍等片刻,你我二人才能够把酒言欢呢。”

    黄有容笑眯眯的答道:“不急不急。”

    然后,在赵俊臣的亲自带领下,黄有容进入了赵府之中,两人并肩行走之际,可谓是气氛融洽,就好似至交好友一般,完全看不出两人曾经是你死我活的政敌关系。

    待两人来到赵府客厅之后,黄有容抬眼一看,却发现还有一名“赵党”官员正站在一旁等候自己,却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顾全。

    见到顾全之后,黄有容老眼微微一眯,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

    等到顾全向黄有容行礼问安之后,赵俊臣与黄有容分别坐在了主座左右,而顾全则是陪坐客位。

    然后,赵府下人给三人奉上香茗之后就纷纷退出了客堂,顿时间赵府客厅只剩下了赵俊臣、黄有容以及顾全三人。

    眼见着周围再无闲人,黄有容也没有继续客套,主动谈起了正事,缓缓道:“老朽这次前来拜访赵大人,乃是为了向赵大人你表达谢意的,若不是赵大人,这钦差的差事恐怕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老朽头上。不过……”

    说到这里,黄有容话锋一转,目光炯炯的打量着赵俊臣,又说道:“赵大人突然间这般好心,却是让老朽有些不适应啊。”

    ……

    ……

第五百八十八章.黄有容(中).

    ……

    ……

    “只不过,赵大人突然间这般好心,却是让老朽有些不适应啊。”

    说话之际,黄有容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赵俊臣,没有放过赵俊臣表情的任何变化。

    然而,赵俊臣的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笑容平和、态度淡然,笑着说道:“晚辈对于黄前辈,其实一直都是心存善意的,只不过从前碍于局势,这种善意无法表达而已,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自然是不会错过。”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更何况,当初晚辈与‘周党’出现摩擦的时候,黄前辈您也曾暗中出手相助,当时晚辈就向黄前辈承诺过,说今后一定会有所报答,至少黄前辈您送给陛下的那些家财,晚辈会通过其他方式帮您挽回损失,如今晚辈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实现当初的承诺……晚辈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信守承诺的。”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黄有容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当初,“赵党”与“周党”为了竞争内阁席位,颇是出现了一些摩擦,与根深蒂固的“周党”相比,“赵党”不出意外的落了下风,而赵俊臣这个时候却是另辟蹊径,暗中联手黄有容、并且利用黄有容对“沈党”残留的影响力,将“沈党”也卷入了冲突之中,最终让这场党争越演越烈,逼得德庆皇帝不得不及时出手制止,也正因为如此,“赵党”在这场实力悬殊的党争之中并没有吃亏太多。

    当时赵俊臣说服黄有容出手相助的条件,就是会帮助黄有容从庙堂脱身,并且在黄有容将自己的一生积蓄拱手送给德庆皇帝之后,赵俊臣会帮助黄有容挽回损失。

    然而,那时候黄有容在庙堂之中地位颇是尴尬,每天都会遭遇百官攻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德庆皇帝问罪,正是急于脱身,并没有更多的选择,只能答应赵俊臣的条件。

    最终,“赵党”与“周党”的党争告一段落之后,赵俊臣作为中间人将黄有容的一生积蓄送给了德庆皇帝,而黄有容也终于是如愿以偿的从庙堂脱身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俊臣答应黄有容的条件已经实现了一半,但黄有容原本并不期望赵俊臣当真会实现承诺的另一半。

    毕竟,黄有容的一生积蓄足足有数百万两银子,赵俊臣若是想要帮助黄有容挽回损失,就需要帮助黄有容寻找数百万两银子的财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若是赵俊臣当真有这种财路,不论是用来加强自身实力,还是用来收买朋党门人,都远远要比送给黄有容更加合适——黄有容以己度人,又见惯了背信弃义的小人,认为赵俊臣在这方面绝对会敷衍了事。

    所以,今天黄有容得知赵俊臣举荐自己成为钦差大臣之后,就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潜意识里并不认为赵俊臣这么做是遵守承诺,而是以为赵俊臣又有了什么坏主意,打算再次利用自己,所以他才会急匆匆的赶来赵府,就是想要打探赵俊臣的意图。

    却没曾想,赵俊臣依然记得这份承诺,并且还当真打算实现它!

    调查拘捕苏长畛、作为朝廷特使参加徽商们举办的“联合船行”成立仪式,这两件事若是操作得当的话,倒是可以弥补黄有容的大半损失了。

    *

    听到赵俊臣的答复之后,黄有容依然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当真如此?”黄有容迟疑的问道。

    赵俊臣点了点头,满脸的诚挚,说道:“确实如此!不过……正如晚辈刚才所讲的那样,晚辈对黄前辈您的善意一直都存在着,所以晚辈希望咱们之间的合作能够更加长久一些。”

    说话之际,赵俊臣的语气意味深长。

    很明显,赵俊臣打算趁机拉拢黄有容——虽然黄有容已经致仕退休了,但作为曾经的阁老,依然拥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黄有容眼中闪过了一丝冷笑,他就知道赵俊臣的意图绝不仅仅只是实现当初承诺这么简单。

    正式退出了庙堂争斗之后,黄有容身为局外之人眼光反倒是愈加的敏锐清晰了,他回顾了赵俊臣近年来的崛起经过之后,对赵俊臣的心机手段、政治眼光都有了高度评价,认为赵俊臣乃是一名纯粹的政客,自己会败给赵俊臣绝对不冤。

    所以,像是赵俊臣这种纯粹的政客,或许会在一些无关紧要、顺手为之的事情上遵守承诺,但若是涉及庞大利益的情况下,赵俊臣在背信弃义之际也绝不会有任何犹豫。今天赵俊臣愿意恭送送给黄有容这么大的好处,绝对只是因为赵俊臣期望从黄有容身上收获更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黄有容的表情有了一些警惕,道:“哦?不论如何,老朽能够成为钦差大臣,全是凭借赵大人的鼎力支持,赵大人哪怕只是为了实现当初的承诺,老朽也同样是心存感激,若是老朽在担任钦差期间,赵大人你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夫出手相助,只要在老朽的能力范围之内,老朽就绝不会有任何推辞……只不过……”

    说到这里,黄有容的语气严肃,缓缓补充道:“老朽处理完了苏长畛与联合船行的事情之后,也就不再是钦差大臣了,到时候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过气老人罢了,而赵大人你如今声势正隆,老朽却是不敢高攀,所以长久合作之类的事情,恐怕还是算了吧。”

    显然,黄有容从庙堂脱身之后,已是不愿意再卷入朝廷的党派争斗,发现赵俊臣对自己另有所图之后,就果断的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当然,赵俊臣送给他的肥差,黄有容依然不打算放手,所以他只会在担任钦差大臣期间有限度的与赵俊臣进行合作。

    另一边,听到黄有容的婉拒,赵俊臣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快之意,似乎早就意料到了黄有容的态度。

    “若是黄前辈不愿意长久合作的话,倒也无妨,晚辈自然是不敢勉强。”赵俊臣笑容和煦的说道:“只不过在黄前辈您担任钦差大臣期间,有些事情还需要黄前辈多多襄助。”

    这一次,黄有容并没有拒绝,只是点头道:“老朽刚才已是说过了,这个钦差大臣原本就是赵大人你送给老朽的,老朽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若是赵大人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出来就是,老朽到时候自然尽力。”

    赵俊臣笑着点头,道:“若是这样的话,晚辈就不客气了。首先是苏长畛的事情,晚辈希望前辈您前往南直隶调查拘捕苏长畛的时候,能够将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顾全一同带去,毕竟苏长畛乃是封疆大吏,案情又比较复杂,仅凭黄前辈一个人的话,处理这样的大案恐怕会有些力不从心,而顾全顾大人在三司任职多年、经验丰富,若是有他在一旁辅助的话,想必黄前辈也能轻松不少。”

    听到赵俊臣的要求之后,黄有容先是沉吟片刻,然后点头答应道:“赵大人所说有理,苏长畛的案子确实不是老朽一人就能处理妥当的,若是有顾全大人在一旁协助,自然是最好不过。”

    黄有容明白,赵俊臣将顾全安插在自己身边,乃是想要在苏长畛的案子上分一杯羹,对此黄有容并不反对,毕竟“花花轿子人人抬”乃是官场惯例,最终损失的也不是自己的利益。

    然后,赵俊臣又说道:“此外,则是‘联合船行’的事情!当初,晚辈创办‘联合船行’的目的,乃是为了垄断京杭运河与长江航道的航运生意,在‘联合船行’成立之后,虽然有许多徽商踊跃加入,但依然有很大一部分徽商拒绝了晚辈的邀请,不仅没有加入‘联合船行’,反而还心存敌意、暗中使坏……”

    说到这里,赵俊臣看似平淡的面色上闪过了一丝冷意,继续说道:“所以,晚辈希望黄前辈参加‘联合船行’的时候,能够帮助晚辈将这些不识时务的徽商一一铲除!具体的细节安排,晚辈已经准备妥当了,但还是需要黄前辈您这样的人物前去主持大局!黄前辈如今虽然是致仕了,但以您的手段,想必整治一些不开眼的徽商还是绰绰有余的。”

    ……

    ps:明天会有2~3更。

    ……

第五百八十九章.黄有容(下).

    ……

    ……

    最终,黄有容考虑了片刻之后,也同样答应了赵俊臣第二个要求。

    毕竟对于黄有容而言,赵俊臣的这些要求都不是太大的事情,也都不会损害到自身利益。

    接着,赵府的午宴终于是准备妥当了,但黄有容却是拒绝了赵俊臣的邀请,很快就离开了赵府,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再与赵俊臣有更深入的接触与交流了。

    赵府客堂之中,看着黄有容离去的背影,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全突然冷声说道:“不识抬举!这个黄有容老糊涂了,还以为自己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内阁辅臣?明明已经是落地凤凰不如鸡了,偏偏还要端着阁老的架子!赵大人您将钦差大臣的肥差拱手送给了他,这是多大的好处?满朝上下有多少人眼红?黄有容若是稍稍识相一些,就应该主动投靠咱们才对!他倒台失势之后,除了一个前任阁老的名头还剩下什么?赵大人您主动拉拢他也是看得起他,结果他竟然还敢当面拒绝,当真是不知好歹!”

    在赵俊臣与黄有容交谈期间,顾全一直都在旁观,自然看出了赵俊臣想要拉拢黄有容的意图,也看出了黄有容的婉拒,所以不由有些愤愤不平。

    当然,黄有容毕竟是前任阁老,就算是如今垮台失势了,但积威犹存,所以顾全这些话也只敢在黄有容离开之后说出来。

    另一边,赵俊臣听到顾全的愤愤不平之后,却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轻轻品了一口香茗之后,缓缓道:“无需在意,黄有容刚刚离开内阁不久,残留了一些阁老的矜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也没期望现在就能拉拢到他,刚才的一番言语仅仅只是试探罢了。不过……”

    说到这里,赵俊臣双眼微微一眯,又说道:“黄有容乃是贪婪之人,既贪权、也贪财,如今他固然有些抗拒,但当他重新尝到权势与财富的甜头之后,就一定会欲罢不能,到时候不需要咱们安排,他就会主动争取,等他为咱们办的事情越来越多,一切就由不得他了,如今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对于赵俊臣的决定,顾全向来不敢质疑,但见赵俊臣如此看重黄有容这位垮台的前阁老,依然是忍不住问道:“大人,您何必这般看重黄有容?若是论眼光论手段,他未必比得过大学士霍正源、阁老左兰山、以及工部尚书陈东祥;若是论声势论人脉,他这段时间更是已经众叛亲离了,就连少傅张诚、礼部尚书林维这些原本对他忠心耿耿的老人,如今都不大看得起他;像是这样的人,何必花这么大的代价与心思收买?黄有容倒是有一句话没说错,他如今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过气老人罢了。”

    赵俊臣笑着摇头,说道:“怎么?你不服气?觉得我举荐他为钦差大臣让咱们吃亏了?但实际上他就是最好的人选!让他成为钦差大臣,咱们还能收获一些好处,若是让其他人当了钦差大臣,咱们恐怕连一点残羹旧饭也吃不到。相较而言,让他成为钦差大臣,这已是对咱们最为有利的结果了。”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此外,做人眼光要放长远,不能只看眼前,如今的黄有容固然是一无是处,但并不代表他将来同样是一无是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朝廷局势变化如此之快,说不定他很快就有用处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的收益也会远远大于今日的投入。”

    说话之间,赵俊臣的目光微微闪烁着,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但并没有向顾全进一步解释说明。

    另一边,见赵俊臣一副高深莫测、成竹在胸的模样,顾全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询问赵俊臣的详细计划。

    很显然,像是这般长远的考虑,赵俊臣并不会向他详细解释,所以顾全也不会自讨没趣。

    最终,顾全只是垂首道:“大人睿智,下官愧不能及。”

    *

    事实上,赵俊臣这般下血本的拉拢黄有容,自然是有原因的,不仅仅只是考虑眼前的些许好处。

    与周尚景的判断一致,赵俊臣同样不认为沈常茂还能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呆太久,哪怕沈常茂如今得到了“赵党”支持也一样。

    等到沈常茂从内阁首辅的位置上摔下来之后,恐怕结局会很凄惨,到时候“沈党”的势力人脉就会成为一块肥肉,人人都想要咬上一口,而赵俊臣近段时间所做的一切,也正是未雨绸缪、提前准备。

    这段时间以来,“赵党”与“沈党”逐步加深合作、改善关系,就是赵俊臣未雨绸缪的手段之一,两党合作之际,赵俊臣想要渗透“沈党”势力、收买“沈党”官员、加深“沈党”对自己的好感等等,自然是容易了许多,有了这些准备,将来赵俊臣想要收编“沈党”势力,也会轻松许多。

    此外,黄有容同样是赵俊臣设想中的暗棋之一!当初“黄党”倒台之后,“沈党”与“赵党”一同瓜分了“黄党”的权势与人脉,如今的“沈党”之中,有许多人都是原“黄党”官员,像是礼部尚书林维、少傅张诚等人,更已是成为了“沈党”内的主要干将,而黄有容对这些人的影响力依旧是不容小觑。

    这样一来,若是赵俊臣能够成功的收买到黄有容,再等到沈常茂垮台之际,赵俊臣就可以直接利用黄有容的影响力收编那些“沈党”内的那些原“黄党”官员,并且还可以通过这些原“黄党”官员暗中串联、进一步收编“沈党”势力、扩大成果!

    如此种种,若是一切顺利的话,等到沈常茂倒台之后,赵俊臣完全可以吞掉“沈党”的绝大部分资源!

    到了那个时候,“赵党”的权势就足以与“周党”相抗衡,哪怕是德庆皇帝也不敢轻易动赵俊臣了。

    所以,相比较最后的收获,如今给予黄有容的这些好处,实在是不值一提,只是区区鱼饵罢了。

    只是给黄有容指了一条财路而已,但若是能够换来大半个“沈党”,这笔买卖自然是最划算不过了!

    从这方面而言,黄有容并没有看错赵俊臣,赵俊臣给予黄有容的好处,并不是出于善心,而是为了今后收获数倍的利益!

    当然,这些想法如今依旧只是停留在设想之中,而顾全也并不是“赵党”的核心人物,所以赵俊臣并不打算向他详细解释。

    在沈常茂正式倒台之前,“赵党”依然是“沈党”的坚定盟友,某些意图还是暂时憋在心里比较好!

    ……

    恩,第一更!今天共三更。

    另,谢谢各位的生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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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百九十章.安排.

    ……

    ……

    赵俊臣固然想要拉拢黄有容,但他并不会完全信任黄有容。

    所以,黄有容被任命为钦差大臣之后,赵俊臣还安排了顾全一同前往南直隶,既是为了辅佐,也是为了监视,此外赵俊臣还需要顾全在南直隶帮着自己处理一些黄有容不方便知道的事情。

    这样一来,黄有容没有参加赵府的午宴,反倒是正中赵俊臣的下怀,赵俊臣也可以趁着午宴的机会,向顾全吩咐一些事情。

    相较于万贯家财,赵俊臣的午餐略有些寒酸,仅仅是寻常的家常菜肴、总计五菜一汤罢了,一张小小方桌就能全部摆下,这还是因为今天有客人的缘故,平时赵俊臣的吃食还要更加简单一些。

    不过,菜肴虽然简单,但顾全落座入席的时候,表情依然是有些激动。

    要知道,就算是阁老左兰山、大学士霍正源、户部侍郎詹善常这几位“赵党”的核心人物,也极少有机会能单独与赵俊臣共餐,顾全在“赵党”的地位只处于二线,这样的机会并不常见。

    对顾全来讲,这是一次大好机会,若是能够趁机得到赵俊臣的赞赏,那么他的前途将会是一片光明——以赵俊臣如今的权势地位,只要有心的话,想要扶持某位官员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这一点只要看看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陈东祥就知道了。

    然而,也正因为太过激动了,所以顾全与赵俊臣共餐的时候,表现略有些不堪,一双眼睛只顾盯着赵俊臣的神态变化,屁股只是轻轻沾着椅子,随时恭候着赵俊臣的训话,心思完全不在吃饭上面,夹菜的筷子都快插进鼻子里了。

    开席之后,赵俊臣刚刚吃了两口饭菜,就见到了顾全的这般模样,心中轻轻一叹,决定不再耽搁、直接向顾全吩咐事情,否则这顿饭也吃不安心。

    只见赵俊臣放下了手中碟筷,向顾全说道:“饭菜有些简陋,让顾大人见笑了。只不过本官一向是不喜铺张浪费,对吃食也一向不大讲究,平日里进餐也就是这般模样,觉得只要能管饱就好。但今日顾大人乃是客人,却也不能招待不周,若是顾大人不喜欢的话,本官也可以吩咐厨子再添几道菜。”

    另一边,顾全也连忙放下筷子,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陪笑道:“赵大人您哪里的话,能够陪同您一同用膳,已经是下官的莫大荣幸了,哪里还敢有其他奢求。再说这几道菜足够了,多添也是浪费,其实下官还需要向大人您学习,今后也尽量要避免铺张浪费之行为。”

    赵俊臣笑着点头,也不再绕圈子,直接说道:“本官安排你与黄有容一同前往南直隶,乃是有些事情想要你去办,毕竟黄有容还不是自己人,许多事情靠不住他,唯有让自己人来办才能安心。”

    见赵俊臣连续好几次提到“自己人”三字,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顾全只觉得受宠若惊,连忙说道:“下官一定尽力,大人您尽管吩咐就是。”

    赵俊臣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端起了酒壶,亲手给顾全斟了一杯酒,顾全则是连忙用双手捧着酒杯相迎,接着赵俊臣又斟满了自己的酒杯,然后才用漫不经心的语气继续讲道:“首先嘛,自然是苏长畛的事情了。据我估算,他这些年来贪污受贿、疯狂敛财,财产积蓄大致会有三百万两银子左右,这笔赃银今后都要归公的,朝廷有许多事情都需要这笔银子,所以你在审问与抄家的时候,一定要谨慎仔细一些,将眼睛放亮一些、绝不能让苏长畛隐瞒了真实数字。”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顾全不由一愣。

    苏长畛的资格很老,宦海沉浮三十余年,近年来一直在最富裕的南直隶担任巡抚之职,本身又是贪婪成性、敛财成瘾,像这样一个大贪官,他的财产积蓄何止是三百万两银子?这个数字就算是再翻一番也不足为奇!

    赵俊臣不可能不清楚这些,但偏偏是犯了糊涂,竟然是错估了苏长畛的财产数量,这让顾全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答话,究竟是提醒赵俊臣犯了错误?还是应该假装不知道赵俊臣的错误?

    另一边,见到顾全的神色,赵俊臣心中又是轻轻一叹。

    很显然,顾全完全没有领会到自己的真实意图。

    于是,赵俊臣加重了语气,再次说道:“所以,这三百万两赃银一定要足额交给朝廷,绝不能有任何的短缺,明白吗?”

    说话之际,赵俊臣在“足额”二字上的语气尤其重了一些。

    这一次,听到赵俊臣的再次提醒之后,顾全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赵俊臣的真实意图!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明面上的意思是“一定要将这三百万两赃银足额交给朝廷”,但实际的意思恐怕就是“苏长畛的赃银只需要交给朝廷三百万两就足够了”,至于剩下的银子究竟应该怎么处理,顾全自然也不需要赵俊臣再次提醒——自然是隐瞒下来,然后分给黄有容一部分,自己也拿一点,余下的银子则要全部交到赵俊臣的手中!

    于是,顾全连忙点头,说道:“大人放心,下官明白了,苏长畛的赃银下官一定会全部押送到京城,三百万两银子左右,这个数字下官记住了,绝不会出现太大的差距。”

    见顾全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赵俊臣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赵俊臣又吩咐道:“还有,这次朝廷要调查苏长畛,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所以审案之际也一定会牵扯出许多苏长畛的共犯与余党……只不过,苏长畛在南直隶经营多年,共犯一定很多,若是这些人全部都被朝廷拘捕了,恐怕南直隶官场一定会出现很大的混乱与震动,到时候牵连深远、人人自危,甚至是大半官员都被定罪入狱,这对江山社稷不利,对朝廷的声誉也不好,所以我希望你到时候能够注意一下分寸,那些十恶不赦、民愤极大的官员,固然是一个都不能放过,但若是罪行不是特别严重的官员,只要他们表现出了足够的悔过之意,也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咱们总不能把南直隶的官员一网打尽吧?”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顾全这一次很快就听懂了赵俊臣的暗示。

    恐怕,赵俊臣这是想要借着苏长畛的案件来收编一部分南直隶的地方官员为己用。

    毕竟,“赵党”如今虽然是声势正隆,但势力影响主要集中在朝廷中枢,在京城之外的地方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力,这次只要能够趁机收编一部分苏长畛的朋党,那么“赵党”就可以将自己的影响力扩散到南直隶了。

    ……

    第二更,今天还有一更!

    ……

第五百九十一章.同行.

    ……

    ……

    妙啊!

    自以为想明白了赵俊臣的暗示之后,顾全只觉得赵俊臣此计大妙,能够极大的弥补“赵党”的缺陷,让“赵党”的势力影响有了更大的扩展。

    于是,顾全再次的连连点头,说道:“正如大人所讲,若是朝廷因为苏长畛的案子牵连太广、甚至将南直隶的官员一网打尽,却是有些过犹不及了。还请大人放心,下官心中有数,对于那些表现出悔过之意的官员,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依顾全的想法,赵俊臣所谓的“有悔过之意的官员”,大约就是“愿意投靠赵党寻求庇护的官员”了。

    所以,顾全说话之际,在“悔过之意”四个字上面也同样加重了语气,表示自己已经猜到了赵俊臣的心思。

    然而,顾全自以为猜到了赵俊臣的真实意图,但这一次他依然没有猜对,至少没有完全猜对。

    见顾全只注意到了“悔过之意”四字,却忽视了其他条件,赵俊臣眉头轻轻一皱,又说道:“是那些罪行较轻、民怨不大、并且有悔过之意的官员!唯有这些条件全部满足,才能够得到格外的网开一面,若是某些官员罪行极重、民怨沸腾,那么就算他再有悔过之意,也绝不能法外留情!这其中所涉及到的尺度,你一定要好好把握,绝不能让那些罪大恶极的贪官逃出法网,否则民怨不得发泄,反而会坏了大事。”

    说话之际,赵俊臣的表情颇是严肃。

    *

    如今的“赵党”,固然是贪官成***臣扎堆,但这些“赵党”官员绝大部分都是京官,即使是贪污受贿、聚敛钱财,也只是损害了朝廷的利益,并没有直接损害到百姓的利益,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民怨民愤,而且朝廷就算调查也不容易找到把柄。

    但苏长畛以及他的朋党则是有所不同,这些人身为地方父母官,往往直接面向百姓,他们在贪污受贿、横征暴敛的时候也会直接损伤百姓们的利益,所以他们的民怨更大、民愤更重,也更容易被人捉到把柄。

    赵俊臣当初不愿意选择苏秀宁作为自己的正妻,就是因为苏长畛容易出事,并且他一旦出事的话,就很容易牵连到赵俊臣身上,成为赵俊臣的破绽漏洞!

    事实上,这也是“赵党”迟迟无法在京城以外的地方扩张势力的主要原因——愿意投靠“赵党”的地方官员往往都是一些容易捉到把柄的贪官,赵俊臣若是收容了他们,反倒是会让政敌抓住把柄,而赵俊臣真正想要招揽的地方官员,却往往与“赵党”不是一路人。

    如今,赵俊臣固然是想要趁机收纳一些南直隶官员为己用,这样一来赵俊臣的官场布局就在南直隶有了支点,将来“联合船行”正式运营之后,这些人也能够提供一些助力。

    但赵俊臣的目标仅仅是那些罪行不重、民怨不大、懂得收敛的地方官员,这种人就算是将来出了事情,赵俊臣也容易摆平,还稍稍有一些培养价值,但赵俊臣绝对不愿意将那些罪行太大、民怨极重、办事不知收敛的官员收入“赵党”,这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见顾全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赵俊臣就再次强调了一遍!

    *

    另一边,顾全听到赵俊臣的再次强调之后,发现自己依然是没有猜到赵俊臣的全部心思,不由有些恐慌,连忙点头道:“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一定谨遵大人的教诲!”

    见顾全这般模样,赵俊臣心中微微一叹。

    “赵党”的人才,终究还是太少了,唯有霍正源、陈东祥、左兰山等寥寥几人可堪一用,但这件事情并不适合他们出面,所以赵俊臣只能勉强重用顾全这样的人了,但见到顾全的表现,赵俊臣颇是有些不放心。

    幸好,赵俊臣还有一些后手准备,否则赵俊臣宁愿放弃这次南直隶的机会。

    赵俊臣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心中失望,只是继续吩咐道:“除此之外,你这次前去南直隶,也要帮我留心一下‘联合船行’的动向,这个‘联合船行’虽然是直接向户部负责,也算是我亲手建立的,但它毕竟是远在南直隶,许多情报还是需要你代我亲眼见证一二。”

    说着,赵俊臣又向顾全详细说了一些关于“联合船行”的注意事项,而顾全对于赵俊臣的诸般吩咐自然是无不答应,并且拍着胸脯保证完成赵俊臣的任务。

    听到顾全的保证之后,赵俊臣也表现出了一副信任模样。

    等到一切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赵俊臣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一些私情,又说道:“对了,那苏长畛的女儿苏秀宁,与我有些交情,如今苏长畛犯了案,并且罪责极大,恐怕苏秀宁也会受到牵连,你到时候帮我暗中照拂一二,切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赵俊臣的这项吩咐,原本只是顾念旧情、顺口一提,并不是特别重视,但顾全则是有些想多了,以为赵俊臣与苏秀宁之间有些什么,心中颇是重视,并且将这件事的重要性与赵俊臣的其他吩咐摆在了同样的高度,于是也连忙郑重答应了。

    只是,顾全的这些误会,却是在日后引发了一些让赵俊臣始料未及的情况,但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却说,当赵俊臣将诸般事情全部吩咐了一遍之后,许庆彦却是突然进入客厅之中,向赵俊臣禀报道:“少爷,李传文李老先生刚刚传话过来,说是有事要求见少爷,少爷你是现在见他?还是饭毕之后再见?”

    听到许庆彦的禀报之后,赵俊臣脸上流露出了重视的神色,说道:“哦?李老先生要见我?那当然是现在就见!李老先生年纪大了,不能让他久等。”

    许庆彦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去请李传文了。

    另一边,顾全见到这般情况,不由有些好奇,问道:“大人,李传文李老先生是谁?竟是能得到您这般重视?”

    赵俊臣笑着解释道:“这位李老先生,乃是江浙一代最有名的师爷,曾前后辅佐过两位地方督抚,经验丰富、办事老道,我前些日子追随陛下南巡的时候,也是三顾茅庐才将他请出山,如今他乃是我府中的幕僚之首,这些日子一直辅佐于我。”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顾全也不由对李传文颇为重视,身为赵俊臣府中的幕僚之首,这样的人势必是赵俊臣最亲信的人物,若是能够交好于他的话,对顾全的仕途发展大有好处。

    没过多久,李传文已经来到了赵府客厅,只见他向赵俊臣行礼之后,就面色严肃的说道:“大人,老夫是来向您告假的,老家的兄长病重,整个家族也乱成了一团,老夫需要回南直隶处理一些家务,还请大人允许。”

    听到李传文的请求之后,赵俊臣一副体恤模样,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自然没有不允之理……”

    说着,赵俊臣又突然转头看了一眼顾全,又说道:“说来也巧,我旁边的这位顾全大人,近日也要前往南直隶处理一些公事,你们二人何不同行?这样也能相互照料一二。”

    显然,赵俊臣从一开始就不大放心顾全的能力,所以安排自己的幕僚李传文与顾全一同前往南直隶,就是赵俊臣的保险措施之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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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百九十二章.良善之辈总命舛.

    ……

    ……

    赵俊臣安排李传文与顾全一同前往南直隶的真实用意,顾全自然是不会毫无察觉。Ω.M

    不过,顾全也清楚自己的能耐,更不敢违背赵俊臣的意思,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就答应了赵俊臣的安排,道:“赵大人放心就是了,下官在路上一定会照顾好李老先生的,李老先生作为大人您的席幕客,必然是知识渊博睿智多谋,下官也可以趁机向李老先生请教一二。”

    赵俊臣笑着点头,道:“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李老先生年纪大了,若是让他一个人上路,我还真有些不安心……对了,顾大人你到了南直隶之后,若是遇到了难以决定的事情,倒是可以咨询一下李老先生的他近些年来一直都生活在南直隶,对那边的官场最是熟悉,或许能够给你一些中肯建议也说不定。”

    顾全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说完,顾全还转头向着李传文和善一笑,表示了欢迎的意思。

    另一边,见到顾全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至少没有明面表现出来——李传文先是向赵俊臣点头道:“多谢大人的厚爱,既然大人您如此安排了,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李传文又转头向着顾全点头示意,说道:“今后一段时间就要麻烦顾大人您了。”

    虽然心中对李传文的出现有些想法,但顾全自然不会表现出来,连忙笑道:“哪里哪里,你我二人都是为赵大人办事,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咱们二人到了南直隶之后,我也许会有许多事情都要征询李老先生的意见,到时候还望李老先生不吝赐教才是。”

    见顾全完全接手了自己的安排,赵俊臣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许庆彦添了一张椅子,然后与顾全李传文二人一同进餐,三人在席间边吃边谈,期间顾全与李传文二人也相互熟悉了一些。

    等到午餐结束之后,顾全见赵俊臣再也没有其他的吩咐,就知趣的告辞了。

    赵府客堂之内,全离去的背影,赵俊臣转头向李传文吩咐道:“这个顾全,虽然也算是我门下旧人,但他不论眼光还是手段皆只是寻常,我突然将南直隶的重任交给他,颇是有些不放心,也担心他只是一味的立功心切从而失了理智分寸,所以你随他到了南直隶之后,就多多帮衬着他一些,替他把握一下分寸,切不能坏了大局。李老先生你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又一向稳重细心,若是由你在暗中掌控局势,我远在京城也能安心。”

    在顾全来到赵府之前,赵俊臣已经将自己对南直隶的诸般谋划向李传文详细解释了一遍,刚才李传文的返乡告假,也只是临场做戏罢了,此时听到赵俊臣的吩咐之后,李传文自然是心中有数,缓缓点头道:“还请大人安心,到时候究竟应该怎么做,老夫心里有谱。这件事说难也不难,只要黄有容没有脱离掌控顾全没有背叛大人,那么南直隶的局势就不会出现变数。”

    赵俊臣的神色却没有任何的轻松,说道:“还是小心为妙,这次南直隶的事情固然是以黄有容为主,黄有容也暂时同意了合作……但陛下也下了旨意,安排南京吏部尚书王保仁协助黄有容,这个人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虽然他即将要返京担任太子太师的职位,我并不认为他会选在这个时候与我为难,但世事无绝对,多谨慎一点总没错。”

    听到赵俊臣的提醒,李传文同样是面色严肃,再次点头道:“老夫明白了,到时候一定会谨慎办事。”

    赵俊臣轻轻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就静候佳讯了。”

    *

    就在赵俊臣暗中谋划南直隶的同时,太子朱和堉也回到了自己的东宫。

    迈步进入东宫大门的时候,太子朱和堉的面色有些复杂,既有些严肃,也有些愧怯。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应该如何面对赵山才。

    这段时间以来,赵山才拖着病体忍着疼痛先后耗费了无数的心力经过了大量的谋划与布局,总算是一点一点的挽回了太子朱和堉在庙堂里的劣势,形势也逐步开始好转了,但因为今天的一时冲动,太子朱和堉却是将赵山才幸苦营造的大好局势全部丧尽。

    尤其是想到赵山才的身体状况明明已是这般不堪,自己却是浪费了大好局面,让赵山才还要重头再来,今后恐怕需要耗费更多的心力,一向都是无所畏惧的太子朱和堉,竟是有些怯于见到赵山才了。

    可惜,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太子朱和堉刚刚迈入东宫大门,就见一位东宫下人快步走到身前,禀报道:“太子殿下,赵山才赵先生已经在二书房等候你多时了,您是不是现在就见他?”

    太子朱和堉犹豫了片刻后,叹息道:“赵先生身体不好,自然不能让他久候,我现在就去见他。”

    说完,太子朱和堉就向着书房方向走去,迈步前行之际,太子朱和堉轻声问道:“赵先生今天身体如何?可有好一些?”

    那下人垂低声禀报道:“今天殿下您离开东宫之后没多久,赵先生就醒了过来……和前两天一样,还是痛醒的。依小人赵先生的腹痛已经是愈演愈烈了,今天从卯时到午时,赵先生已经前后出现了六阵剧痛,每次都让他冷汗直流直不起身体……幸好刚刚赵大人府上的章神医来过一次,再次为赵先生施针镇痛,所以赵先生如今的情况还算稳定。”

    听到下人的回答,太子朱和堉的脸色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相比较庙堂上的暂时失利,太子朱和堉其实更加担心赵山才的身体状况。

    很快的,太子朱和堉已是来到了书房门外,稍稍犹豫片刻之后,太子朱和堉推开了书房的房门,迈步而入。

    这间书房乃是东宫内第二大的书房,自从赵山才成为东宫宾客之后,太子朱和堉就将这间书房交给了赵山才使用。

    进入书房之后,太子朱和堉抬头只见赵山才正埋于书案之间,不断的翻阅一些书册,时而拿笔勾画时而皱眉思索,神情满是专注。

    只是,此时赵山才的形象颇是不堪,脸色苍白双颊深陷眼睛冒着血丝嘴唇泛着紫色,身型也是日渐枯瘦佝偻,自从加入东宫之后,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他竟是从一位翩翩佳公子变成了如今的病痨鬼模样。

    经过章德承的施针之后,赵山才的腹部疼痛总算是有了缓解,但疼痛稍缓之后,赵山才却没有任何要趁机休息的意思,反倒是抓紧时间为太子朱和堉谋划未来。

    见到这一幕,太子朱和堉心中愈加愧疚了,默默来到书桌前,缓声说道:“赵先生幸苦了……和堉实在是愧对赵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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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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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三章.一个故事.

    ……

    ……

    听到太子朱和堉的声音,赵山才轻轻一叹,放下了手中书册,抬头向着太子朱和堉看去。?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频繁的腹痛将赵山才折磨得不轻,但此时赵山才的双眼依旧明亮睿智,打量着太子朱和堉的神色,赵山才很快就猜透了太子朱和堉此时的心思。

    轻轻摇头之后,赵山才抬手道:“太子殿下请坐下说话。”

    等到太子朱和堉坐下之后,赵山才缓缓道:“太子殿下可知道包文泽此人?”

    原本以为赵山才会责备自己,却没想到赵山才竟是突然提到了一位完全不相干的人物。

    不过,太子朱和堉还是点头道:“自然知道,此人乃是前朝阁老,为人清廉善政,乃是百官之楷模,先帝也颇是看重他,可惜他英年早逝,入阁辅政后不久就病逝了。”

    赵山才问道:“这么说,殿下对此人颇是推崇了?”

    太子朱和堉再次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若是朝廷官员之中能够多一些像是前朝的包文泽一般的人物,那么我朝的庙堂局势必然能够清明许多。”

    赵山才又是一声叹息,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给殿下讲一个故事吧。包文泽在担任西安知府期间,正值天干物燥之际,城北的一家烟花作坊生爆炸,接着又点燃了周围的一家油坊,造成一场大火,有千余位百姓困于火海之中,可惜火势太过于猛烈,竟是水扑不灭,反倒是愈演愈烈,眼看着火势就要蔓延全城。”

    听到赵山才的缓缓讲诉,太子朱和堉虽然不知道赵山才的用意,但也渐渐入神。

    然而,赵山才讲到这里,却是突然间停住,反倒是向太子朱和堉问道:“太子殿下,若你就是当时的包文泽的话,你会如何处理此事?”

    太子朱和堉面色严肃,说道:“若我是包文泽的话,不论火势如何猛烈,也一定会尽全力扑灭,毕竟火海之中还有千余位百姓随时都会有可能丧生火海,身为地方父母官,自然不能弃之不顾,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要拼尽全力。”

    听到太子朱和堉的回答,赵山才似乎是早有预料,但眼中依然闪过了一丝失望。

    然后,赵山才继续讲诉道:“可惜,包文泽的选择与太子殿下并不相同。他并没有尽全力扑灭火势,而是将有限的人力全部派到火海周围,或是疏散人群、或是拆卸所有的可燃之务、或是推倒火海周围的房屋,以此来防止火海的进一步蔓延。对于包文泽而言,火海造成的损失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挽救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他选择了控制损失,为此他甚至不惜驱散了那些正在救火的百姓,就是担心丧生火海的人数会进一步增多。”

    听赵山才讲到这里,太子朱和堉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问道:“难不成,包文泽对于那些身陷火海之中的百姓就不管不顾了?竟是没有派人去救援百姓?”

    赵山才答道:“从某方面而言,当时的包文泽就是这么考虑的,那些身陷火海的百姓获救的机会不大,所以就放弃了他们。当然,包文泽依然是派人去救了,总计派了十人。”

    “十人?要扑灭那么大的火势?还要救出千余位百姓?仅仅派了十人?”听到这里,太子朱和堉愈加感到不可思议。

    赵山才表情平静,点头道:“是的,他就派了十人前去灭火救人,并且向这十人下了死命令,若是火势不能扑灭、百姓不能救出,那么这十个人也就不用回来了……最终,这十人也全部丧生在火海之中。而在这十人之中,还有一位是他的亲生儿子!”

    太子朱和堉正准备言谴责包文泽的不负责任,但听到包文泽的亲生儿子为了救火救人也同样丧生火海之后,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评价这件事。

    赵山才则是再次问道:“包文泽当时必然是很清楚,仅仅只派十人去救火救人,完全是让他们去送死,但他依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哪怕其中有他的亲生儿子。那么,太子殿下可知道包文泽为何还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故事讲到这里,太子朱和堉已经完全茫然了,这个时候自然是摇头表示不知。

    而赵山才则是叹息了一声,说道:“他这么做,既是为了稳定人心,也是为了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若是他没有派这十个人送死,那么那些急于救火却被包文泽强行疏散的百姓就必然会生暴动!若是他没有派这十个人送死,那么天下人必然会谴责他救火不利、弃百姓于不顾!所以,他就让这十个人去送死了,哪怕是其中有一位是他的亲生儿子,也是在所不惜!”

    太子朱和堉不由的目瞪口呆,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初,他的注意力只放在那千余名身陷火海的百姓身上,却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些。

    另一边,赵山才已是继续说道:“从西安府志读到这件事以后,我也曾想过,当时的包文泽若只是一味的救火救人,而没有控制火势、疏散人群,那后果将会是如何?答案是,至少半个西安城都会陷入火海,死伤人数至少会增加十倍!”

    顿了顿后,赵山才又说道:“现在,太子殿下可还觉得包文泽的所作所为是错的吗?”

    太子朱和堉犹豫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弃百姓于火海之中,派人前往火海送死,这些做法都不符合太子朱和堉的做法,但太子朱和堉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正确的方法。

    可惜,所谓正确的方法,往往与仁慈、善良等词汇无关。

    就在太子朱和堉沉思之际,赵山才终于谈及了正题,缓缓道:“今天早朝上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我刚才向太子殿下讲诉这个故事,是想要向太子殿下讲明三个道理。”

    说着,赵山才竖起了一根指头:“其一,我知道太子殿下如今心中有些愧疚后悔,但就像是当年的那场西安大火一样,既然损失已经造成了,那么我们就应该把眼睛放在如何防止损失进一步扩大方面,而不是仅仅盯着过去的损失一味自责。”

    见太子朱和堉点头之后,赵山才竖起了第二根指头:“其二,我希望太子殿下明白,身为上位者,总是与仁慈无缘,多余的仁慈与体恤,只会坏了大局。我并不怪太子殿下你昨晚向我隐瞒了最新的情报,毕竟我只是幕僚宾客,并不能真正做主,以我现如今得身体状况,更不知还能辅佐太子殿下多长时间,所以我也不想太子殿下太过于依赖我的想法,然而,我希望太子殿下今后不再是因为一时的恻隐体恤而向我隐瞒消息,我最近固然是身体不适,但还挺得住。”

    听赵山才这么讲,竟是隐隐有些交代后事的意思,太子朱和堉心中不由有些急切。

    然而,不等太子朱和堉开口,赵山才已是竖起了第三根指头:“其三,我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吸取今日之教训,今后做出决定的时候,能够仔细分析事情的利弊缓急,不要再是只盯着眼前,也不要再盲目冲动了。”

    说完,赵山才收起了三根手指,神色严肃的看着太子朱和堉,问道:“这三点,太子殿下可能做到?”

    ……

    恩,第二更。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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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人之初.

    ……

    ……

    “关于这三点,太子殿下今后能够做到吗?”

    询问之际,赵山才的表情严肃,双眼直视着太子朱和堉。

    太子朱和堉稍稍犹豫了片刻之后,同样是表情肃穆,郑重答道:“赵先生放心,我一定做到!”

    与德庆皇帝的好大喜功、唯我独尊不同,在不触及原则的情况下,从善如流、虚心接受意见等等一向都是太子朱和堉的优良品质。

    再加上太子朱和堉如今正是对赵山才心怀愧疚,所以他此时的承诺虽然是仅仅只有短短一句话,但绝没有任何的虚假敷衍。

    听到太子朱和堉的保证之后,赵山才抬头深深看了太子朱和堉一眼,缓缓点头道:“君子一诺,千金不移!既然太子殿下这般保证了,那么我也就放心了,只希望太子殿下今后遇到事情的时候,能够回想起今日的承诺,切不要抛到脑后就是。”

    说话之际,赵山才的表情平静,但他的眼神深处却是闪过了一丝忧虑。

    另一边,太子朱和堉连忙再次开口保证自己会记住近日的承诺,却并没有现赵山才的异常。

    *

    赵山才并不怀疑太子朱和堉的决心与诚意,也知道太子朱和堉一旦做出承诺之后就会尽力改变自己,只是赵山才对于太子朱和堉的城府与情绪自控力完全没有任何的信心。

    太子朱和堉如今固然是郑重承诺了,但今后他遇到事情的时候,是否还会记着今日此时的承诺,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不过,德庆皇帝对太子朱和堉的信心与期待,每经过一次摧毁,下一次想要再次建立起来就会更加困难,但是德庆皇帝的耐心又能够坚持多久?若是德庆皇帝的耐心全部耗尽的话,恐怕太子朱和堉就要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

    “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扭转‘太子党’在庙堂里的劣势,而是要设法扭转太子殿下的秉性,即使不能改变他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秉性,但也要让他学会隐忍,否则我幸苦谋划的成果只会付诸于流水……只是,太子殿下的性格已然定型,想要扭转也不是一日之功,却不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能坚持多久……”

    想到这里,赵山才的眼神中忧虑更深了。

    赵山才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虽然不能说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但也相差不远了,近几日赵山才每当如厕之际都会大量出血,血量一次比一次多,并且全都是腥臭黑血,然后就是阵阵眩晕;进食之际又会腹部剧痛不已,并且一次比一次痛,频率也愈加频繁,让人难以忍受,依照这般趋势展下去,赵山才恐怕很快就要英年早逝了。

    想到自己已是命不长久,即使是赵山才也有些心中恐慌,只是赵山才性格坚毅,从来都没有将恐慌情绪展现出来,反倒是抓紧一切时间为太子朱和堉的未来谋划着。

    许多事情,若是现在不做完,今后就没有机会了。

    心绪起伏之间,赵山才轻轻摇头,将诸般情绪全部压到了心底深处。

    到了下一瞬间,赵山才依然是那个冷静睿智的江南才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

    再次得到太子朱和堉的保证之后,赵山才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朝议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殿下需要留在东宫闭门思过,还要准备一封奏疏呈给陛下表示悔过之意,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正好可以趁机避一下风头,等到十天时间过去之后,陛下的怒火稍歇,咱们依然有机会挽回局势。”

    太子朱和堉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只要有了赵先生的辅佐,今后定然能够扭转局势。”

    赵山才并没有接话,只是接着说道:“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那封向陛下表示反省之意的奏疏,这封奏疏若是写好了,那么陛下也会再次原谅殿下,反之若是这封奏疏没有写到点上,恐怕殿下您今后要面对的局势就会更加恶劣了,如今庙堂风云变化,殿下您还不能离开陛下的支持。”

    太子朱和堉问道:“依先生之见,这封反省奏疏应该怎么写才对?”

    赵山才却是摇头道:“这一次,我不会直接出手帮助殿下,这封奏疏还是太子殿下自己构思比较好,等殿下写完之后再交由我检查,若是有不对的地方,我会勾出来让殿下重新推敲,直到殿下你完全写对为止。”

    显然,赵山才这是希望太子朱和堉能够**思考,依靠自己的智慧写出这份悔过奏疏,并且还能够趁机让太子朱和堉反省一二。

    说到这里,赵山才表情稍稍冷淡了一些,竟是明确表示了送客之意:“咱们还有十天时间,说宽裕也宽裕,说紧凑也紧凑,太子殿下您最好还是不要耽搁,现在就去思考那封悔过奏疏究竟应该怎么写吧,若是殿下你迟迟没有写到点子上,这十天时间却不一定够用。而我如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却是不能陪着殿下了。”

    说完,赵山才已是重新捧起书册继续翻阅,竟是再也不看太子朱和堉一眼。

    见到赵山才的这般表现,太子朱和堉不由苦笑,但他也不敢违背赵山才的意思,就打算转身离开赵山才的书房了。

    不过,出于心中好奇,太子朱和堉在离开前看了一眼赵山才手中的书册,想知道赵山才如今正在谋划什么事情,却现这本书册竟是吏部的官员名录!

    然后,太子朱和堉不由问道:“先生手中的册子,可是吏部的官员名录?先生为何要翻阅这个?”

    见太子朱和堉询问自己的目的,赵山才略略沉吟片刻,觉得这件事迟早要让太子朱和堉知晓,所以也就没有隐瞒,说道:“我想要为太子殿下您寻找一些可用的人才,如今太子殿下的只得到了清流的全力支持,然而清流们固然是能够营造声势,但能力、功绩、手段等方面都有欠缺,仅仅只依靠他们并不是长久之计,太子殿下你终究还是需要一些能办实事的人辅佐,若是这些人帮着太子殿下立下一些功绩,那么太子殿下在庙堂里的处境也能够大为改善,方为长久之计。”

    说话之际,赵山才表情淡然,但他隐瞒了一点至关紧要的想法,那就是——若是他自己某一天突然病故了,那么有了今日的预备手段,太子也不会落入无人可用的窘境。

    事实上,赵山才让太子朱和堉独力书写那封自省奏疏,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

    明天依然双更。

    ……(83中文网 )</div>

第五百九十六章.预兆(上).

    ……

    ……

    就在各党派纷纷为自身利益而苦心谋划之际,作为隐藏最深的阴谋家与野心家,七皇子朱和坚自然也没有闲着。

    就在太子朱和堉与赵山才交谈的同时,神医章德承来到了七皇子朱和坚的府邸中,再一次为朱和坚诊断身体。

    说起来,自从赵俊臣安排章德承为七皇子朱和坚诊治身体之后,距今已是持续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两个月以来,章德承对七皇子朱和坚的诊治可谓是成果斐然,到目前为止,朱和坚一向是病怏怏的身体已经是大有好转,尤其是近一个月时间,朱和坚的身体日渐健康,竟是再也没有犯过病症

    据说,德庆皇帝听闻此事之后,都一度开口夸赞了章德承的医术,并且赏赐给了赵俊臣以及章德承许多东西。

    此时,七皇子府的客堂之内,章德承正在伸手为七皇子朱和坚把脉。

    片刻之后,章德承轻轻点头,然后向七皇子问道:“殿下的脉象倒是愈加的平稳有力了,却不知近几天的身体状况如何?可还有不适之处?”

    七皇子朱和坚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笑意:“说起来,自从我有记忆以来,身体状况就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自从章神医为我诊断之后,我的身体状况已经是日趋好转,尤其是近些日子,说是神清气爽也不为过,从前总觉得身体乏力,就好像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只要稍微疲惫一些就会犯病。但近几天却是精力十足,极少会感到疲惫,食量也大涨……”

    说到这里,七皇子朱和坚的脸上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感激之色,向章德承点头致谢道:“这一切,全是章神医的功劳,若是没有章神医的高明医术,恐怕我就要当一辈子病夫了。”

    章德承摇头谦逊道:“殿下严重了,老夫只是略尽绵力而已,这段时间的诊治与开药,其实都只是为殿下增强身体元气,如今殿下的身体状况好转,也只是身体元气增强之后自行驱散了病魔,老夫实在是不敢居功。”

    朱和坚摇头道:“章神医过谦了,若没有章神医的用心调养,我的身体元气又哪里可以增强?章神医对我的恩德,说是如同再造也不过分,无论如何我都会心存感激的。”

    说完,朱和坚抬了抬手,就见一名下人捧着一盘金银送到了章德承的面前,数量大约有三百两左右。

    朱和坚继续说道:“可惜,我如今只是一名无权无势的闲散皇子,尚还没有离京封王,除了些许的金银俗物之外,也没有能力报答章神医的恩情,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渐佳,迟早都会拥有王爵与封地,到了那个时候,章神医你永远都是我的座上贵客,不论章神医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只是现在,我唯有拿一些金银俗物答谢章神医,还望章神医切不要嫌弃。”

    说话之际,朱和坚表情真挚、态度诚恳,让人不由的心生好感。

    事实上,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章德承虽然一直觉得朱和坚的病情蹊跷,但也是对朱和坚感官极佳,认为朱和坚虽然是贵为皇子,但没有一点架子,态度谦和、为人真挚,还经常为他人考虑,这一点比之太子朱和堉都要更强一些。

    此时,见七皇子朱和坚送给自己一盘金银,章德承沉吟片刻之后,倒也没有拒绝,只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愧领了。”

    朱和坚笑道:“我就知道章神医绝不是那种惺惺作态的迂腐之辈,这盘金银送给章神医,必然可以造福天下无数百姓病人,倒也算是我借着章神医之手积德了。”

    听朱和坚这么讲,即使是脾气古怪如章德承,也是不由的心情愉快,对朱和坚的感官也愈加好了。

    就在这时,朱和坚的随身太监贾伦快步来到客堂之中,垂向朱和坚禀报道:“殿下,泾国公来访。”

    听到禀报,朱和坚面露惊喜之色,道:“哦?岳丈大人来了?快快请他进来!”

    看朱和坚此时的表情,就好似一位寻常女婿听闻岳父来访一般,欢喜与惊讶皆是恰到好处,但谁又能猜到朱和坚与泾国公陈佑其实是上下从属的关系?

    另一边,听闻泾国公陈佑来访之后,章德承也知趣的站起身来,向七皇子朱和坚告辞道:“既然是泾国公来访,那么老夫这就告辞了,不敢再打扰殿下。”

    对此,朱和坚也没有继续挽留,只是起身相送,道:“还望章神医回到赵府之后,代我向赵大人问好。说起来,若不是赵大人将您请来为我诊治,我的身体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转,我实在是欠了赵大人一个人情。”

    章德承点头答应道:“殿下的问候,老夫一定向赵大人传达。说起来,赵大人也一直都很关心殿下的病情,每次老夫为殿下诊治之后,赵大人都会细细询问一番。”

    “哦?是吗?那我就要更加感谢赵大人的关心了。”

    说话之际,朱和坚的笑容诚挚,但眼神却是不住波动着。

    *

    等到章德承离开之后,七皇子朱和坚来到了府内书房。

    在书房之中,泾国公陈佑已经恭候多时了。

    向陈佑点头示意之后,七皇子朱和坚坐在了书桌后面,表情也恢复了一贯的阴冷,缓缓说道:“今天早朝上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泾国公你办的很漂亮,轻易就扳倒了苏长畛,这样一来,苏秀宁成为了犯官家属,赵俊臣就不会选择她为正妻,再加上崔倩雪如今已经被崔勉赶出了家门,陈芷容的机会也就变大了……若是赵俊臣迎娶陈芷容为正妻,那么我将来正式走上前台之后,在庙堂之中就有了盟友支持,也就可以站稳脚跟了。”

    听到朱和坚的称赞,陈佑连忙答道:“哪里,七皇子过誉了,若不是七皇子预先准备了大量的详尽证据,又抓住了正确时机,像是苏长畛这种根深蒂固的封疆大吏,又哪里能这么轻易垮台?一切都是七皇子的手段高明,我只是按照七皇子的吩咐办事而已。”

    七皇子朱和坚轻轻一笑,并没有否认陈佑的说法,只是继续说道:“不过,今天朝议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苏长畛的垮台,而是太子再次办了蠢事,竟是在百官面前当众忤逆父皇,让父皇大肝火,责令他闭门思过十日,并且这十日之内不得参加朝议……呵呵,赵山才这段时间的幸苦努力,就这么被太子全部浪费掉了!”

    陈佑依然是陪着笑脸,说道:“那赵山才虽然有江南才子的谬号,但哪里及得上七皇子的手段?即使能够一时挽回‘太子党’的颓势,却也不能持续长久!这太子储君的位置,迟早都会是七皇子殿下的。”

    朱和坚却是摇了摇头,表情颇是慎重,缓缓说道:“赵山才此人不论眼光还是手段,皆是不逊色于我,深得何明师傅的真传,只是他在明处、我在暗处,我行事没有太多的顾忌,而他却有太子在一旁拖累,所以才会棋差一招。但咱们绝不能小觑于他,只要他依然辅佐太子,那么太子就不会轻易倒台……幸好,他辅佐不了太子多久时间了,否则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听到朱和坚的话语,又想到赵山才近段时间以来身体状况突然间急转直下,莫名犯了严重胃病,泾国公陈佑隐隐间猜到了一些什么,却是心中一寒,没有敢继续搭话。

    七皇子朱和坚并没有在意陈佑的神色变化,只是继续说道:“这次太子被父皇责罚闭门思过,连朝议都没办法参加,也无办法随时面圣问答,却是一次大好机会……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这个储君之位很快就要落入我的手中了。”

    说话间,七皇子朱和坚的眼中闪过一道摄人精光——在这一刻,隐忍多年的朱和坚如今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决定要正式走向幕前了。

    所以,即使是城府深沉如朱和坚,在这一刻也出现了一些表情变化。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朱和坚的“病情日趋好转”,也是他从幕后走向前台、准备出手夺取储君位置的铺垫!

    毕竟,如若他依旧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就没人会支持他成为新任储君,即使是德庆皇帝也不会愿意将大明江山交到一个病秧子手中。

    另一边,听到朱和坚的表态之后,陈佑先是心中一惊,接着则是面露激动与兴奋之色,问道:“殿下您……终于打算出手对付朱和堉了?”

    朱和坚缓缓点头,表情看似平静,但一双眼睛却是不住闪烁着:“经过了今天早朝的事情,我估摸着父皇对太子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只差临门一脚,他就会下定废黜的决心!……所以,时机已是成熟了。”

    说到这里,朱和坚突然一笑,又说道:“父皇的性子一直都有些好大喜功,像是这般性子的人,往往都会十分在意史书工笔的评价,看透了这一点之后,我也就找到了整垮太子的最佳手段……只不过,我从前一直隐忍不,就是时机未到!”

    做出正式决定之后,朱和坚看似平静,但心情难免有些激荡,所以一向是言简意骇的他,此时竟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真实心思。

    只见朱和坚轻声叹息道:“这储君太子的位置,半君半臣、亦君亦臣,最是尴尬不过,偏偏父皇又是敏感多疑的性子,这个位置就更不好坐了!其实,太子嫉恶如仇、顽固不化的性子,完全就是父皇他刻意培养出来的,因为父皇他过于多疑了,又深知皇家自古多无情的道理,哪怕是父子之间也会充满了明争暗斗,所以就一直没有传授太子谋略心术,只教导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没想到太子竟是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说到这里,朱和坚又是一声叹息:“也正因为这样,我从前一直都在隐忍,并没有真正的出手争夺储君位置,只是不断动摇父皇对太子的信任,再等到父皇对太子彻底失望的时候,我再站出来接手这个位置,到了那个时候,有了前任储君作为对比,我也就能轻松许多了。”

    听到了朱和坚的真实想法,陈佑心中满是钦佩,道:“殿下睿智,洞若观火,天下无人能及!”

    说着,陈佑又抬头问道:“却不知,殿下你打算如何出手争夺储君之位?”

    朱和坚轻轻一笑,笑容看似温和,但隐隐透着一丝阴冷,说道:“我刚才说过了,父皇他好大喜功,十分在意后世史书工笔的评价,只要利用好这一点,扳倒太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话间,朱和坚转头向一旁的太监贾伦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如今也是时候让父皇他知道那道流言了。”

    贾伦表情沉默,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书房办事去了。

    见到七皇子朱和坚与贾伦之间的哑谜,泾国公陈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七皇子究竟打算如何扳倒太子,刚才他提及的“流言”又是什么。

    不过,见七皇子朱和坚没有解释,陈佑也就知趣的没有追问,只是有些尴尬的坐在一旁——他现自己身为朱和坚的岳丈,却是越看不懂朱和坚的心思了。

    看见陈佑的表情变化,朱和坚微微一笑,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奏疏交给陈佑,说道:“这本奏疏,你回府之后就抄写一份呈给父皇。”

    陈佑先是一愣,接过了奏疏之后展开细读,接着则是满脸的震惊,惊呼道:“封王离京?!”

    朱和坚依然是面色平静,点头道:“是的,你要给父皇上呈奏疏,请求父皇为我封王,赐我封地,让我离开京城!你是我的岳丈,在这方面有资格表意见!相比较一位无权无势的皇子,你自然更希望自己的夫婿乃是一位富贵王爷,由你出面呈送这封奏疏,父皇他也不会起疑……如今我身体状况日渐恢复,自然也应该封王离京了,身为成年皇子,总不能一直赖在京城,这可不符合朝廷的规矩。”

    “但远离了京城中枢,殿下你又要如何争夺储君之位?”

    听到陈佑的质疑,朱和坚又是一笑,缓缓说道:“放心吧,这封奏疏,只是我对父皇的一次试探!若是他当真对太子彻底失望了,那他就不会放我离京的!当然,若是父皇他当真答应了你的奏疏,那么我的病情也可以随时出现反复……”

    ……

    ps:恩,二合一大章节!

    另,零点左右还有一更!

    ……(83中文网 )</div>

第五百九十七章.预兆(中).

    ……

    ……

    这天早朝结束之后,德庆皇帝先是回后宫吃了午膳,又午睡休息了半个多时辰,然后则是接见了前来领旨谢恩的黄有容,接着就在御书房内批复奏疏。.ΩM

    一切流程,与往日相比没有任何区别。

    只不过,这一天德庆皇帝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在批复奏疏的时候也显得很没有耐心,很快就重重哼了一声,丢下了手中御笔推开了面前的奏疏,表现出一副烦不胜烦的模样。

    很显然,德庆皇帝的心情很不好,一时间御书房内的一众太监们皆是胆战心惊,生怕会受到迁怒。

    事实上,此时的德庆皇帝,正在因为太子朱和堉而感到烦心。

    今天早朝上,太子朱和堉当众忤逆了德庆皇帝,让德庆皇帝下不来台,但仅仅只是这一件事情,德庆皇帝还不至于如此烦心。

    问题是,太子朱和堉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表现了,并且直到现在也没有太大的成长与改变!

    每当德庆皇帝对太子朱和堉重新抱有期望之后,太子朱和堉总会再次让德庆皇帝感到失望。

    每经历一次期望与失望的轮回,德庆皇帝就会愈加怀疑——自己究竟是否应该将祖宗传下来的江山交给朱和堉?朱和堉当真能够管理好大明江山吗?朱和堉将来能否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帝?

    到了现在,德庆皇帝对太子朱和堉的失望已经临近极限了。

    后世史学家总是认为明朝皇帝多奇葩,类似于“木匠皇帝”“修道皇帝”“豹房皇帝”之类层出不穷,但实际上这些皇帝哪怕是平日里的行为再如何荒诞不堪,他们都能够牢牢掌控朝廷权柄,也能够稳定朝野江山!——在德庆皇帝只要能做好这两点,那就是一名合格的皇帝,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节罢了!

    然而,太子朱和堉却是截然相反的样子,他有贤名有志向有立场,从来不会逾越底线,也从来都没有什么荒诞奇葩的举止,但德庆皇帝偏偏不认为朱和堉继位之后能够掌控朝廷权柄,也不认为朱和堉登基之后能够稳定朝野江山!

    所以,德庆皇帝自然是心绪纠结,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处置太子朱和堉,是继续对他抱有期望,等待他继续成长成熟?还是尽早放弃对他的期望,寻找一个合格的新继承人?

    怀着这样纠结复杂的心情,德庆皇帝自然是无心处理朝务,迟疑不决之下,一向是城府深沉的德庆皇帝更是怒气外泄,并且吓得周围太监们噤若寒蝉!

    最终,还是御书房掌事太监张秀将一杯香茗捧到了德庆皇帝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您乃是天下至尊,再难的事情也迟早都会解决,偶有不顺也只是短时间的事情,大可不必这般动怒……这里是您最喜欢的探春茶,您喝一杯消消气。”

    德庆皇帝抬头秀一眼,眉头微皱,并没有抬手接茶,而是突然开口问道:“朕听说,你们内廷的太监们都不大喜欢太子?”

    听到德庆皇帝的询问,张秀身体猛地一颤,连忙跪下说道:“陛下,太子殿下是何等的尊贵,我等哪里敢不喜欢?若是硬要说的话,也只是太子殿下性格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又向来不喜欢内廷干政,我等阉人稍有失误就严加责罚,所以有些惧怕而已,却完全不敢有其他心思,还望陛下明鉴!”

    德庆皇帝轻哼一声,说道:“以内廷太监制衡外朝大臣,乃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太子不喜欢又能如何?难不成还当真要裁撤内廷十二监任由外朝的权臣坐大?到了那个时候,这大明江山还姓朱吗?”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张秀身体又是一颤,埋不敢答话。

    德庆皇帝则是继续说道:“不过,太子的性子确实是太过刚直了,依照这样下去,他将来继承大统之后,恐怕很容易就会受人利用……依照他的性子,被那些清流们鼓动几句之后,说不定还真能做出裁撤内廷的决定……”

    说话之间,德庆皇帝的声音越来越低,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也愈加的复杂迟疑。

    另一边,那张秀偷偷抬头打量了德庆皇帝的神色之后,眼中闪过了一道异样光芒,突然咬牙插口道:“陛下,若是说内廷当真有不喜欢太子的地方的话,那……也是与陛下您有关系!”

    德庆皇帝微微一愣,接着目光如电,狠狠盯着张秀,问道:“什么意思?”

    张秀一副豁出命的模样,说道:“陛下,太子殿下他与您政见一向不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仅仅只是政见不同而已,其实也不算太大的事情……然而,我曾经听过一道流言,说是太子殿下曾经向某些清流官员表示,陛下您登基三十余年时间,所作所为乃是过大于功,致使朝廷奸邪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所以陛下您……实在算不得一位圣君……”

    听到张秀这么讲,德庆皇帝面色阴沉。

    而张秀则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此外,太子殿下还说过,等到他登基继位之后,就要纂修明史,既不避讳也不遮掩,以史为鉴让后人知晓明朝历代之功过是非……其中,关于陛下您的史书记载部分,更将是重中之重,太子殿下将会亲自参与纂修,并且将自己的观点全部列入其中……”

    “大胆!”

    听到这里,德庆皇帝突然怒喝道!

    同时,德庆皇帝横手一挥,张秀手中茶盏也摔到了地上!

    见德庆皇帝怒气勃,张秀连忙趴伏于地,泣声道:“陛下,我原本也不敢将这个不知真假的流言说出来,只是这毕竟关系到陛下您在史书工笔里的名声,若是太子殿下他当真这么做了,那么后世之人不知真相,仅仅懂得阅览史书,到时候又会如何评价陛下?所以……奴才犯了死罪,但不敢不说啊!”

    德庆皇帝恶狠狠的盯着张秀,呼吸粗促,显然是心绪起伏极大。

    虽然只是一则不知真假的流言,但德庆皇帝不得不承认,以太子朱和堉的秉性来到他登基之后,说不定还真会做出这种事情!就算是朱和堉没有纂修史书,但在他的态度影响之下,恐怕德庆皇帝在后世也难逃一个“昏君”名声了。

    这一点,对于向来都是好大喜功的德庆皇帝而言,尤其是不可接受!

    ……

    不小心眼本书的成绩,不由有些失落,本来想写一些煽情的句子鼓动大家订阅投票打赏,但最终还是全部删掉了。

    虫子现在只想说,不论起点有没有放弃这本书,也不论这本书人气有多么惨淡,只要还有读者朋友在我就会认真写完。你们愿意留下来,那我就坚持写下去!我很清楚,几经波折之后,到了这个阶段,努力未必就有收获,但我依然会努力会用心会珍惜!毕竟是我欠大家的!苦果自尝,理所当然!

    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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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预兆(下).

    ……

    ……

    挑拨离间、编造流言。

    很显然,御书房太监刘秀的这些话语,皆是来自于七皇子朱和坚的指示。

    至于刘秀所提到的流言,自然也是子虚乌有,全是七皇子朱和坚编造出来的。

    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手段,不过是很常见的离间计而已。数千年来,不论古今中外,也不论富贵贫贱,这种手段已经被用人们使用了无数次,一点也不新鲜。

    然而,虽然是很常见的手段,但只要找准了挑拨离间的方向,这依然是一个十分好用的计策。

    许多离间计之所以会失败,不外乎就是挑拨方向出现错误而已,或者是没有找到对方真正在意的地方,又或者是这些挑拨之语根本经不起推敲。

    比如这一次,这道流言若是说太子朱和堉结党谋权、陷害大臣,那么德庆皇帝就算是信以为真,也不会真正在意,反倒是会觉得太子朱和堉总算是成长了一些,甚至会深感欣慰也说不定;这道流言若是说太子朱和堉意图不轨、觊觎皇位,那么德庆皇帝也压根不会相信,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太子朱和堉的秉性为人。

    然而,刘秀所提到的流言,确实说太子朱和堉打算编纂明史,并且还要“客观”的评价德庆皇帝的功过是非,让德庆皇帝最终落得一个“昏君”评价,这就直接触碰了德庆皇帝的逆鳞!

    史书评价、后世名声一直都是德庆皇帝异常在意的东西——若不是德庆皇帝不想落得一个屠杀大臣的名声,从而直接动用厂卫或者军队的力量,那么就算是周尚景也完全没有对抗德庆皇帝的力量——所以,刘秀的这番话语,直接撩动了德庆皇帝的敏感神经。

    偏偏,德庆皇帝细想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刘秀所提到的流言虽然是不知真假,但以太子朱和堉的秉性来判断,这种事情确实是极有可能会生!

    再加上,这道流言出现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正值德庆皇帝对太子朱和堉的耐心到达极限之际,只差那么临门一脚,德庆皇帝就会彻底放弃太子朱和堉!

    于是,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离间计,一则不知真假的流言罢了,但它确实成功了。

    听完了流言之后,德庆皇帝已经是下定决心——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后世名声,还是为了大明江山的稳定传承,太子朱和堉确实不是一位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

    当然,德庆皇帝最是精通帝王心术,城府心机也是无比的深沉,所以他虽然是下定了决心,但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

    他只是冷冷盯着眼前的太监张秀,声音冰冷、缓缓说道:“妄议太子、挑拨是非、传播子虚乌有的流言……刘秀,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吗?”

    此时的刘秀,已经是冷汗满身,听到德庆皇帝的询问之后,更是吓得面无血色。

    于是,刘秀连连叩,口中连声说道:“陛下,奴才自知死罪,只是奴才实在是不忍心陛下您的后世名声受损,所以才冒死讲了出来,恳请陛下您一定要明鉴奴才的耿耿忠心啊!”

    德庆皇帝双眼一眯,突然间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轻声说道:“你固然是死罪难逃……不过,若是你向朕坦白,究竟是谁暗中指使你向朕说了这些话,那么朕念在你伺候了朕多年的份上,也会网开一面、免你的死罪!”

    德庆皇帝的性子向来是谨慎多疑,虽然这则流言最终还是影响了德庆皇帝的决定,但他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冷静与敏锐,并且下意识的察觉了蹊跷之处,怀疑是有人利用谣言来构陷太子朱和堉。

    虽然,德庆皇帝已是认为太子朱和堉不是一位合格的皇位继承者,也决定要彻底放弃太子朱和堉,但使用这种阴损的手段构陷太子朱和堉的幕后主使者,德庆皇帝也同样不打算轻饶!

    另一边,刘秀则是慌忙解释道:“陛下明察啊,奴才的所作所为,绝没有任何人在暗中指使,只是不希望陛下您的圣名在后世史书中留下污点而已!奴才的忠心,天地可鉴啊!这则流言,奴才是从东厂太监冯德胜那里听到的……这一点冯德胜可以为奴才作证啊!”

    “冯德胜?东厂?”听到刘秀的辩解,德庆皇帝似乎是完全不信,冷笑道:“既然东厂收到了相当情报,那为何没有呈报给朕,反倒是隐瞒了下来、还正好让你知晓了消息?”

    刘秀连忙再次解释道:“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太子殿下,又是不知真假的流言,十分敏感,东厂未能查明详细之前,自然是不敢呈报于陛下,毕竟东厂也担心陛下您会责怪东厂挑拨陛下与太子的关系……奴才与东厂冯德胜有些交情,那冯德胜收到情报之后,有些迟疑不决,又知道奴才一直在陛下身边伺候,比较了解陛下的心思,所以找奴才询问主意,奴才也是因此才知晓了这则流言……”

    说话间,刘秀再次重重叩于地,他的额头很快就已经是青紫一片,但刘秀完全不觉得疼痛,只是泣声道:“奴才所讲,句句是真!陛下您一定要明察啊!”

    刘秀的解释,可谓是有理有据,没有任何破绽,德庆皇帝听完之后,心中的怀疑也稍稍减了几分。

    不过,德庆皇帝性子太过多疑,自然是不会就这么放过刘秀。

    所以,德庆皇帝听完了解释之后,只是冷声问道:“这么说,你确实是不打算供出幕后主使了?”

    刘秀再次哭声辩道:“陛下,奴才确实没有幕后主使……”

    然而,这一次,不待刘秀说完,德庆皇帝已经挥手说道:“朕给了你机会,但你偏偏不愿意抓住!既然如此,你也就不要怪朕无情了!来人,将刘秀拖出去,杖毙!”

    随着德庆皇帝的话声落下,就见两名宦官急匆匆的走到刘秀身旁,将刘秀从德庆皇帝身边拖走,就打算拖出去杖毙刘秀。

    在此期间,德庆皇帝一直是冷冷注视着刘秀,而刘秀自然是吓得心肝欲裂,大声哭喊着。

    “陛下,奴才完全是出自一片忠心啊!”

    “陛下,奴才全是为了陛下您的后世名声啊!”

    “陛下、陛下!奴才冤枉啊……”

    刘秀的哭喊声不断,但德庆皇帝的面色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直到两名宦官即将要把刘秀拖出御书房,而刘秀依然没有供认自己的幕后主使,德庆皇帝心中的疑虑才终于打消了大半。

    “刘秀此人,并不是悍不畏死的性子,他死到临头也没有供出幕后之人,恐怕这件事并不是有人构陷太子,至少这件事与刘秀并没有太大干系……”

    想到这里,德庆皇帝突然抬手一挥,说道:“等等!”

    随着德庆皇帝的话声落下,两名宦官也停止了拖拽刘秀。

    而刘秀则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德庆皇帝的御案下,再次连连叩,口中不断哭喊着自己的冤枉与忠心。

    德庆皇帝目光深深注视着刘秀,缓缓说道:“罢了,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朕暂且饶你一次!但你今后若是再乱嚼舌根,就没这么轻松了!”

    听到德庆皇帝总算是宽恕了自己,刘秀自然是大喜,连连说道:“奴才多谢陛下的恩德,今后一定会谨守本份,再也不敢胡说了!”

    德庆皇帝的面色愈加严肃:“还有,今天御书房内生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晓,若是稍有一点消息传了出去,今天御书房内所有人都要杖毙!你是御书房太监,如何封口就交由你负责了。”

    德庆皇帝此时固然是下定了决心,决定要抛弃太子朱和堉寻找新的皇位继承人。

    不过,废立储君绝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太子朱和堉并没有明显的失德,在清流与士林的口碑更是非常不错,若是德庆皇帝冒然间废黜了太子朱和堉,必然会引起极大的反弹与争议。

    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绝不能莽撞行动!

    也正因为如此,今天御书房内的事情必须要保密,否则就很容易引一些猜想了。

    在德庆皇帝正式废黜太子朱和堉之前,朱和堉依然还是储君,而德庆皇帝依然要一定程度上支持太子朱和堉,不能让人看出任何端倪!

    另一边,刘秀虽然还是惊魂未定,但听到德庆皇帝的吩咐之后,依然是不敢怠慢,连声保证。

    最后,等到刘秀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德庆皇帝又说道:“你收拾一下,身为御书房的掌事太监,代表着朕的脸面,如今却是满脸的泪痕鼻涕,成何体统?等你收拾干净之后,去把东厂的冯德胜找来见朕,朕有事情要询问他。”

    听到吩咐之后,刘秀再次叩谢了皇恩,然后就离开了御书房,去召唤东厂太监冯德胜了。

    而德庆皇帝,则是留在御书房内满脸的沉思之色。

    *

    经过了一番风云变化,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但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一位宦官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御书房的房门,快步走到德庆皇帝的御案前,叩禀报道:“陛下,泾国公陈佑求见。”

    德庆皇帝被打断了思索,眉宇间闪过了不快之色,说道:“泾国公陈佑?他来干什么?……罢了,让他进来吧。”

    这个时候,德庆皇帝原本是不打算见泾国公陈佑的,但考虑到泾国公陈佑的大女儿许配给了七皇子朱和坚,也算是自己的亲家,又因为七皇子朱和坚的身体状况不好,迟迟没有完婚,所以也算是皇家亏欠了泾国公陈家,再加上泾国公陈佑的小女儿陈芷容也有可能会是赵俊臣的正妻,所以德庆皇帝稍稍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召见泾国公陈佑。

    很快的,泾国公陈佑已是来到了御书房内,向德庆皇帝行礼问安之后,又向德庆皇帝呈上了自己的奏疏。

    德庆皇帝展开奏疏一看,面露惊讶之色,然后双眼看向了泾国公陈佑,问道:“你想请朕为七皇子册封王位与封地,让他离开京城?”

    泾国公陈佑神色严肃,答道:“陛下,依照我朝的规矩,除了储君太子之外,众皇子成年之后都要封为王爵、赐予封地,让他们远离京城,不得朝廷传唤就不能轻易返京!而七皇子已是成年多年,只是身体状况不佳,经不起车马劳顿,所以才一直拖着,但近段时间以来,七皇子在神医章德承的诊治之下,身体状况已经大为好转,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京城了,所以臣恳请陛下为七皇子册封王位,让他前往封地镇驻!”

    顿了顿后,陈佑又说道:“此外,小女陈佳容与七皇子已经订婚多年,只是七皇子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这桩婚事也就一直拖着,臣的请求也包含一点私心,觉得七皇子被陛下册封王爵之后,臣的女儿嫁过去也能风光一些,还望陛下明鉴!”

    听到泾国公的解释之后,德庆皇帝的面色稍缓,点头道:“泾国公的请求,倒也是不无道理,只不过……七皇子……”

    说话之间,德庆皇帝面露思索之色,手指轻轻敲打着御案桌面。

    明朝的立储制度,一向是严格的遵守了嫡长原则,也就是所谓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而德庆皇帝的皇后虽然曾经诞下一位皇子,但很早就夭折了,如今的太子朱和堉与七皇子朱和坚皆是皇贵妃所生。

    所以说,在德庆皇帝的众位皇子之中,就要数朱和堉与朱和坚的出身最为尊贵,并且除了朱和堉之外,也就要数七皇子朱和坚的年纪最大。

    这样一来,若是德庆皇帝最终废黜了太子朱和堉的话,那么七皇子朱和坚将会是众望所归的继承者!

    此外,朱和坚表面上的性格一向是谦和孝顺,但偶尔也能看出他柔中带刚、精明聪慧的一面,向来是颇受德庆皇帝的喜欢,若是将朱和坚树立为新任的储君太子,那么德庆皇帝也能接受。

    想到这里,德庆皇帝问道:“朕近些日子也听说七皇子的身体状况大有好转,看你的奏疏所请,似乎七皇子的身体状况比朕想象中还要更好一些,难道他的身体已经不怕车马劳顿了?”

    陈佑连忙说道:“陛下,那章德承的医术,却是不愧是万家香火生佛,远于宫中那些御医国手,七皇子在他的细心疗养之下,不过是短短两个月时间,就已经是近乎完全康复了,到了现在就好似普通人一样,再也没有从前的病弱模样,别说是寻常的车马劳顿,就算是骑马射箭恐怕也不在话下。”

    德庆皇帝笑道:“朕见惯了老七犯病的样子,还真想象不出他骑马射箭会是什么模样!不过,老七的身体不过是最近才有了好转,朕并不想让他太早离开京城,若是他的病情有了反复,身边又没有章德承的随时医治,说不定就会是一场大麻烦……罢了,你的奏疏朕暂且留中了,但老七还是暂且留在京城、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为好。”

    听到德庆皇帝的决定,陈佑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垂道:“还是陛下的思虑周全,臣遵旨。”

    然而,垂之际,陈佑的眼中却是闪过了狂喜之色。

    他很清楚,德庆皇帝让七皇子朱和坚留在京城究竟意味着什么!

    距离七皇子朱和坚正式走向前台,已经不远了!

    ……

    ps:恩,依然是二合一章节!另,谢谢大家的鼓励,继续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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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大明介绍:
他青云直上、他深受圣眷、他万众瞩目,他位极人臣。
他受世人唾骂,清流们对他恨入骨髓,他是满朝上下所有贪官污吏的最大靠山。
在民间,有一半百姓认为他是世上最大的贪官而整日诅咒,另一半百姓则在家中供奉着他的长生牌位夜夜祈福。
他就是赵俊臣!一个天生即已注定的贪官奸臣。
因为偶然的原因,赵俊臣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成为了一个恶名满天下的贪官。在这里,昏君当政,遍目皆是奸臣,清流无用,百姓受苦。
赵俊臣没有揭竿而起的魄力,亦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更无意于辞官隐退,成为平民百姓,受那世间动荡之苦。
所以,他只能融于满朝贪官之中,借贪官之势,用贪官之力,成为这世上最大的贪官,自上而下,还乾坤之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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