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格伦难得地在房间里补了个觉，为最近忙碌的生活增添了几分平静时光，同时也为晚上可能要通宵的行动做准备。
醒来后，他又早早地准备晚餐，与安娜共享，随后两个人怀着愉悦的心情出了门。
安娜还故意用自己在《礼仪之最：圣贝英伦》里学到的，穿着精心准备的丝绸晚礼服，做出抬手的动作等待着格伦去挽，洁白的肌肤、柔顺的黑发、配上姣好的容貌，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贵族家小姐。
格伦苦笑一声，用不太正式的礼仪挽着安娜走上马车。
法兰市的晚上灯火明亮，两人在马车里有说有笑，一路前往城西的哈格大街。
等到了终点，格伦扶着安娜下车，烟花正好放起，整片夜空绽放绚丽的色彩，像童话王国中的光景。地面上同样光彩夺人，广场上，街道旁到处都是金灿灿的灯火，几个巨型的圆顶大帐篷，同样是金色的，外面挤满了好奇的游客。
安娜表现得很兴奋，差点就顾不上所谓的“礼仪形象”，格伦只觉得人来人往太多了，一个劲护着安娜，不让莫名其妙的人接近。
“格伦，在法兰市活了十八年，你竟然现在才带我来这里！”
格伦一边挡住有意无意凑过来的陌生男人，一边挤出苦笑说：
“我也没想到这里会这么热闹。”
好不容易，格伦才带着毫无防备的安娜“杀出重围”，看到了写有“喀涅斯马戏团”的巨大牌子。
走到近前，一个男人表情忧郁地站在门口，正是格伦的熟人，e级断罪者克雷格。
对方在看到格伦身旁的人时，忧郁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格伦，这是你的……”
“妹妹。”格伦黑着脸说。
他已经感觉到安娜在拽他的胳膊。
“天哪，格伦，你竟然有长得这么帅的朋友！？”
克雷格：“……”
格伦：“……”
空气一下子沉寂起来。
格伦清了清喉咙，小声在安娜耳边说道：
“淑女是不会对第一次见面的男士这样说话的。”
“我听到了……”克雷格也颇为无奈地开口，不过又摊手笑着说，“这样也挺好的，比较……独特。”
这时安娜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但感觉已经有些放飞自我收不回来了，就没顾虑太多。
这货格伦还是很清楚的，绝对不是那种会在男人面前娇羞做作的……女汉子。
嗯，女汉子，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词。
“带我们过去吧。”格伦只想赶紧绕开这个话题。
又一次穿过拥挤的人群，克雷格领着两人来到位列最后一片区域的金顶大帐篷处，这里人数较少，但仍然有好奇的目光时不时往这边投过来，相信要不了多久，这里也会被人潮占据。
格伦瞥了一眼立在门口的广告牌，上面写着一排单词：
“法兰街舞队”。
什么鬼？
带着怀疑的眼神望向克雷格，对方却刚好领着走进入场口，没有看到他的动作。
走进场景，里面比外面要冷清不少，观众席设得很多，可是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座。
克雷格将格伦两人安排在一个视线挺好的位置，还不等格伦拉住他询问，就自顾自离开。
安娜此时还很兴奋，听着舞台上显得有些反时代金属味道的背景音乐，不顾自己衣着形象轻轻扭动身体。
格伦偏过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同一排的熊孩子，手里正拿着足足五个油光反亮的肉肠馅饼，像食尸鬼一样地在啃噬着。
格伦的灵性直觉提醒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嘀漫长的口笛声突然响起，观众席上的灯光接二连三熄灭，入场的大门也封闭，隔绝了所有的光线。
音乐停止，此时所有的聚焦全都集中在光鲜亮丽的表演舞台上，安娜也安静下来，认真注视着舞台幕布，眼神放光。
短暂的寂静后。
灯光全部熄灭，幕布缓缓拉开，实木的舞台上，隐隐约约站着数十个人影。
这是……格伦突然觉得为首的人影做出的造型，好像有点眼熟？
还没等他细想，灯光和音乐在同一时间开启，舞台上的人影跳了起来。
没错，是跳了起来。
不过不是跳舞的跳，而是跳高的跳。
格伦的脸迅速变黑，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男人的脸。
克洛伊留艾斯……
人影一个个伴随着节奏跳着，不，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节奏，只是在十分“重金属”十分聒噪的不知道用什么破铜烂铁敲打出来的噪音里上上下下，看起来没有丝毫意义地跳着。
格伦看到了布莱恩，看到了路易斯，看到了罗拔图……还看到了克雷格。
舞台上的队友们开始变换队形，但仍旧没有意义，还时不时翻滚起来，将头用力砸向实心的地板。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甚至以为是芙露蕾蒂操控了他的梦，他还停留在那个平静的下午没有醒来。
不，我宁愿这是一场梦，格伦眼角擒着泪想道。
身旁的安娜也懵了，她双手不自觉握在一起，眼神像被洗脑一样已经放空，仿佛在怀疑人生。
再看右排的那个熊孩子，正听着台上的“舞者”们用头砸地板的响声，用力撕咬着手中的馅饼。
舞台上的表演进行到了**，观众席上本来就廖廖的几个人愤怒地站起来，撕掉了手中的票，纷纷离席。
可这一点也没影响到舞台上“好像”很热烈的狂野气氛，他们开始做出一些配合的高难度动作，有些在队友的推动下用头用力在地板上转动，跌到了舞台下方，有些被高高甩起，直接洞穿了帐篷天顶，离开众人的视野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
最严重的，四个断罪者头下脚上架起罗拔图，将他用力朝地板上扔去，似乎想利用头皮的弹性反弹起来，却不料用力过猛，对方的头直接砸穿了地板，陷了进去，变成了一颗萝卜。
格伦的神智接近崩溃，最可怕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去理睬那颗萝卜，仿佛这是他们预设好的情节，表演十分成功一样。
最后，终于在一阵天花乱颤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集体旋转之后，舞台的表演划上了句点，格伦生怕后面又出现什么安可的情节，主动站起身，违心地激烈地鼓着掌。
台上的“舞者”们纷纷跪倒在地，淌着淋漓的热汗，大口喘着气，好像面前有成千上万个观众在呼喊，他们的表情是如此的兴奋，好像表演完全成功，一点差错都没出。
然而，偌大的观众席上除了格伦和安娜，就只剩那个熊孩子，一眼望去全是座椅。
更关键的是，那颗萝卜竟然还没有人去理睬，仿佛只是一个背景物。
一旁的安娜此时已经有些言语不清：
“他……他们……他……这……”
格伦用手沉稳地按在她肩膀上。
“我去劝他们放弃这项事业，今晚就不回去了。”
他在看到“法兰街舞队”的时候，已经隐隐猜到表演的会是断罪者，考虑打算用“为他们的表演成功庆功”为由不回去。
然而……
将魂不守舍的安娜送出场馆，送上马车，嘱咐好车夫后，格伦黑着脸来到了一片狼藉的“法兰街舞队”。
他走到后台，看到正原地休息的队友们……
还没来得及等他说什么，克洛突然沉声问道：
“今晚的门票收益是？”
“30便士，”克雷格很快给出了答案，“其他人都退票了……”
一张票10便士，这里面有格伦的两张……
格伦内心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测：
队长他们，该不会是靠门票收益来养活自己的吧……
断罪者绝食也没关系的吗？
这时候，身为队长的克洛站了起来，望着被洞穿的天顶，目光深邃如同星空。
“走吧，我们去赚些必要的开支费用。”
“去哪里？”格伦没忍住，开口询问。
“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