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以命还命
何悦颜看了看白蛟大爷，再看了看周身迫人威压的孔昭，这是超出她个人修为很多倍的战斗力，这犀利的操作和战意十分的难得，就让她莫名的生出了一丝欣赏。
她便开口道：“身后白虎作为灵宠，看似天方夜谭，实际上也不是不可能。当初我的表姐如玉君就有一只。白虎血脉虽然绝世稀有，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仙盟的礼官立刻开口反驳她，“那也不能一个丹后修士，有一只元婴期的灵宠吧。”
何悦颜一愣：“这……可是白蛟大爷的修为也比我高出好多来。”
礼官大为迷惑，连连跺脚：“简直胡言乱语！当初看这厮从宛丘秘境中出来，我就觉得她不像好东西，你们灵兽宗诸人还不赶紧把她拿下，留着这妖修奸细在这做什么？”
顾青莲本来被孔昭的气质震慑，眼下也立刻反应以来：“你们还不听仙盟的命令吗？”
“我堂堂灵兽宗的修士，为什么要听仙盟的命令？”孔昭嗤笑一声，“顾青莲，别人不知你的根底，你当我也不知道吗？非要我当中拆穿你草木精灵的身份？”
草木精灵也是非人非仙，说不准是什么，要说划分到妖中，也不是不可以。
此言一出，大家又开始犯起了嘀咕，怎么这两人还互相指责对方是妖修呢？
指责归指责，拿不出证据来依旧难以服众。
众人却只看到一道金光划过，顾青莲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是个远远飞过来的法器，正是一个紫金钵，四周还有清泠泠的铃铛声，孔昭心中一喜，这是她当年的唤兽铃，当年都被何罔极收走了，现如今他一身是血，站的笔直，咬牙驱动着铃铛。
这两件法器毕竟是阳明真人当年留下的，威力非同寻常，顾青莲感觉很不舒服脸色开始发白，继而后退了一步，靠近萧璇玑：“璇玑，眼下这个形势，这女人要对付我。”
萧璇玑淡漠的扫了一眼顾青莲，同时也远远的看了一眼孔昭，竟然事不关己的后退了一步，这便是不插手的意思。
顾青莲急了，她不能被这金铃影响心智，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影响，不然会影响接下来的大计划，而且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不能在最后功亏一篑，心中恶念一生，她便召唤出了自己最厉害的血藤，血藤是她的精魂所在，无影无形，可瞬间夺人性命。
孔昭看似气势很足，可她终究没有结婴，自己已经元婴多年，又是偷袭，总是能成功的。
岂料孔昭动手更快，她直接吹响了手中的号角，伴随着那声似乎来自远古的低吟，孔昭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白蛟仿佛被什么惊动了一般，忽然竖起了尾巴，何悦颜侧耳倾听，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逐渐的，灵兽宗的每个长老都露出肃然的神情，云上缠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孔昭，道：“你召唤宛丘秘境的力量，竟然连镇山神兽玄武真人都惊动了。也罢，既然玄武真人在，自然能判断你们是不是奸细。”
忽然，萧璇玑眼神一冷，御雷剑的紫光缠绕上一道透明的血藤上，他毫不留情的出手，血藤直接被天雷搅碎。孔昭这才后怕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那不是对着自己的暗杀，那是为了杀王潜渊！
而萧璇玑察觉的早，竟然又出手救了他们一次。
仙妖大战以来，顾青莲接二连三受到重创，此时终于忍不住，鲜血顺着唇边流下来。
“青莲真人，你当真以为没人能揭露你的罪行吗？”王潜渊惊怒之余终于忍不住开口，金铃和紫金钵是他也是有影响的，。无奈之下。他变直接变成了原型，正是当年灵兽宗那只白虎，惊的何悦颜连连惊叫：“你不就是表姐当年那只白虎？”
王潜渊先是一声长啸，震彻山宇，之后，他便用低沉的声音诉说了当年的种种真相，听的一干人等是目瞪口呆。
何悦颜喃喃道：“顾青莲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们何氏一族唯一继承人，还不是萧璇玑给她的脸面？萧璇玑，怪不得当初云奶奶说你不配当掌门，你连人都不配当。”
杜开疆倒是早就知道一些，没有那么震惊却依旧感到很心痛。
云上缠却犹如风中残烛一般呆立在原地：“死老头，虽然我讨厌了你一辈子，但我也的确答应过你要帮你照顾好你这个小孙女，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是我的错。”
顾青莲脸上血色逐渐消失，看来这些人都已经不会再站在自己这边了，若是萧璇玑再不帮忙，大概自己很难逃出这里。她有些后怕的看向萧璇玑，却只听噗嗤一声，御雷剑顺着她的后心口穿了过去，红中带绿的血液浸满了整个剑柄，很快被天雷净化干净。
“萧……璇玑？”顾青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收场，机关算尽为了这个男人，到了最后却被他一刀捅了后心，而那男人眼中竟然也只有淡漠，他真的对什么都毫不关心。
这一幕也让所有人都震惊，这么翻脸无情的人，就是戏文中都不常见。
何悦颜傻在了当场：“他就是为了要洗脱自己的责任，也用不着这样啊。”
太急躁了，也太不体面了。
孔昭狠狠一皱眉，顾青莲为了萧璇玑谋算良多，今日却被他稀里糊涂结果了性命，对她当真对萧璇玑一往情深，这和自己当年又有什么区别？
“萧璇玑！你不无情无义，不得好死！”御雷剑是天下第一除魔卫道之剑，很快她就萎顿在地，只剩一地枯草藤蔓，“像你这种人，你这辈子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你永远也不会失去，因为你从来就不曾得到什么！没有人会爱你，因为你不爱任何人。今日杀了我，你的秘密永远也解不开，我会带着秘密而死，你什么也别想知道。”
萧璇玑却靠近顾青莲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我的困惑，我会自己去找答案。你欠小玉一条命，便这么还她吧。我也欠她一条命，日后我也会还她。”
“你怎么能说得出来这种话？”顾青莲捂住自己的心口，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天生绝情绝义绝爱，哪来的亏欠歉疚之情，哪来的疼惜在乎之感。这不可能啊，上一次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老天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却依旧什么也没改变呢，为什么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孔雀明王
情势这么急转直下，孔昭也是没料到的。
她本以为今日会是个让自己发挥的舞台，可是好像所有人都在说自己的事情，唯独自己没有机会开口。
冤屈，有王潜渊开口，打抱不平，有别的长老，说出真凶的竟然是何罔极，替她报仇雪恨的竟然是萧璇玑。这是多么的滑稽，怎么，今日他们站了出来，当日他们就不是加害者了吗？
到底都在自我感动些什么？
一种更大的愤怒就这么抓住了她，让她有口不能言。
“阿昭，你怎么了？”王潜渊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连忙开口，“今日的情况有点超乎我们的意料，但顾青莲也不应该这么好对付。你，还好吗？”
“我还好，我只是……”孔昭的眼神重新落在正在逐渐凋零的碧莲之上，“顾青莲临死之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重来一次，难道她是个同我一样的人？”
“这不可能。”王潜渊皱眉，“我用的那都是是上古禁咒，现在怎么会有人知道呢。”
“越是上古禁咒，越有可能一直流传至今，毕竟妖修们的寿命一向很长久，她的这番话让我很在意，就像即使今天，我也不明白她为何处心积虑的害我。虽然我算不上待她多好，可是我从来不曾对不起她，哪怕是因为嫉妒，她犯不着在我身上花上这些多的心思。”
“她就不能是为了萧璇玑吗？毕竟她一心一意要嫁给萧璇玑。”王潜渊道。
“可是你看看眼下这个场面，她被萧璇玑一击致命，满脸的震惊痛恨，眼神中可曾有一丝的不舍，那不是用情至深的眼神。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这件事我一定要想清楚。”孔昭喃喃，似乎陷入了什么困扰之中。
正在在场的所有人，以为今日麻烦已经解决的时候，突然整个灵兽宗的各个峰头山峦之中，隐约有野兽嘶吼的声音传出来，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是宛丘幻影的声音，逐渐的，灵兽宗诸人才发现自己身边的灵宠非常的不对劲，它们开始嘶鸣，躁动，狂躁不安，不受控制。
连白蛟大爷也开始不停的甩尾巴，眼睛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蛇芯子不听的嘶嘶作响，惊的何悦颜连连摇头：“白蛟，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精通妖言的刑光上人脸色大变，竟然出乎意料的开了口：“大家小心，有高修为的妖修在操控着灵宠们的兽血，唤醒它们的本能。”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所有灵兽宗的弟子，这一刻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灵兽宗开山之本，就是人鱼眼眸灵兽亲密无间的相互扶持，正是因为这些灵兽在修士的帮助下克服了自己嗜血嗜杀的本能和凶性，但不代表它们的血液里没有这些东西。灵兽宗上下所有灵宠，大到镇山神兽玄武真人，下到随便传信的白鹤，一旦被召唤出凶性，那就是一山的妖修，根本就无法对付。
孔昭尚且震惊，就发现王潜渊的眼神也开始迷离了，纵使有着神兽血脉，纵使元婴修为，竟然连大王也摆脱不了这妖修的控制，来的人莫不是那个化神期的九方篆？
一声狂妄的大笑出现在半空中，一阵黑云夹杂着迷雾，黑气阵阵之中霞光万道，诡异的红莲业火和朱雀离火相交融，一身华贵雀羚大氅的中年男子露出面容来，正是之前妖修们的头领之一，羽族首领孔雀明王。
孔雀明王在妖族内被唤作尊者，有人说他已经几千岁了，虽然看似是元后修为，却是最容易化神的那一位，若是没有横空出世的九方篆，其实这一次妖族领兵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孔雀明王轻蔑的扫视了一眼众人，大笑道：“你们这群虚伪的修士，平时依靠着奴役驱使我妖族灵兽来帮你们做事，现如今我让这些孩儿恢复本性，你们就无可奈何了吧。”
此人不仅狂妄，也很有本钱，除了他这唤醒血统的奇异本领，他周身释放出来的修为威压，也让在场很多低阶修士无法呼吸。孔昭毕竟还没结婴，一时之间也感觉很不舒服。好在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暖流，红玉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背，一只手放在王潜渊的后背，源源不断的灵力传输过来，王潜渊的神志很快恢复了清醒。
王潜渊淡淡点头：“多谢。”
红玉道：“我和这孔雀明王大约同宗不同源，我受到的控制没有你们那样厉害。”
孔昭看着这孔雀明王，总觉得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好像不太对劲。”王潜渊恢复了之后很快扫视了一圈，“他在声东击西，顾青莲不见了。”
顾青莲，准确说是顾青莲的尸骸，那一只残破的碧莲果然没了踪影。
眼看目的达到了，这位孔雀明王也不愿再多耽误时间，他嘲讽道：“现在是和谈时期，因为九方大人留下禁令，今日本尊便不取你们性命，哈哈哈哈，你们这群懦夫。”
众人心中愤恨不已，可是还要安抚身侧的灵兽，实在不能和他多做纠缠，可是放着这人大摇大摆的离去，他们的脸面又往哪里放？
“你当我灵兽宗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吗？”谁也没料到，最先开口的竟然是个女子，还是个刚刚还被指责污蔑的女子，孔昭抢在孔雀明王身前挡住他的去路，而她身下骑的，正是浑身染满凤焰的红玉，“你该滚就滚，但是顾青莲是我派罪人，我还有事情要问她，你必须把她留下！”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倒是把孔雀明王气笑了：“你是哪里来的小家伙，这里这么多元婴修士都不开口，有你什么事？你……长得有些眼熟啊。你身下这是什么？堂堂凤孔雀，竟然甘心成为这娃娃的坐骑，妖族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我自己愿意跟着主人的，和妖族不妖族的没关系。”红玉开口反驳，“随便你怎样，碧莲留下，你才可以走。”
“哼，我看你们是不知死活！”孔雀明王恼羞成怒一般对着半空狠狠一抓，一只巨型的火焰凤羽出现，狂风夹杂着灭不掉的火焰，孔昭连忙出剑去挡，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火光的灼热，一道紫色的电光竟然牢牢地包裹着她和红玉。
一道紫色人影骤然出现在她身前，那身影清瘦又决绝，明明只是一个人，一把剑，却生生涌出了一人敢敌天下的气势。
而那个人，竟然是萧璇玑？
第二百八十九章 镇山神兽
朔风夹杂着灵兽的嘶鸣，无数双眼睛注视下，顾青莲的元婴，那一抹小小的碧色莲花从孔雀明王的袖子中闪了一下，被紫色天雷牢牢抓住，拖了回来。
萧璇玑一身猎猎衣袍，紫气缭绕，紫色天雷和孔雀明王的朱雀离火相互碰撞，一时之间竟然谁也占不到便宜。
萧璇玑能站出来，是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事情。
虽然他当真是个冷心冷肺，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连今日亲手杀了自己的双修道侣时眼睛也没眨一下。可是如今出手阻止孔雀明王，在场所有人中，也只有他的实力堪堪和对方打个平手吧。这个时候，大家也都开始想起这位璇玑真人的好来，似乎他与当年如玉君身亡的事情也有些牵连，可是如今大战还在进行，正是用人之际，若是没有了他，天下也就没了救世主。
在他强横的实力光环下，他身上背负的那些流言蜚语，倒也没人在乎了。
孔昭一愣，还待上前，却被王潜渊一把拉了回来：“别管他俩，我们先夺碧莲，顾青莲肯定知道很多秘密，我们必须得知道。”
果然王潜渊才是最了解自己心思的人，孔昭点点头，两人便提剑冲了出去。
就在和孔雀明王斗法的当间，萧璇玑竟然还特地为他们分了神，他直接一道紫气，就这么把碧莲元婴送了过来。眼看着顾青莲的神魂惊叫哀嚎，孔昭脸色一冷，一道冰晶就把她彻底封印，收入囊中。
孔雀明王见状，知道自己今日被当众打脸，立刻火冒三丈：“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你也不过几百岁年纪，竟然还敢跟本尊如此造次。那好，今日本尊便血洗灵兽宗，让这里的所有灵兽发狂，让这个门派消失于世上！”
“畜生尔敢！”孔雀明王的狂妄一瞬间犯了众怒，此时灵兽宗上下大大小小的长老都露出了威压，即使他们大多平日里驱使灵兽，可是自己本身的修为并不差，此时和自己的灵兽动手，心中甚为心痛。可就算如此，灵兽宗千年来的尊严不容被人践踏。
何悦颜眼中含泪，因为她发现白蛟大爷在逐渐远离自己，她明白了，这是白蛟愈发觉得无法自控，为了不伤到别人，只能独自躲起来发狂。
孔昭看着王潜渊嘴角流出来的鲜血，一时间心如刀绞，他们心脉相连，她自然感受到他的纠结和痛苦。
怎么办？
现在是灵兽宗生死存亡的关头，难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吗？
宛丘秘境不能召唤，那里边的灵兽本来就是不可控的，现在召唤出来只会让情况更糟。
自己尚未结婴，并没有能力和孔雀明王一战。
纵使红玉还能顶点用处，可是光是护住王潜渊的神志他就已经没有余力了。
怎么办？难道何老祖托付给自己的事情，自己竟然这般没用，一件也完成不了吗？
突然，她眼角扫到了一脸灰白之色的刑光上人，刑光山人擅妖言，几乎精通世上所有灵兽的语言。孔昭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现如今的局面，难道只有指望萧璇玑能来拯救灵兽宗吗？他，有这个资质吗？
不，他不配。
“刑光上人，眼下情况十万火急，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孔昭找到刑光，立刻开口。
“……”刑光上人扫了她一眼，被她灼热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看看她身侧的王潜渊，索性点了点头。
“多谢前辈，晚辈只想做一件事。”她抬起头，眼神望着白蛟的方向，也淡淡扫过了灵兽宗的千山万宗，这里，可是她的家，是何氏一族发家起源的地方，再也没人能比她更了解这里。
请前辈助我，唤醒镇山神兽玄武真人。
仅凭着身上最后一片玄武龟甲，一条神志不清的白蛟，一点对深潭寒渊的操控力，她怎么就能觉得自己可以得玄武真人的回应呢？
刑光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有些期待。
一声，两声……
直到山上沸腾不止的凶兽们逐渐安静下来，四周再次变得静悄悄的，终于有些弟子反应过来，一股无形又随处可在的威压出现在每个人的心头，这股磅礴的力量，根本不是孔雀明王之前那股霸道的力量，可以说这两种力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就像蜉蝣撼大树一般。
活了这么多年，云上缠也从没想到自己会如今天这般一样的失态，她头发凌乱，拐杖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跪坐在天青石砖面上，震惊的说不出完整的的句子：“玄武……竟然真的是玄武真人的气息……”
灵兽宗镇山神兽，玄武真人，传说是一只化神期的玄武神龟，他曾经的主人已经不可考证了，它究竟有多大也没人知道，有人说上万岁，也有人说只有几千岁，但是世世代代的灵兽宗弟子都知道，镇山神兽是一直都存在的，只不过在一直长眠。但是它也会定期进食，定期产下一些龟甲作为对后辈的馈赠，每次灵兽宗的新宗主，必须得到玄武真人的认可，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灵兽宗弟子对玄武真人的崇拜和尊敬，古已有之，连他们五色锦衣背后绣着的，都是玄武的纹样。
这样正气凛然的气势，终于让仙盟里所有的修士确认，他们今日终于是得救了。
还顾不得高兴，寒潭深处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孔昭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问一旁的何悦颜：“你们今年是不是没献上玄武真人的贡品啊？”
何悦颜没听清楚这句话，一脸茫然：“什么贡品？”
孔昭却已经没了踪影，王潜渊看也不看，也直接跳下了寒潭。
那一日的故事被记录到了天吾历上，有名为孔昭的金丹修士，天赋异禀，用密法唤醒沉睡多年的玄武真人，击退了来犯的四大妖王之一孔雀明王，抓回了差点逃走的天吾叛徒青莲真人。
那一页的内容，也正是灵兽宗第三十代宗主孔昭书写自己精彩一生的开端。
之后，她与她灵宠的名字，便出现在了各种传奇之中。
第二百九十章 阳明真人
孔昭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冷，周围有潺潺流水的声音。
她立刻警觉起来，顺手就在怀里摸到一团毛茸茸很暖和的东西，睁开眼一看，这只圆头圆脑小耳朵的小白虎怎么这么眼熟呢？
孔昭：“小王？”
王潜渊打了个哈欠，心说你可终于醒了，他开口做人言：“我们一起掉进寒潭里了，这里有一股奇怪的结界，我不仅不能保持人形，还变成了幼崽的模样。”
孔昭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小手，好久没看到师尊这么萌的样子了，实在太想摸了。
可是等等，现在好像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
她忽然反应过来：“你说这里是寒潭深处？化形灵宠会在这里变成幼崽模样，那岂不是……”
“呼噜呼噜。”
“唧唧叽。”
“嗷呜。”
孔昭再一看自己身后，一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子，一只圆滚滚的小猪崽子，还有一条蛇，以及一只兔子，都睁着大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
原来自己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宝贝呢，她伸手一一摸过去，确定它们修为还在，但是似乎确实被什么针法束缚住了，而且腿短跟不上，索性孔昭在芥子囊中翻出一个箩筐，把它们都装了进去，前边怀里揣着王潜渊，拖家带口的王潜寻找出路。
孔昭回忆着：“这里八成是通往禁地的，正好何老祖一直想让我回禁地取《万物有灵》这本功法，眼下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只不过寒潭应该通往玄武真人的所在处，怎么走了这么半天也没看见玄武真人呢。”
王潜渊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与红玉四处查看过，的确是找不到出口。这里四面漆黑，虽然不恐怖，但是仿佛深渊，不辨方向，实在让人不知道该往哪走。”
犹如深渊，不辨方向？
孔昭停下脚步，会不会这也是玄武真人的一种考验呢。
在她手腕上打盹的小青龙粉条忽然嗅到了什么，立起了前半边身子，他苍老的声音忽然开口：“小崽子，有人来了。”
孔昭瞬间警觉起来，可是看着来人一点点走近，她竟然逐渐卸下了浑身的防备，直接落下来泪来。
王潜渊看到来人，也从她怀中跳出来，像是难以置信一样，走到那人腿前一扒拉，小爪子竟然穿过那人的虚影。孔昭看到这一幕，哭得更凶了。
“小玉啊，我的小玉啊，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哭鼻子呢。”来人摘下头顶的百色兜帽，露出一张慈祥和蔼的脸，那张脸孔昭是绝对不可能忘怀的，那是她的爷爷，也是灵兽宗前任宗主阳明真人的面孔。
可是爷爷坐化多年，她也是目睹了全程的。
明知道来人不识活人，孔昭也根本拿不住武器，只是呆呆站在那里。粉条先是警觉的探起身子，后来不知怎的，又重新缩了回去。
“我知道你迟早会来这里的，所以特地留下了一缕神魂给你指路。”爷爷摸摸孔昭的脑袋，虽然摸了空，他还是自顾自的说道，“前面就是灵兽宗的后山禁地，也是当年何老祖和八爷签订血契的地方，我在那里给你留了东西，爷爷这就带你过去。”
感受不到任何恶意，孔昭几乎没有犹豫就跟着这人向前走去。
王潜渊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的跟在后边。
走了许久，眼前的景物逐渐开始改变了。
本来是四面漆黑的荒芜，此时变得野草萋萋，后边出来了灌木乔木，之后是一片桃林，这片桃林异常茂盛，每每棵树上都结了硕果累累的仙桃，很是诱惑人心。馄饨站在箩筐边缘扒拉着桃子，阳明真人回头看到，也并未出言阻止，只嘱咐孔昭道：“小玉，这里边的仙果谷物适合于灵宠，但是你不要吃，一口也不能碰。”
孔昭懵懂的点点头，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想把自己这么多年经历的委屈和对爷爷的不舍得，一样一样的说清。
何阳明只默默的听着，偶尔感叹一两句，小玉真的是长大了，或者有些难过的闭上眼睛叹息，我的小玉受苦了。
穿过桃林，又是溪水，又是洞庭楼阁，周围景物不断变换，但是始终没有出现过当年何老祖遇到的那块‘擅入者死’的界碑。
王潜渊渐渐狐疑了起来，可是眼前这个何阳明，却实在不像有什么恶意，孔昭也根本不着急找什么禁地，她哭哭笑笑，吵吵闹闹，不停的在与阳明真人这缕神魂说着话。
不止王潜渊，其余的灵宠也早觉得有些不妥，想要提醒孔昭小心一些，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大约三天后，连脑筋最为简单的馄饨和毛毛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毛毛轻轻拉拉红玉的尾巴：“阿昭在这里转了三天了，还没看到老祖的禁地，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兜圈子。”
馄饨觉得自己十分警惕：“会不会是那老头有问题啊？”
红玉摇摇头：“你们俩别胡说八道，那老头是阿昭的亲爷爷，何必骗她。”
馄饨想想自己看过的话本：“可是书上说，有一种鬼是伥鬼，拉人下水自己就能解脱。”
“不可能。”王潜渊冷冷插话，“阳明真人一辈子高风亮节，是侠之大者，为天地立心，即使他有朝一日成为了鬼，也绝不会成为这种恶鬼。再瞎说阿昭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别再乱猜了。”
其他几只这才闭了嘴，没人敢在多说什么。
第四天时，阳明真人不再带着孔昭继续赶路，只是一早上就拉着她的手，似乎欲言又止。
毛毛和馄饨的心思又紧张了起来，它们还以为终于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了。
阳明真人看看孔昭身后的灵宠们，目光落到王潜渊头上时，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端坐下来，直视的孔昭：“小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几天一直在带着我兜圈子？”
？？？？
馄饨和毛毛的脑子又要开始不够用了，为什么这老头会说这种话，还有他是不是说反了，难道该说这话的不应该是孔昭吗？
第二百九十一章 镜心转世
既然已经弯弯绕绕了好几天，几只灵宠的耐心早就耗尽了。
红玉偷偷拉过王潜渊，现在，连他也觉得这老头有问题了。
王潜渊看看孔昭，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直到阳明真人终于停下脚步，浑浊的目光忽然变得晶亮，苍老的面孔一阵抽搐，表情似乎很痛苦，他骤然松开了孔昭的手。
红玉它们，这些天总是对这老头心怀警觉，此时此刻更是觉得心中的大石落了地，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管这个老头相对孔昭做什么，有它们保护着阿昭，老头定然不能得逞。
“小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阳明真人几乎老泪纵横，憋了半天却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爷爷。”孔昭似乎不理解他这句话，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小玉，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如今天下大乱，灵兽宗也群龙无首，萧璇玑是最后保命的底牌，但他却并不是一个适合当宗主的人选。”阳明真人正色道。
“他不合适？可他可是你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他不合适，那还有谁合适呢？”孔昭更加奇怪，同时一只手偷偷转动手腕上的小青龙，不知做出了什么指示。
“小玉，就算了你故意在这兜了好几天的圈子，该走还是要走的。”阳明真人语重心长，“你不能一直都不长大，而且现在爷爷也已经不在了，你只能靠自己去拼搏。天下，还等着你去拯救呢。”
“天下与我何干？”孔昭却突然爆发出来，“我今日来这里，是来找何老祖留下的功法，那是我当初答应他的，其他事情，我可从来都没承诺过。”
“小玉，你不能任性，其实你一直是我心中最合适的，灵兽宗的继承人。”
“到了现在，我还没有结婴呢。你说那些长老们，就连萧璇玑也是元后的修为，怎么能轮得到我呢？”孔昭觉得很费解。
“只有你合适，既然你有幸遇到了何老祖，必然是经受过了他的考验，他既然愿意传你冰肌玉骨和功法，就说明他不仅觉得你适合把灵兽宗发扬光大，还适合加入九钧，作为他的继承人。”到了今日，他们爷孙估计不会再有相见之日，而自己这缕神魂被分出来的原因，也不过就是为了给今日的何如玉指路解惑。
尽管此时此刻，她变了容颜，换了身躯，她还是他最疼爱的的小孙女。
孔昭摇摇头：“我才不关心这些，我也不想知道九钧是什么。我只想一直和爷爷在一起，如果爷爷你不能走出这里，小玉就一直在这里陪你，我也不去找什么功法了，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小玉啊。”阳明真人说不出你让我很失望这种重话，可是也知道绝不能这么纵容孙女，他猛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大家发出惊呼声，那只手竟然逐渐变成光亮的碎片，一点点的消失，“爷爷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当初留下这个指路魂，也不过就能坚持三五十年，我在这等你，等啊等啊，本来以为你不会来的。没想到你终于来了，我有一肚子的事情想要交代你，怕你过的不好，怕你受欺负，可是无论如何，你不能为了我一个已经死掉了的老头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要修炼《万物有灵》，要去见玄武真人，要继承何氏一族的心血，要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爷爷，你快别说了，我让粉条现在就画法阵，肯定能留住你的。”孔昭急了，抓着粉条往前送。
“没用的。”王潜渊一跃上她的肩头，按住了大哭的孔昭。
作为对孔昭最理解的人，孔昭从一睁开眼看到何阳明的不正常，他就看在眼里，他明白，她只是想要和爷爷呆的时间更长一些，所以画迷踪阵，绕圈子，不肯接受现实，他明知道她这么做似乎是不对的，但是又不忍心开口打破她的任何幻想。但是不愿意归不愿意，即使一直拖下去，终归还是有离别的那一刻。
他看着瞬间变成小女孩的孔昭，她软弱，她害怕，她不是拿着妖骨剑气壮山河的样子，她也不是那个技惊四座的群英会的优胜者，她只是一个失去亲人害怕又无助的小女孩，这一刻的她无比脆弱，又无比真实。
孔昭控制不住一般号啕大哭，这一刻她终于肯承认，自己留不住最重要的东西。
哭着哭着，一只暖烘烘的东西挤进了她怀里，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老虎，奶声奶气的叫唤着，小爪子抹掉她的眼泪。很快，那些小鸡崽子，小猪崽子，小兔崽子，也挤到到她怀里，孔昭哭的更凶了。
何阳明很欣慰的看着这一幕：“小玉，这就是我们相信你可以继承灵兽宗的原因。你的灵宠们全身心的相信你爱着你，你也在全心的呵护它们，驭兽师和灵兽时间的感情，才是灵兽宗能一直延续到今天的最大秘诀，也只有这样心怀爱意的人才会被玄武真人认可。”
孔昭止住眼泪，点点头：“好吧，爷爷，我答应你，所有你的要求我都会一一做到的。”
何阳明大感欣慰，却又说这么这么一句话：“我知道也许你很恨萧璇玑，但是现如今的光景，我希望你不要和他为敌。”
“爷爷是怕我敌不过他？”
“不，他是灵兽宗最后的一张底牌，该把他用在最合适的地方上。”何阳明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当初是我看错了他，本以为他可以一直照顾你，保你后半辈子无忧，却没想到当初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竟然要你的白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能挽回。”
王潜渊默默低下了头，他不想居功，因为有些事情，他做的心甘情愿。
“其实，萧璇玑他无心无情，根本不是人。”缓缓的，何阳明把最大的秘密缓缓道来，“你大约知道月水花镜和万花谷的玄机镜。在很早的时候，它们都属于同一件神器，这件神器被称为时光之轮，是远古时期天神的法器，无意间落到了人间。后来经过岁月变迁，成为了玄机镜和水月花镜，你在宛丘秘境中见到的命轮以及镜心的转世。”
“爷爷，你说这么多关于神器的事情，和萧璇玑又有什么关系？……你是说，”孔昭猛地反应过来，“萧璇玑就是转世的镜心。”
第二百九十二章 玄武现身
天光逃窜，四下昏暗。
在阳明真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前，他终于把自己想对孔昭交代完的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萧璇玑究竟有什么作用？”
“在我正式成为灵兽宗宗主的那一天起，玄武真人便对我醍醐灌顶，告诉我世界运转的各种规律。这些关系到天吾大陆真正运行的规则和原理。而像天吾大陆一样的修仙世界，我们所不知的，还有无数个。前人人才辈出，知道在海的另一边，也是这样一块大陆，但那里，也是我们理解的妖界。”
孔昭浑身冰凉，难怪每千年就会有一次仙妖大战，为何妖修怎么杀都杀不完，为何它们出现的这么多又这么突然。
“它们是从海里来的？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从极深渊和大渊是没有边界的，没人去过海的那边。”孔昭不太敢相信。
“这片土地上，这么多年没有出过化神期的修士了，自然也无人可以横渡大渊。所以那些妖修也不是横渡大海而来，它们只不过打通了另外的通道，那通道就是散布在天吾大陆上的五处封印之地。每次灾难将至，都会有那么人去修补这些封印，加固封闭通道，但是无论如何，该发生还是会发生。”阳明真人神色黯淡下来，他不想看到天下苍生生灵涂炭，可是为了天下，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再也没有第二条命可以舍了。
“所以，萧璇玑他……？”
“他是我的一点私心，也是最后的武器。”阳明真人继续说道，“因为是镜心的转世，他无心无情，走的是无情大道，修炼速度无人可比，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心无旁骛的修炼进阶，若是他可以在这一百内顺利化神，那么天吾大陆还是有救的。”
“可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怎么会为了天下而献出自己？”孔昭心里怀疑。
“那些妖修，每次发起战争也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伤亡，但你可知它们为何孜孜不倦的挑起战争？”
“为了利益和资源。”孔昭回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妖修也不例外。
“正是如此，传说海的对面，灵气更加稀薄，而妖族繁殖能力又特别强，为了修炼的灵气和资源，也为了自然选择和淘汰，它们乐此不疲的要拉着我们一起伤亡。”阳明真人神色沉重，“可是这一千年来，天吾大陆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了，这么多年来没有化神期修士诞生就是证明。神志，我一直怀疑何老祖那一批化神大能们，也被困在这片大陆上不得飞升，只能守卫四方，而这些人，也就是九钧形成的原因。”
“原来如此。”孔昭回忆着当初和何家老祖接触的画面，他们二人的确没有进入到所谓的仙界或神界，那么既然如此，所谓的修仙确实存在吗？
修仙通天一途，真的不是古老的话本骗人吗？
“所以那一段时间我查遍了有历史记录时的飞升故事，然后我发现了一条线索。”阳明真人说出了最重要的秘密，“我发现，那个时代，灵气充裕，修士和灵宠共同修炼，所有的飞升，都不是单独一个人的飞升。”
孔昭心中一惊，目光落到了王潜渊身上。
王潜渊也听懂了一个大概，他突然开口：“您是不是怀疑，远古仙灵飞升的时代，是仙妖共存的时代，那个时候的神仙，有妖也有人。之后不知什么原因，仙与妖生存的世界被彻底分开了，灵气也逐渐稀少，逐渐也就无人飞升了。”
“没错，我正是这个意思。所以，小玉，爷爷真的在你身上寄予了厚望，若是当真有人能打破这个僵局，我希望那个人是你。”阳明真人看着自己逐渐化为光点的身躯，“可惜爷爷用了一辈子，也就明白了这些，若是玄武真人愿意见你，或许你能得到更多线索。萧璇玑足够强大，但是他只是一把疯狂的武器，一旦他懂了人类的情感，他也就会覆灭，所以他不会对人或灵兽产生感情，也不会和他们签订血契。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你要看好他，便能好好利用他。”
“好，我都记下了。”这一次，孔昭表情很坚定，也没有眼泪。
纵使她再不舍得，她也必须面对爷爷的离开。
“还有最后一句。”阳明真人微笑着看着她，“玄武真人就在……”
“嗯。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终于说完了自己所有的嘱托，一代灵兽宗宗主，被誉为最心怀天下的阳明真人，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好了，爷爷，这一次，我不会哭了。
“走，我们去找玄武真人。”抱起王潜渊，孔昭向前继续走去。
“等等。”王潜渊阻止她，“爷爷说他就在眼前。”
“在哪里啊？这四周什么也没有啊。”虽然故意多绕了几天，但孔昭明确记得自己走过了什么路，什么桃树森林水坑，她的确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你们管玄武叫什么？王八吗？”手腕上的小青龙突然开了口，它身材娇小，声音却苍老。
“不可以对玄武真人不礼貌，他老人家会听到的，它是我们灵兽宗的守护神，庇护我们宗门千百年了，这一次也是一样，没有他老人家出手，只怕孔雀明王根本不会善罢甘休的。”孔昭有些不满的揪起了粉条。
粉条嘟嘟囔囔的嘀咕：“一只王八你们一口一个大人的尊敬着，我一个青龙被你甩来甩去，简直没天理。刚才那老头不是说了它就在眼前吗？你瞎吗？”
“但是眼前什么也没有啊。”孔昭更加茫然，环顾四周，确实没东西也没影子。
“下边就是。”王潜渊从她怀里跳出来，爪子拍了拍地面，示意孔昭低头。
“你说什么？”孔昭忽然意识到什么，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仿佛出现了山崩地裂，她牢牢抓住了伸出翅膀的红玉来，地面开始剧烈摇晃，那些山石土木掉落，逐渐露出脚下一圈又一圈的龟甲纹路，那一块块巨大的纹路和形状，确实就是龟甲。
“动动你的脑瓜子吧。”粉条缠到了她的脖子上，“这老王八吃了上万年，它能小了吗？我都怀疑你们这个灵兽宗大山腹里都是空的，全是这个老王八。”
第二百九十三章 原来是你
等到地动终于停止，孔昭看到一个虚虚晃晃的模糊影子出现了半空中。
再仔细看看，那是一个巨大的影子，隐约是蛇头的模样。玄武之形，龟甲蛇头，看来这就是镇山神兽了。
那蛇目本来是睡眼惺忪的，眨眼工夫，就开始泛着冰冷的杀意和绿光。
孔昭倒头便拜，灵兽宗的后背，对玄武真人天生崇拜，见了就拜不奇怪。
“不对啊，这个玄武有点奇怪。”粉条探出自己的小脑袋，在半空中一顿嗅，“缺了点，魂。”
“祖宗啊，都告诉你了不要对玄武真人出言不逊。”孔昭一个头两个大，粉条确实来历不凡，很有可能真的是什么青龙的后代，但是对着一位玄武老前辈，它就不能多少尊重它一下吗？
那玄武仔细盯着孔昭看了一会儿，索性把脑袋缩回壳里，眼睛又重新闭上了。
孔昭一看，这哪能行，说好的进禁地呢？
“玄武真人，晚辈灵兽宗继承人，求您给晚辈开个门啊。”孔昭急了，可是任由她怎么哀求怎么喊，玄武也不伸出脑袋来。
“别人都说玄武天生喜静不喜动，懒的一批，这下我可真信了。”粉条挂在孔昭的脖子上，继续冷嘲热讽。
王潜渊用爪子拍了拍身下的龟壳，它看似没用力，其实已经使出了全力，就是这样，那玄武真人还是一动不动，不见生气，也没反应。
“这可怎么办？”孔昭有些无奈，“若是无法得到玄武真人的认可，我也就完不成爷爷的嘱托，怎么才能让玄武真人喜欢我呢？”
“帮它打扫一下？”馄饨从身后的箩筐中探出脑袋，提出建议，“就算玄武大人不喜欢动弹，总喜欢干净吧，千百年不动地方，身下的龟甲得结多厚的灰尘，你看这一层层的，都长果子了。”
孔昭一想，馄饨说的有道理，而且猪刚烈和玄武都是土属性的灵兽，没准习性上确实有些共通之处。
“不是吧，你真信了小猪仔的鬼话？”粉条悬浮在半空中，看着开始拿起扫帚的孔昭，一脸的不可思议。
“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现在一出不去，二没别的办法，玄武真人是我的希望。”孔昭任命的看是打扫起来，看着小山一样的龟甲，她需要先把表面的污垢除干净，然后再召唤出水精元出来洗刷一下，这任务量和工作量可想而知。
她身后的灵宠们也听话的出了箩筐，在吃了一点玄武真人背上的果实之后，它们再一次发现自己身上灵气恢复了，也可以变大了，也就帮着她一起打扫。
“老虎，你也跟它们一起疯？”粉条拦住王潜渊，一脸的痛心疾首。
“阿昭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王潜渊圆耳朵动了动，脑袋上的王字虎虎生风。
“你们这群人……不，你们这群兽都被孔昭洗脑了吗，没看出这个玄武就是个躯体，真正的玄武真人神魂不在这里啊。”粉条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那你有办法找出玄武真人的魂吗？”孔昭一边扫尘土一边问。
“那个……要是本尊的修为跟当年一样，那我当然可以，可是现在本尊的修为之后当年的万分之一，这就……有点难度。”粉条纠结的说道。
“让让让让啊，别耽误我铲土啊。”馄饨一阵风驰电掣的冲过去，獠牙带起了一地的尘土，差点把躲闪不及的粉条直接锯成了两半，它头顶上坐着正在指挥的毛毛，一猪一兔忙得不亦乐乎。
“粉条啊，你要不干活，就别在这挡着，碍眼。”红玉嗖的一下飞过来飞过去，不亦乐乎的给孔昭递工具递水，翅膀卷动起的尘土，扫了粉条一身。
粉条气的不行：“我这么小的一条碍着你们什么了，没天理了。”
现如今孔昭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金丹期的修士也不用睡眠，她一直干活一直干活，干的自己终于感觉疲惫不堪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光亮一新，看起来经过打磨的龟甲，这水亮的甲片。其实她也很久没干过体力活了，看着眼前这一幕，孔昭虽然疲惫，心里却很舒服。
她断然没想到自己在大战关头，被寒潭吸入其中，有幸见到了爷爷的残魂，也解开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些疑问，虽然更大的疑团还在等着她，可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再难又能如何呢，不是还有大家陪着自己吗？
她想起以前在山上的日子，大王喜欢到泥里打滚，丝毫不在乎自己是一只高贵的百兽之王，他最喜欢让自己浑身洁白无瑕的皮毛变得泥泞不堪，而那时候的何如玉总是没脾气，一遍遍给它洗干净，一点点用手心的小火球术烘干，然后枕着这毛茸茸的大猫，在不同季节的阳光下昏昏欲睡。
过去是有过好时光的，可是未来的好时光还要靠自己去拼搏而来。
她做不到像爷爷那样无私，可是天吾大陆完全被凶残的妖修占据的时候，她与王潜渊也更不可能偏安一隅，为了自己，她也要站出来阻止灾难的发生。
就在这时，孔昭突然听到王潜渊的呼吸节奏有些不一样，凭借她冰肌玉骨之后细微的听觉，她感到有人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瞬间，她开始警觉起来。
此地时灵兽宗山腹之中，是宗门中最神秘的地方，仅次于宛丘秘境，后山禁地，毕竟是寒潭深处，谁会出现在这里。
黑暗中的轮廓逐渐清晰，来人根本不想掩藏自己的到来，他就是有意提醒孔昭自己的到来，等到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孔昭惊的大张嘴巴，这简直是她这几年来见到最神奇的一件事了，她差点结巴了：“怎么会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那人轻轻笑着，一只眼睛上戴着玳瑁色的眼镜，让整个人带上一丝斯文的书卷气，弯弯的眉眼笑起来很和气，又不是透露出慵懒和与世无争的气息。
是的，孔昭很早就认定，苍五大约是个懒散的驭兽斋老板，连成为驭兽师中间管事人都不是他自己愿意的，毕竟按照他遇事能躲就躲，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心理，倒是十分的像缩头乌龟。
但是，此时此刻他出现在这里，尤其他脸上那半只眼镜框的颜色，的确和脚下的龟甲一模一样。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能胆大包天到用玄武真人的龟甲做眼镜框吗？能，他自己当然是可以的。
“你……您就是玄武真人？”到了这个节骨眼，她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保佑
“也可以那么叫我，以前我被困在这山腹中出不去的时候，这山上修仙的，的确都是那么叫我的。”苍五笑的很和气，仙仙的随手一抓，抓来了一把椅子，自己悠闲地坐了上去，同时看了看周围，赞叹的说道，“孔昭，我可太喜欢你了，我喜欢自己的壳干干净净。”
这话听起来还真是怪怪的，孔昭压下自己心中奇怪的感觉，要是这样，她心中的疑问就更多了。
“玄武真人，您千年来一直都存在，都保佑着我灵兽宗，为什么这一次仙妖大战如此惨烈，您反而不出面了呢？”明知自己僭越，孔昭还是脱口而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尽管王潜渊的爪子还在拼命拉着她的衣角。
“你这小娃娃，怎的红口白就来指责我，要不是我挺喜欢你爷爷的，今日非得教训你。”苍五脸上还带着笑，声音却冷了几分，“你当这几日的和谈为何那么顺利，你当化神期的死狐狸九方篆为何会不敢和萧璇玑正面对上？”
孔昭瞬间明白过来，十分羞愧，原来那都是因为玄武真人一直跟在萧璇玑身后，为他压阵，对方那么多妖族首领，才不敢造次，才有了和谈的资本。
“晚辈僭越了。”孔昭红着脸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身后也多出了一把木质藤椅。
苍五道：“你也坐吧，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你说我何时你在？几百年前，我还化身苍梧真君，一直在组建最早的驭兽斋，希望借助灵兽宗人与妖共存的传统，希望修士们可以在这次大战之前早做打算，你说我容易吗？”
孔昭心中愕然，原来最早的驭兽斋，是因为这个原因创造的。
“可是我想法终究还是太天真了。修士养育灵兽，大多是作为坐骑，战斗的灵兽，他们利用灵兽的力量，却又畏惧它们的本性，总觉得人和兽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既利用又提防，哪来的全身心的信任呢？”苍五非常无奈的摊开手，“可是灵兽修士有灵智的，正如同现在大战开始，修士若不能好好利用这股力量，灵兽的本能随时会被妖族首领们唤醒，到了那个时候，你说你身上这只大猫，到底是会帮你，还是帮它的族人呢？”
孔昭心中一个咯噔，想起了八爷当初给王潜渊的批文：“九死一生，妖皇现世。”
但不成说的就是今日？
王潜渊冰凉的声音却开了口：“玄武真人，您也不必过于担心这一点吧，毕竟我有着神兽的血统，最关键我心中明白，什么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我永远永远也不会伤害阿昭的。”
“说的倒是斩钉截铁。”苍五笑意更浓，“那你以为，那些妖族首领身上，就没有神兽血脉了？”
王潜渊和孔昭齐齐一愣，似乎没明白苍五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神兽也好，妖兽也罢，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区别，只有人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把对自己有益处的封为了神兽，把对自己心怀恶念的当做了妖兽。”苍五伸伸懒腰，“就这样分来分去，无不无聊？万年之前，飞升仙界的那些所谓的神兽，和今日的妖兽，本就是同根同源，一个东西罢了。”
苍五这番讲述，倒是让从小到大受到正统仙门教育的孔昭非常震惊，甚至有些怀疑自我。可是她有隐约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所以王潜渊可以是神兽白虎，也可以是妖怪白虎，没有区别。唯一的不同只在于，他自己的选择。
“看来你的接受能力还是挺高的，至少比爷爷当年以头抢地死活不信的样子好多了。”苍五笑的更加满意，“既然你选择继承他的意志，我也对你基本满意，之后我会给你加封，让你正式成为灵兽宗新一任的宗主。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这……”孔昭开始犹豫起来，她怕自己能力有限，完不成玄武真人的期许。
“我替她答应您，可以吗？”王潜渊却抢着开口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想让孔昭错过。
“你真是意一只喜欢越俎代庖的灵兽，”苍五撇了他一眼，“要是我当年有你一半的勇气就好了，不过那也是上万年前的事情了，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之后我会放你去后山秘境，那里有何万生给你留的一些东西，自然都是你的，但你需要立刻修炼突破，即日结婴。第二，在你正式成为灵兽宗宗主之后，不得让萧璇玑成为灵兽宗的执法长老，他有这个实力和能力，你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来完成我们的目标。”
这前一条还好说，这第二条可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让孔昭忍着心中的恶心，天天面对着萧璇玑，这可真是天下最折磨人的事情，就算她能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愤恨，反复告诫自己不去和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一般见识，可是天天对着那张脸的压力，可当真是不一样的。
苍五镜片后的眼睛中精光一闪，开解道：“孔昭，小不忍则乱大谋，想想你爷爷为你布置了多少，再想想等你结婴之后，世界该有过广阔，不要把自己的喜爱和仇恨放的那么大。修仙问道，不是让你睚眦必报的。”
“玄武真人，我可以保护阿昭，不需要萧璇玑。”王潜渊咬着牙说道。
“哎哟我的白虎真君，你可别添乱了，你们呢，各自有自己的作用，这盘棋才能继续下去，也不枉费我们那么久的布置。”苍五干脆摸了摸王潜渊威风凛凛的大脑袋，目光又停留在孔昭的手腕上，那里，小青龙正在发出淡淡的光芒，“神兽的血脉你已经差不多收集全了，这世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孔昭点点头，事已至此，自己的恩怨只能往后排了，她又问道：“这件事，晚辈也可以应下，不过晚辈心中还有一点疑惑，希望真人给我解答。”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我说的‘我们’指的都是谁吧？”
“玄武真人睿智。晚辈正是疑惑这点。”
“嗨呀，你说呢？”苍五拍拍她的肩膀，“若不是千百年来，答应了我那两位挚友，本座何必被困在此地不愿离去。我虽然懒，可是换个地方晒太阳也是可以啊。还不都是答应了老八和何万生那个小兔崽子，为了避免你何氏一族血脉断送，我才巴巴的守着灵兽宗这地方这么久。”
第二百九十五章 结婴
传说远古洪荒时期，盘古大神凭借一件神器开天辟地。
混沌天地才有了雏形，清的的事物逐渐上升，浊的事物逐渐下降，从此有了皇天后土，有了山河大船。人逐渐留在了地面，清的成了神通，就是仙，是神。求仙问道，便是人与天的斗争，而这抗争一直没有停歇过。
从最开始的引气入体开始，一步步走来，孔昭终于还是再一次迎来了今天，再一次准备结婴。
一般结婴的过程，就是再时候也得个十几年，有些修士甚至几十年，这一过程凶险万分，很有可能会遇到阴谋诡计，心魔和各种考验，道心不坚定者，最容易在这个时候被区别开来。这一次，有玄武真人坐镇，孔昭知道自己的结婴过程必然会无比顺利，她的心绪也很平静。
前一世的如玉君，就是这么陨落了。
孔昭回头想想，自己行差踏错似乎是被人所害，可是这冥冥之中，难道自己就不需要承担责任吗？
需要的，她还是不够执着，不够坚定。
所谓道心，再来一次，她的体会定然会不一样许多。
重新走过八爷与何老祖当年生活过的地方，后山禁地里的场景，跟当初她看到的一模一样，千年了，这里丝毫没有变化，跟他们当初离开时没有区别。
拿到《万物有灵》之后，孔昭就开始闭目修炼，彻底沉浸在天地万物忘我的状态中，她感受到自己的肉身，魂魄在逐渐分离，在丹田的识海之中，那颗凝结的滚圆金黄的金丹在疯狂的旋转着，摧枯拉朽的吸食着识海中所有的灵力，孔昭不断的提供，它便不停的吞噬，直到那枚金丹停了下来。
它开始一点点的的皲裂，孔昭没有感觉到疼痛或者不舒服，她只是冷静的看着这一切，仿佛这一切事不关己。
而在这个时候，她又看到了那一幕幕，前世让她心魔丛生的那些画面。
那是洞房花烛夜，掀开她盖头的正是萧璇玑。
三生石旁，奈何桥畔，他们的名字被写在一起，那上面写，他们就是实实在在应该有有一世姻缘。
胡说八道。
修道之人，哪来的转世姻缘。
孔昭心中是不屑的，尽管这一幕幕画面这么真实，真实的让她胆寒。
她甚至看到了萧璇玑力排众议，靠自己的能力和威望，当然也少不了自己的支持和帮助，成为了能让各大长老认可的灵兽宗新宗主，那继任大典上的璇玑哥哥，确实是她所敬爱和喜欢的，虽然她看不清这人眼中，其实并没有她。
按说一切都好，可是好景不长，因为仙妖大战还是开始了，而且按部就班，所有的一切和孔昭真实的经历完全相同，那些妖修埋伏多年，突然偷袭，手段残忍，动辄屠城，打得所有修士们措手不及，疲于应付。
孔昭心中只觉得，看来这所谓心魔编织的幻境，原来也得按照自己真实的经历去瞎编，才能真的让人有这么强烈的真实感，真实和幻境相结合，怎么能不让人沉溺其中，迷失了自我呢。上一世，加上顾青莲在一旁推波助澜，何罔极冷眼相看，自己哪里还有命在呢？
画面继续转换，萧璇玑的战斗力之强，很快和剑阁的酒剑仙合作，当时的局面也像现在一样焦灼，双方只能选择和谈。虽然看不清妖族高层的面貌，可是他们身上讨人厌的气味还在，和谈出乎意料的顺利，战争似乎终于告一段落，双方谈妥了划分好的洞天福地和珍宝资源，却偏偏在最后关头，妖修撕毁承诺发动奇袭。
对方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那么多元婴高手，甚至还有数个化神修士，看着那几人身上的阵阵黑气，孔昭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不是魔修吗？
原来从最开始，这些妖修就是在虚与委蛇，麻痹人类，拖到了魔修也加入战场，人修就毫无抵抗之力了。到了这个时候，人修们终于意识到双方修为相差太多，根本无法平等对话，孔昭看着自己每日奔波在战场上，每天看到战火硝烟，灵宠们依次死去，她从心痛到麻木，已经逐渐哀莫大于心死了。
她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稳住，周围是妖兽们烈焰焚烧过的焦黑土地，怀里是已经死去的大猫，它的身体逐渐变凉，身上光滑润泽的皮毛开始一点点僵硬，发黑，发臭。它临死前还保持着狰狞的模样，因为它刚刚咬死一个试图偷袭的魔修，然后便发现一发毒箭射过来，本能超越理智，等它飞扑过来挡住这枚元婴法器时，才发现自己快要断气了，来不及把表情变得温和可爱一些，白虎就闭上了自己黑曜石一般璀璨的双眼。
“大王，大王，你能听见我在喊你吗？”孔昭听到自己的嘴发出绝望的呼喊，她再一次告诫自己，心魔出幻觉，这一切都是为了乱自己心神，不要当真，都是假的，尽管这痛楚如此真实。
长江再度变幻，孔昭发现自己站在灵兽宗的一片废墟之中，千年基业，最终还是毁于一旦。而且灵兽宗自内部开始毁灭，那些灵兽被妖修们控制，发泄出暴虐的本能，咬死了自己的主人，一片人间地狱之中，孔昭看到了一身紫衣的萧璇玑，还是那么华贵高冷，遗世独立。
连日征战，他杀了很多很多的妖，但衣服依旧纤尘不染，不像这人世间的一员。
“小玉，你来了。”他开口，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璇玑哥哥，我们输了吗？”她听到自己开口。
“大约不是的。”萧璇玑看着她，脸上突然带上了一点表情，那表情大概是悲悯，她听到他说，“小玉，有句话我想对你说。”
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所以没接话。
“那我说了。”萧璇玑不通人情世故，天下谁人不知，“我好像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璇玑哥哥，天吾大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在说什么情情爱爱的蠢事？”因为心底里不愿意接受，索性不听就完了，她听见自己开口，“前线又发来紧急战报，我去支援他们。”
“小玉，我现在以灵兽宗宗主的身份命令你停下来。我必须得告诉你这样是没有用的，但是我们也没有输，也不会输。只是我不撒谎，也不想瞒着你，我确实没有爱过你。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说对不起？”萧璇玑眨眨眼，似乎有些茫然。
第二百九十六章 谁又欠着谁
“大敌当前，璇玑哥哥，你能不能不总说一些奇怪的话？”萧璇玑不通人情，多年来都是她在教他如何同人相处，如何上下打点好总门的一切，她语重心长，“这个紧要关头，不应该说一些和大局没关系的话，我走了。”
“不，你留下，去后山取一件宝器，可以扭转乾坤。”萧璇玑平静的说道，他是泰山压顶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性格，“另外这不是你情我爱的小事，这对我很重要，难道对你不重要吗？”
“滚，萧璇玑，你滚！”她看见自己终于崩溃不住的大哭起来。
“为什么三生石畔一定要写你和我有一世姻缘呢，大约我还是要亏欠你的。”临走之前，萧璇玑留下这么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再然后，她绝对也想不到那一天的不欢而散就是永别。
三日之后，信使传信回来，璇玑真人突然化神突破，大败化神期妖修魔修三人，诛杀元婴妖修七人，他们大战的地点云梦大泽直接塌陷，那一块的空间直接被不知名的空间吞噬，剩下的妖修，也无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璇玑真人直接化为齑粉，世上再无此人。
生的桀骜不驯，死的却惨烈英雄。
他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拯救了即将崩溃的天吾大陆，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璇玑真人的英名，再往后千百年来，同堕天真人这种大能一般被修士和凡人们传颂着。
孔昭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看着萧璇玑在爆炸中四分五裂，看着遭到禁术反噬的他在深渊中化为灰烬，带着那些妖修一起死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爷爷说他才是最后的底牌。萧璇玑是镜心转世，他没有情爱，也不能动情，一旦动情，不管是对个人的，还是对很多人的，镜子嘛，有了感情就会四分五裂，就该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未来，他知道自己不会有未来，他要明确自己的心意，他说，我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但是我又很习惯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为了你死，但是我不喜欢你，你要记住。
后山没有前人留下来的宝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扭转乾坤，真正拯救天吾的是萧璇玑一个人的牺牲罢了。
战争终于结束，一切百废待兴，可是如玉君呢，她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所以她还怎么活啊，她活不了。
当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解脱的表情。
所以，现在，对着自己的丹田来一下，你也会解脱的，再也不必经历那些痛苦。
孔昭呆呆的，双手放在了自己丹田上，神色也开始迷惘起来。
忽然，她感到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手腕上有一股的刺痛。
她嘴角微微挑起，那是小王的舌头舔过她的手背，它在担心她，在提醒她，而痛感肯定来自粉条了，这小蛇明明本事不大，每天脾气却不小，屈尊降贵咬一下自己，自己还得好好感谢它呢。
脑海中那个声音继续在蛊惑她，死吧，死吧，死了不就解脱了吗？
她的双手覆盖在丹田上，猛地发力，那皲裂的金丹中间，开始出现一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孔昭，就是缩小了无数倍的自己，整个人是半透明的，散发着闪闪的金光，笑盈盈的对着孔昭招手。
那个声音还在不断的给她洗脑，就差一步，使点劲，杀了自己，一切痛苦就都没了。
那个小孔昭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微微蹙眉，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逡巡，然后肉肉的小手一把抓住一朵碧绿的青莲，她亮晶晶的小眼睛开始恼怒起来，一瓣瓣的，小孔昭开始撕扯着青莲的花瓣。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发现得了我，我的真身已经死透了，为什么你还能看到我？”那青莲发出阵阵哀嚎，看来被撕裂本体的痛苦，让她难以忍受。
小孔昭捂着嘴痴痴的笑了，孔昭睁开眼，双目中闪烁着一丝佛光，《万物有灵》便是这样的功法，心怀天下的人才能感受到苍生，任何萎靡虚弱的时候，都可以运用并调动世间之灵。
她伸手一甩，自己的元婴和碧莲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孔昭笑着开口：“青莲真人，我可以让她停手。”
“那你快让她停下来啊，你知道这样有多疼吗？”顾青莲忍着剧痛说出口。
“我当然知道啊。”孔昭冷笑，魂飞魄散的痛苦，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她才要让顾青莲也尝尝这滋味呀。
“你……”顾青莲咬着牙，“你给我一个痛快吧，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秘密。”
“是吗？开始和我讨价还价了啊。”孔昭看起来好像很感兴趣一样，“比如呢，你有什么秘密可以和我交易呢？比如你是个重生的人，你已经活了这一世？”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这个妖孽，你不应该知道啊。”顾青莲再也做不出弱风拂柳的样子了，所有花瓣都在瑟瑟发抖，“为什么你会知道？！”
孔昭笑而不语。
她不过是瞎猜的，诈上一诈竟然就被顾青莲当了真。
不过这样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就应为顾青莲是重新活过来的人，她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处心积虑，一开始接近自己就为了接近萧璇玑，之后便处处快人一步，抢夺自己的机缘，资源，姻缘，看来她早知道战争会爆发的时间，但是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自己在准备着，同时在给妖修们套取时间和情报，心肠何其歹毒啊。
这边顾青莲尚且在震惊中没缓过来，她知道自己连最后谈判的筹码都没有了，无可依仗干脆破罐破摔：“老天待我何其不公平，我苦心孤诣，谋算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输了，还是输了，我不认，我不认！你凭什么，要不是萧璇玑心中只有你，他也根本不会跟那么多妖修大能们玉石俱焚，要不是他，要不是他我们妖族也不会迎来最后的灭顶之灾，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孔昭心中一惊，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震惊。
顾青莲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刚才心魔中出现的那些画面不是她编造出来的幻觉，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战争终究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所有的各得其所，而如玉君当真会一无所有。
“为什么你的命那么硬？萧璇玑是所谓的顺应天命而生，我们动不了他就算你，怎么这么多次还是杀不了你！”顾青莲咆哮道，“何如玉，你明明已经死了，凭什么还能借尸还魂呢？”
第二百九十七章 新宗主
是啊，自己凭什么呢？
何德何能可以再活一次，因为禁术和王潜渊的内丹吗？仅仅这些就够了吗？
逆天改命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王潜渊是怎么做到的呢。
“因为禁术是我教给他的，当时给它剖丹的人也是我，你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吗？”忽然，一阵陌生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出现在孔昭闭关的密室之中，玄武真人守护的密室怎么还会出现其他人，孔昭还来不及困惑，震惊的表情就已经出现在了脸上。
真是巧啊，来人是萧璇玑。
是在她心魔中日思夜盼的璇玑哥哥。
也是她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真的从不懂他，从不明白他，自以为喜欢着他，其实他们就是没缘没分，没你没我，没有爱。
顾青莲一时间也傻在了当场，她喃喃自语：“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也会出现在这里，这女人不是恨你恨的要死吗？她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为什么你会出现选在这里，还说当初你帮她重生？而且，萧璇玑，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到我这般落魄，你竟然也不出手帮我？”
“我不，我又不想同你做夫妻。”萧璇玑非常干脆的拒绝，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哈，不想和我做夫妻，难道你想和那女人做夫妻吗？可是她宁肯喜欢一只畜生也不喜欢你啊，堂堂璇玑真人，这点魅力也没有？”顾青莲近乎疯癫的大笑起来，“难道你忘了，这一世，三生石只有我和你的名字啊。”
“不，我也不想同她做夫妻。”萧璇玑摇摇头，却不看孔昭的方向，“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你抢了本该是她的姻缘。当初云梦大泽消失之后，你们妖族倒行逆施引发战争，自然也就等来了上届的天雷降灾，整个妖族十不存一，几乎灭族。所以你们就找到了命轮，希望靠回溯时间来改变这一切，甚至早早的潜伏在了灵兽宗，一直在寻找杀死我的办法，我说的可有错？”
“为什么连这些细节你都知道，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顾青莲真的忍不住了，百年来整个妖族苦心经营，到头来却换来功亏一篑，甚至他们自以为精明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人识破了，这让她怎么能接受？比起杀了她，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法子才让她更加痛苦，崩溃。
“识破你们的计划很难吗？”萧璇玑侧目，“你们是不是以为云梦一战之后我死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那我告诉你，不是的，我没死，我飞升了。”
孔昭已经被两个人的对话惊的说不出话来，八爷，何老祖，玄武真人，九方篆，那么多化神大能穷极千万年没能做到的事情，被萧璇玑轻松做到，简单的说出来，似乎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她没有插话，也没表现出多震惊，只是安静的听着。
“飞升？哈哈哈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在说什么胡话啊萧璇玑，仙界之门上万年前就关上了，虽然你少年天才，修炼速度无人可比，你不会以为这样你就能飞升吧，太好笑了。”顾青莲每片花瓣都在疯狂抖动着，“那么多修仙大能，他们都没能做到，你凭什么可以做到。你以为那个九钧是为什么会存在，因为这些化神大能不能飞升，又找不到通道，人间却已经没有他们容身的所在，为了相互制衡，他们才成立了这个组织，里边有人也有妖，一起寻找打开仙界大门的方法，凭什么一句话轻飘飘的就飞升了呢，简直胡说八道。”
“门？好像是有个门来着，只不过我没注意。你知道的，我从不骗人。”萧璇玑也不为自己多辩解，只说，“若你们一心一意要杀我，大约也是能成功的，可是你们要杀何如玉，就实在莫名其妙了。我本就从上届而来，想要回去自然是要容易一些。可是上一世就是因为她，这一世差点也是因为她，你们真的好麻烦。”
尽管萧璇玑表达不出来太过愤怒的语气，但是不满一惊写在脸上了：“我不爱她，但是她沾了我的因果，若是我解决妥帖，就会影响我的飞升之路，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添乱，可是你们总在添乱，畜生就是畜生，一点都不通人性，真的好麻烦，难怪我不喜欢畜生。”
孔昭正在沉思的功夫，自己身下的莲花中间飞出一道白色的影子，一口叼住挣扎不休的碧莲，直接咽了下去。
孔昭一惊：“大王，怎么什么东西你都乱吃？”
“不会坏肚子的。”萧璇玑扫了白虎一眼，“顾青莲师孔雀明王坐下三大明妃之一，本体是万年草木精髓青川碧莲，一片花瓣都有百年修为，吃了不亏，除了伤势会完全治好，至少够你这白老虎突破元婴中期。”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孔昭这才稍微放心，又觉得萧璇玑这人实在太不可理喻了，常识在他身上，毫无用武之地。
“因为我知道，所以就告诉你了。”萧璇玑看着地上的小孔昭，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容来，”小孩子我很喜欢，孔雀明王坐下三大明妃大风，九凤，顾青莲已经都死光了，你不需要这么担心。”
王潜渊挡在小孔昭的面前，龇牙咧嘴看着萧璇玑，孔昭觉得这画面实在诡异，干脆收起了元婴向外走去。
山中无日月，她已经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少年，但愿现在一切还来得及。这一次有玄武真人在，和谈应该很顺利，对方即使想搞花样，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承担得起代价。
“三年。”萧璇玑似乎能看出她心中所想，“距离你被寒潭吸走过去了三年，现在你结婴了，是灵兽宗的宗主，你要开总门大典吗？”
“不必了，太铺张浪费了，支会几位长老和峰主就可以了。”孔昭公事公办的回答。
“那好，这样也方便，毕竟之后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萧璇玑完全理所当然的认同了这位新宗主，甚至还给她打算得很好，“对了，还有一件事，有个人一直在寒潭外等着你，等了三年，你也应该去把这段因果了结。”
“因果？”
“修仙不要沾因果，太影响效率了。”萧璇玑郑重的点点头。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十二年之约
当初孔昭离开的寒潭，那之后就被封住了，长年有弟子严加看守。
等到她昭告宗门上下，通知完其他门派和仙盟，换好衣服之后，这里按说不该再有弟子看着了。只是她这次来，轻轻的脚步踏足那涨满苔藓的，滑腻青色的石板路上，却看了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真是太熟悉了，何罔极。
另一个，也有些眼熟，看身上的穿着，那是个品级不高的小弟子，大约是入门没多久，身上的刺绣也是最低档的，他靠近寒潭，神色慌张，脸上露出仓皇的神色，似乎是在等什么东西。
过了不大一会儿，水里浮上来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湿漉漉的秀发如同海藻一般茂密，那是个美如海妖般的女子，从寒潭中探出头来的瞬间，几乎让周围所有的春色都黯然了。这张脸，似乎也有点眼熟。
现在孔昭的实力今非昔比，她当然可以直接透过水中，看到那女子身后不断摆动的硕大鱼尾。
那小弟子焦急的张望着：“阿元，怎么样？找到恩人了没有，那一日，我明明看见她在这里跌下去的。”
水里的鲛人阿元摇摇头：“阿哥啊，我们里里外外找了这么多圈了，确实什么也没有啊。再往下就是一层结界，凭我的修为当真进不去，可能神女姐姐在里边另有奇遇也说不定啊。”
“说的也对，恩人她吉人自有天助，断然不会这么就出事的。”阿南略微放心一点，转身对何罔极行礼，“何师叔，这些天多亏您放我们进来寻找。”
何罔极眼神复杂：“你们到底找没找到人？”
阿南摇摇头。
“找了这么多天你们什么也没找到？简直废物，带着你和你的鲛人在我面前消失。”何罔极显然是火了，“快滚。”
阿南被训斥，心里也不好受，是能把自己的鲛人收回去，他伸出手来覆盖在阿元的头顶，阿元却突然大叫了一声：“阿哥你快看，那是神女姐姐！”
“胡说，神女不是掉进寒潭里了吗？”阿南不怎么相信的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换上宗主服饰的孔昭，倒头便拜，“阿元，你快看神女大人又显灵了。”
阿元在水中，静静地看着孔昭，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你们，当真来了啊。”看到他们，孔昭也想起了自己当初在东海边的一些日子，更想起了自己被困在荒岛上，还趁机在岛上做了很多布置，而这些，不都是为了何罔极准备的吗？
何罔极也终于注意到来人，他回头一看，先是不可置信，随机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的表情变化也当真丰富极了。先是震惊，之后是恐慌，最后便是孔昭看不懂的情绪，他也开始行礼：“弟子何罔极，参见宗主大人。”
想来，大约这小子自那日之后就一直待在寒潭，所以只知道出现了一个新宗主，却不知那人就是她。
“无妨，你们先下去吧，之后本座会再找你们。”她吩咐阿南。
阿南之后便带着阿元离开了，空荡荡的寒潭边上，只剩下了跪在地上的何罔极，和不说话的孔昭。
“何罔极，你自己说，本座该怎么处置你？”等了半晌，孔昭的声音带着寒意。
“弟子……”何罔极苦笑一声，带着点决绝，“那一日双修大典上的话就是弟子的心声，弟子谋害尊师，死不足惜，任凭宗主处罚，只不过，您曾经答应弟子的十二年之约还作数吗？”
“你想要如玉君的手书？”孔昭挑眉看他。
此人简直是恬不知耻，死不悔改，到了这个关头还在执迷不悟。
“是，弟子就算死，也想见到这份手书再死，也能死的瞑目。”他深沉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孔昭，似乎看到她的心里，似乎看到她的魂魄，带着点歇斯底里和疯狂。
现如今的灵兽宗，断然是没有能容纳他的地方了，孔昭也必然会杀了他报复的，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甚至大大方方打量起了孔昭今日华丽的衣饰：“师尊，你知道吗？这身宗主御服在您的身上，当真好看。”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看到他眼中的疯狂和贪婪，孔昭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一想到他安的那些心思，她就觉得受不了。
“是，弟子现在这个样子，离成魔也不远了。”他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不如师尊您，亲手给我一剑。这也让弟子死得其所。”
“她杀你？你不配，本尊倒是可以送你一程。”王潜渊自寒潭口缓缓走出来，周身冰冷肃杀的气势。
“你，你一个畜生，你懂什么？”何罔极根本不把王潜渊放在眼中，“连你当初剖丹救人都是被人安排的，由始至终你都是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畜生，你也配向我动手？”
“你……”王潜渊额角青筋暴起，要不是碍于孔昭还在，他一定把何罔极撕个稀巴烂了。
“你骂他，也不过是为了激怒我。”孔昭深呼一口气，“那么恭喜你成功了，至于你的结局，我早就想好了。你想要如玉君的手书，你想不想让她生生世世陪着你呢？”
何罔极眸中精光闪过，喉咙不易察觉的滚动了一下。
“你不必回答我也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本座也不想沾了你的因果，所以我现在便送你过去，那藏着如玉君手书的海外仙岛，去了你便能遇见她了，生生世世。”孔昭冰冷的眼神看着何罔极，这便是她要除掉的最后一个人了，一切恩怨，此时便终究要了结了。
何罔极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所以你真的不杀他？”王潜渊诧异，“后患不除，这小子万一以后成了气候呢？”
“不必担心，在那个岛上等待他的，挚友月水花镜编织的幻境。”孔昭似乎有些疲惫，“那个镜子中的幻境，会根据人的心意改变，会显示所有你最求而不得的一切，越是痴狂的人，却不愿意从幻境中醒来。时间久了，人的精神魂魄都会滋养这镜子，自己却浑然不知。按照何罔极这种偏执又疯狂的性格，你觉得若是他可以在幻境中娶到如玉君，他还会回到现实吗？”
王潜渊这才觉得解气。
“所以那个岛，算是我给他选择的墓地。”
第二百九十九章 新的征程
处理完自己的私事，孔昭面前还有着堆积如山的公事。
好在云上缠老前辈和何悦颜帮她分担了一部分。其实这些年来，萧璇玑一心修炼，顾青莲居心不善，为了避免大权旁落，云上缠一直在暗暗夺权，因此总门内大小事宜确实就是她老人家决定的。现如今孔昭回来了，她虽然不愿意，可是还是要事事征求一番宗主的意见。
何况，显然这位新宗主对权力也并不是很热衷。
她无意改变灵兽宗原有的格局和平衡，但是却要铲除一切毒瘤。那些曾经作乱的，都被她一一清理，却惟独那人神共愤的负心汉萧璇玑，莫名其妙的被搁置在一边，没有惩罚，也无人在意。
云上缠觉得，这人的存在是不利于灵兽宗宗主颜面的，所以一定要孔昭给个说法。
可是她今日刚见到孔昭，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下面弟子来报：“宗主，受到青山阁的传信纸鸢，有个叫夏芸然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想要和您联络。”
孔昭脸色一变，对云上缠颔首：“云奶奶，不管您要说什么，可否缓一缓，这个夏芸然与本座关系匪浅，青山阁也与本座渊源颇大，他们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云上缠也不好这个时候拿处置萧璇玑的事情烦她，便识趣的没有开口。
足够的天青石燃烧起来，用来传讯的灵石开始消耗，孔昭一伸手，在眼前的镜面中看到了夏芸然憔悴的脸。
“芸然，你们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又有厉害妖物作祟？”孔昭问。
“青山阁还好，局势我们控制得住。”时间紧迫，夏芸然只能长话短说，“但是别的门派一开始受到的冲击就很大，十日前，华音阁的妙音长老传来急讯，说有不明身份的势力进攻门派，而且对方对门派内部的各种情况无比熟悉，很快华音阁就支撑不住了。大师兄一下子就坐不住了，他说不到万不得已妙法长老一定不会联系他，然后便交代了一番，独自带着一只狐狸去了华音阁。”
独自？
孔昭心中瞬间产生了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七天过去了，大师兄杳无音讯，和一开始我们约定好的每天传讯不一样，我们就开始担心起来，小炎担心他出事但怕拖累大家不肯说，也去了华音阁。又过去三天，小炎也杳无音讯。”夏芸然这是真的急了，“本来阿远想今日去看看，被我拦住了。小炎的虽然修魔，可是修为是真的高，说是金丹修为并不为过，他去了都应付不来，我和阿远去了也是白搭，而且此时的青山阁也不能缺人，大师兄临走前的布置我们必须遵守，思来想去我只能想起你了，若你还有余暇，不妨伸出个援手吧。”
孔昭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故人所托，她没有不帮忙的理由。
但是她现在身份特殊，亲自出马有些说不过去，索性点了红玉和馄饨，红玉修为高，且心思缜密，馄饨天真烂漫，也正需要历练一番，有红玉跟着，她也能放心。
红玉听完事情经过，有些困惑。
“你想说什么便说出来吧。”
“夏炎修为不弱，甚至不说青墨，那狐狸可是九方篆的亲生女儿，修为也不低，若是他们都神秘的消失在了华音阁，我怀疑进攻那里的人不是妖修。”红玉沉声说出自己的判断。
孔昭一愣，这正与她的担心不谋而合。妖修们气势汹汹而来，若是再拿下华音阁，对现如今仙盟的士气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是他们也不承认这件事事情是他们做的，毕竟和谈期间暂时休战，他们一点有所动作，就会被抓到短处，和谈时的地位会更加不利。而华音阁的人也说，这帮人很神秘，不像是妖修，也绝不是人。
“不是妖修，也不是人，上来就开始屠戮，这能是什么？”孔昭皱眉沉思。
“那不就是魔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不经意间插进来，萧璇玑和苍五一前一后走进来，“这个时候挑拨离间，利用仙妖之间信息的不对等造成双方的困境，除了魔能得到好处，还有谁会这么处心积虑呢。”
“但之前的情报中，魔修和妖修分明是同盟。”孔昭还有些不能认同对方。
“你若不信，派你的山猪和孔雀查看一番就是了，它们本就是灵兽，气息可以混迹在山川万物之中，断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到。”萧璇玑看着别的方向说道，“要是还不行，你再把你的老虎放出去，终归是有用的。”
孔昭一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过去这么多天，她也担心青墨和夏炎真的出危险，还是赶紧派人去吧。
“盟友？哪有冲锋陷阵时你在前，收获战利品我在前的盟友，这样的结盟有什么意思？”苍五嗤笑一声，“这几天，你大约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你做，你可愿意？”
对于玄武真人的要求，孔昭心里也早有预料，她也一直在等着。需要等她结婴甚至稳定之后亲自出马，可见这个任务之难，很有可能随时灰飞烟灭。但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她是最没资格拒绝的人。
“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情，毕竟你也见过何万生和八尾天猫。”苍五把自己的要求缓缓道来，“其实你大概也猜出来了，我在这人间也待不了多久了，即使我想继续保佑着你们总门，也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我急着见他们一次，有些事情，我必须当面说。”
“您找到飞升的法门了？”孔昭心中一喜，万年来无人飞升，大能们困在人间，若是苍五当真能离开，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不，最近我夜观天象，发现我时日无多了。”苍五直白的说道。
“您说什么？”孔昭心头大骇，没想到自己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噩耗。
“你也不必太过介怀，我活的实在是太久了，所以对坐化这件事一直心里有数，而且没有排斥感。”苍五淡淡的笑着，“若你们人类像我一样活这么久，大约早疯了。最多十年，我的寿数也差不多了，而在这之前，我要把你们的隐患全部清理干净。而妖修魔祖们也定然会有所察觉，所以你一定要找到何万生他们俩，不然你们便真的没有未来了。”
乍听这么重磅的消息，孔昭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崩溃的大哭大闹，既然玄武真人今日平静的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就说明他一定有自己的安排，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听从他辅佐他，眼前并不是绝境。
第三百章 迎春节
“我要你们去的地方，是云梦大泽。和你们平时理解的云梦泽并不真正在一个地方。”苍五斟酌着用词，“那里，其实是天吾大陆比较脆弱的一个空间节点，而在现实中云雾飘渺的云梦泽上方，有着另一块空间，如果没有意外，你们应该会在那里找到何万生。”他忽然压低声音，“但是这一路，应该都会很危险。”
孔昭明白，他们想着生机，魔族妖修必然要断绝他们的生机，这是一场他们双方的博弈，不死不休。
“我知道你们不在乎危险，可是仙盟现在青黄不接的，而且现如今天吾大陆灵气稀薄，出个元婴修士实在不容易，所以任何伤亡我都不想看见。”苍五继续说道，“王潜渊跟着你，萧璇玑你也要带上，他们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缺一不可，云梦大泽内部的空间碎片，我也只不过百年前去看过一次，现在里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也说不清。但我真身在此，离不开灵兽宗，所以只能让你成为我的眼了。”
“孔昭自然不辱使命。”她应下。
门派内的事情一一安排出去，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和萧璇玑一同出征的一天。准备法器和道具的时候，红玉匆匆带着馄饨回来了，他半边身子竟然都被火烧黑了，只有一张脸依旧美艳，浑身衣衫褴褛，黑灰一片，看上去狼狈无比，他怀中抱着的，是奄奄一息小女孩模样的馄饨。
馄饨兽形的时候，巨大而粗野，金刚獠牙让人畏惧，可是变成人之后，就是垂髫少女的模样，单纯又可爱。大眼睛眨着，看着你时带着水光。
可是现如今，她在红玉的怀里安静的躺着，肚子微微起伏，气息微弱。
孔昭急了，手心中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水亲和万物，若是在一个团队中，她其实最应该待的位置是治疗者，但是因为自己每每冲锋陷阵，她倒是要把自己本身的灵根给忘光了。好在天赋还在，馄饨在她的治疗下，呼吸渐渐平稳了过来。
红玉这才敢张口说话：“阿昭，整个华音阁上空全被黑雾笼罩，虫子都飞不进去，我们不过远远飞过侦查了一下，就被地面上喷射出来的冥火烧到了，后面也有人在偷袭我，若不是馄饨替我挡了拿一下，怕是我也没命回来。”
孔昭听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
红玉有些为难的点点头：“我是觉得夏炎和青墨，凶多吉少。”
“大师兄现如今也是金丹期修为，身边还跟着香茅，不会那么不堪一击。夏炎手里有噬魂神针，本身也是火属性的，就算他们被困在了华音阁，也不会那么快出现生命危险。”孔昭冷静的分析着，“或许，我该亲自去一趟了。”
“正好，你们本来也该熟悉一下各自的战斗方式再上路。”苍五闻言之后给她提了个醒，“你们三人，水，冰，雷，确实应该好好磨合一番，我知道一个阵法很适合你们这样的组合，干脆就去华音阁演练一下，反正你们需要的物品没那么快准备出来，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既然玄武真人都首肯了，孔昭自然马不停蹄的赶往华音阁方向。
华音阁，在钟山山脉的少阳山上，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当年的华音阁创建者，有心把这里做成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所以在挑选洞府时花了很多心思，华音阁藏匿在九曲十八弯的大山深处，有天然的钟乳石和屏障，再加上外围的结界和障眼法，只能靠音律才能解开的卦象，一般不受欢迎的外人，很难找到这里的所在。
但是若是对方愿意让你登门，你就会看到华音阁在半山腰的大广场上，有上千个红色的朝天鼓，千百个少女在这里整齐的敲着自己的腰鼓。
群英会结束之后，桑月也被困在黄金台没能离开，现如今听说门派出了大事情，索性就跟孔昭一同上路，尽管她心急如焚，也知道这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孔昭修为高，地位也很重要，跟着他回去查看情况，才能避免无谓的牺牲，至于她的师妹们，她安排她们留在仙城，轻易不要轻举妄动。
哪怕最坏的情况出现，有了这些人，华音阁的火种就还没有绝。
毕竟经过万花谷惨案，她们心里也明白，一个小门派被灭门消失在这世上，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因为事态紧急，孔昭让所有人都坐在红玉的背上，凤孔雀抟扶摇而上，虽然比不上鲲鹏的速度，一日千里也绝不是问题，在离少阳山一百里的地方，红玉在一处小镇前停了下来。
几个人还没进镇子，就感到了一股非常违和的感觉。
这些人里，桑月修为最低，可是对灵气却很敏锐，她也感觉出了镇子的异常：“胡安镇原来隶属于陈国，也是接受华音阁庇护的凡人城镇，这里规模虽小，人口却很稠密。但是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这里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也感觉不到多少生机，难不成……”
她实在不忍心把猜测说出口，毕竟华音阁自顾不暇，胡安镇也没理由安然无恙。
孔昭皱眉：“进去看看便知道了，真有陷阱，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三个元婴修士坐镇，桑月的担子也大了一些，她紧随其后走进镇子中，却发现了更加意外的一幕，镇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似乎像是有什么节日一样，镇子中央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好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诸位仙长，远道而来，我们镇子上正在过迎春节，诸位不妨上坐啊？”一个热亲的大叔迎面走过来，指着前面高台上的贵宾座席邀请着他们四个人。
桑月开口：“钟山一带的城镇，自古以来都有迎春送春的习惯，节日庆祝很正常。这里的人多尊敬仙家，邀请咱们去做客也没问题，可是……”她后边的音量就开始变小了，“为什么一开始我感觉不到人，一进村子，就能感觉到这么多旺盛的生命力呢。而且这种规模的镇子，怎么可能在大战中丝毫没有受到波及呢。”
第三百零一章 世外桃源
钟山山脚下，在仙妖大战期间，天下生灵涂炭之际，却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般。丝毫没有受到战火洗礼的小镇。镇上的居民竟然还在载歌载舞，庆祝迎春节，简直奇哉怪哉，让人困惑中，又带上了一丝寒意。
一面回不了华音阁，桑月本就心急如焚，而这小镇在她眼中也愈发的诡异，她就更加心绪不宁，闲余真人和璇玑真人和她隔着辈分，她只能对着孔昭表达自己的疑惑。
“阿昭，你修为高出我许多，你看这小镇可是幻象？”她心中纵有疑惑，可是无论是法器阵法都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真能把希望寄托在孔昭身上，希望她能看穿这里的异样。
孔昭晶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打量周围半晌，摇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按照逻辑来看，华音阁八成是受到了妖修的扫荡，而这里却安然无恙，于情于理不应该。但是刚才我用神识扫描了这里很多遍，当真没有发现这里的百姓有什么问题。他们魂魄健康，身体健硕，是实实在在的大活人。”
“非但是大活人，还是健康甚至丰腴的大活人呢。”王潜渊忽然凉凉的说了一句，与此同时，他冷冷的目光和萧璇玑洞察一切的眼神碰撞到了一起，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孔昭略微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但是不能确定，只好对桑月说：“既然情况未明，大家还是别分开行动，我们在这离查看一番，问问这些热情的村民，总能知道些什么。”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桑月很快发现一个独立在庆典之外的男人，他脑满肠肥，头戴方巾，对着一个大酒瓮不停的灌酒，一边喝一边赞叹：“这五十年的高粱酒味道着实好啊。好啊。”
这样的乱世，竟然还有多余的粮食来酿酒？
这也是一处说不通的地方，生逢乱世，多少凡人因为逃难整日饥肠辘辘，骨瘦如柴，然而到了这小镇上，十之七八的镇民都不苗条，似乎这里就是崇尚丰腴为美的地方，可是他们的食物从哪里来呢？若是不与外界通商，就靠自己来种植，他们真的吃的饱吗？但是一旦离开这个封闭的小镇来到外界，他们的镇民也活不上多久啊。
桑月干脆直接上前去询问，那酒鬼本来喝的五迷三道的，一见天仙似的桑月，混沌的眼睛里立刻冒出了精光：“嘿嘿，仙女下凡了！今日的酒可真好，不仅一醉解千愁，还能让我朱老三看到下凡的仙女。”
听了这人一番夸奖，桑月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她也根本不客气，直接伸出一双素白的手放到了这酒鬼的额头上，不多时，一段发白模糊的影像就出现在诸人面前。
这一招是华音阁的秘技，最早是根据搜魂改良而成，唯一的区别是，接受术法那一方不会在直接搜魂后变成白痴，但是对施术者的灵力消耗特别大，对灵力操控的精准度要求也很高。
孔昭心中暗自点头，即使到了这种关头，桑月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难能可贵，她喜欢有底线的人。
那模糊的画面很好辨认，就是发生在这小镇上的画面，场景和周围几乎一模一样。他们快速浏览而过，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时间倒退到大战发生那段时间，那时候每日黑云压境，天上地下的仙妖斗得不可开交，哪怕是凡人，也会日日听到山河破碎电闪雷鸣的声音，起初，这小镇的居民也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突然有一天，几个穿着道袍的修士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告诉村民，他们可以将祖师爷的法宝放在小镇正中央，保护这里不被妖修发现，只要镇民按时祭拜，他们就会平安无事。
这些凡人哪里见过真正腾云驾雾的神仙呢，当然全盘相信这些人，而且在镇子中央建了一座小庙，也是他们今日迎春节最主要祭祀的对象，现在正被众人围绕在正中间，被堂而皇之的供奉了起来。远远看过去，孔昭只觉得这件祖师爷的宝贝既神秘，又诡异。
自从有了这件东西，小镇上空就像有了一层屏障一样，他们只要不出镇子，果然就是安然无恙的。
那么吃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接下来的景象解释了孔昭的问题，因为那几个高高在上的仙人又回来了，他们似乎对镇民们的恭顺态度非常满意，于是又给他们赐了很多强身健体，改善体质的丹药，村民们抢着服下这丹药，渐渐的也就不感觉饿了，而且有的力大如牛，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王潜渊注意到，孔昭的眼神越来越冷，桑月脸色也很不好。
那是自然，这帮来历不明的修士，恐怕根本就不是人修。因为他们身上穿的道袍，不属于他们现在已知的天吾任何一个门派，而且这些人打量村民的眼神，那不是悲悯和拯救的眼神，反而是屠夫去猪圈里挑选下一个上架的倒霉蛋是谁的表情。
他下意识的抓住孔昭的手。
别担心，万事有我。
孔昭回应他的，就是捏了捏他的掌心。
桑月有点不敢继续看下去了，萧璇玑突然出声提醒道：“那种洗筋伐髓的丹药，这个胖子偷藏了一颗在身上。”
这是记忆中的一个小细节，因为是第一视角，他们险些错过这个线索，幸亏萧璇玑及时发现。
桑月伸手一摸，在已经半昏迷的酒鬼身上翻到了一枚所谓的仙丹，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枚丹药竟然真的是对人体有益处的丹药，这丹药算是改良版的辟谷丹，对他们来说是没有多少作用，但是是凡人而言，确实能增强身体素质，延年益寿，使人筋骨状态更好。
这简直就更奇怪了，谁会这么大发善心把好药到处乱洒呢？
萧璇玑一指人群最中央的小神庙：“解开谜团的谜底就在那里。”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没有畏惧。
孔昭补充了一句：“刚才我突然想通一件事，无论是那群修士还是那件老祖宗的宝贝，都让我觉得这里没什么问题。所以我想，或许不是有异常我们感受不出来，而是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比我们修为要高很多。”
她的意思再明确不过，比三个元婴期修士还要厉害的邪门东西，将会是他们，甚至整个天吾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所以，想走现在还来得及。
桑月作为一行人中修为最低的那个，她不是不害怕的，可是看了一眼不远处黑色山峦中的华音阁，她犹豫了一下，又向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