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云梦汇合
“当真千万年来无一人飞升？”孔昭被这个残酷的现实震惊了。
“的确没有，那些远古飞升的例子在今日，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反而变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说到这里，何万生轻笑一声，“若你的修为到了我这个阶段，你就会明白我们的无奈，明明千辛万苦走到了这个阶段，但是那道门就在眼前，却迟迟不能迈出去。”
那种心焦和烦躁，孔昭想想都头皮发麻，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些定然只是真相的一小部分：“单就是无法飞升，也用不着没千年妖族人族就大战一次，这样自己自相残杀又有什么用，只要在这片大陆上的人不是都不能走吗？”
“若是那些目光短浅的妖族有一半清醒就好了。”何万生脸色阴沉下来，“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畜生。因为那道断绝的通道，天吾大陆之后自己那点越用越少的灵气，所以妖族才总为了这个和人类争夺。但这一次，恐怕就是最后一次争夺了，支撑大陆的天柱破损不堪，估计大战结束，天吾的命数也结束了。”
“您，你说什么？”孔昭瞪大眼睛，震惊不已。
“其实堕天真人万年前就窥视到了这大陆必然会有覆灭的那一天，他留下了种种手段，甚至盗取仙界的功法秘籍传到人间，自毁修为设置众多秘境功法，甚至那个让你一次获得百年修为的宛丘秘境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他甚至还留下了九钧这样的组织来保护这片大陆。但是绕是他思虑深沉至此，殚精竭虑至此，终究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出了变数。”何万生眼中全是痛惜。
“那变数来自九钧！”孔昭在他痛苦的表情中察觉出什么来。
“没错。九钧组成复杂，每千年一更替，里边的人物都是人妖鬼魔中的佼佼者，他们本来就应该承担起身为最强对这个世界的责任。但是到了我们这一届，魔族那个修士心声异变，或者说，他可能找到了飞升的方法，所以他要用这整个大陆的生灵作为献祭，用天吾大陆有限的生命力换取他一人的飞升。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挑唆妖族和人族交恶，让战争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何万生面沉入水，看来的确是对那魔修恨之入骨。
“所以四大凶兽复活也跟他有关，他想要借助凶兽的力量直接飞升？”孔昭反应很快。
“正是如此。妖族之间互相吞噬，魔族之间互相吞噬，但是在他的授意下，连有些想要走捷径的人修也开始吞噬妖族内丹，变得不人不鬼，整个大陆就像一个巨大的养蛊之地，等到吞噬到了最后，所有的力量却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何万生厌恶的回忆着那人狂妄的姿态，“我们很早就察觉出了他的阴谋，可是云梦大泽是一处很不稳定的空间缝隙，我们必须得用自己的力量守卫这里不能离开，所以很多事情力有不逮。”
孔昭脸色一变，立刻明白过来：“晚辈替前辈奔走的是应该的，就算不为了血缘传承，也得为了天下苍生。”
“好，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你。”何万生赞赏的望着她，“之后，我们会利用乾坤**阵的力量杀了那只烛阴，反正她倒行逆施天怒人怨，早就该死了。之后我会用密法把她的修为给你，之后寻找五神器封印凶兽的任务，就落在你头上了。”
“晚辈义不容辞。”孔昭回答的铿锵有力。
——
经过梳理，孔昭理清了这一届中九钧里的九位化神大能都是谁，这九个人关系着整个大陆的未来和过去。
为了势力的平衡，最早的九钧三届中人数实力都是均等的，但是随着一点点漫长的演化，九钧有了今天的样子，三人，三妖，一鬼，一魔，一佛。
人修分别是灵兽宗老祖何万生，青乌真人下落不明，堕天真人下落不明，所以只剩老祖一人在苦苦支撑。
三妖则分别是，青丘之主九方篆，玄武真人苍梧，兽族之主八尾天猫。一鬼：鬼王明河，一魔，魔尊虬圣，一佛，大悲山人，龙泉古寺的建立者，千年前与何万生交代过之后，便直接落入轮回，现在也是下落不明的状态。
说起八尾天猫，孔昭心中突然又有了一个猜测，其实爷爷留下的《万兽谱》与《大荒经》中都没记载过八爷，说这是天神的惩罚也罢，说是有人故意掩去的他的存在也好，倒让她想起了上古时期背叛所有兽族的神兽白泽。
因为太过智慧，通晓世间所有的规律典籍，因为把驯服神兽的办法告诉了人类，所以遭到了所有同类的排斥和厌恶。
难道八爷就是白泽？
她摇摇头，先不管这些，她需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寻找五神器的计划，尤其的萧璇玑，他作为上届之人，可能真的是一个变数。
沿着宽阔高耸的巨柱向前走去，八爷一身白衣出现在她面前不远处：“小丫头，你可要做好准备，一会儿要给你……等等，有人来了，竟然有人能在走出**阵时不惊动烛阴，什么人？”
眼看着八爷的神态严肃起来，她也跟着飞身而而起，就看到半空中悬着一道金光一道紫光，甚为显眼。金光下是一身袈裟，紫光下是脚步凌乱，背着酒壶的慕容执，就算是胡子拉碴，也掩盖不了酒剑仙丰神俊朗的好相貌。
“八爷，等等动手，是自己人。”孔昭心下了然，慕容执能费尽心力追来云梦，必然是担心他们出问题。
“释空**师，见过慕容前辈。”她对二人打招呼。
“这不是找打了吗？还挺顺利的。”慕容执眯起眼睛打量着孔昭旁边的八爷，发现这人实力深不可测，自己竟然测不出来。
八爷看着他二人，也有些意外。这个中年男子形容落拓，但是一身金色功德，背后跟着侠气。旁边那个和尚，感觉不是彻底遁入空门的和尚，但是怎么和大悲山人长得那么像呢，难不成是他的私生子？
他心里惊讶，脸上还是表现的正常：“既然你的帮手也来了，接下来大家一起商量五神器的事情，毕竟拯救?天吾，你们一个都不能少。”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五神器
千里江山图里藏着的，就是五神器的位置。
坐在椅子上，何万生最先开口：“说起来，你们每个人和那五件神器都有些渊源。比如你，萧璇玑，你本身就是那件神器璇玑镜的一部分，只不过现在的你还不完整。玄机神镜现在由两个部分组成，万花谷里那块玄机神镜，再加上玲珑商会里边那只月水花镜，再加上你自己，这才是完整的神器。”
慕容执一只手撑着脑袋，即使在这么多化神大能时，他也丝毫没有畏惧，神色坦然：“我的天，一件神器就被分成了这么多部分，那剩下的那些神器还有的找吗？干脆放弃回家喝酒吧，这个世界没救了。”
孔昭：……绝对不能这么想，但是还有一点小小的赞同。
八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嘿，你这人还挺有意思。别担心，璇玑神镜会碎成这样是机缘巧合，其他神器都很完整，千里江山图上都有显示。”
“没错。”何万生宠溺的看着八爷，随后开口，“目前根据图上显示，剩下四件神器，龙泉寺的龙骨禅杖应该就在云梦大泽中，只不过找不到与之呼应的人，所以寻找无法下手。青乌真人留下的句芒鼎一直在青山之上，现在应该已经在现任掌门的掌控之中了。至于合欢宗的赤叶青莲台，一直是他们宗的圣物，只怕没那么好找。还有最后一样东西最尴尬，凌云殿的永灭地火，八成在魔界。”
“魔界？”孔昭发出小小的惊呼，“还有这种地方？”
“我也只去过一次，在地府之下便是魔界。”何万生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那不是人修凭借一己之力可以达到的地方，需得有一件神级的法器加持。”
“等等，永灭地火怎么会在魔界呢。”王潜渊大的眉头皱起来，“当年季凌云他爹及时出现，赶走了夙夜，竟然还是被他夺走了地火？”
“夙夜这人心机深沉，能在季凌云身边忍气吞声那么多年，就为了最后一击即中，在魔族中也定然不会是个简单角色。”孔昭思索起来越发苦恼，这些神器看着都近在咫尺，但是找寻起来，难道真的都会那么容易吗？
“寻找神器的路固然艰辛，但是最难的还是找到和神器契合的人来操作神器。”何万生和八爷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人必须好得有一只修为极高的灵宠，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才能满足神器封印四大凶兽的条件，缺一不可。”
“真不愧是上古四大凶兽啊，想封印起来这么麻烦。”慕容执嘟囔着，但是握着剑的手却一点也不抖。
“所以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两件事。”何万生看着孔昭和释空，“就你们俩，一个找八爷融合丹田中的方寸间和宛丘秘境，另外一个呢，找我继承大悲山人留下的意志。”
释空有些茫然：“我吗？”
“不是你这里还有别的和尚吗？”八爷干脆做坐到了桌子上，“你知不知道你和大悲山人那个怪家伙上的一模一样啊？他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本来是个人类出身，在九钧里偏偏占着一个佛修的位置，也是有意思。”
“堕天真人当初这么安排，必然有自己的理由。”何万生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照现在天下百姓的怒气和怨气，天吾早已危在旦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就便开始吧。”
说干就干，一时间大家都开始行动起来。
就是一向无所事事的萧璇玑，也在王潜渊和慕容执的帮助下，开始了和神器的融合。
在进行密术之前，孔昭还特地通过密法联系了远在青山之上的青墨。
在香茅的照顾下，他这些日子恢复的很好，孔昭简单跟他交代了句芒鼎的利害关系，要他一定要看好神器，至少等到自己回来，青墨一一答应，然后脸色微红的态度她，等到战争结束，他一定会给香茅补一场双修大典。
这边事情了解，孔昭就带着何万生进了宛丘秘境。
何万生走在这里，看着周围灵兽的魂魄和骨骼，竟然默默落下泪来：“留下这块秘境，是我的一点私心。这些都是静止的空间，记忆了远古时期的生命。可是过了这么多年，等我再踏上这里，也只有物是人非的伤感罢了。”
这时孔昭才意识到，都说人修仙，修的是如何断绝七情六欲。
可是没有人能真的放弃感情，所以他们才都不能飞升吧。
“那个琉璃宫殿是怎么回事？我没在这里留下这样的东西。”忽然间，何万生皱起眉头，随手从方寸间抽出那巨大的，青色和紫色交相辉映的船型宫殿，“这是何人留下的东西？”
孔昭想起来，当初她就是在这里见到了一只满嘴谎言的小讹兽，后来讹兽被她送回灵兽宗寄养，却一直没帮他找到主人，她就白纸想起来的全都说了。
何万生听后沉吟片刻：“这人很厉害，悄无声息的进了宛丘，留下这残破的船宫。不过虽然不知这人是谁，这船工却是一件神器，名为星月龙船，可以跨越三届。”
孔昭一喜：“那我们就可以坐这个去魔界找地火了？”
“那个不急。”何万生摆摆手，“先收集起其他四件神器，魔界那个放在最后吧。现在的你，对魔族的力量不甚了解，贸贸然就过去会吃亏的。我希望你最少在化神前期的境界再过去，那里没有土地，没有日月，和人间太不一样了。”
“对了前辈，您以前听过墨渊斋这个组织吗？一伙情报贩子，却能出现在三届，这次若不是他们，晚辈定然找不到封印凶兽的对策。”对于段天歌的身份，孔昭心里虽然猜疑，但还需要确认一下。
“我在的时候，没听说过什么情报组织可以贯通三届，但是我知道魔族中的一支，天生就带有空间法术的能力。”经她提醒，何万生也想到了什么，“那时魔族中的天魔一脉，而且自古以来就是魔族中的皇族。”
第三百三十三章 莲台相争
四周一片浓绿色，寂静无声。
孔昭埋伏在一棵大榕树的树冠里，前方莲池中的释空已经打坐了七天七夜。
“阿昭，吃点东西吧，毛毛爷爷刚做的小点心。”因为那边也需要人手，刚刚融合宛丘秘境的孔昭就带着释空出发了，只不过王潜渊他们都被留在了何万生的宫殿里，只带了毛毛，馄饨和红玉。
原本也没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倒是现在化形成为一个老爷爷的形象，按照它的年纪来算也该是这个样子，毛毛现在有了人的一双手，每天灵活的忙碌在炼丹房和厨房之中，做菜才成为了他最喜欢的事情，这些天总是变着花样给孔昭做点吃的。
而释空**师，完成了大悲山人意志的第一步融合，只有找到了龙骨禅杖，他才能继承大悲山人留下的那些力量。
孔昭感受着自己身体内翻涌出来的力量，自从她成功结婴之后，方寸间在整个丹田中有一套自我运行的系统，甚至能不断自我生长出无穷的灵气，现在融合了宛丘秘境，里边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她的狗窝和各种池塘，田地，深潭，都宛如仙境一般高洁飘渺。
那是彻底的质变，从而她的修炼速度也开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不同于以往她熟知的任何一种修炼模式，她竟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突破了元婴中期的修为，若是服下灵药再操作得当，再去魔界之前修为大圆满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释空**师，继承的那部分力量让他顺利晋升元婴大圆满阶段，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干脆选择了云梦泽中的这一处莲池，利用自己结婴过程中的天地灵气寻找龙出禅杖的气息，一呼一吸之间，他自信可以感受到禅杖的存在。
忽然之间，孔昭坐直身子，警惕的提着剑望向四周。
现在她手中握的已经不是当初的妖骨剑，在吸收了九条半蛟的骨头之后，妖骨剑也成功进阶成为了龙骨剑。这把剑用着还算顺手，只是现在却躁动不安起来，孔昭冷下脸看着不远处黑暗的丛林中，那里本来很安静，但是现在却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似乎不喜欢她目光长久的注视，终于一团黑色揭开绿色走出来，那是个走起路来有些别扭的女人，穿一身黑袍，甚至遮不住身上的某些部位，她双瞳重瞳，双眼直视你的时候，会让你感觉被吸入了深渊之中。
孔昭狐疑着开口：“烛阴？”
“被你认出来了，明明我做了完美的隐藏。”那女人的声音阴测测的，咬字吐词声音也很不清楚，是一种古怪的腔调。
孔昭摇摇头，无奈的开口：“这云梦大泽里有没活人，突然多出来一个女人还下半身还是黑色的蛇尾，是个人都能猜出来你的身份。”
那女人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而是歪歪扭扭的靠近了释空，似乎对着么闭目和尚很感兴趣。
孔昭挡在前面：“不行，你不能靠近**师。”
“**师是什么，能吃吗？”烛阴困惑的看着孔昭，“可是我想靠近他。”
孔昭：……你真是看牡丹精没跟着来啊。
就在这时，一直入定的释空猛然睁开眼睛，望向烛阴开口：“就是她，我在虚空之境看到她把龙骨禅杖吞了下去，神器就在她身体里。”
这简直打了孔昭一个措手不及，她看着烛阴困惑的表情难受，这怎么办，难道杀了她取出禅杖吗？
孔昭后退一步，扶起释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烛阴很不好对付，我们得小心一点。”
烛阴的实力至少是元婴圆满，加上真身巨大，呼风唤雨，凭他们二人定然是打不过的，要是现在召唤出同样巨大的神兽过来，也学还有几分胜算。今日就算孔昭不动手，之前杀九蛟的仇，只怕对方也不会跟他们善罢甘休。
果然，看着他们俩剑拔弩张的，烛阴的表情也产生了变化，她嘴里吐出几个字来：“人……擅入者，都要死……”
释空当机立断：“施主现在就召唤闲余真人吧，贫僧可以为你抵挡一阵。”
灵宠的修为能力越强，召唤出来需要的灵力和时间越多，孔昭点头应下，就看释空拿出自己的乌木禅杖，对着烛阴冲了过去，烛阴灵活的蛇尾瞬间闪避，然后便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孔昭大喊一声：“后面！”
释空猛的翻身，禅杖顺势砸下去，狠狠击中烛阴的后背，反而激发出了她的凶性，她嘴里咕噜几句，整个身体开始迅速变大，眼看就要变身了。
和孔昭签订血契的灵兽太多了，一时间她还不能准确的找到王潜渊的气息，随手抓住一缕精血，大喝一声：“出！”
眼前草丛微风吹过，却没人出现。
馄饨和红玉看不下去，红玉拦住她：“你去后边先躲一躲，看看能不能召唤出白虎，我还能帮你抵挡一阵。”
“说什么抵挡啊，你才什么修为，那只烛阴都快化神了。”这时，一道人影从林子里缓缓走出来，树影斑驳落在他精致的面孔上，那是个豆丁大小的小少年，奶团子般光滑细腻的面孔，在阳光下微微发光，身上穿一件带着兽毛的白色褂子，小短腿跟身体一样的长。他说话奶声奶气的，却给人一股老气横秋的感觉。
孔昭纳闷，这又是谁，怎么无人的云梦大泽今日接二连三出现人的身影。
还是说这也是个化成人形的妖怪，只不过身上没有妖气，她再仔细一看，就看到这少年脑袋上白白软软的三角形大耳朵，她脱口而出：“年糕？”
那少年闻言脸一红，嘴一抿，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吼道：“本座大名顾啸声，年糕是什么鬼，愚蠢的凡人，你怎么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子叫本座的乳名。”
孔昭：她快控制不住自己想上去捏耳朵的手了，不愧是天狗，化形如此之快当真世所罕见。
那烛阴本来懵懂茫然的目光，在落到年糕身上时蓦地一寒：“你吃了我儿！”
“对啊，吃了又咋滴，本大爷还要吃你呢。”话音刚落，年糕就冲了出去，闪电一般冲到烛阴身上，那烛阴也不含糊，大尾巴卷起飞沙走石，两只妖怪就动起手来。
本以为这场争斗要进行很久，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就分出了高下。
不多时，年糕就狠狠咬住了烛阴的脖子，接下来的画面就比较血腥了，不过孔昭还承受的住。吞下烛阴之后，年糕又变成了天狗模样，不过这次的天狗长着红鼻子，体型也大了一圈。
第三百三十四章 离开云梦
这只威风凛凛的天狗在地上刨着土，紧接着对着天空嘶吼着，然后打了个嗝。
对，打嗝。
就在所有人以为它会放什么大招时，它就这么打了个嗝，然后眼神里带着水光，委委屈屈的看着孔昭，然后哇的一声吼，吐出了一样金光闪闪的东西，然后天狗就晃晃悠悠跑到孔昭脚下睡着了。
释空简直不敢相信，寻找龙骨禅杖的过程竟然这么顺利。他当即握起了禅杖，开始修炼大悲山人最后的传承。
孔昭心疼的抱着年糕，真是辛苦他了。
“还好把他送来的及时。”这个时候，王潜渊和粉条才姗姗来迟，两个人脸色都有些苍白，是灵力使用过度的结果。
回去了路上，王潜渊才给孔昭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那只烛阴，在万年之前也只是一条没有修为的小蛇。烛阴一族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可是天灾之前无人可逃，那时恰好堕天真人路过云梦大泽，看中这里的地理环境要在这里设置阵法，就把这小蛇放在袖子里让她逃过一劫。在堕天真人的感化下，这小蛇逐渐通了灵气，这些年来也修炼出了很深的道行，可是终究还是自己太笨了，学不会人的喜怒哀乐，化形也化的不利索。
但是她一直记得当初那个救过她的人，有一次在宫殿外看到了阵灵一面，她就一直尝试用各种办法进入乾坤**阵，但是她是妖，又很笨，进了阵未必出得来很有可能死在里面。
阵灵不愿意让她进，但是她自己心中有执念总想进，便日日以头撞宫殿，时间久了更是痴痴傻傻，只知道在宫殿附近游荡。
而年糕，也就是顾啸声，顾啸声这名字时堕天真人临走之前起的，算是大名，年糕也是他的名字，被他珍惜的当成了小名，沉睡了这许多年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答应阵灵，送烛阴上路。这一生浑浑噩噩求而不得，不如早日解脱，不必再痛苦。
烛阴死的时候，确实唇边带着笑容，也有可能是她看到了堕天真人的影子吧。
说到这里，王潜渊目光直直的望着她：“我想我也是这样的，若我有一日也这般浑浑噩噩，想不起你来的活着，那我宁愿不要活着了。”
“说的什么胡话。”孔昭打断他，“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不要说胡话。”
听她这样劝，王潜渊只能把慌乱压进心里，但是他最近的确很心慌。
等到回到云梦间，几人合计了一下眼下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情。
何万生建议：“我建议酒剑仙和释空去青山阁拿句芒鼎，顺便把你那个大师兄也带过去。阿昭，你们带着萧璇玑去和欢宗找赤叶青莲台，神器之间彼此有呼应，而且我怀疑穷奇一直躲在那里，只有你带着白虎去才能应付的了。”
几人打点了一下随身要带的东西，全新的日月龙船就展示在大家面前。
“这是一件可以行驶三届的神器，先用这个吧你们送出去，等到这四件神器寻到了，它自然会带着你们去魔界。”何万生嘱咐，“对了，八爷说给你们带了一个信物回去，现任的妖族族长若是看到这件信物自然就会明白他的意思，人间妖界的战争就可以就此消弭。”
孔昭惊喜道：“那信物现在所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八爷笑嘻嘻的推过来一个小奶团子，正是撇着嘴满脸不乐意的年糕，“就这小狗崽子，你领走吧。别看他豆丁大小，论辈分，他算是妖族现在那个王的叔叔。”
年糕撅着嘴嘟囔：“天啸声这个白痴，竟然被九方篆忽悠，让兽族枉死那么多战士。我一定要把青丘狐族开除兽籍，气死本大爷了。”
孔昭听的一愣一愣的，心说自己这是又白捡了一个祖宗族，这祖宗还能给自己撑腰，还挺好的。
“还有件事情，须得告诉你们。”何万生又想到了什么，“听说你们迟早都要去魔界一遭，八爷他特地给你们占了一卦，想看看魔界现在是什么光景，然后又问了几个线人，得出的结论不太理想。魔族现在也处在征战阶段，很热闹，据说魔族大皇子擎日和二皇子宿夜，正在为了皇位大打出手。”
王潜渊和孔昭惊讶的对视了一眼，是他们想的那个夙夜吗？
他们之前只知道夙夜来头大，却不知道竟然大成了这样。
“没错没错，我按在魔界的那些钉子告诉我的。”八爷插话道，“而且不止这些，他俩斗的不可开交的原因啊，听说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有个藏在暗处的魔王私生子在他俩背后没少挑唆。别的我们也不太知道了，你回头自己查查详细的情况吧。”
能得到这么多信息孔昭已经喜出望外了，哪敢再奢求什么。
几人道谢过后便乘坐星月龙船离开了云梦大泽，再睁眼时，看到的就是灵兽宗的绿水青山了。
然而等他们走后，看着云梦大泽里面葱葱郁郁的森林，八爷却颓丧的随便坐到了地上，背后八条尾巴颓唐的耷拉着。
半晌他才开口：“万生，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对，你该瞒着他们。”
何万生并不言语。
“你既然选他们作为救世主，你就该相信他们有这个觉悟牺牲。”八爷摆弄着自己尾巴强调着。
“我从来都是信任他们的。”
“你没有，你既然全新全意相信他们，就该把全部的计划高速他们。”八爷急了，“你这样不坦诚，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何万生。”
“白泽，你我相识相知近万年，你觉得我变了吗？”何万生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不，我没变，我相信他们，但是我不相信自己。没有人，没有人会在那种牺牲下还能当一个英雄，因为我就不行。”
“就算瞒着他们又能瞒多久，等到最后一件神器找到，封印顺利进行的时候，那个时候小丫头若是知道了你的最终计划，她肯定不会再原谅你了。”八爷难过的低下头，“甚至，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你。”
“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堕天不在了，除了我没人能承担这个责任，我别无选择又内心的胆怯，让我拖上一拖吧，白泽。”何万生的目光投过八爷，投过云梦大泽的山水，似乎通过千里江山图看到了孔昭的未来，终于，他觉得活到今天的自己太煎熬了。
活着，实在是有些煎熬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舞榭闹事
赤叶青莲台又赤叶红花，碧色莲台两个部分组成。
是妖族中草木一族上古时期信奉的图腾，孕育了草木的精灵和他们最早的祖先，是整个草木精灵的圣物，后来被人盗出，四处流落，分为两个部分。
现如今的赤叶红花被合欢宗奉为圣物，同圣女放在一处，日日供奉。
相传赤叶红花散发出来的香气有浓郁的助兴功能，甚至可以治疗这方面的疾病，所以被宠上阴阳调和的合欢宗奉为珍宝。而风月城，就是合欢宗所在的都城，这门派很奇怪，虽然在整个大陆影响力有很大但是没有自己的洞天福地，它的弟子总是盘桓于各种风月场所。
风月城是整个天吾大陆都闻名的寻欢胜地，每年吸引无数个其他地方其他门派的男女弟子来这里逍遥快活，合欢宗也是来者不拒，统统笑纳。但是夜夜**风流，第二天秦楼楚馆的小巷沟渠中，总有衣不蔽体的男尸女尸，所以来这里找快乐的人，还真是得艺高人胆大才行。
尽管人已经来到了风月城，寻找赤叶红花的难度一样很高，孔昭简直一筹莫展。
“其实你跟这东西渊源最大，你来找最合适了。”就在她想不出办法的时候，萧璇玑忽然提醒她。
“我？我都没见过这东西我怎么找。”孔昭还是不太懂。
“碧色青莲啊，这东西就在你手里。”他们几人选择的落脚地是一处只卖歌舞的歌姬坊，已经算是整个风月城里最正经的地方了，饶是如此，萧璇玑和孔昭对饮时，也总有些热情似火的舞姬一个劲的往他身上缠。只见他八风不动，只不过轻轻的动了一下御雷剑，冲天煞气瞬间充斥在整个房间中，那些水蛇一般的舞姬便再也不敢上前了。
“我哪里有这个东西，”孔昭苦恼的摊开手，忽然反应过来，瞬间瞪大了眼睛，“等等，你是活顾青莲留下的那个青莲台就是这个青莲台？”
“嗯，按照我的猜测就是这样的。”萧璇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说顾青莲重获一世又重生，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但是凭借她自己的资质是做不到的。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上一世她身死的时候，魂魄无意间飘到了青莲台上，所以这一世就以草木精灵的身份出现，因为天资出众，能看到一些未来，所以才能成为孔雀明王三妃之一。”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是她旋即又烦躁起来，“但是青莲台被大王吃了呀，现在早就和他的内丹结合到一起了，我感应不到青莲台了。”
“你感应不到，王潜渊肯定可以啊。”萧璇玑把茶水倒到自己的剑上，剑气雷电蒸腾，水汽瞬间消失，“而且神器之还能相互呼应，我能感觉到，赤叶青莲台本来就是一体的，另外一个部分出现，剩下的那个部分必然会有感应。”
萧璇玑的分析合情合理，孔昭赞同他的看法，所以揪着王潜渊不放：“怎么样，感觉到了吗？已经来风月城三圈了，看了无数个男男女女的美人，正事没有一点的进展。现在火烧眉毛的，这个进度可不行啊。”
“我也在努力，催我也没感觉啊。”王潜渊冰山脸也不得不垮了下来，“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清晰还是模糊，强烈还是细微，很难留意到。对了，城中那个最豪华的九楼高台是什么？”忽然，他时刻指窗外的亭台楼阁。
此时他们身旁的，就换了吹笛子弹琴的清倌，贵公子的模样，但是个个长得弱风拂柳，一吹就倒似的。其中一个面容清秀的只好开口：“回这位客人，那就是风月城的中枢所在啊，风花雪月楼啊。”
合欢宗圣殿，风花雪月楼。
传说合欢宗供奉圣女的最神秘所在，竟然这么大剌剌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是重名吧，这么隐蔽的地方怎么可能就在城市中央呢？”孔昭狐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夜去闯闯看，也许靠近了我自然就能感应到那个圣物了。”这是王潜渊现在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了。
几人商量完，就听得楼下传来一阵阵喧哗声。
“这位公子，你可以进去，可是你带的这些小伙伴不能进去，真的不能。”
“凭什么不能啊，难道他们就不可以享受风月城里的服务了吗？”有个声音气急败坏的吼道，“风月城不会拒绝任何客人，你们当我小道士是乡下人不知道吗？别想蒙我，来之前我打听的清清楚楚。”
之前那个声音忍着怒气说到：“这位客人，你这是蛮不讲理。”
“我哪里有蛮不讲理，我是不该你们钱了吗？”那人似乎急了，硬要往里硬闯。
孔昭探头向下看去，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小道士要强行进门，而他身后还跟了七八个充气熏天的僵尸。那些僵尸经过这些日子的变化，都已经从白毛僵进化成了紫毛僵，个个煞气冲天青面獠牙，然人看一眼都浑身哆嗦。
王潜渊也随意的往下瞥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了眼熟的人：“咦，那个小道士不就是鬼市上硬要给我算命，最后被我们打昏的那个吗？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怎么，你对他印象还挺深的？”孔昭语气凉凉的。
“当然印象深刻啊，这小道士看着修为不高，能操纵这么多高级僵尸，好敢一个人闯鬼市，闹风月城，有点猛啊。”王潜渊浑然不觉危险来临。
孔昭脸色更加阴沉：“哦，那看来你挺关心她的，那你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
“啊？女的？”王潜渊有些惊讶，“那我真的没闻出来，可能僵尸的尸臭盖住了她身上别的味道吧。”
孔昭有些无语，再看下面的闹剧，两帮人马竟然快打了起来。
那守着大门的公子眼神示意下人赶紧去搬救兵：“去对面街找左护法来，说我们这里有人闹事，七头高级僵尸，来人点子不善。”
另一面，他还是对这个小道士笑脸相迎：“这位公子，不是我有意刁难你，你看看你带的这些个小宠物，你若强行带进店里，你问问别的客人会答应吗？”
“答应啊，为什么不答应。”坐在二楼的王潜渊忽然开口，他一身凛然威压倒是很好的让这些人都闭嘴了。
孔昭被子一摔，气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夜探风月楼
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王潜渊一句话帮这小道士解了围。
此时这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就坐在她对面，眼睛里仿佛有星星，笑盈盈的看着他。而他带来的那七个僵尸大兄弟就在楼下一张桌子旁安静的坐着，也不敢搞事情，舞榭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又见面啦，这次谢谢你啊。”小道士眉眼弯弯的感谢他。
王潜渊想到的却是旁的事情，刚才阿昭怎么了，她为什么要摔杯子，为什么不打招呼就回房间了。
“啊，你说什么？”王潜渊回过神来，“是啊，又见面了，在门口时尸臭味太浓，我有点闻不清楚，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怎么等你靠近了我还是闻不清楚呢。”
小道士被他弄的一愣，笑嘻嘻的说：“可能还是我身上太臭了，你再离近点。”
王潜渊忽然眯了眯眼睛：“你是女的？”
饱满的额头，圆睁的大眼睛，细嫩的没喉结的脖子，原来小道士的确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子。那怪不得阿昭不高兴了啊，王潜渊立刻后悔了。
房间里，几次试了试打坐运功的孔昭都难以集中精神，简直越想越气。
刚好萧璇玑路过门口，看到她这副模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孔昭没好气的问他：“不这个榆木疙瘩还笑我？有什么好笑的。”
“其实我很少看你生气，挺有意思的。”他倚靠在门框上，意态闲适的开口，“王潜渊心里的确只有你，可是他也是第一次学着做人。兽毕竟是兽，你不能对他要求的太严格。”
虽然是在帮他说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孔昭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时萧璇玑身后却传来一丝怒吼：“就你话多，谁说是兽呢，就好像你自己是人一样。大家既然都不是人，又谁比谁高贵？一天天分的三六九等不知道图点什么。”王潜渊红着一张脸对他吼道。
萧璇玑不与他辩驳，摇摇头直接走了。
看到孔昭还是气的不想说话，王潜渊无所适从的在原地转圈，过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刚才的话，是粉条教给我的，他们让我学着骂人，多骂两句萧璇玑，反正他们看他就很不顺眼。”
孔昭把头甩到一边，还是不理他。
王潜渊急了，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我不知道你那个赶尸人是女的，赶尸这个行当向来是穿那不传女，女人命阴，控制必然尸变，谁能想到小道士能是个女人呢。我要知道她是个雌性，肯定不会靠近她，也不会让她靠近的。”
孔昭气的瞪了她一眼：“这就完了？”
“那还有什么啊？我确实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就是不明白啊。”既然这样都哄不好，那就只能使出杀手锏了。王潜渊往房间里迈了一步，然后瞬间化作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然后这白虎疏忽变小，缩成了一个小奶团子，就这么往孔昭的怀里一扑。
孔昭心想，她还在生气呢，得坚定原则，坚决不能一时心软。
可是看到毛茸茸的那个瞬间，她就缴械投降了，一把抓住小王一顿猛撸，一边撸一边说：“再有下次我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原谅你。”
“嗷呜嗷呜。”王潜渊眯着眼睛不说话，任由那只手在自己肚子上徘徊游走。忽然间，王潜渊享受的瞳孔突然变成一道竖线，然后猛的发出一声巨大的虎啸声，吓得孔昭一哆嗦。
“你又怎么了？”孔昭差点被吓得掉下床。
“阿昭，我感觉到你说的那个赤叶碧莲台了，就是那个赤叶蛊惑人心的感觉。”他有点紧张。
“在哪个方向？”
王潜渊的小爪子向窗外一指，那是全城最高大的酒楼，也是最荒靡奢华的宫殿——正是合欢宗的老巢，风月楼。
风月城里说风月，风月无边。城门口的这个对联，千百年来只有上半部分，没人能对出下半部分。
午夜子时。
向来是风月城里最歌舞升平，奢华享乐的时候，然而这一天，处处都安静的可怕。
连最大的风月楼里，也不见往日里那些风情万种有穿着暴露的各色美人，但是这九层高楼上依然挂满了璀璨的红灯笼，处处是迷离梦幻的颜色，好像在安静的等着自己的客人。
而孔昭三人，已经来到了风月楼的大门口。
没有人，没有迎宾，没有跑堂，也没有守卫。
王潜渊和孔昭对视一眼，他点点头，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
楼里光线充足，南海的明珠，东都的夜明石，上天吾的天青石，璀璨夺目，衬的室内晃如白昼，而这些名贵的石头不过是用来镶嵌地面的。甚至连孔昭也不由得为这里的奢华程度感到咂舌，若是这里仅仅供奉那位圣女一人，这位圣女该多奢侈啊。
丁零当啷。
远处传来铃铛清脆的声音，似远似近，孔昭瞬间警惕起来。
对方就好像知道他们今天会来一样，驱散了所有人来迎接他们，所以她也就愈发确定对方的不好对付，那只一种近乎预知能力的准确直觉。
依旧还是铃铛的响声，这个时候，室内竟然出现了阵阵浓雾，雾气是不吉利的红色，中间藏着戴着铃铛的鬼魅。孔昭对他们摇摇头，然后自己独自一人瞬间完成玉石化，然后进入了浓雾中。
不管对方玩什么花样，她不怕任何毒药和腐蚀，最适合进去把这人抓出来，而且她生平最讨厌有人装神弄鬼的了。
刷拉，剑锋所过之处，她确定自己切到了实物，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再看剑尖，那是乌黑的绿色脓血，瞬间被龙骨剑吸收干净。
瞬间，孔昭心中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乌黑的脓血并不常见，而且这血上处处散发着死气，这不该是人间的东西，只能来自阴间，最有可能就是修炼过的尸体，建成僵尸。
她侧耳倾听，就听到浓雾外的萧璇玑发出一声轻轻的哨声，那是他们之前的约定，谁先有发现其他人就配合他。随即，孔昭不在耽搁，飞跃而起，紧握妖骨剑向下劈砍，而外面的萧璇玑也召唤出滚滚天雷注入到她的剑诀中，轰轰隆隆响声过后，浓雾消失，一切视角归于清晰。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孔昭看到七个元婴修为的僵尸被黄符和阵法困在房间七个角落，而中间，是个手腕上，脚腕上都戴着金色铃铛的少女。
犹抱琵琶半遮面，她的金色纱巾被风吹落，露出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第三百三十七章 都是套路
这张脸实在是有点熟悉，熟悉到孔昭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今天下午，这张脸还被困在舞榭门口不让进去，还被王潜渊赶走哭哭啼啼，还曾经为了要给他们算命骗钱而被他们一个手刀拍晕在地，正是他们当初在鬼市遇到的小道士啊。
此时的小道士变成了婀娜多姿的天女，脸上却还是那种令他们熟悉又害怕的，天真孩童般的顽皮笑容。
“哎呀，果然被你们发现了呢，”她俏皮的眨眨眼，却似乎并不惊慌。
“原来你两次三番接近我们是有目的的。”孔昭冷冷开口，“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这位姐姐别讲笑话了，你对我一直都非常警惕，任何时候都没有放下戒心，又怎么会真的被我骗呢？”她水蜜桃一样的脸上露出一种嗜血又狂热的笑容，“不过那么明显的事情你们竟然现在才知道，五爷还说你们很不好对付，简直笑死人了，他肯定是被那个九方狐狸骗啦。”
“我早该想到的。”王潜渊看了看房间中的七个僵尸，不住的摇头，“女子不可能成为赶尸人，但你却能做到，说明你根本不是在用赶尸的古法操控尸体，而是完全凭借你的修为和力量在压制这些僵尸。”
“嘻嘻嘻，说的没错，所以我就说白虎最聪明了，人家最喜欢白虎哥哥了。”小圣女眼神一变，从少女的天真烂漫瞬间切换为了成年女子的风情万种，转瞬间又变得阴狠恶毒，“可是这么好的白虎哥哥却跟愚蠢的人类结了血契，这让我怎么能甘心呢，所以我一定要把白虎哥哥的血契抢到手啊。”
她双手微微抬起，一只脚离开地面，作出胡旋舞一样的起手姿势然后动作优美而灵活的转圈，带动一身的金色铃铛疯狂响动。
“不好，她开始控制僵尸了。”萧璇玑脸色一变，立刻用紫光护住三人。
孔昭咬着牙，有些不好办啊，这个小圣女修为至少化神以上，而周围的七个僵尸也是元婴修为，他们三个人就算都是婴后修为也不可能打得过，就是小孩子也会算的加减法，而且还不知道这风月楼里藏了多少机关和陷阱，怪不得那个圣女笑的如此猖狂。
他们今晚想要硬，实在是难如上青天，不过孔昭就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情，她确实还做了别的安排。
一个红毛僵尸冲了过来，速度快如闪电，两只铁爪如同钩子，本想死死勾住孔昭的身体或者胳膊，却没想到碰到了玉石一样的铁板，瞬间爪子就被碰掉了好几个指头。那僵尸大叫一声，直接发狂，浑身的红毛倒刺一样竖起来，刺猬般的冲着孔昭滚了过来。
孔昭拿着剑翻身躲开，飞到半空中时心中还在想着对策。
红毛僵尸就是旱魃，已经是很难缠的等级了，正面打不是打不过，但是会比较浪费时间无法支援别人。既然是旱魃，那弱点必然也很明显。
瞬间，孔昭放弃了玉石化的状态，直接化作了一团水影。
水团激散，那些水珠喷溅到旱魃身上，让他瞬间更加狂热。
水！那是他最喜欢的水！
旱魃所现之地，赤地千里，饿殍遍地，那是因为所有水都被他自己吸收了，他就像一台能无限吸收水的机关，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此时此刻，他更是不顾圣女的控制，疯了一样的扑向孔昭，他想要更多的水。
那些水精的痕迹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完整的图形，唤水阵和禁锢阵，就这么三两下将旱魃困在了阵法中央，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全套，他的脑海中只有对水的渴望。
看到自己这么快损失了一个手下，圣女大怒：“没用的废物！”
她细嫩的小白手狠狠在半空中一抓，那贪婪的吮吸着甘霖的旱魃就哗啦一声爆炸，碎裂成无数个脏污的碎块，满天飞舞。
孔昭挡住脸的瞬间还不禁感到震惊，这个圣女果然是足够的心狠手辣啊。
王潜渊冷哼：“怎么说都是你的手下，一时被困，你不去救他也就算了，还直接痛下杀手，真狠毒。”
“白虎哥哥竟然觉得我很毒？”圣女天真的歪着头，困惑的反问他，“但是这里都是死人，没有活人啊，我不过是让他就此解脱，怎能说我狠毒。而且促使我放弃他的可是你身后这位水人姐姐啊，看似人畜无害的，下手就轻了吗？刀刀见血，剑剑直取命门，你怎么不去说她狠毒？”
“跟阿昭相提并论，你也配？”孔昭是他的逆鳞，这劳什子圣女敢这么胡说八道，着实让他火气直冒，顾不得许多，绕开几个僵尸之后，他便直冲圣女面门而去。
等到越过一地的蜡烛和月光石，他才察觉到不对劲，自己竟然无意中进入到一个结界中，瞬间就看不到外边的打斗场面了。
该死的，他竟然一时大意又被那个圣女骗了。
丁零丁零的铃铛声魅惑的响起，圣女蹦蹦跳跳的走到他面前，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白虎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王潜渊皱眉，横剑直插而下，一双手已经变成了虎爪在后，准备随时上去补刀，那只尾巴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赶尸绞合力就能杀死一般的猛兽。
那圣女表情本来温柔似水，忽然间就变得狰狞恐怖：“白虎哥哥，我找了你这许多年，虽然睡了千八百个男人，可是那些愚蠢的人类只不过是被我利用的对象，我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有我们兽类时间才有真正的爱情。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还想着杀我。”
王潜渊皱起眉头，甚至后怕的回望，生怕这些虎狼之词被孔昭听到。
然当他发现内外结界不连贯后，才开口怒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好吗，别乱认行吗，你会给我带来非常大的麻烦。”
圣女一脸委屈：“你说你不认识你，一万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甚至愿意为了我去死。”
“我呸！”王潜渊多年来维持的人类修养和风度瞬间荡然无存，“我都不认识你，我到现在都没认出来你是个什么兽类，你跟我说这话合适吗？”
“算了。”圣女失望的站起身，“你不明白，我就帮你想起来。任何阻止我们在一起的都得死，外面那个女人第一个死。”
看到王潜渊被圣女骗进了中间的圆圈结界中，地上的僵尸只剩三只还在活动，孔昭直奔结界，一剑劈开最外围的防护。
第三百三十八章 穷奇之死
她这一剑下去，威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半个结界的防护直接破碎，结界正中央却是痴缠在一起的一对男女。
王潜渊素白的袍子横七竖八的披在身上，那圣女身上已经不着寸缕，两个人都面红耳赤的坦诚相对，看到孔昭到来，圣女冲她得意的笑了笑，露出一个猎物到手后得逞的表情。
圣女立刻闪身躲开，孔昭立刻飞过去，对着床榻上的王潜渊就是一剑。
王潜渊满脸通红，眼中带着猝不及防的慌乱。
圣女还没掩去自己唇边的笑容，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刀却从自己背后穿了过来，孔昭的剑也对着王潜渊背后的结界扫过去，呼啦所有结界和阵法全都被破坏，圣女的床榻正是整层阵法的阵眼。
圣女脸色大变：“怎么回事？难道你是故意被我迷惑的？”
王潜渊喘着粗气站起身，身上的白袍再次覆盖全身，他嘴角露出冰冷的笑容：“不然呢，你的味道千万年来我也不会忘，那是最让人过目不忘又恶心的味道，是**，也是你穷奇的味道。”
圣女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偷袭她的人却仿佛在此隐匿进黑暗中，她咬牙嘲讽道：“可是白虎哥哥你不是一样记了人家上万年吗？就你身边这女人，等她死了之后，你又能记她多少年呢？”
修仙之人不能成仙飞升，寿命就永远都有尽头，何万生迟迟不愿意离开云梦间就有类似的考量，他的寿元所剩不多，不能浪费。
这也是王潜渊一直逃避的一点，今日却被穷奇拿出来反复讲，他几乎恼羞成怒：“闭嘴，你这个只知道用身体欺骗别人的家伙，我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身体又如何？”圣女反而觉得这是是他的夸奖，“身体就是我的武器，用的好我的武器就是我的本事。外面那七个废物，就是我在苏醒之后一个个睡服的，渐渐的他们都成了我的傀儡，人类，也只配当我的傀儡。”
“别把你的无耻说的那么清新脱俗了。”王潜渊厌恶的戳穿穷奇的真面目，“你本来就是最沉迷于荒淫和享乐的凶兽，上古时期就专门引起部族之间的争斗，对于别的神兽你也是如此，对你有用的你就百般勾引，对你无用的你就一脚踹开，像你这样纯粹由恶组成的怪物，跟谁说爱都难免可笑了些。”
“你……”“穷奇变色几变，终于还是遏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后退一步，整个身体迅速变大冲破屋顶楼阁，风月楼几乎瞬间坍塌成尘埃，一只巨大的赤红色的虎形怪兽就这么出现在半空中，她巨大的翅膀开始煽动，半个城市的房屋都遭到了灭顶之灾。
就在她飞起来的瞬间，一只同样大小的白虎也飞天而起，它背上背了一个渺小的人影，身上流转着千万光华，额头正中一抹莲花纹样，双翅一阵，荡平了对面的罡风。
地面坍塌的房屋很快软化，变形，有的化成一滩水，有的化成泡沫，在那摇摇欲坠的透明果冻般的物质中，几个大大的动物开始探出触角，在城里游弋着，它们的颜色和身后的背景颜色完全一样，肉眼几乎很难分辨。
孔昭向下一望，这才明白：“怪不得城中无人，原来我们进城时就没有活人了，这整座城里的人都被她早早的吞下了。这些天来咱们看到的那些人影，都是这些蜃怪幻化而成的，蜃怪没有自己的形态，用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模仿着这些人生前的模样。”
好好地一个合欢宗，不管修的是邪门歪道还是什么世人不齿的魔功，这一次终于把自己的命全献祭给了圣女，合欢宗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灭门了。
穷奇狂妄的笑声传出去很远：“白虎哥哥，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爱意，那就只能接受我的惩罚了。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不，你不能。修为上你比我差很多，而且你还心有牵挂，为了你背上那个女人，你就注定不可能赢得了我。”
“是么？”王潜渊根本不愿意跟她多辩驳什么，因为他知道，只有背上这个人，才是他必胜的原因。
穷奇的翅膀开始不停的扇动，口中喷出一团团的火雾，那些蜃怪再一次被她吸收，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浓雾很快就要蔓延过来。
就在这时，天上刮起一团龙卷风，以最快的速度转过来，直接驱散了浓雾和乌云。
穷奇一愣：“龙吸水？是谁？真龙已死，这世上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龙吸水。”
紧接着，天边像是要迎来黎明一样，炫目的紫光倾泻而下，闪电汇聚成绳索铁链，牢牢的将穷奇庞大的身躯困在了原地，天地正气化作的囚牢在此，无人可以僭越。萧璇玑举着御雷剑出现在雷电最中心，他脚踩雷电，宛若天神。
另一面，龙吸水漩涡的中间，一只红鼻天狗露出血盆大口，狠狠就在穷奇身上私下一块肉来，它根本没犹豫就把这块肉吞了下去，霎那间血红色的眼睛再次盯住流血的穷奇。
白虎紧随其后，爪子上下飞腾，狠狠抓下穷奇一只尾巴，趁他挣扎不休的时候，一个老头骑在混沌猪刚烈上，轻巧的绕着暴怒的穷奇飞了一圈，似乎洒下了什么东西。
狂乱的大风中，孔昭就听到毛毛胡子纷飞，不断的向他们喊着一句：“跑，快跑！”
一直躲在暗处的粉条终于把传送巨阵准备好，刹那间，所有人瞬移到了百里开外。
回头看，那像是世界毁灭般瑰丽的色彩。
巨大的天穹仿佛是一块幕布，东方破晓，紫气蒸腾，城池破碎。一只巨大的远古穷奇被困其中，身上九道天雷锁链，在穷奇四周，无数个爆裂符咒星光璀璨的爆裂开来，宛如烟花绽放。堂堂一只上古凶兽，最后竟然死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东西上，碎成无数块。
最后似乎有个小女孩从半空中落下来，她光洁的宛如一个新生的婴儿。但很快，三个紫毛僵尸就扑了过去，一口一口吞食了她的人身。谁让他们活着的时候，都爱惨了这个女人呢。
金色光芒闪过，一枚带着赤叶的内丹就这么飞出来，直接飞到了王潜渊额头上的莲花中。
到了此时此刻，孔昭终于松了口气，随口问道：“毛毛，你用了多少爆裂符咒啊？”
毛毛自豪的回答：“不多，才五万多个。”
第三百三十九章 僵持
杀死穷奇的这次战役足以载入天吾的历史上。
那是人族修士对抗凶兽历史上，最可歌可泣的胜利，也是修士和灵兽联手合作最好的证明。
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甚至惊动鬼神冥界魔族，甚至很有可能被天上的仙界神界都有可能耳闻的光辉战役。
自从战争开始，鲜血和绝望浸透了这片土地，那些安稳已久的修士们不得已和强大过自己很多倍的凶兽们不断抗衡，虽然大多数都是以卵击石，但是在这条对抗的路上，他们从来没有放弃。
然后有一天，五万多张最最简单的爆裂符让他们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的希望。
重新回到灵兽宗，孔昭站在山门前久久回望。
“下一步我们直接去魔界吗？”王潜渊站在离她不远的梅花树下，白雪红白，衬托的他姿容胜仙，但其实他只是一只憨头憨脑的大猫。但他逼很多人，想要像个人。
“我们暂时不能走，南边又开始爆发妖族和人族小规模的冲突，战争还没有彻底了解。”孔昭叹口气，“但是穷奇一死，局势也就变得明朗很多。这次，和平契约终于可以顺利的签订了，玄武真人已经通知妖族的几个首领。下一个月初一黄金台，所以人坐在一起签订契约。”
回来之前忧心忡忡，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也是有好消息的。就像青山阁前些日子也发生类似的事情，但是会也没想到，玲珑商会大小姐之一的九方香茅临阵倒戈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九方白英，危机解除，青山阁守卫固若金汤，青墨甚至可以在慕容执的指导下开始戏码句芒鼎的力量。
王潜渊也露出笑容：“那太好了，阿昭。五件神器现在找到了四件，我们的力量也比以前强大。现在大陆覆灭的危机就在眼前，大家就算只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也是有用的。现在只要神器融合顺利，找回用灭地火，我们算不散拯救了整个大陆啊？”
灵兽永远都是灵兽，永远天真懵懂，带着一点神性，他们不懂世间险恶人心复杂，想事情永远单纯的一根筋。孔昭苦笑一声：“可是我担心，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双方还要继续打架吗？”王潜渊很难理解，为什么大水到来，所有人不能在希望的方舟上和平相处呢？
“你永远不懂人心的复杂。”孔昭解释，“现如今我们拿出证据说明天世界毁灭，可是一百个人理也得有三分之二不相信，三分之一互相残杀，这就是我的同族。”
王潜渊的眼神微微颤动：“我……不太懂，这道题有点难。”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动人心的复杂，成为人并不是一件好事。”孔昭冲他笑了一下，“出来的太久了，我们回去继续练习神器的融合和使用吧，封印的时候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的。”
而且在这个大家和神器逐渐融合操控的过程中，王潜渊逐渐吸收着穷奇的内丹，已经有了要化神的趋势，萧璇玑本来就在那个坎上，吸收了万花谷中的玄机神镜后，他直接去闭关化神了，到时她自己，纵使宛丘每天给她提供丰厚的灵力，但是缺乏契机的她还是不能就此化神。
若是能在化神之后再去魔界，那一路上的凶险会少很多，这样反而就会比较麻烦了。
虽然表面假装自己并不在意，但孔昭时刻关注着契约签订的进程，甚至还在月初那一天特地赶到了黄金台，只不过没有在签约仪式上露面，而是在外面安静的等着结果。
各族首领签订的都是心魔誓，一旦被弃尸骨无存的。
这个时候，只有这样残酷的法则才能让大家排出不同的意见。
她是独自一人溜出来的，此时此刻坐在半山腰的茶棚上等着最终的结果，忽然间，她站起身，巨大的轰鸣声让她察觉到不对，紧接着那虚无的血腥味就让她感到一阵的惶恐。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样遮天蔽日的东西，那是一只巨大的金翅鸟，金色光芒下是黄绿色交织的孔雀羽毛，那是一只不断坠落的硕大孔雀，甚至像凤凰，比化为兽形的红玉还要精致庄严一些。在他不断下落的过程中，山河日月随之作出反应，周围的草木开始枯萎，化为灰飞，直到它完全落地，也完全消失。
孔昭心中咯噔一下，朱唇轻启：“孔雀明王陨落？”
那一年的七月初一，在剑阁黄金台等待签订两族和平契约时，妖族三大首领之一，元后修士孔雀明王陨落，同时震撼了双方，兽族首领天啸声暴怒，差点化为原身一口吞下小小的黄金台，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这群人类的愚弄。若不是一只天狗突然出现阻止了他，当时现场就会爆发出一场大战，生灵涂炭就会再一次到来。
谈判戛然而止，孔昭也是后来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
年糕回来气呼呼的跟她抱怨：“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孔雀明王贵为妖族三大首领，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毫无防备的突然就被人暗杀了，另外两族一口咬定杀人的就是我们的人。可是不是我看不起他们，现在那些七大门派哪来修为那么高的人，还在这个节骨眼暗杀妖族高层，吃亏的是人类啊。”
他分析的很多，孔昭也想不明白，什么人能在这件事中获得好处，难道是妖族中的主战派九方篆和饕餮？但是穷奇死后，他们就再没现身，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阴谋诡计。而且黄金台现场，极大高手联名镇守，不可能连他们混进来都不知道，这两人妖气之重，隔着几百里都能闻到。
黄金台的剑阁和白氏一族搜查良久，也没有给出妖族一个说法，对方有意咬死萧璇玑，但是他们都找不到闭关的萧璇玑，也不可能把脾气古怪的萧璇玑当成替罪羊交给他们。既然双方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谈判再一次僵持在原地不动，无论孔昭怎么多方面促成，看来签约这件事就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孔昭感觉心里一阵的无力和愤懑，可是连她也查不出来是谁做的手脚，又过去了一段时间，萧璇玑悄然出关，众人打点行装准备前往魔界。
第三百四十章 星月龙船
日月龙舟在上，孔昭回望着自己大号辽阔的河川和日月。
此去一行，还不知能不能顺利回来。她知道王潜渊是不喜欢奔波的性格，他更喜欢在守着自己的一块小山林打滚，享受着山林间的追逐花蝴蝶的快乐。但是背负起了巨大责任和命运之后，他们就像是被命运洪流裹挟的小虫子，只能不断的挣扎着。
但是她知道，他的眼神中没有悔恨。
王潜渊曾说过：“我喜欢阿昭，也喜欢人类。喜欢灵兽和人类一起快乐的相处，所以我不希望这个世间就此毁灭，所以为了希望做一些努力，我是愿意的。”
不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人，他身为神兽，有自己需要背负的命运。
“八爷以前说你有可能带着妖皇的的血统。”孔昭打趣他。
“那不是更好，那我就能直接按上手印签下和平，麻烦事就会少很多。”王潜渊露出天真的笑意，但是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临上船之前，孔昭看到两个意外的身影。
一人穿玄黑色绣火焰纹的直?，他脸色阴郁，但目光落在孔昭身上时，还是礼貌的笑了笑。孔昭记得他，凌云殿的少主季凌云，当初眼睁睁看着自己门派的无上至宝用灭地火被欺骗自己多年的师兄宿夜夺走，看着自己的亲爹连自己都利用，看着灾难中凌云殿死去的无数同门。此时此刻的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少爷了。他的一双黑色瞳孔，仿佛藏着幽波的古井。
另外一人穿青白色的普通锦服，背后却是青山阁的特殊纹样，他手上拿了一根黑色的棍子，但是拿棍子上却是无数不断变化交错的金红色的纹路和符咒，那些纹路缠绕在棍子上，甚至缠绕在他胳膊上和全身，无声的保护着，占有着他。那是夏炎，他久违的师弟。
之前玄武真人提醒过他，其他门派也会派人来协助他们，毕竟一旦他们身陷险境，不能让灵兽宗独自损失那么多有生力量。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却没想到最终被选出来帮忙的会是他们两个。
只扫了一眼，这么多年不见，季凌云已经是元婴中期的修为，很可能已经超过他爹了，而夏炎更奇怪一些，许是修魔的缘故，他全身经脉逆行，真气按照一种和他们完全不同的游走方式在身上不断转动盘旋，孔昭判断不出来他的修为，想来至少也是元婴水准。
孔昭想了想，还是开口：“二位，此去当真很危险。”
季凌云摇摇头：“门派中的事自然有合适的人来打理，我此去魔界，是因为那是我们凌云阁的地火，千百年来我派的任务就是保护地火，夙夜从我手中骗走这东西，我必须得亲手拿回来，不然这辈子我心魔难解，修为不可能再有所进益了。”
若直白的说出自己就是为了自己，孔昭反而不好再拒绝他了。
孔昭又看向夏炎：“你来这你姐知道吗，你凑什么热闹呢，赶紧回家不好吗？”
夏炎有些委屈：“阿昭师姐，我来这里是经过阿姐同意的。其实，说到底我也是为了自己。”他有些害羞的挠挠头，双手举起噬魂神针，“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其实我是为了她才一定要去魔界的。”
孔昭想起噬魂神针里好像有个红衣服的器灵，似乎是叫：“鸢鸢？”
“没错。”夏炎笑了，“很早之前，我就答应过她，我要帮她找到回家的路。这些年来我走了很多个地方，但是没有找到鸢鸢记录中出现的神殿，深渊，怪兽，那些场景存在于魔族的典籍画卷中，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去魔族为她了结这个心愿。”
孔昭心中忽然有个猜想：“你们不会是……？”
夏炎狡黠的眨眨眼：“我和她，嗯，以后再说吧。”
孔昭没有多问，五个人一同走进船舱，粉条和年糕在船前方驱动着法阵，凭风使借力，大船应声而起，飞到云层中。但是它的目标不在九天之上，而在九幽之下。
不知飞了过久，孔昭感觉到周围越来越阴寒，那种寒冷就像鬼市中的寒冷，不是身体上的，而是魂魄所要承受的感觉。萧璇玑从船上透明的琉璃向外看去：“紫竹山是一处，但是幽冥黄泉路不止这一条，为了躲开冥界的鬼修搜查，我们这次走的是一条海里的路。”
此时，星月龙船已经潜入了深海之中，这里应该是天吾大陆最寒冷的地方大雪山中间的丛极深渊，传说这里就是天地的尽头。
其实天地是没有尽头，只不过人类的探索是有止境的。
漆黑浩瀚的深水中，依然有各种奇怪的东西，这里不像孔昭以为的那么空旷，有那种看着一动不动仿佛植物一般的生物，其实却是巨兽露出来引诱食物的触角，还有那种硕大无比的深渊巨兽头过琉璃，硕大的眼睛转动看着他们，但是它毫不在意的路过了，大概是船上的灵兽太多，都是兽族，它也分辨不住来什么。
龙船似乎经历了一片遗迹，孔昭总觉得这里很眼熟，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硕大的蚌壳珍珠随处可见，也有一些不知何物的骸骨，还有硕大的龙骨架，龙族活动的虚影在这里不断咆哮，被龙船横冲而过。
孔昭发现，粉条就站在船尾抚摸着琉璃，他看着海底遗址久久不能回神，眼神中蕴藏的感情，似乎能把人溺死在其中。粉条当年一定是经历过类似的场景，他看到了龙族的挣扎，看到了人类的崛起和覆灭，甚至有可能失去一份真挚的感情。
但是孔昭不能问，她知道粉条一个字也不会说，他的故事也许和那张画卷有关，画上的人酷似孔昭，但是她断定那人不是自己，也不是转世，她们不同。
很快，一条幽黑无边际的海底峡谷出现了，龙船外表裹着淡淡的金色，直坠而下没有停留，这已经是跨越边界一般的穿梭了。周围的场景变化已经让她目不暇接了，那些泥土，宫殿，鬼魂，屏障一层层在他们面前闪过。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巨响，龙船似乎撞到了什么危险的巨物，轰隆一声剧烈摇晃起来，传里的人被摔得的七荤八素。
一道白光扫过，他们都昏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圣渊红云
孔昭是所有人中醒来最早的，因为她是被什么东西舔醒的。
这种触感和野兽的舌头感觉很像，只不过舌头上的倒刺被有一隐藏了起来，她甚至一度怀疑是王潜渊变成了原形了再和她胡闹。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不是了，因为气味不太对。
这种阴冷的，邪恶的，扭曲的魔族气息，和白虎身上蓬松，阳光，健康的味道截然不同，这不是她的白虎。
孔昭猛的翻身手腕已经别住那东西的脖子，这时她才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一只豹子。
一只通体幽黑，散发着阵阵煞气，只有瞳孔是美丽冰蓝色的豹子。它正一瞬不瞬的眼神盯着孔昭，一点没有挣扎的样子。
孔昭这辈子最了解的就是灵兽，这只豹子是一只魔界的豹子，但是它显然并不想攻击他们，它在竭力的表达友好。孔昭环顾四周，发现星月龙船已经损毁，看来过境时的碰撞和空间扭曲对它伤害很大，不过孔昭只要把它收回到丹田中慢慢温养着，可能会花费一番时日，但肯定会复原的。
再看其他人，也歪七竖八的昏迷着，不过大家已经陆续醒了过来。
很幸运，他们降落在一片黑色森林中，这里的树木高大没有叶子，看起来更像是野火焚烧过后的木桩子，参天到头，更像是柱子，密密麻麻排列在周围，周围的草都是红色和黑色，空气中弥漫着不详的红色烟雾，没有丝毫的虫鸣鸟叫。
不幸的也是如此，他们不知道这里是哪，不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怎么走。即使不在乎森林里的危险，到了魔族的主城，那里的魔修们肯定会对他们群起而攻之。
一直打量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豹，王潜渊忽然出生：“也许它知道路。”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那只黑豹身上，它觉得很不自在，龇牙咧嘴的对着别人一顿嚎叫，模样威风凛凛，但是吼叫出来的声音细若蚊蝇。孔昭脸色微变，哄着它张开了嘴，开始黑豹很不情愿，在控制的威逼利诱之下，它才终于张开了嘴巴。
孔昭看了半天，皱眉看着大家：“它的嗓子坏掉了。”
“你不能和它交流了？”王潜渊明白过来，在野外能遇到可以指路的当地兽类是非常方便的一件事，可是谁遇到哑巴都没办法的。
这时，黑豹却踮起脚尖，回头看看他们，又继续往前走。
“它可能还是想带我们离开。”孔昭确定，黑豹那个眼神是这个意思，众人不再愿意就跟了上去。
在黑夜中穿梭，这只猎豹的速度非常的快，所有人都几乎使出全力来才勉强跟得上，跑的年糕气喘吁吁，靠在树上休息：“不跑了不跑了，你逃命呢吗？爷我变成人就跑不动了，老了。”
黑豹看到他不愿意动弹，一脸的焦躁，它的爪子在地面画着源泉，嘴上叼着孔昭的裙角，要她不要管人别人，赶紧快跑。孔昭觉得不太对劲，作为一只本地黑豹，能让它这么害怕的就只有森林中即将到来的危险，让它凭借着本能不断的奔跑。
王潜渊似乎也感觉到不太对劲，他看向他们逃离的的方向，然后脸色大变：“这个雾好像有意识的冲着我们来了，快跑！快跑！”
那漫天遍地的浓雾里不知夹杂着什么，所到之处那些黑色树干融化了一半，地面也开始溶解翻腾，没有活物能在红雾中活下去，那强烈的腐蚀性有些令人胆寒。逃已经是来不及了，夏璇玑忽然背后出现了一枚古朴的巨大铜镜，三下五除二的，所有人都被他甩进了铜镜中，镜子里面是一片异世界。璇玑神器本来就是上古神器，自然也能抵挡一阵子魔界的红雾。
此时此刻所有人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等着浓雾散去。
这一等，就是一夜，魔族没有日月，天空中永远是一片血色。孔昭是通过萧璇玑灵气的流逝和他的表行判断过去了过久时间的，长时间控制神器，他已经有些头晕昏迷的征兆了。
最终，在神镜结束前的一瞬间，浓雾突然消失在原地，黑豹不由得有些疑惑，觉得他们虽然穿的奇怪，但是很厉害。
红雾散去，众人准备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就找到一处背风的小山坡背后，这里适合躲藏，也方便逃跑。
众人都开始打坐恢复元气，孔昭却听到耳边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那声音应该来自很远处，不过被风吹到了这里。
“红云散了，我们该出发了。”这声音有些苍老。
“圣渊里怪物太多了，师父我害怕。”是个稚嫩孩童的声音。
“你个废物，我养了你多久，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圣皇寿辰在即，二皇子筹备了那么久，要是我们主子拿不出分量相当的贺礼，大皇子降怒，全城都得跟着遭殃。”苍老的声音威胁道。
“可即使我们九死一生去圣渊中带回了宝物，大皇子也不见得能放过我们。”那个稚嫩的声音嘀咕道。
啪的一声，似乎那老头打了小孩一巴掌，然后吼道：“我看你是活腻了，现在处处都是打仗，贵族们随时可以处死平民，你若是想死尽管去，可别带上我这个死老头。”
那小孩子开始感叹：“魔界寸草不生，如此贫瘠，没有日月光辉，是一片被遗弃的地方。要是什么时候有机会出去就好了，我看到书上记载，上面的上面就是人间，那里鸟语花香食物充足，每个人生活的都很好。”
“你可真能做梦。”那老头嘲笑道，“简直蠢的有一套，你说的那种地方哪里都没有。你以为人间好，人间根本就是连年征战命如草芥，你觉得仙界好，其实神仙之间相互倾轧更加残酷，小屁孩不过三百来岁竟然有这么多愚蠢的奇思妙想，简直可笑。”
小男孩似乎受了打击，不再反驳老头，两个人的脚步声开始变远了。
孔昭睁开眼，告诉大家自己听到的一切，她摸着黑豹的下巴问它：“圣渊在哪？”
黑豹却突然一个鹞子翻身蹦了起来，撒丫子就想逃跑。
众人面面相觑，孔昭猜到这个圣渊不能是什么好地方，却没想到这里可能比之前的红雾还要恐怖百倍。
第三百四十二章 入城
尽管黑豹百般不情愿，孔昭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他们一定要找到刚才那对爷孙，他们俩可能就是他们混入魔族的关键点。
他们对魔族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没人见过真正的魔族长什么样子，有人说他们长得像夜叉恶鬼，也有人说他们没有形态，还有人说他们个个体型像小山那么大。
终于在下一次红云出现之前，孔昭找到了那两个一老一小的身影。
他们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们太像一对普通的山中采药的的爷孙了，只不过身上穿着黑麻布，头顶有两根黑色的犄角，其他方面和凡人没什么区别，孔昭甚至连煞气都感受不到。
脚下不远处就是一道大峡谷，峡谷之下是赤红色的浓雾和一望无际的深渊，其中传来奇怪的呼号和凛冽的罡风，都不用靠近，黑豹就远远的缩在了最后面。
那爷孙二人腰间缠着一条黑色锁链，似乎是怕在罡风狂吹之下走散，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所谓的圣渊，让孔昭对这里更加好奇。
但是王潜渊看向深渊的方向，为难的摇摇头，那是兽类的直觉。
那下边有非常非常不好惹的东西，他甚至都看不出那是什么。
孔昭却不甘心就这么撤退，这爷俩简直就是老天送过来的好机会，要是不趁机下手就说不过去了。
“我还是不建议靠近圣渊。”王潜渊继续摇头，“没得理由，直觉。”
孔昭心里犹豫，也不由得心生退意，偏偏这时计划赶不上变化，惊现的一幕出现了。那爷俩身上拴着银色的绳子，一个在上面望风放绳子，一个在不太情愿的要下去的样子。就在这时，风里的味道变了，带着浓重沙粒的血腥感涌上来，那是大片红色云雾，铺天盖地从圣渊中席卷而来，宛如深渊中巨兽的血盆大口，随时吞噬生命。
那一对爷俩当即都吓傻了，一个忘了拉绳子，一个摊在原地，连跑都忘了：“完了完了，今天的周期不一样，圣渊显灵了。”
好在孔昭反应及时，一道白绸飞去的很快，这边粉条瞬间拉好了一个大的屏蔽阵，萧璇玑苍白着脸色控制着阵法外结界的厚度，这爷孙俩吓得不成人形，睁开眼时都不相信自己还能捡回一条命。
孙子大张着嘴说不出你话来，老头倒是见多识广，缓过气来打量着他们几人，眼神立刻警惕起来：“你们不是魔族。”
“是啊，因为我们没长犄角。”粉条呲牙，“小爷的犄角拿出来吓死你，真龙天子你肯定没见过。”
老头当真被粉条一亮威压吓了一跳，他立刻认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了，狐疑的看着这群人，想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对付自己。
孔昭笑着拿出一个盒子，里边正式馄饨在乾坤**阵里拿出来天厄闲云果，哪怕是在魔界，这也是不出世的珍宝。她只微微抬起金玉盒的一角，璀璨的光华几乎灼瞎了老头的眼睛。
“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东西比圣渊里的宝物更容易得到吗？”孔昭幽幽的游说道，“圣皇寿诞在即，拿不到宝物你们爷俩也是死，若是拿到这个献给你们的主子，你说他会不会奖赏你们？”
老头细瘦的犄角微微抖动，咽下了一口口水才开口：“你们想要什么？”
孔昭压下自己的欣喜若狂，不动声色的说道：“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老头的目光深深的望着他们，最终只能无奈的低下了头。
和八爷之前给那点情报契合，魔族现在也在互相征战，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两拨人马拥兵自重。因为圣皇一千年前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而根据星象显示，今年寿诞时就是他从长眠之地苏醒的时候。老爹不在的时候，把国家搅活的底朝天，老爹要是回来了，还不扒了他们的皮？
这两位皇子为了比过对方，四处搜罗奇珍异宝，想要在圣皇那刷刷好感度。当然孔昭还是觉得他们包藏祸心，反正魔族人人尊崇强者，若是他们的父皇从长眠中苏醒时很虚弱，那也是他们俩决出下一任圣皇的时刻。
而那个所谓的圣渊更离奇一些，那是连浑身的煞气的魔族都不敢靠近的地方，圣渊中的红雾就像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能洗干净一切落入其中的东西，包括骨头，看到孔昭一行人能对付红雾，老头才对他们心存忌惮，那么快就听从了他们。
既然已经拿出了天厄闲云果，孔昭决定直接乔装混进魔族的主城中。
魔族建筑的风格大多粗犷别致，和人族实在大不相同，他们把各种兽类的骸骨当作装饰物放在墙壁的任何位置，街上的魔族女子穿着大胆暴露，男子奔放火辣，若不是人人脑袋上长着犄角，倒是和人间一些少数族群很类似。
老头被迫走在前面开路，他的孙子被夏炎拉在后面看着，孔昭要求老头帮助他们蒙混入城，还要待在他的家里，然后献上宝物时他们几个也要跟着一起去。
老头委屈的说道：“你们见不到大皇子擎日的，你们只能看到我们城主，那只不过是他最不起眼的手下。”
“见到一个是一个。”孔昭笑眯眯，“虽然我们是来找二皇子的，但是只要见到你们大皇子，二皇子还会远吗？”
道理是这么简单，以至于时间起来困难重重。
就比如说，老头在不情不愿带他们回家时，还是趁他们不注意逃跑了。
夏炎看着他那个迷迷糊糊的小孙子，一脸震惊：“他不是吧，孙子都不要了？”
“我是被他捡来的，你们真笨。”那小孩此时终于睁了眼，“要不然他个缺德鬼怎么舍得放我进圣渊啊，进取的人十个里边得死十一个。不过哦，你们还是被黑心肠的缺德鬼耍啦，这里根本不是他家，是裁判所，而且天黑了，你们几个都要死了。”
小男孩脸色单纯，声音纯真，可是最后一句话还是让孔昭背上一层的冷汗。
随着天色变暗，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原处的人影开始影影重重，眼前的建筑也仿佛融化了一样。这个所谓的裁判所里冲出了很多个高大魔族，他们皮肤黝黑，身上穿着人骨战甲，背后是蝙蝠一样的翅膀，犄角锃亮，他们吆喝着跑出来，直接对孔昭一行人开始发动了攻击。
第三百四十三章 城主天歌
氤氲的绯红色云雾，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物中，处处狰狞的白色骨骼支撑，头骨化为酒盏，指骨化作烛台。
一个身姿婀娜的少女走进来，对着锦绣软榻上的长袍男子耳语了几句。
那长袍男子并没梳起头发，黑发在整个魔族境内都是不太常见的颜色，他眼神冰冷犀利，推着玉盏的动作就像杀人一样随意：“哪个老头？”
那女子轻笑一声：“还能是谁，城东的老缺德鬼。”
“哦？他？”那男人摩挲着玉杯的杯口，“他那么贪，还能活着从圣渊回来？”
“不仅如此，他还献上了一样宝贝，说小缺德鬼被那群人控制了，他还想借着城主您的力量把他的宝贝孙子给弄回来呢。”女子脸上都是不屑，确实整个城里没人能看得起老缺德鬼。
“裁判所的人和那群人交上手了？”那城主又问。
“早就安排了，他们现在只怕打的天昏地暗呢。”女子温顺的回答。
“那把那个宝贝拿上来，让我等也来涨涨见识吧。”男子冷笑一声，根本不信老缺德鬼拿得出什么真的宝贝。
魔族三十六城，各自为政，只有在最中间最靠近王城的城主天歌，是个背景最神秘手腕最通天的那个，魔族人普遍古铜色皮肤，黑色犄角，赤红色瞳孔，各种颜色的头发。只有这位神秘的天歌城主，不长犄角，规规矩矩的长相，皮肤白皙，头发和眼珠都是黑色的。开始很多怀疑他来路不明，可能是别的种族派来的探子，可是没人敢调查他，因为魔族皇室都是一头罕见的黑头发，至少在魔族中很罕见。
据说此人见惯了奇珍异宝，通晓天下秘闻，足不出户，就可以左右战局，指点河山。现在正剑拔弩张的大皇子擎日和二皇子夙夜，都对这位天歌城主很敬重，没人想要先开罪于他。
随手打开了桌子上的金玉盒，天歌一向淡漠的表情微微一变，侍女跟了他许多年，从未看过他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孔上出现这种失态的表情，她怒道：“老缺德鬼竟然敢下垃圾来糊弄城主，属下这就是扒了他的皮。”
桄榔，天歌的手一个拿不稳，盒子掉落在黑珊瑚桌面上，他摆摆手：“东西的确是世所罕见的宝贝，他倒是没骗人。”
“那……”侍女疑惑起来，既然是宝贝，为什么城主的脸色如此难堪，就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往事，“城主您……”
天歌苦笑一声，拿起天厄闲云果：“东西是珍宝没错，只不过不是出自圣渊，这东西上上下下全是莹润洁白的仙气，这东西是外面来的。”
“仙气？”侍女马上反应过来，“那裁判所的人很快就会把那混入城中的五个人住过来了，抓到别族奸细上报上去，这也是功劳一件啊。”
“功劳？”天歌再次摇头，“只怕来人都是我的老朋友，你们的功劳来没来我不清楚，我的报应怕是快要来了，裁判所那些蠢货不可能打赢他们的，红烛，你立刻去支援，把人好好请过来。”
红烛领命之后立刻就离开了，却隐约听到城主叹息：“红烛只怕也是不够了，为了不让它们拆了我的主城，我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行啊。”
城主的猜测基本都是准确的。
孔昭和突然涌出来的魔族大汉们交手，就发现他们的与众不同，他们修为都不算很高，最多金丹水平，但是用的符咒，功法都和人间完全不同，十分刁钻防不胜防，就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每每孔昭放出攻击来，对方会立刻液化城一团雾气来躲开攻击，甚至他们还能化雾隐形，很不好对付。
甚至连萧璇玑都觉得很吃力，他无往不利的紫电天雷到了魔界全都用不了，这里离仙界天庭太远了，没有正气，没有天道，他召唤不出来他最常用的武器，雷属性也在周围的虚无中大打折扣。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带上了不耐烦：“都说魔族不属于六道轮回，没有自己的身体和形态，原来这都是真的。魔族根本没有生与死的概念，所以怎么才算是打赢他们呢。”
没错，一招下去，即使打中了，那些魔修们还是会汇聚到一起，继续死死缠着他们，让人崩溃。
房子中一共冲出来的八个魔修，没想到战斗进行到最后，人头最多的竟然是夏炎和季凌云。
季凌云收回自己完全改造成陨铁的右胳膊，向大家解释道：“这只胳膊完全承载了地火的力量，烧死魔修不成问题，因为我的肉身承受不了地火灼烧的温度，所以我就求我爹把我改造了。”
摆弄着手中的噬魂神针，夏炎周身都是缠绕着的黑色火焰，他眼睛更亮了：“刚才我运用火焰的方式都是鸢鸢指点我的，她说她对这里的建筑风貌很熟悉，这个地方她一定来过，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这两个人来魔界都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目的，反而准备的很周全，就像是专门克制这里的异样。
“小心！”王潜渊一掌拍了过去，孔昭感觉到自己身后一阵劲风贴着脸划过。
什么东西靠近自己这么近，她却没发现，孔昭猛的转过身去，一剑扫过，就看到一个穿着风凉的红衣女子，她头发也是火红色的，犄角也是火红色的，手里拿着三叉戟正在朝自己刺过来，还没靠近，一道黑色的火焰化作鞭子就把她牢牢的缠住，季凌云二话不说上去给了她一拳。
那字上半身准备画成烟雾，却活活被黑焰又抓了回来，只能忍痛挨下这一次攻击。
“那些人是埋伏的，她是突然出现的。”孔昭反应过来，“问她，是什么人拍她来的，什么人在暗地里害我们？”
季凌云闻言还要打下第二拳，却被一个声音阻止。
那声音离得很远，但是清晰的传到了他们每个人耳边：“等等各位，稍等一下，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这样几句话就能让孔昭不动手吗，肯定是不能的啊，但是她抬头一望来人，还是让季凌云先等等，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太让他们意外了。
王潜渊难以置信的靠近他：“段天歌？怎么是你？你瘦了好多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 都是熟人
将近上百年没见面，还能认出来段天歌这个人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孔昭记得他说话的习惯，王潜渊记住的是他的味道，夏炎绕着他走了很多圈，终于确认，这是他们以前认识的那个小胖子师兄段天歌。
只不过他现在完全变了模样，高挑挺拔，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目光也深沉了很多，不复当年那般狡黠灵动。这么多年过去了，在魔界的段天歌，还是当年那个段师兄吗？
孔昭并不敢轻易放下警惕，直到段天歌从宽袍大袖中甩出一样东西，老缺德鬼的人头。
孔昭注意到，周围那些重新凝聚形态的大汉，被困住的红衣女子，甚至角落里的小孩都悄悄咽了咽口水，段天歌指了指小男孩。小男孩喜出望外，嗷的一声扑向了老缺德鬼的头，然后张开大嘴三两下把这脑袋吞了下去。这荒诞的画面可差点把孔昭看呆了。
“没办法，魔族就是如此。”段天歌无奈的摊开手，“无论修炼的多么像人，他们也克服不了自己本能的对食物，**的冲动和追求，魔之所以称为魔，就是不受天地规律的束缚，也早早的被天地秩序抛弃。”
“段师兄？”孔昭试探的喊了一句。
段天歌回头迎以一个笑容：“哎。”
既然能认下他们的这些同门，终究不是带着恶意来的，孔昭干脆开门见山：“段师兄身为人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什么身份，是敌是友？”
“师妹这些年修炼的愈发气势惊人了，想当年不过是高冷之花，现在已经是一派宗师了。”段天歌摆摆手，“你想知道的之后我都会一一和你解释，夜幕降临了，回去我们详谈。”
毕竟这里五个人，三个人和段天歌有些渊源，他们也就没必要躲藏着，大大方方跟着他回到了他的家里。
当然，到了之后，孔昭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民宅，而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段天歌的身份定然很尊贵。而且她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接过茶盏来，那是熟悉的雨后初晴：“师兄，你可知道墨渊斋？”
“知道。”段天歌饮一口茶，“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墨渊斋现在在我的领导之下游走于三届，做一些互相贩卖情报的事情，赚点辛苦钱。”
孔昭不相信一点辛苦钱可以盖起这么大的宫殿，但是段天歌手眼通天她是真的知道了。
“你们来的很不巧啊。”似乎知道他们的来意，段天歌也开诚布公，“作为你们曾经的师兄，我希望你们立刻离开魔界，不管你们谁来找什么的，都没性命重要，不是吗？”
孔昭和夏炎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好吧，我也知道你们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段天歌无奈，“但是现在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魔族的魔皇要苏醒了，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他不仅仅是魔族千万年来修为最高的魔，他可以毁天灭地，而且他很有可能带着自己巨大的野心苏醒。到了那个时候，什么臣民，子孙，在他眼中都是补充灵力的手段，反正去了的还可以再回来，你们明白魔族的处世原则吗？”
孔昭幽幽回答：“没有原则。”
“对咯。”段天歌笑了，“我是不能走，但你们随时可以走，不要留在这是非之地。今日刚好是我先遇到了你们，要是大皇子二皇子的人遇到了你们，你们想走也走不成了，凡是出现在魔界的外族都得死，你们不要胡闹了行不行。”
“这位段前辈。”抚摸着自己泛着金属光泽的手臂，季凌云插话，“可是您也是人类的形态，怎么还好端端的坐在这呢？”
段天歌看他一眼，轻轻一笑，头顶出现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犄角：“我父亲是个魔族，母亲是个人族修士，曾经误入魔界，后来生下我之后就被父亲吃了，所以你们到底还在怀疑什么呢，我想害你们就不会特地和你们说话了。让你们赶紧走是不是听不懂。”
孔昭有点能理解段天歌的心情，但是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急迫，魔皇复苏是下个月初的事情，现在还有十几天的光景，而且说到要走，龙船根本没恢复好，他们走不成的。
宫殿外的骨骼浮屠和恶雕刻忽然都开始纷纷震裂，段天歌忽然往身后的软垫上一靠：“好好好，让你们走你们不肯走，这下子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大批的魔族盔甲士兵出现，一个大胡子的黄发魔族忙不迭的向身后的人汇报：“裁判所观察所得，就是他们几个，肯定是外人，小的就是怕段城主包庇他们，才特地把二皇子您给请来了。”
一对黑甲卫兵簇拥着向前的就是所谓的二皇子，尽管长了犄角，那张脸还是熟悉的很。
看来来人的瞬间，季凌云就进入了暴怒的状态，要不是夏炎用黑焰提前按住了他，一场风波在所难免。
输人不输阵，孔昭看着来人，并没有起身：“夙夜道友，好久不见啊。”
夙夜一愣，没想到这次看到的竟然都是一些熟面孔，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小师弟季凌云。他不动声色的摆摆手，示意黑甲卫队先出去候着：“孔昭道友，闲余真人，璇玑真人，几位算是现在天吾极有分量的几位宗师了，这个节骨眼不去和妖族商量好孔雀明王的后事，反而偷偷跑来我们魔界，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想挑起两族的争斗。”
“你！”季凌云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人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的不要脸。
夙夜根本不看他，继续对着孔昭一行人威胁：“人族面对妖族时，对付起他们来很吃力吧，你们该不会想要同时在对付一个魔族吧，那不用打了，人类一定会最先消失的。不可能有个族群上下腹背受敌还活得下来，没有这种奇迹。”
“说的有道理啊。”孔昭抚摸着手上的碧玉茶盏，“夙夜皇子说的有道理。一个人面临自己父皇的忌惮，自己兄弟的威胁，还有藏在按出私生子的阴影，他不可能胜利的，毕竟这世界上没有这种奇迹。”
夙夜瞬间被气红了眼睛：“你在胡说什么？”
第三百四十五章 泡影
孔昭这番话句句点在要害上，气昏头的季凌云也突然反应了过来。
段天歌急着让他们走，夙夜上来就激怒威胁他们，不是当真为了他们好，而是因为他们也心虚，说人族现在倾覆在即，但是这位二皇子也是虎狼环伺，没人比别人更安心些。
他旋即开口：“怎么，孔昭道友说的处处在理，这位二皇子不必这么咄咄逼人，要我看你也是外强中干，不比我们强多少。”
“你……”夙夜像是刚刚才注意到他，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他，直到注意到他胳膊上金属制成的胳膊，眼神中瞬间闪过复杂，“你们究竟为何而来？”
“用灭地火。”孔昭直接开口，“我知道你们需要给魔皇准备礼物，天厄闲云果可以直接给你们拿走，但是地火必须得还给我们，那我们立刻就走，绝不干涉你魔族内部事宜。”
“给不了，用灭地火当时是跟父皇一起沉睡的，只会在他苏醒之后才能拿出来，风险太大了。”夙夜沉声道，“你们的宝贝挺稀奇的，但是我不稀罕，若你们能帮我另外一个忙，我可以帮你们找回圣渊里的地火。”
孔昭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你想让我们帮你对付大皇子擎日？”
“我们是唯一的竞争关系，弄死了他，那我根本不用准备什么礼物，也不用管父皇的意思，把地火给你们也是无妨的。”夙夜冷笑，毕竟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什么都得到了。
“简直是厚颜无耻的典范啊。”季凌云怒极反笑，“明明当初你是在我们门派里偷走的宝贝，现在反过来威胁我们给你办事，夙夜你简直不要脸。”
“我不要脸你是第一天知道吗？”夙夜却好像在逗季凌云一样，“算了，跟你说也不说不明白，用也地火是上古神器，只不过机缘巧合出现在了你们门派的位置，后人又凭借着天才地宝创立了凌云殿，口口声声说用灭地火就是你们的东西，这才可笑。”
“你简直巧言令色在狡辩。”孔昭以为季凌云还会继续骂下去，没想到他突然闭了嘴，反而冷静了下来，“我的情绪不该因为你随便挑拨两句而改变，我不该为了你而动怒。”
结果这几句话却让夙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还是段天歌出言提醒他：“二皇子，正事要紧，旁的闲篇儿还是莫要扯了。”
夙夜深呼吸，继续说道：“我的难处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把地火还给你们，现阶段我也做不到，想要双赢大家只能合作，你们愿意就留下来，我也会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们不愿意就赶紧走吧，念在当年一面之缘，我也不难为你们。但是若果你们还有别的心思，或者想要帮擎日那个蠢货，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活着走出这城门。”
撂下狠话，夙夜匆匆离开，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季凌云的眼中黑影越来越重。
段天歌及时打破沉默：“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大家早点休息吧，过几日再告诉我结果也可以。”
“城主留步。”孔昭忽然喊他，而且不是叫师兄，是叫段城主，这让段天歌觉得很不舒服。
他挑眉：“师妹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不过又个猜测突然成了真。”孔昭脸色有点不太好，那像是一种看透人间的表情，有些心酸，还有些绝望，“我可以问问，师兄当年为什么会加入青山阁吗？”
段天歌浑身一凛：“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直心有困惑，希望段城主能给我一个答案。”孔昭不依不饶。
“也没什么，为了找一样东西。当时我娘伤重，我特地去青山阁寻找灵丹妙药，后来就在师妹那里拿了九转生机叶，这事情你都是知道的。”段天歌有些怀念那些过去的时光，说话都不由得轻柔了些。
“那多谢城主解释我的疑问了。”孔昭站起身，“我们去休息了。”
那位叫红烛的侍女带着他们分别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孔昭一夜未睡。
王潜渊敲门而入：“你在想什么，想明白了什么？”他太了解他了，所以看出来了她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段天歌，段师兄？”孔昭从方寸间中拿出了一小瓶梨花白，“我今天才看清啊。”
原以为是一段天真烂漫的少年往事，其实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个梦，从一开始的见面就是无数阴谋和算计组成的剧本和开头。
“就像宿夜会为了地火在凌云殿潜伏那么多年一样，魔族对五大神器也是虎视眈眈的，能有夙夜，就能有另外一个人为了句芒鼎而潜入青山阁，可能这就是一切的起源吧。”王潜渊略微一琢磨，就明白孔昭为什么会这么不高兴，她本以为段师兄是为了当年的情谊才告诉他们五神器的存在和封印凶兽的关系，但是此时他们才意识到，收集五神器本身就是个利用的过程。
“既然已经知道了地火在圣渊里，我们可以自己去拿。”孔昭脸色有些不正常的坨红，大约是酒喝多了。
“我不建议这么做，圣渊下有一股非常邪恶的气息，那里非常非常的危险。”王潜渊再一次强调，“而且夙夜肯定会防着我们，要我说，我们可以先答应他的条件。”
“帮他杀擎日？”
“嗯，杀擎日。”王潜渊不动声色拿走她的酒杯，“是个好主意。”
魔族主城的夜和日的界限并不分明，耳边只有不停的罡风阵阵呼啸，就像是妖兽不断的嚎叫和哀鸣。
孔昭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猫，短腿大脸小尾巴，她需要把头抬高才能看见其他行人。这个梦让她觉得很新奇，她甚至不觉得害怕，这就是王潜渊平日里看待事物的角度吗？
其实还挺奇妙的，周围的人穿着她不认得的服装，这是一片全然陌生的环境，她走了很久，久到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她自己的时候。一双熟悉的大手把她抱了起来：“阿昭，我终于找到你了。”
孔昭在床上猛地惊醒，外面天光大亮。
这是一个非常真实的梦，但她不清楚这算不算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