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发狂的通天
海外碧游宫。
通天剑主盘腿坐在莲台之上，口灿莲花，讲述着天地大道。
莲台四周，数千人围绕而坐，时而抓头挠腮，时而恍然大悟，颇有收获。
忽然，通天剑主冥冥之中感应到气运增涨陷入停滞，不由自主停下讲道，掐指一算。
“不好，帝辛出事了。”
通天剑主霍然起身道：“此次讲道到此为止，本座有要事急着去处理，待事情解决，本座有了闲暇，会再次开坛讲道，尔等届时再来。”
说完不等众人回应，整个人消失在莲台之上。
在场听道的碧游宫以及海外各派弟子，起身朝莲台一拜道：“弟子（贫道）恭送祖师（剑主）。”
顷刻之间，通天剑主赶至盐渎楚军大营，望见凌空而立的佛祖儒圣，瞬间红了眼：“你们对帝辛做了什么？”
佛祖冷声回道：“通天，你不会自己去看吗？”
通天剑主低头看去，发现了被数百楚军士兵围着保护，捂着脑袋低声呓语的帝辛。
通天剑主恶狠狠瞪了佛祖一眼，落到地面，挥手将眼前的楚军士兵驱散，抓着帝辛肩膀问道：“帝辛，你怎么样了？”
“帝辛”闻声抬头看着通天剑主，略显呆滞道：“我不是帝辛，我是项籍。”
通天剑主抓着“帝辛”的手指，下意识多用了几分力，沉声道：“你说什么？你是项籍？”
“帝辛”眼中呆滞散去不少，摇头道：“不，孤不是项籍，孤是帝辛。”
通天剑主将“帝辛”放开，抬头看着佛祖，一字一顿道：“秃驴，你到底对帝辛做了什么？”
佛祖嘴角浮现一抹讥笑道：“通天，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本座好心替他恢复了这一世的记忆和人格。”
“都转世重生了，何必还要背负前世的罪孽和痛苦？重新做人不好吗？”
通天剑主听到这句，回头望了一眼神志错乱的帝辛，怒吼道：“秃驴，你找死。”
话刚落音，天象就变了，原本晴空万里，蓝天白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阴云密布，天雷阵阵。
一幅诛仙阵图缓缓在天际展开，迸射出无尽的杀机。
只见佛祖不慌不忙，双手合十，一座佛国在空中显化而出，折射出无数金光，将半边乌云驱散。
儒圣退后几步，一条浩然正气长河，从九天之上垂落。
通天剑主眼神冷漠看着两人，幽然道：“难道你这秃驴敢这么做，原来是得了孔丘的支持。”
“不过你以为这样，本座就会怕了吗？受死吧，秃驴。”
通天剑主直接身融诛仙剑阵，对着佛国，狠狠撞了上去。
诛仙剑阵与佛国一触即分，撞上瞬间，天地间响起轰的一声巨响，宛若炸雷。
剑阵内无数剑光湮灭，佛国中无数僧人佛陀喋血。
佛祖面露讥讽之色道：“如果剑主就只有这点本事，贫僧今日恐怕无法如你所愿，会陨落在此。”
通天剑主神色漠然，像是没听到一般，身阵合一，继续朝佛国撞了上去。
一下，两下，三下……通天剑主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一次又一次带着剑阵撞向佛国，大有佛国不灭，誓不罢休的架势。
一开始，佛祖还会开口讥讽两句，随着通天剑主一脸漠然，反复如此，脸色渐渐变了。
半刻钟后，佛祖看着十分之一的地方都变成了废墟的佛国，恼怒道：“通天，你疯了，你真要与我同归于尽不成？”
通天剑主漠然道：“同归于尽不至于，两败俱伤差不多。你让帝辛神志不清，让本座无缘超脱的机缘，本座拼着万年苦修不要，也绝不让你好过。”
佛祖怒骂道：“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通天剑主呵呵一笑道：“疯子吗？没错，本座就是疯子，秃驴，你跟我一起疯吧。”
通天剑主说完，再一次驱使诛仙剑阵，朝佛国撞去。
这一次，并没撞到，佛祖带着佛国，避了开来。
通天剑主冷笑道：“怎么，你怕了？你有脸以大欺小，没脸和本座拼死一战吗？”
佛祖恼怒异常道：“通天，帝辛只不过是多了份记忆和人格，神志不清是暂时的，过段时间会慢慢恢复。”
“虽然以后会有一定影响，但不会影响他争夺天命，替你谋夺超脱机缘。”
“你没必要发疯和我死磕到底。”
通天剑主冷声道：“本座不信你这秃驴，除非你出手将帝辛恢复到与之前一样。”
佛祖怒道：“恢复记忆和人格乃是不可逆转的，我如何能将他恢复到之前？”
通天剑主一边驱使着诛仙剑阵，一边冷漠道：“那就战吧。”
正所谓横的怕愣的，佛祖从未想过，经历封神大劫惨痛教训的通天，还会像以前一样不知变通。
无奈之下，佛祖只得高声喊道：“儒圣，你打算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佛祖刚说完这句，一道浩然正气长河几乎瞬间出现在诛仙剑阵和佛国之间，替佛国挡了剑阵一记。
通天剑主转向儒圣，眼中浮现极度危险的目光：“孔丘，你是想帮秃驴对付本座？”
儒圣叹道：“剑主，大争之世刚刚开始，气运尚在大量上浮阶段，二位身为圣人，何必为了一些小事就大打出手？”
“不如听我一言，就此罢手言和，待超脱机缘出现，大家再各凭本事。”
“罢手？”通天剑主冷哼一声：“秃驴以大欺小，出手坏了帝辛气运，此事怎能轻易罢手？”
佛祖怒道：“今日之事，全都怪你，若不是你这疯子非得强行唤醒弥勒三人，致使他们境界跌落，我岂会对帝辛出手？”
“你种下恶因在前，结下恶果在后，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狗屁因果，”通天啐了一声：“本座向来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不必多说，大家靠实力说话。”
佛祖气结，转向儒圣说道：“儒圣，之前可是商议好了，他若不肯和谈，你我就一起对付这疯子。”
通天剑主紧紧盯着儒圣，似乎在等他的回应。
儒圣眼神在佛祖和通天剑主身上划过，随后走到佛祖身旁，旗帜鲜明表明了自身态度。
第八百八十八章停战
通天剑主望着并列而立的佛祖和儒圣，双眼微眯，折射出冷冽的寒光，右手很自然摸上了腰间佩剑剑柄。
通天剑主以剑成道，很少有人知道，他最强的手段并非展露在世人面前的诛仙剑阵，而是从天道中领悟的一套剑法。
大道至简，衍化至繁。
通天剑主摸上剑柄的刹那，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在空中弥漫。
儒圣面露凝重之色道：“剑主真要与我等同归于尽不成？”
通天剑主一脸漠然道：“本座也不想这样，都是被你们逼的。”
说完通天剑主手指微微用力，一道嘹亮的剑鸣声响彻天际。
正当通天剑主要出手时，一直捂着脑袋呓语的帝辛，突然间大声喊道：“剑主且慢。”
通天剑主闻言顿时手一松，剑鸣声戛然而止，转身望去，脸色苍白的帝辛，拨开士兵，一步一步踏空而上。
通天剑主连忙问道：“帝辛，你感觉如何？”
帝辛嘴角微扯，露出一抹微笑道：“人无大恙，却也不好受。”
通天剑主沉声道：“你受苦了，你放心，本座一定会替你讨个说法，不管他是凡人还是圣人。”
“咳咳，”帝辛猛烈咳嗽了两声，嘶哑着说道：“剑主对在下的关怀，在下铭记于心。只是在下实在不愿见到剑主因为在下之事，以至于万年苦修付诸流水。”
“若佛门儒家是真心求和，诚意十足，剑主不妨答应下来，化干戈为玉帛。”
通天剑主闻言一愣，面露不可置信之色：“你让本座答应和谈？”
帝辛重重点头道：“在下知剑主修为通天，不惧天地任何一人，亦无须向任何人低头。”
“佛祖儒圣非等闲之辈，手段并不弱于剑主，剑主以一敌二，略显势力单薄，若有损伤，在下于心不安。”
通天剑主退后几步，来到帝辛面前，沉声道：“帝辛，你跟本座说实话，你真是这样想的吗？佛祖坏你道基，难道就这样算了？”
“是怨是恨你大胆说出来，有本座在，完全不用担心佛门儒家会出手报复你，大不了本座屠尽佛门儒家弟子替你陪葬。”
帝辛直视通天剑主的眼睛说道：“在下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通天剑主顿时陷入沉默。
此时，不远处的儒圣面露赞赏之色，朗声道：“楚王胸襟开阔，不愧是两世为王的英杰。”
帝辛侧头望了儒圣一眼，淡然回道：“在下只是识时务而已，当不得儒圣如此夸奖。”
儒圣哈哈一笑道：“人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楚王如此行为，可不就是英杰吗？”
“通天，如今受害者都表示不再追究下去，你还要越俎代庖，替他讨还公道吗？”
通天剑主脸色难看，刚想回应，却被帝辛抢先说道：“儒圣误会了，在下说的是佛门儒家真心实意求和，视情况而定可答应下来，并非没有条件。”
“若佛门儒家毫无诚意的话，在下纵然身死道消，也要坚持讨还公道。”
儒圣面露微笑道：“有什么条件，大家可以坐下来商谈，又有什么不能谈的呢？”
帝辛没有回答，而是望着通天沉默不语。
通天剑主叹了口气道：“行吧，你都能放下，本座又何必苦苦纠缠？听你的便是。”
帝辛躬身拜道：“多谢剑主体谅。”
儒圣适时说道：“不知楚王有何条件？”
帝辛转而朝通天剑主说道：“剑主觉得应该提什么条件？”
通天剑主想都没想回道：“本座没有别的要求，唯有一点，儒圣，你和秃驴对天发誓，从此以后绝不对帝辛出手，如违此誓，佛门儒家满门死绝。”
佛祖闻言怒道：“通天你放肆，若非你故意坑害佛门弟子在前，本座何至于对帝辛出手？”
“要本座起誓可以，你也一同起誓，若你对佛门儒家弟子出手，碧游宫满门死绝。”
儒圣同样面沉似水说道：“佛祖言之有理，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剑主莫只想着约束我等，而放纵自己。”
帝辛望着脸色阴沉，正要发作的通天剑主，出言道：“大争之世，我身为世俗王朝之主，要说一直不能对我出手，不太现实。”
“加个期限，五年如何？五年之内，佛门儒家不得明里暗里对我出手。”
儒圣寻思了片刻，缓声说道：“五年的话，倒不是不能接受，佛祖以为如何？”
佛祖冷声道：“那就五年，在此期间，通天若对佛门儒家弟子出手，协议直接无效。”
通天剑主看着帝辛蕴含期望的眼神，嘴里蹦出来一个字：“好。”
儒圣面露轻松之色道：“可还有其他条件？”
见帝辛询问的眼神看过来，通天剑主没由来一阵烦躁：“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便是，不必问本座。”
征得通天剑主授权之后，帝辛微微点头，转而说道：“此外在下共有三个条件。”
“其一，楚军攻占之地归楚国所有，不予退还。”
“其二，南越汉国补偿楚国此战损失，共计两千万金。”
“其三，此次在下受袭，致使道基受损，气运大损，两位须得想办法让在下气运增涨。”
“儒圣，佛祖，只要二位答应这三个条件，楚国立刻退兵，从此大家相安无事，互不侵犯。”
儒圣脸上轻松之色早已消散不见，换上了凝重之色：“楚王这条件似乎有些过了。”
帝辛不紧不慢说道：“儒圣若是觉得过了，和谈就此作罢，大家摆明车马，继续打个你死我活。”
“当然，儒圣也可以将在下一掌拍死，一劳永逸，如果儒圣不介意天道反噬的话。”
通天剑主在一旁冷哼道：“你让他试试，看本座的剑，能不能将儒家弟子杀尽？”
儒圣闻言神色幽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过后，儒圣沉声道：“楚军所占之地，一半归楚国；南越汉国一次性补偿楚国五百万金；本座送你一件聚运秘宝，至于能恢复多少气运，全看你个人造化。”
“本座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你若答应，就此停战，你若不满足，那便战吧。”
帝辛瞬间就做出了决定：“成交。”
第八百八十九章兵仙归来
长安，蜀侯府。
林泽坐在湖边凉亭中，一边品茶，一边垂钓，怡然自得。
一群彩蝶翩翩飞至，庄周身形从中幻化而出，开口揶揄道：“南越汉楚三国这会正打的不可开交，小师弟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钓鱼？”
林泽拿了个干净的杯子，用热水烫洗一遍，倒了杯茶，递到庄周面前，面带微笑道：“师弟这叫稳坐钓鱼台，不管外面打的天翻地覆，我自巍然不动。”
“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横扫天下，令群雄俯首。天命所归，不外乎其是。”
庄周接过林泽递来茶水，喝了一口，放在石桌上，摇头笑道：“师弟有信心是好事，可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老师，会尽快出兵。”
“就在刚才，我离开道宫之时，老师特意耳提面命，让我督促师弟莫要忘了此事。”
林泽盯着湖面，一动不动说道：“师兄尽管放心，师弟肯定不会忘记此事，只是争夺天命犹如这钓鱼，必要的等待，不可或缺。”
“最起码放钩之前，得在鱼钩上挂鱼饵吧。大军出征，岂能不花点时间去准备呢？”
话糙理不糙，林泽肯定是要拖上一段时间的，毕竟他前天面见道圣时，曾表示因为各种条件限制，所以无法出兵。
虽说在道圣的逼迫下，林泽答应出兵，可前天刚说不行，没过两天大军就出发了，不是明摆着骗人吗？
如此低级错误，林泽岂会去犯？
庄周脸上笑容慢慢敛去，严肃问道：“要等多久？”
“这个不好说，”林泽随口敷衍了一句，反问道：“敢问师兄，极西之地的事，处理好了吗？”
庄周轻声一笑道：“就在昨日，我奉老师之命，去了趟极西之地，当着极西之地十二位天人的面，正式告知他们，极西之地将由道宫接管。”
“其中十位天人当场表示，心甘情愿投靠道宫，认可道宫接管极西之地，另外二人表示坚决反对，被我当场镇压，带回道宫，锁在了雪山之中，听候老师发落。”
“在师弟看来，这算是处理好了吗？”
林泽直接竖起右手拇指说道：“老师威武，道宫威武，师兄威武。”
庄周闻言摆了摆手道：“师弟少在这里贫嘴，难得非得征战极西之地的大军回来，西秦才能出兵？”
“极西之地到此，可不止万里，就算大军行程一路畅通无阻，耗时也得一个月以上。依我对老师的了解，绝不会等你如此之久。”
“据师兄所知，西秦如今少说也有三四十万精锐大军，并不差征战极西之地那二十万大军。”
林泽微微摇头道：“正所谓千军易得，良将难求，师弟我等的可不是大军，而是领兵之人。”
庄周若有所思问道：“师弟指的是韩信？”
林泽淡然回道：“没错，师弟身为国主，不能随意领兵出征，除师弟以外，放眼天下，论行军打仗的本事，莫过于韩信。”
“虽说现今征战天下，只是为了刺激气运增涨，可打胜仗总比打败仗要好。”
庄周刚想回应，林泽立即抢先说道：“没错，只要师兄将韩信带回来，西秦不日就出兵。”
林泽话刚落音，庄周整个人往西腾空离去，瞬间消失在天际。
半个时辰过后，庄周再次回到凉亭，将抓在手里的韩信往前一推，淡然问道：“师弟，你要等的人到了，西秦什么时候出兵？”
林泽闻言一拉鱼竿，一条金色鲤鱼随之浮出水面，随后淡然笑道：“师兄请看，这不就是时机到了吗？”
原本神色略显迷茫的韩信，被庄周一推，立即回过神来，朝林泽躬身行礼道：“臣韩信拜见国主。”
林泽伸出右手，虚空将韩信扶起，笑容满面道：“不必多礼，在外征战数月，辛苦了。”
韩信顺势起身道：“臣平生最喜征战沙场，此次征战，臣非但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十分舒适。”
林泽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此次孤召你回来，正是想让你领兵出征。走，随孤去议事厅详谈。”
……
议事厅，林泽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面前，手上戒尺在南越、汉国、楚国所在区域一一划过。
“事情便是如此，近期之内，西秦必须派遣大军外出征战，孤想将这个艰苦任务交给你来完成。”
“不知你想征战何处？”
韩信走到地图面前，在西南角和中间某处画了个圈：“南越所占据的南云三省，汉国所占据的韩魏之地，不知国主想要何处？”
林泽轻笑问道：“可有区别？”
韩信微微躬身回道：“南云三省，多为山林，产粮极少，却盛产金铜，以及各种药草。此外，南云三省难攻易守，攻下后，不易丢失。”
“韩魏之地，一马平川，俱是产粮之地，易攻难守，攻下之后，又得安排大军看守，以免为他人所趁，得而复失。”
“无论攻占攻打何处，都有利有弊，请国主仔细衡量。”
林泽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好衡量的，反正两处都得攻占下来，只是先后顺序不同而已，你若是觉得难以抉择，这次就攻打南云三省。”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一般都想全收。
“李信驻军十数万在蜀地南云交界之处，与南越大军对峙。孤随后会下令李信，让他听你调度。”
“除此之外，孤再给你五万大军。此战孤只有一个要求，许胜许平不许败。”
“如能让南越持续性损耗国力，最好不过。”
韩信挺身说道：“臣遵命，敢问国主，何时出兵？”
林泽想了想说道：“今日你刚从极西之地回来，舟车劳顿，理当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你可直接去城外大营挑选大军。”
“粮草军械，孤早有准备，你何时熟练掌控大军，就何时出兵，不必有什么压力。”
韩信拜道：“臣遵命，臣告退。”
庄周看着韩信离去的身影，面露轻松之色道：“这下总算不用担心无法向老师交代了。”
林泽见状，微笑不语。
第八百九十章联盟？
长安，外使馆东院，三颗海棠迎风摇曳，娇艳动人的花瓣随风落下，落英缤纷，给日渐炎热的初夏带来了些许凉意。
其中一颗海棠树根处摆了一张石桌，吴凡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品着热茶，尝着点心。
汉国使者郦食其坐在一旁烧水添茶，脸上挂着礼貌又不显得谄媚的笑容。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副画面，绝对不会认为郦食其是他国使者，吴凡是西秦接待官。
过了一会，吴凡漫不经心说道：“本官听闻大使想拜见我家国主？”
郦食其闻言连忙将手上茶壶放下，脸色一肃，躬身拜道：“大人若肯引荐，在下定有一份厚礼奉上。”
吴凡故作不悦道：“大使慎言，这话若是让外人听了去，误会本官是贪图你送的厚礼，才在国主面前进言，那就不好了。”
郦食其连连点头道：“是在下失言，还望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吴凡摆了摆手道：“罢了，看在本官与你一见如故的份上，就不追究了。”
郦食其憨厚一笑：“谢大人宥恕。”
吴凡将手上茶杯放下，意味深长说道：“国主事务繁忙，日理万机，不一定有时间接见你啊。”
郦食其神色一动，拍了拍手掌，几名汉国属官闻声而来，默不作声将十二个玉盒摆在石桌上，随后无声离去。
吴凡微眯着双眼问道：“大使这是何意？”
郦食其面带笑容道：“在下从汉国带来的一点特产，还望大人笑纳。”
“是吗？”吴凡神色不明说了一句，径直伸手打开了最近的一个玉盒，只见一颗八品天材躺在其中，散发出莹莹光芒。
“啪”的一声，吴凡果断将玉盒盖上，呼吸急促了几分。
郦食其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大人对在下带过来的特产可还满意？”
吴凡幽然说道：“太满意了，满意到有点不敢收啊。”
郦食其当即暗骂了一句：“啐，你都收了好几次了，还装什么蒜？”
郦食其心里虽这么想，可脸上不动声色道：“都是一些不知钱的特产，在下的一点小心眼，大人收就收了，只要不往外说就是了。”
吴凡沉默了一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将所有玉盒揽入怀里，郑重说道：“等本官消息，最迟三日，一定让你见到国主。”
说完这句，吴凡当即起身，快步离去。
郦食其既未出言挽留，也未相送，只是在吴凡背后行了一礼：“在下恭送大人。”
……
一刻钟后，十二个玉盒完整出现在林泽桌上，吴凡躬身拜道：“启禀国主，臣按照您的指示，去了外使馆东院。”
“如国主所料，汉使私下送了十二件八品天材给臣，让臣向国主进言接见他们。臣收了东西，许诺汉使，国主会在三日之内接见他们。”
林泽面带笑容道：“汉使都没察觉到异样吗？看来你的演技还挺不错的。”
吴凡躬身回道：“非是臣演技出众，而是汉使对臣的为人一无所知，对臣对国主的忠心医一无所知，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林泽哈哈大笑道：“行了，孤知你忠心耿耿，但演技着实不错。”
“孤就不额外赏你了，汉使送你的这十二件八品天材，就归你了。”
吴凡连忙说道：“像此等贿赂，臣不敢收受，臣请将之充入国库，用来奖赏有功之臣。”
林泽闻言微微不悦道：“在你眼里，孤是如此刻薄寡恩之人吗？再说了，难道你不是有功之臣？”
吴凡面露惶恐之色道：“国主明鉴，臣并非此意。”
林泽冷哼道：“你要不收，就是这个意思。你可得想清楚了，到底是效忠一个宽厚君主好，还是效忠一个刻薄寡恩的君主好。”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觉得我人不好，回头就别怪我给你穿小鞋。
吴凡机智回道：“臣一生只效忠国主一人，无论国主为人如何，臣至死不渝。”
林泽一脸嫌弃道：“得了，你要有这份心，赶紧收了这些东西，去打探清楚，汉国是否真的有求和的想法。”
“如果有的话，孤得尽快与汉国达成协议，平白得一份好处先。”
“对了，汉使那边，你待会找个时间通知他，孤明日会召见他，让他想好说辞。”
吴凡跪地一拜道：“臣叩谢国主赏赐，国主的吩咐，臣这就去办。”
……
第二日清晨，郦食其深吸口气，略微紧张走进大堂，深深一拜道：“外臣郦食其，拜见西秦国主。”
林泽嘴角含笑道：“免礼平身，来人，给汉使看坐。”
郦食其再次躬身一礼道：“外臣谢国主赐坐。”
接过侍卫搬过来的凳子，郦食其小心坐上去，凭借余光打量着那位坐在不远处的传奇人物——西秦国主林泽。
郦食其可是不止一次在儿时伙伴刘季耳中听到这西秦国主的光辉事迹与高度评价。
若不是私交过甚，郦食其根本不敢相信，诸如万世不出的妖孽，智冠天下的能人这种话，会从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心高气傲的刘季口中说出。
“嗯，跟想像中的凶神恶煞不一样，真人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倒像个风流游侠。”
这是郦食其最直观的感受。
林泽淡然说道：“听说汉国想与西秦结盟？”
郦食其起身一礼道：“回禀国主，外臣此来正是为了此事。”
“汉国与西秦，向来渊源不浅，先有吾主与国主同为胡亥门客，曾并肩协作，后有西秦联盟汉国，共伐秦国。”
“今天下大乱，四国分立，唯西秦与汉，实力最强，正所谓强强联合，扫荡天下，指日可待，国主可有意乎？”
林泽淡然一笑道：“不必多礼，坐下来谈，据孤所知，楚国同样派了使者过来，西秦到底与楚国结盟，还是与汉国结盟，还得看你们双方谁更有诚意。”
郦食其斩钉截铁道：“当然是汉国更有诚意，外臣能坐在这里，就是证明。”
林泽轻声一笑道：“说的倒有点道理，可仅凭这点，还远远不够。”
郦食其微微欠身道：“不知国主想要什么诚意？国主尽管提出来，外臣必定竭尽全力达成。”
林泽微微点头：“这句话倒是诚意十足，可你做的了汉国的主吗？”
郦食其回道：“不瞒国主，外臣与汉王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此次来西秦之前，汉王拉着外臣手说，尽量与西秦达成盟约，不必考虑太多。”
“国主若有条件，可直言相告，纵然有些条件外臣无法做主，也会派人告知汉王，以最快的速度回复国主。”
林泽想了想道：“今日先到此为止，孤尚有其他事处理，择日再谈，来人，送汉使回去。”
第八百九十一章崩溃的郦食其
郦食其闻言一懵，难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怎么突然间就翻脸了？
不待郦食其多想，两名侍卫走到他面前，伸手示意道：“汉使请吧。”
郦食其将郁闷无奈之色深埋心底，躬身一礼道：“外臣告退。”
郦食其离去不久，吴凡来到大堂，躬身拜道：“启禀国主，密探来报，楚汉在淮安一带对峙，已有五日没有交战。”
“临淄传来消息，汉国有人提过停战议和，只不过没有下文，不了了之。”
林泽神色微动道：“如果久持不下，楚汉停战之事势在必行，与汉国结盟不宜再拖下去了，可尽快定下来。”
吴凡面露诧异之色道：“国主确定要与汉国结盟吗？”
“嗯，”林泽淡然应了一声：“你按计划行事，暗中提点汉使，尽快促成此事。”
吴凡微微躬身道：“回禀国主，臣对此事稍有不解。”
“国主先前传授给臣的兵书上有一句，远交近攻。照此来说，西秦不是应当与楚国结盟，一同出兵瓜分汉国吗？”
“就像南越与汉国结盟，共同攻伐楚国一般。是臣对兵书的理解有误吗？”
林泽轻声笑道：“你理解的没错，按兵书所说，西秦应当与楚国结盟。可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纸上谈兵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上去似乎西秦与楚国结盟对西秦来说更有利，实则西秦不管与谁结盟，结果都相差不大。”
“因为西秦注定要横扫天下，在利益面前，盟约不过是一张废纸。”
“短期之内，西秦与汉国结盟，有几大好处，其一，楚汉即将停战，西秦将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一个盟友，以及一些实质好处，而不用付出半点代价。”
“毕竟汉国不可能刚与楚国停战，就联合西秦再次挑起战争。”
“其二，间接瓦解了南越与汉国之间的联盟。给韩信带兵夺回南云三省创造了时机。”
“汉国既然与西秦结盟，自然不好意思帮南越对付西秦，大概率会两不相帮，以及做和事佬。”
“以西秦的实力，不管楚汉，还是南越，都能轻易覆灭，若三国联手对抗西秦，会给西秦带来不少麻烦。”
“假若一纸盟约能解决这个问题，孤又何乐而不为呢？”
林泽说了许多，吴凡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国主高瞻远瞩，令臣佩服。”
林泽挥了挥手道：“少拍马屁，快去做事，想办法摸摸汉使的底，尽量让西秦利益最大化。”
“诺，”吴凡大声应道，躬身退去。
……
外使馆，郦食其面露急切之色问道：“大人，不知在下是否说错了什么，贵国国主为何突然间让在下离开？”
吴凡一脸恨铁不成钢说道：“本官早就交待你想好说辞，你却将本官的话当作耳旁风，什么准备都没有。”
“若非本官在国主面前替你好话说尽，此次结盟你都不用想了，回去等着西秦大军杀过去就行了。”
郦食其面露感激之色道：“多谢大人求情，敢问大人，贵国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吴凡慢条斯理说道：“国主怎么想的，哪里是我能揣测的？不过国主目前为止只接见了你，楚国使者可没这个待遇，想来还是极有希望的。”
郦食其神色变换不定，突然咬牙说道：“还请大人出手相助，若汉国能与西秦结盟，在下愿再送大人一份特产，除此之外，每年还会有特产奉上。”
吴凡眼神微亮问道：“像昨天那些特产一样？”
郦食其正色说道：“那是自然，在下岂敢拿别的东西糊弄大人？”
吴凡东张西望了一下，确定附近没人后，轻声道：“你附耳过来，本官教你几招。”
郦食其闻言整个人都靠了过去。
过了一会，郦食其微微皱眉道：“大人，这些条件似乎太多、太苛刻了些，恐怕我家汉王未必会答应。”
吴凡摊手道：“正是因为又多又苛刻，才显得汉国诚意十足，如此方能打动我家国主，否则的话，国主何必答应与汉国结盟？”
郦食其微微咬牙道：“这么多条件在下实在做不了主，必须征求汉王的意见。”
吴凡摆了摆手道：“那是贵国内务，与本官无关，本官只是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才会多说几句。至于你听不听，肯不肯做，本官绝不干涉。”
郦食其郑重说道：“请大人给在下一点时间考虑和通知汉王。”
吴凡转头就走：“不用着急，你慢慢考虑，本官话尽于此，就不多留了，若是让国主得知本官私下与你想见，先前那些好话，可能就白说了。”
郦食其快速上前，挡在吴凡面前说道：“大人且慢，敢问大人，这些条件在下先答应一部分，其他等汉王传信过来，再定如何？”
吴凡从郦食其身边绕过：“目前上无此先例，大使可去试一试，至于结果如何，还得大使亲身体会。”
……
第二天，蜀侯府大堂，郦食其再次来到这里，躬身拜道：“外臣拜见国主。”
相较之前冷淡了许多道林泽说道：“听说你哭着喊着要见孤，有何事？”
郦食其躬身拜道：“启禀国主，外臣依然为结盟而来。”
“为表诚意，汉国愿割让函谷关外共计十二座城池，每年送西秦五十万金物资……”
林泽听完郦食其说的一连串条件，神色不明道：“这就是汉国的诚意？”
郦食其躬身回道：“国主明鉴，这确实是汉国的诚意。”
林泽当即下令道：“来人，让吴凡过来见孤。”
得了传唤的吴凡，匆匆赶来，躬身道：“不知国主召臣来，所为何事？”
林泽指着郦食其说道：“汉国突然表露出结盟诚意，孤认为尚可，你与汉使一起，照着他刚提出的条件拟定一份，呈与孤瞧上一眼。”
吴凡躬身回道：“臣遵命。”
郦食其闻言，险些跳起来，这位吴尚书果然不愧是西秦国主的心腹，竟能猜到西秦国主预期的条件。
西秦国主都下令拟订盟约了，此事想必就快了。
……
第三天，郦食其心满意足将一纸盟约收入怀里，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自己终究不负汉王所望，成功与西秦签订了盟约。
拿到盟约的郦食其，根本没回外使馆，从蜀侯府出来，孤身一人赶往汉国。
仅花了一天一夜，郦食其就出了函谷关，来到了汉国的疆域。
经过一番寻找，郦食其找到一处汉国隐蔽据点，向据点主事出示代表身份的印章和腰牌后，吩咐道：“速速传信大王，我已与西秦签订盟约，不日即可共同伐楚。”
据点主事检查印章腰牌无误，面色古怪拜道：“小的拜见郦大人，郦大人可知今日早上临淄传来消息，大王下令与楚国停战了。”
郦食其愣在当场，过了许久，极其悲愤道：“张良萧何，误国老贼。”
第八百九十二章网鱼
南云行省，武定县，南越大营。
南越大军主将梅俊望着跪在面前的斥候军候，眉头一皱道：“秦人又派人袭边了？”
斥候军候大声回道：“回禀大首领，有兽血勇士狩猎时，在会泽县附近的山林中看到了秦人士兵的身影。”
“新迁移到会泽县的黑熊部落收到消息，立刻安排了五名金羽勇士去查探，在一处山谷中，发现那里至少藏着两万秦人大军。”
“黑熊部落只有三千多名勇士，肯定挡不住秦人大军，于是派人送信前来，希望大首领能派人帮他们打退秦人。”
梅俊十分恼火道：“前段时间，一万秦人袭击永仁县，我族勇士奋起抵抗，因此死伤五百多人。”
“几天不到，秦人又派了两万人想偷袭会泽县。秦人这是仗着自己人多，打算一直纠缠不清，永无休止吗？”
“这样下去，我南诏迁移到这片土地的二十万勇士，总有一天会全部死在秦人手里，该死。”
斥候军候忍不住说道：“大首领，不如我们回南诏去吧？虽然这里食物比南诏多，山林比南诏安全，可至少不用面对可怕的秦人。”
梅俊闻言脸色猛然一变道：“不能回去，神女曾说过，秦人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占据了这片世界最肥沃的土地，能获得充足的食物，养活大量的族人。”
“南诏恰恰相反，没有肥沃的土地，缺少用来填饱肚子的食物，只能通过和猛兽搏斗才能活下来。”
“神女说，如今秦人内部不和，互相残杀，正是南诏夺取秦人肥沃土地的时候。”
“只有这样，南诏才能强大起来，你明白吗？眼下这片土地，就是神女费尽千辛万苦占下来的，所以不能退。”
“天神护佑，南诏人一定会成为世上最强大的存在。”
听了自家大首领这句话，斥候军候只觉浑身热血沸腾，高呼道：“天神护佑。”
兴奋过后，斥候军候问道：“大首领，那藏在会泽县附近的秦人该怎么对付？”
梅俊一脸严肃道：“秦人来两万，南诏勇士就上三万，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让他们不敢再来。”
斥候军候一脸狂热道：“大首领威武，南诏威武。”
随着梅俊一声令下，三万南越大军出了武定大营，直扑东北会泽县而去。
……
一刻钟后，斥候军候一脸急切闯入主将营帐：“大首领不好了，驻扎在永仁县的勇士传信说，一万秦军忽然南下，情势危急，恳请大首领速速派人救援。”
永仁县也出现了秦人？
梅俊没由来心里涌现一股不安的感觉，秦人莫非有什么阴谋不成？
眼看自己大首领怔怔无声，斥候军候不由开口问道：“大首领，要派人救援吗？”
梅俊回过神来，沉声道：“此事不急，先打探清楚，秦人可还有其他异动？我怀疑秦人有阴谋，不应轻举妄动。”
斥候军候愣了愣，回道：“我这就去打探清楚。”
半刻钟过后，斥候军候回到大营，跪地拜道：“回禀大首领，监察对面秦军大营的勇士回报，秦军大营并无异动。”
“除此之外，会泽和永仁附近，并未看到其他秦人出现，照此推断，秦人此次袭边与以往相比，并无不同。”
梅俊闻言暗地松了口气，可不安的感觉依然没有散去。
斥候军候见状急道：“大首领若不打算救援永仁，可否下令让他们先撤回来？”
梅俊迟疑了片刻，咬牙道：“不能撤，撤了就有可能丢失这块肥沃土地，为了南诏的兴盛，绝不能轻易撤退。”
“安排一万勇士支援永仁，密切监督对面秦人大营的情况，若有异动，立刻回报。”
斥候军候轻轻以头磕地，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小的遵命。”
……
距离南越大营三百里处，蜀地一个山谷，一座西秦大营伫立其中。
数百名身上挂着树枝青草的西秦斥候进进出出，传递着各种消息。
大营中央主帅营帐，韩信李信分主次而坐，时而打开一封斥候带回来的情报，时而看一眼地图，暗中衡量着。
过了一会，韩信脸上浮现轻松的笑意道：“没想到南越主帅会如此草率分兵，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力气。”
李信不痛不痒拍了句马屁道：“不管对方有多狡猾，都逃不出泗水侯的手掌心，泗水侯又何必感叹？”
韩信笑着回道：“说来还多亏了李将军在这苦心经营，本侯计策才能如此顺利，若能收回南云三省，本侯自会向国主上书，表你首功。”
李信连忙推辞道：“末将岂敢抢泗水侯作为主帅的功劳？泗水侯若真要如此行事，末将会向国主请求调离蜀地。”
韩信看着李信的眼睛，确认对方不是假意推辞，方笑着说道：“一年未与将军相见，将军气度风采远胜从前啊。”
“论功之事暂且不提，你我先将南云行省打下来再说。”
李信哈哈笑道：“敢不从命。”
随即营帐内陷入沉静，韩信和李信默然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韩信突然说道：“时机到了，来人，传本帅之命，全军换上隐蔽服，往会泽县进军。”
韩信命令一下，这座临时军营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人影翻动。
一刻钟后，五万秦军蓄势待发，在韩信一马当先之下，奔向两百多里之外的会泽县。
……
会泽县十里外山林中，在三万南越大军赶来之前，两万秦军登上了一座山峰，打算据山而守。
南越大军到达之后，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先将下山的路封死了。
接着采取了古老的狩猎方法，放火烧山，试图将秦军熏死或者逼下山。
只是这招在李信带领的秦军面前，无异是班门弄斧。
没了火油助燃的放火烧山，在秦军提前布置的三条隔离带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山下的浓烟经过树木过滤，到达山顶早已不剩多少，虽然有点呛人，但远远达不到令人致死的程度。
南越大军对居高临下，占据地利的秦军，亦十分忌惮，一时间派人不敢攻山，双方有些僵持不下。
双方僵持了一会，南越大军主将，觉得僵持下去没有意义，准备派人传信梅俊，是等他派大军支援，将这支秦军灭掉，还是将这支秦军一直困在这里。
南越主将刚有这个念头，山上突然杀下来数百秦军，放了一通乱箭，随后又仓皇跑了回去。
南越主将顿时打消了询问梅俊的念头，在他看来，秦军根本没打算一直龟缩不出，只是像以往一样，胆子太小，不敢与南诏勇士正面大战。
南越主将决定先等一段时间，等秦人积攒足够的勇气，下山和南诏勇士打一场。
南越主将暗中告诉自己：“不能让天神丢脸，一定得大败秦人。”
接下来一段时间，秦军时不时会派人骚扰，但一直没有全军下山的迹象。
南越主将渐渐失去了耐心，暗中寻思是否应该主动攻上山？
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韩信带着五万秦军赶至，将三万南越军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山上的两万秦军遥相呼应，奔腾下山，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鱼，入网了。
第八百九十三章调虎离山破大营
“报告大首领，大事不好了，会泽县三万勇士中了秦人埋伏，危在旦夕，请大首领想办法救救他们。”
斥候军候跪在地上，一脸悲愤的说道。
“哐当”一声，梅俊手里的水壶跌落在地，碎裂开来，盛夏的炎热怎么也驱散不了从心里冒出来的寒意。
梅俊粗犷的脸瞬间变得格外狰狞，一股猛烈的杀机涌现，却不知向谁发泄。
不安的感觉是真的，秦人果然在耍阴谋诡计。
斥候军候看着沉默不语的大首领，嘶哑着说道：“大首领，我们该怎么办啊？”
配上眼角的泪水，与一张悲痛的脸，显得格外凄凉。
梅俊见状，只觉心烦意乱，忍不住吼道：“闭嘴，让我先想想。”
斥候军候闻言一颤，老老实实跪在那里，默然不语。
梅俊心里清楚，三万勇士中了秦人布下的陷阱，就没那么容易被救出来。
这会派人去救的话，极有可能出现几种结果。
运气好的话，援军在三万勇士全部战死之前赶到，里应外合将秦人击退，不仅能救人，还能让秦人损失惨重。
运气不好的话，援军赶过去，三万勇士尽数战死，除了帮忙处理后事，起不到任何作用。
运气极差的话，援军赶过去，非但没能救回三万勇士，反而再一次中了秦人埋伏。
梅俊暗叹了口气，这里是秦人的土地，天神的光芒暂时照耀不到这里，南诏子民的运气显然不会太好。
念及于此，梅俊挥了挥手道：“为那三万勇士祈福吧，希望他们能活下来。”
为了南诏，为了传播天神的荣光，他放弃了救援。
斥候军候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面露不可置信之色道：“大首领，就这样将他们放弃了吗？”
梅俊一脸悲切道：“中了秦人埋伏，你觉得他们还能活下来吗？”
“既然救不回来，何必让其他勇士再去冒险？”
斥候军候闻言一愣，缓缓俯身，以头磕地，低声念道：“愿天神眷顾他们。”
梅俊没由来心里涌现一股恻隐之心，随后铁石心肠说道：“救援之事不必提了，安排人密切监视秦人的动向，及时回报。”
斥候军候拜了拜，起身离去。
……
一刻钟后，斥候军候匆匆忙忙跑进主帅营帐，一脸兴奋道：“大首领，那三万勇士还活着，秦人只是将他们围起来了，没有发动攻击，现在去救，或许还来得及。”
梅俊神色肃然问道：“消息可靠吗？”
斥候军候重重点头道：“阿英亲眼所见。”
他口里的阿英并不是人，而是一只被驯化的五品妖禽。
梅俊神色一动问道：“你派阿英去探查了？”
斥候军候点了点头道：“嗯，阿英速度很快，飞得很高，藏在云层里，秦人发现不了的。”
“大首领，事不宜迟，快安排人去救援吧。”
梅俊摇头道：“不，我现在能肯定这是秦人的陷阱，秦人想将我们从营寨中引出去，然后打败我们。”
斥候军候闻言，脸色晦暗到了极点，低沉说道：“小的知道了。”
梅俊微微叹了口气，作为主帅，身不由己啊。
斥候军候拜了拜，准备缓缓退出。
此时，一名僧人大步踏入营帐，沉声问道：“梅俊大首领为何不派人去救援同族？”
梅俊看到僧人，连忙行了一礼道：“在下见过宝生佛陀，不瞒佛陀，这很明显是秦人的阴谋，在下不敢冒险。”
宝生佛陀一脸不屑道：“有什么好怕的，论勇武，南诏勇士难道会怕秦人？”
梅俊苦笑一声道：“论勇武，南诏子民不惧任何人，可秦人的兵器比我们锋利，秦人的盔甲比我们厚实，秦人的数量远远超过南诏勇士。”
“一旦在野外打起来，吃亏的终究是南诏子民啊。”
宝生佛陀怒道：“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三万南诏勇士死在秦人手里，自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只会躲在大营里？”
“依本座看，南诏号称最胆小的月鼠寨的都比你强。”
遭到羞辱的梅俊，脸顿时涨的通红，依然咬牙说道：“那也不能为了这三万勇士，葬送更多的南诏子民。”
宝生佛陀向前一步说道：“有本座在，你害怕什么？本座刚刚去了一趟会泽县，将会泽县方圆五百里全部搜查了一遍。”
“本座可以明确告诉你，会泽县五百里范围，除了围困三万南诏勇士的七万士兵之外，西秦没有设下任何陷阱。”
“你认为西秦会有埋伏的想法，正好中了西秦的奸计，西秦是想以极小代价将三万勇士覆灭。”
“不要犹豫了，出兵救援他们，将西秦大军赶跑，本座随你一同去。”
宝生佛陀说了很多，唯有最后一句，让梅俊动心了。
宝生佛陀何等人物，有他随军，想必大军中埋伏的可能性不大。
在很短时间内，梅俊就做出了决定，果断说道：“就听佛陀的，我亲自出马，带人去救援。”
宝生佛陀说道：“不知大首领打算带多少人去救援？”
梅俊想了想说道：“还请佛陀指教。”
宝生佛陀沉声道：“少了不行，去了不一定能将三万勇士救出来，多了不行，大营不容有失。”
“如今大营内共有十七万勇士，对面西秦大营有十二万，大首领带十万大军去救，恰到好处。”
“顺利的话，还能给那七万大军迎头痛击。”
梅俊想了想道：“我这就去准备，请佛陀在营门口等我。”
两刻钟后，十万大军在梅俊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离去。
离南越大营不远的西秦大军，很快收到了消息，一时间，数百骑西秦斥候出了大营，消失在山林中。
随着斥候的消息传来，坐镇西秦大营的李信，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一个时辰后，得知南越大军主力离开一段距离，短时间难以赶回的李信，赫然下令道：“留两万大军守营，其余人随本将攻打南越大营，”
西秦大营顿时动了起来，十万身穿各类盔甲，手持各类兵器的西秦军，排成阵列，逼近南越大营。
在离南越大营一里处，李信下令大军停了下来，做好防御阵势。
南越大营里南诏士兵，急忙将各类守城器械搬上营墙，准备抵抗西秦大军的进攻，看到这幕有些不解，不知秦人打的什么注意。
只见李信手一挥，一辆辆战车出现在阵列之前，战车上，是一门门彰显峥嵘之色的火炮。
李信低声笑道：“火炮之下，挡在西秦眼前的绊脚石，定然会粉身碎骨。若是南越大军主力在，还得担心对方狗急跳墙，如今南越大军主力在外，本将看你如何抵抗。”
“对准敌营，开炮。”
第八百九十四章南诏天神
李信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神机营士兵一齐点火。
只见一千枚炮弹喷射而出，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十分精准落在了南越大营的营墙上。
“轰”的一声，绽放出绚烂的火光。
不幸被炮弹击中的南诏人，瞬间变成了满天血雨，残肢与内脏碎了一地，令人作呕。
一场炮火下来，营墙上防御西秦进攻的一万南诏人，当场死去的就有三千多，剩下人人带伤，重伤着过半。
比起死去同族带来的愤怒，余下的南诏人几乎全都露出恐惧。
在信奉天神的南诏人看来，火炮的攻击更像是天罚。
不少人直接丢下了兵器，跪地祈祷，祈求天神的宽恕和庇护。
负责留守大营的南诏将领，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大声喊道：“天神的子民，这不是天罚，这是魔鬼的手段，大家千万不能向魔鬼屈服，拿起武器，和他们拼了。”
随军出征的天神教巫师，纷纷回应，在人群里大喊大叫，试图唤醒南诏人的勇气。
南越大营内的骚乱暂且不提，李信望着在炮火下完好无损，时不时有金色铭文闪烁的木制营墙，啧啧称奇道：
“如仙师所料，这营墙果然非同一般，难怪国主会调来神机营，若是贸然攻打，恐怕会吃大亏。”
“只可惜这么神奇的营墙，马上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来人，将天师道那些道长画的符箓贴在炮弹上，继续开炮。”
已将炮膛清理干净的神机营士兵，从怀里掏出不久前领到的黄色符箓，将西瓜大小的炮弹仔细裹了一圈，小心翼翼塞了进去，点火，放炮，一气呵成。
裹着符箓的炮弹在营墙上炸开后，迸射出猛烈的青光。
与此同时，营墙上的金色铭文直接脱离了营墙，像一条条金色小蛇一般，向青光缠绕了过去，交织着，消散着。
随着金色铭文的数量变少，原本坚如磐石的营墙，渐渐有了破损。
李信脸上浮现一抹自信的笑容，高声令道：“符文炮弹，继续发射。”
三轮炮弹下来，高五丈，宽三丈的南越大营营墙，终于不堪重负，倒塌了一地。
将障碍扫清的李信，并未下令攻击，而是让大军原地待命，似乎在等什么。
……
离南越大营一百二十里外的山路上，听到响声的宝生佛陀，浑身一震，突然停下了脚步。
梅俊立刻下令大军暂停，问道：“佛陀，可是出了什么事？”
宝生佛陀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梅俊噤声，梅俊当即闭上嘴巴，一脸紧张看着宝生佛陀。
第二声，第三声巨响接连传来，宝生佛陀的脸色彻底变了：“不好，有人在攻打大营。”
梅俊大惊失色：“佛陀，这该如何是好？”
宝生面色严肃说道：“大首领宽心，大营曾受到我佛门数万高僧开光，没那么容易被破。”
“本座如今担心的是，被困在会泽县的三万南诏勇士会不会有危险。”
梅俊当即喝道：“梅锦何在？”
斥候军候匆匆赶来，跪拜道：“大首领，梅锦在此。”
梅俊问道：“会泽县情况如何？”
梅锦回道：“阿英不久前传了消息过来，秦人尚未发动攻击。”
梅俊稍微松了口气，对宝生佛陀说道：“佛陀您看？”
宝生佛陀刚想回应，脖子上的一颗念珠忽然化作齑粉，瞬间脸色大变，失声道：“怎么可能，大营居然被破了，难道西秦一方有天人境出手？”
梅俊整个人都懵了，喃喃自语道：“大营居然破了。”
“本座这就是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等梅俊有过多的反应，宝生佛陀直接丢下一句，整个人朝南越大营方向飞射而去。
梅俊脸上浮现一抹茫然：“那我该怎么办？”
然而没人能回答他。
迟疑了一会，梅俊恢复冷静，脸上浮现一抹坚毅之色，下令道：“全军继续向会泽县前进。”
在梅俊看来，若是大营出现的变故，连强如宝生佛陀都没办法解决的话，他回去也无济于事。
与其回去大营帮不上忙，还不如趁机将三万勇士救出来。
谁能保证秦人会一直都围而不攻，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三万勇士可能永远都救不回来了。
……
武定县，南越大营，宝生佛陀望着一片废墟的营墙，恼怒到了极点。
佛祖派他镇守南云行省，如今大营被破，南诏大军如何挡得住西秦大军锋芒？
若是南云行省有失，他如何回去向佛祖交代？
念及于此，宝生佛陀浑身气势爆发，狠狠朝李信与十万西秦大军压去。
一群蝼蚁，竟然让本座如此狼狈，真是该死。
当然，碍于天道反噬，宝生佛陀不敢真的对西秦大军出手，他只是想威吓一下西秦大军，出口恶气。
宝生佛陀散发的威势刚到西秦大军上空，就被一张巨大的符箓托了起来。
一道不悦的威严声音响起：“宝生，你过分了。”
宝生佛陀气势为之一滞，被人阻拦的他，极度不甘心道：“张道陵道友，你我不是相约只小打小闹，不大动干戈的吗？今日你为何要让人破我大营？”
张道陵慢条斯理回道：“敢问宝生佛陀，贫道什么时候与你相约此事的？”
宝生佛陀气急道：“张道陵，一个月之前发生的事，你居然敢不认账？”
张道陵不以为然说道：“佛陀也说了，这是一个月之前的事，都一个月过去了，情况自然就变了。”
宝生佛陀怒道：“张道陵，你这是想挑起道宫与佛门之间争斗吗？你就不怕届时道圣怪罪下来吗？”
张道陵面露轻蔑笑容道：“佛陀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吾师道圣难道还会因为佛门惩戒贫道不成？”
“还是佛陀以为，天下人都如佛门一般，自家人与外人起了冲突，帮疏不帮亲？”
宝生佛陀咬牙道：“张道陵，你……”
张道陵直接开口打断道：“我什么我，宝生，要战便战，本天师想知道，你区区一个天人第一境，凭什么在本天师面前大放厥词？”
宝生佛陀脑海里“轰”的一声，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张道陵，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人如此羞辱。
“张道陵，你真是好大的威风，今日你辱我宝生，辱我佛门，他日定当百倍奉还。”
张道陵冷笑不已：“本天师等着你。”
此话刚落音，天象突变，原本湛蓝的天空，瞬间变成了火红色。
一道古老而又威严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不休：“是吗？”
张道陵脸色微变，沉默了数息，微微一礼回道：“原来是火神当面，贫道张道陵在此有礼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天神拦路
一名身穿火红色华服，头戴三支金羽，面相威严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看着张道陵，面色倨傲道：“张天师不必多礼。”
张道陵脸上浮过一抹恼意，这火神好生无礼，当我是他下属吗？
张道陵的不悦自然没躲过火神锐利的眼神，后者不屑一顾笑了笑，都懒得去回应，而是来到慌乱的南诏士兵面前，洒落朵朵火花，沉声说道：“本天神在此，南诏的勇士，你们失去了勇气吗？”
惊慌无措的南诏士兵，在火神威严的声音下，心境像是被人强行抚平了一般，瞬间恢复了正常。
六万多人几乎同时抬头望去，沐浴在火光中的火神，那庄严而神圣的面目与眉眼，与被供奉在神庙里的天神面目一模一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自称侍奉天神的巫师，五体投地大拜道：“伟大的天神啊，您最虔诚的仆人，恭迎您下凡。”
其余南诏士兵纷纷响应，跪在地上，高呼天神之名。
火神面露满意之色，大声下令道：“速速修缮大营，抵抗西秦。”
听到天神谕旨的南诏士兵，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从地上爬起，分成两波。
一波跑到化作废墟的营墙处，清理废墟，将还能用的木材挑到一边，重新搭建营墙。
另一波更狠，直接跑到营地里，将用来居住的营寨拆了，就为了获得足够重建营墙的木材。
张道陵望见这幕，微眯着双眼问道：“火神这是何意？”
火神转过身，一脸诧异，反问道：“你怎么还没离开？”
张道陵怒极而笑：“本天师为何要离开？”
火神面色一冷道：“本天神在此，你不退去，是想与本天神一战吗？”
张道陵哂笑一声，踏前一步，语气强硬说道：“火神，今日这场，你方大营被破，无处可依，显然是我方西秦胜了。”
“看在你的面上，本天师本想放过这几万南诏士兵，让他们安然离开，如今看来，倒是本天师太仁善了。”
“你听清楚了，一刻钟内，若你还看不清形势，在这装傻充愣，胡搅蛮缠的话，莫怪贫道心狠手辣，下令大军进攻了。”
“届时南诏士兵血流成河，伏尸遍野，你莫要后悔。”
火神脸色阴沉，怒声：“本天神在此，你敢放肆？还出言威胁本天神？就凭你道圣记名弟子的身份吗？”
火神态度彻底激怒了张道陵，后者朝身旁李信沉声说道：“让神机营开炮。”
李信手一挥，旗令官一边挥舞着令旗，一边大声道：“将军有令，神机营开炮。”
一阵轰鸣声响起，无数炮弹朝正在重建营墙的南诏士兵轰去。
火神脸色一黑，这张道陵居然敢无视自己，直接下令大军攻击。
脾气一向火爆的火神如何能忍？一身恐怖气势爆发，凭空出现一阵火浪，将炮弹全部拦下。
随后火神狠狠一掌印在地上，一道长达数里，宽三百米的火海，横在西秦大军与南越大营之间。
只听火神恨声说道：“若非佛祖一再交代，不让本天神对凡人出手，今日本天神非得让尔等葬身火海不可。”
“张道陵，你不是说要让大军攻打本天神的子民？本天神看你如何带人跨越这道火海？”
张道陵脸色一变，几道符箓弹射而出，风云骤变，一阵大雨对着火海落下。
却见火海非但没有被大雨浇灭，反而窜高了几分。
火神轻蔑一笑道：“天人第三境代表某一道的极致，本天神身为上古火神，布置的火海，岂是你一个天人第二境能熄灭的？”
“换作你老师道圣他老人家来，还差不多。”
张道陵沉声说道：“吾师道圣与佛祖曾约定，此次大劫，天人不得轻易出手，以免沾染劫气，身死道消。”
“火神你今日贸然插手凡世大战，不怕天道反噬吗？”
火神冷声笑道：“本天神受南诏数百万子民供奉万年，被红尘气息熏陶了万年，别说只是阻拦你攻击信仰本天神的南诏子民，就算对你们出手，都不算什么。”
“本天神作为上古火神，一直都受天道眷顾，些许反噬，又算得了什么？”
“张道陵，本天神今日将话放这里了，本天神在南云一日，这块地盘就归我南诏所有，谁都别想打它的主意。”
张道陵怒极而笑：“好，好一个霸道的火神，本天师修为不如你，这件事我认栽，待我上报吾师道圣以及道宫诸位师兄，再来向你讨教。”
张道陵丢下一句狠话，朝身旁李信说道：“李将军，事不可为，我们先撤。”
火神听了这句，内心极度不爽，挥手一道天火朝张道陵电射而来，不屑道：“就你一个天人第二境，竟然屡次威胁本天神，真当本天神不敢出手教训你吗？”
张道陵只觉被一种极致的危险锁定，顿时不敢大意，双手一抬，两条由符箓组成的长龙，迎向天火。
然而像火神这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天人第三境老怪物，奋力出手下，岂是张道陵这天人第二境能抵抗的？
天火势若破竹，将两条符箓组成的飞龙化作飞灰，击在了张道陵胸口。
张道陵直接被击飞了出去，撞在了一座山上，那座山，坍塌了一半。
“咳咳”，张道陵重重咳了两下，往外吐出一连串黑色血块。
火神的天火攻击太猛烈，直接将他的胸口以及部分血液碳化了。
火神见状冷哼一声，冷冷说道：“念在你是道圣弟子的份上，本天神略施惩戒一番，望你好自为之。”
张道陵扒开压着自己的碎石，站在那里，阴沉着脸看着火神，一言不发。
望见这幕的李信，低声下了撤军的命令。
他李信再怎么棒槌，都知道天人之战，非凡人所能参与。
大军顺利撤回军营后，张道陵深深看了火神一眼，交待两名投靠道宫的天人留守，转身往道宫方向而去。
火神毫不顾忌的出手，张道陵自问难以抵挡，只能向道宫求援，否则的话，别说收复南云行省，届时能不能守住蜀地都是个问题。
第八百九十六章天师第三境
道宫后山，张道陵跪在道圣面前，低头说道：“弟子无能，非但未能替老师分忧，助道宫夺取天命，反而伤在火神之手，坠了老师的声威，请老师责罚。”
道圣睁开眼睛，随手挥了一下衣袖，一道清风落在张道陵身上。
张道陵低头看去，被天火灼伤迟迟难以愈合的胸口，漆黑色的疤痕脱落，血肉滋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至原状。
张道陵面露喜色，躬身拜道：“多谢老师出手替弟子疗伤。”
道圣淡然回道：“不必多礼，你替道宫奔走所受的伤，本座岂能袖手旁观？”
张道陵脸上喜色淡去，换上了一副忧愁：“老师，如今火神拦路，弟子无法帮林泽师弟收复南云，心中难安啊。”
道圣淡然回道：“火神成道于上古，凭借对火之大道的极致领悟，铸就了一身强悍的修为，别说你只是天人第二境，就算你突破至天人第三境，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此事你不必操心了，本座会派庄周去一趟南云，让火神知难而退。”
说完右手弹指一下，一只千纸鹤显化而出，直直冲上云霄，消失不见。
张道陵看着道圣的举动，脸色复杂，欲言又止。
道圣见状微微挑眉问道：“你还有其他事要说？”
张道陵突然神色坚毅，叩头拜道：“弟子恳请老师赐下突破天人第三境的秘法，好让弟子能更好替道宫效力。”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张道陵只觉浑身一轻，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万年前，有幸获得道圣指点的张道陵，不仅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破天人，更在不久之后晋升第二境。
原先张道陵还认为是自己天资横溢，可在天外蹉跎万年，停留在第二境巅峰的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修为最重要的不是天资，而是法，无人传法，天资再好，终究难以得其门而入。
张道陵庆幸自己一向对道圣敬重有加，从天外回归后，顺理成章上道宫，向道圣执弟子之礼。
当听闻道宫有意争夺天命，张道陵主动提出替道宫奔走，只求能感动道圣，获取晋升天人第三境的要诀。
这一次他被火神打伤，总算有机会鼓起勇气提及此事了。
道圣轻笑一声，意味深长说道：“你又何须本座赐法？你不是在万年前就布置了后手吗？”
张道陵闻言色变，磕头不止道：“老师恕罪，弟子本一心向道，未想入了魔道，才会犯下大错。”
“望老师念在弟子虔诚向道的份上，宽恕弟子。”
道圣不以为意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虽然你走的旁门左道，甚至有点像是魔道，本座依然不会轻易干涉你，你大可放心。”
张道陵松了口气道：“弟子谢老师宽恕，不知赐法一事？”
道圣微微皱眉道：“你既身怀法门，为何耿耿于怀本座赐法？”
张道陵先是一呆，接着试探性问道：“老师的意思，弟子当年获取的邪法可以助弟子突破第三境？”
道圣淡然“嗯”了一声。
张道陵苦笑道：“可这毕竟是邪法，弟子若是用了，岂不是入了邪道？”
道圣不以为然道：“何为正，何为邪？正邪不过是一念之间。真要论起来，你当年为这门邪法布置后手时，已经入了邪道了。”
张道陵再次苦笑道：“若弟子不启动后手，此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若弟子一旦踏上这条路，可就无法回头了。”
道圣只是微笑不语。
张道陵咬牙问道：“弟子若用邪法，老师还会像以前那样看待弟子吗？”
道圣淡然回道：“道法自然，本座早就知道此事，又何曾对你抱有异样的眼光？”
“多谢老师教诲，弟子知道该如何做了，”张道陵一脸郑重向道圣磕了三个响头：“弟子告退。”
说完起身，面向道圣，缓缓退出道宫，往蜀地而去。
道圣望着张道陵离开的背影，喟然长叹道：“为何不能坚决请求本座赐下法门呢？道法自然，缘法不够啊。”
此时，已在数百里之外的张道陵，忽然帐然若失，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可很快被即将突破第三境的喜悦冲散了。
此去道宫，他虽然没获得道圣赐下的法门，但向道圣验证了那门邪法真实有效，也算是一种难得的收获。
片刻之后，张道陵落在了天师道祖地，道陵山上。
传言这座山，是张道陵的埋骨之地，可张道陵活的好好的，传言自然是假的。
不过，山中的陵墓是真的。
张道陵挥手打开陵墓大门，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大门在他进去之后，很快就再次紧闭。
张道陵越过黑暗干燥的地道，来到了一座地下宫殿。
宫殿内，摆了数百座水晶棺，每座水晶棺内，都有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
仔细看去，这些尸体在眉眼间，与张道陵有些相似。
没错，这些尸体都是张道陵的后人，天师道历代天师所留。
很多人都知道，天师道有个莫名其妙的规矩，每任天师，都会在三十岁那年继位，七十岁那年生子，一百岁那年退位。
退位的天师，不得过问天师道事务，需要登上道陵山，替始祖第一任天师张道陵守墓。
但很少有人知道，退位的天师，不是来守墓的，而是来陪葬的。
早在万年之前，张道陵将要去天外之时，留下批语，历代天师，必须得这样做，才能确保天师道千秋万代不灭。
说起来，张道陵都觉得意外，自身后代居然真的将这件事践行了万年之久。
望着一具具宛若沉睡的后代尸身，张道陵不禁有些感叹：“没想到，自己终究会用这门邪法。”
说完这句，他直接走到最中央的祭坛上，盘腿而坐，一道宽三十三丈、长九十九丈的青色符箓显化在他头顶。
这道符箓，承载着张道陵的大道。
紧接着，一句句古怪的口诀从张道陵口中吐出，只见数百具尸身同时绽放光芒，一张张猩红色的符箓，从每具尸身上浮现。
张道陵猛然睁开双眼，大声喝道：“万符归宗吧。”
一张张猩红色的符箓，如乳燕归巢一般，融入巨大符箓之内。
原本青色的巨大符箓上逐渐浮现丝丝血纹。
张道陵死死盯着青色巨符，用后代尸身养符，再将之摘取，用以增加自己对符道的感悟，并借此突破天人第三境。
随着血色符箓的融入，一段段截然不同的感悟，在张道陵心头流淌而过。
张道陵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张道陵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巨符忽然炸开，化作了漫天碎片。
张道陵神色严肃无比，又急又快吐出一段段口诀。
只见符箓碎片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竟渐渐融合了起来。
不是粘合，而是如水一般，融合在了一块，渐渐变成了一个大茧子。
历代天师身上依然冒出猩红色符箓，融进了茧子。
当所有符箓都融进去之后，张道陵大声喝道：“还不快显现于世。”
话刚落音，茧子里异动不止，不知在酝酿什么恐怖。
随着异动越来越大，茧子直接炸开四分五裂，一道冒着红光的符箓从中飞了出来。
张道陵大喜：“终于成了。”
此刻，在道宫后山潜心修道的道圣，朝蜀地的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第八百九十七章火神退
长安，林泽拿着战报，微微皱眉读道：“有自称火神的无上强者布下火海拦道，天师张道陵被打成重伤，收复南云行省失败。”
能将第二境巅峰的张道陵打成重伤，自称火神的家伙，应该是天人第三境无疑了。
念及于此，林泽身形一晃，从大堂消失，来到花园，找到了正在凉亭里睡觉的庄周。
原本呼噜声震天响的庄周，在林泽到来之后，迅速爬了起来问道：“师弟找我有事？”
林泽将战报递了过去问道：“师兄可曾听说过一个名为火神的天人第三境强者？”
庄周接过战报，扫了一眼，面露古怪之色道：“火神？师弟或许听过他另外一个名头，南诏天神。”
“南诏天神？居然是他，”林泽脸上浮现讶然之色，随即意有所指说道：“师弟记得师兄说过，三教之外的天人第三境强者只有数人，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庄周一脸无辜说道：“严格算起来，火神与泰山神君一样，并非正宗的天人第三境，而是堪比第三境的神道强者，所以不算作师兄在欺骗你。”
林泽没好气道：“总归是师兄有理，算了，不提此事了，不知师兄能否胜过那火神？”
庄周推辞道：“何须我出马，师弟让泰山神君走一趟不是更好吗？两人同为神道强者，似乎还是旧识来着，说不定能不动干戈就可以轻松解决此事。”
“况且火神成道于上古，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我并无万全把握将他击退。”
林泽脸色凝重：“连师兄都没把握能对付这火神吗？”
庄周刚想回应，忽然一只千纸鹤凭空出现，道圣的声音从中传出：“庄周，佛门违背约定，让等同天人第三境的火神出手，你去趟南云，妥善解决此事。”
庄周一脸郁闷朝千纸鹤躬身拜道：“弟子遵命。”
林泽见状语气幽然说道：“师兄不是没有万全把握吗？为何老师会笃定你能妥善处理此事？”
庄周干笑一声道：“老师对他老人家教出来的弟子有信心不是很正常吗？”
接着庄周义正言辞说道：“师弟放心，师兄定会竭尽全力替你扫清障碍，助你争霸天下。”
林泽翻了翻白眼，我信你个鬼，还竭尽全力。
林泽绝对不相信以道圣之能，若非十拿九稳，会让庄周出马。
庄周自知骗不过林泽，干笑一声道：“师弟稍待，我这就去解决此事。”
林泽连忙拦着庄周说道：“师兄且慢。”
庄周满脸疑惑问道：“师弟为何拦我？”
林泽微微一笑道：“师弟想随师兄一同前去，正好见识一下师兄圣人之下无敌的风采。”
庄周舒了口气道：“我道是何事，师弟想去，一起去便是。”
林泽看着将要乘风而起的庄周，再次阻拦道：“师兄莫急。”
庄周面露无奈之色：“又怎么了？”
林泽一本正经说道：“请师兄稍等片刻，师弟去找神君一同前去，若那火神实在棘手，师兄就和神君联手，一起给他点厉害瞧瞧。”
庄周一阵无语，刚刚还说要见识一下我圣人之下无敌的风采，这会就做主替我找了个帮手？
林泽可不管庄周怎么想的，丢下这句话，直接跑到秦皇陵附近的一座府宅，将事情与泰山神君说了一遍。
泰山神君听完笑道：“庄圣猜的没错，小神与那火神之间还真有过一段交情，既是旧识，小神理应走上一趟。”
片刻之后，三道身影出了长安，直奔蜀地与南云行省交界之处而去。
……
南越大营，正在祭坛上接受子民虔诚跪拜的火神，忽然仰头望向天空，脸上浮现一抹忌惮之色。
从长安赶来的林泽三人的身形出现在半空之中，目光落在祭坛上的火神身上。
火神回望过去，沉声说道：“道门亚圣庄周、老相识山君大驾光临，本神有失远迎啊。”
在火神眼里，只有与他实力相当的庄周和泰山神君，两人身边天人第二境的林泽，就像空气一般，微不足道。
林泽倒挺乐意这种待遇的，至少待会打起来，自己不会引来敌视。
伫立在中间的庄周，回道：“多年不见，火神风采更胜往昔啊。”
火神不可置否道：“不知两位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庄周直入正事说道：“专为火神而来。”
火神面露警惕之色道：“哦，本神会有这么大面子？”
庄周轻笑一声道：“按照道宫与佛门立下了约定，此次大劫，天人境不得轻易掺和，以免劫气入体。”
“火神身为上古有名的强者，强行干预世间运转，真不怕天道降下天雷吗？”
火神嘴角浮现一抹轻蔑的笑容道：“降下天雷？庄圣似乎忘了本神是何等出身，会不会引起天道反噬，我比你更清楚。”
林泽突然插了一句道：“天道无常，火神有不同领悟，实属正常，可既然道宫与佛门约定不得轻易出手，火神作为佛门的盟友，岂能公然违反约定？”
火神不屑一顾说道：“什么时候开始，道宫和佛门之间的约定，竟变成了天道化身？道宫和佛门，有这个资格吗？”
庄周踏前一步道：“有没有资格，轮不到你来置喙。火神，贫道在此奉劝一句，尽快收回火海，莫要自误。”
火神微眯着双眼，语气冰冷道：“你这是在威胁本神吗？你凭什么？”
庄周闻言轻笑一声，无数蝴蝶显化而出，其中一半翩翩起舞，朝火神飞去，一半落在了火海之上。
原本烧了三天，不见半点熄灭迹象的火海，像是被蝴蝶啃食了一般，逐渐不见。
火神面露凝重之色，庄周这位后起之秀，居然会有如此恐怕的修为。
可火神并未被庄周的气势吓倒，两条火龙从衣袖中飞出，主动对庄周动手了。
庄周怡然不惧道：“火神可敢随我入九天一战？”
火神冷哼一声：“不就是一战吗？本神在九天之上等你。”
说完这句，两道身影朝九天之上飞去，消失不见。
林泽刚想紧随其后，却被泰山神君一把抓住。
林泽面露疑惑之色：“神君这是何意？”
泰山神君笑了笑说道：“天人第三境相争，余波太强，国主不宜靠的太近，况且一般人很难从中看出点什么，得不偿失。”
林泽从善如流，躲到很远处，等待结果出现。
半个时辰后，火神从高空中落下，一言不发进入南越大营。
随后大营出现一阵骚动，一道命令传遍了整座大营：“放弃这块土地，撤回南诏。”
既然是天神下了谕旨，南诏人纵有千般理由，都不会眷恋不入，
第八百九十八章反复
林泽看着飘然而落的庄周，面露古怪之色问道：“师兄，这就完事了？”
庄周瞥了林泽一眼：“师弟认为该是什么样的？”
林泽揶揄道：“师弟认为，像师兄这等强者，怎么也得打上个三天三夜吧。”
庄周狠狠瞪了林泽一眼，懒得回应，转向泰山神君说道：“神君不去与昔日旧识相见聊几句吗？”
泰山神君面露复杂之色，微微摇头道：“不必了，道不同，毋须再聊。”
庄周不可置否道：“同为神道，何来道不同？”
泰山神君淡然回道：“小神身处道宫阵营，火神投向了佛门阵营，此为其一。”
“神道式微已久，小神一直都在寻求新的出路，火神却想恢复昔日神道荣光，两者理念相差甚大，此为其二。”
庄周面露异色，欲言又止。
在一侧旁观的林泽，暗自摇头，故作责备道：“师兄，神君不辞辛苦赶来替你掠阵，将拦路火神赶走，转头你又要神君找火神叙旧，这不是故意让神君难堪吗？”
“就算师兄一片好意，也要看什么时候啊，师弟有时候真怀疑你是怎么修道的？”
庄周闻言一愣，向着泰山神君拱手一礼，一脸诚恳说道：“此事是贫道孟浪了，神君莫怪。”
泰山神君一脸平静回礼道：“无妨。”
林泽顿时松了口气，庄周善意的提醒，差点被泰山神君误认为试探，若非自己反应及时，险些铸成一场误会。
眼见气氛依然有些沉闷，林泽转移话题道：“火神既退，师兄与神君且随我入大营暂歇，待将南云行省夺回，再回长安如何？”
泰山神君当即应道：“全凭林泽道友吩咐。”
庄周亦回道：“争夺天命以师弟为主，师兄自然是要听你的。”
林泽刚想降落，却见对面火神的身影火速奔往东北方向，消失不见。
林泽神色微动，脑海里闪过近日收到的情报，大声道：“不好，韩信在会泽县伏击南诏大军，火神匆忙离开估计是为了此事。师兄、神君，我们得跟过去看看。”
说完林泽朝火神离开方向的追了上去。
庄周和泰山神君相视一眼，根本没时间多想，匆忙跟了上去。
林泽一行三人赶到会泽县之时，正好看到无数天火从火神身上迸射而出，漫天飞舞，落向正在打扫战场的西秦大军。
林泽急声道：“拦住他。”
庄周神色一肃，双手飞快结印，一条遮天蔽日的大鱼出现在半空中，吐出一道湛蓝色的水波，朝天火席卷而去。
泰山神君迅速落地，轻轻一掌拍在大地之上，西秦大军所在之地，山川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形成一道道坚固的堡垒，将西秦大军护在其中。
庄周与泰山神君齐齐出手，很快引来了火神的注意。
只见火神暴怒道：“庄周、山君，这些人残忍杀害信奉本天神的子民，本天神出手惩戒，你们为何阻拦？”
庄周沉声回道：“火神，天人不得轻易干涉世俗人间，贫道才告诫过你，你难道就忘了吗？”
泰山神君亦劝道：“火神，俗世自有俗世的规则，贸然破坏，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恶果。”
庄周说话之时，火神尚在听，泰山神君说完，火神瞬间爆发了，呵斥道：“什么狗屁规则，这世界的规则就是强者为尊。”
“西秦比南诏强，所以西秦大军能大肆猎杀南诏士兵，可本天神比西秦强，杀几个人泄愤又怎么了？”
林泽摸了摸鼻子，向前一步说道：“火神这句“强者为尊”说得非常好，正因为我师兄和神君比你强，所以不允许你杀西秦士兵泄愤。”
火神一时语塞，转而恼羞成怒道：“你是何人？区区天人第二境竟敢如此羞辱本天神？”
话刚落音，一道天火化作一条火龙，直指林泽面门。
林泽一边斩出剑气，阻挡天火近身，一边飞速后退，为自己争取空间。
三息过后，实在觉得抵挡不住的林泽，闪身躲在庄周身后。
只见庄周伸出两根手指，往前轻轻一夹，精准将火龙夹住，接着两根手指一前一后一扭，宛若活物的火龙，瞬间烟消云散。
林泽站在庄周身后，面不改色回道：“区区贱名，何足挂齿，火神若有怨气，大可冲着在下老师和师兄们去，欺负在下算什么本事？”
火神怒道：“那就让你老师和师兄们过来，本天神倒想见识一下，究竟是何等人物？”
庄周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接话道：“火神，这位是贫道师弟，西秦国主林泽。”
庄周师弟？
火神愣了一下，那他老师岂不是道圣？
火神想明白这点，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道圣竟收了个如此不要脸皮的弟子，好在自己没有大放厥词，说要教训他老师。
火神再目中无人，也该知道哪些人是不能惹的，或者说，惹不起的。
庄周诚心劝道：“世俗之事交给世俗去处理，火神，收手吧，带着剩下的子民回南诏去，偏安一隅，往后都别出来，更不要贸然掺和争霸天下。”
“神道本就式微，火神若再出点什么意外，岂不是神道一大损失？”
庄周话说的诚恳，可火神究竟听进了几分，无人知晓。
不过火神敏锐抓住了一点，问道：“亚圣的意思是，愿意释放被俘虏的南诏子民？”
庄周脸上浮现迟疑之色，转头看向林泽，示意他来回答。
林泽坦然说道：“释放俘虏并非难事，只要火神答应不再对西秦普通士兵出手，过几日，贫道自会派人将南诏士兵送回。”
“贫道敢以道圣的名义起誓。”
火神看了一眼庄周和泰山神君，眼中浮现一抹忌惮之色，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丢下这句，火神头也不回的离去。
火神一离开，庄周大口一吸，那条遮天蔽日的大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缩小，最后被他吞入腹中。
泰山神君轻轻拍了一下地面，山川河流恢复原状，像是没用过一般。
林泽却望着火神离去的方向，脑海里一道计策缓缓成形。
第八百九十九章反间？
火神走的十分干脆利落，看都没看跪在地上抱头投降的南诏士兵一眼，与刚才匆忙赶过来救人的样子相比，像换了个人似的。
林泽直勾勾看着庄周，面露思索之色。
庄周被林泽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师弟何故如此看我？”
林泽抿了抿嘴回道：“师弟在想师兄的修为究竟有多高，仅仅一战，居然治好了火神脾气暴躁的毛病。”
庄周脸色一黑，有些不满道：“师弟莫要胡说，此话若传了出去，火神非得与我拼命不可。”
“那也得拼得过才行啊。”
林泽笑着丢下一句，整个人急速从空中降落，趁庄周发怒之前，逃离现场。
庄周望着林泽离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林泽落在西秦大军面前，朗声问道：“韩信何在？”
突遭袭击，正在列阵凝神防备的西秦士兵，很快便认出了林泽的身份，“唰唰唰”跪了一地，高声喊道：“小的拜见国主。”
林泽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谁能告诉孤，你们大帅韩信现身在何处？”
众多士兵你瞧我，我瞧你，极有默契齐声回道：“小的不知。”
似乎觉得这种回答太过敷衍，一名校尉走出队列，躬身行礼道：“回禀国主，大帅为了避免遭到绝世强者刺杀，不但故意隐藏了身形，还会经常变换位置，我等实在不知他这会身在何处。”
“平常发号施令，排兵布阵，大帅都是通过旗令官来传信的。”
林泽闻言乐了，这韩信保命的手段还挺到位的，连自己手下都找不到，更别说刺客了。
枉林泽还担心火神会一怒之下直接将韩信干掉，倒是显得有些多余。
还别说，这种方式最能预防天人境出手刺杀了。
连人都找不到，还谈什么刺杀？除非将一支大军无差别全覆灭。
杀万人与杀一人所遭受的天道反噬简直天差地别，天人直接覆灭一支大军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正当林泽有些头疼该去哪找韩信的时候，一身普通士兵装束的韩信，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躬身行礼道：“末将韩信拜见国主，不知国主召唤末将所为何事？”
林泽看着已经围了一圈，还在聚集的西秦士兵，说道：“去你营帐里谈。”
韩信一脸尴尬道：“回禀国主，此次末将并未设置主将营帐，休息与处理事务，都是随机挑选的普通营帐。”
“很好，”林泽赞了一句：“那就随孤去天上谈。”
林泽说完乘风而起，挑了一朵茕茕独立的云，用天地之力将它化作云床，找个了角落，盘腿而坐。
跟在林泽身后的韩信，在林泽对面跪坐，等他吩咐。
林泽开门见山问道：“此次俘获了多少南越士兵？”
韩信想了想回道：“具体还在清点，预计有八万余人。”
林泽正色道：“不必清点了，你安排一下，让他们饱餐一顿，派人送他们回南诏。”
韩信愕然道：“敢问国主，这是为何？”
释放俘虏，韩信倒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想弄清楚，意义何在。
林泽淡然道：“孤与南诏天神达成了口头协议，以释放南诏俘虏为条件，换取他不对你们出手。”
“在释放俘虏之前，你要安排人向他们解释清楚其中缘由，记得强调是因为双方达成了协议。”
“除此之外，安排一些人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尽量让全天下人尽皆知。”
韩信面露沉思之色，试探性问道：“国主想借此离间南越与南诏之间的关系，引起双方不睦？或者国主另有其他妙计，能让他们反目成仇？”
林泽摇头笑道：“反间计的设想很好，可也得看对象是谁。南越南诏看似两家，实则只有佛门一家。”
“佛门谋划争夺天命是两世为人的玄棠，此人绝非愚蠢之辈，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佛祖镇压佛门，亦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当然，效果肯定有一些，只不过有限，顶多会让他们觉得有些不痛快罢了。”
“其实孤的想法极为简单，只要南诏天神这等存在不对你们出手，单论兵强马壮，西秦大军足以扫荡天下。”
韩信眉间浮现一抹忧色，问道：“国主可曾想过南诏天神会出尔反尔？”
林泽轻笑一声道：“南诏天神出尔反尔并非坏事，孤说不定就会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下令屠尽南诏，彻底解决南方一患。”
韩信苦笑一声道：“这样一来，南诏天神岂不是少了顾虑，会更加肆意妄为？”
林泽淡然道：“你大可放心，若事情真发展到那个地步，道宫自会派人镇压他。”
韩信迟疑了片刻，问道：“敢问国主，名，真的如此重要吗？”
林泽微微叹了口气道：“放在以前，孤根本不会如此在意是否名正言顺，可如今时代变了啊。”
“大争之世，天道显行，动辄气运折损天道反噬，若不能做到名正言顺，不经意间就会吃大亏。”
说到此处，林泽不由自主想起了庄周当初削减秦国国运，以及三圣对秦皇出手以至于长安凡人死绝这两件事。
前一件，庄周以道宫弟子惨死秦皇之手为借口，一举削去秦国三成国运，结果只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反噬。
后一件，数百万凡人因三圣而死，以至于三圣大部分时间都躲在老巢，承受天道降下的惩戒，极少在外露面。
韩信将林泽这句话记在心上，接着问道：“不知国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林泽盯着韩信，无比肃然道：“除此之外，孤希望你能以最快的速度收复南云行省。”
韩信迟疑了一下，躬身道：“如国主所说，若无南诏天神这等大能插手，不出十日，末将定然将南云纳入西秦疆土。”
“可是……”
说到一半，韩信很自然的没有接着往下说。
林泽淡然道：“孤的师兄庄周，以及西秦客卿泰山神君，皆是世间有数的强者，这段时间，孤会和他们一起待在南云行省，你注意抓紧时间。”
韩信脸上浮现一抹轻松之色，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末将这就去准备准备。”
林泽挥了挥手，示意韩信自便。
韩信刚离去不久，林泽头顶云团，瞬间大量气运蒸发。
第九百章信仰之力
大理城，郡守府。
一众巫师正在张罗着牛、羊、精米等这些传说中天神最喜爱的供品。
牛是正值壮年的纯种黄牛，不论是体型，还是体格，都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
羊是黑山羊，两角的长度以及弧度，都有特定的要求。
巫师们不仅挑选食材十分严格，烹制也十分用心。
在烹制过程中，还夹杂着各种祭礼，或是拜礼，或者某种特殊的舞蹈。
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这些经过精心烹制的供品，被几名苍老的大巫师端到了郡守府大堂，摆在了南诏天神面前。
南诏天神望着香气四溢的供品，闭上眼睛用力嗅了嗅，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味道：信仰之力的味道，真让神沉醉啊。
片刻过后，南诏天神睁开双眼，满脸厌恶看着这些供品，语气淡漠道：“来人，将这些端出去倒掉，让各寨首领过来议事。”
在一旁服侍的几名苍老大巫师连忙上前，端起热气散尽的供品，快速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各寨首领在六名巫师的带领下，走进大堂，跪在地上，做了一套复杂的动作，以头磕地道：“拜见天神。”
南诏天神面色威严看着以头磕地，一动不动的众人，漠然道：“都起来吧。”
各寨首领这才爬起来，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等待天神降下谕旨。
六名巫师很自然站在南诏天神两侧，面对各寨首领，像是天神护卫一般。
准确来说，更像是仆人，南诏巫师，常以天神仆人自居。
南诏天神漠然说道：“眼下这片天地正遭遇着亘古未有之变局，尔等可知尔等身为本天神的子民，将有灭族之忧？”
天神居然说南诏有灭族之忧？
各寨首领闻言脸上均露出了惊慌之色，更有甚者直接拜倒，大声呼道：“请天神赐下活命之法。”
“请天神怜悯，我等将生生世世虔诚供奉天神。”
南诏天神漠然而又不失威严道：“本天神真身降世，当然不会对本神的子民袖手旁观，尔等只需谨从本神的吩咐，自然能躲过此劫。”
各寨首领齐齐拜道：“请天神降下谕旨。”
南诏天神爆喝一声道：“信仰，只要你们虔诚信仰本神，再让更多的人信仰本神，本神才会庇护你们知道吗？”
各寨首领面露疑惑之色，左顾右盼，暗自思索道：“难道自己还不够虔诚吗？让更多的人信仰天神又是什么意思？多生娃吗？”
通过某种能力得知各寨首领想法的南诏天神，额头青筋跳了跳，险些没忍住将这些人通通火化了。
当初要不是因为争不过三教，他怎么会让这群没脑子的家伙成为信徒？
碍于某种目的，南诏天神只是冷哼了一声发泄不满，尽量语气平和说道：“本神所说让更多的人信仰本神，是要你们通过各种手段宣扬本神，获得他人信仰。”
各寨首领依然有些不解，信仰天神难道不是应该做的吗？还需要通过各种手段宣扬吗？
南诏天神的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
倒是六名巫师领悟很快，高声道：“伟大的天神啊，您的仆人必定能将您的荣光洒遍天地。”
南诏天神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还好这些巫师还算有点脑子。
“你们觉得应该如何去宣扬本神？”
南诏天神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名苍老巫师回道：“用一颗真心去感化世人，让他们知道天神的伟大，诚心诚意信仰天神。”
南诏天神闻言，面露失望之色，若是以往，这种方式确实能获取部分虔诚信徒。
可如今，他要的是短时间获取大量信徒，吸取信仰之力，并借此应对大劫，这种方式当然不行。
“仅仅感化还不够，你们还要有更强硬的手段。”南诏天神循循善诱说道。
六名巫师面露迷茫之色，教义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南诏天神暗自叹了口气，知道通过这群智力有限的信徒，难以得到很好的办法，只能直接了当说道：
“这座城里有三十万秦人，他们比你们任何一个寨子的人都多，想办法逼迫他们信仰本神很难吗？”
南诏天神一出，大堂里出现一丝罕见的寂静。
对一出生就被告知要信仰天神的南诏人来说，逼迫他人信仰天神，是件特别古怪以及不合常理的事。
信仰天神不是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吗？这种事，怎么去逼迫？
南诏天神见状怒道：“尔等想违抗本神谕旨？”
各寨首领以及巫师面露惶恐之色道：“天神恕罪，我等不敢。”
南诏天神暴怒道：“那你们还不快去？”
各寨首领以及巫师慌忙回道：“这就去。”
转眼之间，大堂内南诏人全部消失，只剩下南诏天神一人。
各寨首领和六名巫师离开大堂后，自然而然聚在了一起，商议该如何去逼迫秦人信仰天神。
其中一名高壮首领提议道：“不如我们带着勇士，拿着利器，挨家挨户让他们信仰天神，若有人不肯，就一刀砍死他？”
一名矮壮首领反对道：“出征前神女交代过，不得肆意杀害秦人，要留着他们替我们种植粮食，供养更多的族人以及小孩。”
高壮首领反驳道：“天神大，还是神女大？”
矮状首领闻言一愣：“当然是天神大。”
高壮首领底气十足道：“天神大，就该听天神的，神女都要听天神的。”
其余人纷纷附和道：“对，就该听天神的。”
很快高壮首领的意见，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连几名巫师都附和道：“你们带勇士去挨家挨户逼迫秦人信仰天神，巫师要跟着一起，用真心感化他们。”
高壮首领代表各寨首领回道：“那就一起。”
达成一致意见的各寨首领和巫师，开始将南诏勇士分队，各自负责逼迫区域内的秦人信仰天神。
一个时辰后，南诏人分散至整座大理城，掀开城内秦人的悲惨生活的第一幕。
这一日，不知多少秦人被强迫信仰南诏天神，亦不知有多少不愿苟同的秦人死于非命。
第九百零一章归还俘虏
六月盛夏，若在其他地方，此时已炎热不堪，可处在高山之上的南云行省，依然很清凉。
大理城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三千全副武装的西秦军，押着八万南诏俘虏到了。
住进城池内的南诏人，并没失去警惕，早在这群不速之客到达城墙下之前，便得到了消息，并上报了南诏天神。
南诏天神带着一众巫师来到城墙上，看着这幕，眉头一皱。
西秦军在大理城门外三百米处停下，一名营将越众而出，朗声道：“在下西秦营将杨开，奉命归还南诏俘虏，城上可有做主之人？”
南诏天神指着身旁一名巫师吩咐道：“你来回应他。”
那名巫师连忙应道：“谨遵天神谕旨。”
说完走到女墙边缘，大声回道：“南诏大祭师默葛木奉天神之命负责此事，不知将军找我家天神有何贵干？”
不知是否因为同族性命握在西秦军手上，默葛木说话的语气算得上有礼有节。
杨开指着身后捆成一串串的南诏俘虏说道：“先前一战，被西秦俘虏的八万南诏士兵尽皆在此，现如数归还，我家国主托在下向你家天神问好。”
默葛木转身，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南诏天神。
南诏天神漠然吩咐道：“告诉他，本神承道宫这个情，让他立刻放人。”
默葛木面向杨开大声道：“西秦国主仁义无双，令人佩服，请将军速速释放南诏子民，南诏上下感激不尽。”
杨开回道：“先不忙放人，本将先将我家国主交待的话说完再说。”
默葛木刚想回话，耳边传来南诏天神冰冷的声音：“让他说。”
默葛木得了吩咐，大声道：“将军请说。”
杨开：“第一，临行前，我家国主特意交代，让本将提醒天神，勿忘许诺之事。”
“第二，国主让本将转告各位，成王败寇，胜者为王，南诏非是西秦对手，请你们五日之内全部退出南云行省，否则大战将起，南诏绝对承受不起损失。”
“话已传到，请速速打开城门，将人接回。”
说完这句，杨开果断朝三千西秦军下令道：“撤。”
一阵马蹄声响起，在杨开带领下，三千西秦军迅速往北离去，消失不见。
默葛木见状一愣道：“天神，这……”
南诏天神将目光从西秦军离开方向收回，漠然道：“不必理会，将人接回来，安顿好，你们全都去。”
“谨遵谕旨，”随侍在南诏天神身边的众人大声应道。
接着人影晃动，大理城城门大开，数千人涌了出去，将绑着同族勇士双手的绳索解开，并带到城内安置。
……
西秦军大营，韩信站在林泽面前，躬身道：“启禀国主，南云行省已收回一半，南诏人盘踞大理似乎不肯退去，是否直接动武？”
林泽淡然道：“直接动武，不给他们点厉害瞧一瞧，难道还指望他们良心发现，主动退去吗？”
韩信苦笑一声道：“国主刚放了八万南诏俘虏。”
林泽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韩信神色一凛，深深躬身道：“臣斗胆恳请国主尽量不要再做同样的事。”
“南诏士兵果敢又悍不畏死，正面厮杀战力不弱于西秦精锐多少，若总是抓了又放，对西秦大军士气打击很大。”
“长此以往，西秦将士会产生厌战情绪，后患无穷。”
林泽淡然道：“你放心，先前孤只是为了验证一件猜想，如今猜想基本得到了证实，应该不会犯同样的错。”
韩信脸上浮现一丝震惊之色，他原本只是想尽职尽责，硬着头皮劝一次，甚至都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没想到林泽居然会承认错误。
林泽望着韩信这副脸色，笑着说道：“怎么，很意外？”
韩信果然摇头道：“不意外，国主在臣眼中，本就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国主通常都会有自己的考虑，臣若觉得意外，只会因为臣没想明白。”
林泽嘴角含笑道：“是吗？那你认为，这八万俘虏一定放错了吗？”
韩信想了想道：“好坏参半。”
林泽不可置否道：“说详细点。”
韩信：“坏处臣刚已经跟国主说了，好处有二。”
“其一，南诏人不善耕种，以往都是靠狩猎饲养妖兽，采集野果药草为生，多了这八万士兵，后勤压力将会倍增。”
“据臣所知，虽然之前南越攻占南云行省，将大小粮仓搜刮一空，可半数粮草都被赵佗派人运走，剩余大多被南诏人运回南诏，救济同族去了。”
“剩下军粮，上一次南诏大营被破，又损失了不少，所以在不久之后，南诏会面露缺粮的囧境。”
“其二，同样折损了南诏士兵的士气。先前南诏士兵基本都是悍不畏死的，若非臣带大军将其围困，饿了一段时间，估计也无法俘虏八万人。”
“此次过后，南诏士兵知晓投降可免死，接下来大战，拼命的估计就少了。”
林泽面带微笑道：“说的很好，事不宜迟，你速带大军围困大理，给南诏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韩信肃然道：“臣遵命。”
林泽望着韩信离开的方向，笑容不减，有个聪明的手下真好，不管什么决定，总能让他想出深意来。
韩信刚离开不久，一名锦衣卫来到营帐外，低声道：“国主，大理城传来密报。”
林泽淡然道：“进来说话。”
锦衣卫走进营帐，单膝跪地，恭声道：“启禀国主，潜伏在大理城的密探冒死传出消息，南诏天神下令南诏大军，上门逼迫百姓信仰他，如有不从，轻则幽禁，重则当场斩杀。”
“大理城因此彻底陷入了混乱，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除此之外，密探还打探到一道军情，说南诏天神准备将大理城百姓全部迁移到南诏去，已经准备了数百辆马车搬运物资。”
林泽闻言脸上浮现不明神色，掳掠人口？火神这是打算放弃了南云行省这块地盘？
林泽脑海刚闪过这个念头，突然脸色一变，沉声道：“南诏大军退了，速去通知泗水侯韩信，以及打探具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