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异变
咚。
周月薇把大门关上。
韩白衣刚从二楼走下来，就见爸妈早已坐在饭桌上，羊小雨端着一大盆油焖大虾往餐厅走，却不知怎么，独自停在楼道里。
似乎是听到了韩白衣的脚步声，羊小雨好像吓了一跳，快步埋着小脑袋往餐厅溜。
韩白衣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今天的菜品很丰盛。
羊小雨虽然懒得要死，情商也低，但她从小就特聪明，五年级还拿过全市奥数竞赛第一，学什么都特别快。
喜欢玩硬核游戏的女孩，总是很聪明的。
做菜也是一样，羊小雨只是平常给李月露帮帮手、尝尝味，做出来的菜肴就香的让人停不下嘴。
连为了保持身材的李月露都多吃了半碗饭，韩承命更是在餐桌上直夸小雨做菜好吃。
羊小雨也像往常一样当着家里的开心果，逗得韩爸韩妈直乐。
不过韩白衣却发现了些许不对。
饭量不对。
从开始到吃完收餐具擦桌子，羊小雨居然只吃了四分之一满缸的米饭，摆了满桌的菜也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今天做的菜那么丰盛，她竟然只吃了两分饱。
这一点都不羊小雨。
不过韩白衣没有在饭桌上多说什么。
他知道羊小雨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
经过与特处科超凡成员的多次接触，韩白衣也逐渐摸清了超凡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别。
乍一看时，超凡者似乎与常人没什么区别，该吃吃该喝喝，但是他们的思维、行动、乃至情绪稳定性，都处在一个变化的状态。
而且大多围绕着自己的【心项】变化。
超凡的妖化，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每一个超凡者，都在随着灵机量，以及能力的进化，不断变化着。
韩白衣觉得，他们家小雨应该也是被这种‘妖化’的过程影响了。
不过，妖化究竟是什么呢？
韩白衣一直都没弄明白，查了特处科科研院的很多资料也没明白。
灵机从哪来？又为什么会被情绪污染？
韩白衣一直很怀疑，因为他的灵机就是凭空而来，或者说是来自于系统。
那么其他人的灵机，会不会也是某种外界赐予之物呢？
韩白衣不清楚。
因为每个超凡者觉醒本身，在这个唯物的认知科学世界中，都显得十分荒谬。
无法观测，无法理解，无法创造。
想了半天，韩白衣最终也没得出什么结果，摇摇脑袋进了屋。
屋里，羊小雨趴在床上，肚子下面枕着大滑稽抱枕，一双小手抱着手机刷游戏活动。
韩白衣现在虽然没有薪水，但他现在只需要用一张顾问卡就可以在训练支部提到所有他想要的东西。
自然，纸币也包含在内。
所以，羊小雨最近氪起金来可谓是大手大脚。
哪怕韩白衣的金钱提取有一定的每日额度，但以羊小雨玩游戏抽卡的速度，基本是不可能跟上韩白衣额度更新的速度了。
当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比尔盖茨往fgo里氪了一发518元之后，不用等他抽完，就已经赚到了第二个518，自此开始518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理论上来说，比尔盖茨可以无限抽518。
韩白衣现在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羊小雨听见韩白衣关门的声音，搭在床外边的小脚微微一勾脚趾，抱着大滑稽一个翻身倒滚扑通一声跌到地上，一边捂着小脑袋，一边把大滑稽当盾牌举在脸前面，一副小绵羊恶斗大魔王的模样。
“今天又怎么不高兴了？”
韩白衣叹了一口气，很无奈的单手叉腰，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缩成一团小球的羊小雨。
总感觉他家这个老婆，养着养着就成女儿了。
“哼！”
羊小雨愤愤的闷头哼了一声，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你上次带别的女孩子回家是小学二年级！而且班长李素素长得特别好看，你们俩打马里奥的时候差点就亲到了！”
这是一个陈年醋精。
韩白衣瞪着死鱼眼：“然后你不是进来了嘛！一jio把我踹飞八米远，连我的wii（注1）都被砸坏了，当年我攒了好久零花钱才求着我爸买下来的！”
羊小雨的气势一下弱了下去，从大滑稽后面探头探脑的冒出来，小眼神畏畏缩缩的，一副很弱气的模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唔......那，那对不起哦。”
韩白衣语气一滞，顿时有种自己在欺负制杖少女的罪恶感。
从床上起身，韩白衣蹲在羊小雨面前，笑着拽了拽她的脸蛋。
“后来不就把你赔给我了嘛。”
羊小雨先是脸色一红，然后蹬着小短腿推了他一脚。
被调戏了！
很气。
“安心吧，那个女的是特处科分给我的生活秘书，平时想吃什么就叫她。”韩白衣大大咧咧的把手机掏出来给她。
羊小雨在他手机上按了一下，屏下指纹解锁。
在微信和通讯录里翻了两页，立刻找到了里面唯三的女性成员。
李月露，羊小雨，周月薇。
韩白衣记在手机里的就这么几个。
羊小雨看完，抬头斜了韩白衣一眼：
“秘书？能干嘛？”
韩白衣反应了一下，把‘不能’俩字咽了回去：“大概就是帮我打车，买菜，买电脑，顺带帮我接任务吧？”
羊小雨这才哼唧两声：“行的吧！”
这就算过了这茬了。
韩白衣稍微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今天怎么吃得这么少啊？”
羊小雨被拉着拽到床上，听到这个问题，忽然低头闷闷道：“不知道，可能就是有点害怕。”
一边说着，羊小雨一边撸起睡衣袖子。
韩白衣低头看过去，皮肤雪嫩光滑、没有汗毛、毛孔极细小。
即便以韩白衣的眼力，如果不在近处集中精神，也很难看清。
每个超凡者在觉醒灵机和觉醒能力的时候，身体都会出现‘进化’。
超凡者本就超越了常人的范畴。
以他们的眼里，如果与普通人深情对视，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的螨虫、鼻尖上的黑头、粗大毛孔里的灰色油腻、下眼睫毛里没擦干净的凝固眼屎。
然而超凡者就不会了。
韩白衣之所以会帅的这么惨绝人寰，与大量灵机的清洗不无关系。
虽然达不到毛孔喷粪的清洗标准，但当年不停的肛肠尽断也不是吹的。
反倒是羊小雨，虽然觉醒能力的那段时间也经常上厕所洗澡，不过反应却没韩白衣那么大。
大概是他们天生便适合觉醒吧？
韩白衣抱着羊小雨的胳膊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问题。
羊小雨哭丧着脸，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往胳膊上戳了一下。
嗯？
韩白衣这次观察到差别了。
手指戳在胳膊上，明明看上去白净如雪的皮肤却没有丝毫凹陷，直到羊小雨一点点加大力度，才稍微陷进去了一点点。
韩白衣也上手捏了捏，确实变硬了不少。
如果用手指贴在胳膊皮肤上捋，还能感觉到皮层下那如同骨膜一般略微坚硬触感。
看似小小的肌肉，密度却高得惊人。
羊小雨瘪着嘴：“我好像要变成怪物了。”
一边说着，羊小雨一边往韩白衣的胳膊上戳了戳，虽然有肌肉阻挡，但却柔韧如初，而且皮肤和她一样光滑白净，很难看到毛孔。
韩白衣皱着眉，他从来没有过身体异变的感觉，所以很难体会羊小雨现在的心情。
他捏着羊小雨的胳膊问：“有痛感吗？”
羊小雨摇摇头：“没，就是做饭时被油溅到的时候，突然感觉皮肤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很......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很吓人。”
韩白衣这才松开手。
他在资料库里看过一部分与妖化时期心理异常感的报道。
所有报道都表明，超凡者的身体里并没有任何异物和异常器官出现，一切都是超凡者妖化时期的心理反应。
如果非要提取一种相近的理论，大概就是幻肢理论。
即，病人在被截肢之后，依旧会感受到被截断部分肢体的感受。
有可能是冷，是热，抑或是疼痛。
曾经就有一个实验，是医生将截肢病人的腿部拿到室外，病人呆在室内，在病人看不见时用铁锤砸断肢脚趾，结果病人大声呼痛。
这种实验缺乏具体来源和具体实验数据，但大多截肢病人都有过类似的幻觉，目前无论西医中医都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只能将其归于幻觉与心理疾病。
不过，既然羊小雨这么说，那韩白衣肯定不会草草当做幻觉处理的。
超凡、妖化这些东西，本身就有点过于唯心了。
羊小雨可怜巴巴的看着韩白衣：
“白衣，你说我如果少吃一点，也不吃零食，不引起【暴食】的心项反应，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怪病了？”
“白衣，早知道我就听你的了......以后我再也不吃零食了。”
韩白衣抿着嘴。
怪不得这丫头吃得这么少。
这异感能把羊小雨这么大一个吃货逼成这种样子，也是很厉害了。
“没事，以后吃零食的机会还多着呢。”
韩白衣安慰着。
思考了一会儿，食中两指并拢，抵在她的左边胳膊上。
既然现有的理论认为妖化是由于污染灵机引起......
那么，用自己的纯净灵机灌入，会有什么反应？
韩白衣犹豫了好一阵，才集中注意力，释放了极细微的一丝丝灵机过去。
可能连0.01点灵机都不到。
韩白衣抬头问小雨：“有什么感觉吗？”
羊小雨皱着眉，仔细感受了一下：“什么都没有。”
韩白衣开着灵目，见他的灵机在释放出去之后，直接消散在羊小雨体内，没有引起任何反应，这才稍微放下心，一点点加强着灵机。
因为担心羊小雨会出问题，韩白衣一直没敢放开注入，而且时刻开启灵目进行观察。
然而，直到一个小时之后，俩人还在相互干瞪眼。
韩白衣揪着眉头：“还是没有感觉？”
羊小雨坐在他怀里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没有啊。”
韩白衣也一脸怪异。
确实是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但这不应该啊？
他都给小雨注入了快三十灵机了，这都没用吗？
韩白衣想了想，又用灵目仔细观察了一遍羊小雨的身体，确定她的体内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一切灵机运行都在常理之中。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继续试验下去了。
在他观察来看，羊小雨本身的灵机量，最多也就一百到二百之间，现在他注入的纯净灵机总量这么多，本应在她体内引起变化，但无论灵目如何观察，都始终没有出现反应。
这就很奇怪了。
韩白衣低头问她：“胳膊上还有那种异感吗？”
羊小雨本来还迷迷糊糊的，一提胳膊立刻弹起来，使劲在自己胳膊上捏了两把。
细腻软和。
“没有了，胳膊又变软了！！”
羊小雨瞪大眼睛，一脸惊奇。
“真的没有了！！”
羊小雨从床上蹦起来，跳到地上，然后往自己的胳膊上不停的揉捏。
原本坚硬如钢铁般的胳膊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如豆腐般柔嫩。
羊小雨捏了半天，然后一本正经的双手握住韩白衣的手。
“感谢你！韩白衣同志！这是一次伟大而崇高的拯救，是你拯救了沃德都兹和零食格勒的未来！”
羊小雨一口斯大林式苏联风，顺带还带了几口大舌音。
说完话，连一点追究韩白衣的秘密的意思都没有，转头就往屋子外面走。
韩白衣眼疾手快，一把抱起羊小雨，小东西的两条小短腿刨得那叫一个飞快！韩白衣口中大声质问：
“死性不改！胳膊刚好就去吃零食？！”
“你刚刚都允许了！你说以后吃零食机会有的是！”羊小雨蹬着小腿辩驳。
“谁刚才说的以后都不吃零食了？！”
韩白衣哪能允许她如此放纵食欲，真当暴食心项是摆设么？！
抱起来，然后啪叽一声把摔到床上：
“去！滚去睡觉！”
“哼！坏人。”
羊小雨鼓着小脸笑骂他，全然没有生气的样子。
“呵。”
韩白衣关上灯，锁好门。
“一会儿你就得叫我好人。”
【181】世界选择
“喂，周月薇吗？”
韩白衣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无奈的捂着脸。
“是。”
周月薇清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帮我换个床，动静尽量小一点，别让我爸妈他们听见。”
声音越说越小。
任韩白衣脸皮厚如城墙拐角，第一次给自己的生活秘书打电话竟然是因为这种事情，饶是他的那张老脸也不由的有些发烧。
“床要结构强度最高的，床底不能空，床垫记得多垫几层，不能崩弹簧的那种......”
韩白衣一脸无奈的回过头。
原本好好的一张席梦思已经凹下去了一大块，几根弹簧从床垫里钻出来，羊小雨倒是睡得迷迷糊糊的。
昨天晚上应该是累坏了。
韩白衣自己也没料到这个结果，平常俩人虽然都是超凡者，但生活上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寻常处。
只是一到比较不可描述的时候，外界环境就显得有些脆弱了。
给普通人打造的居住地，对他们这些超凡者而言，属实有些不太方便，别人家的超凡者只有一个，无论做什么都会有所顾忌。
反倒是他们小夫妻俩都是超凡者的开始肆无忌惮了。
昨天晚上若非韩白衣急中生智，在房间外围铺设了三面【静止之间】的黑白色世界隔膜，只将朝向窗户外的一侧展开，估计昨天晚上韩爸韩妈就得过来敲门。
这就是超能力的生活化运用吧！
手机对面，周月薇的声音明显一滞：
“好的，五分钟后，我会把家具从您房间的阳台吊上去，您需要自己摆放。”
作为夏安总局调任的特殊人员，周月薇很清楚超凡者的力量，一吨以下的重量基本可以无视。
韩白衣捂着脸：“嗯，我知道了。”
有一丢丢丢人。
大早上折腾了一通，这才算把事情头尾处理干净，连被褥枕头都换了一遍，碎掉的床头只能扔掉，裂开的墙壁暂时遮挡着，等以后有时间再说。
这是韩白衣第一次切实的体会到了超凡者的‘超凡’体现在什么地方。
天黑着黑着就白了呢。
不过也很累。
羊小雨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洗漱，经过韩白衣身边的时候突然扭头踹了他小腿一下，脸红红的剜了他一眼。
惹得韩白衣一阵调笑。
俩人嬉闹了一阵，便整理干净下楼吃饭去了。
人生嘛，不就这么点事么。
没什么俗不俗的。
吃完饭之后，韩白衣坐在屋里考虑自己接下来的做法。
昨天通过给羊小雨注入灵机，已经解决了她的体内异变问题，虽然不知道这种‘异变’来源于何处，科研院的研究报告，又不是他能随便看的东西，自然无从参考。
不过正所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想要以最安全的方法解决妖化问题，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继承人，韩白衣还是更相信唯物辩证论世界观下的习惯性思路与解决方式。
科学修仙，无发无天嘛。
一边寻思着，韩白衣一边打开系统面板。
【个人属性】
【进入游戏】
【时间线调整】
【世界选择】
【世界投影】
韩白衣直接点进【世界选择】选项，里面依旧是一片空白。
韩白衣思考了一阵子，在空白中心点了一下。
【开始选择世界】
选中。
不过这个选项却并没有像韩白衣预想的那样，让他输入自己记忆中的游戏，而是如被石子激起一片涟漪的湖面一般缓缓扩散波动，选项逐渐模糊，而后又变得清晰。
眼前出现了三个选择。
【白道圣徒4】
【杀手3】
【明日方舟】
韩白衣眉头一皱，原来这个选择都是随机的。
他先是在面板上看了一眼，又在上面随便点了几下，重新返回面板，然后再次打开，最后出现的依然是这个页面。
无论如何试验，似乎都没办法取消这三个游戏世界重新选择。
看这意思，就是要让他在这三个世界里选择一个了。
不过还好，确实如之前解释所说，出现的游戏都是韩白衣自己玩过的，所以自然都有所了解。
【白道圣徒4】是一个比较奇葩的游戏。背景是某一年的太平洋联邦，当任总统恰好是一位红道老大，恰好那一年外星人入侵，然后这位主角总统先生就开始拿着各种十分诡异奇葩的武器和可爱的外星人们开始游击战。
这个世界果断排除。
先不说主角先生那完全不物理的跑酷走位和那些如‘可以让敌人变形’、‘打不过了就变身超级机器人’、‘随意定制武器形状’等等的奇葩设定。
这特么一点都不科学！
【杀手3】则是一个背景为1950年的世界，虽然在个人方面有很多奇妙之处，但光是世界背景这一点就足够把他排除掉了。
虽然这里面有很多同样不科学的能力，但韩白衣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个人的强大，而是一个世界整体性的，从基础认识到尖端技术的全面超前。
当然，如果韩白衣自己强到一定程度，没准也能解决羊小雨身上的妖化难题，但这需要更多的时间。
韩白衣虽然能无限制的穿越世界，而且每次从过去到回来只需要不到一瞬间。
但是他的弱点就在于他自己。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韩白衣在只狼世界呆了一个多月之后，回来过了很久才彻底摆脱了在那边养成的一部分小习惯，也用了很久才忘掉那个抱着玉刀，对他说‘很喜欢’的女孩。
不过，直到现在，韩白衣都没能忘记这个人。
或者说，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很难在一辈子里忘记这样一个人。
现在，只狼世界里养成的战斗习惯、御子常在身边时的言笑晏晏、枫那平淡又哀伤的笑容，都牢牢的刻印在他脑子里。
如果在短时间里多来这么几次，韩白衣很怀疑自己会不会直接疯掉。
他需要时间去适应，一点点磨去那个世界在自己的脑子里留下的痕迹。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他只在只狼世界里呆了一个月。
韩白衣长长叹了一口气。
然后站起身，坐到电脑前。
【明日方舟】与【只狼】不同，【只狼】仅仅是一个单线多结局的arpg（动作角色扮演类游戏），剧情简单，人物形象鲜明。
哪怕像韩白衣这样玩完游戏许久，都能清楚的记得游戏中的大部分剧情。
因为只有那一条线。
【明日方舟】则是不同。
这是一款处在游戏鄙视链底端的战略经营类手游，设定背景极大，势力、人物众多，世界局面错综复杂。
而且确切而言，这是一个末日背景的游戏。
不过这种末日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僵尸末日，而是天灾末日。
就是天上总往地下掉东西。
这种从天而降之物，被这个世界的人们称为‘源石’。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基于源石发展而来。
实际地位基本相当于现实世界的石油。
而且也发展起了相当水平的科技程度，单单看游戏中的世界交通便利程度，基本不下于现代。
毕竟，能把一整个城市拉起飞奔的世界科技程度，怎么都不该算差了。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韩白衣决定先进入这个世界试一试。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背一背明日方舟世界的基本资料。
【182】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天都，夏安科研院。
这座深埋在地下六百米的秘密科研基地中，数百名早已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的超凡项目科研人员，都各自停留在自己的岗位上。
全基地禁严。
在这些大都身着白大褂手戴密封手套，被困在各自岗位上的研究人员当中，一群身着黑色外骨骼抗冲击服的国家超凡者在楼道中穿梭着。
从四通八达的通道，经过楼道、电梯，一直通向一个方向。
底层密封实验准备室。
在这个一片空白的实验准备室中，一位身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人站在房间中央，深深吸气，而后吐气。
呵
仅仅是简单的呼吸，就让这空白的房间里掀起一阵空气漩涡。
在这黑色中山装男人面前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度扭曲着，甚至可以通过外部超慢速摄像头，看到画面中白色墙壁的略微凸起。
外面时刻保持监控的研究人员皱着眉，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的行动：
“妖化度开始提升了。”
“第四阶段后段突破！”
“62.6%......63%......”
“室内气压在下降！跌破三十倍标准大气压了！”
“不用管他，继续监视妖化度，确定目标精神状态！”
“卧槽，用嘴吸完整个屋子里的空气？这可是八十倍标准大气压，寻常超凡者能活着就不错了，居然给他吸光了？！”
“那可是引路人，怎么可...房间开始扭曲了！”
“中段墙壁开裂，支撑层的钻石纳米棒聚合体开裂，这个准备室可能已经无法承受目标的行动了，随时准备开始第二阶段计划。”
“目标：引路人，现已达64.8%妖化度，模糊理智，依旧保证第一人格身体掌控权，准备室内气压下降到13倍标准大气压，还在继续下降......”
“继续保持监控。”
随着一声气体喷射响，监控研究室的大门随之滑开，露出外面那一群全副武装，穿着一身外骨骼抗冲击服的黑衣超凡者们。
为首的一人透过头部设备发声：
“a3101区第一超凡者护卫大队报道，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将现有的全部研究资料护送转移到安全区域，请立刻开始任务交接。”
一边说着，为首的那人抬起手，将外骨骼头盔的上半部分扣住抬起，露出上半部分头颅。
始终保持监视状态的白大褂们没人理他，纷纷盯着屏幕。
最后还是一个黑发的中年人从人群里站出来，将任务管理机递给对方，让他扫了虹膜验过指纹，完成任务交接。
在完成这一切之后，那身着黑色外骨骼的队长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向后方一招手，身着抗冲击服的超凡者们便纷纷开始搬运监控室内的纸质密封文件。
刚开始与白大褂交接任务的超凡者队长则与白大褂们一样抬起头，看着站立在白色扭曲房间中央，深深呼吸着的男人。
眼中不由的露出一抹憧憬与畏惧交杂的神情。
那就是‘引路者’么......
全球一切超凡者的老师，也是为这个国家所有超凡者们开辟出一条坦途的开路人。
即便在当年最开始的那一波超凡者里，他也是最初，亦是最强大的一个。
这是一个能够在最初那一刻，前途一片漆黑，完全没有理智药剂辅助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意志与国家的外部配合，一步步走到现在，为所有还处于低妖化度的超凡者们开出一条安全道路的导师。
一切超凡的引路人。
无论任何人都难以想象，一个人，是如何凭借自身的意志，硬生生在无数妖化意志冲击下，抗到现在的。
那可是第四阶段......
他呆呆的看着房间中央的男人。
引路人，张伦。
单单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剧烈存在感。
仿佛他即是一切。
相对于旁人的注视，张伦自己反倒是心湖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那是一种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打磨锤炼之后，近乎无垢的纯净意志。
他不觉得他在破坏什么，或是在影响什么。
他只是在呼吸而已。
咔嚓、咔嚓。
正常人早已难以想象的感官让他早已超越了凡人眼界的极限，相对于韩白衣那种凿床凿出来的超凡而言，他才是真正的超越了自身同类的一切。
看见、听见、闻见、碰见、尝见。
大脑所知的一切，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甚至由于‘灵触’的存在，‘他’所能感觉到的一切，要比自己大脑分析出来的认知更为精确。
超高的妖化度赐予了他难以想象的磅礴灵机量，身体内部结构早已因为‘灵触’的存在，改造成了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模样。
现在，甚至连他自己都很难称呼自身为人。
但他依旧如此平淡的认为着。
他的一切都基于人类的身份。
既然如此，他就不是什么超越了人类的超凡者，而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这便是【单纯】。
这是他的心项。
很难有人能将一个普普通通，看似完全没有任何强悍之处的心项，开发到这种程度。
这是一个与之前阶段的任何人都全然不同的一个境界。
张伦能感觉得到。
他现在并非是在提高什么，抑或是在生产什么，而仅仅是在向某个‘源头’靠近着。
似乎是一种‘权限’。
按照寻常人类认知能够理解的说法，就是从一个软件的外层数据结构逐渐接近核心数据。
他们这些所谓的超凡者，似乎并非是获取了什么恩赐，而更像是被‘容纳’到了某个‘整体’之中。
所谓的变化、强大，不过是在接近这种权限之前产生的基础表现。
相比于张伦现在看到的风景，是那么的渺小、脆弱、不足为人道。
张伦却依旧处变不惊。
缓缓的呼吸着。
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将他包裹在中央的密封极限生存室崩解成无数碎块，而后在他无意释放出的灵机压力中化为最基本的原子状态。
从外界看上去，就仿佛整个密封室像烟花一样绽放，然后消散无踪。
张伦依旧平静的站着，面容无悲无喜。
心灵却是无限制的向着那核心权限的最深处，慢慢探出手。
越是接近，越是平静，越是狂乱，越是刺耳，越是欢欣鼓舞。
一切情绪、一切起伏、一切冲动，在此间都仿佛被数据化了的区域一样分割开来，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灵。
张伦的身体上，显现出一道道如陶瓷冷热交替时脆裂的痕迹。
在人类认知中几乎堪称无可匹敌的身体，在那无形的力量面前却是如此脆弱。
忽然，不知看到了什么，始终保持闭目的张伦猛地睁开双眼，一双眯缝眼几乎瞪圆，外眼角隐隐能看到撕裂开的痕迹。
一道狰狞可怖的陶瓷裂痕自左侧额头跨越到脸颊。
原本无悲无喜的张伦，面上竟是骤然露出近乎懦弱、恐惧的扭曲表情。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一怔。
而后，一道声音，忽然在全球所有超凡者的脑海里响起。
嘶号、喑哑、晦暗、剧烈。
一切黑暗与混沌交杂，无数绝望与痛苦糅合在一处的咆哮，仅仅是出现了一瞬，便令无数人的精神濒临崩溃绝境，仿佛生生以骨头尖端钻开脑壳，将腐肉与蛆虫塞进大脑回路中任其吞噬。
尖锐的爪，在金属抓板上狠狠撕过。
无数人的耳朵在同一时间流出了血，也有无数超凡者的脑袋如同烟花一样爆开，已然变成黑色的脑浆洒落在地上，犹如沉郁的花朵。
音色略微有些失真，
却能让人清晰的感知到那声音中的嬉笑玩闹之意。
就仿佛贴在每个人的耳边，轻轻呵气。
好像害怕不小心吓到了人们一样，那存在柔声轻问道：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183】初遇
【///////////////\\//\\\/\\\\\\\//】
【/\/\//////】
早在超凡灾难开始之前，韩白衣就已经躺在床上，选择了进入世界。
在选择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韩白衣并没有看到任何进入世界的提示，显然与上一次的初次体验已经有了些许不同。
在视野陷入黑暗的时候，只有以上的两行编码出现他眼前。
黑暗保持了很久，韩白衣也无从获得解决方案，于是只能思考这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行代码是什么意思。
在孤寂的黑暗里研究了许久，韩白衣本能的将其代入摩斯密码。
如果将【/】代替做摩斯密码中的【】（答），【、】代替为【.】（滴），那么就能得到一组似乎毫无意义的编码。
【tt0088763】
【t】
韩白衣手边没有什么密码本，也没有任何对照组，只知道自己身处于这一片黑茫茫的世界当中，应该是明日方舟世界。
但他并不知道这一行代码代表着什么。
当然，也有可能并非对照摩斯密码，而是其他的某种专用密本，不过韩白衣眼界浅薄，知道的只有这么点东西，再想深挖也什么都挖不出来。
只能这样了。
长久的孤寂，对他而言并不算太过难熬，反倒使他有了不少时间，让自己变得更加纯粹。
在只狼世界中度过的时间，并不仅仅改变了他的身体，也改变了他的心灵。
不过，即便是如韩白衣这般的人，也会难以抑制的在黑色的孤寂中煎熬着。
【1288293294166933】
【22563】
【1050601】
【we are heading east】
似乎是察觉到了韩白衣的念头已经无法支撑，黑色的世界中，白色符号骤然消失，然后又立刻显现出以上的四行符号。
韩白衣看着眼前的一串数字，不知道正处于什么状态的脸上露出大概会很明显的疑惑表情。
如果说第一行还能用普通大学生可能接触得到的摩斯密码就能解释，那么这一行行数字，就让韩白衣无能为力了。
只有最后一行的英文他还能勉强翻译出来。
“我们向东进发？”
韩白衣琢磨着这句话，“还是应该翻做，我们朝向东方？”
他的英语不太好，因为他大学专业是学德语的，最近学的深入了之后，连说英文都会带德语口音。
这句话虽然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但韩白衣依旧大概有些思路。
明日方舟是一个并不算很传统的末日世界，天上随时都可能会降落威力足以毁灭一整个城市的陨石天灾。
为了保护自己的城市，人们便试着将自己的家和城市搬运到一个个巨大的移动工具上。
随着这种传统的不断流传，渐渐的，也就形成了一种十分独特的城市‘移动城市’。
在明日方舟的世界里，绝大多数生活在平原上的人们，都会以这种方式躲避天灾的降临。
不过，也会有少数存在于高原和海边的城市幸免于难。
因为城市随时移动，所以国家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十分稳定，虽然有很多城市会因为物资与商业上的联系形成一个个联盟，最后形成国家，但这世界上也同样存在着很多独立的移动城市。
韩白衣心想，这显示出来的一行字，大抵说的便是某个正在向着东方前进的移动城市吧？
是罗德岛（rhode）？
韩白衣思考着。
这个名为罗德岛的移动城市，就是游戏中玩家们拥有的城市。
思考了许久，韩白衣心中无果，亦有些许惆怅。
早知道他就不该这么早进来，没想到一上来居然就有这么多密文等着他......
如果羊小雨能进来就好了，她自学了不少密码学，没准能分析出来点什么东西。
带着这样糟糕的心情，韩白衣一直等待着。
眼前只有那四行怪异的代码。
他甚至感觉自己无聊得已经完全把它们背下来了。
不知道等到了什么时候，眼前的景象忽然出现了一大段一大段的剧烈变幻。
原本呈现在黑暗中央的白色编码文字骤然消失，然后面前的景色如同他小时候看大脑袋电视那样信号忽断时的联络闪烁，屏幕在失真中模糊，跳跃，从黑色变到白色再变成黑色。
两种颜色不断变化，在黑与白的界线之间，隐约显示出了两大段的数字编码。
【0100......110】
【0110......110】
韩白衣先是一怔，然后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大段0与1的结合，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哪怕他心智坚硬如铁，也着实难以承受这来自自我的压力。
然而这一次，这些数字却并没有等待他揭秘的意思，而是在闪烁了两个瞬间之后，便立刻消失不见。
原本完全黑暗的世界，由阴转晴。
光芒大放。
隐约间，韩白衣似乎听到了某种优美典雅，却带着些许机械感的提示音。
【时间线约束进程完毕......】
【正在收束个人量子单位】
【收束完毕】
【投放中......】
【投放完毕】
【开始时间进程】
声音十分模糊，但很好听，让人有种内心蓦的清净下来的感觉，仿佛身处竹林深处。
哪怕双眼被无尽的光芒笼罩，韩白衣也没有丝毫畏惧。
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世界已然转变。
【明日方舟世界】
【开始】
韩白衣在听到这声提示的瞬间，忽然清醒过来。
这是系统的提示音。
和刚刚的那道女声不同。
直到这时，韩白衣才呆愣愣的向四周看去。
灰黑色的天空笼罩着大地，些许阳光透过昏暗的云层露出几许坚韧的光，持之以恒的给予人间光芒。
他所站的位置正处于一条街道的中央。
周围是一处处低矮的房屋，大多是一些店面，街道上没什么行人。
若是仔细往周围看去，便能发现这些房屋的门洞大多朝向斜下方。
显然，这里的房屋大概都是建立在地下的，大概于防备天灾方面有什么优点吧？
不知道挖了有多深。
韩白衣走向街边的一栋房屋，往墙壁上敲了敲，看似简陋的墙壁却放出极沉闷的金属响。
虽然不算厚实，但确实很坚固。
韩白衣看着被自己用力在房屋表面敲出来凹痕，心中寻思着。
“喂，你在别人家的墙上乱凿个什么东西？”
“是来找茬的吗？”
正寻思着，韩白衣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略显英气的女声。
韩白衣回过头，眼前站着一个身材与他相仿，身穿一件蓝黑色夹克，里面的绿色衬衫只系了最上三颗纽扣，露出白色肚脐的女人。
最有特色的是，这女人长着一头柔水的白色长发，头顶两个白毛中掺着黑毛的猫科耳朵。
胡乱披散着的头发一直垂落到近腰处。
脸上有着三段斜向断续的浅淡疤痕，瞳孔为黄色，内部有着竖向的黑瞳。
活像是一只大猫成精了似的。
在韩白衣打量着面前这女人的同时，那女人反倒一脸见到怪物似的表情，一个后跳战术后仰，仿佛被什么吓到了。
“喂喂喂，你是个什么怪物啊！”
“喂！维娜！出来啊！有个奇美拉！”
白毛女一脸十分防备的表情，从腰后掏出两把半尺长的指刃，一边看还一边向着身后的小巷里大喊。
等看到韩白衣在她们家墙壁上敲出来的深刻痕迹后，原本就紧缩着的瞳孔微微颤动。
“好像很强啊......你这个家伙。”
“不过，来我们格拉斯哥帮挑事的东西，可还没有站着出去的前例。”
那女人面带警惕颜色，口中放着狠话，却始终保持小心的没有贸然上前。
韩白衣却没有太过在意。
从刚刚这女人后跳的动作，他就已经她的反应中判断出了她的大致实力。
似乎不算很强。
反倒是从她破破烂烂的绿色衬衫中可以看出来一点，
她应该挺穷的。
不过，由于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差别，韩白衣暂时没能认出面前这个女人是谁。
反正肯定不是他老婆。
“我说了吧，别从一大早就开始乱叫啊，因陀罗......”
“我都好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二人正对峙着，一道慵懒的女声从韩白衣刚刚敲过的屋子里传来。
一个长着一头丛乱金发的女人穿着贴身的白色吊带，一边从屋里钻出来，一边捂着脸打着哈欠。
同样长着尖尖的猫科耳朵。
红色短裤后面的破洞里还钻出一条毛茸茸的金色尾巴。
韩白衣这下倒是认出来了，这是他老婆。
代号，推进之王。
真名为维娜，是维多利亚首都伦蒂尼姆的活力组织‘格拉斯哥’帮的首领，种族为阿斯兰，也就是成了精的大西叽，实力十分强悍。
在明日方舟的游戏中，稀有度为六星，职位为先锋。
六星，是这个游戏中最高的星级。
在维娜开口之后，韩白衣也清楚面前这个白毛大猫的身份了。
因陀罗，五星干员，职位为近卫，是格拉斯哥帮的武斗派头目，同时也是推进之王的保镖。
虽然不知道她们俩遇上事到底是谁保护谁，但确实是比较强力的近卫干员之一。
韩白衣看着这情景，心里有点懵。
他本来只是想随便引个人出来问问路，顺带问问现在这个世界的情况，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就碰到了明日方舟世界的干员。
这明显是被系统安排了吧？
“喂，维娜！这个家伙......好像是个奇美拉！”
“而且很强。”
因陀罗的声音果决，与维娜呈牛角状包围韩白衣，抬起手中的指刃。
维娜的目光瞬间警惕起来。
目光随着因陀罗的指向望去，就见原本伪装做简陋土墙的外壁上被敲出来了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凹陷坑洞，露出里面的金属结构。
再抬起头。
韩白衣站在坑洞面前，一脸很无辜的表情。
“我，我可以赔钱......”
【184】等价交换
“嗤。”
因陀罗坐在铺着薄褥子的金属床上，口中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连卷在背后的白色黑斑纹尾巴都笑的拉直立起来。
“被人口贩子拐卖，然后从监牢里逃出来？”
因陀罗坐在床上盘着腿，和站在窄小房间中央的韩白衣对视着，黑色竖瞳中带着鄙夷。
“这年头，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这么编故事了！”
“别说人贩子能把你卖到哪去，就凭你的实力，就算是皇家近卫军都不一定能困住你吧？还人贩子！”
因陀罗脑袋上的白色猫耳朵一抖一抖，两根白色毛发从耳朵里伸出来，看得韩白衣很有些想揉一揉的念头。
因陀罗似乎对陌生人的视线格外敏锐，顿时警惕的抬屁股，把自己往床上缩了一点。
“你在看什么？”
连带着长长的毛茸茸大尾巴都缩进衣服里。
一点都不让看。
若非因陀罗脸上从右上到左下断续延伸下来的三道浅淡疤痕，以及那一身街头社会硬汉风的夹克破洞牛仔裤，还真让人有些萌萌的感觉。
韩白衣的目光一直看向朝着他侧躺在床上的维娜。
也就是推进之王。
维娜则是一脸慵懒，侧着用手支起脑袋，金色的大尾巴从红色破洞短裤里延伸出来，在她背后一摇一摆，紧身的白色吊带短袖格外的凸显身材。
此时，只见她一双金色猫耳朵在头顶一抖一抖，琥珀般的瞳孔一直在韩白衣身上打量着。
看似毫无警惕，可维娜手边那足有半个人头大小的黑色钉状铁锤，却充分表现她的意思。
别乱动。
作为‘格拉斯哥帮’的首领，推进之王的个人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落草，又为什么会与其他同伴分离，显然是一个问题。
韩白衣并不清楚现状。
系统除了最开始给了他一句进入世界提示之外，便再也没主动出现过。
在这种情况下，饶是韩白衣也有些麻爪。
他该去哪？该干什么？该从哪入手？这个世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些他都不知道。
【明日方舟】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不过是一个战略类手游，其中给出的具体信息无比空泛，最为具体的反倒是那些最后全都加入了‘罗德岛’的干员们的资料。
既然如此，韩白衣又很恰好的碰上了维娜和因陀罗，那他就只能将这一点利用起来了。
“其实，我是来帮你们的。”
韩白衣一脸真诚的道。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一边不着痕迹扫过这个简陋的‘据点’。
入眼处皆是粗糙的金属结构墙壁和地板。
除了眼前的这张大床，和床上的褥子之外，几乎绝大多数家具都是用纸箱来代替的。
再看看二人身上的衣服。
因陀罗的外衣还好，就是内里的绿色长袖衬衫腹部破了几个洞，露出腹部的白嫩皮肤上留下了几道不浅的伤痕，扣子处也被拽飞了，只能解开当做露脐装穿。
维娜的紧身吊带倒是还好，不过扔在旁边既当被子又当枕头的皮大衣上则是同样破了几个洞，连带着衣角处还有些许烧伤的痕迹。
再看看扔在地上的几个带着油渍的肉包子纸袋，众多迹象让韩白衣很快就判断出二人面临的困境。
缺钱。
缺人。
除此之外，她们还面临着某些麻烦。
按照韩白衣的剧情了解，在维娜的干员资料记录中，格拉斯哥帮在维多利亚的首府伦蒂尼姆中，算是一个比较出名的帮派，但是现在却仅有维娜和因陀罗两人，而且堂堂一个活力组织的老大居然能过成这种样子，身边只剩下一个亲卫。
由此可见她们现今的处境。
“帮我们？”因陀罗从床上站起身，右手伸进腰后，五指握住指刃，身上源力涌动，面上带着笑，
“你确定，不是杀我们？”
在这种通体由金属制成，建造在移动城市地下，连空气都是由管道运输的密闭小屋中，很多声音都不会传导到外面。
正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韩白衣看了她一眼，身形微晃。
梆。
合金地面上烙印下一道清晰的脚印纹路，韩白衣的身形在二人面前突兀的消失，带起一阵激烈的呼啸风声。
然而，哪怕是声音都追不上他的速度，身如残影般闪烁着出现在因陀罗面前，一手按住她背在身后的右手，另一只手则插在她的长发与肩膀之间，咣当一声印在金属墙壁上。
膝盖顶着因陀罗的胸膛，以一副近乎强硬霸道的姿态把她修长的身体壁咚在金属墙壁与金属床的夹角之间，让因陀罗顿时仿佛幼稚的孩童般瑟缩在墙角，顶在她胸口的膝盖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憋得满脸通红。
韩白衣则以壁咚的俯视姿态在她白毛的猫耳朵上吹了口气。
维娜早在他消失的那一刹那就将钉头铁锤拎了起来，又在他将因陀罗顶在墙上的那一瞬，将锤头停留在他后脑。
韩白衣早已察觉到这一切，却对维娜的威胁不屑一顾。
略微有些发热的气息吹拂在白色的尖尖猫耳朵上，让因陀罗的一双小耳朵一个劲儿的发颤，却又因为胸膛被膝盖顶住，惯用手被韩白衣强行压制，看起来英气十足的白老虎好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憋在墙角，一动都动不了。
韩白衣在维娜的逼视下，几乎咬着因陀罗的耳尖轻轻道：
“你看。”
“如果我想杀你，”
“谁都救不了。”
维娜皱着眉头，钉头铁锤距离韩白衣的后脑只有不到两公分：
“放开她！”
韩白衣从容的笑着从床上退下来，面色毫无波澜的从维娜的锤下抬头。
他张开双手，松开因陀罗，然后淡然的向后退去。
维娜则是谨慎的举着大锤，目光中早已没了方才的慵懒，转而变成满满的忌惮。
刚刚这男人出手的那一瞬......她没反应过来。
韩白衣则是表情平静。
对于他刚刚用于展现实力的行为，韩白衣心中毫无愧疚。
面对这些在黑暗森林的弱肉强食法则中存活下来的胜利者，只有用更强的实力去赢得她们的认可，才有资格和她们成为‘朋友’。
虽说维娜的身为来历成迷，行为举止有礼有节，不但不像一个混帮派的混混，反倒更像某个国度或是执政官家的公主。
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已经在这种肮脏的规则下生存了许久。
刚刚二人之所以会把他引入这个位于地下的小房间里，未必就没有杀人隐藏踪迹的意思。
韩白衣敲敲墙壁展现出来的实力，还不至于让她们畏畏缩缩。
这二人毕竟都是近战选手，又将他引进了一个窄小的位置，如果真要硬拼，未必就不能联手干掉他。
至少在韩白衣的自我臆测中，二人是这么想的。
至于她们的想法究竟如何......
牛顿曾经说过，他从来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揣测维多利亚人。
韩白衣觉得这句话说得对。
混迹于活力组织，又能当上帮派头目，这种人大抵是无所谓自己干净与否的，更何况现在的二人明显是在被追杀途中，刚刚找到一个供她们休息的落脚点。
如果能把韩白衣毫发无损的放出去，那才幼稚得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她们只要活下去。
如果不行，那就想办法活下去。
“咳咳......”
因陀罗艰难的从床角坐起身，使劲抚着胸膛，握住指刃的右手近乎麻木。
只是一击，就让她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
韩白衣则是抱歉的对她笑笑，然后转头看向站起身，对着自己的方向威胁般举起钉头锤的维娜，伸出三根手指，一脸轻松的解释道：
“第一，我帮你们找弄钱的路子。”
“第二，我帮你们解决麻烦。”
“第三，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些事，无关战斗，而是势力。”
看似好像来去任君自选，实际上却是强硬到无以复加。
韩白衣面上的表情逐渐认真，看着面前的二人一字一句道：
“我需要你们的势力，也即是格拉斯哥帮的名字，以及你们两个人。”
维娜的眉头微皱着，韩白衣的声音却是无比平静，目光看向她。
“你看，很朴实的等价交换，不是么？”
“来自东方的，维娜小姐。”
一双狮子般的金色竖瞳微缩。
【185】合作与伪装
地下据点中，韩白衣与床上的维娜四目相对。
推进之王维娜。
这是一个在游戏中身份十分特殊的干员。
韩白衣读过不少明日方舟资料，知道他们现在的这个格拉斯哥帮，原本仅仅是由因陀罗和另一个名为摩根的矮小菲林族人建立的小小活力组织。
直到某一天，维娜来到格拉斯哥帮，并且与因陀罗大打了一架，这才拿下格拉斯哥帮的首领之位。
为了表示自己的臣服，因陀罗这位原首领甚至不惜给她当近卫。
而且还是一副心服口服的姿态。
一直到后来格拉斯哥帮剩下的几只大鱼小鱼加入罗德岛之后，因陀罗都心甘情愿的称呼维娜为‘主子’，哪怕维娜自己并没有将他人当做自己的下属，但因陀罗依旧如此坚持着。
韩白衣稍微回忆了一下，罗德岛对维娜的个人资料记录中，有一条十分有趣。
【权限记录】：格拉斯哥帮，这几位来自伦蒂尼姆的访客。领头的叫维娜的孩子，太过年轻了。她还没有学会如何隐藏自己。她只是用街头市井中混杂跌滚的灰烟做了些掩护，而尘土向来无法遮盖人的举止。
这位推进之王小姐实力强悍，调度有方，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她受过良好的战斗军事教育。
而且与寻常混帮派的喽不同，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处理事务，她都与他人保持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为自己与他人之间隔开一条鸿沟。
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种不经意间的习惯性行为，早已暴露了她的身份。
说到维娜的身份，就不得不提一嘴维多利亚这个国家。
维多利亚，是明日方舟世界中的主要大国之一，由多个移动城市作为各郡，伦蒂尼姆为首都，主体种族为菲林。
明日方舟的世界中，纯种人类属于极少数中的极少数，非常稀有。
所以因陀罗在一开始看到韩白衣的时候，才会如此惊讶。
因为她可能真的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纯种人类。
这个世界的主体种族，是【先民】的后裔。
【先民】是一种特殊的种族，他们的形貌更接近于直立起来的动物，除了人一样的智慧与语言以外，具有绝大多数的动物特征。
以【先民】为起始，明日方舟世界中的种族分为以鲁珀(灰狼种)、菲林(猫科)、扎拉克(鼠科)、黎博利(鸟)、库兰塔(马科)、沃尔柏(狐属)、幻想种、阿斯兰(狮子）、卡特斯(兔科)为主的成百上千个人种。
直到如今，每年都有被新发现的人种。
不过现如今的‘人类’早已不同于【先民】，他们的大部分特征相对而言更接近人类，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人种保留着较多数动物特征，绝大多数都是像维娜和因陀罗这样，保留了兽耳和尾巴的兽耳娘。
很显然，这里是兽耳娘控的天堂。
维多利亚，就是一个以‘菲林’，也即是猫耳娘、猫耳伪娘为主体的国家。
这个国家因为主体控制能力松散，拥有的城市都在不断的移动，难以直接管辖，所以依旧保留着较为古老的国家体制，实际上各个移动城市也仅仅是名义上归属于维多利亚，实则依旧保持城市执政官自治。
很多城市甚至都组建有自己的军队和武装团体。
在维多利亚中，分为因陀罗他们所属的贫民阶层、普通民众阶层、国家基层管理人员阶层、贵族阶层、以及最上级的王室。
虽然维多利亚整体国力强大，科技先进、开放包容，维多利亚国立大学闻名四方，吸引各地生源，将维多利亚的现代艺术与科技播撒四方。
无论是科技、娱乐、文化，任何领域，每个国家都在受到维多利亚的影响。
维多利亚就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
但在常人没能看到的地方，维多利亚内部正面临着重重忧患。
首当其冲的，便是王室内部的混乱。
没有人知道维多利亚王室内部发生了什么，韩白衣也仅仅是在背景说明中得到了一鳞半爪的信息，只不过因为维娜身上疑团实在是太过明显，这才让他将这一看似无用的背景信息利用起来。
推进之王维娜，有极大可能是维多利亚的王室成员。
韩白衣口中暗指的‘东方’，正是皇室。
因为皇宫伫立在维多利亚首都伦蒂尼姆的东方。
大概是听懂了韩白衣的暗示，维娜这才稍微放松了手中大锤，将锤头拄在地上。
不过目光依旧警惕。
在一个不安定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往往很难因为某个特定的条件，便对陌生人交付信任。
这既是一种冷漠，也是自我保护。
她身边的因陀罗却是个完完全全的粗神经，根本没听懂韩白衣话里的意味，缓过劲来之后，立刻手持指刃，抬起双臂，一副随时搏命的作态。
“喂！维娜，你先走！这家伙应该是【翰特尔】那边找来的外援，我帮你拖住他。”
因陀罗浑身紧绷着，一双竖瞳紧紧盯着韩白衣。
随着身体的紧绷，一道道淡淡的蓝白色光点从她手中的指刃上发散开，一直蔓延到手臂，仿佛整个拳头都被蓝色的火焰包裹着。
韩白衣眼前一亮。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法术’么？
维娜抬起锤柄，将随时准备冲出去搏命厮杀的因陀罗拦下。
因陀罗一怔，拳头上的光芒也随之消散。
维娜的声音平静且清淡，哪怕浑身都紧绷着，语气里也不由自主的透出一股上位者独有的慵懒：
“你想要格拉斯哥，或是我们，这些都可以。”
“前提是，你真的有能力解决掉我们正在面临的麻烦。”
她将黑色的钉头铁锤砸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一声闷响，修长的身形拦在因陀罗面前。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仅此而已。”
韩白衣微微眯着眼，笑着回答道：
“你要知道，对我而言，你们活着这一点，远比你们身后那些乱七八糟的力量有用的多。”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说。
对韩白衣而言，站在一个正确的位置上，远比自己在这个世界盲目摸索效率要高得多。
他的目标仅仅是掌握一个属于他，且有可能治疗‘妖化’的医学研究室而已。
想要达到这一点，没有一个成熟且可用的武力团队，是成不了事的。
按照这个标准来看，正在逃亡中的格拉斯哥帮，以及即将离开祖国四处流亡，最终加入罗德岛的推进之王小姐，显然是再适合不过的合作目标。
维娜得到了明确的反馈之后，这才重新坐回床上。
手中依旧拄着那柄铁锤。
虽然目前已经达成初步共识，但是她依旧没有对韩白衣放下戒心。
反倒是因陀罗有些不依不饶：
“喂，维娜！这家伙没准是【翰特尔】那边的人啊！这么掉以轻心真的没问题吗！”
显然，因陀罗跟电缆差不多粗的神经暂时还意识不到，韩白衣实力既强于她们二人，又清楚维娜的身份这一点，究竟代表着什么。
维娜却是明白的。
别看她刚刚一副十分强硬的模样，实际上，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可能连逃跑都做不到。
‘如果是这种怪物的话......没准，真的能帮我们逃出去。’
维娜抬头看向韩白衣，语气认真的道：
“既然你想要整个格拉斯哥，那就要帮我们把人找全。”
“否则的话，我们是不会跟着你走的。”
韩白衣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我也需要你们的情报，无论是关于追捕者，还是你们的同伴。”
“除此之外......”
韩白衣指了指自己长在头颅两侧的耳朵，又指指她们头顶毛茸茸的兽耳。
“我的特征实在太明显了，你们有什么能用来伪装一下的东西么？”
维娜和因陀罗对视了一眼，然后因陀罗就在维娜的示意下，一脸不情愿的从床边抽出一个皮箱。
里面放着一叠叠码放整齐的衣服。
中间还有好几个头套假发。
韩白衣跟着在皮箱里翻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狼耳朵假发。
戴在脑袋上之后，正好合适。
维娜还细心的从皮箱夹缝抽出两个罐装的营养液，里面是特制美瞳。
等韩白衣对着房间里唯一的镜子把自己拾掇完毕之后，维娜二人面前的韩白衣，已经成了一个身材修长精壮，长着一头白发，有着一双赤红竖瞳的鲁珀（灰狼种）族人。
后面还用腰带缀了一条大大的白毛狼尾巴。
两侧的耳朵则用半长的白发遮掩住。
只这么小小一伪装，韩白衣就从一个纯种人类化身成了一个英俊冷漠的白毛鲁珀（灰狼种）族人。
虽然鲁珀族人在菲林族群居的伦蒂尼姆依旧十分显眼，但是至少不像比幻想种还稀有的纯种人类那样聚集目光。
直到韩白衣从纯种人类，伪装成维娜和因陀罗司空见惯的鲁珀族人之后，二人的审美观才好像忽然激活。
因陀罗虽然依旧撇着嘴，但还是不得不承认：
“喂，维娜！这小子好像有点帅。”
维娜倒是一本正经，只是目光在韩白衣的耳朵、尾巴上仔细打量了几下，然后从床上的皮衣里摸索了两下，掏出一根用纸包住的棒棒糖。
撕开，塞进嘴里。
熟悉的酸味直通味蕾。
维娜看着韩白衣，语气平静的嗦着特超浓酸味棒棒糖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韩白衣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狼耳朵思考了两秒：
“如果叫狼的话，似乎会很奇怪......”
“叫我白衣吧。”
韩白衣在镜子里眨了眨那双赤色的瞳孔，回头朝推进之王小姐道：
“维娜酱。”
【186】摩根与高文
“啊！可恶！为什么非得是那个傻大个跟着王一起走了！”
身材矮小的黑发菲林女孩在黑漆漆的小巷中蜷缩着身子，手里啃着一块冷掉的熟土豆，头上的黑色猫耳朵一抖一抖，口中向身边的金毛棕色皮肤的女孩抱怨着，
“你说因陀罗那家伙能照顾好王吗？高文。”
吭哧。
留着一头黑色柔顺长发的女孩狠狠咬了一口土豆，“因陀罗那家伙简直笨得像粪坑里的猪一样，只会扑通扑通乱跳，遇到敌人除了莽过去根本什么都不会，你说王不会被她坑死了吧。”
被称作高文的女孩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军师，摩根这家伙别看个子小，说起话来却是格外的毒舌，她和因陀罗两个人碰到一起时，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两人却是整个格拉斯哥帮里默契最高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冤家吧？
高文揉了揉摩根的小脑袋，却被她一巴掌拍开。
“不要乱揉我的耳朵，我还是能长高的！”
摩根一脸倔强，吭哧吭哧，三两口就把手中的土豆啃了个干净，把腮帮子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左边的腮帮子用力的咀嚼着，然后咕咚一声咽下去。
高文清楚，这只是摩根发泄的方式而已。
这孩子虽然嘴里把因陀罗骂的一无是处，但心里还是在担心她吧？
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不过高文还是耐心的安慰着：“放心吧，王可比我们这些家伙要强得多了，她们肯定能平安逃过那些家伙的追捕的。”
“哎呀，这一点我知道啦！不过就是有些纳闷而已。”
黑发猫耳的摩根蹲在小巷墙角的垃圾桶边上，用力吞咽下嘴里的土豆，对身边阴暗潮湿的环境毫无感觉。
她们这些出身贫民区的孩子，早就习惯了这种地方，没什么可挑剔的。
摩根抹了抹嘴角，向小巷外瞥了一眼，又立刻收回小脑袋。
“你看，我们作为诱饵逃跑已经将近半个小时了，可【翰特尔】的那帮家伙居然一点追上来的迹象都没有。”
“【翰特尔】那些人可是维多利亚著名的赏金猎人团队，听说连高等源石术士都有呢......那些万恶的有钱人！”
“而且，如果只是为了咱们这个小小的格拉斯哥帮的话，没人会耗费这么大笔的资金聘请他们前来。咱们做的事情不过是在贫民区里打打架、争争地盘，最多也就是在普通区里涂鸦画标志而已，现在骑警们管的那么严，连偷钱包都变得很难了。”
摩根认真的分析着，高文在一旁点头。
“所以，他们的目标一定是王。”
近些日子，维多利亚的王室继承位造成的巨大混乱，甚至不少平民都被牵连了进去，连他们这些生活在贫民区，连电都没通的混混都能知晓一二最近几个月的报纸上一直在报道这件事。
摩根看了看周围冷清的环境，贫民区的白天大多是这个场景，天色乌压压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
这一点并不值得奇怪，维多利亚的大雨就像菲林一样多。
“简而言之，我们的诱导计划失败了。”摩根果决的做出判断，“如果按照原计划，王现在应该正在向伦蒂尼姆中心区走，那里可以将我们用大型源石传送门投放到其他城市......那里肯定已经被包围了。”
高文的表情顿时一滞。
摩根倒是语气平静：“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识破我的源石技巧，但是按照计划本应引诱上钩的三支赏金小队一个也没......”
“怎么会没有来呢？”
轻佻声忽然自房顶传来。
一个身披黑色夹克，头戴兜帽，只露出白皙下巴，手掌戴着勾爪的男人自上而下的俯瞰着两女。
高文敏锐的抬起头，长有小小肉垫的手掌搭在腰间的剑上。
摩根原本蜷缩在墙角的小小身子立刻一窜，打着滚从地上翻进阴暗的角落里，目光警惕的看向房顶的男人。
兜帽勾爪男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小小的两个帮派成员而已，难不成还能比得上他这身经百战，在生死之间打过滚的赏金猎人？
男人轻轻自三四米高的房顶跳下来，站在小巷中央，挡住摩根与高文的去路。
两只手上的勾爪相互交错，发出滋滋的金属摩擦声，火星四溅。
“你还真聪明呢，小姑娘。”
男人微微佝偻着身子，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足有一米九上下，接近两尺长的勾爪垂直放下几乎碰到地面。
“可惜，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太高，容不得活口，不然的话，没准我还能在团长那里给你留一个术士名额......”
正说着话，男人手中的勾爪忽然侧向一划，高文与摩根站立的小巷后方砰的一声炸开，绿色的毒烟随着男人的动作弥漫开来，身形修长的男人到了这会儿却是半句废话都没有，竹竿似的双腿迈开狂奔，高大的身体贴着地面呈s形高速奔跑。
勾爪直指面前的两个女孩。
阿兹特利亚的心中无比得意。
从开始时埋下毒气弹，站在小巷一侧的房顶俯瞰，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再到以话术和勾爪撕裂地面的噪音打乱二人的集中性，最后在毒气弹爆炸的瞬间突刺袭杀。
整个战局，从开始的瞬间，就牢牢的掌握在他手里。
他才是专业的猎人！不是什么给别人打下手、清扫头尾的下位替补！
嗤啦
二尺多长的勾爪自下而上挥舞起，银光闪烁着划开空气，爪尖直指眼前的矮小女孩。
根据他的判断，这个黑发的女孩一定是源石术士，高大些的从武器上看，不是近卫就是先锋。
唯有先行袭杀术士才能安稳的解决掉对面这个结实的女孩。
阿兹特利亚是个老辣且求稳的猎手。
他不会因为弱小，而小看任何一个猎物。
哪怕，她们仅仅是猎物。
自下而上挥向矮小女孩的勾爪前，骤然传来一股极沉的力道。
阿兹特利亚腰腹连带着手臂一同用力，却没能让勾爪前进哪怕一寸。
毒烟散开。
肤色棕黄，身材窈窕的高文手持一柄厚背砍刀，安静的立在阿兹特利亚面前。
仅仅是单手持刀，就将这足有一米九还高的菲林大汉的勾爪挡下。
周身环绕着一层薄薄的黑色光芒。
在她身后，摩根举着手中如筷子般纤细，唯有顶端镶嵌了一颗源石结晶的粗糙法杖。
法杖底端，却镶嵌着一柄匕首。
显然，她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术士。
摩根看着似乎与高文在毒烟中僵持起来的大汉，面上没什么表情。
“你看，【翰特尔】的主力肯定已经被抽调干净了。面对我们两个，居然只派遣了一个下位特种干员。”
摩根眼中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还真是被小看了呢，高文。”
说话间，绿色的毒烟便被无形的力场排斥开，没有一丝一毫能沾染上二人的身体。
高文沉默的抬着刀，压着对方的勾爪，一点点向前压迫。
然后，挥刀。
风声嘶鸣，与高文正对的阿兹特利亚，只觉得面前一股无可比拟的巨大力道如大型马车一般横冲直撞而来。
高大修长的身体，仿佛脱了线的风筝一般直射小巷边缘，在一声巨响中砸进房屋的砖石结构之中，脊椎呈现一个诡异的折断角度。
八成是救不回来了。
摩根拍拍手，随手将匕首状法杖塞进后腰。
高文也是一脸平静的收起厚背砍刀，二人却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小事，全然没有干掉了一个大型团队的强悍赏金猎人的自觉。
仿佛这一切本就应该如此。
“走吧，高文！”
摩根大步向着贫民区的出口直行，
高文则如同沉默的护卫一般，亦步亦趋的与她同行。
“去找王！”
【187】感染者
砰。
一个矮小的菲林混混被一把砸到墙上摔晕，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韩白衣手法熟练的在这个猫耳伪娘身上扒了几下，从他的屁股兜里掏出一个干瘪的钱包。
打开钱包点了点，总共才六百多龙门币。
真穷。
韩白衣不屑一顾的扔掉钱包，把里面皱巴巴的龙门币塞进裤兜里。
维多利亚虽然在科技、文化、娱乐等多个方面引领世界潮流，但是在商业方面，依旧不如一个名为【龙门】的独立城邦。
龙门，是一个独立于所有国家的移动城市，这一任执政官‘魏彦吾’在继承其父遗产后，立即展露出独属于他的超凡经济头脑与强硬政治手腕。
不过短短二十年，魏彦吾就以一己之力，将昔日显得平平无奇的龙门市，打造成了全世界的商业明珠。
虽然其他国家同样努力发展着属于自身的货币体系，但是由于国家以移动城邦构成的特殊联盟体系，并非所有下属城市郡县都承认这些因为超量发行而通货膨胀的本国货币。
久而久之，平民们也习惯了使用‘龙门币’进行交易。
当然，为了将龙门币发行到全世界，魏彦吾也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不过这些什么商业、政治之类的东西，从来都是大人物的玩具，跟他们这些小混混扯不上什么关系。
韩白衣掏了钱就走。
反倒是旁边的因陀罗跺着脚的吵闹起来：“卧槽！老子之前来找克里斯那老家伙借钱的时候，他们连五百块都不给我！结果连几个小混混手里居然都有两千多......亏老子之前还以为他是好兄弟！”
维娜站在旁边拄着黑色大铁锤，沉默着用单手拽着因陀罗的长尾巴，硬生生把她拉走，以免她一冲动又在这俩喽身上踹两脚。
韩白衣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朝前走。
“走吧，我们去中心城区。”
维娜拽着因陀罗，皱着眉看了看他：“城区那边都是监控，我们一进去就会被发现的。”
韩白衣往四周看了看，怪不得维娜会藏身在这片荒凉的贫民区里。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理由。
韩白衣往天空上指了指，一只看似寻常的麻雀正在他们头顶环绕。
“那只麻雀身上有着很奇怪的感觉，如果没猜错的话，咱们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韩白衣说完，也不管维娜皱着眉头向天空望去的表情，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嗖的一声扎向天空。
噗滋。
麻雀从半空落下来，然后化作一道闪烁流光消失不见。
因陀罗目光严肃的看着那柄从半空划过一条弧线的匕首：“是黎博利（鸟种）族兽亲，应该是翰特尔那帮家伙召唤来监视我们的。”
维娜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自己兜里皱巴巴的龙门币，对韩白衣的方向点点头：“我们听你的。”
韩白衣脚下避开被维娜二人干挺，身上有着明显结晶痕迹的混混，一言不发的吸收着她们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然后按照之前从维娜她们那里获得的信息一路向着东方的中心城区走去。
他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想要获得一个团队的支持，最重要的一点不是用人，而是展现出自己能带领团队走向成功的能力。
韩白衣现在对这个世界是无比陌生且盲目的，但他不能、也不可能放过送到他嘴边的格拉斯哥与推进之王，所以他必须要将自己打造成推进之王眼中的‘王者’。
至少也得是‘领路人’。
想要做到这一点，实力强是一方面，智慧则是另一方面。
至于刚刚那只在半空监视他们三人的鸟，则是一种召唤物。
在明日方舟的世界，人们，或者说是战斗职业的职阶，通常被简单粗暴的分为‘先锋’、‘重装’、‘狙击’、‘近卫’、‘特种’、‘辅助’、‘术师’、‘医疗’这八种。
绝大多数职业都能分入这八个大类之中。
拥有召唤能力的人一般都被分为‘术师’或是‘辅助’这两个职业，大多拥有优良级别以上的源石技艺能力。
源石技艺能力，就是明日方舟世界的‘法术’。
源石，是明日方舟世界一切能源的基础，同时也是‘天灾’带来的副产品，现有的一切源石，都是来自于‘天灾’。
这种物质具有十分强力的感染性，危害程度与现实世界相类比，甚至不亚于具有超高放射性的核废料。
与这一点相对的，是源石那具备极高能量转换效率的性质。
现有的一切科技的能量来源，都或多或少的与源石这一物质有关。
这种物质，令全世界的人们又爱又恨。
与它的实用性相反的，是人们对源石感染者的极度痛恨。
长期接触源石的人，会与源石呈现一种怪异的‘共生’状态，源石甚至会与感染者体细胞呈现高度的融合状态，分辨正常人与感染者的第一指标，并非外表上是否附有源石，而是血液中的源石浓度比例高低。
因为只要血液中的源石浓度高于某个限度，这些感染者就可以通过很多渠道让他身边的人感染源石病。
韩白衣看了看维娜和因陀罗光滑的皮肤，又看了看自己。
不知道他会不会感染源石病。
三人一路向着维娜之前与同伴约好的大型源石传送门前行。
......
伦蒂尼姆市区，阿斯兰大街
大街旁一家名叫瓦莱丽的甜品店刚刚开业，门口摆着三列长桌，上面摆着一盘盘精致小巧、颜色鲜艳的点心。
一个身材同样小巧的菲林（猫科）族女孩缩在点心店门口，软软肉肉的小手捧在小脸面前，瑟瑟缩缩的招揽生意：
“喵唔！”
长着一头黄毛的菲林小女孩小脸红红，特别大声的喊了一下，声音软软糯糯的。
“瓦莱丽点心店开业三月庆祝！请大家免费试吃啦！”
软糯糯的声音以空气为媒介，传播了不知道有没有三米，就消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似乎没有人听见。
菲林小萝莉的背影显得无比落寞。
身后细细软软的小尾巴垂向地面。
“明明是我拿手的抹茶蛋糕，为什么大家不来尝尝呢......是做的样式不太好看吗？”
一头黄色软毛的菲林小萝莉垂着脑袋。
正遗憾着，不远处的长桌上忽然停下三道身影。
慕斯顿时一脸惊喜的抬起脑袋，发现除了一个有着很漂亮的金发的大姐姐之外，另外的两个人都在狼吞虎咽的吃着。
慕斯眼睛里几乎亮起一颗颗小星星。
对刚刚考上初级甜点师的慕斯而言，没有什么比别人喜欢她做的点心更令她开心的了。
正吃着，那个长着看起来坏坏的鲁珀耳朵的大哥哥忽然低头看她。
慕斯缩了缩脖子，连尾巴都缩进蓬蓬裙里。
“你好，请问一下......”
韩白衣笑着把最后一口蛋糕咽下去。
“你知道最近的企鹅物流办事处怎么走吗？”
【188】爆炸
企鹅物流，随时待命。
银灰底色的宣传海报只剩一个角还勉强粘贴在破旧的墙壁上，海报左下角印着一只穿着可笑的肥企鹅。
虽然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以动画人物为角色的儿童向海报，但如果对这个公司有所了解，那大多数人应该都会选择远远避开。
企鹅物流，这是一家地下物流公司。
他们的服务包括但不限于货物保全、保密运输、私人高级运输，而且送达率高达99%，远超业界同行水平。
之所以业务水平这么高还只能运行于地下范畴，就是因为他们的涉猎范围过于‘广博’，以至于在伦蒂尼姆对外戒严的时刻，这家以龙门市为核心业务范畴的私人公司，依旧能在这个维多利亚的明珠里混得风生水起。
可惜了，就是价格稍微有点高。
“不好意思，先生。现在正处于伦蒂尼姆的特殊时期，如果要求进行私人高级运输，每人的价格是这个数字哦！”
负责在地下前台招待韩白衣三人的萨卡兹（恶魔）小姐姐手里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右手伸出食指在o上点了点，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
韩白衣知道她的意思不是晚上来我房间，
而是一人三万。
韩白衣看了看萨卡兹小姐姐脑袋上的两根尖角，还真是恶魔的低语。
死要钱啊......
不过他并没有对这一点提出太多疑问，萨卡兹小姐姐的态度也很明显不允许讨价还价。
企鹅物流，用薪创造快乐。
韩白衣看过很多明日方舟的游戏背景介绍，清楚这家神秘公司的强大能量，如果他们想要在不违法的情况下安全离开伦蒂尼姆，雇佣一家私人物流公司，无疑是最为划算的方法。
这里毕竟是个道德、法制体系十分健全的世界，并非只狼世界中的那种绝对混乱，而是在混乱之中保持着一种近乎共识的秩序。
至少，在核心城区内当街杀人是行不通的。
但是，这种时候，他该去哪搞钱呢？
韩白衣轻轻摩挲着下巴。
“用这个吧。”
维娜忽然开口，从皮衣兜里拿出一枚精致小巧的金质狮头勋章。
纯银制成的细锁链在掌心缠做两圈，维娜随手朝韩白衣递过去，
“应该能值不少钱。”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十分肯定。
因陀罗拽了拽她的皮衣，维娜却无所谓的摇摇头。
“没事。”
作为维多利亚皇室后裔，维娜身上类似于这种值钱但只有些纪念价值的小玩意很多，而且虽说珍贵，但并不具备唯一性，很适合用来进行交换。
更何况，就算具备唯一性，在这满是监控的大街上，她的踪迹也早该暴露了。
这样也好。
维娜心中暗自想着。
与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本就谈不上什么信任与否。
按照自己与摩根和高文的约定，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到源石传送门附近准备传送了，只要自己在合适的情况下发出信号，那她们就可以立刻脱逃。
至于自己......
维娜的目光微微黯淡，又立刻恢复做往日的平静。
本来就是靠因陀罗和摩根捡来的一条命，为了她们能活下去，自己当一次诱饵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可惜没能让因陀罗也跟着摩根她们一起逃走。
维娜不动声色的瞥了身边看上去就很虎的因陀罗一眼，又回过头正面韩白衣。
“如果是官方估价，这个维多利亚第一军团勋章应该能有三十到四十万龙门币左右，哪怕按照抵押价，怎么也能有三分之一。”
韩白衣两眼微微睁大，又平静下去。
区区几十万龙门币，当年他用来强满一个精一干员都不够用。
维娜却是敏锐的将他的反应捕捉到眼中，细细留下印象。
实力超乎想象的强悍，精于源石技艺感应，却不见使用。
而且......应该是个中产以上的商人阶级，或是寻常贵族出身。
见过不少钱。
不过这一点与之前他的怪异表现相矛盾......
身份，存疑。
与此同时，对方所知的隐秘信息很丰富，反而对寻常可见的各种族十分好奇。
信息渠道，存疑。
维娜与寻常的皇室阿斯兰（狮子种）相同，慵懒、冷漠、沉默寡言，却拥有极敏锐的观察与分析能力。
从韩白衣出现的瞬间，她就极其迅速的做出了弱者遇到一个陌生强者时最恰当的表现。
示弱、服从、利用。
韩白衣很明显的表现出对她们的依赖性，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维娜却并没有以此为突破点进行反击。
这一点的原因与韩白衣如此做的理由是相同的。
因为实力。
韩白衣的实力很强，
真的很强。
仅仅他瞬间制服因陀罗的那一手，就让维娜难以判断这个男人的实力上限。
身为皇室一族，维娜的眼界很高。
但韩白衣表现出来的个体实力，却让她莫名的联想到那位一直活在传说中，传出来的真实事迹夸张到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萨卡兹剑圣。
以单人消灭整个武装部队的实力。
也正因如此，维娜才会顺从他的判断，从而进行自己的诱饵计划。
否则，以维娜的眼界和脑子会想不到借助外来力量帮助自己逃出生天？
别傻了。
‘企鹅物流，随时送到’这句口号虽然喊得响亮，但哪怕99%的送达成功率背后，都有那1%的阴影。
之前如果维娜敢自己带着格拉斯哥帮的一票人一起雇佣企鹅物流逃亡，最大的可能就是格拉斯哥帮以及护送她们的企鹅物流团队，全军覆没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如果不是自己已经跟摩根等人分开，如果不是她遇上了这个实力强劲到难以想象的男人，太多太多如果......
看似冒险的决定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的巧合中达成的。
在危难中藏进黑暗的人，总是很难重新面对光明。
维娜现如今便是如此，若非这个男人作为盾牌，她甚至没机会再一次光明正大的走上伦蒂尼姆的大街。
现在，要是能跟着这个男人逃出生天当然是再好不过，要是不能......那就让他帮自己给那位贪婪的感染者皇姐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吧。
至于现在他们是谁在利用谁？
这很重要吗？
韩白衣平静的从维娜手中接过勋章，转手递给萨卡兹小姐姐。
“麻烦你请人估一下价，我们的情况很急，需要立刻发布护送任务。”
萨卡兹前台看到金质勋章，两眼顿时一亮，手中熟练的从前台桌下拿出一根小小法杖施展了一个源石技巧，法杖顶端闪烁着星星光芒。
“确认完毕，是纯金质物品！”
萨卡兹小姐姐的态度立刻热络起来，从一旁的冰柜里拿出几杯汐斯塔芒果汽水，引着三人来到贵客小间，毕恭毕敬的双手将勋章放在三人桌上，语气俏皮着微笑道，
“三位请先在此稍等，我这就去请据点的常驻术师为您估价，有什么需要就请直接摇铃，随叫随到。”
说完，萨卡兹小姐姐便向朝着据点大厅深处的地下走去。
据点里空荡荡的，只有韩白衣三人一桌顾客。
这毕竟是个地下物流企业，不好走上台面。
三人相互沉默着，因陀罗甚至都没有落座，而是站在维娜的沙发后面，靠着墙壁，一副老子可是贴身小保镖的模样。
维娜在面前的饮料里小小舔了一口，不着痕迹的砸吧砸吧嘴，然后喝了两口。
他们三个的计划很简单。
雇佣企鹅物流寻找同伴，然后通过他们独有的渠道逃出伦蒂尼姆，直奔龙门市。
虽然中间需要经过多个国境和争议地区，但龙门依旧是他们这些人最好的选择。
韩白衣则翻开刚刚从杂货商那买来的日报翻看起来，心里静静想着他刚刚见到的菲林小姑娘。
店名叫瓦莱丽，甜点师叫慕斯。
看来不是巧合。
作为一位‘勉强有矿’刀客塔，韩白衣在进入游戏之前，通过大量源石的砸入，砸出了很多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用的高羁绊干员，能看到绝大多数的干员所有档案。
这个名叫慕斯的小姑娘，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在明日方舟中，却是一位四星的近卫职业干员。
不过，现在的形象，与她后来的形象还有些许不同。
仅仅是这个人的出现，就给韩白衣提供了很多信息。
慕斯的档案一、二清楚的写着，她出生于伦蒂尼姆一个富裕且子女众多的家庭。
拥有众多家人与兄弟姐妹的她，在家族中并不显眼。
在维多利亚王国的社会氛围中，富家出身的女性应当在各色聚会和庄园间穿梭，但是慕斯并不适应这样的生活环境。
由于家族没对她投入什么期望，而她父母又因为出于对子女的爱护，任由她根据自己的希望成长，随意她挑选自己喜欢的职业。
最后，根据自己的意愿，慕斯选择在一家名为‘瓦莱丽’的蛋糕店打工，专供蛋糕制作，面点烘焙和茶点搭配。
直到，感染者危机开始。
韩白衣很关注这一点。
罗德岛的很多干员经历中，都提到了‘感染者危机’这一事件。
以韩白衣那经过灵机强化过多次的大脑记忆来看，出身伦蒂尼姆的干员当中，有多位干员是在同一时间感染源石病的。
玫兰莎、夜魔、炎熔、慕斯、夜烟......
她们之中，有菲林，也有萨卡兹，有穷人，也有富家子女。
但是相同的一点，就是她们档案的【战斗经验】这一栏中，统一都是‘半年’。
随着解锁她们的羁绊，翻看她们的档案，就能发现，她们通通出身于伦蒂尼姆，而且档案里不约而同的提到过‘感染者危机’这一事件。
更为巧合的是，她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出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变化。
其中，慕斯与夜魔两人身上的变化最大，也最为深刻。
现在，根据慕斯的身体情况判断，时间线明显还处于‘半年’这个关键时间点之前。
也就是说，‘感染者危机’事件还没有发生。
距离博士苏醒，整合运动‘解放’切尔诺伯格，罗德岛与整合运动正式开战，还有整整半年。
在没有明确时间线标准的明日方舟世界中，这已经是韩白衣难得的参考时间点。
哪怕它并不准确。
正静静思考着，封闭的大门忽然‘嗤’的一声打开。
身着灰白制式服装的企鹅物流雇员护送着两位女性走进空无一人的据点，为首的一个萨科塔（天使）族人大呼小叫着大步跑进据点大厅，一头及腰的紫色长发飘逸，手里拿着一杆铳，头顶的天使光环熠熠生辉。
“瑞利亚！瑞利亚！我回来啦！我要吃阿噗鲁派！”
“阿噗鲁……”
站在维娜身后当保镖的因陀罗噗滋一声笑出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跳脱的萨科塔（天使）族人。
紫色长发的萨科塔女子听到声音僵了一下。
看了眼空荡荡的前台，又看了看贵宾室里喝饮料的三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嘿嘿……”
在她身后，一个同样身着灰白制服，留着一头灰黑长发的持剑鲁珀族人引领着两位女性走进空无一人的据点大厅。
维娜似乎嗅到了什么，敏锐的抬起头。
两位女性中的一个灰发菲林族人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黑？”
身着浅蓝色连衣裙，身披纱衣，头戴白色小礼帽的黎博利（鸟种）女子轻声问了一句，然后将目光转向韩白衣三人所在的贵宾室。
上装黑色运动bra，下身仅着一条黑色吊带短裤，双臂却用厚布长袖与透明雨衣双重包裹，单肩背着小提琴与一壶箭的灰发菲林女人收回目光，轻声对自家小姐道：
“没什么。您刚刚在维多利亚国立大学的毕业演讲十分出色......先准备午饭吧，我刚刚已经热过便当了。”
大小姐扶着淑女小帽轻声嗯了一下，与自家保镖一同向深处的贵宾安全屋走去。
像她这样身份的大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很多机构为她特意开启绿灯。
在伦蒂尼姆这般正处于风浪中的城市里，对汐斯塔市的千金小姐锡兰而言，没什么酒店宾馆，能比与汐斯塔市交好的企鹅物流公司的安全屋更为保险。
只要钱给够。
护送着二人进门的鲁珀族人默默殿后，跳脱的萨科塔狙击手引着二人往更深处去。
韩白衣抬头只看了一眼，嘴角便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真巧，都是熟人。
维娜见到他唇角的笑容，眼睑略微合上。
不动声色。
两拨人擦肩而过，没有丝毫交流。
嗤。
据点安全门缓缓关闭，发出轻微的气体压缩声。
忽然间，门前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即将关闭的安全门在剧烈的爆破声中瞬间扭曲，足有三十公分厚的下移式安全门在这爆炸中硬生生被冲击波扭曲成之字型，哐啷一声带着一截门框砸落在金属地面上，掀起一阵沙沙烟尘。
浓雾弥漫。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据点内部的红色警报立即响起，客厅和走廊都被映成鲜艳的红色。
护送着锡兰与黑进入大厅的两名企鹅干员立刻做保护姿态挡在目标身前，贵宾室中的韩白衣三人也同时站起。
浓雾中，走出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面上有一道从左脸颊一直延伸到后脑勺的结晶痕迹。
是个感染者。
身后背着一柄与他身材不符的大剑。
浓雾中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灰发黑衣的保镖‘黑’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拉着自家小姐向着地下的贵宾安全室跑去，另外两名企鹅干员则是固守岗位，站在地下通道门口一步不退。
刚刚从地下带着高级鉴定术师走到地面的前台小姐姐，正一脸迷茫的从黑暗中露出小脑袋。
来人看着大小姐与保镖逃走，却没有拦截的意思。
领头者举刀看向贵宾室中的三人，轻轻拉开厚重外衣，露出里面的防刺战斗服。
“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翰特尔】的首领，我叫底格瑞斯，是个资深赏金猎人。”
“这里，已经被我们【翰特尔】包围了。”
男人语气沉着的看向贵宾室的方向，显然早已确定了目标。
“请问，维娜小姐。您是要主动跟我们走，还是......要选择被动一点的方式呢？”
【189】猎物
赏金猎人，这是一个泰拉世界，也即是明日方舟背景中的古老职业。
他们就仿佛自然界中的豺狼一般，逐利而行，为了赏金什么都干，也什么都能能干。
必要的时候，也许他们也会为了比赏金更高的利益抛弃雇主单干。
而追捕目标，猎杀敌人，就是他们最原始，也最擅长的工作。
相比于那位被传说中无人可活着见到她面容的‘怪物’，底格瑞斯自然没有那么强悍，但是在寻常赏金猎人中，他却是一等一的难缠。
至于原因，便是他的职业。
他是一名‘近卫’职业者。
【优良】级别的【物理强度】，【优良】级别的【战场机动】，【优良】级别的【生理耐受】，三项达到了优良级的强悍能力让他在近卫中也属于最尖端的那一波佼佼者。
无论是速度、攻击，抑或是承受能力，他都远超常人。
再加上这维多利亚皇家戴尔兵工厂出品的内置高等防护服，即便遇上赏金猎人们传说中的那个‘怪物’，他也敢放手一战。
一众赏金猎人围拢在门口，却没有要靠过来的意思，仅仅是执行着【包围】这样纯粹单一的任务。
这些赏金猎人并非全部隶属于【翰特尔】，他们是一个巨大的赏金联盟为了捕捉维娜这位维多利亚皇室后裔，整个伦蒂尼姆的赏金猎人们都在像鲨鱼一样追逐着血腥气息。
维娜听到底格瑞斯的叫嚣，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直接无视他的言语，径直看向他身后的方向。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韩白衣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
底格瑞斯面色平静，将目光从维娜身上移到韩白衣身上，语气淡淡道：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安静的坐下。”
“看在同为鲁珀族人，以及你并没被通缉悬赏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
砰砰砰
韩白衣还没来得及动，就见身后的紫发萨科塔（族人）连续数枪轰出，被源石技艺蚀刻的源石子弹随着一声声爆鸣轰出，直射底格瑞斯。
铛铛铛......
耳边响起一连串令人莫名有些耳熟的打铁声。
只见底格瑞斯轻轻放下刀，一颗颗子弹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回头看向通道入口的紫发萨科塔女子，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身着企鹅物流灰白两色制服的鲁珀女人拔剑出鞘，熟练的源石技艺能力让她在数秒内完成双腿源石技艺加持，速度登时在半秒内拔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轰的一声扎进底格瑞斯三米之内。
金属交鸣。
足有人高的黑色大剑轮舞起却轻巧仿若翩翩飞燕，眨眼间便从静止挥落到面前，以堪称泰山压顶之势轰然砸落。
鲁珀女子手中长剑与大剑仅仅是略微碰撞，赤色火花便如同闪耀星光一般点点飞散，源石技艺在这纯粹的磅礴力道面前脆弱得如同玻璃一般，女人只抵抗了不到两秒，就被一剑抡飞，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嘎吱吱
鲁珀女人的身形在半空翻滚，脚下钉靴狠狠刺在金属地面上，巨大摩擦力带来的金属撕裂声充斥在众人耳中。
鲁珀女子稳住身形，单手扶地，目光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与她的同伴二人，一个职业是狙击，一个是先锋。
面对‘近卫’职业这种强攻强守的类型，本身就处在被克制的地位尤其是作战环境被限制到空间狭小的房间内时。
“你们不是我的捕猎目标，所以......乖乖呆在旁边。”
底格瑞斯声音平淡，随着他咧开嘴露出笑容，左侧脸颊上的源石结晶痕迹便越发的明显。
“企鹅物流，使命必达。”鲁珀女人声音淡淡的站起身，全然没有被一整个赏金团队包围时应有的恐惧，“我们可不能让顾客在完成交易之前蒙受损失。”
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德克萨斯心中依旧高高皱着眉头。
‘豺狼’底格瑞斯。
这位常年排在黑市悬赏榜前十的强悍赏金猎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强闯企鹅物流的据点？他难道就不害怕‘大帝’的惩罚么？那几个人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招惹了什么样的人物？
哪怕是德克萨斯这样常年与黑市贸易、死亡押送之类的高危工作打交道的熟手，也不由在心里感慨着这几个家伙的不知死活。
不过，她却不能退缩。
这里是企鹅物流的据点。
而她，是企鹅物流的员工。
这家公司的宗旨可不是拿来说笑的。
德克萨斯双手持剑，身上泛起一阵阵特殊的源石技艺波动。
“能天使！掩护！”
随着一声低喝，原本还被底格瑞斯以为是三连发的寻常拉特兰火铳顿时爆发出令他难以想象的火力，紫色长发被称作‘能天使’的萨科塔女人怀中抱枪，枪焰喷出足有半米远。
哒哒哒哒哒哒
爆豆似的声音几乎连成一串。
底格瑞斯瞳孔一缩，足有半个人宽的门板巨剑挥舞起来，竟呈现出一片水泄不通之势，淡淡的源石技艺光辉包裹在他全身，将数颗源石技艺蚀刻的特殊子弹拦截下来。
可即便他的防守是如此严密，依然有几颗子弹在能天使精妙的枪术中接连打在同一个点上，瞬间突破防御打在他胸膛，将底格瑞斯打得连连后退。
然而，足能将钢铁都打成筛子的源石蚀刻子弹，却没能在底格瑞斯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身后看似跳脱的能天使沉默着扣下扳机。
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一切与‘不着调’有关的现象都会神奇的从这个拉特兰女孩身上消失不见，严肃冷漠的如同一个真正混迹战场几十年的刽子手。
铛铛铛铛
底格瑞斯在感受到这火力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已然无法全身而退，面前的两人无论是那个先锋，还是她身后的狙击，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要解决狙击才行。
念及至此，底格瑞斯干脆直接放开防御，只以薄弱的源石技艺护罩保护自身，手中大剑挥舞而起，在接连不断的金属碰撞声中砸落大片子弹，脚下大步冲锋。
孱弱孱弱孱弱孱弱！！！
他感受着钢与火的交锋，一切生死之间的徘徊都让他感到如此兴奋，每一次源石护罩即将破裂的瞬间都让他的心脏不断跳动，让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区区萨科塔，凭你手中那杆威力还不如烧火棍的烂家伙就想让我死在这里么？！
还差得远啊！
底格瑞斯浑身被蓝色的源石护罩覆盖，整个人如同一头正在冲锋的野牛一般狂莽突进着。
金属制成的地面在他的重力践踏中寸寸撕裂，双手持剑酝酿着高等源石技艺术式的德克萨斯忽的怔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能天使的超高火力射击也突兀的停了下来。
底格瑞斯却是带着满脸狞笑，毫无所觉的冲向二人的方向，手中大剑轰然抡起，赤红的双眸仿佛浸透了血。
“给我去......”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底格瑞斯只觉一股庞大到难以抵抗的巨大冲击力骤然从颈部旁侧砸来，略微弯曲的手肘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带着模糊残影出现在他面前，猛地勾在他脖颈上。
底格瑞斯眦目欲裂，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刚刚那空着手从座位上站起的白毛鲁珀同族。
什么时候？
怎么回事？
他刚刚不是在那边吗？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切疑问产生与消失的时间，同样只有一瞬。
站在原地的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却清晰的记录下了眼前的一切。
底格瑞斯扛着火力前冲的速度本就称得上高速，但面前这个白发鲁珀男人却以一种近乎突兀的速度，骤然出现在底格瑞斯对面。
连底格瑞斯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在常人看来已然挥舞得无比灵活的巨剑，在这男人面前笨拙得仿佛犀牛一般，只是微微侧身就随意躲过，然后在底格瑞斯带着巨大惯性冲来的那一刹那，男人伸出了手臂。
咔哒
那是一声极清脆，却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响。
底格瑞斯的脑袋被那白发鲁珀像抱球一样单手搂在怀里，身体却带着巨大的惯性，将他的颈部皮肤伸长撕裂到足有三尺。
仿佛底格瑞斯的脖子被生生拉长了三四倍，勉强靠着即将断裂的皮肤连接在身体上。
颈部关节扭曲，断裂的脊椎刺出皮肤，露出白森森的骨骼。
显然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反观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正面面对如此重量携带的巨大冲击，修长的身体却仿佛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那神鬼莫测的速度，更是令见证一切的德克萨斯背后直冒白毛汗，屁股后面的尾巴直炸毛，浑身的肌肉都紧紧绷起，仿佛小动物遇到了连逃都逃不掉的天敌。
扑通。
韩白衣随手撒开底格瑞斯的尸体。
如蛇一般被拉长的脖子带着脑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包围在门口的赏金猎人们却仿佛被一柄重锤砸在心头，同样发出一声闷响。
宰掉一个常年排在黑市通缉榜前十的赏金猎人，对他而言，竟是好像比杀一个小鸡子都没难上多少。
整个企鹅据点中，顿时落针可闻。
反倒是韩白衣一脸怪异的朝维娜的方向扭过头，面色颇有些古怪。
就这么个玩意，居然也能把堂堂推进之王追杀得满城逃窜？
等他看向维娜的时候，却见王小姐并没有过多关注地上的尸体，而是依旧盯着赏金猎人联盟中的某一个方向。
“麻烦让一下。”
随着人潮一阵拥挤，一个银发红瞳，身着黑色鲨皮衣，手持黑色两米大剑的女孩从人群里钻出来。
女孩目光朝向维娜与因陀罗，声音清澈稚嫩。
“她是我的猎物。”
【190】被涂黑的力量
维娜自然不是连敌人是什么实力都没摸清楚，就夹着尾巴逃窜的那种人。
正是因为交过手，她才太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号，但既然是跟着【翰特尔】一起，维娜便以为她也是这个赏金团队里的人。
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维娜的目光转向大厅中央，看向韩白衣的方向。
实力强悍如底格瑞斯这样的强者，在他手里也走不过一招。
如果是他的话......
嗤嗤嗤。
德克萨斯呆呆的怔在原地，手中长剑仿佛烟火棒一样刺啦刺啦的冒着光。
这是源石技艺施展失败的迹象。
似乎是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不敢相信自己和能天使打得如此艰难的强者居然被一招秒了。
韩白衣则是朝着那个银发红瞳的女孩走去。
他知道这个女孩。
斯卡蒂，近卫，六星。
虽然长得很可爱，腿又长又白，但却是赏金猎人们口口相传，哪怕至今都没有几个人见过，却始终流传在传说中的怪物。
韩白衣却并不对此感到奇怪。
明日方舟，也称近卫方舟。
因为职业虽然有八种，其中甚至还能用各种特长标签将干员们分为多个小类别，例如群攻术师、单体术师等等。
但是，其中唯有近卫能做到能攻能守、开挂锁血、自动回血、以一敌五、一刀群秒等多个挂比操作。
只要限定战场和距离，除非实力与等级差距实在过大，否则任何其他职业的干员，都很难抵抗近卫的斩杀。
当然，想要成为近卫，要求也同样极为苛刻。
至少，代表攻击力的【物理强度】和代表防御力和生命力的【生理耐受】，都必须要达到【优良】及其以上级别。
因为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所以近卫职业在其他职业面前显得数量较为稀少。
与此相对的是，在高端战力方面，近卫职业与其他职业相比，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丝毫不差，甚至还隐隐压过其他职业一头。
作为先锋职业的维娜，虽然有着推进之王的称号，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单对单的对决中，她面对这个被称为‘怪物’的最强近卫之一，还是显得有些无力。
韩白衣单手揣着兜，屁股后面摇晃着大尾巴朝斯卡蒂的方向走去。
斯卡蒂半睁着一双红瞳，似乎有些懒散的模样。
手中的黑色大剑斜斜插在腰后，粗钝的剑尖几乎扎到地上。
一米六多的女孩挎着一把将近两米的粗重大剑，看上去颇有些怪异的粗犷美感。
斯卡蒂见韩白衣往这个方向走来，依旧带着那副朦朦胧胧的表情抬起头。
似乎提不起什么劲。
“别过来。”
她对韩白衣威胁道，只是那副懒散的模样，似乎没什么威慑力。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好离我两米以上。”
斯卡蒂单手拽住腰上缠住的皮带，将大剑背到背后，慢悠悠的拔出来，单手持着。
“我的目标只有她。”
韩白衣没说话，只是挡在她面前两米左右。
斯卡蒂把大剑拖在地上，使用方式似乎相当的粗糙。
“嘛......对手是人类的话，终归还是没什么手感。”
话音方落，红瞳微微眯着，黑色大剑猛地抡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
空气撕裂，足有一米四五的黑色剑刃裹挟着纯白气浪带着极刺耳的呼啸声呈泰山压顶之势劈落，看似纤细的身体爆发出连犀象都难以匹敌的恐怖力量，头顶的蓝黑色水手帽嗡的掀起一大弧度，整个身体迅速弓起，在末端随意绑起的银色长发如鞭子一般甩开。
嗡。
白玉一般的短刀拦在剑刃前端，刀剑相交的瞬间，波浪般的冲击滚滚扩散，冲在金属地面与墙壁上发出一阵阵钟鼓交鸣声。
韩白衣和斯卡蒂四目相对，眼中皆是愕然。
仅仅是一瞬间的诧异，斯卡蒂那双懒散半眯着的红瞳忽然睁开，表情认真，原本胡乱劈下的大剑一板一眼的将剑式施展开。
虽然灵活不足，但那强到有些过分的力量，让韩白衣根本不敢产生丝毫轻慢冒进之心。
力量太大了。
韩白衣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有些难以置信。
原本他以为自己在只狼世界获取的力量，已经足够让他在明日方舟世界拳打罗德岛医药公司，脚踢莱茵生命有限集团，没想到一个斯卡蒂就把他的妄想掐了个干净。
不过联想到斯卡蒂的面板数据，他心里稍微也算好受一些。
寻常干员的身体数据等级，一般被分为缺陷、标准、优良、卓越。
然而斯卡蒂的物理强度，是【被涂黑】。
也即是超越测试限度，需要保密。
虽然档案里没有写出斯卡蒂的具体种族，但是根据剧情猜测，她的原生种族，是虎鲸。
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自然也便不足为奇。
不过，她却并非没有缺点。
韩白衣斜刀卸力，将斯卡蒂的黑色大剑侧到一边，足下进步，瞬间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一米以内，白玉一般的灵刀与黑刀激烈摩擦，带起一串零星火花，玉刀上却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双手握着黑色大剑的斯卡蒂眉头微皱，习惯性的用力挥舞黑刀想要将韩白衣抽开，但是从来都让她引以为豪的巨力却没能带动被韩白衣绞住的大剑。
韩白衣迅速拉近巨力，周身灵机闪烁，浑身都好像被淡蓝色的光芒包裹覆盖，速度比刚刚还快上一倍。
斯卡蒂只觉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腹部就被一股大力冲击，小巧纤细的身子在这股巨大力量的带动下，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轰的一声带着气浪砸进门外的人群里，人群都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拍了一掌，整个凹陷下去一块，砸得人仰马翻。
韩白衣收起泛着莹莹辉光的玉刀。
只是这么几秒的对决，就在二人周身三米范围内的金属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如刀切斧割过般的深深痕迹。
坚固的金属在这如怪物般的二人面前，脆弱得好似豆腐一般。
后面的德克萨斯面色严肃的看着，心里直滴血这金属地板维修得花多少龙门币啊！！
在二人不远处，无论是维娜还是因陀罗，都大大睁着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们可是与斯卡蒂交过手的。
整个格拉斯哥帮最强的四人，在这个怪物一样的赏金猎人面前，连十分钟都没撑过，就被如砍瓜切菜一般打了个稀碎。
也亏得她们几人配合得当、默契度极高，否则还真不容易从这怪物手里逃出来。
结果现在，居然被这个男人一脚踹飞了。
维娜嘴里咔嚓咔嚓的咬着超酸棒棒糖，
原本只是想用这个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家伙当个临时挡箭牌，没想到这个随便捡来的家伙，好像强得有点过分啊......
有点不妙。
韩白衣却没有看她，而是盯着斯卡蒂刚刚飞出去的方向。
斯卡蒂甩着脑后长长的银发，一手拖着剑，一手拿着蓝黑色的帽子。
“啊......帽子破了。”
韩白衣微笑着，迈步朝着据点外走去。
“真是不错的力量！”
“不过，还不够。”
【191】谁是怪物
斯卡蒂沉默不言，拖着那柄巨大的黑色大剑向前行进，脚下是被她砸得骨断筋折的赏金猎人们。
似乎是意识到面前这两人跟他们全然不是同一类生物，有脑子的赏金猎人大都已经早早退开，将空荡的街道让给他们二人。
虽然身处伦蒂尼姆市区的核心位置，但贵族大道后的这条小街巷里，从来都是人流稀少的。
可能是因为混混与帮派，可能是因为长着黑粗大尾巴的菲林叔叔，也可能是因为随时都会面对被抢劫或被各种不可描述的危险。
今天反倒是这条街上人数最多的时候。
然而此时，这条暗街却比往常更加安静。
韩白衣踏着门口被【翰特尔】炸碎的大块水泥与扭曲的金属块从地下据点向外走。
斯卡蒂从自地下通往地上的阶梯坑洞中爬出来，身下有几个面对太过突然的幸福有些猝不及防，结果被斯卡蒂那纤细窈窕的身体硬生生砸死的赏金猎人。
大剑朝向韩白衣，破碎的蓝黑色帽子被远远扔开，坚韧的鲨皮外衣仿佛就是为了与韩白衣这种怪物般的灾厄对战专用，哪怕在那样巨大的冲击下，也没有丝毫破损。
柔顺的银色长发在半空飘舞。
只见她浑身都被狂乱的深蓝光芒笼罩，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唯美的面庞在那深蓝光芒辉映下却令人感到一种异样的美感，整个人都仿佛身处大海最深处，自深沉的海底眺望着海面上的太阳。
目光无比深沉。
韩白衣一个飞身抽射，就把目光深沉的斯卡蒂连人带剑踹飞出去。
高速移动的纤细身体在与空气阻力对抗过程中，周围的赏金猎人们甚至能听到极刺耳的呼啸声。
有几个眼尖的甚至还看到斯卡蒂那唯美面庞在惯性拉扯下扭曲变形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抽象。
灵机裹挟全身，韩白衣周身的光芒均匀平整，全身被灵机激活的状态让他的速度、力量均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然而刚刚飞射出去的那一脚，却并没有让他感到熟悉的骨骼断裂感，反倒是纤细身体下那坚硬肌肉带给他的触觉无比明显。
身形迅速消失，超高速的移动让他在周围人的眼中，似乎被拉扯成了一条长长的线，只是眨眼间就已经追上斯卡蒂飞在半空的纤细身体。
玉刀自上而下狠狠斩落。
铛铛铛
人在半空的斯卡蒂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控制力让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蜷缩，手中的大剑横抡在要害面前，只是凭着巨力划过，耳边就响起连续而模糊的三道声响。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她在第一时间判断出那是金属的鸣响。
好快！
力气好大！
始终板着一张脸的斯卡蒂终于在物理法则的压力下面瘫破功，超高速的移动让她的脸皮难以克制的发生断续形变，然而她却全然没有一个普通女孩顾忌形象的自觉，大剑挡住斩击，狠狠落在地上刺下借力。
噗滋滋滋滋......
只是一瞬的摩擦，就让她立即找到了支撑点，修长纤细的身体带着大剑一个后翻躺地滚，连续三四圈高速滚动之后迅速爬起后跳，一个战术后仰避过韩白衣紧跟而来瞄准要害的斩击，大剑横向抡斩逼韩白衣退开，口中不断调整呼吸。
二人一追一逃，仅仅是几秒的功夫，就从地下暗街横冲直撞到地上大道，周围行人看到衣衫不整的大剑女孩和短刀男子，没有一人有见义勇为的想法，全都自动避开。
这年头，无论是帮派斗争还是赏金猎人争抢生意，各种原因导致的生死仇杀简直多得数不过来，再加上近几年皇室内部混乱，伦蒂尼姆各司行政混乱，维多利亚警署里积压的案子简直数不胜数。
这种时候给人瞎出头，被人随手砍死都没地方喊冤。
滚落街头，斯卡蒂口中仅仅是几口呼吸调整，就将自己的状态迅速整理完毕，双手持剑，脚下一前一后，以一种颇为怪异，与其说是战斗姿态，不如称其为舞步的姿势面对韩白衣。
动静之间，予人一种肆意狂放的美感。
明明受到韩白衣两次重击，虽然都是以拳脚相击，但韩白衣自认他包裹着灵机的沙包大的拳头，连他自己都不敢挨一下。
可斯卡蒂中了两脚，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连基础的呕吐反应都没有。
由此可见，她仅仅是以自身肌肉，或是她周身包裹的那怪异狂放的光芒，就将韩白衣的力道全数化解。
这也太耐操了吧。
韩白衣微微皱眉。
斯卡蒂却全然不顾韩白衣的表情，周身的光芒依旧不断凝聚着，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等到光芒聚集到一定地步，她忽然轻声的哼起一个不知名的小曲。
那是一种韩白衣从未听过的语言，就好像海豚鸣叫，曲调怪异，但偏偏给人一种低沉而悠扬的感觉，只是仅仅一小段，便让人心中莫名的有些忧伤。
随着曲调哼起，斯卡蒂也好像抓住了独属于她的状态频段，目光认真的看向韩白衣，银白色的长发随着光芒飘摇，犹如海浪中的光。
大剑拖在地上，斯卡蒂整个人的重心略微向右偏，纤细的双腿在巨大力量的支撑下爆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超高速，明明是如此纤细瘦弱的身躯，却让韩白衣猛然间有种自己在面对全速运行的超高速磁悬浮列车，耳边隐隐响起空气震荡时的嗡鸣。
韩白衣脑中骤然闪过一个名字。
涌潮浪歌。
刀剑再一次相撞，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却是韩白衣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冲击撞得飞起来，明明能把斯卡蒂抱在怀里都露不出影的高大身躯脆弱得仿佛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韩白衣目光急转，瞳孔笼罩着一重白色的光。
一切超高速的运动，在他面前全都无所遁形。
在他被撞飞的瞬间，韩白衣就借助刀剑相撞的支点倾斜卸力借力，单手握住斯卡蒂的手臂，借着倾斜刀身那一瞬的借力爆发，全身以握住斯卡蒂那条手臂的手掌为支点，整个人都好像钟摆一样摇晃旋转，瞬间从她身前绕到背后。
斯卡蒂的反应无比敏锐，哪怕没有灵目这般的超高速动态视力，触觉本能也让她在第一时间将大剑斜转，横扫着劈向自己手臂上侧。
韩白衣的动作一抓一放，虽然这一拆卸关节的动作只是让斯卡蒂的手臂微微摇晃，回身顶肘斜刺斯卡蒂腋下，砰的一声撞得她斜向飘起，脚下止不住的一抬。
玉刀顺着大剑剑身的方向斩落，刀锋与剑身摩擦，撕起一连串的火花。
在刀剑相撞中，韩白衣短促发力下撩刀劈落，斯卡蒂抬起剑身，用侧面刀镡止住这一击，巨大的力道却是让她的手腕也忍不住一折，仅仅是这一刀就让她的腕关节错位。
斯卡蒂面上虽然依旧没有表情，心中却是难以抑制的惊讶。
‘怎么会......这么轻易？’
在斯卡蒂的认知中，她的骨骼与肌肉，是比寻常高等防护装甲更为坚固的物质，寻常赏金猎人就算用弩箭和重炮往她身上轰，都很难让她受伤，除非用源石技艺蚀刻的武器攻击，否则她在完成寻常任务之后，一般只需要回家洗洗衣服。
然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仅仅用如此短促的劲道发力，就让她的手腕差点折断。
这在被同行称为‘怪物’，而她自己也早已习惯了这一不同点的斯卡蒂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直到此时，向来迟钝的斯卡蒂才忽然反应过来。
这家伙，好像是比自己还要强的‘怪物’......
斯卡蒂有些发怔，却又拼命的挥舞着剑。
仿佛与什么遥远而古老的恐怖灾厄拼死决战。
韩白衣则是没有丝毫保留，体内灵机如火山喷发般轰然涌动，周身都被灵机完全覆盖，身体好像锈蚀过后被重新抹上润滑油的古旧机器。
轻松、肆意、爆炸。
难以言说的灵活与矫健。
巨大的力量，尽在掌控之中的超高速度，仿佛陷入静止的缓慢世界。
在身处现实世界的时候，韩白衣从来都没有如此尽情的肆意爆发过这种程度的灵机，哪怕是在与南昭文厮杀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过。
因为他知道，那个世界有监控，有特处科，有半妖，有太多太多不在他掌控中的东西，做什么都得留一手。
但是扮猪吃虎就是如此，扮着扮着，可能自己就适应了猪的生活。
现在，韩白衣的身体就是在狂喜于自身的禁锢解放，所有力量都爆炸着从他的身体里喷涌出来，浑身仿佛被燃烧的淡蓝灵机包裹。
斯卡蒂肆意的舞姿被巨大强悍的力量与速度彻底碾压，原本被系住的银色长发在空中飘散开，看似瘦弱的身躯里一次又一次的挖掘着力量。
“铛铛铛铛铛”
一声又一声悠长刺耳的金属鸣响自二人之间传出，原本还站在百米之内的吃瓜群众越躲越远，一个个都面色痛苦的捂住耳朵。
斯卡蒂纤白修长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连带着黑色的大剑都不断的颤抖，一双红色的瞳孔瞪得大大的。
这是她第一次在与人类的战斗中，体会到‘绝望’、‘虚弱’这一类的感觉。
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就好像人形的灾厄一般。
韩白衣却是浑然不觉，只觉斯卡蒂简直是他最好的陪练，全身的每一颗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一切灵机都在暴躁的涌动。
最终，聚集到如玉一般的短刀上。
刀光晖落。
璀璨的光芒如同在夜空中骤然爆炸的太阳，一切的声与形都在这一刀面前终结，让眼前的一切都陷入无尽的白昼。
身体、肌肉、骨骼。
一切都在激烈的颤抖、动摇着，连带着精神与大脑都在不断摇晃，难以抑制的颤抖。
黑色的大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斯卡蒂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白色且无比纯净的光芒如流星一般在她视野中坠落，划过。
归于终末。
韩白衣收刀入鞘。
斯卡蒂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还沉浸在刚刚那一瞬的景象难以回神。
撕拉。
左肩上的鲨皮衣袖顺着光滑的手臂落下，纯白的肌肤似乎没有丝毫阻力。
啪嗒。
黑色的鲨皮衣袖落在地上。
连带着左半边的衣服都耷拉下来，露出大片大片的纯白肌肤。
斯卡蒂却浑然不觉。
她呆呆的将小脑袋转向身后。
咔。
一块极微小的碎裂水泥块落在地上。
轰隆
身后一栋足有十层往上，哪怕是在这片贵族大道上，也属于最高一级的大楼，左侧的一角与大楼主体之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轰轰轰轰轰
大楼一角顺着痕迹带着一声声巨响滑落，轰然落在贵族大道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洞，将整条大道都直接埋没，掀起滚滚烟尘。
尘烟弥漫了整条大道。
在这一瞬，斯卡蒂单纯的内心中忽然浮现起一个莫名其妙的疑问。
“究竟......谁是怪物？”
【192】使徒
大厦倾倒。
石灰就着烟尘四散开来，将本就阴暗的天空都漫得雾蒙蒙一片。
斯卡蒂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失了魂一般。
红色的瞳孔直愣愣的发怔。
韩白衣则是收刀入鞘，淡定的保持一副高人形象，一脸平静的把短刀插进腰带里。
碎石与废墟大楼轰落在地上，接连不断的发出轰隆隆的震响。
这一刀凝聚了韩白衣此时绝大多数的力量，灵机笔直延伸出去足有数百米。
从斯卡蒂身后开始，刀痕将坚固的移动城市地面如撕裂纸片一般生生斩碎，粉碎的石块与粉尘蔓延到空中，将那栋足有数十米高的大楼从中段一分为二。
断裂的高楼废墟落在地上，如同犀牛跃进大海，在坚固的地面上砸出一道高高的灰色浪潮。
与此相对的，则是韩白衣体内的灵机被这一刀消耗了大半。
韩白衣表面稳如老狗，心里则是一阵妈卖批。
刚刚打得正爽，预估这一刀虽然消耗灵机会很多，但没想到会特么的这么多......
不过这一点也让韩白衣暗自警惕起来。
扮猪吃虎不可取。
只不过是不长一段时间的懈怠，就让他连自己的身体掌握能力都下降了。
果真是不进则退。
至于这一刀为什么要避开斯卡蒂，只能说是下意识的避让。
韩白衣本能的不希望自己所知的人物出现任何意外。
明日方舟本就是一个战略类游戏，剧情本就是一个大略的方向，唯有几处关键点剧情不可变化。
而这些固定的剧情，和绝大多数干员人物都没有太多关系。
也正因如此，韩白衣为了保持自己在游戏中的最大预知性，就必须要有所掌握。
对他而言，最好掌握的，便是人物的信息。
就如这次，他便是从还未感染的慕斯身上，大致判断出现在泰拉世界大致处在整合运动开始第一次大型暴乱，也即是‘切尔诺伯格’事件的半年之前。
其他干员身上，也同样如慕斯这般，隐藏着各种各样的信息。
只是因为时机未到，韩白衣还没能将信息与事件联系起来。
但这绝不代表他们身上的信息没有价值。
虽然话是这么说，想法也可以如此冠冕堂皇，但韩白衣看向斯卡蒂那双大车灯的目光还是暴露了他的肮脏内心。
这双剑可真是又白又圆。
斯卡蒂却是认真的看向他，身体不断的颤抖着，却又坚定的举起足有两米多长的黑色大剑，双手一前一后的握在长长剑柄上。
她用那双如红宝石一般晶莹的眸子看着韩白衣，语气无比认真：
“你很强......非常强。”
“你真的非常强，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与那灾厄相提并论的强者......至少在人类中，哪怕是我的族裔里，都没有人能比你更强。”
她紧紧的握着剑柄。
“为了表达尊敬，我将用生命献上这最后的一曲悲歌。”
“虽然我还没能完全掌握这一招，”
“虽然相比你的光芒，我的歌声是如此渺小，”
“但是......”
斯卡蒂高高昂起头，仿佛狂浪礁石上那骄傲的美人鱼一样，周身都被如篝火般剧烈燃烧的深蓝光芒笼罩，似乎有些面瘫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无比狂热的表情，紧紧抿着小嘴。
咚。
韩白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一个正面掌刀敲在斯卡蒂小脑袋上。
好痛！！
斯卡蒂刚刚提起来的气势一下子蔫了下去，抱头蹲防着缩在地上，黑色大剑咣当一声掉在旁边，剑柄铛的一下砸在小脚趾上，疼得她又捂着小脚跳了起来，傻傻的不知道该先抱哪边。
韩白衣抱着胳膊，俯视着蹲在地上的银发女孩问了一句：
“近卫，报上你的名号。”
斯卡蒂捂着脑袋抬头看了他一眼，闷闷的不说话。
“与敌人之间，无需多言！”
她蹲在地上，很有气势的这么说了一句。
咚。
韩白衣又用手刀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
斯卡蒂蹲在地上，被韩白衣凝聚了最后几成灵机的手刀砸得脑袋生疼，都鼓包了。
简直可恶！
斯卡蒂想不明白自己平常能硬抗源石炮的身体是怎么变得这么脆弱的。
见韩白衣又要来一手刀，斯卡蒂蹲在地上，嘟嘟囔囔的哼哼了几句。
“斯......斯卡蒂。”
从心还是得从心的。
毕竟打又打不过，只能靠从心过过日子这样。
“很好，斯卡蒂。”
韩白衣保持着俯视的姿态，似乎很有气势，实际上身体里只剩下最后一丢丢用来逃跑的灵机。
不过他很慌吗？
一点都不慌！
不但不慌，他还要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他那因为缺席奥斯卡而未能获得奖杯的影帝级演技！
韩白衣缓缓俯下身，弯着腰，用食指勾起斯卡蒂洁白柔软的下巴，将斯卡蒂那如宝石般赤红晶莹的透彻双眸朝向自己。
他的声音很慢，也很沉，一字一句。
“你的猎物，也是我的目标。”
“不过与你相反的是，她是我的保护目标。”
“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能动她一根头发。”
韩白衣平静而温和的微笑着。
明明以极平和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在这安静到那些远处的赏金猎人连呼吸都不敢的环境里，却传得很远。
说完，勾在斯卡蒂下巴上的指尖顺着她如白玉般透明，却蒙着尘灰的光滑脸颊划过，一直延伸到她的耳朵边上，轻轻将银色的散乱长发抚到耳后。
韩白衣有意的控制着双眼微微眯起，仿佛正在欣赏着什么精美的艺术品。
指尖轻轻擦拭去斯卡蒂脸上的一处灰黑色，露出下面白里透红的肌肤。
韩白衣挑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至于今天......鉴于你如此诱人，便放你一马吧。”
“我很欣赏你。”
斯卡蒂原本痛苦的表情一滞，本就白里透红的肌肤顿时晕染上一抹惊人的红色，仿佛整个小脸都要烧起来一样。
韩白衣则是一本正经的撩完就走，毫不留情。
看似脚步沉稳，实际上再多耽误几秒，他就快特么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地下据点走出来的维娜叼着超酸棒棒糖，一脸复杂的看着韩白衣，却什么都没有多说。
因陀罗则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韩白衣，又扭头看看倒塌的大楼，然后又回头瞅瞅韩白衣，不可思议四个大字差点在脸上标出来。
“虽然之前就知道你这家伙很厉害，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哪怕心里很不甘心，但即便骄傲如因陀罗，也不得不承认韩白衣的强大。
这和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韩白衣则是不在意的笑笑，然后看向围在周围的一圈赏金猎人，目光冰冷。
赏金猎人们顿时齐刷刷激灵了一下。
赏金猎人中像斯卡蒂那样美貌与实力兼具的强者从来都是少数，以至于斯卡蒂甚至被身边人冠以‘怪物’之名。
就他们这帮歪瓜裂枣，想在韩白衣这般的强者面前活下来，甚至得到对方的‘欣赏’，用阑尾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不过是一眼落去，赏金猎人们便自觉的呈鸟兽散开。
偌大的一个赏金联盟，就在韩白衣连败二人的强悍战绩面前，莫名其妙的散了个一干二净。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赏金猎人，尤其是活好的赏金猎人，全都一个比一个惜命。
这是一群每日在生死钢丝上跳舞，却又无比明了该如何保证性命的一群人。
人死了，钱没花了，这是赏金猎人最不愿意面对的常态。
韩白衣则是面色平静，似乎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当然。
然后，他转过头看看维娜。
“走吧。”
......
伦蒂尼姆，感染者街区
一个身着黑色羊毛披风，将除了面孔之外的一切身体部位都包裹在里面的人影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缓步前行。
头顶的兜帽被两根凸起的长角顶起，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一边前行，她一边向四周看着。
这是一条略显老旧，但一切生活设施都还算完善的街区。
商店、医院、水站、铁匠铺。
数量最多的，则是一个个如同路灯一般，分布在各处的源石浓度测量柱。
包裹在黑色披风中的人向四周看着，时不时点点头，却对这空荡荡的街道略感怪异。
她转头看向身边留着一头黄色马尾，身裹骑士板甲，手持重锤与钢盾的卡西米尔骑士。
“临光，你觉得维多利亚的对感染者措施，和卡西米尔比起来如何？”
被源石感染的卡西米尔耀骑士沉默了一瞬，再一次仔细观察起周围的各类设施，最后心服口服的承认：
“维多利亚要做的更好。”
“虽然对感染者们依旧保持歧视，但不得不说，他们至少给了感染者们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不像卡西米尔和乌萨斯那样，将源石感染者全部驱逐或是杀死......”
“他们至少还将感染者当人看。”
包裹在黑色披风兜帽下的人影略微点头，长长的弯角也随着点头的动作带着兜帽摇晃。
“是啊，维多利亚不愧为泰拉的明珠。”
“在这伦蒂尼姆当中，感染者甚至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闪灵将周围的生活设施扫了一圈。
这里的很多东西，是身处在‘外面’的感染者们，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
闪灵歪头看向临光，
“你知道人最可怕的是哪一点吗？”
这位被祖国驱逐的卡西米尔耀骑士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明白闪灵的意义所指，略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
“是**。”
“无底洞的**。”
闪灵出神的看向这空荡荡的街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感慨。
“如果面临死亡，便只想活下去。”
“如果艰难存活，就想寻找活得更好的方式。”
“如果勉强还算温饱，甚至还能有一两个孩子，那便寻求精神上的追求。”
“这可以是愉悦，是尊严，是平等，抑或是其他的什么。”
“他们总会渴望更多......”
闪灵语气平静，声音里却带着更深沉的绝望。
“......感染者，同样是人。”
在二人身边，始终坐在轮椅上拄着拐杖，以淡淡的源石技艺光辉推动着自己前进的女孩只是静静的听着。
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衣，金色柔软的头发上带着一顶小白帽子，皮肤如白瓷般，整个人如同一个精致的公主娃娃。
面无表情。
听着闪灵那带着更深沉情绪的话语，女孩的嘴唇微不可见的颤了颤，似乎想说些什么。
闪灵虽然浑身都盖在黑色的羊毛披风下，连视野都被兜帽挡住，但感官却似乎无比敏锐。
只是微微动唇，闪灵便回过头，看着这个坚强又脆弱的女孩。
“丽兹，你在想什么吗？”
被称作‘丽兹’的白色瓷娃娃般的女孩抿了抿嘴，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封闭自己，而是抬起头看向闪灵。
“如果......将一个人从小的鸟笼中，投放到一个更大的鸟笼......”
“人们真的会感到快乐吗？”
闪灵听了问题，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静静思考了许久。
丽兹抬起头看她。
“会的。”
闪灵看着丽兹的眼睛。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束缚在我们周身的鸟笼，摆脱了一个，就会有更大的一个将自己笼罩，层层叠叠如此反复。”
“这就是真实的，需要让人们以坚强内心面对的世界。”
听到闪灵如此断言，这个始终如白瓷般精巧的女孩，此时眼中顿时露出难以抑制的失落。
对这个女孩而言，自己的身体，就是她天生的牢笼。
源石的压迫让她的神经受阻，无法控制下肢，只能依靠轮椅与法杖行走。
从失去行走能力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渴望着摆脱‘鸟笼’。
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中的。
闪灵很清楚这一点，也很清楚她需要更多的鼓励与支撑。
但是作为一个医生，她更明白丽兹最需要的，是拥有一颗足以面对一切苦难与不幸的坚强内心。
作为一个萨卡兹人，丽兹需要学会面对。
大概是因为失忆的缘故，现在的丽兹......实在是太脆弱了。
在之后的路上，闪灵没有继续说话，临光和丽兹也没有出声，只是继续跟随着她在这个空荡的街区上游荡。
然而，无论她们如何寻找，却没有在这片正处在感染者区域外围的街道上寻找到哪怕一丝人影。
到处都是感染者生活的痕迹，却没了人。
一行三人围绕着伦蒂尼姆整个感染者街区围绕了一圈，却仅仅在外围寻找，没有丝毫深入的意思。
最终，闪灵带领着这个名为‘使徒’的小团体离开了这个空荡荡的地方。
这里已经没救了。
【193】塔露拉
踏。
踏。
踏。
黑色的皮靴高跟落在年久失修的公路地面上，发出极清脆的响。
脚步呈一字笔直前进。
高挑修长的身材，如同一柄被骑士立在身前的剑。
这是一个身着黑红暗色调碎角裙的女人，发色全灰，暗红的瞳孔如湖一般平静无波，左臂上端绑着一条飘扬的红色袖带，腰后缚着一柄窄口长剑。
红色的袖带随着手臂摇摆在空中扬起，如同一面红旗。
女人面无表情，从感染者街区最核心的公路这头走到另一头，空气中只能听到她那双黑色高跟落在地上时发出的清脆踏踏声。
这条路上并非没有人，甚至与此相反，人很多很多。
整个感染者隔离区的人们，全都集中到了这片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小小街区上，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唯有这条公路，仿佛铺上了一条通往皇座的红毯，密密麻麻的感染者群在这女人面前，就仿佛摩西分海一般，让出一条笔直的大路。
女人却是平静的望向前方最遥远处，没有一眼落在这些身边的感染者民众身上。
感染者们却都用那一双双原本呆愣着的眸子看向她，面上满是狂热的表情，然而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在那气场面前屏住呼吸，没有任何一人敢于在她面前露出任何负面的表情，只是用最诚挚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
眼中是常人表达不出来的情绪。
感动、拯救、希望、绝处逢生......
信仰的狂热从来都出现在黑夜与黎明的那一瞬交界。
在这些感染者们心中，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他们的信仰。
扑通。
似乎是过于拥挤的缘故，距离街道较近的一处人群中，一个浑身脏兮兮，一头白发几乎凝结成块状的少年忽然被人绊倒在地上，脑袋重重磕在地上，暗红的血液瞬间从额头的破口涌出，浸没了左眼。
双手也磨破渗血，原本就脏兮兮的裤子顿时裂开了一个口子，膝盖上同样是一片红色。
然而少年却全然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势，而是茫然的看着周边的人们，看见近在咫尺的女人，顿时惶然惊恐的要从地上爬起来。
双手却在按到地面的瞬间让他疼得脸皮一紧，差点一个趔趄又砸在地上。
白发的少年惶恐难以自抑的跪在地上，还没有等到熟悉的疼痛，忽然感觉肩上一软。
少年小心翼翼的低头看过去。
一只柔软修长的手掌正按在他肩膀上。
他疑惑的抬起头，就见到自己只远远望到过，心中无比崇敬的那副绝美面容。
身体的一切机能都好像在这一瞬停止。
连额头上撕裂开的伤口也没了痛感。
少年呆呆的看着那只在梦中才能如此接近的面庞。
女人却没有停下动作，蹲下身，指尖包裹着淡淡的光芒，在少年不停流血的额头上抚过，抹去血迹与污渍。
灰发女人那双暗红的眸子依旧是那么平静，面上却露出丝丝心疼的表情。
但她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掌按在少年额头上的伤口。
少年也始终怔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上原本不停流血的伤口，就已经止了血。
女人低下那绝美的面容，平静的暗红眸子里露出少许关切，手掌依旧按在少年额头上，周围的人都屏息看着。
“疼吗？”
女人问他，她的声音并不温柔，沙哑中带着丝丝磁性，很独特，也很有味道。
少年直到此时才从这如梦一般的场景中反应过来，身体却好像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直到过了许久，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少年这才慌慌张张的僵硬摇头：
“不！不疼！”
“塔......塔露拉大人！您怎么能为了我这样的贱......”
被称作塔露拉的灰发女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止住他的话。
她用那双独特的暗红眸子看着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结结巴巴的回答：
“梅...梅菲斯特......”
“塔露拉大人，我叫梅菲斯特......我，我是个感染者......我的血很脏，您，请您不要如此......”
少年抬起头，忽然看到塔露拉捂住自己额头的手上的血迹，顿时满脸惶然的想要退开，肩膀却被塔露拉一把抓住，力道不大，却让他留在原地，没能动弹。
捂住梅菲斯特额头的手掌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直到他额头上的伤口痊愈，塔露拉才将手掌松开。
治疗完伤口，塔露拉带着那一如既往的平静面容看着他。
梅菲斯特依旧跪在地上，头颅深深的低下去。
既是自卑，又是悔恨。
源石感染者的传染方式太多太多，血液感染，就是其中最为致命的一种传播方式，仅仅是以皮肤碰到感染者的血液，就有可能患病，甚至双胞胎姐妹之间，如果一方患有源石病，另一方哪怕与对方没有任何接触，也会因为血脉上的源石共鸣，从而感染。
在泰拉世界的人眼中，感染者的血液是无比肮脏的。
哪怕是感染者自己，也从来都这么认为。
梅菲斯特同样如此。
塔露拉看着他，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令人看一眼就无比宁静的绝美笑容。
“我们是同胞，不是么。”
塔露拉用带着血的手，握住梅菲斯特的手。
“同胞之间，又有什么肮脏与否呢？”
说完，塔露拉便直起身子，继续向着公路前方走去。
梅菲斯特怔怔的看着她的身影如同信标一般迈向远方，仿佛在人生的狂风巨浪中指明了道路的灯塔。
感染者街区的居民们也如此怔怔的看着她远去。
直到公路尽头，塔露拉走上高台。
她一如人们初见时那般平静，左臂上的红色袖标高高飘扬在风中，如同一面旗帜。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那沙哑、独特、带着磁性的声音在源石技巧的辅助下，同时在所有人耳中响起。
“天灾，带来了我们现如今所享有的一切。”
“在大破灭后的今日，我们都生活在由源石建立起来的世界上。”
“在最初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我们还不是感染者。”
“面对最危险的天灾中落下的源石，泰拉需要他的勇敢子民去探索、去开拓、去挖掘、去付出与牺牲。”
“我们就是被牺牲者。”
塔露拉顿了顿，看向下方望来的人们，目光扫过人群，与他们一一对视。
“我是炎国人，是龙的后裔。”
“你们是维多利亚人，有的可能是菲林族，有的可能是萨卡兹族，有的是卡西米亚逃难来的库兰塔，还有一部分是鲁珀、是佩洛、是沃尔珀。”
“但在这里，在这片被隔离的街区中，我们都有一个名字。”
“感染者。”
“我们是被牺牲，然后被抛弃的族群。”
“我们是感受过同样痛苦的遭难者，是苦难的遇害者，是人们恐惧的怪物与病痛之源，是所有人唾弃的贱民，是应该被活活烧死的垃圾。”
“可是，若是没有我们的曾经付出，哪里有现在的泰拉明珠维多利亚？哪里有安居乐业，可以让人们躲避天灾的移动城市？哪里有高楼与大厦？哪里有发达的源石技艺？”
“我们的先辈，探索、发掘、牺牲。”
“今日的我们，却生活在这物质丰裕的移动城市的贫穷孤岛上，在这片隔离街区里！”
塔露拉的声音无比低沉，忧伤的情绪仿佛能通过那被源石技艺扩散开的声音传染到每一个人心里。
所有感染者们都低下了头。
或是心中悲哀难能自已，抑或是红着眼睛抬起头看她，渴望一个方向。
塔露拉低沉的道：
“我们......同胞们，不该面对这样的对待。”
“我们应该获得本属于‘我们’的权力。”
“但是，泰拉憎恨我们，唾弃我们，隔离我们，视我们为贱民......”
她的每一句话都引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面对这样的世界，我们应该做什么？”
塔露拉高高昂起头，口中的话语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感染者心头。
她的话语并不铿锵，也不像演讲家那样具有力量。
但就是这般朴实平直的话语，如此残酷冰冷的现实，却最能戳进被歧视已久的感染者心头。
感染者，是泰拉世界的肿瘤。
是依附在这一座座移动城市上的病菌。
他们遭到唾弃，遭到鄙夷，一切都似乎如此理所当然。
那......
有谁问过他们的意见？
在塔露拉那轻声的质问下，源石技艺勾动了所有感染者体内生长的灰黑源石，一阵阵狂躁的意志涌上心头。
所有感染者都只觉心中无比狂躁，那暴怒而无处发泄的情绪一年一年的积累在胸腔里，被血液一次又一次的浇灭，却依旧留存在那里。
塔露拉站在最高台上，大大张开双手。
“不要问篝火该不该燃烧，先问寒冷黑暗还在不在，”
“不要问子弹该不该上膛，先问压迫剥削还在不在，”
“不要问正义事业有没有明天，先问人间不平今天还在不在。”
她高声的向人群呐喊着，整个世界都仿佛压抑着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如同看着黑暗中的黎明。
塔露拉低声诵着，
“我们，是火种。”
“我们，是正义。”
“我们......需要反抗。”
“反抗，这个病态的时代。”
“跟我走吧！同胞们。”
塔露拉这样说着，率先走下高台，向着一个方向前进着。
人群始终保持着静默，一直到她的演讲完毕，都保持着深深的沉寂，就仿佛黑夜中无人敢于发声。
但是，看着塔露拉那远去的身影，人群中的身影忽然开始摇晃。
第一个......第二个......第十个......一百个......
所有人都在跟着她前进，追随着她的背影，追随着她带来的光芒与希望。
每个人都渴望着，从那深沉而麻木的绝望中挣脱出来，拥抱真正的希望。
前方，正是分割了正常街区与感染者区域的巨大隔离墙。
他们......需要反抗。
......
企鹅物流据点地下，
原本只能坐在据点大厅中的所谓‘贵宾室’，不能深入地底安全屋一步的韩白衣三人，现在正处在据点最底层安全屋中。
韩白衣把自己扔进软软的大沙发中，维娜则是有模有样的端坐在沙发上，注意姿容，因陀罗依旧如往常那般站在推进之王小姐身后，目光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二人。
头戴白色小圆帽的锡兰小姐坐在韩白衣对面的沙发上，名为黑的秘书背着一把特制巨弩，如保镖一样站在锡兰身后。
锡兰笑意盈盈，轻轻将面前茶壶拎起，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
“没有红茶的一天，可不是完整的一天。白衣先生，你也要来一杯吗？我这里有全维多利亚最好的茶叶。”
“多谢，不过我不习惯喝红茶，我更喜欢炎国的清茶。”韩白衣温和的笑着婉拒，“另外，不知锡兰小姐之前说过的龙门币......”
没错，韩白衣就是这么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如果不是对面的这位独立城市‘汐斯塔’市市长千金从据点内部监控录像里，看完了他与斯卡蒂的打斗全程，突发奇想的想要跟他谈一桩大生意，韩白衣早就带着自家这一大家子滚出维多利亚了。
虽然经过一番了解之后，韩白衣大概知道，维多利亚的王室虽然地位无比崇高，但论起实际权力，却并非中央集权制度下的王权可以比拟。
如果要与现实世界相比，大概相当于十九世纪末期的大不列颠王室。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在面对着一个国家王室的追杀。
尤其还是在关乎王室继承这样要命的事情的时候。
韩白衣对自己的实力自然是十分自信的，但是那是指一对一的时候。
斯卡蒂的出现，已经让他认识到自己并非无敌。
如果来上那么六七八个斯卡蒂轮番攻击他，哪怕是硬挺如韩白衣这般的强者，那也必定是会丢盔卸甲、一泻千里的。
所以，现在自然是跑得越远越好。
但是，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面对这位非常非常有钱的小富婆汐斯塔市长千金的时候，韩白衣还是不由自主的软了一下。
建立一个独立的势力，可不是什么有实力就行的事情。
韩白衣需要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龙门币。
听到韩白衣这么**的借钱要求，站在锡兰身后的黑明显的皱了一下眉头，却又很快松开。
强者，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锡兰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钱不是问题，这一点有整个汐斯塔在我身后作为支撑，白衣先生大可放心。”
“不过，在此之前，还望白衣先生能帮我解决一些小麻烦。”
【194】锡兰的委托
“我的委托，是雇佣您与您的团队替我完成与‘罗德岛’制药公司的一次大宗贸易。”
沙发上，这位泰拉最出名旅游城市的市长千金，轻轻端起红茶抿了一口，而后将收集到的档案材料，从黑手中接过，摆放到她与韩白衣之间的桌子上。
“虽说罗德岛的明面身份确实是一个制度、手续、资金、基础设施都足够完善大型制药公司，同时也是市面上新兴的感染者问题处理专家。”
“不过，与其他公司不同的是，他们积极聘用感染者，同时又使用感染者去进行一部分高危任务，深入各种高危地区，是个任务完成度极高，而且医疗制药能力极强的新兴公司。”
一边说着，锡兰一边从身后秘书的包包里拿出一根密封的药剂。
“您看，这就是他们向市场最新发行的抗源石产品。”
韩白衣眼皮一跳。
四四方方，表面带着层暗黄的金属镀膜，半透明的玻璃映射出其中的气泡溶液。
乍看上去，似乎和普通可乐没什么差别。
但韩白衣对这东西可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特么的应用理智合剂么？！
一针下去增加60点理智，相当于恢复其他游戏中副本体力的一种消耗品。
似乎是将韩白衣眼皮抽搐的表情理解成了讶异，锡兰笑容温和的解释：
“关于药品效果的问题，还请您放心。如果罗德岛制药公司真的做出永久保持理智的药剂，其他制药和医疗公司，在市场上也就没有活路了。”
锡兰说着，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一颗小小的金黄色晶体。
韩白衣看着有些眼熟。
“您看，这是最高纯度级别的完美源石，而且表层覆盖包裹着原子级防护镀膜，仅仅是这一颗，在市面上的价格就超过三百万龙门币......当然，如果是源石本身自然没有那么贵，只不过想要将它缩小到这个程度，实在太麻烦而已。”
锡兰随意的将源石摆在桌子上。
韩白衣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的源石。
他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毕竟玩游戏的时候，谁也没少氪金。
只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得知这种高纯度源石在泰拉世界中的价格......
三百万龙门币！！
如果在游戏里能卖出这么高的价位，他天天还刷个屁的龙门币物资副本啊！
锡兰微笑着解说道：“按照我们之前去莱茵生命有限公司进行的源石体质适应性评定，我一半需要消耗三颗这种标准大小的纯净源石，体内的【血液源石结晶密度】才会上升0.1u/l，这种结晶密度保持一周以上，我的【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就会上升0.5%。”
“但是，只要使用了这种药剂，我就能在短时间内抑制自己的理智消耗症状，让自己保持理智的同时，体内【血液源石结晶密度】不变。”
韩白衣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血液源石结晶密度】和【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在游戏中都是用来判断感染者干员患病严重程度的数据凭依，不过却并非数据越高，病情就越严重。
因为这两个数据，同时会引起一种身体内外结晶石化的现象。
简明扼要的说，就是身上长石头。
如果结晶石化在四肢，那一般病情都会算是较轻。
如果在重要脏器上，那么哪怕仅仅是一点点的【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都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与此同时，泰拉世界的绝大多数人，体内都有一定程度度的源石结晶密度，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种与源石共存的状态，就像现实社会中的人与电一样紧密。
在这个大的社会体系标准中，唯有因为源石结晶密度相对他人较高，最终达到患病级别，这才能算是‘感染者’。
总而言之，泰拉世界的所谓‘普通人’和‘感染者’之间的差距，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笑千步。
就以面前的锡兰小姐为例。
她虽然不是感染者，但她在使用过高等源石技艺，或是提取了纯净源石内部的力量之后，依然要使用药剂来维持自己的‘正常’，让自己不会成为感染者。
这样一想，韩白衣立刻相通了眼前这个小小药剂之中蕴藏着的商机。
无论是正常人、感染者，只要想要保持自己短暂的‘正常’，就必须使用这类药剂。
怪不得玩明日方舟的时候，玩家们一个个明明穷的要死，连抽卡升级干员都没钱可用，偌大的一个移动城市却能始终保持运行无碍。
原来罗德岛制药这么赚钱的？！
韩白衣顿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锡兰见他似乎想明白了，这才循循善诱道：“您看，目前您需要离开维多利亚，我们汐斯塔市正好与企鹅物流有一定的经济往来，有几条紧急使用的通道的掌握权都在我们手里。”
“而且您在离开之后，也同样需要找一份差事为自己积攒原始资本，这些事情同样要耗费大量时间。”
“既然如此，您与您的属下，不如与我们进行合作性雇佣。”
“您为我去进行一次对罗德岛的汐斯塔交接贸易，我要成品进行药学试验，钱数则需要您与罗德岛方面谈判，我会给您一条底线，多余的钱归你，少了的我会补足，然后再补给您十三万龙门币。”
“您看，这样如何？”
锡兰的小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啪啪的响。
韩白衣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子，感觉这东西似乎真的很有搞头，多退少补，不行还另外发钱，看起来似乎很实惠。
但是......
“我拒绝。”
韩白衣义正言辞的把药剂推回锡兰面前。
这位汐斯塔千金似乎怔了一下，她身后的黑也是一副皱眉的模样。
“如果您的雇佣是类似武装讨薪、全武备押运，那我们这群大老粗还干的来，但是玩商业......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这个脑子。”
韩白衣一副十分坦诚直率的模样，干脆利落的拒绝掉这份差事。
只有维娜在听到‘大老粗’、‘没这个脑子’这类词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
说完，韩白衣直接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维娜和因陀罗也随之动身，只留锡兰和黑二人在原地。
......
伦蒂尼姆外环，
一个长着一头紫色短发，耳朵尖尖，头顶长出两根手指长短的黑色小角，短发扎成两个小揪的女孩正在外环下城区的阴暗街道里晃悠着。
左手五指间，一柄笔直飞剑如翻花般摇摆，自如的在手指中间来回穿梭。
“奇怪......埃尔林他们平常都在这附近啊，今天去哪了？”
这个萨卡兹（恶魔）族的少女在几个熟悉的巷口中四处转悠，却怎么都找不到平日里熟悉的身影。
正在几个巷子里乱窜着，眼前忽然闪烁着飘散开一团红烟。
哐当。
一个小小的身子一头撞在小巷的墙壁上。
这个从烟雾中骤然出现的菲林（猫）族女孩小心按着头上的女巫宽檐帽，身上的黑色巫女袍上满是裂口，浑身都渗着血，连屁股后面的尾巴都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尾端还光秃秃的被拽掉了不少毛发。
不过，哪怕境况如此凄惨，这个忽然从烟雾中冒出来的女孩也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在见到萨卡兹女孩的瞬间，立即举起手中的木质法杖。
“如果不想尝试一下高等源石技艺的威力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离远点比较好的喵。”
紫发的萨卡兹女孩一怔，然后稍微站远，举起双手。
手中的短飞剑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声音依旧冷静的道：
“我是个普通人家的萨卡兹人，没什么钱，也没有信息来源，不会知道你是谁，今天发生的一切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只有麻烦，所以我会很识趣的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一边说着，女孩一边稍微放低双手，
“而且，作为一名完成过公民源石信息记录的维多利亚人，我的位置与行为会根据《维多利亚保密条例》记录在档案上，只有遭遇重大事件才会开启档案，查询记录。”
“如果我死了，不但无法掩盖你的行踪，甚至还会暴露你的最后地点和你的行为基础思维，我想......这与你的目的并不相符吧？”
虽然被一杆随时都能射出足以炸塌堡垒的源石法杖指着，但萨卡兹女孩的思路逻辑依旧清晰，整个人没有丝毫惊慌之色，仅仅是平静的陈述着对自己有利的事实。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在以贫困著称的伦蒂尼姆下城区，居然随便就遇到了一个拥有这样头脑的女孩，代号为‘夜烟’，刚刚第十一次从感染者隔离区监狱越狱成功的女贼微微挑起唇角。
“虽然不太可爱，但你很聪明喵。”
听到这里，名为‘炎熔’的萨卡兹女孩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夜烟随口抛出一个转折词，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现在的我实在是太脆弱了，脆弱到在面对你这样的小家伙时，也只有‘杀了你’，和‘让你带我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养伤’这两种选择喵。”
炎熔原本平稳的呼吸顿时一滞，却又立刻镇定下来。
“我选带你养伤，下城区路杂、监控少、路我熟悉，我会想办法让咱们都活着。”
炎熔做出决定的速度很快，态度也足够果决，这两点都足以让夜烟感到欣赏。
不得不说，萨卡兹人里，总是出现一些很好的苗子。
哪怕他们中有很多只是平民、没怎么上过学、甚至不太会与人打交道。
一边说着，炎熔一边慢慢转过身，将后背交给夜烟以示安全。
夜烟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跟着。
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