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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道事txt下载     苗疆道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湘西鬼王临世间

    来人正是我一直找寻的那小师弟萧克明,只见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跟街面上厮混的叫花子一般。模样也是惊慌不已。

    我瞧见他心中一松,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沉声说道:“莫慌,到底什么个情况?”

    萧克明惊慌地从我说道:“大师兄,鬼,有鬼!”

    他惊恐到了极点,我反而笑了,紧紧抓着他,不让他往后溜走,口中则冷静地说道:“你说得真好笑,堂堂茅山道士,居然怕鬼,这事儿说出去,会不会让人笑掉大牙?”

    萧克明给我解释道:“大师兄,不是一般鬼……”

    我拽着他。缓步朝着他逃离的方向走去:“无妨,就算是二般的鬼,我也要见识见识!”

    所谓鬼,归也,其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作归于风,眼归于日月,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油膏归于露,毛发归于草,呼吸之气化为亡灵而归于幽冥之间——说到底,它不过是人通往幽冥的一种固有状态。

    每一个人都会化作鬼,无需太多的害怕,我们常言的鬼,则是因为某种执念或者原因。常留于人间不走,在这不属于它的世界盘桓,怨气增长,力量加强。

    然而再强的鬼,也惧怕烈阳之力,见不得阳光,更惧怕雷意,故而有着茅山掌心雷,再厉害的恶鬼,灭了它。不过一掌而已。

    我强行拽着小师弟的胳膊往前。而他似乎也能够从我沉稳的情绪中获得了力量,终于不再惊慌,正想要跟我说些什么,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几声惨烈的呼叫,那被我们半强迫押送着的玄武门大长老浑身一震,大声喊道:“那是我们少门主王睿的声音,陈先生,求你救救我们少门主,不管你有什么要求,老头子都在所不辞!”

    经过一番教育之后,这老头儿倒是懂得了一些分寸,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将自己的位置摆得极低。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语,朝着惨叫声发出的方向冲去,很快就来到了一片松树林中,瞧见一处开阔地前,出现了一群人,一个身穿华贵黑色汉服的神秘男子被四位不食人间烟火、貌美如花的华服女子簇拥着,那些华服女子为汉朝宫装,红、黄、黑、白四色,肤如凝脂、额头点胭,除了这五人,还有四位侍卫打扮的冷脸将军,手持长戈、腰提宝剑,立于前方,十分威严。

    而在这些古怪打扮的家伙跟前,则是十几具散落一地的尸体,其中一具,就是刚才发出哀嚎的那一位,则被居中的那位神秘男子横陈着放于身前,俯头在他的脖颈之处,仿佛在吸着鲜血。

    随着血液的流逝,那少门主的呼叫声显得异常微弱,几近有无。

    这般的场景显得十分诡异,我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那四个貌美如天仙的侍女身上,而是瞧向了前面的那四名侍卫,但见它们的脸上,居然和我们先前在来时路上所见到的那两个神秘男子一般,呈现出了陈年腊肉一般的光泽,很显然并非人类,而是僵尸之属;与此同时,可以瞧见即便是身披铠甲,但上面也显得陈旧而破烂,锈迹斑斑,仿佛是刚刚从土里面爬出来的一般。

    这一伙人,到底是从哪儿爬出来的?

    我正愣着神,前方突然有一侍卫用一种古怪的声音大声喝道:“来人止步,湘西鬼王在此就食,不可冲撞鸾驾,否则杀无赦!”

    湘西鬼王?

    我眉头皱了起来,从这名号听来,跟我却算是半个老乡,只不过我除了麻栗山,并未真正在湘西那一片混过,也并不知晓这位湘西鬼王是何等人物,倘若努尔在,或许能够从他师父蛇婆婆那里知晓一些——不过即便如此,我依旧能够瞧出对方的厉害,别的不说,光这四名侍卫,感觉都并非一般僵尸可比,绝对是品级十分高的存在,至于那俯身啃“鸭脖子”的神秘男子,我更是有些看不透。

    到底是什么风,竟然将这般的家伙吹到了此处来?

    我眯着眼睛不说话,却能够知晓玄武门中那些散落各处的无血死尸,应该都是这位湘西鬼王所造成的,这种情形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想来这家伙真的是个十分棘手的麻烦,而这时那玄武门的大长老也瞧清楚了,正在被啃的那人,就是自家的少门主,当下也是护主心切,根本顾不得别的,箭步前冲,想要虎口夺食,将自家少门主给救回来。

    “别伤我家少门主,你们这些鬼东西……”

    老头儿冲得倒是慷慨激昂,结果刚刚冲到跟前,那侍卫立刻上前阻拦,他一剑下去,威势凌厉,结果人家直接用手臂来挡,我们在远处,只听到“邦”的一声,那剑好似斩在了木头桩子上面一般,卡在了上面,拔都拔不出,接着旁边的侍卫伸手一抓,想要控制住那大长老。

    那老头儿能够干到玄武门大长老的位置,除了忠心耿耿之外,身手也是门中翘楚,瞧见自己的剑拔不动,便也是扭身回避,与那四名侍卫周旋,并且不断尝试着突进,而为簇拥在内里的那神秘男子却突然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惨白而英俊的脸来,一抹唇边浓艳的鲜血,冷冷哼了一声道:“都是废物,区区一个人类,都需要花费这么久的功夫,信不信我将你们都给埋回土里去?”

    他这般说着,手往前一伸,那大长老就好像是特意上前一般,神使鬼差地,直接撞入了人群里面去,接着他双手一拧,救主心切的大长老脑袋一转,便追随了他的故主离去。

    杀完人,那神秘男子并不立刻吸血,而是缓缓地站起了身,朝着我这边望来,凝视几秒钟之后,这才缓缓说道:“自某出关以来,终于瞧见了一个还算是不错的人类了,其余的家伙,都太脆弱了,让老子一点儿心情都没有——你,想必鲜血一定是十分鲜美的……”

    我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道:“我的血,自然比一般凡夫俗子的,要鲜美十倍百倍,不过那也要你能够吸得上才行。对不对,鬼王大人?”

    湘西鬼王脸上露出了英雄惜英雄的笑容来,拍手说道:“有趣,真有趣,说真的,我自出关以来,还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对胃口的人,搞得我都有些不舍得杀你了。不过很遗憾啊,我若是想要重回巅峰,必须要有人为我牺牲铺路才行——这样吧,一会你死过后,我将你的神魂保留,日后为你重铸肉身,让你当做我的卷帘大将,你看如何?”

    我笑了笑,回头过来对我那小师弟说道:“这就是你口中那二般的鬼?没什么吓人的啊,还负责帮人介绍工作,挺和善的!”

    那湘西鬼王似乎听闻到了我言语之中的轻蔑之意,脸色顿时变怒了,朝着周遭众人大声吼道:“众将听令,速速拿下那家伙,有功者,我可以让你们分享他的鲜血,重回鬼道巅峰!”

    “喏!”

    那四名侍卫与旁边的宫装侍女一同尖声喝叫着,因为不是喉咙发声,故而显得特别的尖锐,空气中的音频震荡,让人浑身发麻,鸡皮疙瘩蔓起,而我则毫不犹豫地将饮血寒光剑给拔了出来,难得地嘱咐旁边的林齐鸣、朱雪婷和小师弟道:“大家小心,别跟那鬼王正面冲突,把他交给我,你们对付其余的家伙!”

    双方一阵喝念,接着那四名侍卫便宛如鬼魅一般,身上的破铜烂铁叮铃作响,而自己则如倏然而至,手中的长戈已然递到了我的面前来。

    那四根铁戈看着破破烂烂,一剑便能削断的模样,然而当我真正与其交锋的时候,方才晓得这玩意居然是祭炼经年的法器,外表上看着破烂,实则蕴含诸多法则,鬼气森森,似乎还有毒雾萦绕其间,氤氲俨然,我这一剑过去,与四根铁戈交击,感觉到一股巨力推来,居然有一种站不住脚的感觉,当下也没有强行运用土盾,而是借着这力道往后翻身。

    我落地的时候,半空中突然多出一只素手,朝着我的天灵盖拍来,当下也是毫不犹豫地猛然一掌回去。

    茅山掌心雷!

    轰、隆隆……

    掌击如雷,烈阳而生,然而那鬼侍女却只是心存试探,当我这雷意一孕育的时候,她便立刻退却了,翻身向后而去,结果掌心雷喷薄而出的时候,她也是避开了这范围,落在了远处,心有余悸地冲着那湘西鬼王喊道:“大王,这点子扎手,姐妹们恐怕拿他不得啊!”

    那湘西鬼王本来并未有动,但是瞧见我这一击掌心雷出来,脸上顿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好,不错,某终于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此话说完,他一步踏前,双手朝着天空一举,口中大声喝道:“普集十方三界诸天诸地,日月星宿,一切圣众,为说过去未来一切众生善恶报应、灾福因缘,聚于鬼蜮,如临世间,起!”

    此言方罢,周遭景物立变,化作涛涛鬼蜮,无数幽怨的鬼灵横空而起,笼罩世间。

第十六章 不化骨与卑鄙人

    只手而定,阵法陡然而生,这般的修为当真是骇人听闻,而瞧见这张苍白而俊美的脸孔。我的心中陡然而跳,晓得这必然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当下也是伸手朝后,让众人朝着我靠拢而来,紧接着眯着眼睛,一边打量对手,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飞僵、游尸、伏尸,还是不化骨?”

    那湘西鬼王眉头一扬,笑着说道:“哦,没想到你对我们这门行当,还有一点儿研究?”

    我不慌不忙地往前站了一步,挡住了身后的几人,淡定自若地说道:“自然,什么都懂一点,就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湘西鬼王脸上傲气浮现。扬起下巴,点了点,旁边一名身穿红色宫装的侍女傲然说道:“我家王上,乃那不入轮回、徘徊在生死之间的黄泉引者,如你这般的凡人,还不赶紧跪拜,更待何时?”

    听到她这话儿,我的心一沉,脸上却显得毫不在乎的模样,点了点头,淡然说道:“哦,原来是不化骨啊?”

    涉及到自己的尊严问题。那湘西鬼王也忍不住解释道:“所谓不化骨、飞僵、游尸等这些名称,不过都是你们人类的臆想而已,事实上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不过我也不必跟你解释太多,你若是想要了解这里面的奥义,我不介意成全你,让你身处其中——但一开始,即便是以你此刻的资质。应该也不过是最普通的白僵罢了!”

    我嘿然而笑,指着湘西鬼王身旁的这些侍卫和鬼女,平静地说道:“鬼王,我有一个提议,你身边的这些小兵小将,炼制不易,失去一个,想要再寻回,只怕又费许多功夫,一会儿我们交手。不如让他们歇手吧。你看如何?”

    湘西鬼王文质彬彬地点头笑道:“先生考虑得极是,你身后的几人,想必也是先生的亲朋好友吧,我也害怕误伤,一会儿他们最好也别动手。”

    王对王。

    这就是我与湘西鬼王的君子协定,当然,至于对方是否遵守,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因为毕竟是敌人,实力均衡的时候,双方或许还会顾忌一些颜面,而倘若是一边倒了,必然会斩草除根,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一处危险火源的。

    两人说罢,开始亮出了手中兵器,我自然是一把红芒微动的饮血寒光剑,而对方则是从身体之中,拔出几根血淋淋的肋骨来,微微一动,居然化作了一根九节鞭,微微一抖,周遭的草地顿时就是一阵萎顿,仿佛生机被全部抽干了一般,而随着他手中九节鞭的游动,那白骨森森,化作一条如有生命的长龙,张牙舞爪,着实让人心头生寒。

    瞧见对方的这阵势,我一边将手中长剑前指,一边低声询问道:“你们三人,可能防住对方突然的一击?”

    我可以用异兽八卦阵将几人给保护起来,然而这法阵刚刚才施展,又让王木匠故技重施,难免有些为难,勉力之下,恐怕也弄不出最好的效果,故而才有此一问,林齐鸣和朱雪婷将手中七星铁木剑给扬起,认真地点头,而我那小师弟也拍了拍胸口,对我说道:“不怕,我怀里有几张压箱底的符箓,是李师叔祖留下来的,若是有变故,我能自保!”

    得到几人肯定,我便也不再纠结,而是将手中的长剑一扬,朗声笑道:“素闻不化骨乃天地戾气所化,成型之后,便有不死不灭、人魔畏惧之身,牛逼得紧,不过传言终究还是传言,只有真正上手一试,方才能够晓得这里面的厉害,来来来,湘西鬼王,我们来玩玩……”

    我陡然前冲,手中长剑试探性地前探,试图尝一下对方的虚实,然而那湘西鬼王却是凶猛得紧,一上来就直接将那九节白骨鞭抖落得脆响,接着猛然一震,朝着我竖直砸来。

    这九节白骨鞭化作一线之后,宛如一根坚硬的棍子,猛然砸落下来,我也只有举剑去挡。

    砰!

    一声炸响之后,我感觉那九节白骨鞭上面仿佛蕴含着千吨劲道,轰然而下,然而在这落下的一瞬间,又化作了绕指柔,上面的几节垂落而下,宛如灵蛇,朝着我的头颅钻来。

    直到此刻,我方才明悟过来,对方用的并不是棍,而是鞭,灵活不定、千变万化的长鞭,当下也是果断后退,结果那湘西鬼王却是乘机而上,那根九节白骨鞭化作了乱舞的银蛇,朝着我水泻一般地砸落而来,而这并不是最坏的,因为我对于近战的绝顶理解,让我并不会为任何激烈的战斗产生怯意,真正要命的,是那九节白骨鞭上,有着森寒如雾一般的尸气,渐渐将长鞭所掠过的空间给沾染。

    这一招当真是恶毒之极,我小心翼翼地防范着,然而却不断地被感染道,顿时就觉得身体疲惫,四肢无力,种种副作用都一齐涌上了心头来。

    到了此时,我方才明白一点,尽管我有着充足的信心,但是倘若局势一直这般拖延下去的话,不但我一定会最先躺下,其余的人恐怕也招架不住这般的毒雾。

    想到这里,我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激发了自己所有的潜能,接着将血劲一涌,右眼之中那含着临仙遣策的神秘符文疯狂转动。

    我不能脱,只能一击而动。

    我开始退缩,不断地往后面游走,周遭的鬼蜮森森,不断有游魂从缝隙之中钻来,不要命地张牙舞爪,试图占我一点儿便宜,结果总是被那饮血寒光剑上面已然成型的红芒给灼烧,灰飞烟灭,而尽管如此,那湘西鬼王以为我败势已成,立刻得意起来,脸上的冷笑不断,攻势越发地强了几分。

    敌强则我弱,弱不要紧,而且还得显露出仓惶之势,而与此同时,我那羽麒麟母玉也在此刻散发出诸般指令和讯息。

    这般一追一逃,原本十分和谐,然而在那湘西鬼王鬼蜮结界的围困下,我腾挪走移的空间便显得越来越小。

    那家伙的脸上一直浮现出阴笑,仿佛就等着我最终落败的那一刻,然而所谓骄兵必败,当那人的信心攀登到了一个极点的时候,难免会产生一些懈怠,全神贯注憋着坏的我自然在第一时间把握到了这一点,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大声吼道:“动手!”

    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防备着的林齐鸣和朱雪婷陡然跃起,举剑朝着那家伙的后背刺去,而被两人示意了的小师弟萧克明也是妙人一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跃而起,双手结了一个雷鸣爆音符,朝着前方猛然一推。

    那双剑还未降临,小师弟的符印却陡然爆发了出来,这雷鸣爆音之术,是李道子的独家手段,用处倒不大,不过却能够模拟出雷雨天时的那一阵暴雷,陡然之间,却还是能够将最为畏惧雷意的鬼灵之属,给震惊当场的。

    轰、隆隆……

    我这小师弟当真不愧是“茅山三杰”之一,这一声爆响而起,这情况着实让人吓了一大跳,即便是知道此法的我,也都给吓得浑身发麻,更何况是那天性畏雷的死物,这一声炸雷而出,无论是湘西鬼王,还是鬼王的诸般手下,都给吓得下意识地往后退避,反而忽视了两柄钻入身后的长剑,等反应过来那雷鸣有名无实的时候,便感觉这长剑已然到了背部。

    那湘西鬼王果然不愧是枭雄人物,剑身临体,却也夷然不惧,口中怒吼道:“狡猾的人类,该死,我要将你们全部都给宰了,给我的部属活活吞噬!”

    他一声狂吼,浑身劲气一震,那林齐鸣和朱雪婷的剑尖便仿佛刺到了铁板之上一般,叮的一声,再难寸进。

    朱雪婷到底力弱,不堪硬战,瞧见那湘西鬼王回手抓来,便下意识地抽剑而归,倒是那林齐鸣晓得此战非生既死,平白多出许多悍勇来,一声怒吼之下,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硬着头皮猛然前刺,居然硬生生地又捅入了几分去。

    这可真的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尽管他手中的玉衡剑乃世间罕有的精制利器,但这家伙不化骨的体质,自然是铜皮铁骨,刀砍斧劈难进,之所以能够如此,却也是林齐鸣拼了命的结果。

    不过即便如此,那湘西鬼王却也是一把抓住了林齐鸣的玉衡剑,桀桀怪笑道:“就这般手段,也想杀我?”

    就在他这般不屑而笑的时候,蓄谋已久的我终于出场了,纵身一跃,飞临上空,紧接着长剑高高举起,将全部的力道都集中在了一处,朝着临仙遣策分析出来的那一点,猛然斩去。

    一剑,斩出人生。

    轰!

    这一剑之后,巨大的轰然声响起,而那不可一世的湘西鬼王却突然朝着后边飞退,让我都搞不清楚他的状况,而当我落地之后,诸般鬼蜮渐渐消失,侍卫侍女,不见一人,诸般威压也消失一空,我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回身拍了一下小师弟的肩膀说道:“干的不错。”

    小师弟嘴角一挑,正要谦虚几句,紧接着我又严肃地问道:“陶陶在哪儿?”

    听到这话儿,他也是脸色一变。

第十七章 少年心性难捉摸

    陶陶在哪儿?

    这个问题我一直在心中憋着没问,就是怕那小师弟慌张,心思一动,最终在与详细鬼王的交手之中吃了亏。而此刻湘西鬼王见机不妙遁走,此刻稍微安全了一点,便立刻说了出来,因为在我的心中,那龙血结晶固然重要,但是陶陶倘若除了事情,只怕师父这辈子都不能释怀。

    被我这般严肃地盯着,小师弟嘴唇微张,低头说道:“刚才那湘西鬼王势大,我便在此抵挡,拦着它,让她先跑了……”

    我眉头一皱,问道:“跑往哪里了?”

    小师弟左右张望,心虚地说道:“刚才的场面实在是太过于混乱了,好像是朝着那边离开了;我稍微做了抵挡之后。自知不敌,便朝着这边逃来,幸好碰到了你……”

    我瞧见他这般模样,恨恨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家伙,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外面的世界,远远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充满了无数的危机和欺骗,行走江湖,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低调,可是你呢?不但贸然亮出了龙鳞血玉,让玄武门中人举门而来。而且还惹到了湘西鬼王这般的恐怖之物,简直就是在作死——你说说,就你这样子,还敢带着陶陶出来闯江湖?”

    小师弟因为有着小颜师妹的这一层关系,自小就与我最为熟悉,当别的师兄弟对我这个大师兄又敬又怕的时候,他却可以跟我随意开着玩笑,而后又因为本身资质的缘故,颇受师父和李师叔祖看重。故而少年心性重了一些,而此刻被我这般一凶,难免有些委屈地说道:“大师兄,带她出来,不关我的事,是她非逼着我……”

    我双目一瞪,怒声大吼道:“你不带陶陶出来,她会将你双腿打断不?有什么好辩解的,还不赶快去找到她?”

    这是我第一次冲小师弟发这般大的火,我出道江湖多年。无论是在体制内。还是在江湖中,都是威名赫赫,地位也是极高的,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本身的威严也是极重的,这般一说,那小师弟就胆寒了,低着头,朝着陶陶先前消失的地方走去,而我则带人跟在身后。

    林齐鸣瞧见我这般毫不客气地训小师弟,又想起他刚才出手的那一招雷鸣爆音符,着实立了大功,有心为他开脱,缓冲气氛道:“老大,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何必动怒,那湘西鬼王不是也被你打退了么?”

    我这般的怒火,一般是本来就有的,一般则是装出来的,听到他这般说起,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真当那湘西鬼王已受重创?笑话,所谓不化骨,虽说不能不死不灭,但是身体的结实程度,已经远远超乎了我们的想象,除非是用雷击之法,正中其身,不然绝难将其灭掉——他刚才之所以逃走,一来是因为我要跟它拼命了,气势有点儿弱;二来则是它前来此处,有着自己的目的,不想跟我在这儿死耗,懂么?”

    “另有目的?”

    林齐鸣的脸色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而我则认真地说道:“对,尽管我不知道那湘西鬼王的目的,是否与我们相同,但是我却晓得一点,到时候倘若是由冲突,它绝对会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在真正的利益面前,那是一定要分出个生死,方才能够了结的——你懂我意思?”

    听到这话儿,旁边的朱雪婷有些胆寒了,小心翼翼地对我说道:“老大,既然如此,那我们怎么办?”

    瞧见她一副有些失去斗志的模样,我也不太好打击大家,于是又给几人鼓劲道:“那湘西鬼王凶猛,但也不是绝对的,明后日,七剑成员陆续到期,我们便有能够与天下英雄一搏之力了;而且这还不算,我师父陶晋鸿,也会带队前来此处,这是他老人家近年来罕有的下山了,倘若真的有宵小在前面挡路,他也是不会任其为之的,对不对?”

    一说到我师父陶晋鸿,林齐鸣和朱雪婷顿时就生出了心驰神往的情绪来,朱雪婷兴奋地对我说道:“老大,我师父总说陶真人足以问鼎天下第一高手之列,你觉得是不是啊?他到底什么样啊,脾气好不好,我若是到时候见了他,能不能找他帮我画一张简单的符箓,并且签上名啊?要是能够如此,我可以吹上整整十年了!”

    茅山的掌教真人陶晋鸿,在世间的传说颇多,崇拜者也无数,朱雪婷就是其中一位,瞧见她这般追星族的模样,我不由笑了笑,对她说道:“天下第一,这名号实在是太重了,无数人有资格问鼎,但是为何至今无人能坐在上面,那就是因为太过于麻烦了,所以此事以后休提;至于签名,那应该是没问题的,你毕竟是我手下的人,这点面子,老头子还是会给的!”

    聊到我师父,仿佛能够驱赶湘西鬼王所带来的阴霾一般,大家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而我此刻也刚刚将湘西鬼王浸入我体内的阴寒毒气给驱散,浑身暖洋洋的,不再涣散,脚步也稳健了几分。

    然而我们朝着这个方向一直来到了山谷靠右的一处崖边,却瞧见此处有打斗的痕迹,小师弟的眼睛滴溜溜四望,突然瞧见一块白布被钉在了松树之上,脸色一变,快步冲到跟前来,上面有字,仔细一看,却见写着——小姑娘在我的手上,倘若是想要人,拿那东西来换。

    留言的落款,写着“王云松”三个字。

    王云松?

    我念着这名字,脸色变得越发严肃起来,而旁边那个一路跟随着我们的矮个子则脸色一变,忍不住低声惊呼道:“门主?”

    得到了矮个子的确认,我的脸色就发黑了,没想到那玄武门的门主一路损兵折将,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给湘西鬼王吸血至死,最后居然捡了这么大的一个漏,将陶陶给掳了去,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矮个子罗一驰也是吓得浑身发抖,他并不是愚蠢之人,这一路跟随,已然从我们的谈话中晓得了这一伙人的身份,抛开宗教局和茅山宗不说,光我这么一个黑手双城,都不是玄武门能够招惹的。

    宗教局是国家单位,按法规行事,茅山宗顶尖道门,行事素来注重脸面,但是黑手双城却不是。

    传言中,他从来都不讲道理,为了“一己私恨”,甚至将得罪自己的东北大派罗满屯给灭了门,手下的人命无数,没事拍拍手,都能溅到自己一身血。

    而就是这样的人物,他居然没有被任何人给限制,越是凶残,越是升得高。

    很多知道此人的江湖同道,都将此人称之为——陈老魔。

    这家伙若是动了怒,会不会将他给宰了泄恨?

    这心思在矮个儿罗一驰的心头徘徊着,所以当我斜眼瞟到了他的时候,当下也是义无返顾地举起了右手,忙不迭地说道:“大哥,别杀我,我有用的,我能够帮你去找王云松那个被宝物迷了眼睛的狗东西,他在黄山的五处巢穴我都晓得,我领路,妥妥的!”

    这矮个儿的主动让我有一些诧异,不过我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反倒要对他好一点,于是让林齐鸣给拖着一路伤痛的他上药,趁着这空隙,我对旁边一直沉默不语地小师弟说道:“怎么样,师兄骂你有错没?”

    小师弟一把将那布条给攥得死死,脸上陡然露出了几分狠厉之色来,咬牙切齿地说道:“那狗日的,我要宰了他!”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宰了他可以,先把他找到再说吧!”

    尽管矮个儿说知晓那玄武门门主的五处藏身之所,不过我却并没有放弃在此处找寻的机会,循着左右的痕迹,不断搜索,一直到出了山谷,天色也渐渐开始亮了起来,方才发现几处脚印,比较深,显然是负重而行,而且是朝着山外离去。

    在得知陶陶被掳之后,小师弟整个人的脸色都是不是很好看,也不说话,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我大概也能够估计一些,他与陶陶虽说差着辈分,不过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最是真挚,而如今他将陶陶带出,却弄出这般的情形来,着实让他难以自处——陶陶无事还好,若是有事,只怕做什么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然而人落在了那王云松的手上,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又能知晓?

    我们在山谷之中找寻不得,于是在矮个儿的带领下,前去王门主最有可能待着的地方搜查,如此马不停蹄,找了三处,都不见人影,这时我接到电话,张励耘、尹悦、布鱼等人也陆续到达,急缺人手的我终于大大缓了一口气,忙着张罗汇合之事,而就这么一阵儿功夫,当我忙完头绪之后,回过神来,却瞧见小师弟不见了。

    我这一找,朱雪婷方才想起什么,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我,我接过来,拆开一看,只见上面是小师弟的字迹:“大师兄,自己犯的错,我自己弥补;我去找陶陶了,就算是死,也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看到这纸条,我气得猛然往下一掼,愤愤摔在了地上。

第十八章 穷追不舍老王家

    我这小师弟萧克明不知去处,而那龙鳞血玉又在他身上,以至于我昨天一晚上的努力都白费了,不但如此。我还凭空多出一个噩耗,那就是我师父最疼爱的孙女,此刻正在被那劳什子的玄武门门主王云松给绑架了,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呢?

    朱雪婷瞧见我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黑了,以为是我在生气她没有及时给我纸条的事情,赶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老大,这个是你小师弟硬塞给我的,我刚才在跟白合姐打电话,当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我……”

    小女孩怯生生的,害怕我发脾气,而我哪里好对这个表哥还不知道在哪儿卧底的孩子口出恶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说道:“无妨,他现如今也是成年人了。自然知道自己再干什么。”

    我说是如此,不过心中还是有着许多郁闷。

    我想着这小师弟虽说一身本事还算是凑合,但却还是缺乏历练,和许多名门大派出来的真传弟子一般,有点儿中看不中用,即便修为一直精进,但是若无好一点儿的办法来引导,终究还是不能承担大用。

    当然,那是我师父等人需要考虑的问题,目前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问题,第一就是找到我师父被掳的孙女陶陶,另外一个。就是找到黑花夫人这条魔蟒,将那龙血结晶给拿回来。

    这两件事情都得办好,不然我真的没有脸去见教我一身本事的师父了。

    当然,经历了诸多事情,我自然也不可能如少年子一般,遇事就惊慌失措,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当下我已经联系了七剑其余的人,便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县城的一个小茶楼等待着,过了半个多钟,张励耘便领着尹悦、布鱼、白合和董仲明赶到了此处来。

    饮血寒光剑在手,我战力倍增,而七剑在手,则足以雄视天下,望着这一帮我亲手缔造出来的精锐之士,我心中陡然生出许多壮志豪情来。

    有着这七剑,再多的事情也不会觉得繁重,我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而几人近日来一直在全国各地奔劳。听到我的招呼之后,又星夜兼程地往这边赶来,疲惫得很,尹悦见面就朝着我抱怨,说跟着你办事儿,当真是头疼得紧,骨头都给折腾得松散了,让我回头的时候,给大家伙儿加工资才行。

    这小妞儿加入宗教局的时间跟我差不多,这些年来的工资一直有我保管,积累颇多,一直到我前往黑省挂职,方才将经济大权交还给她,结果这不交还好,一交完之后,才发现小丫头居然就是一个天生购物狂,不但每个月还算不菲的工资都不够花,甚至连这么多年的积蓄,都给她糟蹋得七七八八了,着实让人头疼。

    听到她的话,我不由得笑了,对大家说这次事情算是我个人的私事,大家若是办的不错,每人两万的辛苦费,由我个人来出、听到这话儿,大家都是一阵欢呼,他们都晓得我这些年来跟慈元阁合作,手上有着一笔财富,不过这些钱大部分都是用于扶贫,以及照顾一组以前牺牲的战友家属,用于我个人享受的倒是不多,也正因为如此,七剑方才会如此忠心耿耿,一直认我这么一个老大,张励耘几人虽说对于金钱也不是很看重,但是听我这般一说,也都起哄,图个热闹。

    开完玩笑,寒暄完毕之后,我将这边的情况给大家作了介绍,因为那龙鳞血玉在小师弟手上,所以寻找魔蟒的事情暂时不急,先将掳走陶陶的王云松那狗贼找到。

    矮个儿提供了五处场所,此前我们已经搜查了三处,均无结果,剩下两处,一处是玄武门门主家中老宅,另外一处,则是他情人的居所,我让矮个儿将地点分别标明出来之后,与张励耘做过商量,由他、布鱼、白合、董仲明一组,带着矮个儿,前往那小三的家中搜寻,而我则带着其余人等,直接杀到他的乡下老宅之中。

    分工结束,大家稍微碰头聊了几句之后,便不多说,各自离去,我在县城找了一家租车的店面,交足押金,花钱弄了一辆越野车,带着尹悦、林齐鸣和朱雪婷前往位于黄山南麓的乡里。

    黄山王家在此地是一处大户,我们赶到乡场之上的时候,瞧见光宅子就有七八进,旁边的人家根本没办法比拟,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时分,那大宅门前大门紧闭,旁边开了一侧门,不断有人进出,我让尹悦在暗处监视着,不让人逃离,而我则直接带着林齐鸣、朱雪婷直入其中,在门口的时候被一老头儿拦住了,斜着眼问道:“别乱闯,知道这儿是哪里不,小心将你们全部打断腿扔出去——找谁?”

    这人说话倒也挺霸道的,骂完一通,方才开口询问,我也不恼,笑眯眯地朝里面打量,而旁边的林齐鸣则说道:“找玄武门门主王云松。”

    “哦?”

    听到我们开口便点出此间主人的身份,那老头的昏花老眼立刻眯了起来,打量了我们一番,感觉并非凡人,这才放下了倨傲身段,拱手说道:“不知道三位何门何派,姓甚名谁,老头子这边也好有个通报。”

    林齐鸣看了我一眼,而我则微微点了一下头,他却也不隐瞒,平静地说道:“茅山宗掌教真人大弟子陈志程,前来拜访王门主!”

    听到林齐鸣的通报,那老头儿顿时就是一哆嗦,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我,颤抖地说道:“你、你就是陈……道长?”

    我听过人叫我“陈局长”、“陈处长”、“黑手陈”、“陈老魔”,倒还没有听人教过我陈道长,也晓得这人原本估计是想叫“陈老魔”,结果觉得不妥,半途改了口,不过我也不介意,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不知道王门主可在,志程前来拜访,还望能够得以一见。”

    那老头儿瞧见面前这个满面笑容的男人,实在难以将我,跟传说中那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联系到一起来,不过虽然将信将疑,却也不敢怠慢,连忙鞠躬,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道陈道长前来有何事?我家门主有事出门了,至今未归,家中只有老太太在,不方便见客……”

    我眉头一挑,平静地说道:“不知道你能够联系到他么?”

    老头儿点头哈腰地赔笑道:“陈道长说笑了,小老儿就一个看门的死狗,哪里能够晓得门主的行踪在哪儿,不过您若是能够等得,我这里就叫人将他给找回来,你看如何?”

    我点了点头,径直往院子里走去,口中还说道:“也行,我就在这里等着,告诉你们门主,三个小时之内不出现,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事情。”

    我往院子里面走,那老头儿顿时就不乐意了,一路小跑着过来拦住,焦急地说道:“陈道长,这里不能进……”

    我猛然定住了脚步,盯着他说道:“为何?”

    老头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低头说道:“里面都是门主的家眷和女客,不方便外人进去,您若是有时间等,我带你们去前面的主厅等待。”

    我望了一下侧院,心中更是生疑,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手势,林齐鸣立刻会意,纵身一跃,越过院墙,朝着内院飞身而去。

    瞧见林齐鸣的举动,那老头儿顿时大惊失色,转身就朝着门房奔去,似乎想要敲铃预警,结果被我一把拦住肩膀,笑盈盈地说道:“这位老丈,我们此次前来,只是想要找寻王门主,与其他人无关,还请你不要多事,免得横生祸端,弄坏了大家的心情。”

    那老头儿被我一把拦住,顿时就奋力挣扎,这家伙能够成为王云松老宅的门房,自然也有一把子手段,不过挣扎几下之后,却发现根本没办法脱离我的控制,晓得自己与我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无法抵抗,于是只有扬声吼道:“老夫人,有人来砸场子了!”

    他如此喊了好几声,传遍了整个大宅子,而我也没有阻止他,让他放肆地吼着,平静等待。

    几声之后,里面一阵喧闹,从那边的门中冲出了二十几个精壮的汉子,个个都是个中好手,还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太太拄着龙头拐,被四五个女子簇拥着,从内院走出。

    那老太太精气内敛,满脸的褶子皮,却有着一股威严的气息,走到门口来,用龙头拐猛然一顿,喊声说道:“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贼,老妇我后院的藏獒这几天饿得慌,宰了的话,它可又有肉吃了!”

    我没有说话,这时墙头那边一响,却是林齐鸣揪着一个黄毛青年翻了上来,冲着我摇头说道:“他不在,这人是他小儿子,掳来个女子,正准备使坏事,给我捉了!”

    讲到了诸人汇合,然后兵分两路,前往两处区域,紧接着找到家人,直接拉过去,接着审问那小豆子,然后打来电话,说祸不及家人,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第十九章 不按规矩黑手陈

    那老太太瞧见林齐鸣怀里抱着的年轻人,脸色一变,厉声怒喝道:“放开我家乖孙,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她的威胁。林齐鸣不屑一顾地说道:“堂堂黄山王家,居然让自家的后辈子孙强掳民女、白日宣淫,可见你们这儿的家教真的有问题,老太婆,你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不?”

    那老妇人脸色阴霾地寒声说道:“不管你是谁,在我黄山的地盘上,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蹲着,谁家裤裆没有系上,将你这么一个家伙给露出来了?我玄武门王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管?识相的,赶紧将我孙儿放了,要不然,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老妇人年纪一大把。戾气却凝重得很,不过我却也能够从她的身上,晓得了那王云松为何会这般胆大与薄情的缘故来。

    林齐鸣没有理会这老妇人的威胁,而是低头瞧向了我,等待着我下一步的指令。

    我眼帘低垂,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了饮血寒光剑,将长剑指向天空,冷声说道:“好,好,我倒想要看看,你们到底是想让我怎么死?”

    那老妇人眉头一掀,厉声大喝道:“都给我上!”

    这一声令下。周遭的那二十几个玄武门弟子便朝着我轰然冲了上来,而老妇人则提着龙头拐,飞身一跃,也跳上了墙头,朝着林齐鸣强攻而去。

    我瞧见这二十多个玄武门汉子蜂拥而来,手上全部都是那硕长的齐眉棍,舞得虎虎生风,将院子里都给笼罩,一副军阵的架势。不过我却也并不慌张,羚羊对于雄狮来说,再多的数量,都不过是一份份的食物而已。

    我思考几秒钟,毕竟不是生死决斗,出了人命官司可不好,于是将长剑给收了起来,接着空着双手,朝着人群里面撞了进去。

    对方群殴而至,当真是气势如虹。满心以为能够一拥而上。将我给乱棍打死,结果被我如东风卡车一般撞了进来,前面两人甚至都还没有扬棍,便被我给轰得一下,直接撞到了人群中,多米诺骨牌一般,连着倒了好几个。

    一冲而上之后,我一双肉掌拍飞两人,轻松地夺过了一根齐眉棍在,当下也是朝前一震,接着猛然一阵横扫。

    棍扫一大片,只要灌进了足够的力气,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这棍势,结果我这般一阵搅屎棍地搅合,对方立刻就被弄得一阵混乱,有的人甚至连人影都没有看清楚,就直接中了一棍,要么躺倒在地,昏迷不醒,要么直接击飞而去,一口鲜血吐出来,觉得人生怎么看,都不美好了。

    二十多个练家子,倘若是认真地结阵而待,说不定对我还有一些威胁,然而此刻乱糟糟地成一团,互不关联,也没有啥主心骨,立刻被我给搅得一阵混乱,我左冲右突,没多时,便发现面前一空,除了刚才那个门房老头还在站我的面前,其余人等,皆已躺倒在地,有的直哼哼,有的甚至两眼一闭,昏迷过去,不过倒也显得清净,无需心忧。

    墙头上的战斗还在继续,林齐鸣挟持着那王云松的小儿子,跟对方的老娘在周旋着,那老太太脾气火爆,手段倒也不差,一阵猛攻之下,倒是让林齐鸣束手束脚,放不开来。

    我并没有上去帮忙,而是朝着墙头喊道:“嘿,老太太,我现在可跳可痒痒了,你下来,帮我治一治!”

    那老妇人救孙心切,上去就跟林齐鸣一阵掐,并没有留意场中的变化,这回听到了,低头一看,却吓了一大跳,平日里在乡里横行霸道的诸位弟子,此刻居然都躺倒在了地下,如此短的时间里,居然变成这副模样,让她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来这儿闹腾的,并非是什么杂鱼,而是一头足以掀翻整个玄武门的巨鳄。

    想到这里,她倒也是经历过许多世事之人,一个翻身而下,冲着最先示警的门房老头问道:“老张,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门房老头苦笑着摇头,低声说道:“老夫人,你都没有听我说话,就与人家交恶了——这位先生,是茅山宗掌教真人的大弟子陈志程,也是有关部门的高官……”

    当他爆出了我的真实身份,那老妇人的脸色数变,顿时就愤恨起来:“你这老张,干嘛不早说,弄成这般模样,你让我如何收场?”

    她低声痛骂了门房老头几句,又回过头来,冲着我笑了,宛如老菊花一般的灿烂:“哎呀,原来是陈首长,贵客临门啊,失敬啊失敬;你看看,都是我们家的这个蠢门房,结果弄成这模样。不过也好,不打不相识嘛,您别介意啊,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说,可不敢惊扰了陈首长!对了,你是来找云松的吧,有什么事情,你一个电话过来,我们赶过去就行了,何必登门,这般客气呢?”

    她这态度变化得颇快,而我反正是没有吃什么亏,而是笑盈盈地说道:“不登门不行啊,你家云松,绑了我师父陶晋鸿的孙女,我这是过来找他要人的……”

    “什么?”

    听到我这平静中带着几分森严的话语,那老妇人眉头一竖,顿时就脸色大变,气呼呼地喊道:“真是个糊涂蛋儿,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啊?陈首长,你放心,且回去,回头他搁家来了,我将他给押了,过来给你赔罪,你看如何?”

    我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无妨,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这般说了,我又回头,对着那门房老头说道:“老丈,劳烦你给王门主带个话——说他若是三个小时之内,不出现在这里,我就杀了他的老娘和儿子;若是我师父的孙女有一根头发受损,我杀他全家!谢谢。”

    听到我的这话语,那老妇人顿时就脸色大变,怒气勃勃地说道:“陈志程,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就不能好好商量么?”

    我扭头过来,对着她微笑着说道:“这世间,自然是有可以与我好好商量的人,不过我从来都不和打算将我喂藏獒的家伙假惺惺地坐下来谈。老太太,你进屋吧,若是懂得眼色,最好不要反抗,我手重,一会儿若是动起手来,怕伤到你——你年纪这么大了,若是缺胳膊断腿的,死都死不踏实,对吧?”

    “欺人太甚!”

    老妇人在黄山一带霸道惯了,哪里能够忍得住这口气,顿时就一声怒吼,扬起手中龙头拐,朝着我砸了过来,而我则平静地伸出手,抓住这势若千钧的拐杖,接着一把将她给拉过来,抬手就是几巴掌,一边扇,一边冷然说道:“我很少打上了年纪的人,不过要不是你这般的老太婆,也教不出那为非作歹的儿子,这几巴掌,让你长点教训吧!”

    老妇人是个十分厉害的修行者,身子骨也硬朗得很,本来满嘴的脏话准备送出,结果被我这几巴掌扇下去,整个人就萎顿了,不再嚣张。

    我伸手在这老妇人后背几处要穴拿捏了一番,接着将她交给了身旁的朱雪婷,然后朝着前面的院子走去,一路来到了主厅之中,让老妇人和王云松的小儿子在旁边坐在,而这时院子外面不断传来惨叫,却是有人试图逃走,结果被尹悦给一个个制服,扔了进来。

    此刻的尹悦极为灵动,就凭她一人,便将整个王家老宅给封锁住,有了几个榜样之后,那些人终于也认命了,不再试图逃脱,而大厅之中不断地被塞进人质来,七七八八,王云松的一大家子人,包括他老娘、发妻、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以及两个本家侄子,都给林齐鸣给带到了这儿来,朱雪婷则凶神恶煞地训着他们,让保持安静,不得胡乱哭诉。

    我也不管这些,来到旁边的小厅处,将八宝囊打开,把在里面憋闷了许久的黑鳞巨蟒小豆子给放了出来。

    这个家伙依旧是一副四五岁男童的模样,不过神情萎顿许多,恹恹地对我说道:“世叔,你将我抓到这儿来,到底有何事,还请直言,不要再将我关到那儿去了。”

    我摸着下巴说道:“先前听你说过,你母亲即将变成真龙,那么也就是说,你在最近,见过她咯?”

    小豆子防备地望了我一眼,小声说道:“是。”

    我继续问道:“那现在她在哪儿呢?”

    他低头说道:“我怎么晓得,她是说成龙之后,自会来看我的……”

    这小家伙是个极为狡猾之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我盘问许久,都不肯透露具体信息来,我见他不招,也不着急,随意问了几句,又将他给塞回了八宝囊中压制。

    那门房老头说是联系不到自己门主,不过没到一个小时,他便拿了一个电话过来。

    我接过来一听,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一个沙哑男子的怒吼:“阁下到底想做什么,都说江湖之事,祸不及家人,你这么做,不怕坏了规矩么?”

第二十章 一曲衷心谁能知

    听到王云松这气急败坏的话语,我反而笑了,平静地说道:“王门主,你知道自己惹到谁了。对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钟,然而才长长吐了一口气,愤愤不平地说道:“即便是茅山宗,也不能这般欺负人啊;陈志程,你真的觉得这世间,没有王法了么?”

    我哈哈一笑,脸色陡然转冷,寒声说道:“连我师父陶晋鸿最喜欢的孙女,你都敢绑,我看吃了豹子胆的人,是你吧?王云松,现在陶陶怎么样,她若有事,实话跟你讲,我可以在这里跟你发誓。我一定会灭你王家满门,说到做到……”

    有的人撂狠话,只不过是歇斯底里,而有的人说狠话,却让人彻骨发寒。

    有着罗满屯的前车之鉴,以及我这黑手双城的恶名,对面的那个家伙却也不敢胡乱应对,只是对我说道:“人在我这儿,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伸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平静地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我希望你能够带着完好无损的陶陶出现在我的眼前。”

    王云松有点儿着急了。在那边焦急地喊道:“陈志程,你别乱来啊,一人做事一人当,你……”

    我并没有等他多言,便直接挂了电话,丢给那门房老头,回身过来,朝着一脸阴霾的王家老太说道:“老太太,你。以及你身后的这些人,到底是生是死,就得看你儿子对你们重不重视了。”

    王家老太脸色十分难看,恶狠狠地瞪着我,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王云松一个六岁大的女儿,不停地哄着。

    在黄山王家一众人极度仇视的目光中,我折转回了小厅,这时林齐鸣跻身过来,对我说道:“老大。小七哥那边打来电话。说已经赶到王云松情人那儿查看了,发现对方人去楼空,不见了踪影,他们正往这边赶来。”

    我点了点头,虽说凭着我们四人,也能够控制场面,但是一会儿倘若有什么冲突,人手充足一些,也是好事。

    林齐鸣瞧见我脸色严肃,舔了舔嘴唇,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我讶然,示意他但说无妨,林齐鸣这才吭吭哧哧地说道:“老大,若是过了三个小时,而王云松那老家伙又没有带人过来,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真的杀人立威?”

    这个问题似乎在他心里徘徊了好一会儿,说完之后,如释重负。

    我默然,人人都知晓我黑手双城暴戾不已,然而为何却一直受到规矩甚严的总局重用呢?这是因为我的这恶名,事实上都只不过是刻意宣传出来的,我终究还是有着太多的束缚,不得不按照规矩来办,王云松倘若真的不来,我自然也不可能杀他全家、灭他满门。

    而倘若我这说话不算数,王云松咬牙一忍,先藏起来,只怕陶陶就真的有危险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林齐鸣说道:“你出去跟尹悦说一下,等三个小时一过,让她准备一下。”

    林齐鸣眼睛一亮,转身离去。

    九尾妖狐这类洪荒异种,天生便能够魅惑众生,一尾两尾之时,还只是体现于相貌之上,让人觉得分外的可爱或者妩媚,心生怜惜,而当她进入到了五尾之时,便能够模拟出惟妙惟肖的幻境,让人无法辨别,先前她的手段数次立功,此刻看来我们也只能将这希望,寄托于他的身上了。

    林齐鸣离去不久,便又折返回来,朝我做了一个手势,说可以了。

    我点头肯定,继续等待,如此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我眉头一掀,在大厅处待命的林齐鸣又匆忙出去,结果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四个一脸严肃的大盖帽。

    这四位是乡派出所的警察,领头的红鼻子,却是那儿的所长。

    所长姓黄,进门之后,看了一眼满厅的王家人,接着一脸威严地冲着我吼道:“我接到报警,说有人擅闯民宅,并且恶意拘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干嘛?”

    这位黄所长说话的时候,一嘴酒气,显然是刚刚从饭桌上撤下来。

    我并不理会他的质询,而是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家老太,问道:“你们报的警?”

    王老太将头偏到了一边去,冷声说道:“没有!”

    她知道轻重,晓得满院子里二十多个玄武门骨干都制服不了我,几个警察,绝对是弄不成什么事情的,这个时候跑出来,想要让那黄所长主持公道,着实是有一点儿天真。

    然而她这一否认,旁边有一个女人急了,焦急地走出来,冲着那黄所长喊道:“是我,是我发短信给你们的,就是这个家伙,将我们给关起来……”

    我眯眼瞧去,并没有认清楚这女人是什么身份,在这大厅的王家人,除了王云松的直系亲属之外,还有七八个男女,一齐给堵在这儿,我哪里理会这些,而黄所长听到那女人的举报,脸色一变,手往腰间摸去,正要跟我理论,结果那王家老太直接站了出来,抬手就是一大耳刮子,扇在了她的脸上。

    啪!

    这一耳光不但将那女子打懵了,连黄所长几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惊疑地看着王家老太道:“老祖宗,您这是干嘛?”

    王家老太虽说修为被我封住,不过身子骨硬朗得很,威严也在,这一巴掌又响又重,将那女人控制住之后,她干笑着对黄所长说道:“美凤最近脑子有点不清醒,总是胡言胡语,小黄你别多想,回去吧,这儿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这般说,黄所长更加疑惑了,看着她,又打量了一下我们,脸色变得无比严肃道:“老祖宗,有的事情可不能开玩笑啊,他们是不是威胁您了?我家王叔怎么不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家老太猛然一睁眼,厉声说道:“小黄,我让你走你就走,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我老婆子做事情,还需要跟你汇报不成?”

    她发了火,那黄所长终于妥协了,躬身说道:“老祖宗,那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您招呼一声,我们那儿全天备着警呢。”

    说完这话,他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方才离开。

    我笑吟吟地目送几人离去,等他们全部出了王家之后,这才平静地对王家老太说道:“老太太,算你比较识相,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何控制住自己的手了。”

    那王家老太哼了一声,对我说道:“你不是有关部门的高官么,几个乡下派出所的警察,会对你有威胁么?”

    我笑着说道:“话虽如此,但是我这一趟出来,为的是私活,找的也是我师父的孙女,一会儿说不定还要灭人满门,这事儿自然不能让上面知晓,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自然是越好的。”

    旁边的王家人,向来都是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受得住这般的气,而听到我和王家老太的话语,顿时就慌张起来,有的人甚至发出了低低的哭泣声。

    我威胁过后,话音一转,对大厅的众人说道:“先前是我的失误,为了防止刚才的事情再次发生,大家将手机都上缴吧。”

    朱雪婷去给每个人搜身,将手机都给搜了上来,而这时张励耘也带着其余的七剑成员赶到了此处。

    我将大家召集到了小厅,将这边的进展说给大家来听,张励耘知晓,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老大,这事儿虽然只是在作假,但还是有点风险;你这么做,恐怕会让某些人诟病啊,你知道的,总局政治处的那几个人,对你一直都有意见,总是想着找到你的把柄……”

    我摆了摆手,毫不犹豫地说道:“没事,总局只要王总和许老几个人还在,那帮孙子就扳不到我的。”

    总局政治处的主事人并非修行者,是上面直接指定的要人,而副手则是龙虎山的长老苏冷,他坐到这个位置已经三年多了,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因为政治处的特殊性,所以权力也是蛮大的,不过此刻,我却也管不了太多。

    陶陶不能有事。

    这方才是我最关注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聊就是了。

    张励耘听到我这般斩钉截铁的回复,便没有再多劝解了,一个团队之中,只能有一个声音,以前的努尔,现在的他,都是一样,一旦我决定的事情,他们即便是有意见,也会保留着,然后全力以赴。

    商议完成之后,张励耘和我便开始对王家老宅加强了防备,而其间王云松两次来电,想要与我沟通,都被我拒绝了。

    我让门房老头给王云松带话,三个小时之后,他若是再不出现,我便让他家破人亡。

    他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先杀几个人,给他瞧一瞧。

    如此三个小时很快便要到了,我左右一看,叫人将王云松那个为祸一方的小儿子给带上,让尹悦押着,一路来到了王家老宅的大门口,推着他跪倒在地,将长剑高高地扬了起来。

    就在还欠十几秒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高呼:“剑下留人!”

    我望着远处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第二十一章 虚张声势没底牌

    这个在最后一刻现身的,自然就是那位绑走陶陶的玄武门门主王云松,或许他早就已经藏在这附近了,就是在观察。看看我究竟有没有杀人的决心。

    而此刻瞧见我将他小儿子给推了出来,顿时就慌张了,跑出来,高声喝止。

    我展目望去,瞧见这位野心勃勃的玄武门门主是个微胖的中年人,卧蚕眉,红枣脸,双眼锐利如刀,气质厚重,显然是横练功夫练到了一定的境界,方才会有这般金光冉冉的效果,而他并非一人而来,为了壮胆,他身后还有十来个汉子,个个都是精锐子弟。手中齐眉棍,一股少林十八铜人棍的架势,咄咄逼人。

    玄武门并不算什么大门大派,抛开昨夜死伤的众人以及躺在院子里的那一帮家伙,这些人,恐怕就是它最后的力量了。

    不过我却并不会被他弄出来的这般架势给吓到,而是朝着他平静地拱手说道:“可是王云松王门主?”

    那中年胖子也拱手回应:“正是在下,敢问您就是茅山宗陈道长?”

    我没有跟他客气的想法,确认完人之后,便直接说道:“既然是你,那么就将你掳走的女孩交还到我的手上来,谢谢。”

    对方的眼珠子一转。伸出手来,指着我身后的偌大宅院说道:“放人,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也得先将我母亲,以及宅子里我所有的家人都给放了,这般才对等,你说是不是?”

    我瞧见对方的神色有异,虽然不知道他想在我面前搞什么鬼,不过却坚决地说道:“王门主。我之前好像跟你说过,带人来还我,不然我就开杀戒了。这句话,你可能一直当做是玩笑,那么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我陈志程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心情跟对头开过玩笑,你既然不愿意按照我的规矩来做,那么我可以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决心——尾巴妞……”

    我说完话,直接朝着小白狐儿点了一下头。而对方则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天璇剑给再次扬了起来。

    她在那一瞬间。显露出了无比凶煞的杀气。

    跪倒在地的那年轻人似乎感受到了这种气息,顿时就吓尿了,朝着王云松大声喊道:“爹,爹,救我啊爹,救救我!”

    自家的儿子喊得歇斯底里,而王云松却死死地盯着柔媚中带着一点儿娇滴滴的行刑者,干笑着说道:“陈道长,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犯不着耍这些手段,你说对不……”

    还没有等他将这番和稀泥的话语说完,小白狐儿便毫不犹豫地将天璇剑往下,猛然一斩。

    刷!

    这一剑斩得坚决无比,那跪倒在地的王云松小儿子一句话没有说出,头颅便骨碌碌地落了下来,满腔热血洒在了王家老宅门前的青砖石上,滋润着这生长几十年的石缝青草。

    嘶、嘶、嘶……

    那鲜血喷出的声音惟妙惟肖,还准备用言语跟我们仔细谈谈地王云松浑身一震,一双眼睛睁得滚圆,睚眦欲裂,厉声嘶吼道:“你们怎么可以来真的?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们、你们……”

    他说着,整个人便天旋地也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完全都被颠覆了。

    怎么可能,有人比他还恶?

    怎么连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动手杀人了呢?

    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

    王云松直感觉满脑子“嗡、嗡、嗡”的响着,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一切都仿佛不真实一般,接着他下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方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自家小儿子的那无头尸身跪倒在地,头颅在血泊之中滚动着,原本感觉娇滴滴的那小娘子,一脸淡漠地将那长剑,在儿子尸身的衣服上面仔细擦拭着,仿佛刚才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宰鸡!

    对,就是在宰鸡,这情形跟他以前陪妻子去菜市场的时候,那小贩杀鸡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那不是鸡,而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他的大儿子昨夜已经在那恐怖的地洞之中失踪了,估计没有什么好下场,而小儿子一死,他就真的绝后了。

    这,这就是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黑手双城么?

    王云松在一瞬间,双眼就立刻变得通红,怒声吼道:“姓陈的,我日你先人,你他妈的有什么本事,就冲着我来,别拿我的家人开涮!”

    我被王云松用恨之入骨的眼神瞧着,却显得十分淡然,平静地说道:“王门主,你若是再往前走五十米,我便可以教你做人;不过你这般模样,两男人在大街上一追一逃,实在是有些难看。刚才呢,你觉得我说的是玩笑、儿戏,现在我给你瞧见了我的诚意,不知道你有什么可以表示的,我们可以接着谈了么?”

    “谈什么?”王云松愤愤地瞪着我吼道:“姓陈的,你杀了我儿子,我和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他赌咒发誓,而我则显得很平淡,朝着守在门口的林齐鸣招了招手,微笑着说道:“王门主还是觉得我们在跟他开玩笑呢,听说黄山这地界出了名的大孝子,对自己老娘,从来都是服服帖帖的,不知道对于自家老娘的性命,是否在意——小胖,你把老夫人给请过来,我们接着给王门主展示诚意,快去!”

    我一声招呼,林齐鸣答应了一声,转身入了院子里,没一会儿,便将王家老太给推了出来。

    这老太太瞧见地上死去的孙子,又瞧见远处的儿子,顿时就崩溃了,冲上来想要挠我,结果被林齐鸣和朱雪婷一同擒住,让她不得动弹。

    不过尽管如此,她依旧挣扎得披头散发,厉声喊道:“姓陈的,你这挨千刀的狗东西,敢杀我孙子,老娘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呸……”

    她朝着我吐口水,而我则后退一步,避开了去,一脸委屈地说道:“老太太,贵孙强掳民女,白日宣淫,这般的纨绔子弟,不如早死了,免得祸害人间,我帮你处理了,你不感谢我,还马我,这是什么道理?再有了,我茅山宗对于降妖除魔之事,最是擅长,你即便是做了鬼,也翻不了什么天的,还不如安安心心地离去,你孙子没有走远,我送你一程,黄泉路上,也可以搭个伴,你说是不?”

    我说得客气,而有一具尸体在旁,此刻却再也没有人认为我是在虚张声势了,瞧见自家老娘被人推到在地,而那个一脸狐媚的小女子再次将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的时候,王云松再也忍不住了,做出了一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朝着我跑了过来。

    这情况让我有些诧异,因为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叫人将陶陶给找出来,然后与我对峙,而在这期间,早已潜伏在旁边的张励耘和布鱼等人,便可以伺机而动,一拥而上地将此人给擒下,并且将陶陶从人群中解救出来。

    这样的剧本我都已经写好了,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家伙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然不顾一切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在那一刻,我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生出一丝担忧来。

    疯狂了的王云松战力陡增,然而这也是得看跟什么人来比较,我连饮血寒光剑都没有抽出,直接拦在了他的面前,瞧见对方猛然朝着我拍了一记铁掌过来,浑身光芒四溢,仿佛有开山批碑之势,而我则毫不犹豫地回了他一记掌心雷,再加上深渊三法之土盾的恐怖助力,那王云松顿时感觉到自己仿佛撞到了一股电墙之上一般,整个人浑身一阵酥麻,双脚就发软了。

    对方是急火攻心,完全发挥不出自己功法的优势来,而我也不想与此人将时间拖得太久,当下也是一阵套路而出,将王云松给直接弄垮,跌落在地。

    王云松一倒下,身后那一帮东拼西凑出来的帮手立刻一哄而散,不过早已埋伏在旁的张励耘、布鱼两人则从侧面杀出,尽量将这些人都给留下。

    我不管那边的小杂鱼,而是一把揪住了王云松的脖子,恶狠狠地吼道:“人呢,我师父的孙女在哪儿,快跟我说!”

    在瞧见王云松自杀一般,不顾一切地冲将上来的时候,我的心头就被一阵阴云给笼罩,而此刻那种担忧却是更加严重,而瞧见我这般焦急的模样,那家伙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容来,嘿嘿说道:“你这恶魔,居然也会有这个样子的时候,真的是太让人开心了……”

    啪、啪……

    我毫不犹豫地扇了他两巴掌,然后恶狠狠地朝着旁边吩咐道:“尾巴妞,他若是不回答问题,帮我把他老娘给宰了!”

    这一句话直接将还在疯狂发笑的王云松给唬住了,他慌忙说道:“别,别,我说,那姑娘真的不在我的手上了,我在离开黄山南麓的时候,碰到一个满脸惨白的英俊男子,那家伙对着我一阵追,我害怕,就将她给留在那儿了……”

第二十二章 陶晋鸿莅临黄山

    满脸惨白,英俊男子……

    我的脑海之中,立刻浮现出了昨夜与我交手那湘西鬼王的模样来,基本上也算是对得上了。

    想到湘西鬼王。我便想到了那家伙厉害的手段,以及昨夜横尸躺倒在路旁的那一具具尸体来,倘若说陶陶落到了任何一个人手上,只要他有所求,知晓茅山宗陶晋鸿的名字,便不会下狠手;然而要是落到了那具不化骨的手上,我根本就想不出这头僵尸能够给陶陶留下什么活路,倘若它知晓了陶陶的身份,反而会吃得更加有滋有味一些。

    这般说来,落在了湘西鬼王的手里,陶陶只怕是必死无疑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如遭雷轰,整个人都变得一阵僵直,旁边的尹悦最先发现这情况,赶忙冲过来扶着我说道:“哥哥。你没事吧?”

    我满脑子都在一阵轰鸣,而那手中的王云松则趁机挣脱了我的控制,尹悦“杀了”他的小儿子,此刻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下也是一声怒吼,朝着尹悦扑了过去。

    这家伙被我用了手段惩治,根本形不成气候,还没有动手,就给尹悦一把捉住,接着朝我大声喊道:“哥哥,哥哥!”

    我被尹悦给叫醒了。瞧见王云松奋力伸出手来,朝着尹悦掐去,一股怒火陡然伸出,一把抓住了那家伙的胸口,抬手就是十几个又重又急的大耳刮子,啪、啪、啪、啪……这般暴风骤雨的巴掌劈头盖脸地扇下来,丝毫不留情,一边扇,我一边愤然地怒声吼道:“我艹你大爷的。你居然将陶陶这么一个弱女子,丢给了湘西鬼王那般的恶鬼——你这是在害她,你杀了陶陶!”

    王云松一开始还努力反抗,奋力嘶吼着什么,到了后来,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脑袋耷拉着,仿佛死去了一般。

    尹悦瞧见暴怒的我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慌忙上前来拦着我,大声喊道:“哥哥。你住手。这样子会打死他的!”

    我余怒未消,愤然说道:“打死就打死了,狗日的居然把陶陶留给了湘西鬼王,我艹!”

    张励耘这时也将其余的杂鱼给收拾妥当,上前过来拦住了我,焦急地劝解道:“老大,别动怒,这老东西是该死,不过不能死在你的手里,他这条贱命可不能影响到你的前程,你若是要杀他,我来!不过老大,杀了他,这是便宜他,我们留他一命,定然是有用处的。另外,老大,事情未必如同你想象的那般糟糕,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才能够想到最好的办法……”

    努尔和徐淡定相继离去之后,张励耘是我目前最为得力的助手,由他和尹悦拦着,我终于抑制住了内心之中狂躁的怒火,深吸一口气,然后冷着脸说道:“也好,将王家所有人都给羁押起来,不能便宜了这帮为祸一方的狗东西!”

    我将奄奄一息的王云松给扔在了地上,不断地深呼吸,却仍然有一脚将此人踹死的冲动,而就在这个时候,林齐鸣拿了我的手机过来,对我说道:“老大,你师门那边找你。”

    我接过来,电话那头响起了符钧的声音:“大师兄,你现在在哪儿,师父和杨师叔都赶到黄山了,正找你呢。”

    我将我此刻的地点报给他知晓,而符钧那边则显得十分的焦急,问我道:“大师兄,小师弟萧克明现在,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我摇头说没有,问怎么回事,符钧告诉我,说师父来之前的时候,卜了一卦,结果发现孙女陶陶有危险,找到陶师兄问了一下,结果才晓得陶陶跟了小师弟下山,而且应该就在黄山,于是就急着找到小师弟,问清楚陶陶的情况……

    听到符钧的话,我的心头一阵凝重,不过想了几秒钟之后,却还是将我这边知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并且让他转告给师父知晓。

    我师父陶晋鸿很奇怪,一生都不用电子产品,不过回复却很快,他让符钧告诉我,说他马上就过来,与我汇合。

    师父说很快,自然就不会很慢,十几分钟之后,脚绑纸甲马的茅山众人便出现在了王家老宅的门口。

    此番前来黄山寻蟒的,除了我师父本人之外,他还带了两个得意弟子符钧、杨坤鹏,另外近年来风头最盛的杨知修杨师叔也跟着一同而来,另外还有烈阳真人茅同真,以及四位虽然并未有列入十大长老,但是身手却极为不错的同门师弟,我称之为师叔的道人,再有一个,却是杨师叔的一名真传弟子。

    一共十人,风尘仆仆。

    我在此期间,已经将昏迷过去的王云松给弄醒了过来,再次审问了一番,将所有的细节捋顺,也最终确认了那个脸色惨白的家伙,正是湘西鬼王无疑,接到消息之后,我出来迎接,瞧见满脸白胡须的师父穿着简单的青色道袍出现在了眼前,紧接着其余人也随之出现。

    瞧见师父的影子,我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难过地说道:“师父,我……”

    我满腹的话语都没有说出来,便被师父一把扶了起来,他的手掌宽厚而温热,扶着我,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不怪你,你想别自责了,刚才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给我详细说一下具体的事情。”

    我将众人引入了王家老宅的大厅,让张励耘等人将聚集在此处的王家人都给赶了出去,接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一一说个明白。

    听到这些事情,师父沉默不语,而旁边的杨师叔则一拍大腿,愤愤不平地说道:“萧克明这个小子,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平日里在茅山就一直横冲直撞,好不容易下了山,指派件任务给他,居然将陶陶给拐走了,最后还弄成这样子来——他现在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小师弟哪儿惹到了杨师叔,竟然弄得他一上来就说了这么一大番话,不过却也晓得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恭声说道:“他找寻陶陶去了。”

    杨师叔眉头一掀,寒声问道:“那龙鳞血玉呢?”

    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也在他身上。”

    杨师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着我点了两下,口中说道:“你呀你,萧克明做事不靠谱就算了,你当时怎么不拦着他呢?”

    我被这般劈头盖脸地说着,也没有办法发作,只有隐忍着,然后朝着在旁边默然不语的师父说道:“师父,那湘西鬼王身手十分了得,自称是不化骨,我与它交过手,是不是还不太清楚,不过一身尸毒却格外剧烈,弟子差一点儿就遭了它的道,要不是弟子身边的两名亲随以及小师弟的联手合击,险些就没有能够活着离开了。”

    师父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话道:“湘西鬼王之名,我其实是有听过的,它在民国初年的时候曾经闹过一阵,弄出了许多人命,手段十分了得,你们师祖虚清真人曾经想要去将其斩除,结果后来听说被当时的蛊王洛十八给封印住了,就没有再理会。没想到快九十多年过去了,它居然能够破开封印,重临世间,而你能够从它的手中逃脱,也算是不错了。”

    我谦虚地说道:“昨夜之所以能够离开,倒并非我一个人的力量,说来惭愧。”

    师父没有再次多作纠缠,而是问我,说关于玄武门这一边的事情,到底怎么处理,我说人我已经拿下了,至于如何处理,这个就交由师父来决定吧。

    师父也没有多说,朝着旁边的一个黑色道袍的师弟说道:“陆靖侠,此事既然涉及到了茅山子弟,就交由你们刑堂处理吧,你看如何?”

    那黑衣道人点头,应了一声,紧接着又补充道:“按照刑堂规矩,主犯押入茅山宗门之内服役,至于其余的家人,则交由当地的官府去调查,是否有作奸犯科之事,若是属实,便有当地来处理。”

    师父看了我一眼,我点头,将张励耘叫了过来,让他联系黄山这边的有关部门,如何挖掘王家以及玄武门所做的恶事,这个就由他们来做吧。

    我先前不想惊动地方,是不想将我此刻正在黄山的事情给别人知晓,而现在我师父竟然来了,便不会惧怕任何想要伸手的人。

    我师父便是有这样的炁场,他在这儿一立,给人的感觉便如同山峦一般坚实,可以依靠。

    这边的事情在处理,而我则与师父交谈几句,询问接下来将如何行事,然而就在此时,院门前又传来一阵动静,我仰首望去,却瞧见梅浪师叔也出现在了此处,一路来到厅堂前,与众人见礼之后,他告诉了我们一件事情:“事情好像传出去了,我一路上碰到好多江湖同道,有悬空寺的,有龙虎山的,有白云观的,还有形形色色,各路人马……”

    听到梅浪长老的消息,师父显得格外平静,对我们说道:“此番前来,能否阻止那恶蟒飞升,是其中一个目的;不过将陶陶找回来,这事儿也得做——活要见找人,死也得见尸!”

第二十三章 巨蟒从此名陈慎,晋鸿也有软弱时

    师父提出的这两个目标,其一是那魔蟒,其二则是陶陶的安全,不过从他说话的口吻来说。后者方才是最重要的。

    尽管那魔蟒的身上有着能够让我师父顿悟化境的龙血结晶,但是相比之下,他似乎觉得陶陶的性命更加重要一点,而这也是我所想到的,因为师父这个人,他与别的顶尖修行者以至道为毕生目标的情况不一样,他更看重的,是生活之间的小细节,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而不是那种高高在上,掌控天地的权力感。

    听到我师父的吩咐,几位长老对望一眼,然后杨知修杨师叔说道:“师兄,那魔蟒厉害,非你不能镇压,所以得由你主持。而陶陶之事,便由我和梅浪师兄来负责吧,你也知道,梅师兄擅通鬼道。刚刚练就了七十二地煞鬼灵,用来寻人,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对于杨师叔的安排,师父并没有表示太多的异议,点头同意道:“有梅师弟在。寻找陶陶的确方便许多,不过那湘西鬼王的手段着实厉害,倘若是到了不化骨的阶段,想要从它的手中夺人,只怕要费许多周折,志程昨夜曾经与那家伙交过手,彼此能够明白一些虚实,不如让他与你们一齐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我从来没有跟师父同行,此番自然是想与他在一块儿,不过陶陶事大。这般的吩咐下来,我也是只有欣然领命。

    然而这是那梅浪师叔却摇头说道:“区区湘西鬼王;不过尔尔,志程大材,岂能浪费在此处?他还曾经与那头魔蟒交过两次手,对于那家伙的习性,想必也是十分清楚的,有他在师兄你身边,定能事半功倍,至于湘西鬼王,有我和杨师弟在,问题倒也不大——师兄你难道不相信我们?”

    师父沉吟了一番,迟疑地说道:“倒不是不相信,不过那湘西鬼王若是真的成了不化骨,我都感觉有些棘手。既然你们这般说,去也可以,不过一旦它施展尸毒之阵,切勿硬拼,发信号出来,我们会尽量赶来增援的。”

    此事商定了,杨师叔和梅师叔两人便带着自己的弟子离开,为了多个照应,还有两位师父同辈的师弟跟随。

    我望着两人远走,忍不住在师父跟前低声说道:“师父,杨、梅两位师叔,似乎对找回陶陶的事情不报太多希望啊……”

    师父看了我一眼,平静地点了点头道:“的确,据我所知,湘西鬼王平日里素喜饮用活人鲜血,特别是年轻少女的,更是甘之如饴,陶陶倘若是落在它的手中,如无意外,基本上是不会留有活口的。这件事情,你杨师叔和梅师叔都有知晓,方才不会太过于热心……”

    他说得平静,然而我的心中却是一痛。

    我晓得他对这个孙女陶陶的喜爱,是有多强烈,我也是瞧见陶陶从三两岁的小屁孩子长成这般亭亭玉立少女的,心中充满了长辈的慈爱,更何况是跟陶陶有着骨肉之情的他,此刻陶陶生死未卜,陷入险境,怎么能够叫他不难过呢?

    然而作为一宗之主,他却又不能表露出强烈的情绪来,一切淡然自若,唯有心中的那杯苦酒,自己饮尽。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就是一阵发堵,对着师父难过地说道:“师父,对不起,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没有照看好大家……”

    师父瞧见我真情流露的模样,伸过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没说话,但是我却感觉那一眼,有千言万语在述说,无奈、忧伤、沉重以及各种莫名混合的情绪流露了出来。

    不过这份软弱也只是一瞬间的,过了几秒钟之后,师父对我说道:“志程,各人皆有福缘,陶陶的福缘如此,那也没有办法,我早有应对之法,你也不要过分自责,这事儿跟你也没有关系,萧克明那臭小子,我也有处理之法——之前传你的大六壬,你平日里可以多琢磨一些,免得凡事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听到师父说到“大六壬”,我颇为汗颜,此法我虽然熟记于心,不过却甚少有用,其一是我大部分日子都冲锋在第一线,罕有时间来研修此术,其二则是我性子里更多的倾向于魔功以及暴力手段,对这种食脑之术,反而没有太多的热情。

    师父传给我的神池大六壬,真本都给我卖到了神池宫中去,可见我心中的地位。

    不过我也不敢把此事说出,点头应诺,师父也不深究,接着对我说道:“克明既然不见踪影,那龙鳞血玉也不在此处,偌大黄山,还真的很难找寻魔蟒身影,再有江湖鸣动,纷纷而来,只怕会打草惊蛇,不知道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请师父来到小厅,将八宝囊中的黑蟒给拎了出来,指着他说道:“此子乃那魔蟒的亲子,我在黄山一洞窟之中寻到,若说线索,恐怕就只有这个了。”

    那黑蟒小豆子依旧是四五岁孩童的模样,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打量我师父,稚声稚气地说道:“白胡子爷爷,你是谁?”

    他这是在装纯,而我师父哪里能够被这般的皮相所动,一把揪住了他的脖子来,另外一只手则在小豆子的身上摸骨,如此一番之后,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对我说道:“诸般龙属,与寻常之物皆不相同,因为它们之间有一种来自于原始的宿主情节,也就是说,冥冥之中,它们之间还是有所联系的,方便能够随时找到彼此。”

    我眼睛一亮,对师父说道:“既是如此,那么我们就能够凭着它,找到那条魔蟒了啊?”

    师父将小豆子放平,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说道:“理论上如此,不过所有的一切,都还需要这位小友配合啦——我瞧见你在它身上种下了一滴精血,用的是什么法门?”

    我老实回答:“是炼妖壶观术,放开心神之后的融入!”

    师父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既然如此,事情就简单许多,我传你一套口诀,与降服那王木匠的很像,可以用来制服此物,让它归心!”

    说罢,他在我耳边附耳说了一遍,而旁边的小豆子则一脸慌张地说道:“哎,你们两个要做什么,我、我……”

    我没有等他说出太多的话语来,直接现学现用,将这套咒文直接念出,就如同紧箍咒一般,那家伙直接翻身倒地,不断的翻腾,头颅时而化作蛇首,时而又成了孩童模样,变换不定,他打滚而过的地上,尽是青黛之色,有浓浓的烟雾冒了出来;如此一套咒文念过之后,他躺在地上良久,这才缓慢地爬了起来,五体投地,恭恭敬敬地说道:“仙长在上,小妖不敢造次,什么都应了便是,可不要再难那咒文了。”

    我瞧见他这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不管他是诚心诚意,还是装出来的,都没有太多的在乎,威严地说道:“汝自小顽劣,性格暴戾,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今日有幸得入道门,自当收敛一切性格,为我所用——小豆子一名,太过于草率,我希望你日后行事谨慎,戒律严谨,所以从今之后,你便跟随我姓,叫做陈慎吧!”

    黑鳞巨蟒化身的男童俯首又拜:“陈慎多谢主人赐名!”

    这一套仪式,乃道家收妖,为己所用时的必要程序,改名也是在他的灵魂根源打下印记,潜移默化之用,完毕之后,我将找寻魔蟒的任务交于他手,他也不敢推辞,恭恭敬敬地应下,只不过脸色,有那么一些不自然。

    尽管如此,我倒也不担心他给我反水,因为这一套收伏之术后,他是决计不敢违背我的意志。

    这就是放开心神,给别人介入之后的恶果。

    搞定了陈慎,我们便准备着出发了,这时张励耘联系的黄山宗教局的人也到了,将王家人全部都给提到了市里去,而茅山随同而去的则是那位叫做陆靖侠的刑堂人员,至于七剑,则并不随同,而是跟着我一同进山。

    七剑一体,缺一不可,在现在这种复杂的场面中,我必须保证自己手上拥有着最坚实的战力,以应付任何的突发事故。

    黄山区域,足有一千二百多平方公里,偌大的山峦林场之中,充满了高山峡谷,曲水流觞,我们这点儿人进入,根本就不够扩散开来找寻,不过师父却是会观山脉,重点找寻了十几处能够引雷渡天劫的绝妙之处,作为我们的目标进发,于是我们步行路上,倒也并不迷茫。

    我们是临近下午出发的,尽管师父这回带来了许多纸甲马,不过此物炼制不易,在山外这种灵气稀薄之处,几乎就是一次性用品,故而并不敢浪费,每人配备两只应急之外,还是靠步行上山,如此一行人,倒也浩浩荡荡,入了深山之时,却已经夕阳斜照。

    我们走在林间,突然间前面有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乞丐冒了出来,冲着我师父哈哈大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陶晋鸿,可还认得我南海剑妖?”

第二十四章 天下英雄会黄山

    这些年来,不管是亲近茅山的,还是仇视茅山的,背地里不谈。倘若是当面的话,莫不称呼我师父一声“陶真人”或者“陶掌教”,这般直呼其名者,倒也罕见。听到“南海剑妖”这么一个名号,我下意识地想到了一字剑,因为那黄脸丑汉的师父,其尊号便是南海剑魔,剑魔、剑妖,两者之间只有一字之别,不知道这里面,是否会有些联系。

    听到这声音,我师父眉头一掀,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来,开口说道:“剑妖,你们南海与东海蓬莱不是有百年之约么,怎么不在南海仙岛之中静修。跑中原来作甚?”

    那邋遢乞丐挠了挠蓬乱如鸟窝一般的乱发,一脸不满地说道:“东海蓬莱的那些杂碎早就按捺不住逐鹿中原的野心,偷偷摸摸地西渡而来,做得隐秘。但又不是没有人知晓;他们既然来华了,我们这些在南海钓鱼看鸟的辛苦散修,怎么就不能来中原这花花世界,涨一涨见识呢?”

    师父摇头笑道:“得了吧,你师兄剑魔早八百年就一直在中原活动了。还教出几个出息的弟子,我又不是不知晓,还好意思说人家东海蓬莱岛?”

    听到这话,南海剑妖脸上突然浮现出了得意之色,对我师父说道:“说起来,我师兄的那弟子还跟你交过手,怎么样,不错吧?”

    我师父难得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剑一般,人倒是不错。”

    我知道这两人谈论的是谁,那个跟我师父交手的弟子。恐怕就是我的忘年交,一字剑黄晨曲君吧,此君以一己之力,从一介白身杀入天下十大,当真是逆天得很,那一手剑法出神入化,已经入了至道,然而在我师父眼中,最为可取的,却是“人不错”的评价,让我感受到了站在这个世界巅峰的他,心胸当真是无比宽广。

    不过这话儿却惹得那南海剑妖一阵不屑,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晶莹如玉的长剑来,剑尖一抹寒光闪烁,指着我师父说道:“多年没有见,老陶你还是这般托大,若想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跟我打一架吧?”

    师父被挑衅,我自然不能视若无物,正要上前与他搭话,师父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笑着说道:“剑妖大人是我昔日老友,喜欢开玩笑,你别误会,我跟他玩两手。”

    师父这么说,我便也不再出头,不过心头却是一阵,因为我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师父出手了,不知道他这些年来一直闭关,到底又有了什么厉害手段。

    那南海剑妖说打就打,长剑一震,人似利箭而来,倏然便至,瞧他这架势,哪里像是切磋交流,简直就好像我师父是他杀父仇人一般。

    剑指黄宫,一点星芒乍现,他的速度已经超越了极限,眼看着就要伤到了我师父,我的心也在这一刻提了起来,忍不住朝着怀里摸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师父却缓缓地推出了双掌,平静地念了五个字:“至道,如流沙!”

    一语成谶,师父的双掌之上,没有一点儿力量,甚至连一只蚊子都拍不死,但是却偏偏将这疾如闪电的剑芒给镇住了,我在旁边并不觉得,但是却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炁场,在一瞬间居然被师父的双掌给锁定,然后有巨大的吸力从那南海剑妖的脚下生出,仿佛流沙一般,虽然他站在平地之上,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被那流沙给淹没了一般。

    因为置身事外,所以我这仅仅只是感觉,至于面临着我师父威势锁定的南海剑妖,则在一霎那,脸色就变得一片雪白。

    不过那家伙绝对是一个意志坚定如铁的汉子,在这般恐怖的威势之下,竟然硬着头皮,顶着所有的压力,将自身的潜力给陡然爆发了出来,居然又进了几步,将这剑尖递到了我师父的胸口来。

    然而这个时候,我师父不动声色地朝前踏了几步,表面上看好像是将胸口送入对方的剑尖之上,然而他每走一步,整个人仿佛就拔高了数分,我看着师父一步一步地走,一步一步地变得高大,一开始疑惑,而后瞧见他脚下的土地居然也在这一刻变高了,几步之间,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结果等到南海剑妖刺到跟前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剑,居然刺入了泥土之中,而自己的对手,则高高在上,看着自己。

    瞧见这情况,我不由得会心一笑,事实上师父根本就没有与他怎么动手,不过这般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手段,着实让人诧异。

    那剑妖本来还待施展诸多得意手段,结果这一剑刺入泥土之中之后,突然丧气了,将长剑收回腰间,一脸郁闷地朝我师父喊道:“你这个老陶,以前厉害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能够引天地之力而为己用,当真不让人活了……”

    听到他服软的话语,我师父哈哈一笑,脚下的泥土又陡然回落,回到了地面上来,对他说道:“修行之事,不进则退,这么多江湖后辈在追赶,我哪里敢懈怠?”

    那南海剑妖人虽然邋遢,但是一双眼珠子却宛如婴儿一般纯净透亮,指着我说道:“后辈?这个小子,便是你那名动江湖的大弟子,黑手双城陈志程咯?”

    我师父耸了耸肩膀笑道:“名动江湖,我怎么不知道此事?”

    南海剑妖说道:“得了吧,我一路北来,每逢一人,便问起当今之世,最名声鹊起之辈是谁,别人便会告诉我,如今群星璀璨,但是若是名声最大的,当属茅山宗出身的黑手双城,那小子手黑心冷,杀伐果断,厉害得紧,东北名门罗满屯,那可是高手遍野的宗门,结果就因为门中有个小子偷了他的一件东西,就灭了他们满门……啧啧,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结果现在一见,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而已啊!”

    师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而我则头皮发麻,上前一步,躬身说道:“晚辈陈志程,见过剑妖前辈。江湖传言,素来夸大,还望前辈不要误会。”

    那南海剑妖嘻嘻一笑,对我说道:“传言不传言的,咱先不说,来来,咱爷俩儿练练?”

    我颇为尴尬,而师父则挥了挥手,笑骂道:“你这个武痴,见谁都要练两手,就不能好好说话?刚才你不是说了么,打输了,讲一讲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可别耍赖啊?”

    南海剑妖一脸遗憾地说道:“我哪里是见人就要练两手?若不是我那师侄说这小子还算不错,我堂堂一南海剑妖,怎么会跟一晚辈玩耍?行,行,愿赌服输,我且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昨日收到一个消息,有传言讲这黄山之地,即将有一条龙蟒飞升,化身真龙之属,若是能够过来,拣点便宜,胜过苦修数十年……”

    “黄山,龙蟒?”

    我师父的眉头在一瞬间就皱了起来,下意识地朝着我望了过来,而我也是震惊异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师弟萧克明在这茅山附近发现那龙血结晶的事情,是昨日方才通知到我的,而后又通报给了茅山那边,其余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呢?这里面,到底是我这边不慎走漏了消息,还是茅山宗那边,有什么连接不上的地方,又或者是那条魔蟒泄露了行踪,搞得江湖上风言风语、汹汹而来呢?

    师父瞧见我也一脸震惊的模样,心中明了几分,不动声色地问道:“剑妖老弟,你这话儿是听谁说的?”

    南海剑妖摆摆手说道:“听谁说的,这个就没有必要说了,我原本并不相信,只不过是想过来碰碰运气的,不过瞧见了你,我就晓得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如果我猜得没错,恐怕你老陶,也是为了这黄山龙蟒,方才出现在此处吧?”

    事已至此,我师父并非隐瞒,而是豁达地承认了,那南海剑妖对他说道:“也就是你老陶这般坦荡了,若是别人,说不定又编排什么故事呢。你放心,我只是过来看热闹的,真若有,我不跟你抢,也算是还了当年欠李道兄的一份人情,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我来的路上,可看到了许多熟人,有悬空寺的,有太上峰的,洞庭湖的,荆门岛的,龙虎山的,五花八门,各路豪雄都来碰运气呢,你可得小心,别让到嘴的肥肉,给飞了。”

    我师父平日里十分低调,而此刻却显得无比的霸气,冷然说道:“那龙蟒化龙最重要的那东西,是从我徒弟陈志程手中夺走的,现如今,我们茅山宗只不过是想要找回自己的失物而已,任何人想要抢夺,且先过了我陶晋鸿的这一关。”

    南海剑魔白眼一翻,正要说我师父霸道,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他眉头一扬,对我师父说道:“如此风云际会,不知道是福是祸啊,老陶,我去看热闹,你去不?”

    我师父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点头说道:“同去,同去!”

第二十五章 火海花阵困僧尼

    南海剑妖说是去看热闹,箭步如飞,而我们一行人则跟在后面前行,瞧着前面那个一身邋遢的老头。我低声问旁边的师父说道:“师父,此人是什么来路?”

    师父走得不紧不慢,不过每一步跨出,就足有六七米,感觉空间在他的脚下变得缩小了一般,听到我的询问,他回头说道:“此人乃南海诸岛之上有名的散修之一,与你那属下余佳源一般,都是水兽成精,因为拜了当年第一大剑客的高手为师,故而便叫做南海剑妖,手段十分了得;他还有一个师兄,更为神秘,那人叫做南海剑魔,你忘年交一字剑,便是其徒弟。不过那人行踪神秘,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听到师父说这人“手段了得”,我便晓得这南海剑妖恐怕要比我遇到的大多数修行者更厉害,不过此人虽为妖类。但是却并不回避自己的出身,坦坦荡荡,看着倒是个有趣的人儿。

    我们在林中快速穿梭,因为都是修行者,故而很快便赶到了现场。却见前方有十余个穿着僧袍的男女,年纪不一,光头铮亮。

    这些人似乎是陷身于一处受人操控的食人花丛之中,绚丽缤纷的花海里,有无数满身倒刺的藤蔓扬起,在半空中张牙舞爪,有的如鞭,有的如爪。仔细数数,场中十三人之中,却有四人躺倒在地。被婴儿手臂粗的藤条给死死勒着,不断地往一处足有水缸大的草木花蕾中拖去。

    而在这花丛之中,有一股隐隐的绿色气雾浮动,氤氲横生,估计是有毒,这才使得那一伙人竟然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瞧见如此场景,我不由得心中惊奇,按理说黄山也属于人迹频繁之所,基本上不会有这么一处天然的食人花丛出现,而此刻这些,莫不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南海剑妖提前赶到,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回头过来,对我师父说道:“老陶啊,看着这些人的架势,仿佛是悬空寺的那帮僧尼,这些家伙不好好在寺庙里面吃在念佛,却跑到这儿来瞎晃荡,说不定就是为了那黄山龙蟒而来,你说说,为了消除祸患,我们是不是因为袖手旁观,看个热闹才对?”

    他这般说着,我师父却笑了,摇头说道:“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岂能见死不救?”

    南海剑妖撇嘴说道:“冠冕堂皇的话语谁都晓得说,不过我可告诉你啊,那花阵之中有毒,你可悠着点。”

    师父笑着说道:“不入花阵,也可救人,同真,劳烦你出手。”

    他这句话儿,却是对身后的烈阳真人茅同真所说,而我那茅师叔闻言之后,从后排走了出来,双手一震,眼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口中念念有词,几秒钟之后,猛然朝着前方一拍。

    轰!

    却见他双手灼热如烙铁,拍击在半空中的时候,与空气剧烈摩擦,居然出现了两条黄色火焰,经过他的一揉一搓,却是化作了一条火龙,张牙舞爪,朝着花阵中卷去。

    茅师叔并不入阵,而是牢牢地站在外面,然而他的双手舞动,那条火龙则随之而行,一入阵中,立刻有无数藤蔓过来阻挡,然而这火龙灼热不已,所过之处,诸般藤蔓皆化作了黑炭,再无活力,而那些青色气雾也凝结出无数爪影来,与这火龙相较,双方不断翻滚,你争我夺,显得异常激烈。

    茅师叔瞧见这些如有灵性的青色气雾,眉头一掀,黑锅一般的脸上一动,冷然说道:“青木乙罡?”

    说着话,他那烈阳掌化身而成的火龙却是被无数青色气雾给抓了住,不得动弹,不过他却不慌不忙地将十指一分,口中猛然一喝道:“十子夺嫡,化龙为蛇!”

    我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却见那一条受困的火龙在一瞬间,竟陡然裂变,化作十条火蛇,四散而分。

    这些火蛇根本不与那些青色气雾分高低,而是朝着地上钻去,将那些藤蔓和巨大的食人花给全数灼烧,偌大一片花阵,竟然化作了一片火海,而在这熊熊的烈焰之中,那些青色气雾再也无法逞威,一败涂地,渐渐地势弱,不见踪影。

    茅师叔当真不愧号作烈阳真人,这一手玩火的手段出神入化,不入阵中,便消减了无数力道,着实让人惊讶,而那被困于花阵之中的诸位僧尼则狼狈逃出,只可惜原本的十三人,只有八个是囫囵个儿,一人重伤,另外四人,则永远地躺倒在了那火海之中。

    这情形着实让人无奈,而那僧尼之中,有个神情倨傲、满脸痘痘的青年和尚,冲着茅师叔大声吼道:“那道人,快将火灭了,我师妹在那儿呢!”

    他许是焦急,又或者平日里就是这么一番态度,说起话来,颐指气使,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却见那儿的确有一具躺倒在地的女子,因为正脸朝下,看不清模样,不过瞧那小光头,的确秀丽。茅师叔的性子算是比较孤傲的,平日里独来独往,在茅山也就听从我师父吩咐,哪里会理睬这个小和尚的吩咐,只当做不知晓,继续施为,不过我瞧见那女子身子似乎还在动,估计是还活着,这般活活烧死,着实有些可怜,于是看了我师父一眼。

    我师父点了点头,于是我便毫不犹豫地足尖轻点,孤身窜入火场,来到了那女子的身边,伸手一卷,将其抱住,接着又折返了回来。

    我之所以敢过去,是因为有所凭恃,一为魔功练就的身体可以抵御大部分毒素,二来魔威在身,也不怕藤蔓纠缠,将那女子抱出火场之后,我将她放在地上,仔细打量,果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瓷娃娃一般,让人心疼,不过瞧她脸色发青,显然是中了毒素。

    我正待仔细打量,旁边突然冲出一人来,一把将我给推开,一把趴在人家小姑娘的身上,放声大叫道:“小师妹,小师妹……”

    这人却是刚才冲茅长老嘶吼的青年和尚,不过说是侍奉佛主的和尚,但瞧他这副模样,却感觉像情种多一些,我被他推了一把,心中有气,然而他叫了几声“师妹”之后,却又回过头来,冲着我喊道:“里面还有几人,你,去给我都救出来!”

    这话儿说得我都气笑了,这帮秃驴刚才逃离的时候,慌不择路,连自己人都不救,结果这会儿竟然还指挥起我来了。

    我刚才是看这小尼姑还有动静,方才出手,而其余几人,早已是被藤蔓吸成了肉干,烧了便烧了,剩一把骨灰还省了许多事情,何必让我冒着危险,再去抢回?

    我屹然不动,那青年和尚一开始还为曾知晓,回过神来,站起来冲我吼道:“愣着干什么,叫你救人,没耳朵?”

    他这般暴躁,旁边的南海剑妖也笑了,对我说道:“大侄子,我说不要救人吧,就是怕古时候那农夫与蛇的故事再次发生,你看看,还不如看热闹强得多……”

    我只是微笑,也没有多说话,此刻有我师父在场,我就是再有脾气,也不敢在师父面前亮出来,不过还在对方里面还是有懂事的人,却见一个留着灰白大胡子的老和尚挤了上来,冲着我们这边施了一礼,口中一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冲着那青年和尚断然喝道:“智饭,这几位道友救了我等,你不但没有心怀感激,还口出恶言,犯了嗔念,还不醒来?”

    这般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敲木鱼的棒子,猛然朝着那智饭的额头上敲去。

    这事儿叫做“棒喝”,乃佛家的一种仪式,不过别家的是轻轻一碰,而那老和尚则是实打实地敲,一棒子下去,那智饭的脑门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青肿的大包,周围的皮肤都变得红肿,敲完之后,老和尚这才回身过来,与我们作揖,自报家门道:“贫僧悬空寺法远,蒙得诸位道友援手,救贫僧师徒于生死关头,感激不尽,不知道诸位是何方高人,留个名号,日后好交往。”

    我师父温言说道:“茅山陶晋鸿,带门下弟子前来讨回一件失物,路过此地,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一位是南海剑妖,便是他带的路。”

    师父说得淡然,而那法远和尚双目一蹬,惊讶地低声喊道:“可是茅山宗掌教,陶晋鸿陶真人?”

    我师父平静地点头称是,那老和尚以及旁边的几人纷纷称奇,再次拜见,一时间喧闹不已,过了一会儿,双方交流,方才得知他们一行之中,以法远和尚与另外一位师太为首,不过那位师太先前被人暗算,已经陈尸于花阵之中了,至于他们为何而来,却也是为了那黄山龙蟒,而之所以陷入此中,则是因为门下弟子与一位行为古怪的侏儒发生了冲突。

    谈起那人,法远和尚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人当真好手段,将我们一路引来,接着手中的种子往地上一撒,一道青色气罡落地,偌大花阵变成了,杀机顿生……”

    我在旁边直皱眉,这个侏儒,听着怎么那般熟悉?

第二十六章 宝塔山下鬼火生

    悬空寺一伙人的讲述,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而当我仔细地询问起了那个出手伤人的侏儒那具体模样时,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

    木灵尊者。俞千八。

    这一位长得宛如钟楼怪人一般的侏儒,当初在我与武穆王之子、邪灵教四大公子之一的金花公子拼斗坠崖之时,便将我给擒住了,想要用我来炼制鼎炉,将我的神魂抹去,然后借尸还魂,从而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没曾想后来居然被自己培育的草木之精反水,将我们给放走了去。当然那些邪恶的花精灵并没有遵守约定,最后又勾搭上了武穆王,反倒害了自己性命,魂魄被我交给了南南,成为七剑之中的剑魂。

    这段记忆是实在是太深刻了,因为就是在那里,我跟小颜师妹结为了夫妇。完成了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心愿。

    因为俞千八,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七剑之中的林齐鸣也获得了清朝传奇人物傅山的传承。不过我并不感激他——没有人会感激一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我和小颜师妹是水到渠成,林齐鸣是因缘际会,所以即便没有他这一个引子,我们也会走到一起来的。

    我对于俞千八没有太多的恨意。恰恰相反,那一位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自己培育多年的优昙婆罗花精背叛,而且自己藏身多年的毒谷也被人掀了个底朝天,若说是恨,估计他对我的恨意,应该更加浓烈一点儿。

    而如今他出现在此处,恐怕也是为了那黄山龙蟒的传言而来的吧?

    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低声跟师父耳语一番,师父点头,对我说道:“偌大的天下。自然是藏龙卧虎,许多不世出的高手盘踞一方,有的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山,也不曾为外人知晓,这一位木灵尊者,恐怕也是如此。不过听你这么说来,他的脾气可真的有一些不太好啊?”

    我笑着说道:“岂止是不好,他若是见到了我,估计恨不得冲上来,吃我的血、喝我的肉呢!”

    听到我的话,旁边的七剑都不由得笑了,他们手中的北斗七星剑,里面可都有着俞千八培育出来的优昙婆罗精魂,使得那剑的级别虽然不如飞剑,但也算是一种法器,格外的厉害。

    此为插曲,容后再叙,我师父笑着对面前的法远和尚说道:“不知道大师之后的打算是什么?”

    那法远和尚咳了咳,尴尬地没说话,瞧见他们这架势,估计是不太想放弃离开,一来对那黄山龙蟒之事,多少还有一些垂涎,因为倘若得了点好处,日后的修行恐怕就会事半功倍,二来则是因为那木灵尊者害了他们好几人的性命,这事儿倘若是就这般了结,只怕回去之后,也无法跟寺里面的长老交代。

    我在旁边看着,颇为想笑,从刚才的言谈之中,我晓得这法远和尚只不过是悬空寺的一位长老,地位还算是高,不过这一身修为,别说跟我师父相比,便是和我比起来,也是有一些差距的。

    估摸着,也就能够跟我师父带来那几位还没有获得长老尊位的同辈师弟相当。

    这样的实力,也想在这黄山之中浑水摸鱼,对于这样的想法,我也只能用三个字来作评论——想多了!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些悬空寺的僧尼似乎并未察觉,那位法远和尚尴尬地不说话,而旁边刚刚被棒喝、消停了没多久的智饭和尚便出言说了:“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但是佛陀也有真怒,那侏儒既然杀了林玉师太还有几位师兄,我们自然也要将其捉拿归案,方才罢休!”

    我师父眉头微微一掀,只是笑道:“年轻人,有这般的勇气,也实属难得;既然如此,那么贫道倒也不阻拦诸位,我这里有一粒牛黄解毒丸,能治瘴气毒雾,这位小师太应该能用得。”

    他说着这话,却是将解毒丸递给了那法远和尚,显然是并不认同这青年僧人的性子。

    对方接过了药丸,喂入小尼姑的口中,又送水吞服,这药丸奇效,不多时那清秀小尼姑便醒转过来,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眨啊眨,当被告知了自家师父已经葬身火场之后,悲痛欲绝,整个人哭得雨带梨花,着实可怜,而我师父却没有再多停留,与悬空寺的一众人等告别之后,押着陈慎,继续向前赶路。

    路上,师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现如今的世家少年子,倘若是没有经过江湖历练,当真是不堪大用啊!”

    听到了师父的感叹,我晓得他不仅仅只是在说那个妄自尊大的青年和尚智饭,也是在说我那小师弟萧克明,那小子在茅山宗的时候,因为天赋异禀,又能举一反三,故而能够出类拔萃,颇得宗门之内诸位师叔的欢喜,还与符钧、我并成为茅山三杰,没曾想将他放出山外来,居然处处都弄出幺蛾子来,而如今还将师父最疼爱的孙女陶陶给陷身于险地,当真是有些让人恨铁不成钢。

    听到师父的感叹,我并不接话,因为此事也容不得我来插嘴,然而他说完之后,却转头瞧向了我,问我道:“志程,你小师弟如此,恐怕会如宋时仲永一般,不知道你可曾有什么好法子?”

    我苦笑着说道:“师父,我离开茅山已然多年,还真的不是很了解这个,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师父指着我身后默默跟随的七剑说道:“我看你的这些属下,个个都是不错的苗子,虽然来历不一,却都能够很好的团结在一起,说明你还是有好办法的,不如我将你小师弟给托付于你,让你来调教几年?”

    虽然小师弟萧克明有这样那样的不妥,但是一身本事却是实打实的,先前与湘西鬼王交手,若是没有他那如有神助的雷鸣爆音符,还不知道结局如何。

    李道子乃茅山符王,然而他一生要求颇高,并无真传弟子,他晚年之时也有授业,学者颇多,而唯有只有身怀明空目的小师弟萧克明,最得李师叔祖的认可,说起来,倘若说李道子实际上的衣钵传人,萧克明应该算是一位。

    这样的人才放在我的手上,我自然是欢喜不已,稍微一加调教,便是虎将一名,不过就是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对于师父的吩咐,自然是应允的,两人谈了一下萧克明的培育之事,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著名的宝塔峰旁。

    此处山峰海拔一千三百多米,浑然矗立,如同巍然沉稳的主塔,左边不知何年风化倒塌了半边山岩,望去惟妙惟肖。我们赶到的时候,云海初形,那宝塔露出尖峰,又似海洋中的一座灯塔,众人从松谷庵登山,往狮子林途中,有盘道绕过此峰,但不能登攀,若是想要登顶,需得攀着附在峰边的藤蔓,缓慢朝上,十分辛苦。

    我们站在峰下,朝上仰望,云海翻腾,仿佛神仙故地,我走到陈慎的旁边,低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

    陈慎一双眼睛睁得滚圆,直直地望着上面的山峰,好半天,方才摇头说道:“没有,我没有感知到她的气息。”

    我眯着眼睛打量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可别信口胡言啊?”

    那陈慎恭谨地说道:“主人可别这么说,慎自降服之后,自然是一心一意,请不要怀疑我的忠诚。”

    因为有前车之鉴,我对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家伙并不相信,盯了他好一会儿,方才淡然说道:“你这般说,我自然是信你的,可别让我失望。”

    一路跟随而来的南海剑妖并未离开,他此刻已经绝了占便宜的念头,不过却是个八卦的家伙,非要跟过来看热闹,我师父也不好赶他,结果他便凑过来,瞧着那四五岁小男孩模样的陈慎说道:“我说大侄子,你师父古板得要命,但是你手下却颇多异类啊!若是我猜得没错,这位小朋友,可跟那传说中的黄山龙蟒,有些联系吧?”

    一路而来,我差不多也了解这位前辈高人的性子,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答话,而是朝着师父躬身禀报,问是否要去下一个地方查看。

    我师父仰头望着云端之上的山峰,凝视了几秒钟,突然眉头一皱,轻声说道:“上面,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呢?”

    听到这话,我抬头看去,只见夜幕降临,云海之上的确有一缕红色的光芒,有着一股邪魅的气息,师父眯眼打量了一下,回头对我说道:“我上去瞧一瞧,你和你茅师叔在此等待。”

    师父起身而走,大袖一扇,人便化作一道烟尘,而那南海剑妖则玩性大发,高声叫道:“等等我,有热闹,岂能少了我?”

    他也飞身离去,留下了大队人马,我留在原地,与茅师叔寒暄两句,不过他似乎并不太擅言,所谈也不多,我回过头来,与七剑聊了几句,而这时左边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股股幽蓝的鬼火,风声呼呼。

第二十七章 太上鬼修徐晨飞

    师父和那南海剑妖上了宝塔峰,这两位都是当世间的顶尖高手,自然不用我操心,而我在峰下等待着。正是无聊,却没想到左畔的林中突然有诸般鬼火浮现,山风呼呼,颇为古怪,瞧得人心中怪不安的。

    我举起手,七剑立刻朝着我靠拢,作防备状,而茅山一边,则已茅师叔为首,他眯着眼睛打量远方,问我道:“志程,你待如何?”

    我远眺而去,有些担忧地对他说道:“茅师叔,远处鬼影浮现,我担心跟昨日我遇到的湘西鬼王有关,若是如此。我一定得去瞧一眼的,你且在这里等待,我过去探一下对方虚实。”

    茅师叔听我说起,不由得皱眉说道:“你师父吩咐我们在此等待。你倘若离去,只怕不太好啊?”

    我微笑着说道:“事有轻重缓急,也有临场应变,凡事若是不变通,只怕会错过许多东西;我身边有几名兄弟。倒也不会妨碍太多,至于这陈慎,我让他留在此处,拜托茅师叔多加看管才是。”

    我在宗教局做惯了老大,搁我师父面前那肯定是得夹着尾巴做人,但是在烈阳真人面前,则没有唯唯诺诺的必要。

    我有我的判断,除了我师父。不会受任何人的牵制,茅师叔晓得我的性子,自问也没有能力管我。于是哼了一声,示意符钧过来,看住陈慎,而我与那小家伙交代几句,让他老实安分一些,若是有所异心,我可没有那么客气。

    小豆子改名陈慎,又被我师父传授的那一段经诀降服过后,整个人都变得恭谨多了,点头哈腰,显得十分无害。

    我又吩咐了一下符钧,让他务必打起精神,在小师弟不见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想要找到那黄山龙蟒、黑花夫人,这家伙是唯一的线索,可不能让他找到机会逃离,符钧严肃地点了点头,让我放心,不要挂念。

    我与这边交待清楚,方才带着七剑,朝左侧那飘荡着鬼火的林间走去。

    一行人越过两道土埂子,来到了林边,这儿草木茂盛,暗处不知道有多少虫子在低语鸣叫,而我们在远处瞧见的那鬼火,就在前面的不远处,飘来飘去,仿佛有意识一般的精灵,我挥了挥手,尹悦一马当先,飞身跃上了树林之上。

    她几个闪身过后,没一会儿便回来给我汇报,说没有瞧见里面有什么动静,这些鬼火,仿佛就只是从地里面冒出来的。

    果真如此?

    尽管我对尹悦的探察能力十分信任,但是却有点想不明白这林子里怎么会平白无故地生出这么多的鬼火来,事出诡异,必有蹊跷。我带着七剑呈扇形而入,缓步向前,来到了林间的空地上,瞧见前方果然有鬼火浮动,伸手过去,却瞧见那鬼火与寻常坟地里的并不相同。

    这鬼火虽然外面有莹蓝之色,然而内里之中,却有一点儿星芒闪烁。

    我认真地观察着鬼火之中的星芒,却发现里面蕴含着极为复杂的符文印记,里面体现出来的异样之美,让人实在难以言叙。

    我伸手,那鬼火在我的手掌上不停旋动着,它似乎害怕我身上的气息,想要逃离,然而哪里能够逃得脱我的掌控,左右摇晃,却一直不得离开,我感受着上面传来的灼热,以及内中包含的一丝冷意,仿佛并非这世间所有,正疑惑间,突然头顶的宝塔峰上,传来了一阵宛如鹰唳的尖叫之声,却见一只翼展十几米的巨大鸟禽出现在云海之中,不断翻腾而起。

    这般巨大的鸟类,已经并非自然界中所能够瞧见的普通物种了,我当日瞧见的风魔原型,恐怕都不如这般恐怖。

    我不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这一声鹰唳之后,诸般鬼火突然在一瞬间受惊了,朝着某一个方向倏然飞去,我下意识地带头追逐,然而那鬼火却越发地快了几分,如此深入林中几里路,我瞧见前面的鬼火在一瞬间集结在一块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举手发布命令,让众人戒备,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却见那火焰凝结的一瞬间,却是有一个黑髯中年从里面走了出来,目光一扫,瞧见了我们,抱拳说道:“太上峰徐晨飞这厢有礼了,不知道诸位道友在此,所为何事?”

    太上峰是滇南众山之祖老君山的主峰,当年日军全面侵华,并且动用俗世力量的手段来打击中华各大修行门派,大批修行者随着国府迁往渝城,形成了一股庞大的修行力量,抗战胜利之后开始分歧,一部分各回家乡,一部分成为了当时国府的高手,后来撤往了宝岛,也有一部分加入了新社会。

    而另外还有部分志同道合的道友,心志高远,不问世事,便前往滇南一带,最后落户于老君山的太上峰。

    简单来讲,太上峰有点儿类似于东北的罗满屯,山头林立,不过对外又自成一体,特立独行,不过后来也逐渐为朝堂所用,滇南宗教局的一众高手,许多就出身于太上峰,譬如与我有过交往的烈火岩豹张金福、旱烟罗锅、殷义亭殷老等人,便也都是。

    有着这份渊源,我自然不会对这位出身太上峰的人太过于苛刻,当下也是报上了名号,那人脸色肃然,抱拳说道:“竟然是茅山宗的陈师兄,失敬失敬。”

    我问他在此处干嘛,对方说路过此地,瞧见诸多阴灵之气,便起了炼制之心,于是才施法而为,不曾想惊扰了我们,实在得罪。

    我摆手而笑,说既是如此,倒也没有什么怪罪的,不过此地凶险无比,各处人马汇聚,若是修行,还是需要小心一些。

    那徐晨飞又是一礼,对我甚为恭谨,而就在这时,他的耳朵一动,右手做了一个法决,按在了胸口的一块碧玉之上,里面却是传出了一个焦急的声音来:“徐师兄,你快来,我们在丹霞峰这边发现了巨蛇爬行过的痕迹,侯师叔说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寻的那龙蟒,你且快来搭把手……”

    这声音十分细小,不过我的听力惊人,倒也能够勉强听入耳中,而徐晨飞似乎意识到我在听这话儿,下意识地松开手,不再接收,而是尴尬地笑了,冲着我拱手说道:“我老徐素来敬仰徐师兄的为人和手段,若是有机会,一定跟你喝顿酒,不过兄弟我这里还有一点儿事情需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就此别过。”

    他不等我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仿佛就怕我追问一般,而瞧见他的离去,张励耘在我旁边轻声说道:“此人炼鬼的手段出神入化,十分了得啊?”

    我能够听明白张励耘的意思,不过这炼鬼一道,其实也是修行的一种途径,并不是所有修炼鬼道的人,心肠都不好,我茅山宗闻名于世的,除了降妖除魔之外,还有诸般法门,也是与御使鬼物有关,不能一概而论,便比如我师叔梅浪,以及徐淡定,便是其中一例。

    我并没有阻止徐晨飞的离开,不过心中却生出了几许想法来,回身找到了茅师叔,这时师父倒也还没有回来,我将此事跟他说明,茅师叔显得十分激动,说那畜生既然已经出现,不如我们赶紧过去瞧一瞧?

    话说如此,但是我师父没有来,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茅师叔说不如让他上到峰顶去,与师父提起。

    我考虑了一下,说不如这样,你依旧带着人在此等待,而我则带着手下七人先行前往那丹霞峰,探明情况,一旦有确切的消息,我立刻发信号,而倘若是假的,那么我们就在丹霞峰等待他和师父一众人等的到来。

    茅师叔想了一会儿,同意了我的方案,于是我将地图打开,仔细观察了一下路线之后,与茅山众人分开,带着七剑前往附近不远的丹霞峰。

    我说的不远,指的是直线距离,望山跑死马,我与七剑一路潜行,等望到丹霞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四处一片黑暗,而我们在来的路上,还碰到一波匆匆而过的行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来历,却也晓得都是有着身手的修行者,我们避而不见,不过瞧见这些人熙熙攘攘而来,心中不由得多出几许隐忧,不知道在这天下英雄会黄山的当下,能否虎口拔牙,将那龙血结晶给拿回来。

    而就在我们快要靠近丹霞峰的时候,突然瞧见前面有激烈的追逐,两个人影在林中飞速穿梭,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有四五个双手前伸的僵硬身影,不断地跳跃着。

    这些僵直身影动作十分古怪,全身上下仿佛柔不得一分,不过速度却极快,双脚一点地,那人便腾空而起,直飞四五米。

    这去势惊人得很,我瞧见前面奔跑的那两个人影踉踉跄跄,仿佛就要被追上一般,心中不忍,让尹悦先行前往,过去查看一下情况,若是后面几个不是人类,也可以帮着搭把手。

    尹悦离去,而我的心中忽然一动,眯着眼睛瞧了过去,却发现那奔逃的两人之中,其中一个,真的很像我那失踪的小师弟。

    难道,他真的救出了陶陶?

第二十八章 单枪匹马救陶陶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双手一挥,带着全员杀上前去。

    有七剑在。我倒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因为双方相距一个山头,故而几乎都是在林间飞纵,一行人宛如鬼魅一般,而最早赶到的尹悦很快就跟被追赶者碰上了面,接着没有一点儿停顿,便又与追兵交上了手,而我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惊喜地尖叫:“尹悦姐,大师兄在么?是我啊,萧克明,我在这儿呢,救我!”

    我整个人仿佛被打了肾上腺素一般,浑身都兴奋起来,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我居然在这儿找到了他。

    听到了萧克明的呼声,我不再犹豫,脚尖轻点。身似随风青云,倏然而至,终于与他会上了面,瞧见旁边有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儿,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可不就是我师父那最宝贝的孙女陶陶么?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说到做到,居然将陶陶从那湘西鬼王的手中夺了回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满脑门的疑惑,而这时陶陶也瞧见了我,惊喜地大声叫道:“大师兄?你来救我了,太好了!”

    按理说,陶陶是我师父的孙女。我师兄陶一尘的女儿,应该叫我做师叔才对,不过陶师兄因为本身没有修道资质。故而并不入茅山体系,陶陶自小便一直与符钧、萧克明这些二代弟子长大,叫随口了,而我师父又不是什么刻意讲究规矩的人,故而她叫我这一声“大师兄”,也是正常。

    我是看着陶陶长大的,虽然后来出师之后,进入朝堂,但每次回山,都会给小女孩带一些吃食和小玩意儿,故而彼此都还算是熟悉,也不好意思板着脸来训她的为非作歹,于是点了点头,对她和萧克明说道:“不但是我,师父也来了,在宝塔峰那边——哎,克明,你怎么回事,咋受伤了呢?”

    我刚才瞧见两人激动,来不及仔细打量,此刻眼睛一扫,却瞧见小师弟胸口中了一掌,衣服尽焚,露出黑漆漆的一块,十分吓人。

    听我这么一说,陶陶又哭了,对我说道:“大师兄,那个满脸惨白的魔头刚才打了箫师兄一掌,吓人死了,你救救他吧!”

    我望着远处正在于七剑周旋的那些跳尸,疑惑地说道:“湘西鬼王来了?”

    萧克明摇头说道:“没有,它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派的只不过是手下的喽啰,而且它的那一掌,并没有打实,被我胸口这血玉给挡住了,所以别看我现在狼狈,其实并没有伤到内脏。”

    我瞧了一眼他指的地方,却是有一块血玉,这是他老家带来的,句容萧家作为曾经出过茅山长老的修行世家,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手段在,我没有多看,看着前方斗得正激烈,叫了两人与我前行,给七剑坐镇,看一下这些追兵的实力。

    萧克明的身手其实很不错,要不然也不可能虎口拔牙,将陶陶从湘西鬼王的手中救出,至于为什么湘西鬼王没有吃了陶陶,这问题我倒也不太好问出口。

    不过想来也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那湘西鬼王也许还是忌惮陶陶的身份,又或者想借助她的身份来办某些事情,第二则是眼馋陶陶的资质和身体,想要通过某种密宗秘法,修欢喜佛之事,提升和净化自己的身体。

    不过不管是哪一条,现在陶陶救出来了,我的心中便宽了一大半,也就能够安安心心地去找寻那黄山龙蟒了。

    我一直有一种感觉,那黑花夫人其实一直都在暗处潜伏着,黄山是它的地盘,这地界上面发生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晓,但是她不可能一直忍耐着的,成为真龙的诱惑,是任何蛇属都抵挡不住的,她终究还是会冒出头来的,而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们茅山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正如我师父所说,此番前来,我们是为了找寻失去的东西,任何人想要跟我争夺,那就得过我们的这一关。

    这一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陶陶扶着萧克明,由我带着,来到了前方交战的现场,七剑已经结阵而待,将这八头追杀而来的家伙给围住了,这些家伙一脸惨白,嘴唇紫黑,上面长着许多白色或者黑色的绒毛,身上穿着正经的清朝官服,双手的指甲足有一寸长,又尖又锐,上面还有油油的光泽,闪烁着一种致命的气息。

    这些家伙力量十足,一蹦一丈高,冲起来宛如坦克,不过就是反应能力并不强,七剑手中的长剑不断地在它们身上留下印记,然而让人惊奇的是,那北斗七星剑虽说不是削铁如泥,但是也绝对锋利,但是在这些家伙的身上却留不下多少印记。

    剑斩其上,虽说有铮然之声,乒乓作响,但是火花四溅之下,居然对它们根本造不成什么危害。

    这八头看着并不起眼的僵尸,看来就是极为罕见的铜甲尸了。

    所谓“铜甲尸”,并非身披铜甲,而是对于一种养尸地中隐藏着矿脉的僵尸总称。

    这类僵尸不管是无意,又或者是刻意为之,总之尸体在吸收阴气的时候,还将矿脉之中的金属元素吸收入内,将筋骨皮肉等凡物,都锻炼地宛如钢筋铁骨一般,刀斧加身,却浑然不觉,最是厉害得紧,而这种铜甲尸十分稀少,因为金属矿脉本身属阳,养尸地属阴,天然不和谐,唯有人力而为,在矿脉附近制造过大屠杀,天长日久之后,方才会诞生如此奇特的地势。

    我们之前曾经在锦官城附近办理过一桩僵尸伤人案件,那便是铜甲尸,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川蜀之地历朝历代,经历过几次血腥大屠杀,几百万、几千万的人命没了,方才如此,后来我与西南局一位老行家亲自封印了那处养尸地,算是断了根,没想到这回又瞧见了此物。

    不过凡事经历过一次之后,都会变得娴熟,我瞧出来了,跟着我一同办过案子的七剑自然也知晓,领头的张励耘手中长剑一点,口中高喝道:“点子硬,变阵!”

    七剑闻令,剑势陡然一变,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变得柔和许多,接着每一位成员都脚踩斗罡,口念符咒,不停地回旋。

    如此走马观花,一再拖延,受到气机影响,八位铜甲尸凶猛的冲势不再,力量也渐渐变得衰弱起来,而张励耘则是趁着对方状态回落,长剑前指,运用北斗七星剑阵的变化,引九天之上的星力落入剑阵之中,不停地念咒,在最后的关头,七剑陡然而出,一齐刺在了其中一具冒着金光的僵尸之上。

    七剑刺向不同的穴位,我听到铮然之声,然而这一回那家伙却并不能刀枪不入,而是仿佛那被戳破的气球一般,劲气陡然一泄,接着一团阴火陡然而生,将其燃烧起来。

    七剑一击得手,再次复制刚才的手段,百会、尾闾、章门、膻中、鸠尾、巨阙、气海,他们各负责一处,认穴精准,宛如机器。

    如此一阵忙碌,待众人停歇下来的时候,场中阴火连绵,最早被制服的那头铜甲尸,却是已经化作了灰烬。

    瞧见场中冉冉的阴火,萧克明长舒了一口气,羡慕地对我说道:“大师兄,我之前一直听闻七剑之名,还不觉得,现如今一见,果真非同凡响呢!”

    我想起师父先前跟我谈及的事情,对他说道:“怎么样,你若是觉得新鲜,不如我跟师父说一下,让你先来我手下历练几年,到时候再放你回去,你看如何?”

    “真的?那当然好了!”

    小师弟一脸惊喜,然而当余光瞧见扁起嘴来的陶陶时,又有些犹豫了,摸着头对我说道:“大师兄,容我想一想先,到时候我再答复你,好么?”

    我瞧见他跟陶陶之间,颇有些小儿女的情调,心中笑了笑,也不点破。

    我一直待到场中八具铜甲尸都化作灰烬,这才说道:“那行,我们都回去吧,师父倘若知道陶陶安然无恙,想必也会十分高兴的。”

    陶陶是偷偷跑出来的,有些不情愿跟爷爷相见,担忧地说道:“我不去,我爷爷见到我,一定会骂死我的!”

    小师弟也患得患失,害怕师父责罚,而这时张励耘问我道:“老大,我们还要不要去丹霞峰查看?”

    我们此刻都已经到了丹霞峰边缘,若是不进去瞧一眼,这么远的路也算是白走了,我有些两难,无法抉择,而这时小白狐儿似乎听到了什么,一下子就窜上了附近最高的树上去,望了一会儿,这才滑落下来,走到我旁边,低声说道:“哥哥,刚才跟我们照过面的那太上峰徐晨飞,好像在跟人交手,我们是不是需要过去瞧一眼?”

    徐晨飞在与人交手?

    跟谁?

    我心中满是疑惑,不过想起之前与滇南众人的交情,不再犹豫,带队前往那边的林子里。

第二十九章 梅浪长老手挺黑

    我们之所以找到小师弟和陶陶,都是因为托了徐晨飞的消息,方才一路跟过来的,要是不然。说不定小师弟和陶陶就被那伙铜甲尸给追上,直接吞进了肚子,又或者给抓回去,再难相遇。

    人都是需要感恩的,如此想想,我虽然不太愿意让陶陶再次犯险,但是知晓那徐晨飞有危险,却也不得不赶过去瞧一眼。

    若是能够帮得上忙,我自然不吝伸出援助之手。

    此处距离丹霞峰还有一段路程,尽管小白狐儿能够知晓那徐晨飞在与人拼斗,不过主要还是凭借着先前的那幽蓝鬼火,倘若赶将过去,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当下也是没有任何停顿,健步如飞,而我则让七剑将队形拉开。张励耘和小白狐儿先导,林齐鸣与布鱼断后,至于我,则一直紧紧地贴在陶陶的身边。不让她出现任何意外。

    如此一阵疾奔,终于赶到了拼斗的外围,却见林中无数鬼影弥漫,那幽蓝的鬼火漫天彻地,一时间风起云涌。尤为壮观。

    瞧见这般的情形,小师弟跃跃欲试,恨不得冲上前方去打量,而我却瞧出了一丝古怪的气息,叫住了前方引路的小白狐儿和张励耘,将众人汇聚一起来商量。

    张励耘猫着身子回来,对我说道:“前面应该是鬼修在拼斗,双方都是厉害角色。若是冒然上前,只怕会被排斥。”

    我眯眼瞧去,却见那鬼火势弱。飘飘忽忽,晓得敌方势大,那徐晨飞坚持不了多久,于是低声吩咐道:“这样,小七、尾巴妞、白合、小床单你们四人,跟着我一同向前去查看,其余人在这里等着,若是事情不对劲,而我们那边又没有消息传来,立刻往回赶,不要妄自行动,可晓得?”

    七剑对于我的吩咐,从来都是坚决执行,唯有小师弟有些不情愿,对我说道:“大师兄,干嘛把我和陶陶搁这儿啊,我也要去!”

    我眉头一掀,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去,去干嘛?一会儿陶陶若是再有个什么危险,我拿什么跟老爷子交代,你脑子里面,就不能有个正经事情么?再看看你自己,胸口还有着伤呢,走路都大喘气,你瞎凑什么热闹?我跟你说,现在我也懒得跟你多说,回头再收拾你!”

    不提在宗教局里位高权重,威势日长,单单我在茅山期间,一直都是大师兄,负责教授诸多师弟,以及检查个人的修行,威势一直就存在,虽说小师弟因为小颜师妹的关系,与我素来亲近,但是也吃过我不少苦头,对我从来都是又敬又怕,我这边一生气,他便不敢多加造次,缩着头,退回了去,不再多言。

    这边吩咐完毕,我带着被我点到的人朝着前方扑去,刚刚走入林子里,便瞧见那鬼火变得无比淡薄,由蓝化作了惨白,继而渐渐地消散开去。

    瞧见这情况,我心想坏了,那徐晨飞定然是碰到了格外厉害的对手,方才会落入现在这般模样。

    那个与他拼斗的家伙,莫非就是那湘西鬼王?

    我心中一阵激动,先前与那家伙相斗,一来是因为它实在是太过于厉害,二来也是它人多势众,故而生怯,此刻我却没有太多的顾忌,因为它身边有鬼女侍卫,我旁边还有久经考验的七剑,大家一场火拼,不但能够报了前日之仇,而且还能够将这抢夺黄山龙蟒的强大对手,给提前逼退出去,省去许多祸害。

    我先前是躲着湘西鬼王,而此刻却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从怀中将饮血寒光剑给拔了出来,然后吩咐左右,让大家都提一点神。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大意不得,要晓得那湘西鬼王可是传说中的不化骨,尽管它自己也坦言,说世间流言,有颇多不实之处,但是我感觉倘若想要完胜此獠,除了我师父陶晋鸿之外,其余人恐怕都未必顶用。

    大家循着鬼火,一路冲入林中,瞧见林中两人正在奋力拼搏,一人为徐晨飞,而另外一人却让我十分的意外。

    这人竟然是跟随杨知修师叔离开,前去找寻陶陶的梅浪师叔。

    跟徐晨飞生死相搏的,并非是我想象中的湘西鬼王,居然是我茅山的梅长老,这事儿不但让我诧异万分,就连我旁边的张励耘和小白狐儿等人都愣住了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瞧见梅师叔双手一张,场中数十条淡薄的鬼影全部都倏然而收,朝着那徐晨飞如水草一般纠缠过去,心中顿时就是一阵慌张,冲入场中,大声喊道:“都停手!”

    那徐晨飞与我刚刚分别,听到我的声音,下意识地愣了一下,而梅浪长老却根本没有半分留情之处,诸般鬼影化作绞肉机器,居然在一瞬间,将徐晨飞的生机给湮灭。

    徐晨飞在那一瞬间,还有一些意识,颓然跪倒在地,回望过来,满脸错愕和懊恼地说道:“原来你茅山,竟然会是这般模样,我真的,信错人了!”

    这话儿一说完,他轰然倒下,生机消亡。

    徐晨飞错愕,而我却是更加错愕不已,瞧见梅浪长老旁若无人地双手拍空,将徐晨飞死后,周身散发出来的鬼火收纳到掌心之中的封魂罐中,我顿时就觉得一股邪火生出,箭步冲到跟前来,冲着他大声吼道:“梅师叔,你在干什么?”

    梅浪长老仿佛刚瞧见我一般,手上不停,跟我解释道:“我跟着杨师弟在找寻陶陶的下落,后来两人在狮子岭那边分开了,结果我查到这家伙,还有他的同伴,跟绑走了陶陶的那湘西鬼王有关系,拦下他们盘问,谁知道这些家伙根本就不问是非,直接朝我出手,坐实了我的怀疑,当下也是一场恶斗,不过不要紧,你别紧张啊,他和他的同伙,都已经被我给超度了。”

    他一脸得意地指着周围,我这才发现在徐晨飞旁边的不远处,还散落着四具尸体,一个六旬老者,一个黄脸汉子,还有一对青年男女。

    他们的死状颇惨,全部都是满脸惨白,眼珠子都快要凸出眼眶里,显然是被恶鬼入体,活活折磨而死。

    梅浪长老的解释并不能让我信服,我倘若是没有跟这位徐晨飞打过交道,那边算了,因为修行者的脾气难以捉摸,稍微有个什么言语冲突,发生最多的事情也难免,然而我刚刚与徐晨飞碰过面不久,晓得他的为人处世,不可能这般的无理,而倘若徐晨飞报上自己的名号,而梅浪长老却还要动手,这里面的猫腻可就多了。

    瞧见他刚才的手段,可真的是没有留活口的打算,再想到徐晨飞临死之前,眼中流露出来那极度的愤懑,我的心里面就好像塞满了茅草一般。

    我没有跟梅浪长老反驳太多,而是走到了徐晨飞的尸身旁边来,瞧见他双眼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就由不得一阵心寒。

    我伸手,将徐晨飞圆睁怒目给轻轻抚上,接着双手结了一个法印,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之上。

    梅浪长老瞧见我的这般做派,不由得似笑非笑地说道:“贤侄似乎不太相信我说的话啊,居然还想搜魂来确认,你这样做,倒真的不给师叔我面子呢……”

    听到他的话语,我强笑着回应道:“哪里,徒儿觉得此人倘若是跟湘西鬼王有所勾结,或许能够问出一些情况来,您说是不?”

    我这般说着,手上却并未停歇,而梅浪长老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我,突然笑了,不冷不淡地说道:“贤侄考虑得的确周到,既然如此,那你就慢慢搜吧,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就不跟你多聊了。”

    他这般说着,自顾自地结印,吸收着那徐晨飞收纳的诸般鬼火,并且将其炼制,纳为己用。

    我瞧见他话锋突转,心头顿时有一些不安,然而却还是执着而为,没想到这一搜,方才晓得那徐晨飞的魂魄居然在刚才的那一绞之中,化作了灰烬,魂飞魄散,不再存留,止不住脸色一冷,眉头跳动道:“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梅师叔你好手段,居然将人家的魂魄都给碾碎,这实在是太欲盖弥彰了,你可知道这几人的身份?”

    梅浪长老听到我这般强硬地说着,不由得心中不快,脸色就变了,冷冷地说道:“不就是几个跟湘西鬼王有着关联的小角色么,别的不说,就冲他们绑架了陶陶,我茅山便得灭了他!”

    我冷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梅师叔恐怕错了,这几人我是认识的,人家是滇南太上峰的修行者,跟什么湘西鬼王,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到我的这话儿,梅浪长老没有再收拾鬼影,而是平静地抬起头来,左右张望了一番,似笑非笑地说道:“哦,我听懂了——贤侄,你的意思,是说我杀错了人,你现在是想用宗教局陈局长的身份,过来拿我,对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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