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触碰因果的一斩
宛如跳出浩瀚世界、无垠海洋之外，楚天掌握了剑之大道后，在修罗九斩的领悟上已远胜先前。
虽说修罗九斩这项传承，已随着神族武库的焚毁，而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但好歹楚天先前已对整个修罗九斩的体系有大致的了解，是以这份传承在他脑海中依然存有走马观花的记忆。
正常情况下，这般走马观花的记忆，虽然勉强也算完整，但单凭这个记忆，想要将修罗九斩的完整面目推演出来，简直难如登天。
不过，此时他一朝参悟剑之大道，境界已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关于修罗九斩原本模糊的记忆，竟是在他怒气勃发时迅速得到填充。
他一下子就从原本的第六道台阶，跳到原本他只能仰视的第七道台阶之上。
并非只是走马观花般的浏览，而是真正臻至这个境界。
而且，在暴怒之下，他的境界突破大道的基础上持续提升。
对修罗九斩的参悟也越来越成熟。
终于某一刻，跳到第八道台阶。
继而，又跳到了代表修罗九斩终极层次的第九道台阶之上。
楚天眼神血腥，脸色冷酷，双手举剑，缓缓举起。
此时他临时登上第九道台阶之上，获得了将此法大成的境界，真的宛如从楚天，变成了太古时代霸道冷酷，执掌生死的可怖修罗。
这一斩尚未发出，便有一丝丝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可怖意味蔓延开来。
感受到这股意味，雪妖，天烛都是露出不可置信的意味来。
超凡入圣多年，又是来自黑暗魔渊，他们多少有点眼力，在对方即将发出的剑斩之下，他们分明的感受到一丝丝因果的味道。
他们只在那些掌握因果的大人们身上有所感应。
虽然楚天初入圣者，就掌握了一丝丝因果之力，非常不可思议，他们就算亲眼见到，也是不可置信。
但他们也是清楚，眼下并没有给他们多少震惊的时间，事实已经发生，若真的不作出举动，他们怕是真的要陨落在此处。
此时空间依然凝固。
他们无法施展空间手段，而且，在这一斩的威慑下，他们也受到禁锢。
雪妖此时也全然没有了动用雪葬封息术禁锢楚天，并将其擒回黑暗魔渊领功的心情，而是很好的将心悸隐藏，先前没有任何表情的绝色俏脸，都是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
她说：“其实，今天的事只是误会，大家可以冷静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你别动怒，也千万不要冲动…”
天烛嘴角惯有的那份轻蔑已经消失，眼神中也不再有任何居高临下的讽刺，眼神惊恐的道：“你不是要让我滚吗？我刚才仔细考虑一下，已经想通了，你不要激动，我现在就滚，现在就滚还不行吗？”
“已经太晚了。”
楚天冷漠声音落下，眼神更加血型是森然，将手中冰流剑向对面两尊魔圣怒斩而去。
此斩霸道无比，似有恐怖的规则凝聚其上，当其出现的一瞬，沿途天地中的力量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干。
周围的天地之力，宛如被吸收了所有生机，枯萎衰败下来的草木一般。
整片天地都似枯萎苍老。
其中的生机尽皆被这一斩尽数抽干。
使这一斩拥有了宛如能真正覆灭一切，并将一切推到重来的力量。
这一斩斩到中途，便彻底融入虚空中，再看不到剑痕，只能看到以惊人的势头，不断向两尊魔圣迅速枯萎下来的天地。
很显然，因机缘巧合，楚天便在初入魔圣时，便登上第九道台阶，斩出了原本尚不该在这个阶段出现的修罗第九斩。
两尊魔圣即便早已超凡入圣，但面对这已然隐隐触碰到因果的修罗第九斩，也是头皮发麻，顾不得惊讶，连各施最强防御手段。
即便明知不敌，也要勉强挣扎。
否则若正面碰上这一招，他们可不觉得自己有丝毫的侥幸，除了当场陨落，绝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因果，乃是连圣者都仰望，敬畏的冥冥中的戒律，可不是开玩笑的。
雪妖再度凝聚那对寒冰双翼，双翼迅速延展，旋即向前，将其窈窕娇躯尽数包裹在内，冰翼之上，寒冰堆积，化作层层金刚钻般的寒冰壁垒，形成一道宛如不可摧毁的坚固防御。
“妖神守护。”
而天烛魔圣，再度伸指在其额前轻点，这次竟是轻点了四下，金色眼眸睁开。
天烛目催动到极致，射出一道更具毁灭性的炽热金光，金光之中，有一道魔相浮现而出，魔躯之上，一**日冉冉升起。
“神日魔相。”
做完这一切，天烛的魔目因过于疲惫而闭上，他脸上明显出现了疲惫之色。
而这时，他们的最强防御，已是与修罗第九斩正面碰撞。
修罗第九斩融入天地，引动之下，整片天地尽化森罗地狱。
是以虽只一斩，却能同时斩向两尊魔圣，是以能与其防御手段正面碰撞。
实际上，即便这片天地间纵有无数强者，若修为不够，依然会一个不剩，尽数陨落于此斩之下。
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波动传出。
然而，却又极恐怖的波动蔓延开来。
周围虚空都似化作水雾迅速蒸发。
并且，无论是妖神守护，还是神日魔相，都是在微微一颤后，便是不可避免的坍塌。
修罗第九斩已是穿破雪妖、天烛的最强防御，直接命中其躯体。
躯体瞬间崩解。
修罗斩催动到极致产生的一丝因果，更是继续不依不饶斩向毫无遮掩在虚空中燃烧的，那属性一冰一炎的两道圣息。
两道圣息微微一颤，旋即也开始崩解。
能看出了圣息的稳固，即便是修罗第九斩中蕴含的因果律，也不能如同崩解其他物质一般碾压性的将其崩解。
但因果终究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物质，所以崩解的势头虽然不快，却是不可抵挡。
是以，一盏茶过后，这两道圣息终是消失在天地间。
雪妖，天烛这两尊魔圣，均是在楚天剑底陨落。
斩出这一斩后，楚天眼神中的血腥和冷酷消失，便是感到有些疲惫。
事实上，超越现有阶段斩出修罗第九斩，即便他已凝聚圣息，也绝对是恐怖的消耗，但他此时心有执念，状态迥异于平常，所以身体还没有察觉到这消耗有多恐怖，只是感到有些疲惫罢了。
“把这两个聒噪的家伙干掉，这下终于可以静静了。”
楚天解恨般的心想，将冰流剑归入剑鞘中，本能般将手中宝剑没入虚空。
他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引起了天地规则的改变，在虚空中形成了一道奇妙的空间，亦或者说是次元，他便将冰流剑收入其中。
这般次元，通俗讲便是一般武者的容戒亦或乾坤袋，但层次和性能不可同日而语罢了。
“咦，这两个家伙好像并不弱，也是超凡入圣的魔圣，其实力，并不比我进入轮回神族前那两个家伙差，我竟能一剑就能将他们斩杀？”
“还有刚才那一斩，是修罗第九斩吗？我现在怎么感应不到。”
楚天心底略一感应，只是觉得自己此时只是踏上第七道台阶的水准，连第八道台阶都找不到，更别说第九道台阶了。
“算了，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将静雪那个家伙找出来，她必然是假死，实际上在某个地方躲着，看我将你揪出来。”
楚天本打算立即上路，直到将静雪从暗中揪出，却忽然眉心一跳，若有感应的看向虚空某处。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神族分化
楚天本打算立即去找寻静雪的踪迹，却是眉心一跳，心头若有感应，便将目光看向虚空某处。
也不知怎的，他总是莫名察觉到，在一片空间里，似有一道目光向这边窥探。
他似是能看到虚空另一端，有一位前额宽广，生有一只银色异瞳的魔圣正在朝这边窥探。
他便怒哼一声，将自身威能凝聚，向彼处攻去。
简单粗暴的切断了对方的感知。
他修眉却是微皱。
他有些搞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察觉到对方的感知的。
对方窥探的手段极为玄妙，原本要远远超出他这个阶段的感应能力。
讲道理，无论他圣者层次的感知，还是圣境神魂的感知，都不应该对这般窥探有丝毫的感应。
却偏偏就鬼使神差般感应到了。
“真是莫名其妙。”
皱眉想了一会儿，终究想不出答案，楚天也无心多想，便摇了摇头，念头一动，面前出现一道空间门，挺拔身形没入其中，便是开始继续寻觅他认为尚藏在暗处的静雪的踪迹了。
对面黑暗魔渊内的天目魔圣猝不及防，连忙闭眼，微闭的眼角，有着一滴滴血珠状的血液，沿着异常宽广的前额流淌而下，一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天目魔圣双目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之色。
他战力虽不得多强，未必比陨落在楚天手底的雪妖、天烛强多少，但他的神目玄妙而隐秘，一般圣者丝毫察觉不到他的窥探，要想察觉到他的窥探，起码要接近天魔圣的层次才行。
虽说楚天在刚刚那一斩上，呈现出一丝丝因果之力，但要察觉他的窥探，就算是真正执掌因果的圣者们都做不到，更别说初入圣境的楚天了。
“他是怎么感应到我的？”
天目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把楚天的脑子掰开，看看对方是怎么感应到他的。
擅长窥探的天目魔圣，对此持有强烈的好奇心。
他倒是不知道，就算他真的能将楚天脑子掰开，也不会知道这一问题的答案。
因为连楚天本人都不知道是怎么感应到的。
“此子初入圣境，便能斩杀雪妖、天烛两人，此等战力，闻所未闻，而且在那一斩中，还携带有一丝因果，嘶，真是可怕，此子留着，总归是个祸胎，总得想法除去才是。”
一念至此，天目不由眉头大皱。
若平时倒也罢了，现在巫圣陨落，整个黑暗魔渊都乱成一锅粥，即便执掌因果的大人们，也因巫圣的陨落而深深惶恐，根本不可能听他指派，冒着风险外出，去对付一个不相干的小子。
他可指派不动那些大人们，对方指派他还差不多。
他深深知道，那些大人们敬的是巫圣，他天目在人家眼里可不算什么值得敬仰的绝色。
一般的圣者没有意义，以楚天先前的战力，就算去了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巫圣陨落，对黑暗深渊来说，不亚于一场大灾难，这种情况下，因为他的缘故，若再导致圣者陨落，那些大人们问责，他可扛不住。
至于他自己，那就更不可能了。
总所周知，他天目擅长的是暗中观察，而不是暴露出来与别人正面对抗，对付圣者以下还没什么，对付实力相当的圣者他都嫌累，孤家寡人的，对付剑斩中带有一丝因果，甚至能真正威胁他性命的楚天，他还没这么蠢。
“此子的确是个祸胎，不过，我一个小小的圣者，连因果都没参悟，可没什么话语权，巫圣大人，如果你还活着，那该多好了。”
一念至此，天目内心便对已然陨落的巫感到悲痛。
此时，确如他所说，黑暗魔渊已乱成一锅粥。
黑暗魔渊的消息，或多或少传递到外面，不管是围困六圣地的魔族大军，还是在轮回神族祖地之外行监视之责的那十几位魔圣，都是感到提心吊胆。
巫圣虽然陨落，但天魔圣之威不可亵渎，他们也不敢立即明目正胆的无视命令返还黑暗魔渊。
就拿轮回神族那十几位魔圣，也是陷入激烈的争论中，争论着去留问题。
只是，这种问题一时哪里能出来结果？
连巫圣这么伟大的存在都会陨落，极大程度上震慑了黑暗魔渊所有魔族，即便是掌握规则，高高在上的魔圣们也是深为惶恐。
征战在外界一线的魔族们，冒着最大的危险，当然都有惶惶不可终日。
与此同时，轮回神族那片不易被发觉的祖地，此时也是掀起滔天的争论。
在霸天等神族高层的令牌里，有着一方虚无空间，空间中一道道明亮程度不一命火升腾燃烧。
实力越强，天赋越高，命火就越为旺盛。
时日天黑时，所有幸存的神族高层都是察觉到，所有参与明火中最明亮的那一道，已是在他们的感应下彻底熄灭了。
那是神女的明火。
神女终是陨落了。
就算早有预料，但知道静雪真正陨落，包括霸天在内的神族高层依然受到严重冲击。
毕竟，这可是拥有前所未有神脉，当世人类阵营唯一一位真正掌握本源的神女啊，理应天下无敌，却是当着他们的面陨落。
许多神族高层都是第一次感应到黑暗魔渊所拥有的恐怖力量。
霸天受到的冲击，要远比其他神族高层更加严重。
毕竟他可是知道，静雪乃是创造前所未有奇迹，将数万年来无数惊才绝艳之辈都无法修成的轮回天心诀都修成的真正的妖孽，她怎么会真正陨落呢？
因为受到重创，外面又有诸多魔圣虎视眈眈，人类阵营支援迟迟不至，这祖地终归无法永远待下去…
其实，所有问题都是虚妄。
因为他第一次察觉到天魔圣巫的可怕。
可怕到连他女儿都能杀死。
而且，在黑暗魔渊所有魔族中，巫实际上也只能排第二。
最强的毋庸置疑是那位号称吞天的魔帝噬。
虽说至今魔帝依然被镇压在殇魔山下，每隔一段时间，大陆各族都会派遣强者去加固封印，但通过天狗食日以来的一连串事迹看来，他如何推断不出情况有变。
或许是执掌因果的关系，他隐隐有种预感。
那就是那位魔帝即将出世。
巫已然恐怖如斯。
不要说更加恐怖的魔帝。
身为神族的族长，他隐隐知道一些当年流传下来的秘密和传闻。
那就是魔帝的修为实际上是凌驾于圣者这个层次之上了，连巫这等执掌本源的强者也远远无法媲美。
虽说这么强的魔帝，为何会被万年前的一众强者封印，这一点尚且不明，但霸天却是知道，神族当年某位参战的先祖所言，传言还是颇有几分真实度的。
他仿佛看到了不日后，魔帝再度出世，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整个大陆，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所以，他便提出了投靠黑暗魔渊的设想。
毋庸置疑，既然魔族统治大陆已是定势，那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第一批投靠过去，还能分的一些汤羹。
而且，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觉得黑暗魔渊一方未必没有存有这个心思。
若对方对他们斩尽杀绝，他们陨落的只会更多，未必有逃到这片祖地的机会。
若这一点说明不了什么。
那外界的十几位魔圣将他们困在祖地，在外面守了七天，却没有采取任何试图将他们从祖地揪出来的手段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凭借多年身居高位的经验，他隐隐判断出巫的意图。
当然，这一设想一提出来，便引起了神族高层的分化。
所有人分为两派。
一派主张投靠，一派坚决反对。
其他人倒没什么，只是让霸天没有想到的，平时一向油滑的王林长老，此时却是反抗的异常激烈。
反抗倒也罢了，关键还弄出什么人魔不两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类的大道理。
还说若神族投靠过去了，就是整个大陆的叛徒，万死难辞其咎。
惹得霸天心烦无比。
这根本就是迂腐吗。
老家伙，平时挺滑头，怎么一遇大事就糊涂了呢？
其他两位圣者本也倾向投降，却被王林说的羞愧难当，便持中立态度，缩在后面，坐山观虎斗了起来。
于是，场面便是僵持了下来。
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辣手无情
轮回神族祖地所在的空间节点中，高层们关于投降魔族与否的争论，持续许久也没出现结果。
在局面陷入僵持时，霸天和王林展开激烈争论，其他两位圣者观望，其他高层们也是争论纷纷。
至此危难之际，原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族族人也全然失去了以往的超然和安逸，一个个的惶惶不可终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唯有静轩的心情是与旁人不同的。
他心中十几年来压迫着他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的大石终于落下。
虽说眼下情况很糟糕，但能亲自确认那个怪物陨落，可真是太好了。
或许是神族中人的良心尚未泯灭，或许是王林长老较为擅长说教，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被此老身上那份慷慨激昂感染。
甚至持中立态度的那两位圣者也隐隐被此老说动。
毕竟就算死亡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可若投靠魔族，必将在大陆史上留下遗臭万年的罪名。
深夜，王林长老苦口婆心的说教似是收到了应有的效果，非但另外两位圣者，就连霸天态度上也是有所松动，并且，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被他说服。
只是，所有人都没察觉到，与此同时，霸天长老以奇特方式，将自己的气息分出一部分。
被他分出的一部分悄无声息融入虚空中，并向所有人的背后移动，提前潜伏在虚空深处。
霸天较为顽固，但终于被王林长老说服，到后来，他也变得惭愧起来，向王林一脸惭色的道：“王林长老，之前的确是本王糊涂，若不是你拼命阻拦，我险些成了人类的罪人。”
王林大喜，抬手一捋那飘然的白须，颔首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王上知错能改，实为我族之福荫。”
另一位圣者却有些迟疑的道：“诸多先祖先前为了救回神女，牺牲了自身魂魄，这片祖地的力量也在流逝，要不了几天祖地就会消失，如果届时，这群魔头还没离去…”
霸天却抬手打断了他，森然道：“如果还没离去，那就与他们拼个玉石俱焚，好让他们知道我族可灭，不可欺。就算拼着陨落，本王也要找几个魔圣同归于尽。”
作为掌握因果的圣者，他当然有说这话的底气。
其他两位圣者略作沉吟，旋即慨然点头道：“不错，就算我等陨落，也要竭尽所能，让魔族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王林长老感到欣慰，白须随着夜风猎猎起舞，慨然道：“若如此，老夫虽然年老，却愿为先锋，一腔热血，万死不辞。”
就在这时，所有人后方的虚空突然洞开，一道影子从中走出，强悍魔气从这道魔影上爆发而出，遮天蔽日，使得他们所在的祖宗地都是颤抖了起来。
“小心，有外敌侵入。”
霸天大吃一惊，连爆喝出声。
包括王林长老在内，所有人都转过身去，将视线落在那道魔影之上。
诡异的是，霸天却没有对那道魔影有丝毫的关注，而是双目盯着王林后辈，嘴角露出一抹森然，伸出右手，圣力没有丝毫动静就缠绕其上。
他手上没有什么毁灭性波动传来，然而，悄无声息间，却有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因果光泽六转。
然后，他右手宛如无视空间一般，重重轰在王林长老后背上。
王林苍老躯体一颤，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却只看到霸天嘴角森然而邪恶的笑容。
“王上，你…”
他话还没说完，足以毁灭规则的因果之力便通过他的身体，直接命中他的圣息。
与楚天只是通过那偶然的一剑，暂时触碰因果不同，霸天本身就是掌握因果的强者。
因此，王林的圣息没有做出相应的抵抗，就彻底湮灭。
圣息湮灭后，因果圣力冲到外面，肆虐他的身体。
在霸天有意控制下，王林长老仙风道骨的躯体，却是从下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
脖子以下全部崩解。
霸天念头一动，止住此老遗体消失的势头，只留下脖子以上的苍老头颅。
只见他抬手一抓，便揪着王林的头发，将头颅鲜血淋漓的提在手中。
而神族众人，其他两位圣者回过头来，却只是看到这副血腥的情景。
而远处那道魔影降落下来，身上魔气产生转换，渐渐与霸天身上的气息别无两样，面目也变成霸天的，嘴角带着同样森然的笑容。
这哪里是魔族入侵，分明是霸天为了设计王林长老而分出去进行伪装的分身。
霸天主修神脉功法，对魔脉同样有所涉猎。
魔脉与来侵的魔族颇有相似之处，以霸天的修为，要进行这种伪装，再简单不过了。
王林长老虽然经验老道，却断然没料到，霸天竟会下如此狠手，一时不查，竟是着了道。
神族族人都是心头一寒。
却听霸天手提王林头颅，霸气十足的道：“王林长老愚昧顽固，不明大势，不尊本王号令，欲陷神族于险地，名为替神族着想，实乃我族之罪人，本王将其击杀，你等可有意见？”
神族族人都是惊恐摇头。
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所书写，黑暗魔渊的力量，大家有目共睹，我等先前不明大势，已经损失惨重，现在的神族，已是千疮百孔，百废待举，可经不起折腾了。”
“神女是我女儿，她陨落，难道我不心痛吗？”
“只是，本王岂能因自己私仇，就逆天行事，将我族推向火坑。”
“世上没有永久的朋友，亦没有永久的敌人。”
“我族虽遭受重创，仍有圣者三位，天骄仍有幸存，若重新投靠，魔族理应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若负隅顽抗，那才是自寻死路。”
“黑暗圣杯的力量，竟然能投影到我族区域，并将古阵对魔族的压制之能剥夺，这本就是万年不遇的异数，诸位都还记得当日那位瘟魔…大人的话吗？”
闻言，两位圣者，神族众人都是回忆了起来。
“你们这些人类，难道就以为天道万年不变吗？却不知在吾帝的影响下，即便是天道，也有了你们意想不到的变化啊，哈哈，你们今日所见，即是吾帝的杰作。蝼蚁们，匍匐在吾帝的脚下，瑟瑟发抖吧。”
很显然，轮回神族今日的凄惨境遇，也有那位至今仍被封印于殇魔山的魔帝噬的手笔在内。
只是，在被镇压时，仍能做出这一点，殇魔山的封印真的有效？
说起来，魔帝这么强的人，万年前也会被封印于殇魔山，这本身就有极大的疑点。
虽说自万年以来，人类，妖族，其他阵营都会派遣圣者坐镇殇魔山，利用殇魔山那里的特殊地势，维护了万年来的大陆和平，但单凭这点人手，就能将魔帝封印整整万年，未免太奇怪了。
神族众人因其出身，或多或少都知道些秘密。
他们大都知道，殇魔山那里地势特殊，独一无二。
根据神族对当年的记载，殇魔山独一无二，到了那片地带，当时的强者不约而同若有所悟，瞬间便领会了封印魔帝的法门，将其施展出来，便将魔帝封印在殇魔山地下深处。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让人不难联想到天道护佑上面。
说起来很扯，相信不少人会对其嗤之以鼻。
但越是了解内幕的人，越是对这种说法感到忌惮，敬畏。
如果说万年来能将魔帝封印，维护大陆和平，有天道护佑的影子在内。
那魔帝手笔，天道有变又说明了什么？
这已然变了的天道，想来也压制不了魔帝多久了吧？
待魔帝出世，在天道变化的情况下，天下安有敌手？
要知道，连神女那么强的人，都陨落于天魔圣巫之手。
那更强的魔帝呢？
当时激战之中，听到这种说法，神族众人还不觉得有什么。
此时经王上提醒，他们都是觉得细思极恐。
第一千七百七十二章 不屑子孙
经霸天提醒联想起那天瘟魔说过的话，包括其他两位圣者在内，神族众人都觉得细思极恐。
“这种变故，究竟代表什么，本王觉得不必多说了吧。因此，我意欲相应天下大势，弃暗投明，引领神族投靠黑暗魔渊，开创更加美好的未来，诸位以为如何？”霸天意味深长的问道。
神族众人也没思索多久，纷纷点头附和。
即便是那两位圣者，也不敢出言反对。
虽说他们也是超凡入圣之人，但资历，对神族的贡献都还不如王林长老。
连王林长老都因反对投降，被王上亲自出手灭杀，更何况他们。
刚刚被王林言语激发的那股慷慨激昂之气顿时在他们心底消失无踪。
他们现在开始觉得，生活如此美好，遗臭万年他们也认了，总比立即去死来得好。
其他神族之人也大都一样。
值此绝境，他们并不敢奢望什么更加美好的未来，但有一点绝对是真理。
好死不如赖活着。
就算是高高在上，宛如神仙中人的神族之人，也终究是留恋活着的味道啊。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爷爷，呜呜，呜呜。”
王麟自小与爷爷最亲。
他最怕爷爷，也与爷爷最亲。
因为他心里清楚，爷爷是真的对他好。
可以说，他能有今天这么大的成就，一半来自自身的优秀，一半来自爷爷的亲手调教和栽培。
眼见爷爷陨落，他一下子就脑子炸裂了，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霸天之前，哭道：“王上，爷爷有什么错，竟要将其至于死地，他跟你鞍前马后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要投靠黑暗魔渊，自己去投靠便了，干嘛要杀了我爷爷？”
霸天淡淡回道：“人死不可复生，节哀。”
王麟看向他的星眸则是渐渐充满了仇恨。
霸天眉头微皱。
对方虽然有脱胎劫的修为，但他乃已然参悟因果的圣者，圣者以下皆蝼蚁，这么点实力，并不十分被他看在眼中。
然而，王麟不同于常人。
在楚天在神族年轻一代卷起风暴之前，他曾是仅次于独孤的存在，在骄子榜上名次高达第二。
可以说，入圣虽然艰难，但这种人真的是有些一线入圣之资。
也就是说，有那么一丝丝在将来威胁到他的能力。
霸天外表霸道，其实他也十分慎重，总喜欢将威胁消灭于萌芽状态。
所以，他眸子深处的光芒渐渐变得森冷起来。
只见王麟用无比仇视的目光看着霸天，并扫视周围所有人，“你们要投靠黑暗魔渊，你们要做走狗，我却不要，我王麟今日宣布，正式脱离轮回神族，我走我的，你们走你们的，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说完，他转过身去，正待离开。
不料，而这时，他身后霸天眸光一闪，一道恐怖的圣者威压笼罩开来。
他瞬间就化作琥珀中反抗不得的蝼蚁。
旋即，霸天森然淡漠的声音响彻在他一个人的心田。
除了平素的森然淡漠外，竟是多出了一丝丝阴测测的味道。
“真是个孝子孝孙，不过，既然你如此孝顺，就不必离去了，本王就送你到地下，继续去做孝子孝孙罢了。”
旋即，那威压宛如一只大手，狠狠一握。
王麟又没有凝聚圣息，当然无法做丝毫的抵抗，在他义愤填膺谴责王的暴行之前，他的身形便是彻底湮灭，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
霸天目光扫视一番，只见四周族人们皆露出惊惧之色。
他随意解释道：“此子既然宣布脱离我族，于我们处于不同阵营，势必会造成阻碍，是以本座只能狠心将其除掉。”
他本想做个悲痛的样子，但这会因变故有些心力憔悴，考虑一下，觉得还是不必了，便随意解释道。
四周神族族人噤若寒蝉，再无人敢吭声。
然后，霸天便将视线投到祖地之外，他脸色变得挣扎起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露出果决神色，将外出念头传递过去，面前虚空中便出现一道通往外界的光门。
旋即，神族众人便怀着忐忑的心情，在同样忐忑的霸天的带领下，从那光门步出，踏向祖地之外。
而祖地之外，以瘟魔，赤练为首的十几位魔圣，先前因为去留问题争论，这时也终于即将出现结果，他们争论一番，大多数人都觉得既然巫圣陨落，还是不必过于拘泥于其遗命。
“为今之计，我等还是速回黑暗魔渊。”
“不错，我等此次几乎铲除轮回神族，待人类阵营反应过来，必不会善罢甘休，留在这，太危险了。”
赤练黛眉微皱，问道：“可是，巫圣大人的遗命，是让我等收服轮回神族残党这股助力后，再返还黑暗深渊，如此才算大获全胜。”
瘟魔摇头，反问道：“只是，我们不能耗下去了，若人类阵营反击过来，单凭我们这些人可扛不住，一旦有所损伤，又该谁负责？”
赤练想了想，觉得就算是她，也不敢打包票去肩负这个重责，只得轻点螓首道：“的确如此，那么，我等还是抽空离开。”
“事不宜迟，我等今夜就离开。”
瘟魔，赤练两个领事人达成共识，正打算离开，而这时，霸天等圣者，以及其余神族族人都出现在他们面前。
双方都是神色一慌，如临大敌。
下一刻，霸天却上前一步，威严脸上露出一抹忐忑，目光扫视过去，干笑两声，恭敬道：“诸位，经过近来交锋，我族已经深深明白魔帝大人的伟大和黑暗魔渊拥有的力量，我等意欲投靠黑暗魔渊，追随巫圣大人，还请各位大人引见接纳。”
赤练，瘟魔都是心下吃惊。
什么？
你要追随巫圣大人。
莫非，是想要到地下追随吗？
这戏剧化的一幕，使在场魔圣们都觉得，不到最后一刻，谁都猜不出事件的最终结果。
人生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
有反对派圣者王林的人头为证，瘟魔、赤练相信并接受了霸天的投诚，本打算立即离开，霸天却说还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
清冷的深夜。
夜色如墨。
王岛之上。
神罗先祖所在的陵墓。
诸多魔圣在霸天的亲自引领下，毫无阻碍抵达陵墓内部。
祖棺之前，霸天向瘟魔、赤练笑道：“两位大人，神族武库毁于苍衡那老家伙之手，但神罗先祖的躯体尚保存完好，如果运回黑暗魔渊，其中应该有那位大人，能够化解其对魔族的杀意。”
“若将这份杀意，改造成一份敬仰，那神罗先祖未必不能为黑暗魔渊服务。”
赤练兴奋的一甜嘴巴。
瘟魔也是桀桀怪笑，称许一般点头。
他们都是知道，这祖棺强者恐怖至极，连他们都无法比拟，就算放入黑暗魔渊，也只有那屈指可数的几位天魔圣大人能够稳胜他们了，绝对算是顶尖的战力，价值可要比霸天等人还要高的多。
霸天见他们喜悦，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袍袖一挥，便引动天地规则，要将其藏入虚空另一端，他自己的储物次元中。
然而，那道祖棺却是一动不动。
连续试探好几次，都是不行。
霸天面露惊容。
“喂，你到底行不行啊？”
赤练冷艳俏脸露出一抹不耐来。
此女虽然身段妖娆，却性情火爆，一向没什么耐心。
霸天面露尴尬，正待解释，不料，那道祖棺轰然洞开。
里面躺着的神罗陡然睁开双目。
那道双目虽然依旧冰冷，但奇怪的是，却比先前多了一份难以形容的生机。
此时的他，犹如并非只是一尊祖棺中的行尸走肉，而是宛如一个活物。
他的目光锋锐之极，如利剑一般刺穿而来。
霸天投靠魔族，被他一看，便是心虚了起来，呐呐的道：“先祖还请安寝，本王并非故意惊扰于您，只是想帮你换个更好的地方。”
正常情况下，祖棺强者对身为神族之王的霸天的命令唯有绝对服从。
然而，此时神罗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恭顺的意思，而是冷冰冰的看着霸天，里面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之意，和霸天无法理解的敌对和仇视。
“先祖。”霸天都是有些灵魂震颤的低声唤道。
“哼，不屑子孙，去死吧！”
神罗怒哼一声，身形便是开始诡异的膨胀。
一股可怖的威压蔓延开来，在场不少圣者都觉得行动被禁锢。
自爆产生的可怕冲击波蔓延开来。
顷刻间便将整座陵墓毁于一旦。
第一千七百七十三章 言出法随
神罗自爆的冲击波恐怖无比，在诸多魔圣行动被禁锢的瞬间刹蔓延开来，波及整个陵墓。
其中，诸如瘟魔，赤练，霸天等执掌因果的圣者，都来不及多想，本能般的破开空间远去。
少数几个底蕴深厚的魔圣，也在最要紧的关头，爆发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实力，勉强打破空间禁锢，狼狈遁去。
至于其他魔圣，即便倾尽全力，也无法从神罗自爆的威压中挣出身来，他们的身体在其震骇欲绝的目光中湮灭，其体内升腾的圣息也几乎没有多少挣扎之力，便是彻底熄灭。
整座陵墓毁于一旦。
其上空，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
整座王岛都在剧烈摇晃，旋即彻底坍塌。
这座轮回神族最高权力的象征，也是随着霸天投靠魔族而覆灭。
按说黑暗圣杯剥夺的，只是护族古阵对魔族的压制之力，其护卫岛屿的力量应该不受影响，先前与魔族交战时，即便再怎么恐怖的波动，也没能使这座王岛有过大的破坏。
但此时，整座王岛却彻底坍塌，坍塌了的碎片缓缓沉入大海。
而在蘑菇云之外，赤练，瘟魔都是脸色难看。
刚才那种波动，即便他们被卷入中心，未必会当场陨落，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打量了下，包括他们，以及霸天在内，在场也只有五六位魔圣，剩下的不用说都陨落于刚才的波动中。
他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赤练更是美目狐疑的盯着霸天。
这货确定是来投靠他们黑暗魔渊的？
莫不是佯作投降，专门来坑他们的吧？
基于他们魔族和人类的代代仇恨，以及霸天轮回神族王上的身份，还真有这个可能。
霸天看上去似乎比损失惨重的他们还要不可置信。
赤练，瘟魔不经意互视一眼，这才暂且打消了疑心。
如果这也是演的话，那演技也实在太好了。
对方应该没胆子坑他们。
其实，霸天的确不是演的，他是真的不可置信。
他原本以为，祖棺中的神罗先祖，不过就是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感情，只懂得听他的号令，不料却另有隐情。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神罗先祖这等祖棺强者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他只知道祖棺中封印强者之力的手段，乃是自万年前灭魔之战时流传下来，那一代的先辈觉得魔族势大，而神族力量薄弱，便传下了这一法门。
虽然有过细节的描述，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太简单了。
虽然那位先辈也有超凡入圣的修为，但祖棺这东西，可是足以封印神罗先祖这样的强者，并通过常年累月的累积，将其修为提升到人力几乎不可达成的圣之巅峰的程度。
这种手笔，如果说是单凭那位先辈的智慧达成的。
那这份智慧就未免太厉害了。
虽然比不上开创六道传承的六道先祖，恐怕也差不了太远。
这明显是个疑点。
奇怪的是，无论是他，还是其他高层和族人，神族万年来历代的王，高层，族人，都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一点，并对其纠缠下去。
轮回神族如此，其他三神族想必也大同小异。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这一点做出纠缠。
如果不是刚刚神罗先祖自爆，对他产生的刺激太大，他都不会有任何纠缠的想法。
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纵这一切。
如果对方真的存在。
那么，又会是什么呢？
联想起神罗先祖自爆的诡异反应，种种疑点，以及天道护佑之类的想法，霸天不由感到微微战栗。
仿佛他感应不到的地方，冥冥中有一只眼眸在亲眼见证这一切，对他今日的作为都冷眼旁观，尽数收入眼底。
“是神吗？”
霸天不由不寒而栗。
又一感应，他已和轮回古阵彻底切断联系。
不应该说切断联系，是轮回古阵本身的消失，消失不见，犹如从未在世上出现过一般。
联系到先前疑点，他更加不寒而栗。
却来不及多想，因为他眼角余光注意到了瘟魔，赤练，以及其他诸位幸存魔圣的不善眼神。
赤练瘟魔倒也罢了，其他几位尚未掌握因果的魔圣幸存下来可有一定的侥幸成分，而且，或多或少都挂有伤势，他们看待霸天的目光自然不复原先一般友好。
霸天便是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连酝酿措辞，开始了对自己的洗白解释。
有惊无险的再度获得几位魔圣的信任。
他们到这里，本是向将神罗搬迁到黑暗魔渊，再设法转化到魔族阵营，不料好处没落到，然而落下一身骚。
他们都觉得晦气无比，用最快速度召集属下魔族，有些狼狈的返还黑暗魔渊。
通过虚空镜面返还黑暗魔渊。
黑暗魔渊已然乱成一锅粥。
当然，初临此地的霸天一行并不知情。
黑暗深渊深处一条大路上。
霸天小心翼翼的和瘟魔，赤练做交谈。
“本王对巫圣大人仰慕已久，意欲誓死追随，两位，不知巫圣大人身在何处，方便引见一下吗？”霸天试探般问道。
表面上，是对巫忠心耿耿，其实还没忘记当时巫和静雪两败俱伤。
也不知怎的，他到了这黑暗魔渊，就忽然有些放不下心，想要好好看看巫圣。
瘟魔，赤练眼神中都闪烁着冷光。
这件事终究瞒不过对方。
若知巫圣陨落，轮回神族未必没有反弹。
不过好歹已经到他们老家，如果不听话，他们随时都能将其吃掉，倒也不必太过忌惮。
瘟魔阴测测一笑，道：“巫圣大人她…”
然而，话语没落下，便有一道充满诡惑的曼妙之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使他一下子就住了口。
因为发话者乃是五大天魔圣之一。
即是天魔圣“堕”。
“瘟魔老哥，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霸天刚刚问出口，那道曼妙的声音便在他脑海中响起：“巫姐姐与令媛一战，颇有收获，现在闭关不见外人，话说王上你见巫姐姐作甚，你之所以弃暗投明，投奔黑暗魔渊，难道不是因为仰慕奴家，而携族人向奴家效忠的吗？”
这般说法，可谓前言不搭后语，简直荒谬之极，即便三岁小孩，也不难察觉到其中虚假之处。
但奇怪的是，外表霸道，内心却甚多疑的霸天，却丝毫没有差距到其中不妥之处，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崇拜，异常恭敬的问道：“敢问大人名号？”
“奴家之名，你理应听说过，天魔圣堕便是我。”
五大天魔圣之一的天魔圣堕，霸天当然听说过。
幻魔王，幻魔圣，堕圣，真理魔圣之类的称呼说的都是她。
传言此魔能够千变万化，欺瞒人心。
更可怕的是，对方已经不用通过任何变化来欺瞒人心。
她的言语里都似含有莫名之力，宛如言出法随，言出即真理。
这般手段，令人防不胜防，可怕之极，传言见了她的人，都会被其蛊惑，旋即将自己的生命，精力，以及所拥有的一切，都无怨无悔的奉献给她，即便被她吃了，也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而现实，则比传言更加可怕。
甚至，不用当面见她，只用听她言语便会栽倒在其石榴裙下。
霸天闻言，便是心下恍然。
的确，他刚才为什么要纠结于巫圣。
他之所以不惜背负背叛人类的千载骂名，也要誓死效忠，万死不悔的对象，非是他人，正是这位堕大人啊。
他正是听从了堕大人的召唤，感受到其伟大美丽之处，才投奔黑暗魔渊的。
“不可以这么想哦，世上最伟大的人，并不是奴家，而是魔帝大人呢，魔帝大人之下，才轮得到我。”
天魔圣堕吃吃笑道，笑容里似蕴含有无数引人堕落，不可挣脱的炼狱。
“属下知罪。”霸天连惶恐道。
他不但惶恐，而且悔恨。
他觉得自己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太过辜负了堕大人的期待和新任。
如果堕下令，让他一掌拍死自己，他都会欣然照做的。
“不知者不罪，现在，你引着族人到奴家的寝宫吧，初入黑暗魔渊，总要给些犒劳不是？”
霸天一听，连连称是，便吩咐那两位圣者，一众族人，其他高层变道前往天魔圣堕所在的区域。
强如执掌因果的霸天，都在一言之下，不知不觉着了道。
天魔圣堕的能力，竟是诡异如斯。
第一千七百七十四章她的踪迹
却说楚天初入圣境，强势击杀了雪妖、天烛两尊魔圣后，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关于静雪的方位，便是化身天地，贯穿层层虚空，向心目中的那一目的地赶去。
现在他修为超凡入圣，通过空间门在虚空中一大截一大截一动，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超凡入圣之后，在不受战斗干扰的情况下，的确能通过空间门直接抵达目的地。
当然，目的地要是一般地带。
类似轮回神族，其所在的天地有古阵庇护，要通过通道出入，并不包括在这个范围内。
但事先要在目的地略作布置。
楚天今日才来得及踏入圣境，没有任何布置，是以只能这样赶路了。
这种情况下，圣者的空间门，实际上是从.asxs.移动到感应中的任一范围。
因为圣者能掌控规则，化身天地，即便提前不做布置，也可以轻易从所在之处移动到感应范围内任何一处。
也就说，移动的距离，等于其感应的极限。
当然，踏入圣者这个层次，即便在感应范围上，也并不逊色于圣境神魂，所以其移动距离也远比圣者以下大的多，所以其速度也远远超出任何圣者以下的想象。
因此，头天夜里出发，不到午夜，他已是从中域凤域周边，穿过中域和东域边界，直达位于东域中央区域的灵武学院。
灵武学院上空出现一道空间门。
楚天从中举步迈出。
他修为超凡入圣，隐匿气息的法门也更加出神入化，远非神隐术之类的手段所能比拟。
他出现在灵武学院上空，周围规则扭转，即便夜空中的罡风都都丝毫无法将其穿破，是以学院夜间明里暗里巡查的强者虽多，却没有任何一人察觉到他的到来。
他静静的注视了会儿下方那久违了的白色建筑群，旋即收回目光，身形一闪，便是消失在上空。
在出现时，已到达另外一处。
他再度出现的地点，并不在学院内，而在学院外，诸多新老生那名为灵城的聚集处。
因为还没到午夜，是以灵城繁华依旧，什么酒家，茶楼，商铺，摊位之类的仍旧开放，贪恋夜景的学员依然三三两两畅游其中。
虽然处于天狗食日之下，无星无月，然而灵城的大街小巷灯火通明，无数灯火点亮了黑夜，是以并不阴暗。
天狗食日刚刚到来时，学员也曾有过恐慌，但这好几天下来，见也没什么魔族入侵，便松弛了下来，灵城现已恢复如常。
危机之下的空闲中，反而有更多的学员愿意来此消费。
或许在大陆某个地方，有前所未有的危机，但暂时还波及不到他们这儿，就算波及到，也有三位院长大人，学院的那些长老们盯着。
天塌下来也先砸到个字大的，他们这样的小小学员，委实没什么好怕的。
大多数人都这般自我安慰，是以
楚天刚才，虽然心不在焉，却明明感应到整个学院都处于外宽内严的戒备中。
内严，指的是巡夜的强者，以及学院实力强悍的长老和高层们，哪怕外面发生了天大的变故，他们也不会任由危机波及到普通学员的头上。
周围天地规则屏蔽，沿途遇到的学员虽然不多，却没有任何一人察觉到，楚天走过静雪曾学厨艺的酒家，走过他曾让他垂涎三尺的馄饨摊位，走过其他他熟悉的一处处地方，最终抵达城中央的喷泉广场上。
虽然是夜间，喷泉依然运行着，以楚天没有细究过的手段，反射着五颜六色的瑰丽光芒。
楚天一步步走入广场。
在某处驻足，此处正是他当时站的位置，楚楚站在他身边的位置。
就是这没错了。
他便将目光望向另外一处。
当时，他曾在望向那个方位，第一次见到那与他有着一生羁绊的黑裙女孩。
当时的他，尚且为了两个不知名学员对静雪容颜的夸赞笑到抽筋，但将目光望向她的他，却第一次知道了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这种夸张的形容，竟是真实存在的。
他第一次知道了她的美丽。
楚天站在那儿，目光冷酷而愤怒，更是夹杂着一丝丝痛苦，他用圣者层次的感知，一寸寸的将彼处虚空如洋葱一般剥开，似乎要将藏在其中偷笑的静雪从暗处揪出来，然后再狠狠的惩罚他。
竟然胆敢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如此戏弄于他，不狠狠惩罚她一番，焉能随随便便就原谅她？
然而，不管他修为如何强大，又如何用力的去窥探，却始终看不到她的踪迹。
他便站在那儿，强忍怒气，平静心情，小心翼翼隐匿自己所有存在的迹象，极有耐心的等。
仿佛只要等上一会儿，那个女孩便会在那个拐角忽然出现，向他露出让他迷醉的嫣然浅笑。
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都过了午夜，周围的人来人往消停了，喷泉也停止了运作，不再倒射出五颜六色的瑰丽色彩，楚天战的身体都麻木了，他凝视的位置依然空空如也，不再有伊人的倩影。
一阵凉风吹拂而来，楚天感到一丝丝寒冷，渐渐复苏，双目渐渐恢复神采。
或许，是在其他地方。
她可能会在很多地方。
于是，他来到的迎新广场之上。
就是在那儿，她曾显露出引他瞩目，引全院师生瞩目的罕有的地阶资质。
可实际上，地阶资质？
呵呵。
楚天面前，百丈高的魁伟塑像兀自如天神一般伫立。
“败天前辈”虽然陨落，但其坐着的体态，兀自如连绵山岳一般恢宏，如人们想象中一样桀骜霸道，意气凌云。
这位拯救了全人类的英雄，就按照人们想象中的样子，在这里存在了万年。
楚天兀自小心翼翼将自己藏匿，藏在暗处，将静雪待过的地方，显露惊人资质的地方，以圣者感知如洋葱一般剥开，却察觉不到她的踪迹。
然后离开，去往下一处。
湖泊边的新生住宿区。
新生已非当年的新生。
楚天静悄悄的走入这片地带。
新生时期，他虽然吃惊于静雪的美貌，但与对方并不熟，也没有八卦过对方的住址，所以不知道其身在何处。
便沿着寒冬时节半冰封状态的湖畔，一个居所，接一个居所的查看。
明明以他的修为，不到一刹那便将这片地带感知清楚了。
但他却仔仔细细，一寸寸的行走，探看。
离开新生区时，楚天更加愤怒了。
这次找到她，非得狠狠惩罚她不可。
真的是，什么玩笑都敢开啊。
新生大比的那座峡谷深处。
楚天挺拔的身形出现。
他出现在某个位置。
目光望向另外一个位置。
那一年，在诸多师生的注视下，在宋玉学长愤怒而疑惑的注视下，她在满天星光下向他走来。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了，楚天同学。”
她在他面前站定，微扬精致俏脸，美眸在漫天星辉下流光溢彩，带着憧憬看着他。
这可是她的表白之地。
大概会出现在这把？
楚天如洋葱般将空间层层剥开。
找不到她的踪迹。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着，凝视她走过的路径，许久许久，也始终不见她如当年一般走来。
也不知怎的，忽然有一滴，两滴，四五滴泪珠不受控制的从楚天冷漠银瞳中抛洒而下。
不知不觉，他已经抛洒许多滴泪珠了。
他脸上神色终于有一瞬间的变化，只见他一脸痛苦的道：“你别这样啊，一点也不好玩啊，快给我出来吧。”
“你现在出来，我保证不计较你了。”
“绝对不说谎，谁说谎谁是小狗。”
“你不是一直担心我追究姐姐的事吗，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追究了，所有过错都由我楚天一人承担，所以，快点出来吧。”
“之前所有错我都不计较了，这次不是骗你的，这次是真的，我楚天发誓，不会再计较那些事了，所以，你给我出来。”
“你要么是早就藏在这，要么是一直跟随我到这？”
“看我这么狼狈，你一定在偷笑吧，真是可恶。”
软的硬的一连串话语落下，他目光所及处却始终空空如也，他终于崩溃了。
“别藏了，请你快点出现啊，求求你了…”
入幕夜色下，举办新生大比的峡谷深处，楚天终是泪雨如倾。
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打扰了
昔日霍门驻扎地浮空山。
尽管时间是冬季。
但竹林历经风雪洗礼，却依旧根根站得笔直，色泽青翠欲滴，异常的坚强。
楚天身形忽然出现在竹林某处，目光投向某片空地上。
恍惚间，他仿佛来到了好些年之前的某日清晨，一对少年男女的身影交织，切磋着剑招。
一边是轻盈的飞雪剑意，一边的剑意落寞如月光。
月光闪烁，当剑影重重时，连成一片清冷的月华，向楚天席卷而来。
如此月华，清冷而落寞，犹如斩不断的水流，坚韧而温柔。
仿佛强大到足以令人动容的深深思念。
虽说事后，楚天知道了此等剑意乃是西门所有。
但机缘巧合下，在他曾经关于学院的记忆里，这等剑意，已与静雪融合在一起，早已水如交融，难分彼此。
所以，当他在此触景生情，想起伊人时，依旧会忆起当时清冷落寞的剑意。
楚天盯得久了，眼睛微微有些酸，眨巴了下双目，不断交织着的少年少女的身影不见了，没有了轻盈的飞雪剑意，亦没有了清冷的月光剑意，面前林间空地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的竹林间，只有风声呼啸着吹拂而过。
将他宽松的袍袖随风拂动。
寒风似是通过他的袖口直穿透他的心灵。
此时，他忽然忍不住心头一寒。
静雪这个家伙，莫非不是在恶作剧，或是与他开玩笑，而是真的不在了？
而他实力的巨大提升，真的是对方临终前留给他的最后馈赠？
一念至此，楚天便感到由衷的恐惧。
不可能的，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她是如此的强大，怎会悄无声息就离开了呢？
“不，你一定藏在某处，你一定还在怨我吧。”
“不要任性了。”
“你不出来也不要紧，我会自己将你找出来的。”
他的身形再度离开。
出现在竹林外不远处的一座院落之外。
正是当年静雪的院落。
这么多年过去，这座院落终于有了新的主人，有新的学员居住其中。
物是人非，怎堪回首？
楚天施展神通，犹如空气一般通过门扉走入院落内。
由于是冬季，院落内万物凋零。
院落内静雪精心养育过的花卉已然不在。
院中的那颗老树光秃秃的。
树下空空如也。
楚天却仿佛看到了，那些年他在树下对静雪亲手烹饪的美味如牛嚼牡丹一般大吃大嚼，风卷残云的样子，静雪吃喝的极少，多数时间都在微笑着看着他。
嘴角带着当时楚天不理解的满足和幸福。
现在不知怎的，经过先前的变故，楚天竟是隐隐有些理解了。
两个人的成长完全是不同的轨迹。
他看来很平凡的东西，她却能感到幸福和满足。
她不以为意的强大实力，却是之前的他向往和追求的。
就像他向往和追求强大的实力一样，静雪也在追求这种平凡的幸福。
曾经几时，他是异常的羡慕那些传说中的人物所拥有的超凡实力，不知多少次想过超凡入圣的真实的模样。
可如今，他获得了不亚于多数传说人物的实力，真正踏入超凡入圣这个境界后，怎么偏偏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一个恍惚，过去的他对一桌子美食风卷残云的样子没有了，一脸幸福和满足看着他的静雪也没有了。
光秃秃的树下，空空如也。
唯有不知疲倦的风空荡荡的吹过。
无论他如何努力的倾尽感知，将面前空间如洋葱般一层层剥开，也始终寻觅不到她的踪影。
楚天将脸微微上扬，抬眼看天。
“虽然先前的你很过分，但我也有做的过分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思索了一番，补充道：“不，应该说我也非常过分，总归来说，你我算是扯平了，让我们都不要任性了，原谅彼此，好好的在一起，好吗？”
询问后，他生怕惊吓到静雪一般，安安静静的在原地默立了许久。
但许久也不见有回音，他怅然叹息了一声，离开了这座至今仍让他留恋的小小院落。
之后，他将学院内两人足迹遍及过的，甚至没有遍及过的地方去了一遍。
象征爱情的荣耀决斗场，西门老师传授他们剑道的居所，三百六十五座悟剑池，传承殿，藏宝阁，学院各大洞天福地，他们历练过的红枫谷，各处食堂，学院中有着静雪喜欢着的花花草草的每个角落。
似乎一个不经意间，她便会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非常突然的出现。
甚至，他连三位院长大人的居处也逐一去过了。
仿佛小女孩心性的静雪，会一时兴致大发，忽然找这三位院长大人其中某位谈心聊天一般。
他浑然忘却了此时时间已过午夜，院长大人们也早已安睡了。
从太一院长居所出来，进入帝娲院长那里，又来到道灵院长这。
他们的居所空荡荡的，三位院长大人都已安睡，除了他，并没有任何外人，更没有静雪的踪迹。
他极有耐心的将彼处空间如洋葱般层层剥开，依旧没有找到她。
太一院长居所之外。
楚天将视线从虚空中收回，一脸的失望和黯然。
将学院逛遍，都没有找到她，让他心神有了一些波动，自身超凡入圣层次的气息也有一丝丝的泄露。
此时毕竟是天狗食日的特殊之时，道灵院长即便是安睡，也分出一道心神在外以防不测。
虽说楚天现在超凡入圣，但心神波动和泄露的气息，依然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他陡然睁眼，连忙起身，一个闪烁，便是出现在居所之外，楚天的面前。
面前的青年面目他并不陌生。
不是以他不看好的资质，一路崛起，一度击败宋玉勇夺学院传奇榜第一的王牌学员楚天又是谁。
只是，对方的气息却异常的恐怖。
虽然只是一丝丝，就让他感到由衷的敬畏和心悸。
这道气息，是如此的磅礴浩瀚，如渊如海。
气息分量虽然不大，但其层次，漫说他道灵远远无法望其项背，就连镇守在学院传承殿第五重的那位前辈与其相比，也不过是个头稍稍大一点的蝼蚁罢了，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面前的楚天，身上仿佛带着天地间至高的规则，似化身天地，与天地不分彼此。
而其泄露气息的源头，乃是一道如烈焰般熊熊燃烧着的不灭圣息。
这是超凡入圣？
即便以道灵院长的见识，依然忍不住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楚天吗？可是，你的修为…”
他看向楚天，甚至都有些敬畏的轻声问道。
不敬畏是很难的。
就算对方是他的前任学员好了，但这毕竟是超凡入圣啊。
传言中武道的极限，无数武者梦寐以求，如他这等强者也连想都不敢想的至高境界？
圣境强者，诛杀任何圣者以下都似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就如同一只蝼蚁站在一只巨象面前。
即便他这个蝼蚁身居高位，与对方是旧相识，而且巨象脾气异常温和。
但象就是象，若惹其生气了，连跺脚都不用，一个喷嚏就能将他这个灵武学院的正牌院长给喷死。
听他呼唤，楚天原本失神的眼神却渐渐恢复了神采。
眼前的道灵院长，风采丝毫不减当年，一如既往的温和儒雅，丰神如玉。
“打扰了。”
楚天嘴巴动了动，想大致解释一下，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向他点了点头，留下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念头一动，周地规则变化，身形融入天地，已是离开此处，去往虚空另一端了。
并不是超凡入圣了胡乱摆谱，而是他心情很糟糕，再待下去，当着院长大人的面，以圣者之尊，万一忍不住哭出来就丢人了。
道灵院长面前空空如也。
唯有如墨的夜色依旧。
楚天离去，学院恢复了平静。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道灵院长不由揉了揉眼睛，素来沉着的脸上，终是露出一抹深深的迷茫和困惑。
刚才的楚天，应该不是真的吧。
大概刚才他是在做梦。
是他太过思念楚天，对他期许太高了才会导致这种梦境。
而现在，他是从里屋一直梦游到门外吗？
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终于悔悟
南海镇，气候一向温和。
四季都不分明。
夏季不显炎热，冬季亦不显严寒。
虽说天狗食日之下，看不到往日的星光和月光。
但在楚天视力之下，处于黑暗中的诸多精致，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清晰。
并不如何严寒的凉风吹拂而来。
推起一**的浪花。
一**浪花如往常一样温柔的拍打着海岸。
在浪花留下的充斥着贝壳和虾蟹的沙滩上，楚天漫步行进。
沿着与当年他和静雪在近海处踏浪行进的那条路径安静的行走。
行进间，少年和少女在近海处踏浪。
让他动心的她轻提裙裾，赤足进入海中，在其中走动起来，而后竟像是再跳某种舞步似的蹦跳了起来，如小女孩一般欣喜雀跃。
就算溅起的水，将她的裙角弄湿了些许，也并不介意。
这般蹁跹的舞蹈，宛如天生就适合这片纯净的大海，犹如海中最最美丽的精灵一般。
“小静，我记得你的家乡在明昭国吧，那地方并不临海，你怎会对大海如此熟悉？”
“或许，我上辈子的故乡就在海边。”
上辈子的故乡吗？
呵呵，你个小机灵鬼？
静雪向他半开玩笑的眨巴了下美目，俏皮而灵动，宛如在他面前真实的重现。
楚天伸出手来，想要触摸她，然而，这副幻影却消失了，面前只有海边独有的湿润空气，那里还有她的半分影子？
又走到某处。
面前似是出现了当地的一家三口，正在用细沙堆沙堡。
这么多年过去，中年夫妇的面目已经不再清晰，只能感受到那种海边人独有的朴实憨厚的气质。
然而，他们的孩子，他记得名叫海娃的小男孩的样子却依旧清晰，虎头虎脑，目光灵动。
“大哥哥，小姐姐，你们来了？”
“为什么我是大哥哥，她却是小姐姐呢？”
“你看上去比较成熟，所以叫大哥哥，她年轻好看，所以叫小姐姐。”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大哥哥还在，小姐姐却不在了。
大哥哥做了过分的事，惹小姐姐生气，她厌倦了就躲开了。
只剩下大哥哥一个人。
他又该怎么办？
海娃，和父母的样子也从楚天眼前消失。
他来到无论他，还是静雪都记忆深刻的那片做沙堡的地带。
他手笨，只能随便打打下手。
而她心灵手巧，小心翼翼做出了精致绝伦，巧夺天工的沙堡。
可天有不测风云，一阵大浪席卷而来，光鲜亮丽的沙堡当着她的面轰然倒塌。
楚天面前仿佛出现了静雪当时的样子。
她绝色俏脸发白，美眸望着退潮时被海水带走的破碎城堡在发呆。
呵，那个女孩，拥有近乎无敌的强大实力，却如同美丽琉璃一般敏感而脆弱，她是如此的在意自己守护的东西，如此害怕守护之物被打破。
不过，楚天用他的那双笨手，很快就做出了新的沙堡。
虽然简陋粗糙，却已是尽了他的努力。
“不管它被风浪摧毁多少次，我们只要比摧毁次数再多一次，这样就够了。”
听他鼓励，静雪美眸中流光溢彩。
“你干嘛这么看我？”
“天哥？”
“嗯？”
“把脸靠过来，我有悄悄话对你说。”
楚天依言把耳朵贴过去。
她两腮宛如桃花，眼神羞涩，略作犹豫，最终鼓足勇气，轻轻地吻在他贴过去的侧脸上。
呵，原来她虽然敏感脆弱，却也是如此勇敢的啊。
脆弱。
勇敢。
也不知怎的，或许是由这两个从脑海中莫名蹦跳出的字眼联想的关系，虽然英者联盟遗迹如今已无法重现，但楚天却想起了当时被他忽略，甚至连静雪自己留下记忆时都遗忘忽略的一幕。
当时，静雪身中玄冥毒，赵丹仙，赵丹晨等一众天药谷骄子，以及唐蓉蓉等学院的学长学姐们治疗无效，静雪表面上陷入绝境。
经过探讨，大家决定去与施术者，邪剑宗司玄交涉。
为了在交涉中帮更大的忙，楚天一时决意行险突破登天境。
当时他金丹尚未突破无暇品质，因此，这在某种程度上等于是舍弃自己的未来。
却遭到静雪的阻止。
当时静雪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美目定定地看着他，其中充斥着劝阻和嗔怪，她黑裙在风里摇曳，当时有较大的风吹拂而过，他已然能看到对方雪白皮肤上出现了一道道浅浅的殷红印痕。
“小静，你来这作甚，此处风大，赶快回去，我待会去找你。”
“天哥，你的金丹还没达到无暇品质，就要冒然突破登天境，我不许你这么做！”
由于身体虚弱，元气不畅，静雪跌跌撞撞，却又很迅疾地跑来，好几次都差点跌倒，但终究艰难的抵达楚天面前，美目定定看着他，泫然欲泣，任性而坚决地说。
“快回去。”
楚天知道劝不动她，只是简略交代几个字，便不再废话，催动元气形成一道屏障，将静雪缓缓而温柔的推开去，不使她进入里面妨碍他突破，重新微闭双目，无视她的劝阻，勉强自己进行突破。
静雪还在外面说些什么，楚天就算闭上眼眸，也能通过感知“看到”她绝美俏脸上的担忧和自责之色，肤色苍白透明，犹如一碰就碎的琉璃一般，异常的凄美。
楚天突破之意甚坚，主动屏蔽了听觉。
只能看到静雪在说话，却听不到她劝解的内容。
呵，当时的她，深色哀婉，珠泪盈盈，各种办法使遍，都无法将话语传入楚天耳中。
只见她狠狠一咬牙，像没有看到屏障一样，迈步向前方的元气屏障进入。
静雪没有调动任何元气和力量，必然会受内伤，只见她娇躯一晃，檀口喷血。
“很痛是吧？知道痛就不要管我了，赶快离开。”
然而，静雪兀自向他接近，以没有丝毫元气保护的娇躯，继续挤入楚天的元气屏障内。
楚天不敢强阻，只得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将元气屏障往回收缩。
但是，他控制的不够完美，静雪白皙皮肤与他的元气摩擦，如瓷器一般破碎，一道道细小的裂缝出现，带着玄冥毒诡异幽蓝色的血液渐渐流出。
“求求你，不要前进了。”
静雪依然在前进，无比勇敢的前进。
楚天不愿立即放弃突破，只能一点点收回元气屏障，但在金丹境层次，就算他天赋不俗，也无法做到对元气控制完美。
静雪每前进一点儿，内伤都会加重一分，如雪肌肤上裂纹扩大。
虽然她如同一个美丽脆弱的琉璃美人，明知舍弃防备情况下，明知往前行进会让她伤痕累累，真切品尝到伤痕累累的痛楚，但为了让楚天放弃这种舍弃未来的劣势突破，还是飞蛾扑火一般，勇敢的往前走。
她一点点往前挤，他逐渐将元气屏障回收，由于控制不完美，她内外伤都不断加重。
最终，他只能将元气屏障收缩到堪堪包围他身子的大小，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
而她，已宛如破碎了的琉璃一般，却勇敢的看着他，嘴角上扬，勾勒起绝美坚强的弧度。
“天哥，不许突破哦。小静不许你这样突破。”
此时，诚然她隐藏了真正的实力，但是，难道是个玩弄人心，心机如海的家伙吗？
必然不是的。
到底是从何时，他开始忘记了，无论实力如何，身份如何，小静终归是个那个他深深喜欢着的，脆弱而勇敢的女孩啊。
但忽然想起了，最后的记忆里，那次他匆匆离开时，她美丽的瞳孔中，忽然就有一滴滴晶莹的珠泪滴落下来。
她神色忽然就变得无比的悲伤。
哥，我就是你的小静啊。
我就在这，一直和你在一起，从未远离过你。
可是，你看不到吗？看不到吗？
看不到吗？
还有消失前的那句话。
“楚天哥哥，你明白了吗，我从来都是晓静，不但我深深喜欢着你，原来你也是深深喜欢着我的呀！”
其实，他本该早点醒悟过来的。
只要简单想象，就理应不难醒悟过来。
自始至终，不知情的老狐狸提醒过的，他想象中的那个实力滔天，心机似海，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的危险人物又何尝真的存在过。
静雪她，从来都只是静雪啊。
还有个恋人间的亲昵称呼。
她同时也是小静。
他心底深深眷恋着的，那唯一的温柔港湾。
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
宛如有一束束明亮的光芒照射下来，映亮了楚天已经陷入黑暗的心灵。
高高的悬崖之下，万年沉寂般的黑暗中，他的身形已是跌落到悬崖外，眼看就要跌入更深的黑暗，忽然，在崖顶的光明中，忽然有一只纤纤玉手从上垂落下来，一把将他拉了上来。
她嘴角微扬，露出白莲般绝美的笑容，宛如涟漪般一圈圈蔓延。
一如当年楚天当年在灵城喷泉广场见过的，那让他心动的绝美微笑。
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楚天忽然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的小静死了。
并不是很早就死了。
而是死在不久前，在不被他信任，甚至遭他怨恨的情况下，死在了他的怀里。
“啊！”
楚天忽然间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由一声凄厉的惨嚎，泪雨如倾，悔恨无比。
第一千七百七十七章 回归神族
虽说楚天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依旧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
万一，小静只是在跟他开玩笑呢。
或许，只是对他耐心的一次小小的考验。
如果他再耐心一点，就会以一种他料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毕竟，她是如此优秀的一个女孩。
在他眼里不可抗衡的天魔圣巫都败在她手底。
数万年来无人能够参悟的轮回天心诀都被她参悟成功。
连这样堪称奇迹的事都难不倒她，眼下这种小局面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
或者说，她在心里埋怨他，所以才躲着不见。
这是应该的，遭到他这个最亲密恋人的质疑和欺骗，有点埋怨就是应该的。
醒悟过来后，就连楚天都觉得自己很过分。
真是奇怪了，之前他到底怎么了，怎么能做出如此过分的事？
做出这等过分的事，还真的是他楚天吗？
他几乎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所以，尽管心中已有不详预感，但从南海镇出来后，他又来到了他的出身之地云城。
虽说楚家举族搬迁出去已有好几年时间，而楚天纵然在轮回神族一路崛起，其名望已经很久不传于外界，但天罗国皇室依旧给予楚家应有的尊重。
云城的规模一如既往，为楚云建设的府邸都没有撤销。
楚家纵然撤离，然而在天罗国的调控下，此地依然规范有序，且因为楚家的名望，百姓和睦，安居乐业，比其他城池更多了许多和睦。
在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的情况下，楚天进入了楚家老宅。
由于天罗国皇室派有专人看守，清理，是以这片地带仍不显衰败。
他改变天地规则，藏匿于虚空中，到家族的各片地带，漫无目的的游荡。
开启他武道之路，对他进行启灵的那座广场。
他居住的那座院落。
那颗梧桐树依旧在，却因为是冬季，光秃秃的。
楚天似乎重新回到静雪第一次来这里，巧手烹饪美味招待楚云，在他和老爹吃的一脸满足，小月姐对此感到惊叹时，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也是一脸的幸福。
他站在梧桐树下，往门口望了许久，也始终不见静雪突然出现，将空间如洋葱般层层剥开，也没发现她的任何踪迹。
只得黯然离开。
演武场，功法阁，那片熟悉的林地，楚家老宅的每一个角落。
从老宅出来，看遍楚天熟悉的街道。
悦来酒家。
楚天仿佛看到了当日静雪饮不数杯，两腮便浮现出火烧般的红，红扑扑的，非常可爱。
然而，当他想将这一幕留存下来时，非常可爱的静雪却在他面前消失了。
楚天轻叹一口气，施展神通，悄悄从中走出。
城内每一座静雪去过的，或者可能会去的商铺和首饰店，楚天都一次次去过，珍珠钻石之类的货架之前，楚天小心翼翼的藏着，等待静雪。
仿佛只要多等一会儿，小静就会出现，购买其中一两样将其收藏起来似的。
却浑然忘记了，此时尚在夜间，就算要购物，也不会挑选这时间点。
可见他受到的打击委实太大，都失去基本判断力了。
还有一座座她购买过花卉的花店。
某处熟悉的路口，由于天狗食日，天色始终一片昏暗，加上楚天浑浑噩噩，分不出时间早晚。
楚天抬头仰望，只见天空一片昏暗，但他却不由想起那一天，这片天空有流星快速划过。
他连许下愿望。
若有朝一日，他能在姐姐和小静的陪伴下一起逛就好了。
在他眼中，她们都是女孩子，之间应该比较有共同语言。
可如今…
“姐姐啊，都怪我，这个愿望，如今怕是无法实现了呢。”
楚天不由黯然神伤，在这个路口伫立了会儿，云城各处他都已逛遍，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他便是伤心的离开了云城。
英者联盟在的北燕密云城，位于东域东北角，距云城有非常遥远的距离，当年以太一院长飞行仙器蹈虚葫之速，自和云城距离不算远的灵武学院出发至此，也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但楚天修为超凡入圣，先后在灵武学院，南海镇，云城一寸寸地带细心寻觅过，纵然如此，不到翌日清晨，便抵达这座依旧朔云密布，有一朵朵雪花飘落的北国城池。
他们在那那座客栈里，并没有找到静雪的踪迹。
楚天一念之下，整座城池，一直蔓延到几十里开外的英者联盟昔日遗址都包含在他圣者层次的感知下。
将一寸寸大地都感知过，将空间如洋葱一般剥开，依旧没有静雪的踪迹。
“看来，小静是真的去了，都怪我害了她。”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觉得一阵窒息，自我保护般想道：“却也未必尽然，或许她舍下我去找霸天伯父他们了。”
“就算不找伯父，也应在伯母的墓前，小静她有什么心事，也会向伯母倾吐的。”
“对，她是这么的喜欢我，为了我们的感情付出了一切，却遇上我这么个冷血的人，必然是伤心难过的紧吧。”
“所以，需要到伯母那好好倾诉一下，平和一下心情。”
“我要快到找到她，恳请她原谅我才是，有伯母在天之灵在，一定会保佑小静不会出事，会让我们之间拥有一个幸福的结局的。”
这般一想，楚天便觉得心急如焚，化身天地，穿越重重空间，离开密云城，便向西海以西轮回神族驻扎地返还。
虽说他超凡入圣之后，速度极快，就算从东域东北角的密云城，抵达西海以西的轮回神族，也绝对用不了一天的时间。
但就算如此，他也觉得自己太慢了。
“要快点，再快点，可恶，要是提前在神族做出布置就好了，瞬间便能抵达，现在这样，倒也太慢了。”
却浑然忘记了，先前他并没有超凡入圣，如何能够施展这种圣者才能拥有的手段。
另外，这种速度其实并不慢，要知道，但突破前自彼处抵达中域就花了三四天时间，到东域的距离则是更远。
这般全速赶路，花了大半日时间，到这一天入夜时便回到轮回神族。
其时，虽然依旧和其他地方一样处于天狗食日的状态，但先前将整个轮回神族都包括在内的黑暗领域已经消失。
阴沉的天色下，楚天先顺路向祖地所在处赶去。
沿途倒是有遇到一些正在撤离，亦或四处搜罗的魔族。
虽说以瘟魔，赤练为首的诸多魔圣早已撤离，但也不是说所有魔族都一次性撤退。
如正常的清军打仗一般，都是分层次撤退。
高高在上的魔圣们第一时间撤离。
然后是法相境修为的魔帅们，这一时间也撤离完毕。
剩下的则是上万位域主境层次的魔将。
这种在先前魔窟中都有不错地位，并能为祸一方的魔将们，在本次行动中却相对时底层，自是肩负起了搜罗的举动。
轮回神族作为数万年的神族，虽然神族武库这样的瑰宝已经陪着苍老玉石俱焚，但其他地方也不无收藏。
虽说临走前，霸天已将一些主要方位告知留下来负责搜罗的魔族，但神族地域广阔，纵然上万魔将分散开来，也不算太多的人手，是以这般搜罗工作进入尾声，但还有一部分人尚未撤退。
黑暗领域不在，黑暗圣杯也不再显露于虚空，但瘟魔等魔圣在临走前，曾在此地留下了一道直达黑暗深渊的传送门，供其从容撤退。
楚天沿途也遭遇过许多搜罗队伍，但他此时心急如焚，没心思与这些他随手可灭的魔族做丝毫纠缠。
他改变天地规则，隐藏自身存在，这些魔族当然不会有丝毫察觉。
他直奔祖地方向而去。
也不知怎的，楚天明明觉得自己到了祖地所在的方位，但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
其实，祖地随着当时神罗先祖的自爆也一起消失。
此时轮回神族没有所谓的祖地存在了。
“看来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太大了。”
楚天找不到祖地所在，虽觉懊恼，却也无法，只得舍弃，并向先前曾经去过的静雪之母苏苏墓地所在的小岛赶去。
第一千七百七十八章 答案
昏暗的天色下，一道挺拔却憔悴的身影，出现在一座位置偏僻的小岛之上。
正是静雪的娘亲苏苏墓地的所在之处。
这座岛屿，环境幽静而清冷，虽然是冬季，但这座岛屿上依然一片青翠，翠竹这种坚韧挺拔的植物，不必严寒，在岛屿上蔓延一片。
当时年纪幼小的静雪虽然并不了解，但据西门说，苏苏生前最喜翠竹这种植物，于是这座原本显得荒芜的小岛上，便多出了连绵不绝的翠竹。
楚天出现在一片竹林外。
这些年随静雪祭奠过好几次的楚天，自然知道在这片竹林尽头的空地处，便是他伯母墓地所在之处。
来到这座小岛上，楚天浮动的心情变不由自主平静了下来。
仿佛这座岛屿上，有着能让人灵魂宁定下来的奇特魔力一般。
平静下来后，他生怕惊扰了谁一般，利用天地规则将自身存在很好的隐藏，静悄悄从竹林间的小径上路过。
他一面走，一面小心用自己的感知感受每一寸土地，每一寸空间。
虽说以他的感知，一瞬间就能将千倍于这座不大岛屿的领域感知的清清楚楚，但他却生怕知晓什么残酷的结果一般，却出奇的怯弱了下来，一时只敢一点点寻觅，而不敢一下子就将感知笼罩。
那座墓碑之前。
楚天静静的伫立，耐心的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
而静雪的身影没有再度出现。
这已是最后一站了。
如果说静雪依旧存活，经先前排除后，唯一可能出现的方位。
他便几乎是灵魂颤抖着，将自己的感知以所在的墓地处为中心，一点点缓缓扩散出去。
这个动作，本是刹那间不到便可完成。
他却用了足足几十个呼吸的时间，才将感知笼罩整座小岛。
以圣者层次的敏锐感知，他一下子就知道了结果。
这座岛屿，不管是表面上，还是内在的虚空深处，都没有丝毫小静存在的痕迹。
虽然结果已然明朗，但他依旧不可置信，圣魂波动间，有着与众不同玄妙，更加细腻的神魂感知，与圣者感知一道，将这座不大的岛屿缓缓笼罩。
更加细腻的一寸寸感知。
然而，依旧没有她的踪迹。
楚天一下子就泄露气。
天地规则变换，原本生怕惊到静雪，始终藏于虚空中的楚天的身影却是显露了出来。
他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然而，他银瞳中便开始有的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不断抛落。
双眼很快模糊了。
恍惚间，仿佛出现了前些年的一幕。
当时，他因杞人忧天的担忧，误解了小静，正处于与其虚与委蛇，恢复到“如胶似漆”热恋状态的阶段。
“伯母，尽管我和小静之间有过诸多坎坷，但我们真的互相喜欢，请你放心将她交给我吧，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守护她，保证让她获得幸福，否则，我…必然会受到这世间最严酷的惩罚。”
苏苏墓地之前，楚天拉着静雪纤纤玉手，一脸认真，用无比庄重的誓言这般宣誓道。
他宣誓完毕，用怜惜和宠溺的目光看向静雪。
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嘴角勾勒起恬静的弧度。
当时尚不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知道了，如同他先前所有邪恶的念头一样，他的心声可是会毫无阻碍响彻在小静的心田。
现在他可不记得，当时自己内心会有什么善念。
回忆起来，当他说出这句话时，静雪俏脸的确是露出幸福的微笑。
但他牵着的那只纤纤玉手之上，却分明传来了透彻骨髓的寒意。
那几年，倾国之色的静雪一天天单薄，憔悴了下去。
他似乎浮现出最后一段时间静雪的模样。
窈窕娇躯难掩单薄，神色憔悴，玉手冰凉，美瞳大大的惹人怜惜，仿佛一个美丽的精灵。
这么美的她，又怎么可能如他所想，是个心灵恶毒的人。
他怎么会这么蠢？
虽然那道誓言只是楚天随口所发，但今日想起，却让他悲从中来，泪珠一滴滴从他脸颊滑落，掉落地面，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更加咸湿。
究竟是泪水的味道，还是海水的味道，傻傻分不清楚。
“伯母，对不起，是我欺骗了您，也欺骗了小静，我害了她，也对不起您。”
楚天的声音哽咽了。
此时此刻，他深深感受到，头顶三尺有神明。
当时随口一句誓言，今日却是应验了。
是的，有什么惩罚，会比让他在失去小静后，才明白所有的一切更严酷呢。
一番哭泣后，过于悲恸、痛苦的心情，让他两眼发昏，一时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摇摇晃晃走到目的旁边的一座修竹前，用手扶着笔直的竹身才得以勉强伫立。
他伫立，双目虚视苏苏墓地，心念电转。
他就是想不明白，他和静雪之间，原本有着一份幸福的恋情，究竟因为什么原因会造成眼前这种悲剧呢？
就算有誓言这种外因，但终归应该有着一些内因存在的。
那么，这内因是什么？
如同先前寻觅静雪踪迹一般，他心念电转，苦苦寻觅这所谓的内心。
几个呼吸间，心念便转过千万个念头，却兀自不能解释这一现象。
在精疲力竭的他，几乎要打倒自身修为的极限时，以往被先前的他轻易忽略的一幕，却是无比清晰，历历在目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当年他在得知静雪“真面目”后，回云城与父亲楚云对话的一幕。
两人的对话一声声响彻在楚天耳畔。
“你怎么没按她的提议做？”
楚云掌握了所有事实后，虽然有一瞬间的震惊，但终究平静了下来，向他沉声问道。
“什么？”
“我觉得她的提议可以啊，她既然打伤楚楚，就应该由你陪着，去乾神族道歉，你为何要拒绝。小子，作为一个男人，这个时候你应该有点担当，原谅她，并代她受责。”
“你在说笑吗？”
“你老爹我，没给你开玩笑。”
“她不但欺骗了我，也欺骗了所有人，编织了整整三年之久的谎言，你却让我和她和好，还让我代她受过？”
“我想她或许是有苦衷…不，她一定有苦衷，你应该体谅她。”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事情根本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懂的是你，少自以为是了，小子！”
“焉知不是你把原本简单的事想复杂了，把小静这孩子也想复杂了。”
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了。
这句话，当年他听不进去，现在却觉得醍醐灌顶。
的确，他并不是真正意义的恶人，小静更是这世间最善良，最单纯的女孩，他之所以会有遭受这样的际遇，归根结底就是这个原因。
他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
旋即，他眼前一黑，身子一歪，便彻底昏迷了过去，一时晕倒在苏苏的墓地之前。
先前他以触碰因果的修罗第九斩，一剑灭杀雪妖、天烛两大魔圣，看起来威风八面，实际上已然超出自身负荷。
即便超凡入圣，但初入圣境的境界，本来也不该获得将修罗九斩施展到极限的能力。
当时的他，只是由于过度的愤怒，才临时获得了这么强的实力。
斩杀两尊魔圣后，就算不是真正的油尽灯枯，也应该消耗超过九成以上的体能。
但心心念念想着追寻静雪的踪迹，这一执念下，本该油尽灯枯的他，却忽然间获得了新的力量，竟是硬生生抗下这种状态，从凤域区域抵达东域，辗转寻觅了灵武学院、南海镇，云城，密云城等诸多场所，而后原路返还。
从东域东北方，只用了大半日时间便回到西海以西的神族区域。
此时明白原因后，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终是让他这位新晋年轻圣者真正油尽灯枯，昏迷了过去，失去自身意识。
在楚天昏迷过去不久，一支**位域主境魔将组建的搜罗小队，从远处抵达苏苏岛屿的上空。
其中两三位魔将不经意将自己目光投射到这座小岛上。
油尽灯枯，已然昏迷在苏苏墓地之前，毫无防备的楚天已是囊括在他们的感知范围内。
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 可爱的谎言
虽然楚天踏入超凡入圣境界，这些域主境层次的魔将在现在的他面前与蝼蚁并无区别。
但并不是说他就没有丝毫危险。
诚然，以他如今的修为，就算处于昏厥状态，一动不动躺着让这些人打狂轰乱炸，也不会受到丝毫性命的威胁。
换成法相境层次的魔帅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对付一个昏迷了的圣者，也未必一定要采用狂轰乱炸这一手段，他们大可以将昏迷状态的楚天运到黑暗魔渊，运到那些掌握因果的魔圣面前，用因果之力湮灭楚天的圣息。
如果被发现，只要这些魔将头脑正常，都不会直接上去莽。
而楚天此时毫无掩饰。
他昏倒时自己也没有任何防备，突然间就昏到了，并没有来得及扭转规则，将自己的存在藏匿，按照距离，那两三位魔将望来，应该能看到昏迷了的他。
只是，那几位魔将只是扫了他所在之处一眼，便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把视线投向别处。
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岛。
略一感应，便知道没有什么秘密。
并没有值得他们逗留搜罗的资格。
甚至，连随手破坏的兴致都没有。
毕竟，这轮回神族占据大片海域，麾下岛屿众多，像这样普通的小岛要多少都有，如果每座岛屿都要破坏，他们岂不要累死？
所以，上空风声呼啸，这小队魔将便是远离了这片地带。
对此，楚天没有丝毫的察觉，昏迷中的他，正在遭遇一个又一个梦境。
他和静雪的过去，某些刻骨铭心的，亦或以往被忽略了的细节，形成了一座座瑰丽而深刻的梦境，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静谧的世界中，提到不在了的哥哥，静雪绝美俏脸突然暗淡了下来。
望着她暗淡下来的俏脸，楚天的世界仿佛也忽然间暗淡了下来，突然有一股热血直冲他心头。
“小静，别伤心了，哥哥没了，还有我呢，我会连哥哥那份一起珍惜你的。”
静雪开心的笑了。
在梦境中，她的微笑如再度亲眼所见一般清晰，浅浅的弧度，恬静的宛如一个宁静的湖泊，当清风吹拂而过，便有一圈圈动人的涟漪蔓延开来。
开心的像个孩子。
南海镇临时居住的客栈中。
太一院长与当时尚是小小学员的他们在学院联络系统内互加了好友。
楚天有点兴奋。
转眼看去，只见静雪俏脸一片镇定，显然安之若素。
他不由暗暗佩服。
明明是他大对方两岁，但看表现，仿佛他小人家两岁似的。
“你看我做什么？”静雪奇道。
“因为你好看啊。”
“能不能正经点？你干嘛盯着我看？”
“有时你真的挺能沉得住气，我自认算是比较能沉得住气了，但刚才还是有点兴奋，毕竟太一院长亲自加我们为好友了，那可是灵武学院的院长大人啊，真是荣幸。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感到兴奋？”
“我…我当然会兴奋了。不过，兴奋必须得像你这样写在脸上吗？”
静雪不好意思的解释：“其实，我心里也是有点兴奋，欢喜的。”
信你个鬼。
倒不是说看不起太一院长。
而是以你的真实实力，如果只是被加了好友，就有些兴奋，那才有鬼吧？
漫说静雪，就连现在的楚天，觉得若自己回到过去，面对同样的事，就算勉强自己，也很难对此感到兴奋。
他好歹也是超凡入圣的修为，如果和太一院长互加好友，按照常理，怎么看都该是院长大人受宠若惊吧？
然而，当时的楚天并不知，而是一脸敬佩，“这样啊，但表面上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啊，我都没有这份控制力，你真厉害。”
“还…还好了，是你自己比较外露而已。”
回忆起来，静雪说着这句谎言时，俏脸微红，在那一天的晨光里有若明媚的花朵。
“真的吗？”
“好了，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了，要不要去海边看看？”
轻易而举就将话题转移过去了。
先前楚天从未回忆过这个细节，就算回忆起来，他心中必然也是有着被欺骗了的愤怒。
但此时，在梦境里见到时，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愤怒，反倒觉得她有趣。
之前倒是没有发现，小静说谎的样子竟也这么可爱。
仔细想来，并不只此一次，在他记忆的长河里随处可见，只要稍稍细心的寻觅，便能将其如美丽的贝壳一般捡起。
接下来到海边游玩。
静雪不经意表现出对大海的喜欢和了解。
“你怎么这样看我？”
“小静，我记得你的家乡是明昭国吧，怎会对大海如此熟悉？”
“其实，我家附近有一条很宽很宽的大河，我常到河边玩，江河和大海的精致差不多，只要推测一下就好了啊。”
“这样啊？”
“不单单是这样，好像我曾在海边住过一样，或许，我上辈子的故乡就在海边。”
这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吗？
什么上辈子，就是这辈子，轮回神族的每座岛屿都可以说是临着海的吧？
重见这一幕，楚天都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在静雪身上，他能看到小女孩般的俏皮和灵动。
现在他明白了，这俏皮和灵动，其实是某种自我保护，保护敏感脆弱的她，防止她和他的幸福不被破坏，所以楚天并不恼怒，而是觉得有趣。
小静她，看上去一副单纯好骗的样子，同时也有说不出的聪明和机敏呢。
其实，反之亦然。
她诚然聪明和机敏，但有时又是出奇的单纯好骗。
那年暑期之前。
那座浮空山熟悉的，令他怀念的院落里。
淡淡月光挥洒而下。
银色的月光，异常的美丽。
楚天对饭桌上的美味风卷残云，吃饱喝足。
如之前很多次一样，静雪用温柔如水的目光看着吃饱喝足的他。
“小静啊？”
“嗯？”
“后天就是暑假了，你要不要回家呢？”
“家？”
她忽然就变得失落起来，神色变得悲伤。
当年楚天无法理解，现在却已然深刻理解的悲伤。
只见她摇头道：“我没有家。”
“小静，你没有家的话，后天就跟我回我家吧。你愿意的话，那里也可以是你的家。”
只见她美眸中雾气迅速褪去，有着一点点明亮浮现，精致俏脸微扬，满是希冀的问道：“可以吗？”
“可以。”
“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
“你确定真的可以。”
“我确定可以，你究竟要我说几遍。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啊，笨蛋。”
于是，她一脸开心和幸福的笑了。
她真的信了，从此以后，就把整颗芳心都寄托在他身上。
寄托在他这个残忍的冷血动物身上。
平时那么聪明的她，这时却是出奇的单纯好骗。
真的是个单纯好骗的笨蛋啊。
即便是在梦境中，楚天也是心头一酸。
突破登天境后。
因为某种偶然，楚天不经意有了一点疑问。
“小静？”
“恩？”
“我有件事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怎么会看上我的？”
“得瑟吧，你。”
静雪有意避开问题，便带着他兜圈子，“天哥，和你在一起时，我感到很温馨，很幸福，生活都不一样了…”
楚天当时也是单纯，被带着兜了半天，才回到正题，继续穷追不舍问道：“我是问你当初怎么会看上我，并向我表白的，我们当初根本没见几次面吧？”
“知道，你当时和楚楚姐姐在一起，寸步不离的，哪有时间看人家。”她的笑容如山泉一般甜。
好吧，继续兜圈子。
“能不能别绕开话题。”
“当时有很多男生，你干嘛找上我？”
“因为你帅。”
“有吗？”
“当然有。天哥，你要自信些。”
好吧，她说谎时，也未必会脸红，也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再遇西门
那些关于过去的记忆，并不止这几处，而是有着许多旖旎的场景，这些旖旎的场景化作瑰丽的梦境，逐个出现在楚天脑海中，或让他感到留恋，或让他心酸，或让他觉得有趣，或让他觉得甜蜜。
通过一幕幕梦境，楚天从记忆长河里小心翼翼将这些漂亮的过分的贝壳拾起，串联起来，珍藏铭刻在灵魂的最深处。
他们的命运，终于到了某一重要转折点。
甚至可以说是命运的岔口。
命运转折的那次分别。
楚天和静雪分开，走了一半，心中突然生出不祥之兆。
就好像他此次离开，之后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似的。
让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尽管距离已是颇远，但凭借他的视力，依然能看清静雪俏生生立在那儿，亮晶晶美目中的留恋和不舍在梦境中看的更为清晰。
自那次之后，他们之间便出现了近乎不可修复的裂痕。
如今更是各居生死一端。
如果小静她死后有知，也应是立在死亡的彼岸，如当时一般，美眸带着留恋向他这边痴痴的凝视吧。
正如尚在生之岸的他，通过不断追忆，向彼岸不知疲倦地眺望。
梦境中，楚天仿佛隐隐感受到了某种生死轮回之妙。
接下来，是那次决裂。
“楚天哥哥，请你答应我，忘记这件事，让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我会好好对你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你这是喜欢吗？请不要侮辱这个词。”
“你不能…不守承诺啊。”
“这种承诺，鬼才会遵守呢。”
在梦境里再次见到，他不由感到有些迷惑。
这么冷酷绝情的人，真的是他楚天吗？
如果是的话，但为什么这个人如此狠心啊！
还有他和楚云关于此事的争执。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事情根本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懂的是你，少自以为是了，小子。焉知不是你把原本简单的事想复杂了。”
楚云的提醒，他当时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怒不可遏，但在梦境中，却是振聋发聩一般作响，一次次响彻回荡在他的灵魂深处，如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不断循环。
如梦魇一般循环的，还有逃逸的他身后，楚云无比豪迈的笑声。
“小子，记住去找小静，原谅她，带她回来。”
楚天便是心头一酸。
老爹啊，是我对不住小静，将她害死了，儿子我能回来，但小静她，却是再也带不回来了呢？
你能原谅我吗？
想到楚云，楚天不由便想起过往一幕。
暑期结束即将返还学院前与楚云分别。
以往楚云对他说过，本该完全被他遗忘忽略的话语。
“小静很不错，人温柔，性格好，对你也好，既然喜欢她，就放手去追吧。”
“她也很喜欢你，看她看你的眼神我就明白，绝对做不了假的，我当初跟你娘好时，她看我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老爹这个旁观者都看的清楚，为什么天天与小静相处的他却一点也不明白，因为一点波折，就妄加猜测，真的过分啊。
“你要照顾好她。”
“那当然，下次带她回来，若她少了一根汗毛，你尽管惩罚我。”
然而，没有下次了，因为他的关系，小静这个人都不在了。
带不回来了。
再也带不回来了。
楚天便是感到由衷的失落和悲伤。
接下来，重逢的虚与委蛇让楚天觉得惭愧，并深深心疼着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要佯作不知的静雪。
他已能隐约体会到她的心境了。
如果将这张薄纸捅破，连这种虚假的感情也没有了啊。
以他性格，多半会立即离开轮回神族，终生不再于她相见。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便佯作不知，小心翼翼的维护即便明知是虚假的感情。
一想到这种状况持续好几年，一想到小静日趋单薄憔悴了下去，他心中便是滴血。
先前他没有察觉到吗？
真的没有吗？
不，有的。
只是，当时他视小静为敌，就算有察觉到，也能毫不在意。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哪。
后来，迎来了再一次的转折点。
小静与巫两败俱伤，他们冲出魔族包围圈，抵达中域，并在其中辗转万法殿，凤域等地。
她体内寒毒一天天严重，她受到寒毒折磨的样子，在记忆中，已与当年在遗迹之地，她身中司玄寒毒时，他们一起奔波的样子水如交融，混为一体，再也难分彼此。
如果他能够在之前信任她，多给她一些温暖，并遵守原先的山盟海誓，这种情况就不会发生，他们就能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真的是造孽啊。
她临终前。
凤域周边地带某处。
红日即将彻底被黑暗吞没。
楚天终于被她浅浅笑着，没心没肺的话语稍稍打动，心中不由一软，将侧脸贴过去。
静雪本来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凄美的俏脸上，忽然就焕发出白莲般的光彩来，两腮若桃，美目羞涩，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吻在他的侧脸上。
“楚天哥哥，你明白了吗，我从来都是小静，不但我深深喜欢着你，原来你也是深深喜欢着我的呀。”
再度听到这句话语，楚天心脏一阵刺痛，随着刺痛，在他梦境中，时间都有一瞬的凝固，让他能够虔诚的忏悔和祈祷。
小静，我最喜欢的小静。
天哥现在真的明白这个道理了。
我喜欢你，我舍不下你。
所以，求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我什么都明白了，再也不会辜负你了。
然而，在下一瞬，时间再度开始流动。
天边最后一道红光终于被黑暗彻底吞没。
而他的怀里，静雪瞬间就化作一朵朵纯洁无暇的雪花，缱绻温柔的将他包围，融入他的身体。
化作他的力量，化作他的记忆。
香消玉殒。
高高的崖边，一对山盟海誓的年轻男女正在互相依偎着并肩行走。
少年银发银瞳，挺拔开朗，酷似楚天，应该说是过去，没有陷入黑暗的楚天。
少女黑裙轻盈若蝶，容颜倾城，笑容浅浅，窈窕纤细，正是静雪的模样。
静雪从未变化，从头到尾都是这副模样。
因为命运的偶然。
酷似楚天的少年一不小心，身形跌出悬崖之外，眼看就要跌入之下万年沉寂般的黑暗中，而实际上，他的银瞳，他的心脏已被黑暗侵袭，失去了以往的开朗，开始变得有些阴暗和邪恶。
然而，在崖顶的光明中，忽然有一只纤纤玉手从上垂落下来，一把将他拉了上来。
他的银瞳再度重现光明。
他的心灵转变回来。
光明中，少女将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动人笑容里充满了对光明，对人世，对他的留恋和不舍。
然而，下一瞬，少女不知何时变得略显憔悴单薄的娇躯，已是当着他的面，渐渐变得虚幻。
酷似楚天的少年大吃一惊，连伸手去挽留。
然而，在他指尖触碰到少女容颜的一瞬。
对方身体便是消失，化作无数朵纯净无暇的雪花，温柔蹁跹的将他包围。
此外还有许多梦境。
都是如出一辙的刻骨铭心。
楚天注意到，没注意到的细节，都在其中。
连他本人，也有点怀疑，这梦境为何出现的如此详尽。
仿佛冥冥中，有人对他们的一切冷眼旁观，对他早已被他遗忘忽略的内容补充到他的梦境中一般。
梦境中，不知从何时起，楚天已是泪流满面了。
即便在昏迷状态，他微闭着的眼眸中，也不由有悔恨的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滋润着此处墓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
楚天悠悠醒转。
他揉了揉眼，擦干阻碍视线的泪水。
视线虽然恢复，不过由于天狗食日，白天和黑夜都是如出一辙的昏暗，是以并不明白到了什么时候。
昏暗的天地间，多出了一道白衣胜雪、气度冷峻的身影，一动不动，雕塑般伫立在苏苏的坟墓之前。
宛如天地间一把锋芒毕露，连天地都感到敬畏的神剑。
那人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对上。
西门见楚天醒来，眼神变得冷冽锋锐，森然问道：“你回来了，小静呢？”
第一千七百八十一章 灭之剑道
“楚天，以后如果让我知道你对不起小静，我会杀了你的。”
再度见到西门，对方昔日的警告不由再度出现在楚天脑海中。
虽说他已然超凡入圣，但距西门依然相差甚远，以对方能与天魔圣灭略作周旋的实力，就算现在的楚天，与其对上胜算也无限接近于零。
然而，遭到对方询问，楚天却没有多少惧怕，也没有丝毫与其为敌的心思，而是将他和静雪自从战场撤离的一幕幕尽数传入西门脑海中。
以他如今的修为，他们之前的境遇自是历历在目，让西门宛如亲临一般。
无论是从黑暗领域中诸圣注视下突围的惊心动魄，还是辗转万法殿、凤域的争分夺秒，静雪一天虚弱下来的身体，以及第七日夕阳落下时的道别，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宛如亲眼所见。
楚天先前得知真相后，曾深恨西门这个恶人，更发誓若有将其超越的一天，必要报仇雪恨。
可不知怎的，此时再次见到这位恶人，心中却再提不起半分报仇的心思，双目无神，失魂落魄的道：“西门前辈，是我对不起小静，我该死，你杀了我吧。”
西门陷入沉默。
以他因果之上的修为，加上与静雪之间的深厚羁绊，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妙的感觉，所以才有这一问。
或许此君的面容真的是冰川所化，骤遇这么大的噩耗，他虽一时寂然，但双目之中并没有一滴泪珠留下，他黑色的双眸，宛如一对不会有丝毫波动的冰岩。
沉默良久，他终是摇头道：“若杀了你，小静泉下有知，也不会开心的。”
这位沉默寡言的剑客，平常说话简略而不完整，但如若遇到大事，也能做出极锋锐极流利的言辞来。
闻言，楚天更觉心中一酸，面容悲伤，不由自主便落下泪来。
“何况，这段时间，我认为你做的不错，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西门又说。
楚天抬起双眼，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在她遭遇困境时，她的父王，哥哥没能陪伴她，王族兄弟姐妹们没能陪伴她，整个神族，没有一个人愿意陪伴落入困境的她，面对魔族，个个惜命。”
“就连我，也因为被重创没能陪在她身边。”
“由始至终，始终不舍放弃，坚持陪在她身边的，并不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正是你楚天啊。”
“所以，你来告诉我，你究竟是哪里对不起小静了？”
话语落下，他冷漠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容。
当他微笑时，那张冰川般冷漠的脸上都是迅速的冰消雪融，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这话说的，倒是让楚天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便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只觉得与西门虽然早就认识，但似乎从这一天起，才第一次真正认识他这个人一般。
然后，西门转过身去。
转过身去的瞬间，他神色再度变得冷峻起来，抬起漆黑眼眸看向天空。
他很清楚，他的敌人并不是楚天。
无论如何，小静的事都与魔族脱不开干系。
虽然对方已经付出天魔圣巫的性命，但在他看来，这是远远不够的。
“我的敌人，并不是楚天，而是魔族，我早晚要把黑暗魔渊从这世间铲除。”
他双目中黑色闪电掠过，在楚天的注视下一步步远去，留给他一道无比冷傲，寂寞的身影。
当然，并不是直接就去黑暗魔渊找魔族算账。
他首先要将与灭一战弄出的伤势尽数养好才行。
如此，苏苏所在的孤岛之上，便只有楚天存在。
此时，所有入侵轮回神族的魔族，已尽数退回黑暗魔渊。
楚天便在这座孤岛上，在苏苏伯母的墓地前，安安静静的想与静雪的曾经。
虽然西门号称他没有对不起小静的地方。
让他一时也无言以对。
但若站在自身立场上，他对不起她的地方是在太多了。
“小静，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简单的离开的。”
“你知道吗，我心里实在有太多遗憾了。”
“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复活过来。”
“如果圣者做不到这一点，那我就凌驾于圣者之上，如果还不行，那就要再度凌驾，直到能将你复活的那一天。”
“当你再度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要向你说声抱歉，求你原谅我，然后用以后的时间加倍对你弥补，让你天天都生活的快乐和幸福。”
“伯母，请您见证这一点，也请您能保佑我们。”
“我真的是很想，再次见到她啊。”
说到这里，楚天不由再度失控，泪雨如倾。
泪雨落下，他脸上悲伤深藏心中，面容上出现了一种狂风暴雨过后的平静来。
他心中已打定主意。
即便是普通范畴上绝对不可跨越的生死之障，他也一定要跨越，只到再度遇见小静的那一天。
当再次遇见她，看到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绝美容颜，看到她嘴角不经意浮现出的幸福浅笑，他觉得到时候他一定会不受控制的泪流满面的。
当楚天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跨越生死屏障，将静雪复活救回时，他体内剑道便产生了新的变化。
他对此有所感应，不愿惊扰伯母在天之灵，便离开这座伯母墓地在的幽静小岛，找到远处另一座废弃的岛屿上，念头一动，便出现在某座山下，盘膝坐下，微闭双目。
比起先前，超凡入圣之后完全是另一个境界，诸如幻灵宫所留圣子莲座，以及轮回神族的修炼洞天完全没有作用。
凝聚圣息后，化身天地，天地即身体，天地之力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圣者境的修炼，并不体现在将元气吸纳入体，而是体现在对天地规则的掌控上。
日常修炼如此，受此影响，其他方面的修炼也如此。
楚天此时，并不是要进行修炼，而是先前他因受到刺激，体内剑道突破到剑之大道境界，但还没有彻底在这个境界稳固定型。
刚才决心突破生死屏障，复活静雪，他体内剑道有了某种触动，这便是突破旧障碍，诞生新的大道的征兆。
原先他以静雪为敌，执意帮楚楚复仇，斩灵剑道便由此而生。
现在误会解开，斩灵剑道就显得处处漏洞，仿佛一个浑身都破碎的陈旧蛋壳，本身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唯有将其破开，才会有更强的大道诞生。
先前固然因受雪妖、天烛两尊魔圣言语所激，爆发出大道之上的战力，但那只不过是临时借助修罗九斩的威能。
那并非楚天本人领悟的全新大道，而是创建修罗九斩的先辈的道。
并不是楚天本人的道。
原先楚天的道太过稚嫩粗浅，并没有与那位先辈相提并论的资格。
那个阶段，修罗九斩的威力之强，要远远凌驾于他自创的所有剑招。
但现在他因与恋人静雪的生死之隔，陡然有了新的领悟，这新诞生之物脱胎换骨，已是有了一些与对方媲美的资格。
虽然不是说一上来就能赶超对方。
但只要楚天不断壮大自己的道，不断变强，也有真正超越对方的一天。
楚天先前体内的邪恶剑气，包括体内那颗邪影所化的剑丸，都化作一种崭新的剑气。
这股剑气，将原本的邪恶剑气去芜存菁，其邪恶的成分，也因他心中对静雪、西门的仇恨的化解而化解，只留下最为纯粹的破灭之力成分。
这便是纯粹的破灭之道。
也就是先前独孤所言的境界。
当然，也不是如他一样，矫揉造作的追求纯粹的破灭。
而是发自本心的追求纯堆的破灭。
就如同当初楚天顺应邪恶本心一样。
现在他顺应纯粹破灭的本心。
并不是矫揉造作。
而是他的剑心已提升到纯粹破灭的层次。
这样的层次，在修罗九斩那儿可成为修罗之心。
修罗之心，乃是参悟修罗后三斩的关键。
以当时独孤之强，甚至都被修罗之心迷惑了心智，可以追求纯粹，反而落了下乘。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这修罗之心，在楚天身上则可以被称作灭之剑道。
乃是楚天新参悟剑道的一极。
第一千七百八十二章 你就是我
灭之剑道，保罗万千，涵盖极广。
因为先前误解，楚天怀有邪恶剑心，对神族武库中六道传承中破灭剑法，破灭剑道都有涉猎，尤精于魔道剑法。
非但对修罗九斩这门绝世圣典有研究，对不同层次的破灭剑法传承，甚至与剑法无关的传承都有涉猎。
如今，这些涉猎统统化作养分，将斩灵剑道脆弱破碎的外壳撑碎，诞生出一种全新的灭之剑道来。
灭之剑道，已经走到了剑道极限的极限，无限接近大道的层次。
先前已经说过，大道之下，剑道极限的距离也可以说是无穷长。
灭之剑道不知比他先前参悟恐怖多少倍。
这般恐怖的参悟，没有丝毫杂念，之所以破灭一切，只是想将这让他和静雪生死相隔的残酷命运彻底粉碎，让她获得新生。
楚天的灭之剑道，其破灭的尽头，并不在于纯粹的破坏，而在于重获新生。
并不是没有希望的破灭，而是满怀希望的破灭。
正如人类，妖族，其他种族的先辈，之所以不遗余力打击黑暗魔渊，打击魔族，为的不是纯堆的破坏，而是在将魔族破灭之后，让大陆苍生再获新生一般。
他之所以要打破残酷命运，不是为了纯堆的破坏，只是为了再见她一面，将他心中的遗憾尽速弥补，给予她快乐和幸福。
因此，当灭之剑道在他体内衍变到尽头，有着与此对立，却又互为依存的另一剑道诞生而出。
正如有日就有月。
有光明就有黑暗。
有阴就有阳。
有水就有火。
只要灭之道，就同样会有生之道出现。
若剑道提升到大道的层次，当道的一极出现，与其相反的另一极，即便先前从未涉猎，也不难举一反三的推演出来。
凡人知道南，必然知道北。
知道东，必然知道西。
有了灭之剑道，生之剑道便不难推演出来。
当两极尽数推演出来后，两道剑道水如交融，进行不可思议的升华和质变，形成一种崭新的剑道。
即是生灭剑道。
这种全新的剑道，在原先已是无限接近大道层次的生之剑道和灭之剑道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真正抵达大道层次。
因此，也可将其称之为“生灭大道”。
当生灭大道融合而成的一瞬，恐怖波动蔓延开来，他身后那座小山之上，都有一道道裂缝蔓延，那无数山石碎片尚未滚落，便在他周身恐怖剑气中一颗颗蒸发，化作连齑粉都不存在的物质。
楚天从地上起身，举目一看，只见这座山脉早就化作一片面积广阔的空地。
他便取出冰流剑，以生灭大道，演练起剑法来。
大道层次，玄妙无穷，可以说举手投足间的玄妙都不会比一般的圣典弱。
看似不属于圣典的玄妙无方，其实只能算是楚天利用生灭大道在“平砍”。
当他随意平砍时，整座岛屿都是微微颤抖。
这还是他刻意控制圣力，根本就没发挥出自身剑道威力的情况下。
如若将其真正威力发挥出来，漫说演练本身，就连演练时不经意发出的丝丝缕缕的剑气，就足以使这座岛屿彻底沉没大海。
他只知道这种威力，要远远凌驾于修罗第六斩之上，但具体多强并不清楚。
为了验证大道的威力，他又双手持剑，在控制超过九成九威能的情况下，开始施展修罗斩。
原本只能想象，无法施展出的修罗第七斩，他毫无悬念便施展出来了。
即便已经控制了九成九的威能，但当修罗斩没入岛体时，依然切断了小半的岛屿。
小半岛屿倾斜着，在山石轰隆中沉入大海。
因为修罗第七斩这种绝招，控制起来比生灭剑道的“平砍”困难的多，威胁力量较多，所以一不小心就砍掉了小半岛屿。
幸亏他是在远离苏苏墓地所在的岛屿后，再这般演练招式的，否则下场必然堪忧。
“我的控制力，还有待加强，倒也没想到，修罗第七斩，竟然比之前难控制这么多。”
“至于生灭大道现在的威力，虽然属于第七斩这个层次，却还远远比不上第七斩。”
不过，楚天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说他的生灭大道，就比不上修罗九斩的剑道。
生灭大道再强，他刚才也只是平砍而已，而修罗第七斩已经算是修罗剑道的杀招了，若这样能比上，那才有鬼。
不过，他隐隐感应到，如果他能创造出生灭大道的杀招，即便只是初创，也用不得如何精研，威力也必然不会比修罗第七斩差。
而且，他目前参悟的生灭大道，虽然抵达大道层次，但连标志性的配套剑招都没有，充其量只能说是雏形罢了。
他隐隐感应到，生灭大道绝非眼前所见那么简单，如果他能将其发展到一定程度，凌驾于先前侥幸施展的修罗第九斩的境界也有极大可能。
就如同斩灵剑道，虽然起源是斩灵，但实际上不只是斩灵这么简单。
同样，生灭大道起源是生灭，也必然不会这么简单，如若他能在其上走的更远，修炼的更强，甚至能获得修罗九斩的主人也远远无法媲美的力量。
虽说这种事很难。
但要逆转命运，让小静再度复活，怕是要比这件事还要困难千百倍。
也就是说，既然存有突破生死之障，抵达彼岸让小静重生，他起码要做到这种程度才行。
“也不知道，我现在能否施展出第八斩，第九斩？”
为了确认，楚天再度确认下苏苏岛屿据此的距离，觉得虽然不近了，但联想到修罗第九斩的威力，以及他显得相对疏漏的控制力，觉得还是不怎么保险。
于是，他又来到据此非常非常远的，一座岛屿上开始演练。
修罗第八斩他也能施展出来，却只能控制两成威能，所以，一斩之下，整座岛屿都在天地间无声无息蒸发了。
他又找到相邻另一座较大的岛屿，打算施展修罗第九斩。
一斩过后，即便那座岛屿更大，也是瞬间蒸发。
不过，楚天却修眉微皱。
因为这并不是修罗第九斩，而是将第八斩重复一遍而已。
楚天回想起第九斩秒杀两尊魔圣的惊人威力后，不甘放弃，几度尝试，但终于还是不能将其施展出来。
“看来，当时只是那两个家伙太过聒噪，彻底激怒了我，这才超越极限的施展出第九斩，要知道，那会儿可是连大道都没稳固下来，我正常的水平，只不过能堪堪施展出第八斩罢了。”
楚天心中有数。
不过，他也没多做纠结。
毕竟修罗第九斩号称轮回神族魔道最强法门，其第九斩的至高层次，也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
就算他超凡入圣，也不是说三两日就能够练成。
先前那种偶然不是说有就有。
不过好在那次偶然后，第九斩原本在他虚无缥缈的影子已清晰了不知多少倍，只要他不断巩固基础，随着修为和境界的提高，将第九斩再度重现只是时间问题。
第九斩的威力他也心中有数。
虽说不至于能与真正的因果圣者相媲美，但因为已有一丝因果律的存在，足以威胁绝大多数的普通圣者。
圣者之间的争夺，极少有人能将对方置于死地。
但楚天若能掌握修罗第九斩，就等于在参悟因果之前，提前掌握了一把足以置于其他圣者于死地的锋锐利器，可以说威胁系数大增。
楚天念头一动，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次元，他将冰流剑归剑入鞘后，随手就放入虚空另一端的储物次元内。
他感应了下自身武脉，念头一动，原本会出现水晶色泽的天脉，便呈现出难以形容的青金色来。
青金色泽之中，宛如蕴含有某种天地间至高至玄妙的规则存在，宛如天道，又宛如神祗才能拥有的完美武脉。
便是静雪遗留的神脉了。
超凡入圣修为，圣境神魂，生灭剑道等等固然强大。
但若从长远看，神脉才是最大的馈赠。
毕竟神脉拥有者，未来有无限可能。
这在静雪身上便可见一斑。
完全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如今，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级武脉，便终于被楚天继承。
然而，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满心都被比大海还深沉澄澈的忧伤所笼罩。
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不要如今不知暴涨多少倍的实力，宁愿不要这神级武脉，只要将他的小静还给他，他就会真正心满意足。
不过，往事不可追。
知道这一点，恋恋不舍将念头从静雪留下神脉中收回，楚天目光变得无比决绝起来。
那是种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依不饶的决绝。
“小静，我的挚爱，我的恋人，我是真的对不起你的，你就这样走了，走前还将自己的所有都馈赠给我了。我真蠢，今天才发现你的好。我很遗憾，我想念你，想向你忏悔，却无法找到你。”
“从今日起，你的武脉就是我的武脉，你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而你，就是我啊！我会用你的力量，好好活下去，不断变得强大，无限的强大，直到将你复活，你我重逢的那一天。”
“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的待在彼岸，千万要等着我啊！”
充满留恋和悔恨的话语落下，楚天抬眼望天，沉寂了一瞬，挺拔身形一闪，便融入天地，刹那间消失在这片天空。
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复杂和单纯
圣息的修复之能本就强大。
凝聚圣息后，不灭圣纹的性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这两者之间，可以完美叠加。
完美叠加下，功效十分显著。
三日后，楚天因修罗第九斩过度负荷，以及接下来的一路奔波造成的消耗已尽数修复。
时间到了天狗食日的第十一日。
这天天亮的时候。
原本被完全吞没的太阳在整座大陆人们的期待下，渐渐显露出来。
黑暗中，一束束光辉明亮如火炬，驱散了世间的黑暗。
几乎笼罩整座大陆，持续约莫十日之久的天狗食物异象终于宣告结束。
而其他三神族，其洞天中原本化作一片混沌的昏暗天地，也是重现光明。
魔族对其阻碍手段消失，使其重新恢复了与外界的联络。
三神族之间互为犄角的渠道也恢复如常。
而将天机阁、万法殿等六圣地所在区域笼罩在内的黑暗区域也如潮水一般消退，黑暗圣杯的力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总归，一切恢复了正常。
虽然恢复正常，三神族都是有些惊疑不定。
毕竟他们所在的洞天都有神族古阵的加持，更是有天道护佑，万邪不侵，这才维护了神族万年和平。
这次风波虽然眼下过去，但可能代表着持续万年的和平状态被打破，未来会怎样，没有人能知道。
察觉到天狗食日异象解除，楚天第一反应，就是尝试着联络在乾神族的楚云问平安。
见楚云平安无碍后，楚天松了一口气。
楚云见他平安，也放下心，便顺口问道：“轮回神族还好吧，小静没什么妨碍吧？”
“小静她不在了，都是我害了他。”
楚天心情波动，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便一时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切断了联系。
乾神族那边，楚云心中喜忧参半。
让他惊喜的是，楚天踏入了超凡入圣的境界，如此修为，即便将来与灵妖族交涉也有了一些把握，多年来与爱妻重聚的本来虚无缥缈的夙愿，也因楚天踏入这一武道巅峰境界而变得真切。
但忧的是，小静这么好的姑娘不在了，想必对楚天的打击一定很大。
“希望你能早点渡过这道坎吧。”
楚天又联络霸天和静轩。
却怎么都联络不上他们。
楚天心下着急。
正打算再去寻找，通讯器又响了。
正是楚楚。
楚楚担忧的问道：“小天，听说轮回神族出事了，你没事吧，那边情况怎样？”
四神族之间有着某种联络渠道，在一切恢复正常后，乾神族与坤神族、虚空神族的联络依然存在，与轮回神族的渠道却完全消失，不用说便知道轮回神族是出了事。
楚天便将自己遭遇的情况，逐一告知楚楚。
当涉及到静雪的事时，他的心脏便像是被刀割一般，语气便不由自主变得内疚和悲痛。
楚楚也是心情复杂。
她能感受到两人的感情。
圣者修为固然美妙，但如果这等修为如果是以自己喜欢的人换来，小天必然会很伤心吧。
一想到楚天伤心，善良的她便不由跟着伤心起来。
“小天，你找到轮回神族其他族人后，可以引他们到乾神族，轮回神族落于难处，以父王的性格，不会拒绝给予帮助的，就算你找不到其他人，就自个儿到乾神族来，关于静雪妹妹的事，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开开心心的。我想若静雪妹妹在天有灵，看到你伤心，她也会伤心的，你开心，她也会开心。所以，你每一天都要过的开心哦。”
一连串的吩咐下来，楚天连连点头。
虽然他本能的察觉到，遭遇这种变故，躲在乾神族享受苟安，安安稳稳的修炼，他心中甚是不平。
但姐姐言辞恳切，她的担忧和关怀，楚天感受的清清楚楚，他又怎么忍心一下子就当面拒绝呢？
因此，他便是答道：“姐姐，我刚突破圣者，需要一段时日稳固一下修为，而且，剑道上也有一些东西需要完善，待我做完了这些，自会到乾神族去看望你。”
楚楚闻言，便是开心了起来，婀娜动人的她，一时雀跃，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楚天觉得有趣，因失去静雪的沉郁心情变开朗了一些。
不过，在切断和楚楚联系时，他不由又想：“姐姐会不会是为了让我更开朗，故意表现的更容易开心呢？”
沉思了会儿，他想不明白。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姐姐本人知道了。
“也不知怎的，我现在的心理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呢。要是如同小静一般单纯就好了。”
楚天不由感慨。
却是忘记了，现在的他其实也是单纯的。
小静只是单纯的恋上他这个人。
而他也只是想超越极限，尽早让不在了的小静复活。
两者之间，并无太大差别。
他打算循着记忆中祖地的位置，再去找其他神族族人。
小静不在了，不过霸天伯父，静轩大哥，其他族人都是她的亲人，他当然希望见到更多的人生还。
可不知是他记忆出了差错，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总归再也找不到祖地，也找不到霸天伯父，静轩大哥他们。
无论是祖地，还是霸天伯父，静轩大哥，轮回神族残余的圣者，以及族人们自此都在楚天的世界里消失，宛如水蒸气一般蒸发，仿佛并不存在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小静，不是因为轮回神族先前的声名如雷贯耳，楚天都怀疑这一族群是否真的在这世界上存在过。
楚天寻觅他们不到，便找到一处不易被打扰的幽僻孤岛，开始了闭关稳固修为和剑道境界。
讲道理，他现在身怀神脉，这种事就算不做，也不应有太大的影响。
但他的目标可不止是满足于超凡入圣而已。
他还要参悟因果。
他还要执掌本源。
如果连这都不能让小静复活，那他必须得更进一步，超越五大天魔圣，龙神凤祖的境界，甚至彻底凌驾于圣者之上，抵达一个全新的层次。
即便那个层次从未存在，他也必须得自己开辟一个。
因为他有不得不持续强大的理由。
他必须得打破生死之障，正如小静将他从黑暗拉向光明一样，他也要将对方从死之彼岸拉回他身边。
只有这么做，他才能重新找到他的归宿，他愧疚不安的心灵才能重获安宁。
或许，为了复活小静，他要突破极限，创造世上从所未有的奇迹，抵达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领域。
关于领域的内容，他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甚至连猜测也猜测不出来，只能通过魔帝噬的存在隐约推断出有这么个境界，其他则是一片黑暗，一片未知。
对那个更高的境界一无所知，对踏入那个境界有什么要求也一无所知。
不过用屁股想，都知道要求必然极尽苛刻。
他知道，修炼这种事不可逆转。
一点点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武道之路上止步不前。
所以，楚天必须慎之又慎。
不管怎么说，近来他实力提升太多了，慎重起见，还是稳固一下根基，生灭大道招式，在他脑海里也有设想，但还需要在脑海里酝酿推演一番，才能真正开发出来。
总归，他要先闭关一段时间。
当楚天这位新晋圣者在那座原轮回神族辖区不为人知的孤岛上闭关时，三神族，六圣地，以及其他各大势力的探查队伍到了轮回神族区域，惊讶的发现这一昔日人类柱石的神族今日已毁于一旦。
这则消息传递出去，在圣武大陆各族都引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