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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底漫步者     绝对一番txt下载     绝对一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六章 喜宴

    “这条颜色太靓了,换那条藏蓝色的吧?”

    “不要,那条太厚了,只适合打温莎结。你现在是去参加婚礼喜宴,不是去电视台开会,打半温莎结好一些。”

    宁子毫不犹豫就否定了男友的意见,低着头很专注地打好了领带结,接着就往男友脖子上一套,随手拉紧,摆弄端正,又夹上领带夹,再好好整理了一下衬衣领子。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退了两步仔细看了看,满意一笑道:“好啦,很帅气,凛人君。”

    千原凛人低头看了看,还是喜欢正三角形的厚重领带结,感觉那样可以显得比较庄重大气,能有效抵消过于年轻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

    可惜他在家里说了不算,女朋友说单薄随意一些的领带结更好,那确实也就这种领带结更好了。

    他又接过宁子递上的外套,穿好后照了照镜子,觉得也行吧,确实显得年轻了不少,而宁子站在他旁边,看了看镜子里的他,直接伸出手指把他眉头揉开,把他嘴角往上挑了挑,笑道:“今天你不是作为上司去的,是友人身份,不要这么严肃……你平时就该多笑笑的,不然将来你一定会有法令纹。”

    她也是够了,自家男友真是个神奇的物种,照镜子都是一本正经地在审视,给人压迫感十足。

    千原凛人不在乎自己脸上将来会有什么皱纹,但还是被宁子逗笑了,直接挽住了她的滑滑细腰,开玩笑道:“有法令纹就不喜欢我了?”

    宁子依偎在他身上,也开心笑道:“你想让我说永远喜欢你,但我才不说。”

    “但会吧?”

    宁子冲着镜子笑,微微点了点头。对这个男友,她确实很喜欢,虽然他不是那么十全十美,但就是很喜欢。

    千原凛人满意了,拉着她就往外走,笑道:“好啦,咱们出发!”

    宁子刚才忙着在管他,自己还没忙完呢,连忙挣脱了他的手,“我还要补补妆,马上就好。”

    千原凛人眼中精光一闪,连忙抓住机会进入了五好男友模式,很真诚地拍马屁道:“没必要吧,你画不画妆都一样好看。”

    在后世,这应该是男朋友能说出来最好听的“情话”了吧?与之相对的是“泼你一脸卸妆水就把鬼吓死”,但那是风趣幽默,用不好容易挨打。

    情侣相处,这种小情趣非常重要,他一直这么认为,平时准备了很多类似的话儿,随时准备哄女友开心。

    他自认是100%的良心男友,世间难求,可惜宁子不吃这一套,冲他温婉一笑,然后就把他推出了卧室。她画妆是为了尊重新郎新娘,证明自己是很郑重准备后才出席喜宴的,在曰本这是一种礼貌,可不是为了漂亮,自家男友就是个傻子。

    千原凛人也不在意,他觉得宁子心里应该还是挺高兴的,直接就去了客厅等着,但转头看了看发现没人,直接高声叫道:“都好了没有,要走了!”

    “好了,师父!”

    美千子第一个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穿了一件带小外套的亮蓝色连衣裙,直接转了个圈,然后微微掂起裙角,向千原凛人行了西式的曲膝礼,甜甜问道:“好看吗,师父?”

    曰本是个擅长吸收、混合以及魔改的国家,洋服与和服中都有一套默认服饰作为正装,美千子现在穿着的这一件带暗纹刺绣、荷叶袖以及裙摆也比较宽大的连衣裙,就是洋服中的少女正装——一般少女穿上应该有点呆板的,但她底子好,是那种披个窗帘都能格外惹人爱怜的类型,所以看起来还是特别娇俏可爱。

    千原凛人细细看了看,由衷称赞道:“很漂亮。”

    美千子乐得像条小狗,抱着他的胳膊就叫道:“师父眼光真好,我也觉得好看!”

    千原凛人含笑连连点头,但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抽了出来,主要是美千子现在也长大了,含苞欲放,再这么抱他胳膊,有点不合适——注意点啊,你也上高校一年级了,现在已经是个少女,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没事就抱着师父的胳膊乱跳。

    咱们师徒俩也得注意点影响!

    不过,时间过得好快啊,转眼已经六七年了,这倒霉大弟子一路从小学都读到高校了,和圣子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一样大……

    他状若无意的离美千子远了一点,力求当个正派的好师父,又叫道:“阿瞳,圣子,快点,要走了!”

    圣子也出来了。她化了淡妆,看起来比平时更加俏丽了三分,但身上穿了一套白色的洋服,束腰、到膝的套裙,以及拎了一个白色的棉织手包,看起来简洁又端庄,努力遮掩了傲人的身材——白色在曰本有高贵以及纯洁的含义,很适合出席婚礼酒宴,也能显得她身材平板一些。

    她很老实的向千原凛人行了一礼,不好意思道:“让您久等了,师父。”

    千原凛人微笑着摆了摆手,还没等说“没事”呢,近卫瞳也出来了,穿了一身黑色的女士小西服,圆头圆脑但显得颇为干练,直接就叫道:“师父,你别催啊,我正装钱呢,你看看礼金合适吗?”

    千原凛人在生活中基本什么事也不管,从吃喝穿着到洗澡剪指甲挖耳朵,全是宁子在负责,而家里负责打杂的就是近卫瞳了,比如她就负责准备出席婚礼喜宴的礼金,千原凛人就当二大爷抄着手等结果。

    她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像千原凛人这种在外拼搏的男性,宁子按传统就要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让他在家里可以舒舒服服,轻轻松松,甚至为所欲为,不然她老妈第一个就饶不了她,立马就会从关西冲过来修理她,甚至修理完了还要为此向千原凛人深刻道歉,而近卫瞳就是弟子服其劳了,在她没出师之前,千原凛人这师父没拿她当包身工用真就算超级有良心。

    千原凛人接过“仪金袋”检查,而所谓的“仪金袋”其实就是一个很精致的信封,用的纸张比较好比较厚,而且还要用彩绳扎起来。

    他先看了看上面的文字“御结婚御祝”,字没写错,也没省事写成“御祝结婚”,这就犯忌讳了——发音连起来有点像“死”,新郞家看了八成会觉得心里发堵。

    接着他抽出了里面的钞票看了看,而近卫瞳在旁边说道:“你和宁子姐姐送十万円,我和圣子各送三万円,师姐现在是隐退状态,又在读书,只要恭贺一声就行了,您觉得怎么样?”

    “这数目合适吗?怎么这么多?去年津田结婚是多少来着?”

    千原凛人不是差这点小钱,西岛瑠美的叔叔过生日,他买了个古董钟当礼物就花了九百万円——在曰本,钟表写作“时计”,谐音“登庆”,有着吉祥喜庆的意味,也代表着始终前行,永不停歇的工作,当成礼物送人,有着认可对方的工作态度,认为对方前程远大的意味,没华夏的那种忌讳,在职场上很常见,就是一般不会像他买那么贵的。

    所以,十万円对他真不算什么,他只是不想搞得像是暴发户一样。

    而近卫瞳马上答道:“应该合适吧,最近的行情就是普通同事送五千到一万円,亲近友人送两万到三万円,提前恭贺不去喜宴可以减半,我刚刚打听过。”

    她心里还是很有数的,“那我和圣子给三万的礼金应该没问题,师父这边我原本是装了五万,后来想了想,白木君是师父你的第一位部下,东枝姐也是你的秘书,两边关系都非比寻常,就又添了五万,想来应该也没问题。”

    可以,有理有据,没什么毛病,你丫果然是打杂的一把好手。

    千原凛人点了点头,认可了,让近卫瞳收起来,到时代表他们一行人去签名送出就行了,只是感叹了一声,“婚礼仪金涨得好快啊!”

    他刚来东京时,在东京放送teb也随大流送过结婚礼金,但那时只要两千円就行了,结果现在行情普通同事五千円都有点拿不出手了,搞不好要一万円——六七年涨了三五倍,这实在涨得有点快了,敢情这玩意也跟着物价走,果真时代巨浪影响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啊,结婚都受影响。

    近卫瞳也附和着点头,心痛道:“是啊,真是股歪风邪气,也没人管管。”

    千原凛人还好,他的身份高,一般员工结婚也不敢通知他,但她就惨了,酒肉朋友一大堆,每个月光是随份子就要贴出好大一笔钱,亏到姥姥家了——在东京收入是挺高的,但花钱也是真的厉害,根本存不下钱。

    她越想越心痛,叹着气出门发动车辆去了,准备拉上全家去参加喜宴。

    …………

    一般婚宴,千原凛人自然是不参加的,他没那么闲,大多也就让秘书们应付了,但今天这场他非去不行。

    结婚的是白木桂马和安东光枝,这两个人经过近三年交往,终于修成了正果。

    一个是不顾一切反出东京放送teb,誓死追随他的老部下,一个是他秘书组的首席小秘书,于情于理,他都要以私人身份到场恭贺一声。

    对此,他既欣慰又遗憾。

    欣慰在于白木桂马和安东光枝终成眷属,得到了他们的幸福,而遗憾在于,他得再找个首席小秘书了——安东光枝,不对,一周前她就和白木桂马登记,也改了姓了……白木光枝已经递交了辞呈,准备在婚后就回家相夫教子了,也就是转职当家庭主妇,以后就不出来工作了。

    听说,这还不是白木桂马的要求,而是光枝娘家的要求,实在令人无可奈何。

    这是曰本职场的顽疾了,你用的好好的女性员工,一结婚就特么的没了,还得重新再培养新人,非常浪费资源,还很影响工作效率。

    对这种事,千原凛人也没办法,他再牛也治不了这种社会问题,更管不到秘书在乡下的父母头上,只能给白木光枝批了一笔七十多万円的退养金(三个月的薪水,她这种离职一般是没有退休金的),让她交接了工作回家待嫁去了——华夏所有女性都该庆幸生在了华夏,都该感激一个人。

    没有真正了解过世界,很多人根本不明白的,华夏是世界上真正实现了男女平等权利的极少数国家,真的很罕见。

    至少,白木光枝要是在华夏,也不至于受到父母压力,只能回家当个“贤妻良母”。也不知道后世有些女人在抱怨什么,要是换个国家,她们哭都来不及的。

    这就是国情不同了,有可能还是决定国运的因素之一,真要细说起来,说不定能写一篇曰本为什么难以走出经济颓势的经济论文——经济发展好的时候也就算了,经济已经连年衰退,gdp一年比一年低,还要把一小半劳动力关在家里,难怪曰本首相天天挨骂,个个在新闻里像是厚皮死猪,怎么烫都不动弹。

    真是有点活该的!

    千原凛人这么一路瞎想着,坐在近卫瞳的私人进口小汽车上,就赶到了喜宴要举行的酒店,准备为新人献上诚挚的祝福。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一定要幸福啊,白木君

    白木桂马的婚礼严格说来,可以算是举行了两次。

    一次是在光枝的老家,在那里举行了传统神前式的婚礼,然后就回了东京办喜宴,顺便举行人前式婚礼仪式——他和光枝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宣读结婚誓词,请所有亲朋好友见证他们成为相伴一生的人,然后接受众人的祝福。

    基本上,用时半小时就可以开吃开喝了。

    所以,相比于仅限于两个家族参加,祝酒就要338次的神前式传统婚礼,人前式婚礼更简洁也更热闹,也更适合快节奏的大都市,目前在东京很流行,很受年轻人的喜爱。

    起码不拘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随意了许多,甚至服饰可选择的范围都能大不少,比如今天就有很多来宾穿了黑色或白色的服饰,这要放在神前式婚礼中是有些失礼的。

    千原凛人就很喜欢这种高效又快速的婚礼模式,看着白木桂马牵着光枝的手在台上深情致辞,嘴里忍不住啧了一声,下意识的看了宁子一眼,而宁子和他心有灵犀,几乎同时望向了他,但温婉一笑后,小声耳语道:“凛人君不要做梦了,我们不可能这样的。”

    “什么意思?”

    “我们家是大寺庙呀,我结婚肯定是要举办佛前式婚礼的,就和我父母一样。”宁子笑得更开心了,“你想象不到的繁琐,全套流程下来要四天半,到时有你的苦头吃。”

    这特么的……

    千原凛人这才想起来自家女友出身于一个历史悠久的曰本佛门支派,想来结婚肯定是在庙里,八成还要进行“古流仪式”,弄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曰本佛前式婚礼渐渐采用的人越来越少不是没原因的,估计一般新人都受不了。

    他一肚子槽吐不出来,但他还是轻轻握住了宁子的小手,微笑道:“没关系,只要不打算让我当和尚,我都能忍。”

    想要有所得,就要有所付出,为了滑滑女友,四天半不算什么。

    宁子感受到了他的心意,笑得更开心了,但没再说什么。

    她对采用什么婚礼模式其实是无所谓的,她本性上不是个固执的人,旅行结婚都行,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不听家里的话了,但千原凛人心思不在这些事上,很少考虑婚礼啊孩子啊这些,她却心里很明白——情况已经完全变了,他们结婚是不可能像白木桂马这么简简单单就了事的。

    如果他们的婚讯现在传出去,整个关西都有可能震动起来,大量和白马私募利益纠葛越来越深的流派、家族甚至政治党派都会蜂拥而至,而就凭这些人,她妈妈也不会允许简单念一下结婚誓词就结束,必然要大操大办一场。

    甚至,她的婚礼可能会成为白马私募向外界展现凝聚力,乃至彰显实力的一个好机会,已经不再是单纯两个人或是两个家庭的私事——她相信千原凛人也就是还没开始考虑这些,要是他开始考虑了,八成也会赞成麻烦一些,大操大办一场。

    这明显会对他的事业有帮助,也会对更多的人有利,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不过她也不是太在意,千原凛人尊重她、体谅她、关心她,哪怕有些时候表现得有些笨拙,但心意是真诚的,她完全能体会得到,心里其实有点小幸福。那她也愿意努力回报这份小幸福,好好照顾他、陪伴他,无论将来如何,无论有多麻烦,都愿意和他共同面对。

    人生中,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已经很难很难了,而人生嘛,就该且行且珍惜,永远也不要错过。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反握住了千原凛人的手,望向了礼台上兴奋的满面红光的白木桂马以及显得很娇羞的光枝,换了个话题,轻声问道:“凛人君,他们会幸福吗?”

    她和白木夫妇不熟,最多只能算是泛泛之交,但此情此景之下,她还是希望他们能获得幸福,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只是她可没有能看破时间迷雾的本事。

    不过她觉得自家男友有,她的心思其实很敏锐,总觉得自家男友好像可以预知未来,只是她个人涵养极好,往往看破不说破,从没有提过,免得男友为难,甚至被迫撒谎,但现在她很希望能从男友这里得到一个这对夫妇肯定会幸福的答案,忍不住就问出了声。

    而千原凛人想了想,微笑道:“会的,应该没问题。”

    白木桂马性格绵软,心思细腻,但在关键时刻也有不错的决断力,颇为有担当,能说得上一声是可以承担重任的人,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而光枝的话,可能因为成长家庭的原因,她更贴近村姑的形象,勤劳、话不多、很怕给人添麻烦以及你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哪怕超出她能力范围了,她也会老实去干,然后老实等着挨骂——不骂不行,你不骂她就会惶恐不安,束手束脚,觉得世界好像哪里都不对了。

    等狠狠骂她一顿,至少给她几个严厉的眼神,她就放心了,接着老实干活,一切如旧。

    他和这对夫妇接触比较多,觉得依他们的性格,在一起应该可以幸福,至少他们的选择都没有错——婚姻和恋爱是两码事,恋爱也许只有几年几月甚至几天的时间,不合则分,不存在什么道德问题,但婚姻是要承诺一辈子的,和一个没有自知之明、不知分寸或是不懂事,没长大,甚至三观有问题的人在一起,非常痛苦。

    到时,要么毁诺食言自肥;要么,就得忍着,顾及这顾及那,痛苦不堪——成了两难的选择了,智者所不取,所以才需要格外谨慎。

    千原凛人的思想还是比较老派的,他更希望向合适的女性做出承诺,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爱情或是荷尔蒙,为了一时脑袋发热就搭上了一辈子——比较功利的婚姻观,但从这个角度来看,他觉得桂马和光枝婚后绝对能过得不错,起码不会吵得不可开交。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白木桂马比较有钱。他这六七年发展得相当顺利,无论是作为分集编剧还是作为主创编剧,收视成绩都很不错,分到了相当大一笔版税分成,而且没事还经常改编一下千原凛人的剧本当成小说出版,虽然仅是执笔,署名还是千原凛人,但千原凛人可没有亏待手下的习惯,一贯主张劳有所获,他确实没少赚。

    他现在的年收入大约在四千万円左右,而在东京,八百万円的年收入已经是相亲市场的抢手货了,他能一个顶五个——贫贱夫妻百事哀,他这收入,幸福的机率肯定比大多数人要高不少。

    千原凛人望着自己职场上的第一位部下,那个当初村上伊织丢给他用来打杂的助理编剧,很坚定地给出了一个几乎像预言一样肯定的答案,内心颇为欣慰——也许他的到来改变了白木的命运,不然也许白木桂马都可能不会和光枝有交集,但好歹不是坏事。

    所以,白木君,一定要幸福啊!

    …………

    简洁又明快的婚礼仪式结束了,接着就进入了喜宴环节,和华夏风俗差不多——人家跑来捧场了,还个个都送了份子钱,那是必须好酒好肉管饱的,不然实在说不过去,真就成了吝啬鬼了。

    白木桂马收入高,也不像近卫瞳那么爱花钱,六七年换了三辆车后傻了眼,整天腆着个脸吃师父的。他积蓄颇为丰厚,根本不差钱,把招待标准定得很高,弄了一个很西化的自助餐会。

    高耸的香槟塔就有三座,一直叠到都快顶到水晶大吊灯的底端了,侍应生取香槟都得搭个三角高梯子,而像什么俄国的黑海鱼子酱、法式的肥鹅肝、意大利猪拱出来的松露、曰本的现捏寿司,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档次相当不错——真是良心新郎,份子钱全贴进去了不说,估计自己还要再掏一大笔。

    近卫瞳第一时间就溜了,还把圣子也拉走了。她有自己混的小圈子,赶着去吹牛皮,而美千子站在冰激凌机和现烤牛排之间就走不动路了,而千原凛人则在接受新郎新娘的祝酒。

    白木桂马为了克服存在感太弱的问题,在下巴上留了一撮很奇怪的小胡子,看起来有点像一只年轻的山羊——没什么用,两三个人时还好说,人多一开会,他往里一坐,人又没了。

    光枝则穿着白色带锦鲤纹的和服——人前式,不用穿白无垢的。她恭恭敬敬倒了酒,然后捧给老公,而白木桂马接过酒后,再双手捧着递给千原凛人,神情有些激动,“千原老师,感谢您对我们多年以来的照顾,请您喝了这杯酒,祝您和白马小姐也能心想事成,幸福快乐。”

    千原凛人接过酒一饮而尽,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是我该谢谢你,这些年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我跟您学了很多,能有今天……”白木桂马今天情绪比较激动,毕竟他是真喜欢光枝,而且他觉得今天才是他真正的婚礼,能让亲朋好友以及师长见证了他的幸福,感觉满足了人生一大心愿,但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了。

    他是很想成为千原凛人的弟子的,在《世奇》时期就这么想了,可惜千原凛人一直拿他当同事看待,没当他是小孩子,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结果就……没结果了。

    现在几乎已经永远不可能了,现在他再抱有这种想法,很容易给人想攀高枝的想法,只能把这份遗憾永远埋藏在心底。

    也行吧,人生没有十全十美,他也就只能这么想了,仅就是终成眷属了太过兴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奢望更多而不可得,突然就遗憾了。

    千原凛人没搞懂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娶老婆竟然能激动成这样,都快哭了,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他赶紧缓和气氛,“好了,白木君,别激动,以后只要好好对待安东……好好对待她就好,幸福还在后面等着你们呢!”

    白木桂马很认真地保证道:“是,我会的,千原老师,我一定会以您为榜样,好好珍惜光枝酱,您只管放心就好。”

    这……

    千原凛人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就他这种一周三天不着家的样儿,离好男人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一般也就只能嘴上说说自己是五好男友,根本当不了榜样!

    说真的,女朋友到现在夜里都没拿枕巾勒死他,真就是女朋友个人修养特别好了,真的该感谢岳母大人从小教得好——真乃良配是也!

    他斜眼看了看宁子,看她眯着眼儿在掩口笑,心里有点虚,赶紧打了个哈哈就转向了光枝,岔开了话题,很认真道:“对了,光枝桑要是哪天要是想再出来工作,随时可以回关东联合。”

    他总觉得光枝因婚隐退不太合适,毕竟这么任劳任怨又听话的小秘书不好找,没了非常可惜,但光枝可不这么想——她辞职是父母的要求,要她别坏了家风,当好白木桂马的贤内助,不过其实她也是想辞职的,只是以前不敢。

    和千原凛人一起工作压力很大,他天天板着一张死人脸,目光又极具压迫力,对时间要求又紧,恨不能让手下穿着旱冰鞋滑来滑去。

    这么一天两天还好说,但两年多,差不多一千天下来,她都开始做噩梦了,经常半夜惊醒,以为千原凛人又在催着要什么文件了,光着脚就往床下滚,狼狈得要命。

    但她也不敢去申请调岗或是辞职,主要是她心里超级怕千原凛人,见了他话都说不太囫囵,根本不敢拿他当调岗或辞职的理由。

    哪怕她在关东联合也是个小传奇,曾经是村上常务手下唯一的课员,被强迫去拍过《摄像机不能停》,成了当红一时的小成本电影女主角,更是因此结识了意中人金龟婿,最后更是成了局长大人的首席小秘书,位卑而权重,莫名其妙就进了千原派,被关东联合好多女性职员暗中嫉妒运气逆了天——经历很传奇,但没一样是她主动想去做的,当时也没人征求她的意见,把她抓了就拿去用了,只是当时她也不敢反对。

    她早就想辞职了,虽然千原凛人从来没亏待过她,她的薪水虽低但实际收入很高,高到以前根本想象不到,但她还是准备回家吃老公了,就当个快快乐乐没压力的家庭主妇。

    而现在千原凛人很诚恳地希望她将来再想工作了就回关东联合去,她还是不敢拒绝,只能深深鞠了一躬,“是,我知道了,感谢您这么费心为我着想,我将来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当然,说是这么说,打死她也不回去了,给千原凛人当秘书就不是人干的活儿——就算真需要再出来工作,她宁愿去喂猪也不去当那个秘书,实在心累。

    千原凛人欣慰一点头,满意了,然后笑道:“好了,今天你们忙,就不要管我了,赶紧去祝酒吧!”

    白木桂马现在也是制作局内的大编剧,红人一个,今天到场祝贺的人确实多。他犹豫了一下,带着歉意说道:“那怠慢您了。”

    千原凛人笑着摆摆手,“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快去忙你们的吧!”

    白木桂马带着光枝又好好客套了几句才接着去祝酒,而千原凛人带着宁子接着和别人应酬。这种事是免不了的,好在他工作时就板着一张脸,浑身上下冒冷气,一般人没有三两三也不敢往他身边凑,等村上伊织带着西岛瑠美过来时,干脆就没人再来找他寒暄了。

    宁子看了看村上、西岛两人,点头微笑致意,然后松开了挽着千原凛人的手,轻笑道:“我去看看千早,她好像吃了好几杯冰激凌了。”

    千原凛人笑着点了点头,由着宁子去找美千子了,而村上伊织和西岛瑠美也含蓄笑着目送宁子离开,接着笑容齐齐一敛,西岛瑠美更是直接向千原凛人汇报道:“台长派和报社派的中层干部都没有到场。”

    千原凛人环顾了一下华丽的大厅,在人群里分辨着人头,目光也冷了几分,问道:“一个也没来吗?在制作局任职,和白木君相熟的也没来?”

    “一个也没有。有十余人托人送了贺礼来,但人没到场。”

    千原凛人面色更冷峻了,缓缓点着头感叹道:“大家都是些消息灵通的人啊!”

第四百三十八章 难以决断

    最近,村上伊织等人从不同渠道得到一些不确定的小道消息,以志贺步为首的一群理事,准备在理事会通过一系统决议,将台内组织构架进行一定程度的改良,其中就包括台内高级职务的任职要求,比如如果想出任台长,在得到足够票数支持的同时,还需要达到一定任职资历年限,甚至有可能对任职的年龄也有要求。

    单说这些决议,从道德层面到法律层面都没什么问题。

    按曰本的《株式会社经营完善补充法规》规定,为了防止恶意收购者利用其持有的股权优势对被收购企业主营业务造成重大影响,被收购企业可以在公司章程中明确包括董事提名、监事提名及重要经营职务任命的相关资历要求,从而削弱入侵者的控制能力和话语权。

    当然,这主要是为了方便上市企业规避恶性收购后被拆分而出台的条款,但关东联合也是个股权结构复杂的大企业,同样适用该法规,想完善本公司的规章制度完全合理合法。

    如果某家大公司的理事会,觉得一个不足三十岁的人担任总裁这种重要职务很不让人放心,四十岁以上才够稳重够保险,或者希望重要职务担任者有十五年以上的从业资历,是熟悉业务的专业人才可以,那国家也管不着。

    毕竟,曰本政府对公职的担任就有年龄要求和资历要求,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不仅曰本有,很多国家对政府官员都有类似的要求。

    只是,这些小道消息传开后,虽然一时根本无法证实,但不少人立刻就信了,觉得这条款十有**是在针对千原凛人——千原凛人能力过人,极为服众,要说存在什么短板,那大概就是他不足三十岁的年纪以及崛起太快速,从业资历太浅了。

    而且普通职员可能不关心也不清楚,但很多关东联合的干部显示能感觉得到,自九八年以后,千原凛人和志贺步就渐行渐远了,相处得很生硬,而在这期间,千原派急速发展壮大,由原来台长派的一个小支派,迅速控制了整个制作局,成为了一股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力量。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千原派早就独立了,他们做事不需要台长派的支持,是千原凛人在推着整个派系狂奔,而连立功勋,得到大量小股东支持的千原凛人也有了“功高震主”的嫌疑,比如很多人私下里都经常说一句话,“关东联合失去谁都可以,但不能失去千原理事”。

    估计,志贺台长听了这话心里不会太痛快。

    双方也许很快就会有激烈冲突……

    这大概就是台长派、报社派以及银行派的中层干部们都没出现在白木桂马婚礼上的主要原因——私下里,这些中层干部可能不介意向村上伊织等人隐晦地透露一些消息,做做私下里卖个小人情之类的事儿,但众目睽睽下跑到千原凛人面前来,那还是免了,不然将来万一有什么事容易落人话柄。

    不出席可以理解,村上伊织和西岛瑠美不介意,不过她们也因此更担心消息的真实性了——无风就起浪已经很可疑了,而蛇鼠搬家,群鸟无声,这就更像地震要来了,真不可不防。

    跟着千原凛人这种boss,谈不到舒适区的问题,她们危机意识仍然很强。

    村上伊织等了一会儿,见千原凛人只不是不咸不淡地感叹了一句就没动静了,不由追问道:“千原,我们要不要早点……做些准备?”

    西岛瑠美的目光也锐利起来,很是跃跃欲试。

    别人不敢说,但她敢保证五东京派是一定会支持千原凛人的,无论是他想在理事会上阻止提案通过,还是就此揭开赶志贺步下台的序幕,都无所谓。

    在她的印象中,千原凛人是绝对英明的领导者,只会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哪怕现在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她也毫不在乎。

    千原凛人还是没作声,这事里面另有乾坤,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他一时也无法做出决断,望了一会儿热闹喜庆的会场,看着被人取笑捉弄的白木桂马,笑道:“今天是白木君的大日子,先不谈这些了,你们也不要板着一张脸像要去杀人放火,放松放松,开开心,这件事不着急!”

    西岛瑠美愕然,急道:“但……”

    千原凛人摆手就打断了她的话,摇头笑道:“回头再说吧!”

    西岛瑠美瞬间就被憋住了,而村上伊织拉了她一把,笑道:“那就明天再说好了,这里确实不是谈这种事的地方。”

    千原凛人笑着点了点头,村上伊织拉上西岛瑠美就走了,但她走了两步,转头向千原凛人轻声道:“千原,我知道这种事无法快速下决断,但职场不允许犹豫,也不要想太久。”

    没有比职场竞争更现实更直接的了,一步慢步步慢,而千原凛人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他慢一步,很多人可能就要慢一辈子的。

    千原凛人清楚这一点,冲她笑了笑,直接道:“我明白,不用担心。”

    “那就好。”

    村上伊织信得过他能做出最好的判断,拉着西岛瑠美就走了。远处宁子看到这边没事了,牵着小嘴油油的美千子就要过来,但看了看男友脸上的表情,果断一转身,拖着莫名其妙的美千子找圣子去了——近卫瞳性格外向,很喜欢吹牛交际,但圣子可不是,估计这会儿正如坐针毡。

    千原凛人一时没人打扰,端着一杯香槟溜达着就出了宴会厅,望着2000年的天空——千禧年,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

    慢慢的,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这次的事,其实和志贺步关系不大的,应该也只是顺势而为,这其实该算报社派给他的一个警告,应该是私下收购股份和签订“行动一致书”的事情泄露了——混蛋,也不知道谁身边的人嘴巴这么不严。

    安心投资和白马私募的规模越来越大,其实就等于很多人拿钱出来帮他赚钱,当年仅为了凑钱溢价收购关东联合股份的行为,结果无心插柳成荫,竟然可以让他可以动用的资金越来越多。

    这真是个意外,不是在他计划内的,他喜欢有计划的做事,但还没夸张到在93年就把计划列到2000年。他本来就是想借着亚洲金融风暴捞一票,没想到意外得到了一家投资银行的雏形——白马私募和安心投资只要合并,随时能变成一家大型商业投资银行,就差个注册手续而已。

    他的个人资产以及可以动用的公司资产越来越多,又不热衷个人享受,没打算弄个酒池肉林或是来个妻妾成群,而想把钱花在女朋友身上吧,女朋友也不差钱,倒卖劣质古董赚得飞起,还特别擅长挖娘家的墙角,经常把她老爹挖得两眼泪汪汪,对着他这个准女婿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无声之中充满了伤心难过,鳄鱼看了都要流泪,让他都有负罪感了。

    当然,他的家也变得越来越漂亮,装饰品和家俱都比房子本身还值钱了,只是他也管不了女朋友闲了就带着小皮卡回娘家,顶多也就陪着白马宗正这老头喝两杯——你都管不了你女儿,我也没办法啊,大家互相理解吧!

    好在肉烂在了锅里,你也就是不能日常赏玩而已,也不要太伤心。

    这是题外话,总而言之,属于他个人的钱没地方用,就一直私下里高溢价收购关东联合的股份,可惜现在电视台还不是夕阳产业,人人看好,关东联合更是被他弄得红红火火,收益率极高,高溢价都弄不到多少,成效甚微,一年多以来仅就拿到0.7%。

    不过,因为接触的个人股东多了,与不少人有了良好的私交,虽然没弄到多少股份,但签了几份“行动一致协定书”,也就是千原凛人投票,他们也会在股东大会上跟随他投票,行动一致,绝不会支持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和志贺步的台长派性质相当,原关东经济电视台的小股东们,股权在经过多次稀释后,已经无力再进入理事会,或在股东大会上产生影响力,于是就联合起来,签定一份“行动一致协定书”,由志贺步代表他们。

    这些事应该引起了日经报业集团总裁江崎寿的警惕,也让志贺步更加不快了,认为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江崎寿也许可以接受关东联合自主经营,但应该接受不了对关东联合完全失去控制——自己这边可是一直游离于报业集团体系之外的派系,而且自己的表现也很像没安好心,在企图取得关东联合的绝对控制权。

    当然,自己也确实没安好心,确实想要拿到关东联合的实质控制权,江崎寿的判断没什么错误。

    对江崎寿来说,自己哪怕在关东联合工作五六年了,应该仍然是个外人,远远没有志贺步来得可靠。

    所以,江崎寿应该直接和志贺步谈过的,而志贺步大概率是在顺水推舟。

    志贺步的想法嘛,他对关东联合目前的发展已经很满意了,也只求关东联合能成为一家业绩良好的电视台,没有再进一步的想法——他安于现状了,非常可惜。

    因此,双方在九八年时就渐渐开始分道扬镳,自己这边在很多事上不再请示他,而是选择在理事会上直接提出,像是联合出版业、唱片公司,筹建偶像大联盟之类的大事,基本都没怎么和他事前沟通过。

    双方已经实质上取消了联盟,之前良好的合作基础已经不存在了,他应该也有了他的想法,或者说越来越感到不安。

    也许,他都不再觉得由自己这边来接班是个好选择,不再把千原派系视为台长派的一分子,更希望关东联合永远是关东经济电视台的关东联合——他应该接受不了台长派大权旁落,关东经济电视台的原班人马们全面被取代。

    或者从私心上来说,他还没这么快想当“前台长”,不想现在就交权。

    只是自己这边羽翼已成,双方真正激烈冲突起来,大好局面转眼就会败坏,那江崎寿和志贺步应该只是在发出一个警告——别没事就有非分之想,老老实实做好本分就行了。

    他们也有实力发出警告,日经报业集团是关东联合的第一大股东,再带上银行派,以前自己也只有和志贺步联合起来才能和他们抗衡,但现在局面成了三对一,他们随时有把警告兑现的能力。

    甚至,他们可能已经有了决心,为了保住控制权或者为了保证自身派系的影响力,哪怕承受一定程度的损失,也不能开了这个恶劣先例。

    而自己这边,控制着整个制作局,随时可以让关东联合元气大伤,让关东联合的业绩全面崩盘,让他们也没敢直接就表决,只是放了话出来先进行试探。

    那现在这情况,要么是争斗开始,最终两败俱伤;要么就要放弃私下搞小动作,停止继续扩大股权份额。

    那该怎么做呢?

    现在自己的力量足够一次掀翻了报社派、台长派外加银行派吗?

    千原凛人轻呷了一口酒,望着千禧年的天空,一站就是好久。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了不起,阿瞳

    千原凛人表面上毫无异状,但内心一直在分析利弊,权衡得失,计算己方和敌方的力量对比,考虑着最优和最差的情况,一直到参加完喜宴,回了家都睡下了还是没消停。

    但想来想去,总觉得一开始的判断应该是没错的。

    如果全面冲突起来,痛快是痛快了,但几乎找不到致胜点,在目前并不是太明智的选择。

    站在江崎寿以及日经报业集团的立场上思考一下,他们大概宁愿在一家普通的民放网中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也不会乐意在一家霸主级别的商业电视台当一个说了不算,没有什么特殊影响力的闲散股东。

    他们和志贺步不同,他们不在乎关东联合一时的业绩如何,在乎的是他们能不能保持关东联合第一大股东的地位,在乎的是需要关东联合时,关东联合还能不能服从他们的指挥。

    反正,就算关东联合回到了过去的样子也不会破产,他们没什么可怕的——后世东京台都被围殴到坐轮椅了,一样靠放动画片能活下去,只是发展完全停滞了,规模不再扩大,但仍然是曰本排名第五的商业大台。

    当然,如果自己愿意妥协,他们还是会乐意自己在制作局好好工作的,甚至会保驾护航,给出优厚到夸张的个人待遇。

    他们不想两败俱伤,但不介意两败俱伤,甚至不觉得这是两败俱伤,这才是最致命的。

    这会儿江崎寿、志贺步八成正等着自己去找他们讨价还价,只是提出的条件也许会很苛刻——保证股权份额不再增加,放弃再在台外整合报业、出版业、音像业等相关企业,或者把这些移交给日经报业集团来管理。

    也许他们乐意给出一大笔钱来当成弥补,把面子做得圆圆润润,但这严重影响到了自己未来的目标,根本无法接受!

    不过要是不妥协的话,他们就会真在理事会上提案并通过,至少十年之内,自己无法更进一步,甚至不排除日经报业集团狠下心来,真更改任命,把自己挪去审核部养老。

    志贺步可能不想这么做,但日经报业集团大概会说服他这么做。

    那离开关东联合呢?

    先不说还有哪里能去,仅从自己是关东联合的第二大股东来考虑,别的电视台就很难接受自己的存在吧?

    怎么想都是条死胡同。

    要是能多两年时间就好了,被发现得这么早,自己的力量和股份都没积累到可以一次性和三家同时翻脸的地步……

    千原凛人一时想不到好办法,在被窝中翻来覆去,冥思苦想,想到头昏脑涨,眼冒金星了还是没消停,宁子都被他折腾醒了。

    宁子是早睡早起的类型,从不喜欢熬夜,生活作息健康得一塌糊涂,但偏偏自家男友是猫头鹰转世,越到夜里越精神。

    她侧了身,拿脑袋去拱男友的下巴,身子往他怀里钻,睡眼朦胧着含糊说道:“还在苦恼吗,凛人君?”

    她没问过男友在工作中遇到了什么事,但作为枕边人能看出他有心事。千原凛人却不想和女友多聊工作上的事,只是伸手进了她的浴衣,抚摸着她清凉又光滑的肌肤,微带歉意道:“吵醒你了?”

    “嗯,你在那里一直翻身,没发现被子全卷到你那边了吗?”

    这……我说你身上怎么这么凉,还以为你是天生的冰肌玉骨……

    千原凛人赶紧把被子往女友身上盖了盖,然后搂了搂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好了,现在不冷了,快睡吧!”

    “要是有苦恼可以和我说哦,虽然我帮不上忙,但我可以当一个很好的听众。”

    “不用,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搞定的。”

    “真不用吗?”

    “真不用。”

    “好吧,你就是喜欢想得太多,其实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吧?过多的**会令人苦恼的,凛人君其实没必要……”

    宁子本来就在半睡半醒之间,确定自家男友好像要准备接着钻牛角尖,也不在意,喃喃了几句话后又慢慢睡过去了。

    千原凛人近十分钟一动没动,听着她的呼吸声均匀缓慢下来后,才慢慢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随意套上了两件衣服,然后就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也不开灯,就这么在只有淡淡月光的家里面溜达。

    宁子平时经常温婉地笑,只在肚子里转心思,其实很少说实话的,大概也就在这种睡得晕乎乎的时候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吧?

    难道,自己真的是**过多吗?真的是太不知足了吗?

    其实想想,借着穿越红利,凭着拼命努力,自己在短短六七年间就取得了别人一生也难达到的高度,有成功的事业,受到社会上的普遍尊敬,有钱到想败家都难,还有一个特立独行但很滑滑的女朋友,似乎……

    真挺不错的!

    但这样的自己仍然会苦恼到夜里睡不着,也许真是**过多了?

    也许妥协一下,知足一下也不是不行,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没这么多苦恼了,说不准过个十年二十年的,还能在所有人的恭贺声中顺顺利利接志贺步的班。

    反正自己的阴谋败露了,敌人实力也很强,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么选择也许更理智,更轻松,不然有可能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只是……

    时间不等人,黄金时代不等人,现在停下脚步吗?

    这样实在令人不甘心!

    千原凛人正在那里驴拉磨一样转着圈子想着心事,正想得入神,眼看就要下定决心了,突然间客厅的灯被打开了,明亮的灯光差点晃瞎了他的眼,接着就听到近卫瞳的声音,“啊咧,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千原凛人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站在那里一时没动,而近卫瞳凑近了一些,仔细瞧了瞧他,小心翼翼问道:“师父,你不是在梦游吧?”

    梦游你个头!

    千原凛人没好气的训斥道:“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不想上班了吗!”

    近卫瞳一脸憋屈,敢怒不敢言——你不是也没睡,怎么有脸训我,师父你真的好过分啊!

    但她也不敢和师父顶嘴,主要是她能分清什么时候可以和师父开玩笑,而现在师父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明显就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

    她于是很老实地答道:“我刚忙完,这就准备睡了,就是有点渴,想去厨房拿瓶水喝。”

    千原凛人态度略好了一点,问道:“忙什么忙到这么晚?”

    “忙新节目的企划,你等等啊,师父。”近卫瞳说着话就又跑回了她的房间,接着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他,“师父你看看。”

    千原凛人接过来先看了看节目名,发现叫《孤零零的房子》,接着又翻看具体设定,感觉韵味上有点像《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奇怪问道:“立意是孤独、幸福和人生意义的综艺节目?不是搞笑类的?你这是怎么选的题?”

    近卫瞳乖乖道:“就是按你教的方法选的题。”

    “我教的方法?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

    “去年在汉城我请师父吃烤肉的时候,就是下大雪,拍摄被迫中止的那天。”

    放你的狗屁,哪次出去吃饭都是我付的钱,你丫请客时兜里从来没几个子儿!

    千原凛人强忍着没吐槽,回忆了一下,吃肉是想起来了,但想不起来当时说了什么了,大概就是随口扯了几句蛋,只能追问道:“当时我说了什么?”

    “你说了选题的方法啊!”近卫瞳记忆力倒很不错,“当时您说过了,选题不能凭拍脑袋,自己觉得这样不错,然后觉得那样很好,就觉得这题材一定能取得高收视率,然后就去做了。相反,如果只是这么来思考,能成功只是靠运气,根本不是合格的制作人。”

    “接着你又说,勉强能合格的制作人,在选题时会面状思考,会画一个方形,然后一分为二,分别思考外部因素,内部因素,然后再把外部因素细分,思考当前社会热点,当前观众喜好等等。接着内部因素也这么细分,思考能拿到多少预算,团队能力是否能达到节目要求等等。”

    “接着我又问你,考虑得这么细,怎么才算勉强合格?”

    “你又说了,收视市场是混沌的,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第二种制作人虽然想得细,比一种制作人强,但还是没能脱离主观猜测的范畴,能否选对题,做出好节目,依旧在很大程度上依靠运气,然后你又给我说了最好的制作人该怎么做。”

    “你说那种思维方式叫多层思维,最上一层该是当前的社会思潮、舆论、政策和文化动向,再下一层是当前的社会新闻热点和民众认知,再下一层是现阶段主流节目和冷门好评节目的卖点,再再下一层……就这么分成好多好多层,层与层之间互相印证,比如我们判断当前社会思潮是仇富,那我们就可以通过下一层的社会新闻热点等内容来判断我们的判断对不对,最后这么层层多点交互验证,我们就能得出观众们真正想看什么了,选题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大概就是这样了。师父你当时还说,真正能做出好节目不是凭的侥幸,是良好的思维方式,于是我就这么做了。我按你教的方法,这些天一直在仔细搜集资料,做出判断并进行层层验证,最后得出了结论——最近大量的人感到孤独,孤独正成为一种社会流行病,特别是曰本老龄化社会越来越严重了,中老年群体这种感受尤其强烈,所以我就想,只要能引起他们的共鸣,收视率一定会很好。”

    近卫瞳明显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考,胸有成竹,说起来滔滔不绝,接着还拿出了她收集的一些新闻、评论以及街头随机采访的手写笔记给千原凛人看,而千原凛人接到手里,突然感到很欣慰——他真不记得当时喝小酒时和这智障二弟子说过什么了,但现在突然觉得她真的长大了。

    他没再细看企划和资料,直接又还给了近卫瞳,欣慰道:“做得很好,阿瞳。”

    “那这节目会成功吗?”近卫瞳很期待地问道。

    千原凛人摇了摇头,笑道:“我不知道,我没像你做这么多功课,也从没这个角度考虑过该怎么做节目,更不了解孤独和观众之间的联系,但你既然做出了判断,也验证过你的判断,那就该相信它,去做就好了!”

    近卫瞳遗憾的点了点头,要是千原凛人给个肯定的答案,她会更有信心,“我会去做的,师父,明天就提交编成委员会审核,就是总有些担心会失败,所以刚才一直在翻看资料,担心自己遗漏了什么。”

    顿了顿,她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从没有做过这种综艺,我以前都是在做搞笑类的,现在没太有信心。”

    千原凛人怔了一下,笑问道:“你以前的节目反响都不错,为什么不继续在以前的路上走下去?”

    “师父你说过的啊,真要变强就要自找苦吃。我确实也在选题过程中考虑过复制从前的成功,放弃孤独这个新发掘出来的题材,去做自己更有信心的项目,但我想来想去,还是想达成我来东京的愿望——我要全天下都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阿瞳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近卫瞳很认真地说道,“只是重复从前,并不能让我强到足够达成心愿,所以我就要自找苦吃,做最难的选择!”

    近卫瞳说完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又哈哈大笑道:“是不是特别俗啊,师父,我就是不想将来后悔,我想等老了回村子时,想起在东京的经历不会觉得遗憾。”

    “为了不后悔吗?”千原凛人深深吸了口气,真心诚意的向二弟子说了一句,“了不起,对你刮目相看了,阿瞳!”

    真的有点了不起的,坚持初心说起来很容易,但执行起来特别难,一路行来,总有什么地方让你想歇一下,让你觉得无路可走,让你觉得该退让妥协一下,但只要这么做了,可能只是换来了一时的轻松。

    然后,可能真会在某一天后悔和遗憾吧?

    也许今天的奋斗、坚持和自找苦吃,仅仅只是为了某一天回首过去时不会后悔,无论成败都不会后悔,不会带着遗憾说出那句话:要是当初我再努力一下,再坚持一下……要是我当时没有退缩,没有舍不得安逸……

    可能就是这么简单……

    他笑着拍了拍很不好意思的近卫瞳,早有的决断更加坚定,转身就去打电话了——阿瞳说得有道理,无论如何都不该停下前进的脚步,无论如何都要达成最初的目标!

    哪怕一切推倒重来,哪怕要硬撞出一条路来!

    而电话那头的安田慎太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趴在床头一脸懵逼的听着千原凛人语气坚定的吩咐了一大串事情。

    混蛋,这高薪也太难赚了,夜里两点就得起来干活?

第四百四十章 一个重要的人

    千原凛人一忙就忙了一夜,还顺便把安心投资十多名极其可靠的老员工也从床上折腾了起来,硬是顶着月亮开起了电话会议。这帮老员工也没什么意见,投资公司以高薪养士,用时不计生死,本就应当为主公排忧解难,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

    任务还是很难的,日经报业集团、第一银行以及台长派加起来,几乎已经控制了关东联合接近50%的股权了,而千原凛人就算偷偷摸摸一直吸纳筹码,再加上签了“行动一致协定”的小股东,能完全控制的股权也刚过20%。

    很明显,硬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控制权之争看的是股权占比,是精确的数字,和本人意志顽不顽强能力高低没关系,就算他再爆种也还是20%,连0.01%也不可能多,所以要想争赢,起码也要把一打三变成二打三。

    然后再变成三打二,这样或许有希望。

    但这三家是穿一条裤子的,想收买任意一家都几乎不可能,那唯今之计,只有剑走偏锋了。

    反正,至少他要努力尝试完成自己最初的计划,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起码眼前要尽最大的努力,不至于将来会有遗憾。

    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请这帮“高薪之士”讨论可行性并进行完善,就这么一直在书房忙到了天亮也还是个初步的设想。

    涉及的方面太多,都有一部分在灰色领域,一时难有结果,但饭还是要吃的,千原凛人停了会议,让这帮家伙去吃饭,自己闻着味就去了厨房,习惯性地坐到了餐桌旁,开始胡乱把宁子精心准备的早餐塞进肚里——女朋友四点钟起床就这点好,早餐特别丰盛。

    美千子很快也来了,见千原凛人皱着眉头,赶紧帮他按松开,提醒道:“师父,吃饭要专心,就别想你那些工作了,不然小心得胃病。”

    千原凛人没理会,接着想他的,而美千子有些不高兴了,她可不想自家师父早死,连忙开始打岔,拉着他叫道:“师父,问你件事,真的可以向你许愿吗?”

    千原凛人还在苦思呢,心不在焉道:“什么许愿?”

    “杂志上说的,只要巧遇你就可以向你许愿,然后愿望就能实现。”美千子说着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一本杂志出来,“是真的吗?不会是编造的吧?”

    她认识千原凛人也好多年了,真没发现自家师父还有这功能!

    千原凛人接过杂志一看,是最近挺火的《时代的潮》,他都听过——别看名字很像政治读物,但实际上是本以年轻人服饰穿搭为主要内容的小众杂志,经常介绍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流行风和小众品牌,家里也就美千子这个爱臭美的小丫头才会购买。

    接着他又翻到了美千子说的那篇文章看了一眼,而主要内容是关于久米悠真的穿衣风格分析,其中有一张就是身着正装和丹野美香的合影——没侵权,征得丹野美香同意才刊登的,后面就是久米悠真为什么会去她家做客的奇妙发言:巧遇了千原老师,向他许愿,然后愿望就成真了。

    撰稿人好像也是久米悠真的粉丝,文中羡慕之意浓得都要滴出水来了,只看那意思,像是千原凛人成了一种在野外游荡的超稀有boss,打死他立刻就能得到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令她很是跃跃欲试——说不准她下一篇文章就是“如何在野外诱捕超稀有的千原老师”。

    千原凛人看了也不在乎,都市传说一样,真的没什么好在乎的。他把杂志还给了美千子,随口道:“不是编的,确实有这件事。”

    美千子马上乐了,期待地问道:“那我也能向师父许愿吗?”

    千原凛人奇怪道:“你想见谁直接去公司本部就好了,村上小姐你又不是不认识,就算不提我,这点面子她也不会不给你,用不着许愿吧?”

    “不是那种愿望啦,我又没那么肤浅。”

    美千子也不等千原凛人再反对,直接小手胸前一抱就开始对着千原凛人祈祷起来,表情很虔诚,真的是在诚心诚意在祈求愿望可以实现。

    千原凛人无语地望了她一会儿,也没办法,不过觉得挺养眼的。

    美千子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大了也没长残了,现在成了美少女,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完美无暇,微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颤,肌肤洁白,樱唇粉嫩,只是看着就令人有赏心悦目之感——她还是走演员这条路比较好,不然不说浪费了表演天赋,就是浪费了这张脸都有些可惜。

    这倒霉孩子成年了,八成也是个祸水级别的妖精!

    他瞎想了一瞬间,摇了摇头就接着吃他的早饭,倒是被分了神,暂时再不考虑怎么反杀日经报业集团和台长派的事儿了,而美千子许完了愿,看自家师父果然眉头松开了,也心满意足地开始吃早餐——我真是好徒弟呀,师父寿命+1。

    千原凛人吃了一会儿,看了她喜滋滋的,倒是心一动,问道:“刚才你许了什么愿?”

    当“神龙”他肯定没兴趣,但自家孩子嘛,要是有什么愿望也许该满足一下,能让孩子高兴一点总是好的。

    当然,必须是合理的愿望,像是“长大后嫁给师父”这种孩子气的话就算了。

    美千子咬了一煎蛋,吸溜了一口溏心蛋黄,顿时兴奋道:“我想要《勇者恶魔战纪》里面的天诛之剑,我们服务器一把都没有哦!超稀有会发光的装备,只有怪物才会掉落,氪金都没用的,师父保佑我一定要打出来!”

    这……

    千原凛人觉得自己想多了,屁也没放半个,接着埋头吃早餐——这倒霉蛋现在就挺快乐,不用多事了。

    …………

    早饭吃了个十成饱,外加忙了一夜,但千原凛人仍然精神抖擞,揪上近卫瞳就上班去了,只是在临出门时叮嘱了一下宁子,让她晚上没事时多去美千子的房间转一转,让她少花点时间在网游上——游戏嘛,是正常娱乐,可以玩,但还是要有分寸的。

    时间到了这会儿,要是放在另一个世界的华夏,《大话西游》《万王之王》《红月》该上线了吧,随后就是《传奇》《石器时代》《千年》《奇迹》等等,开始逐渐出现在娱乐界,把年轻人从电视前拖到电脑前,慢慢开始统治一个时代。

    当然,他也是听说的,这些老古董网游他也没玩过,就生命力最顽强的《传奇》在他长大后见过几次——2018年时,他都见过有同学在《传奇》私服中砍杀,砍杀不过就充钱,可见这游戏当初有多火。

    这些网游中,其实有很多都是韩流的一部分,是韩国文化推广战略的附属品,不声不响从华夏赚了不少钱,很是替韩国经济回了一波血,但当时却很少有人注意到。

    唉,已经到这个时间段了,时间洪流滚滚向前,从不等人,自己也要抓紧了。

    他一路瞎想着就被御用狗腿子就拉到了关东联合,而刚到自己办公室坐下,村上伊织就出现在了门口。

    千原凛人也不等他说话,笑着一摆手:“你不要多管了,这事我自己处理就行。”

    千原凛人这是明显拿定主意了,村上伊织马上关切地问道:“不需要我提前做些什么准备?”

    控制权争夺还是很惨烈的,成王败寇,失败者肯定要倒大霉,搞不好几年十几年缓不过气来,必须尽最大努力,而且她心里也有数,在志贺步倒向了日经报业集团后,千原凛人实际上就成了孤军奋战了,处在很大的劣势之中。

    至少,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反击。

    她生性就比较谨慎保守,其实是很担心的,很希望能做些什么来缓解心理压力,但千原凛人直接拒绝了,笑道:“不用,这件事从内部无法解决,你们帮不上忙的,还是由我来处理吧!”

    “那你准备……”

    千原凛人笑道:“现在力量不成正比,就算我们尽全力统合关东联合内部的支持者也无法抗衡,所以我们需要从外界寻求一位新的盟友。”

    “是谁?”

    千原凛人不需要隐瞒她,也不打算瞒着她,上次瞒着她暗算大桥瑛士,她事后就很生气。

    他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细细解释了十多分钟,最后才说道:“这还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变数很多,能不能成功我也说不好,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村上伊织听完愣了好久,迟疑着说道:“是他?这可能吗?”

    “天下没什么不可能的事。”

    “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他要是不同意呢?”

    千原凛人犹豫了一下,这次没说实话,笑道:“通过上次的事猜到的,只要他有野心,想来他不会有别的选择。”

    村上伊织觉得不太靠谱,开始在那里纠结,“只有这一个办法吗?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不是有点太冒险太激进了?而且日经报业集团绝对不会原谅你这种行为的,和上次驱逐大桥瑛士可是两码事,他们一定会追究到底的,到时就没有丝毫再缓和的余地了……”

    千原凛人叹道:“但不这么做,我们就只能和他们达成妥协,但我想过了,无法接受那种情况,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不该放弃。”

    顿了顿,他又安慰道,“你放宽心,我仔细想过了,就算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我们也能得到一个新的落脚点,最多算是之前白忙几年,不会就此彻底完蛋。”

    村上伊织在那里沉思了良久,见千原凛人心意很坚定,叹了口气,转而问道:“那制作局暂时就一切照旧?”

    千原凛人肯定道:“对,一切照旧,你们还是做你们的工作,其余的交给我就好。别的人,像是西岛、津村他们,你要安抚好,别让他们生事,尤其是津村那个大嘴巴,不行就拿胶带给他贴上。”

    “这没问题。”村上伊织发现多少也有点事做,倒是舒心了不少,只是依旧很担忧,“但你要加油了,千原,这事很难。”

    要是她,八成就会选择先妥协看看情况,而千原凛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事确实难,但总是要去做的。

    …………

    千原凛人的能力在那摆着,得他兴,失他弱,江崎寿和志贺步都不想彻底和他闹翻,仅就是不能容忍他整天在背后搞小动作——手握兵权的大将想谋朝篡位,这谁都忍不了。

    也就是他,换了五东京派之类的小派系,这会儿早被拉出来千刀万剐示众了。

    江崎寿和志贺步很希望千原凛人能来找他们谈谈,做出一定的保证,那样大家还是好朋友,只是左等右等,千原凛人丝毫没有来找他们的意思,倒是人经常消失不见,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蹲在办公室里忙局内的事儿。

    千原派也很安静,没人跳出来发现什么特别的见解,好像进入了全面收缩状态。一时之间,都让江崎寿他们生出了错觉,觉得千原凛人这已经是在变相妥协了,好像接受了现实。

    只是,他们大半个月后又收到了新的消息,千原凛人是挺老实的,但他旗下的“安心文化推广基金”依旧还是老样子,还在频繁地接触关东联合的一众小股东,不是想高溢价拿走股份就是想约定“行动一致”。

    这根本就没死心,丝毫没有悔改的样子嘛!

    江崎寿真有些被气到了,感觉一片善意喂了狗,马上让志贺步开始在理事会中推动新公司章程的讨论案,争取快点进入表决程序。

    他们三大派控制着近乎一半的股权,千原凛人就算努力收拢股权也无法在理事会占得上风,而同时只要把他卡在台长候选之外,他也就只能老实趴在制作局当苦力了——至少能老实个五六七八年,这就够了。

    志贺步也不想这么快失去台长之位,更不想让原东京经济电视台的老人们失去油水丰厚的位子——千原凛人接他的班他以前是不反对的,但千原凛人要身为台长派的一员来接班,而不是以独立的身份来接班,更不可以没等他退休就拱着要把他掀到一边去。

    而且从理念上来说,他就反对千原凛人那一套,觉得只要经营好电视台就行了,作为一个日经报业集团体系中的重要关联企业更是没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另立门户不可?

    这只会引发更加激烈的冲突,完全没必要的。

    他很配合江崎寿,倒真开始在理事会中推动新公司章程表决了,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又重新靠向了日经报业集团竟然让他风评大降——千原凛人在背后搞小动作,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他的行为人人都能看明白,就是在针对过于年轻的千原凛人。

    千原凛人的功绩是明摆着的,无论是压制了四大还是刚刚拿到的日职棒转播权,这些都是令关东联合所有人受益的行为,结果就得到了这样的回报吗?

    鸟尽弓藏啊,实在有点令人寒心,而且显得台长气量狭窄,太过小气了——人家还没和你争那个台长呢,看把你慌的,先把路给堵死了。

    一时之间,流言坐实了,众人望向千原凛人的目光中除了尊敬外,还多了强烈的同情,令千原凛人这资深职场人士的脸皮都有点泛红了——锻炼了这么多年,理论上他的脸皮应该用针都扎不透了,现在能透出血色,实属不易。

    其实严格来说,这事江崎寿和志贺步没错,大家仅就是利益之争——大股东争夺公司控制权嘛,这放在哪个国家都不新鲜,世界上可能都发生过几十万上百万次了。

    这事无关道德,只是他想用关东联合做更多的事,而江崎寿只想关东联合当工具,志贺步也失去了进取精神才导致的。

    这事没人有错,只有胜负。

    所以,哪怕他失败了,也不觉得自己值得同情,那些人只是在浪费表情。

    他干脆更加少出现在制作局了,私下里做着一系列准备工作,而不久后,他出现在了六本木的街头,孤身一人往一家俱乐部走去。

    当然,他不是来搞h色的,是来找人的。

    一个重要的人。

第四百四十一章 身八口

    六本木有着大量通宵营业的西餐厅、酒吧、夜店和俱乐部,灯红酒绿,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只是站在街头就能知道这里绝对是醉生梦死的好地方——即便现在六本木新城还没有影,但仍然是东京最繁华最奢侈的街区。

    千原凛人按图索骥,坦坦荡荡就找到了目的地“月桃亭”,搭了电梯就直接上楼,也不怕人看到——在曰本出入这种地方是完全合法的,不涉及道德问题,正常人被看到了也无所谓,更何况他还是个包二奶都能被原谅的国民教师,那就更没事了。

    而他一出了电梯门就有靓丽的和服少女迎了上来,仔细看了他一眼就亲切又礼貌地说道:“客人,抱歉,我们这里是会员制的……”

    作为专业的迎宾,她的记忆力超级好,能在三秒以内认出月桃亭1200名会员中的任何一个,哪怕会员经过了乔装打扮都没问题,不然也不可能拿着超高薪出现在这里——只看了一眼,她就能确认千原凛人不是会员,以前根本没来过,应该是慕名而来的闲散家伙。

    这种人不少,她见多了,月桃亭是东京顶级的会员制俱乐部,审核极严,没点身份就算有钱也不让进,而成为会员除了需要有介绍人和担保人外,还需要交纳30万円的入会费、每月15万円的会费以及300万円的押金——这仅是得到会员资格,开销另算。

    千原凛人也清楚这些,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微笑道:“我知道,我来是为了见山岛由贵总裁,他应该也在等我。”

    迎宾少女愣了愣,马上低头恭敬道:“是乐户门的山岛总裁吗?抱歉,我不知山岛样在不在,请您稍等,我为您查询一下。”

    千原凛人笑着点了点头,但可不信她的鬼话。

    半个曰本的人都知道山岛贵由这互联网新贵奢侈成风,好色如命,基本就住在桃月亭,而且安田慎太郎和乐户门的高管已经私下沟通过,这会面的地点就是山岛由贵指定的,不在那真是见了鬼了——行业套话,看样子高级俱乐部就算是迎宾专业素养也不错,对客人保护极好。

    迎宾少女去向内通报了,千原凛人拒绝了其余少女请他去沙发坐下的提议,就在那里站着等着,而没用了两分钟,桃月亭的妈妈桑便在拐角处露出了身影,远远就双手合拢在小腹前连连鞠躬问候:“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请千原样恕罪。”

    等离近了,她的笑容更加娇美,鞠躬还是没停,“感谢您的赏光,我是后藤眉,以后请您多多指教。”

    千原凛人转头打量了一下她,发现她和一般妈妈桑不一样,年轻过头了,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颜值中等偏上,妆容是一等一的,声音更是极其好听。

    他略微有了个印象,也马上客气回礼,低头道:“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不客气不行,他来之前做过功课,这位后藤眉并不能小觑,绝对算是女子公关界的传奇人物,并不是一个单纯做曰本风俗业生意的老鸨。

    从公关陪酒女做起,精研话术,看新闻,学经营,了解时事,甚至自学了七门外语,用了六年时间笼络了一大批高质量客人,然后直接单干开了自己的第一家店,接着又用四年时间开了两家分店,个个口碑极好——她极为擅长替客人之间进行搭桥牵线以及调解矛盾,关系网都能涉及到海外多国,成功率相当高。

    这女人说是妈妈桑,不如说是一个资深又专业的政经掮客才对。

    双方见了面,认识了,后藤眉挥退了一众迎宾少女,亲自引着千原凛人上了电梯,直接把他往高层的vip房间带——一般会员都是在大厅环状沙发处饮酒作乐的。

    千原凛人也不说话,就安安稳稳跟着,而后藤眉按完了电梯按钮后,转身看了看他的脸色,又柔柔道:“山岛样生性懒散,从来没有迎接过客人,还请您不要介意。”

    她的声音真的有种独特的韵味,听到耳中让人不由自主就心生好感,但明显有些明珠暗投了,千原凛人根本不为所动,听到她说话把目光转了过来,微笑着直接道:“请不要忧心,我没在意这些。”

    后藤眉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轻轻抚胸叹道:“这真是太好了,山岛样的性子很容易被人理解成倨傲,有时真的好替他担心。”

    千原凛人好奇起来,笑问道:“后藤小姐这么担心山岛总裁,是认识很久了吗?”

    “快四年了。”后藤眉直接笑道,“但不是因为认识得久才担心他。”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每一位客人都是我们的家人——心灵上的家人,替家人担心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千原凛人以前还真没接触过妈妈桑这种生物,感觉真的很新奇,笑问道:“这是妈妈桑的职业道德?”

    后藤眉掩口笑道:“可以这么说。我们的工作是为客人解除烦恼,消除心灵上的疲劳,让客人更有信心更有活力地投入到未来生活当中。如果客人因为产品销路不好而急燥,我们也会担忧,会帮着努力联系有实力的商人;如果客人因为职场压力而头痛,我们也会努力帮着出谋划策,所以呀……”

    顿了顿,她笑得更开心了,“我们和客人的妻子没什么不同,仅就是没有过多的身体接触罢了,这里就是客人的第二个家,我们就是客人的第二个妻子。”

    她说的很真诚,脸上好像都自带圣光,颜值都提升了不少,而千原凛人含笑点头,似乎很认可——你这么一说,你们这职业的逼x就突然高大上起来了,有点厉害的!

    几句话的工夫,电梯到了十五楼(实际的十三楼,这大厦没有十三层、十四层的编号),看样子月桃亭包了这大厦的三整层,规模很是不小——接待大厅就是在十楼。

    后藤眉微微躬身请千原凛人先出电梯,又笑说了一句,“欢迎千原样光临真正的月桃亭,希望这里也能成为您的第二个家。”

    千原凛人完全没有多个“心灵妻子”的想法,他这人其实有点精神洁癖的,不喜欢这些猫三狗四的事,只会觉得浪费时间,但一时没顾得上说话。

    他一出电梯,迎面就是一阵清爽中带着淡淡花香的轻风,再仔细一瞧,发现这一层全部被打通了,做成了一个大型的花园,有着瀑布、流水、小桥和池塘,远远就泛着流烟白雾,而其余的地方,或是种有银杏、樱花树,或是布有白砂怪石,只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些小屋。

    层层成景,很有苏州园林之风,同时光线也很柔和,有种朦胧月光之感,很像月光下的世外桃源。

    很漂亮,很有美感,绝对是大师手笔,作为取景地倒不错,可惜不行——用这种取景地效果一定很好,但制作人看看成本表八成要当场脑溢血,总体而言并不划算。

    不能当成取景地千原凛人就没多少兴趣了,都没在看仔细看第二眼。他那个见了鬼的女朋友把家里屋顶挖了个大洞,硬是在屋子中间种了两棵树,和这里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早就习惯了,稀奇根本称不上。

    他步子都没停,直接沿着碎石小路往前走,而后藤眉正等着他赞叹两句好谦逊一番,结果没等到,只能赶紧上前接着替千原凛人引路————第一次来的客人,哪怕是大企业家见了这种在寸土寸金的地方修大花园的手笔,都要失神片刻,感叹两声的,倒是这位知名的大制作人彬彬有礼中透着一股格外的冷硬。

    这男人不好对付,也许可以靠近他,但很难轻易亲近他。

    不过她也不惧,就像千原凛人的主要工作是迎合观众,她的专业就是取悦男性,男性知己说不准比千原凛人认识的男人都多。

    她一路从景色说到华夏园艺,又说到电视剧中的知名取景圣地,再说到现在的收视市场走向,妙语连珠,轻声慢语间颇有见识,很是让人如沐春风,而千原凛人就随口闲聊,纠正了她一些错误的看法,以及对妈妈桑这个职业后续发展、俱乐部经营给出了一些中肯的建议——后世网上看来的,说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也没打算当老鸨,留着也没用。

    他们俩倒聊得相当投机,只是路不远,很快就到了山岛由贵的小木屋。有传言说他住在六本木的俱乐部,本来还以为是夸大其词,那家伙顶多经常来而已,但现在看看,这家伙搞不好真住在这里。

    这间木屋内的装修是和式的,但鎏金碎银透着一股浓浓的富贵气,同时现代化电器、用品一应俱全,没外表看起来那么雅致朴素,而山岛由贵就坐在木地板之上一个矮平台的榻榻米上,左拥右抱,在和两位女公关调笑,见了客人来了都懒得起身相迎,只是望了望千原凛人,向后藤眉调笑道:“阿眉,没有怠慢咱们的千原老师吧?”

    后藤眉亲自帮千原凛人摆着带靠背和单扶手的坐垫,嘴上柔顺道:“那怎么可能,千原样是贵宾。”

    “哦,那你知道他有多贵吗?”

    后藤眉一时讶然,但很快抿嘴笑道:“现在全曰本没看过千原老师作品的人,怕是没有吧?”

    山岛由贵有些慵懒地笑了笑,摆了摆手指,“看样子你是不知道了,我来给你重新介绍一下……这位表面上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安心文化推广基金的代表,关东联合电视台制作局的局长,但实际上是安心投资的所有人,白马私募的实际操控者。也就是说,你眼前这位贵宾,身家2000亿。”

    接着他转向刚刚坐下的千原凛人,笑问道,“情报有错吗?”

    千原凛人莞尔一笑,“差不多。”

    原本他就有接近一千亿円的家产,白马私募又急速发展壮大,投资从来没有半点失误不说,回报率也是异常惊人,他从中猛力薅羊毛,三年多的时间又薅回了一份家产,对方确实没说错,只是取了个整而已。

    后藤眉就算阅男无数,见多识广也真有些惊到了,她其实就算成功人士了,年收入能达到2亿円左右,而眼前这个男人身家够她忙活一千年的……

    她有些难以置信,但目光在千原、山岛身上游移了一下,见这两个男人一个笑得温和,一个笑得慵懒,但都在很谨慎地在打量对方,很快确定了这不是个玩笑,应该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千原凛人表面上的身份已经够显赫了,足够他走到哪里都能得到特别的待遇,结果在这显赫的外衣之下,这人其实是一个奋战在海外资本市场的血腥大鳄,手头持有的资金足够在非洲发动好几场政变——根本不像的,从气质上说就不像,这次她真是看走眼了,实在是近些年来罕见的失误。

    山岛由贵看着她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而后藤眉白了他一眼,转头又关心了千原凛人几句,问了问他的“口味偏好”。

    山岛由贵随手一挥,示意身边的一位女公关去千原凛人身边,说道:“不必再安排了,人多了太吵!”

    接着又转头对千原凛人笑道,“分你一个好了,这是月桃亭最好的女孩子,相信我的眼力。”

    千原凛人对此没兴趣,他即不需要什么心灵抚慰,又不在乎美色不美色的,还担心回头女朋友家暴他,大弟子讨伐他,直接笑着拒绝了,“多谢,但不必了。”

    刚刚被2000亿劈得有点眩晕的知性女孩刚起身就顿住了,不过久经欢场,也没尴尬,只是饶有兴味地望着千原凛人——可惜了,超优质客户啊,年轻帅气有名又多金,要是能笼络住他的心,哪怕当个情人也挺好的。

    山岛由贵倒是微微有些不满了,嗤笑道:“是看不上寿美江吗?寿美江可是东大的高材生哦!对了,你应该喜欢艺术气息浓一些的,阿鳕是东音学院的毕业生,她如何?”

    月桃亭做为顶级销金窟,女公关自然是一流的,非高颜值好身材不要,非精通多门外语不要,非能言善道者不要,非名校生不要——在学历至上的曰本,考不上好大学就是卖笑都要低人一等,现实得一逼。

    千原凛人很温和的向阿鳕点头致歉,这花名起得令人印象深刻,人也很有灵气,但他真的没兴趣,直接道:“山岛桑,我有事和你谈,让她们先离开吧!”

    山岛由贵当没听到,只是摇头叹道:“千原你真是个无趣的家伙啊,是在瞧不起她们吗?也是,她们只是为了钱而已,一小时的薪资能顶别人工作一个月,一般人很难拒绝这种诱惑,但这其中也是有真感情的,比如说……寿美江就是真心喜欢我,阿鳕却不是。”

    寿美江脸一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但看起来羞怯可人,而阿鳕也不在乎,好奇问道:“山岛样为什么这么说?”

    山岛由贵哈哈大笑道:“以前你们都穿了身八口,但现在寿美江不穿了,只有你还在穿,这还不清楚吗?你不介意我揩你的油,愿意为此提供方便,还是在拿我当客人对待,但寿美江却更希望我能尊重她一些,多重视一点她这个人。所以啊,她应该是真喜欢上我了。”

    阿鳕看了看腋下,也笑了起来,埋怨道:“原来是因为这样,那明天我也缝起来好了。”

    和服也是有很多版式的,“身八口”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版式会在腋下竖着开一个口子,也就是除了领口、袖口、腰口外多出来的衣身口,排第七第八,故名“身八口”——流行于室町末年的一种款式,最初是给小孩准备的,孩子活动量大,长得又快,腋下留个口子方便散热(和服通常一层套一层很厚),同时也方便调整衣服的松紧长短,免得年年做新的。

    之所以排第七第八,是因为和服袖子通常会开四个口子,除了正常的袖口外,上臂内侧的衣袖根处,也会各开一个小口子透气。

    男性和服没这种版式,仅女性有,不过仅限女性和服,浴衣是没有的——浴衣里面是光的,开了口子一不小心就露了mimi了,不雅观。

    通常,这种多出来的口子,等孩子成了年要被再缝起来的,但发展到了现代,欢场中的女子很喜欢穿着这种传统的“身八口”,故意就要这种效果——腋下有个口子,方便客人伸手进去抠抠摸摸沾点便宜,给客人点额外的福利,属于法律上的灰色地带,理论上不允许,但实际上没人管。

    山岛由贵科普得很有兴头,还举起了阿鳕的手臂,给千原凛人瞧瞧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打打闹闹很开心。

    他在自说自话,千原凛人也不接他的话,也在说自己的,“之前山岛桑有过想控制一家电视台的举动,不过失败了。我猜想,你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放弃,所以才走了这一趟,那现在山岛桑的想法如何?是承认失败了,想走别的路子了吗……”

    他俩都在那里说自己的,也不管对方听不听,都显得比较强势,让气氛显得越来越紧张。后藤眉觉得不太妥当了,连忙捧了一盏酒给千原凛人,好堵住他的嘴,同时转头笑着规劝山岛由贵:“山岛样,这样可不是招待客人的礼节哦!”

    室内一静,千原凛人停嘴了,而山岛由贵则无所谓地笑了笑,望向千原凛人的目光有些戏谑,“我只是想看看摘了我桃子的千原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答应见一面,可没答应过要谈合作。真说失礼,该是千原桑才对。”

    本来他忽悠志贺步很顺利,但最后没弄到半点好处不说,平白无故还被四大按着骂了好久,而等一切水落石出了,最大的获益人是千原凛人,千原凛人成了关东联合的第二大股东,那他用屁股猜也能猜得到,他的好事肯定是被千原凛人这厮搅黄了。

    今天他就没想谈任何正经事,只是想戏弄一下千原凛人,想看看他求而不可得的表情,反正他现在对关东联合也没兴趣了,没什么需要和千原凛人合作的地方。

    至于结不结仇,他不在乎。

    他自觉掌握着主动权,隐隐压了千原凛人一头,心中很有快感。

    他是时代的天选之子,是曰本的传奇人物。说真的,能被他放在眼里的没几个,哪怕那些大型财团领袖也一样,在他眼里全是一群注定要被时代巨浪摧毁的腐朽之物,但对千原凛人,他还是高看一眼的,甚至有些羡慕——同样是白手起家,但他背后依靠的是美国风投,自创业之初就被套上了枷锁,很多事身不由己,而千原凛人据他了解就自由多了,完全可以独断专行。

    仅能压制千原凛人,看千原凛人在他面前也不得不露出低姿态,他就觉得时间没白花,而千原凛人默默注视了他一会儿,伸手从西装内兜掏出了一张纸,缓缓递给了他。

    山岛贵由根本不在乎,笑着就随手接过,但只看了一眼,身子就猛然坐直了,直接把那张纸握成了一团,之前的慵懒和戏谑之色更是一扫而空。

    千原凛人倒是放松下来,挺直的腰背靠到了坐垫软靠背上。现在主动权在他手上了,他不急了,冲莫名其妙的阿鳕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话,阿鳕小姐,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再欣赏一下身八口?”

    刚才没仔细看,但感觉还是挺新奇的,回头买一身回去给女朋友套上,亲亲抱抱摸摸,应该也别有情趣。

    这主意不错,感觉可行!

第四百四十二章 绑架盟友

    察言观色是欢场女性必点的天赋,通常还都得点满。后藤眉等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现在要谈非常重要的事了,很识趣的没再继续说笑打圆场,直接展现出了一派柔顺之意,敛袖低眉就退出了室内。

    说真的,月桃亭的女子相比于大多数曰本男人的老婆来说,反而更像大和抚子。

    山岛由贵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对他来说这些女人只是玩物,真遇到大事了,在她们身上花一个眼神都是一种浪费。

    他面色阴沉的望了千原凛人一会儿,很务实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现在追问千原凛人怎么弄到手的毫无意义,也不需要确认真伪,这些事后都可以慢慢查慢慢核实,而且隐瞒或是欺诈同样没必要,那只会让对方笑掉大牙。

    眼前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当的男人,持有什么立场和目的,他到底想用这么重要的东西来交换什么。

    千原凛人微笑着给他满了满酒,缓和了一下气氛才说道:“第一银行持有的全部关东联合股权,以及你所持有的全部关东联合股份。”

    山岛由贵其实也是关东联合的一个小股东,但只持有不到4%的份额。

    他的这些股份是零零散散收集起来的,关东联合有许多独立的小股东,很多名字都没人知道,也从没有参加过股东大会,甚至连股红都不领,是真真正正的幽灵股东。

    千原凛人自然也打过这些小股东的主意,但翻查了关东联合的内部档案都一无所获,多次重组让档案残缺严重,还有些疑似是被人抽走了,于是他干脆派了安田慎太郎私下追索,花了好久才慢慢弄明白这些股份是怎么流出去的。

    这些股份最初是掌握在极道帮派手中的,现在曰本极道是不太行了,曰本政府连续出台针对性的法案,公安委员会、警察厅、警视厅以及各县警察本部更是开启了疯狗模式,咬住就不松嘴了,势力衰退严重,但在六七八十年代,曰本极道帮派势力还是相当大的,有时警察都要求到他们头上。

    那时这些极道帮派充当各大财团甚至政府的马前卒,殴打学生领袖、冲击罢工人群、暗杀罢工领袖、强购土地工厂、强拆居民町区、捣毁不配合的商店和公园,真的人人闻之而色变,势力如日中天,影响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还特别有钱。

    而在关东联合的前身东京经济电视台成立并发展阶段,极道帮派自然也有搅合进来,就像是征收保护费一般,有几个极道大佬拿到了一定的股份——秘密的,私下里的交易,算是关东联合的黑历史。

    然后,随着曰本极道势力的急速衰弱,这些股份或是随着某位隐退的极道大佬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或是多次继承不知所踪,或是仍在某些极道帮派手中,渐渐的就没人再关心了,反正这些人现在正当着缩头乌龟,绝对不会跑来参加什么股东大会——这些股份是被多次稀释过的,还分散得非常广,就算交易转手了也不需要公告,更不会在关东联合因此有了什么话语权。

    千原凛人有心收拢这部分股份以增强自己的力量,等弄明白了就想搞到手,但发现自己晚了一步,这些股份大多在近几年都经过了频繁转手,落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手中,最后出动了商业侦探+巨金收买才算大概搞清了,这些股份好像被山岛贵由通过种种手段弄走藏起来了,应该是他当初为入主关东联合做的一手隐秘准备。

    现在对于山岛贵由来说,这一丁点儿关东联合的股份对他完全就是废物了,4%根本顶不了屁用,但对千原凛人来说就是宝贝,他还是想要。

    而且,他一个人要对付日经报业集团、第一银行以及志贺步,双拳难敌四手,不对,是六手,所以他还想让山岛由贵帮帮忙,帮他解决了第一银行。

    所以说,与其说他是来和山岛由贵做交易寻求合作的,不如说他是来“绑架”山岛贵由当盟友的。

    当然,强迫威胁山岛贵由这种人是愚蠢的,他给出了一个山岛贵由难以拒绝也无法拒绝的条件,现在就看他的选择了。

    希望他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蠢蛋!

    而山岛由贵脑筋急转,心中也在权衡利弊,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我所持有的关东联合股份可以交换给你,这没什么问题,但拿到第一银行所持有的部分……那不可能,第一银行不会放弃关东联合的股份,我以前就试过了。”

    谈条件嘛,有来有往,大家互相妥协,寻求共赢,这很正常。

    千原凛人懂这个道理,就算拿到主动权了也还是退让了一步,“拿到第一银行的行动一致协定书也可以,但这是最低条件了,我需要他们的支持。”

    山岛由贵冷声问道:“是不是关东联合内部的股权斗争开始了?”

    “没错,马上开始了。”

    山岛由贵懂了,也彻底明白千原凛人的所求了,把手里的揉成一团的纸慢慢又摊开了看。

    这是一份法律确认函的影印件,代表着鹿田家族将所持的富士山电波放送及富士山电视台的所有股份,整体转让给了安心投资公司下属的一家全资子基金——已经必然要执行的协议,只是流程还在拖着,一走完就会对外公告,以维护全体股东的利益。

    单看这份协议还没什么,但要命的是,这还代表着他的下一个目标又被千原凛人截胡了。

    为了乐户门集团未来的互联网娱乐一体战略,他需要一家优质的内容提供商,需要一家拥有良好制作能力的大电视台,更想控制一家民放网做为未来大型传媒集团的基石,所以他最初就想入股关东联合,结果莫名其妙失败了,只能重新又选了刚刚上市的富士山电视台。

    当然,就算富士山电视台上市了,为了稀释鹿田家的股权放出了大量的融资额,但想借此进入富士山电视台理事会并拿到控制权,仍然是个很有难度的活儿。

    他现在正在二级市场上偷偷吸纳富士山电视台以及它母公司富士山电波放送的股份——是必须不动声色慢慢吸纳的,不然这两家公司一定会发现狼来了,立刻启动“毒丸计划”、“金色降落伞计划”、“白衣护卫计划”、“白衣骑士计划”等等手段来坚决抵抗入侵者。

    曰本证券市场也是成熟的大市场了,不能把富士山一系的公司当傻子看,他们就算有样学样也能应对一定程度的恶意收购。

    那样就算他最终可以获得胜利,不提需要付出原本几倍乃至数十倍的代价,甚至都有可能得到一个残破的富士山民放网,根本不划算。

    因此,他需要先在证券市场上暗中拿到一定的筹码,还不能在这一阶段全集中在他手中,不然超过5%就要公告了,还是会引起富士山一系的警惕和防备,更有可能引来大量投机机构,借着股价剧烈上涨时期猛力薅他的羊毛,令他成本大增。

    他目前正通过数家银行及其附属的证券公司吸筹,等数目达到要求了,才会在某天开盘前进行快速的场外大额交易,以一个稳定的价格全集中到他手中,而在此之前,则去搞定鹿田家族,拿到他们手中被稀释过的富士山系股权——这方面也不能太早和鹿田家族接触,不然风声透露出去了,富士山系的公司同样会警惕起来,搞出各种幺蛾子。

    这两步必须近乎同步完成才可以一击致胜,目前进行得很顺利,保密工作从没出问题,也快到接触鹿田家族的时候了,但千防万防,没防到千原凛人突然跳了出来,竟然把这两步中的一步抢先捏到了手里。

    这谁能想得到,这事本来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他这真是在狗拿耗子了!

    但要放弃鹿田家所持有的这一部分股权,那就算能在富士山电视台理事会内获得一席之地,也根本无法占得全面优势了,得不到足够的话语权,那不成了帮富士山电视台融资渡过难关了吗?

    山岛由贵看着这张影印件越看脸色越阴沉,对被千原凛人强行“绑架”了心中万分恼火——要是他有老婆的话,哪怕千原凛人把他老婆绑架了他都不会这么生气。

    对他这种人来说,老婆死了就换新的,又不麻烦,反而正好,但被破坏了计划,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可回不来,错过的时机更是无法挽回。

    他知道自己必须答应,必须同意被“绑架”,但他天性好胜,感觉自己失算了,自己输了,心里很不爽,本身性格也没有千原凛人内敛,直接把那张影印件往千原凛人的方向一堆,冷笑道:“拿到它,鹿田家族要价不低吧?你就没想过我会不同意?要是我不同意合作,千原桑你可就是本年度第一大蠢货,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堆没用的废物回来……”

    《放送法》除了规范了曰本的收视市场竞争以及保护相关从业人员的权益外,其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舆论垄断。

    其中规定了,如果某法人或是某个机构在某家电台、电视台持股超过15%的话,不管在另一家电台、电视台持股多少都没有表决权,都不能出任理事等重要职务,更不能参与任何与经营相关的业务,甚至连屁都不能放,放了屁都有嫌疑在给出某种带有倾向性的暗示性,这违法。

    总之,必须两家选一家,想两家通吃想都别想。

    那千原凛人作为关东联合的第二大股东,就算他拿到了富士山系100%的股权,曰本政府及社会人士也不会允许他同时可以干涉两家民放网络的经营,除非他愿意主动退出关东联合,放弃在关东联合的一切权益。

    这是一条红线,和包二奶可不一样,别说国民教师了,就是国民爸爸都不行,任何人触之必死,连首相都不例外——你控制这么多舆论渠道想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复苏****?

    曰本社会在这方面是很敏感的,看到谁碰了这条红线,必然会群起攻之,不搞死不算完,没谁抗得住。

    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西岛由贵不接盘,鹿田家的股份对千原凛人都不能说是无用的废物了,根本就是个祸害。

    千原凛人也清楚这一点,《放送法》可是他的床头读物——知法才能犯法嘛,他没事就翻翻看看有什么空子可以钻,但法学界人士都很擅长抠字眼,他基本没找到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他无所谓地笑道:“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我在十年内几乎就没有完全控制关东联合的希望了,那我就承认失败,这没什么,我可以重头再来。”

    西岛由贵冷哼一声,刚想再讥讽几句出出气,然后再把话圆回来,开始聊聊正经事,但猛然反应过来,“要是我不同意,你就要……”

    千原凛人很坦诚地笑道:“没错,如果出现最差的情况,比如西岛桑不同意合作,关东联合也要把我再放去坐冷板凳空耗时间,我就会放弃关东联合的所有权益,转头去收购富士山电视台的股份,尝试去控制它。西岛桑现在手头应该持有大量富士山系的流动股吧?那些对你也没用了,对你来说也是无用的废物,那……如果你不愿意达成我提议的合作,可以把那些流动股转让给我吗?我会给出合理范围内最高的价格,免得占用你大量的流动资金,咱们两败俱伤。”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很真诚,语调更是轻柔,显得风度极好,而西岛由贵脸上阴沉着没什么变化,但心中怒火更盛了——千原凛人只给了两条路。

    一条就是跟他去打倒日经报业集团、第一银行这个小联盟,帮他控制关东联合,然后大家分享胜利果实,两家电视台大家一人一家;

    另一条则是千原凛人被逼无奈出走富士山电视台,但他还是有机会得到一家电视台的控制权,自己这边则必定一无所获,最多可以选择忍受着大量流动资金被长期占用,给他添些恶心。

    可以,很可以,千原……

    真的很可以!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一棍子打死

    山岛由贵连口头便宜也没占到,全面落入了下风,不得不承认千原凛人名不虚传,果然有点本事,但这并不能让他服气。

    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严格来说该算是千原凛人偷袭暗算了他,在双方博弈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像两人比武,其中一个人先手捏住了另一个人的卵子,真是赢了也没什么可以自夸的。

    如果情况反过来,山岛由贵也有信心让千原凛人有苦说不出,只能在肚子里恼火。

    但他并不是个过于感情用事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取得今天这种成就。在确认自己已经不得不和千原凛人乘坐一条船后,很快放弃了无谓的口舌之争,转而冷静务实起来,开始解决实际问题——愤怒并不会让这种情况改变,如果不想两个人都一无所获,那就只能帮千原凛人对付第一银行了。

    他望着千原凛人,面色渐渐由阴沉转为了平静,接着慵懒的笑容重新浮现在了脸上,伸手也给千原凛人满了满酒,展示了一下作为“新盟友”的友好姿态,好像刚才的连讥带讽根本没发生过,甚至没打算讨价还价——那样很容易自取其辱,根本没必要。

    他慵懒地笑道:“千原桑很可以,想得真周到,我好像没别的选择了,那我们就交换各自手中的废物好了,双赢是比两败俱伤确实要好很多……”

    千原凛人表情也放松下来,至少没出现最差的情况,之前的准备没白打了水漂。

    他马上伸出了手,笑道:“那就合作愉快?”

    山岛由贵看了一眼他的手,伸手握了上去,“合作愉快!”

    双方握了三秒钟的手,都有种握住了滑腻腻毒蛇的恶心感,很快就分开了——他们两个人其实对对方的观感都不好,合作全是被逼无奈,哪怕发起者千原凛人也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了,才来与虎谋皮。

    但好歹室内气氛又好转了,千原凛人收回了手后,又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信封,按在桌面上缓缓推到了山岛由贵面前,开始说正事,“山岛桑,这是我希望你去做的事。”

    山岛由贵看了一眼信封,问道:“这是针对第一银行的计划?”

    “没错,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

    山岛由贵哑然失笑,拿食指敲打着信封,略思索了片刻,意味深长地问道:“对赌欺诈还是强制违约?”

    想法被猜出来了,千原凛人也不意外,微笑道:“这些应该对山岛桑都不难吧?”

    山岛由贵并不是什么良善的小白兔,纯白的励志偶像。

    他这一路走来,短短七八年的时间,前前后后吞并过大型公司三所,中型公司十一所,以及小型公司、工作室无数,然后才聚拢起了今天乐户门这样规模庞大的互联网集团。

    过程其实很血腥,手段其实很卑劣,像是利用风投后的业绩对赌、股权对赌,来夺取目标公司额外的股权,逐渐占得股权优势后再驱逐创始人,就是他经常用的手段;

    又或者以种种方式挖下合约陷阱,致使合作方不得不违约,只能忍受大出血,直到乖乖交出公司控制权也常有;

    再或者干脆以欺诈、偷盗等方式拿走合作方的核心业务、专利或者创意,甚至雇上一个中队的律师,顶着曰本超严格的版权保护硬抄都有过……

    种种恶劣的行为,这人都没少干,富士山电视台仅只是他在这个过程中的一个猎物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而这人对待吞下来的公司也很差劲,往往把精华部分收入乐户门壮大自身,然后就开始进行大裁员,把对他无用的部分直接抛弃。

    甚至,他对待乐户门本身的员工也说不上多好,年轻能卖力的留着压榨,一旦发现员工不好用了,年老力衰了,病了伤了,毫不犹豫就会把这人抛弃。

    他的公司员工平均年龄只有29岁,不是没原因的。

    以他为代表的曰本互联网新贵在膨胀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开始挑战曰本传统财团,接着就被围殴到死,连民众都拍手叫好,虽然当时有被四大引导了舆论的因素,但其中也有这帮人在发家过程中行事太过缺乏人性的原因——互联网新贵在曰本其实名声很臭的,他们的行事方法只要简单了解一下,极容易就引起曰本普通民众的厌恶。

    当然,这些和千原凛人无关,山岛由贵爱死不死,他只是需要山岛由贵借着身在暗处的优势,利用山岛由贵斥巨资吸纳富士山一系公司流通股这一大业务,引诱目前还处在虚弱期的第一银行或及附属的证券机构上勾协助,然后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简单的说,就是以有心算无心,绞尽脑汁挖个大坑骗第一银行进去,然后……要想上来,就得在关东联合换个支持对象。

    要让第一银行肉痛到不得不换个支持对象,这才是根本目的,其余的全是前戏!

    千原凛人盘算打得很好,但山岛由贵却不买帐,敲打了一会儿信封,又把它推了回去,摇头道:“逼迫第一银行交出关东联合的股份及控制的股权不可能,但只是让他们同意行动一致,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不需要这东西。”

    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不需要千原凛人教他怎么做事,而千原凛人略想了想,随手就把信封放到烟灰缸里点上火烧了,算是默认了——山岛由贵可不是他的部下,想把他变成傀儡更不可能,双方合作只是都有想要的东西,其实随时可以一拍两散的。

    千原凛人得不到关东联合的控制权也不会死,仍然是身家近2000亿的大富豪,晚上搂着滑滑女友照样过日子。山岛由贵也一样,得不到富士山电视台也只是计划破产,本身并不会受到多大的损失,同样还是曰本顶级的互联网新贵,仍然可以在月桃亭玩得很开心。

    千原凛人是可以硬绑了他上船,大家一起向着一个目的地努力划,但山岛由贵想怎么划就怎么划,爱怎么划就怎么划,说不听他的就不听他的,他也没招。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山岛由贵必须要拿第一银行的“行动一致协定书”来换取鹿田家的股份,现在这是他的问题了,想来他应该会尽力的,而且这人进行商业欺诈,挖坑害人,说不准比安田慎太郎那帮家伙更专业,很难说两边谁的主意会更好。

    所以,随他去吧!

    千原凛人也不在意,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经开动了脑筋,有了行动,投入了大半身家当资源,能说得上尽了最大努力,这要是仍然失败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也就只能执行b计划再重头来过了。

    可以坦然接受失败,有时比夺取胜利更考验人的。

    他烧完了信封,挥散了轻烟,这才笑道:“那就等山岛桑的好消息。”

    山岛由贵已经有初步想法了,毫不在意道:“必然会有好消息,不会多久。”正事说到这里就算是完了,他转而又很感兴趣地问道,“不知千原桑用了什么手段逼迫鹿田信平交出了股份?”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为此筹谋已久,但都没有必然拿到的信心,真的很感兴趣,而千原凛人一笑,“就是正常交易。”

    “那不可能。”山岛由贵不信,这可该算是鹿田家的“祖产”了,哪有那么容易就卖掉。

    “这种事上我没必要说谎。”千原凛人也进入了闲聊状态,轻呷了口酒笑道,“除了正常交易外,我只是答应了他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帮鹿田家族复仇,帮他们报富士山一系将他们彻底驱离的仇。”

    千原凛人实话实说,不过除非之外,他还给出了大笔现金,把鹿田家族吸纳进了白马私募并签了特别的对赌合约,以保证鹿田家族在未来十年内年年能得到超高百分比的投资收益——按对赌约定,如果他做不到就得自己掏腰包赔2.5倍。

    此外,他还以远高于当前市场价的价格,接手了鹿田家族的地产烂摊子。目前东京地区的地价还是惨不忍睹,是死帐烂帐坏帐的代名词,这等于帮鹿田家族盘活了不良资产,可以重新启航了。

    真的是惨重的代价,安田慎太郎看到他这个疯狂的决定差点一口老血喷在他脸上,几乎要趴在地上拜托他再好好考虑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拗得过他——他辛辛苦苦打理公司忙了三年,兢兢业业忙到头都开始秃了,结果所有收益boss一周多的时间就给他花完了,变成了一坨几乎没什么流动性的股份和地产,他真的想死。

    千原凛人明明可以放弃完全控制关东联合的,这是最容易的选择,但他仍然投入了几乎全部流动性资产以及背上了个大包袱来豪赌丝毫无法确定的未来,哪怕会因此让长期以来积累的财富大大贬值,哪怕会因此元气大伤,他却还是去做了——人活在世上,尽最大努力不留遗憾,这还是阿瞳教他的,他觉得很对。

    当然,这些细节就不用和山岛由贵说了,没必要,他只泛泛把一个额外的条件拿出来说了说,应付一下山岛由贵的好奇心——这也是真的,鹿田家族作为创始人家族竟然被踢出了局,也憋着一口气,集体都快抑郁了,在千原凛人这行业霸主保证要让富士山一系大吃苦头后,他们相信他能做到,成了最后一块让他们下定决心的砝码。

    于是,交易就成功了。

    而山岛由贵听完了千原凛人的话,虽然没全信,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只是讶然失笑道:“那你可失信了,这也该算某种欺诈吧?”

    如果事情顺利,确实收拾掉了第一银行,他可不会让千原凛人再碰富士山电视台一根手指头,那时富士山电视台已经是他的东西了,千原凛人再想动歪脑筋,他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哪怕付出惨重代价也一定会打断千原凛人伸进来的爪子。

    千原凛人可不这么看,微笑道:“说不上欺诈,我把股份转让给山岛桑的话,想来你不会对原来的管理层手下留情吧?鹿田家会满意的。”

    山岛由贵哈哈大笑起来,千原凛人没说错,等他控制了富士山电波放送以及电视台后,自然要搞一次大清洗的,原来的管理层不管服不服,全都得滚蛋,想来千原凛人完全控制了关东联合应该也会做和他一样的事。

    “好了,不说鹿田家的那帮废物了。”他不再深究这件事,准备回头自己去查,转而又和千原凛人探讨起了电视台经营方面的一些问题。

    在这方面他倒是很谦虚,明白千原凛人才是曰本首屈一指的专家,打算借机好好补习一下,而千原凛人也毫不吝啬,有问必答,时不时也问问乐户门的发展情况。

    双方起码在这段时间是要同舟共济了,那建立一定程度的私交还是有必要的,互相了解也是合作的一部分。

    他们相谈甚欢,毕竟都是各自行业内出类拔萃的人物,对事物都有一套自己独特的看法,有着很多灵感的火花,很容易就能勾起另一方的兴趣,而对于这一点,千原凛人感受格外深刻。

    其实真说起来,山岛由贵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时代弄潮儿,真正的时代精英,在没有丝毫先知优势的情况下,凭着本身的思考,本身一步一步摸索,本身不停地做出艰难的选择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绝非只靠的侥幸。

    如果自己不是倒霉到穿越了,和这样的人在一个时代直面竞争,应该是很难轻易夺得优势的。

    但他想归这么想,也不觉得自己弱了一头。

    要不是倒霉到被雷劈了,他相信在自己的时代,他仍然会有所成就,他有这份信心——选择了单调乏味的生活,选择了没事就自讨苦吃,选择了困难的选择而非容易,选择了远离舒适区,日日夜夜专注于一件事上,长时间忍受着痛苦折磨着自己,不就是为了有这份自信心吗?

    无论环境如何,他都相信自己会是人生的强者,只是要是没穿越的话,路绝对不会走得这么顺罢了,也很难确定能不能登顶——先知是他的优势,他能这么快成功基于此,但山岛由贵也有他自身的优势,比如他就赶上了时代的浪潮。

    如果把他放到2018年,他也未必可以崛起得这么快,甚至能不能崛起都是问题。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喝着酒闲聊,从工业革命、电气革命一直聊到了目前正在发生的信息革命。山岛由贵坚信互联网会改变所有人的生活,是新的财富制造机,是权势的来源,甚至会重塑曰本的经济,对千原凛人提出的“信息革命”的概念以及把其和工业革命类比很认同。

    千原凛人则赞同他所说的前者,但不同意后者,不过双方还是越聊越投机,慢慢有点英雄惜英雄的味道了。

    很快,发现正事好像谈完了的后花藤眉等人也重新进来了,丝毫不提刚才的事,开始在旁边巧笑嫣然的服侍兼职捧哏——这些女公关学识见识都相当不错,远超普通女性,哪怕比起千原山岛两人还是很不足,但当当捧哏和解语花是绰绰有余了,让聊天气氛更加良好了。

    果然一分钱一分货,连搞h色都一样,站街女绝对没这水平。

    后藤眉等人也对能旁听当今曰本白手起家最强二人组讨论问题感到有些兴奋,这种机会可不常有。尤其是阿鳕,望着千原凛人不停暗送秋波,时不时就接接他的话,恰到好处的表达一下仰慕崇拜之意,极其能满足男性的自尊心。

    但她表现得媚而不俗,丝毫不会令人不快,真的非常专业,要不是千原凛人心里很有数,一般男人搞不好用不了两三回就得拜倒在她的白袜之前,成为她的长期客人兼atm机。

    山岛由贵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轻慢,起码像个正式待客的样子,没再对着身边的女性掏掏摸摸,尊重的意味越来越浓。

    他日常是瞧不起所有人的,觉得身边的人短视又无能,还个个都蠢到没边了,能和他聊到一起去的屈指可数,最令他感觉良好的竟然是千原凛人这莫名其妙就跑来坑他的家伙。

    他真的很欣赏千原凛人,现在双方同舟共济是没办法,但要是将来能遇到一棍子打死千原凛人的机会,他觉得自己哪怕不会因此得到任何好处,甚至因此要承受一定程度的损失,他也愿意……

    一棍子把千原凛人打死!

    这人足够聪明,拥有足够的智慧,拥有远超常人的见识,还意志坚定,野心勃勃,绝对是个祸害,早死才能令人早安心!

第四百四十四章 今晚你不用把我当人看!

    千原凛人告辞时,山岛由贵亲自把他送到了木屋之外。这对山岛由贵来说已经算是破例了,自从他功成名就之后,很少再有亲自送客的举动了,几乎都是让别人代劳。

    他这是在高看千原凛人一眼,但隐隐还是透着一股倨傲之意,不过千原凛人不在乎。只要他能收拾掉第一银行,为人架子大不大没关系,就是不送都行。

    把事做好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好说。

    随后就是后藤眉接过了送客的重任,一直把千原凛人送到了月桃亭的偏厅直达电梯口——月桃亭有好几条进出通道,一方面是为了防火防震便于疏散,另一方面就是方便有些客人隐蔽的出入。

    来的时候千原凛人不清楚这里像个小迷宫,走得正门,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不妨走走偏僻小门,多少也能避避他人耳目。

    等到了偏厅电梯后,他回身向后藤眉致谢并再次告辞。后藤眉轻拍了一下手掌,马上就有一位和服少女送上了一张金色的卡片。

    后藤眉接过卡片后双手奉给千原凛人,客气道:“这是月桃厅的会员卡,千原样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您收下吧!”

    这是想把我发展成长期客户?也给我弄间小木屋?让我和山岛那色鬼当邻居?还是真想让我把这里当第二个家?

    千原凛人看了一眼那张金卡,发现挺精致的,疑似镀金的表面用金属掐丝及珐琅镀绘等手法,在卡片一侧浮雕了樱花、银杏以及山石流水,构图和工艺都是上上乘的,看起来不像会员卡,倒像某种艺术品,估计成本不低。

    但他不想拿,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不打算再过多涉足这种场所了,毕竟要想脚上别沾泥,最好就别没事往河边窜。

    只是他也不想太过得罪后藤眉,这种掮客属于小鬼,比较难缠,还能吹枕头风,成不成事不好说,但帮你坏事一个能顶俩。

    他瞧了两眼那张会员卡后笑问道:“要是我没有这张卡,后藤小姐下次就不欢迎我来了吗?”

    后藤眉微微一怔,马上就把那张卡收了起来,掩口轻笑道:“是我的错,千原样确实不需要这种俗物。”

    这话说的对,到了千原凛人这种层次,像是山岛由贵那种目中无人的家伙都要郑重以待,来这种娱乐场所确实只要刷脸就行了,没谁会疯到把他关在门外。

    千原凛人笑了笑,转身就要出门,但马上听到后藤眉又轻叫道:“请留步,千原样……”

    他转头一看,发现后藤眉又捧出了一个雕花上漆的扁平大木盒,同样很精致,而后藤眉再次把东西双手奉手,含笑道:“那请您收下这份纪念品吧!”

    果然不愧是服务行业,花样就是多……

    千原凛人觉得有点像点心盒子,而且两次拒绝划清界线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倒是接了过来,笑道:“谢谢,那我就收下了。”

    “这是条中流远山大师的新作,希望您能喜欢。”后藤眉高兴道,“全新的,没有任何人穿着过,您不用担心。”

    条中流?不是点心吗?

    千原凛人讶然,他听说过这古代流派。

    “条”可以理解成“街”的意思,就是姓氏中“一条”、“西九条”的“条”,指的就是“第一大街”、“皇居西侧第九大街”,后来就被拿来当姓氏用了——有这种姓氏的,祖上八成都是曰本的上等人,不是武士就是贵族公卿,不然也住不到那么好的地段。

    那“条中流”的意思大概就是指“街里的流派”,而把没说的意思补齐的话,完整的含义该是“花街里的流派”。

    曰本古时候的贩春场所就被称为花街,像是比较知名的“吉原”、“见花”都是,就相当于现代的红灯区,而在古时候花街被视为不洁之地,是特殊场所,是流行病盛行之地,白天往往会被封闭起来,极端一点的甚至花街的从业人员在从良之前,严禁迈出花街一步,不然就砍掉脑壳。

    是真砍,那时武士没事就拿平民试刀,当街乱杀人的,杀个妓女根本连屁事都不算。

    同时,因为花街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乃藏污纳垢之所,普通百姓和正经匠人往往也会对这里敬而远之。

    但花街里面的人也是人,也是有各种需求的,随即催生了“条中流”的出现。

    条中流干的事五花八门,从盖房子到修补街道,从制作胭脂水粉到裁剪衣物,从研发金枪不倒丸到堕胎治x病,从教授江户内外四十八手到开设琴棋书画培训班……

    总之,杂七杂八干很多活儿,只要花街里有某方面的需求,条中流就做某方面的生意——花街哪天打算起义造反了,造大炮的也一定会是条中流,这毫无疑问。

    这是一帮奇特的匠人,外界对他们的职业很难界定,于是就统归在一起这么称呼他们,但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这帮人还在依附曰本的风俗业生存,还有人在帮着风俗业的女性做衣服。

    不愧是六本木,花街传统保持得不错啊!

    千原凛人脑子转悠着,忍不住打开盒盖看了一眼,一时无话可说。

    果然不是点心,是一套异常精美的和服,纹饰也相对俏丽鲜艳,透着一股子轻浮媚惑之气,而且虽然没揪起来看看腋下,但用屁股猜也能猜出来肯定是身八口,大概是之前自己对身八口表示出了一定的兴趣,于是后藤眉就送了一套当纪念品?

    这是认为我有情人?让我拿去送给情人当礼物?

    千原凛人都接到手里了,也不好意思还回去,把盖子又合上了,微笑道:“没想到是这么贵重的礼物,让后藤小姐破费了。”

    “千原样说的哪里的话,这称不上贵重……”

    后藤眉也是有自己打算的,千原凛人这种男人必然有着多个情人,不可能没有,那他把这套吴织和服拿回去送给情人,只要情人穿了,他就会想起月桃亭吧?

    而且也不麻烦,和服的价格一般都相当昂贵,能在这里使用的,基本都是百万円级别以上的精品,但公关女流动性太大,不想打工了,回老家结婚了,被人金屋藏娇了,人脉够了自立门户了,等等原因都可能造成这些人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所以和服不可能发给她们,被卷跑就亏大了,只能当成工作时的着装。

    这套和服就是俱乐部的储备品,从库房中拿了出来而已,真就是随手而为——俱乐部爱用“身八口”的版式倒不全是为了给客人发福利,哪怕公关女们个个身材都姣好,但也不可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身高体宽总有点差别,留个口子方便调整松紧,以便这个离职了下一个可以接着穿,别浪费了资源。

    她真的很希望能得到千原凛人这种超优质客户,这人可不仅是有钱,还是高价值的人脉,所以一点可能性她都不能放弃,哪怕送出了昂贵的礼物也在所不惜——便宜货她也不敢送,不然引起了千原凛人的反感更不划算。

    甚至只要千原凛人愿意再来,她愿意让这里成为他的极乐天堂,用尽一切方法让他在这里得到东京至高享受,只是她也懂得适可而止,并不会太露骨。

    她客气了一句后又微退了一步,双手拢在小腹前深深鞠躬,又诚恳地说道:“送得有些冒昧了,您能喜欢就好。我们只是些身份上不了台面的弱女子,没能力帮到您什么,只求您能高兴一些……千原样,我们能做的不多,但月桃亭永远为您留着一盏灯,为您温着一碗酒,您要是觉得心情苦闷了,随时请您移步过来,让我们这些可怜人还有存在的价值,拜托了!”

    她身后的少女们也跟着齐齐鞠躬,“拜托了!”

    一片娇柔之音,一片温柔之色,听不出半点**之意。

    千原凛人也有点服气了,人家这职业修养确实高,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也郑重低头回礼,表示领情了,不过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进了直达电梯,而等电梯门快合拢了,后藤眉才直起了腰,用温柔眷恋的目光望了望他,然后再次轻轻鞠躬,“请您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千原样。”

    …………

    很快,千原凛人出现在了六本木一条偏僻但十分干净的小巷子里面,头顶是暗淡的几点星光。

    他简单分辨了一下方向,拿着木盒直接就往外走去,而出巷子口时,阴影中有两名透着彪悍之气的中年男子轻轻向他欠身示意,接着就对他视而不见了,并不搭话——这不是千原凛人的人,他的被害妄想症还没达到要防备山岛由贵会揍他杀他的地步,这应该是月桃亭的安保人员,在这个偏僻地点为客人提供一定的人身安全保障。

    千原凛人同样视而不见,连礼都没回,等走出了好远,这才站在六本木繁华的街头回头望去。

    当然,他不是对月桃亭恋恋不舍,更不是被后藤眉等精英女公关迷惑了,哪怕她们看起来是挺职业的,是水准挺高的,“第二妻子”确实名不虚传,大概会让一般人很有兴趣,特别想体验一下她们的曲意迎逢,甚至狠狠的蹂躏糟蹋她们一下,满足满足内心暴虐的**,但他是不吃这一套的——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话他很认同。

    这是环境决定的,这两个职业所处的环境就充满了虚情假义和勾心斗角,极容易污染人的心灵,哪怕这两个职业中可能会有“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但机率太小,极看运气和眼力,挑战起来难度太高——在事业上,挑战高难度那肯定应该,自然该越战越勇,百折不挠,甚至屡败屡战,但生活上嘛,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浪费,赶紧拉倒吧!

    他不会和公关女有过多瓜葛,就像他从来没打算娶个女演员一样,哪怕女演员大多在颜值身材上都比一般女性有优势。

    这可能算是某种职业歧视了,非常政治不正确,但他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决定的,甚至美千子明明拥有极好的表演天赋,不想当演员他也从没有过多说过什么——他是真心疼爱美千子,不觉得她当演员一定是好事。

    因此他完全不在乎月桃亭里的女人,她们表现再好也白搭,望着那边是在借着记忆还鲜明,回忆之前和山岛由贵交谈有没有说错什么话;回忆之前山岛由贵的话里、动作里,有没有透露出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潜在信息。

    对山岛由贵这个人,还是应该要防一手的,再小心也不为过。他可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挖坑害盟友了,被迫和他合作真就是在与虎谋皮。

    只要给这人机会,这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就下毒手,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人终究还是选错了路,自己这边不用对他做什么,只要静静看着他走向败亡就好——国情不同,这人要是生在华夏,成就不可限量,但在曰本的话,你得先成为财团才可以打败财团,没发育完就直接a上去是没有好下场的。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急不得。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只要现在的计划一切都顺利就好!

    千原凛人站在那里静静回想了片刻,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开始在路边向出租车招手——事关重大,仅安田慎太郎知道他来见山岛由贵,他连车和司机都没带,只能坐出租。

    出租车很快停到了他面前,车门自动弹开,而千原凛人刚要往车里钻,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木盒,转头就把它塞给了一个路过的女公关,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收下这个,可以卖掉换一份工作。”

    如果这女孩子是因为缺钱被迫干这一行,那也许能帮帮她,就当日行一善了。如果不是也无所谓,那就是扔垃圾。

    他不可能把这套出自公关俱乐部的“身八口”拿回去给宁子穿,这显得味道不对,太轻浮了,而且让女友和公关女穿成一样,也有不尊重她的嫌疑,但他自己找真正的关西名家做一套素色素雅的,回到家关上门给女朋友套上,只要女朋友不介意,那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是闺房之乐,是情趣,是**,谁也管不着——给女友买件类似于“***”一样的服饰,自己在家里看看,这涉及不到什么道德问题吧?

    再说这也不为难,以他现在的财力和人脉,别说找条中流的大师订制一套室町末期的流行和服了,就是让中条流的剑术师范给他裁剪一套,也就是打两个电话的事儿。

    他随手就把这“不洁”的服饰处置了,准备自己去订一套干干净净的“情趣和服”,然后再去糟蹋自家女友,而那女公关奇怪地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顿时惊喜异常,这和服的精致程度,少说也要上百万円,搞不好是顶级公关特配的类型,一身要好几百万円!

    这是遇到超级豪客了?

    也就这种豪客才会给公关女送名贵的服饰、香水、珠宝或是包包吧?

    她根本没犹豫,合上盖子就要跟着往出租车里钻——客人,无功不受禄,今晚你不用把我当人看!

    她也不怕千原凛人是变态杀人魔,变态杀人魔出手这么豪气那也是优质客人。可惜千原凛人年轻动作快,她差点一头撞在车门上,紧接着出租车一溜烟地就走了,令她懊恼不已——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歹给我个感谢你的机会嘛!

    但接着她就喜滋滋地打开盖子细看和服,轻抚着爱不释手。公关俱乐部也是分级别的,公关女自然也分,以她的专业素养、颜值和人脉,还没资格进月桃亭一级的公司工作,自然也轮不到她穿这么好的衣服。

    更何况,这套衣服的价格起码够她不吃不喝不花忙活一个多月了,说不准还得忙活一季,她自己可舍不得买,真是一笔天降横财。

    至于千原凛人说可以用卖掉换份工作,她根本没往心里去——什么工作能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就月入七八十万円甚至百万円?

    去加油站打工吗?

    在这里工作一小时,能顶加油站工作整整一天,傻子才换!

第四百四十五章 黄金时代最强制作人

    千原凛人没回家,而是去安心投资找安田慎太郎去了,让他和山岛由贵的手下保持好沟通,在接下来针对第一银行的挖坑行动中提供一些必要的配合——盟友打算自己来,不想别人教他做事,那也就只能提供配合了。

    再者,遇事也要多想一想,万事也要防一手,那盟友不是什么好东西,必须小心。

    安田慎太郎自然好好应下了,但接着就拿了一大堆麻烦事开始烦他。

    为了从鹿田家族中拿到他们“祖传”的股份,千原凛人独断专行收了一大堆破烂回来,其中就有大量房地产。

    这很要命。

    曰本在89年底就通过了《土地基本法》,其中明确规定了“对土地要适宜采用合理的税制措施”,认为“土地税制是解决宏观经济问题的重要手段”,随后在91年就进行了土地税制大改革,对土地及房产几乎加倍收税,直接戳破了泡沫经济的最后一个泡泡。

    情况和预期不同,让曰本政府也有点麻爪了,在94年以及99年又再进行了两次土地税制改革,做出了种种调整,可惜收效甚微,甚至都能说令情况进一步恶化了,导致现在曰本的土地房产就是单纯的消费品,长期持有是个超级赔本的买卖——市场价格正处在低谷震荡期,看不到丝毫翻身的希望,但税却五花八门,从国家层面的固定资产持有税,到地方层面的都市计划税、市町发展共援税,以及治安、火灾、地震等强制安全险都是每年必须交纳的。

    个人还可以拖一拖,等着继承或是转手时一次付清,但作为法人来说,长期拖着不缴税可不是个好选择。

    此外,对土地房产的日常管理、修缮和维护也需要钱,日积月累之下也很要命。

    一个月三十天大姨妈参上,先不说长期失血身体虚不虚了,真是烦都烦死了。

    曰本的银行也很头痛这问题,土地房产现在都被视为银行的坏帐烂帐,不但帐面上亏成了狗(现在市场价格只有顶峰时期的30%左右),日常还要贴钱,简直像个无底洞——卖不掉,现在想找千原凛人这种愿意大规模接盘,也有能力大规模接盘的狗大户很难。

    只有解决掉土地问题,曰本的银行体系才能重新焕发活力,才能让金融业重新恢复健康,才能让制造业重新在国际上拥有竞争能力,现在很多有识之士已经明白这一点了,但明白是明白了,问题实在解决不了,还是只能干瞪眼。

    鹿田家族就是被土地和房产拖垮的,但现在这成了安田慎太郎的问题了,虽然千原凛人“预言”了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以后这些房地产升值幅度还是相当不错的,亏不了,十年内涨50%不是问题,但作为一个负责具体操作和管理的职业经理人来说,安田慎太郎还是感到超级头痛。

    要整编原本归属于鹿田家的固定资产管理公司,补充进去一些自己人,遣散一批老油子,导致了人员紧缺以及大量的人事劳资纠纷。还要对资产进行一次重新评估,尽可能的重新核对税费,以尽量减少日常失血速度,而这起码也要出动一个大队的会计师和一个中队的律师,成本不菲,甚至有很多事必须千原凛人这boss亲自下决断。

    白马私募以及安心投资也有问题,千原凛人毫无预兆地抽回了过多的资金,还不肯老实交代要去干什么,这让不少盟友开始感到极度不安,开始疑神疑鬼,这些也需要他亲自出面进行安抚,除了他别人也没这份量。

    千原凛人为了想控制关东联合,真的引起了自身内部巨大的震荡,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出现连锁崩盘,七年努力毁于一旦,令安田慎太郎三千多根头发在一周内纷纷离世,额头面积猛然扩大了不少——我还不到四十岁,已经要变成半秃了吗?

    虽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给了我新的人生,让我可以和妻女团聚,我一辈子感激你,甚至应该追随你到黄泉之下帮你管理资产,但你也不能把我变成秃子啊!

    这令人情何以堪!

    安田慎太郎真的想拿眼泪滋死这无良又任性的老板,抓住他就不松手了,拿了无数的事情来请示他,而千原凛人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也不好意思甩手走人,他走了肯定工作效率大降,只能帮着一起善后,不停点头认可,结果就这么硬生生点了一夜的头,脖子差点断了。

    为了拿到关东联合的控制权,各方面真都是下了血本了,就连脖子都遭了殃,代价惨重!

    直到第二天上班时间到了,他才解脱出来,回制作局去上他的班。

    这边就轻松多了。

    目前在曰本收视市场上,关东联合力压樱岛、东京放送teb两家还有战斗力的商业电视台,表现最为强势,而樱岛、东京放送teb暂时也失去了和关东联合正面冲突的**,转而按照自己的步调运行——弱势归弱势,他们也死不掉,只是财务报表变得比较难看而已。

    当不了行业的龙头,但他们活下去还是不难的,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东京台,就算被围殴到坐了轮椅,靠着放动画片也一样能混口饭吃,仅就是发展几乎完全停滞了,几乎看不到二次崛起的希望。

    富士山电视台则在上市后各方面一团乱麻,根本没理顺,正忙着内部调整,时不时还小小内讧一下,现在心思根本没放在收视竞争上,对关东联合夺取霸权没有任何反应。

    朝月电视台还是没钱,被上级报社和银行都快吸成干尸了,已经自动躺倒任打任踹,一派死狗之相。

    这两家更不是问题了,而nhk嘛,还是专注于新闻、教育等方面的内容,同时配合着首相官邸的“文化推广战略”,忙着制作旅游宣传类节目,对关东联合在娱乐领域想称王称霸毫不关心,对自身娱乐节目收视率大降也无所谓——以前无论谁在娱乐领域获胜,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的,真就是老咸鱼一条,现在也一样。

    千原凛人这制作局局长还是相当优秀的,不但身先士卒冲锋在前,还让关东联合制作局没有了任何短板,不说在各收视领域竞争都能取得优势,最少也能做到势均力敌,令人无可挑剔。

    现在只要保持这种势头,继续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建立属于关东联合,或者该说建立属于他的辉煌时代,成就他的收视霸业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是电视黄金时代最强的制作人,也该是电视黄金时代最闪亮的那颗星,要在电视黄金时代的末期发出最耀眼最璀璨的光芒,直接成为一个时代的记忆!

    后世无论谁说起电视黄金时代,必然要第一个提到他。

    这就够了。

    …………

    千原凛人无事之下,背对着门,负手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享受属于他的成就感,多巴胺急速分泌令他身清气爽,而正享受着呢,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不经通传就能随意出入他办公室的人没几个,他转头一瞧是村上伊织,也没在意,随口问道:“哪方面出问题了?”

    他现在能享受轻闲,除了之前本身累到要吐血的积累,最大的功臣就是村上伊织了,她分担了他几乎所有杂务,忙得连伸舌头的时间都没有,来是必然有事的,而村上伊织确实也不是来串门了,走到窗口奇怪地看了看远处,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知道自己这伙伴又在发什么神经,便直接道:“刚收到消息,日经报业集团好像又要分流了。”

    千原凛人的好心情瞬间就被破坏了,皱眉道:“他们是打算增强报社派的力量?”

    “有可能,但现在说不好。”村上伊织也是得到的二手消息,一时很难确定真实情况,摇头道,“日经报业集团好像也确实有分流的需要,去年他们的经营状况不太好。”

    “经营状况有多差?”

    “所属的好几家小报社倒闭了,也有几家杂志社停刊或是半停刊,虽然他们没有对外公布数据,但据说他们的几大新闻主刊的订购数据平均下降了70万户左右,基本相当前年和大前年的总和。中小型报刊杂志同比损失应该更严重,其余的资产经营,在现在的经济大环境下好像也不太好,可能还需要主业来补贴。”

    千原凛人心情更不好了。

    这就是让他很讨厌日经报业集团的一大主因,这厮仗着自己是第一大股东,没事就往关东联合扔垃圾,有什么自己不需要的人员了,或是想节省开支缩减成本了,就以各种理由把人踢到关东联合来,还要求不能给这些员工降薪太大,保证基本福利,甚至还会要求相对应的职位。

    其实说白了,就是让这些人来养老的,把这些人养老的成本转嫁到了关东联合头上。

    他是很反感这种事的,这些员工不说人怎么样吧,本身就不好用,薪水又高,更喜欢抱团搞事,但他反对了也没用,日经报业集团作为最大的持股方,本身就有正当理由参与经营,派人来合情合理,只要志贺步这个当台长的首肯了,愿意接收这些人员,谁也阻止不了。

    而志贺步就算被大桥瑛士抢了位子时,也从没有想和日经报业集团彻底翻脸,还是想当报业集团的小弟,还是想依托在报业集团旗下发展,你指望他反对那根本不可能。

    可能,这就是日经报业集团死也不肯放弃关东联合主导权的原因吧?也是他们最近表现得这么急迫,突然就生事要设置障碍的原因吧?

    要是让游离于日经报业集团之外的派系控制了关东联合,他们最多也就是凭着股份分红能得到一定的现金流补充,不会再有这么多便利,甚至有可能连分红都拿不到了——作为新台长,我提议优先保证关东联合的发展,请大家表决一下,接下来三年就不分红了!

    要是日经报业集团现在经营日渐困难,越来越离不开关东联合的支持,那他们确实宁可冒着收视崩盘的风险来发起反击,不然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他们原来是不得不开始生事了……

    当然,公平地说,这也不能怪江崎寿。

    他压力应该也很大,互联网一年比一年兴盛,对传统报业冲击确实太大了,绝非好好经营就能抗拒的了——互联网的兴起其实是伴随着无数报社倒闭的,真的是一场文化变革。

    曰本还是算是好的了,“铅字敬畏”根深蒂固,也有用一百多年养成的读报习惯,报业市场就算再差也能维持一定的规模,别的国家发展到后来,特别是年轻一代成长起来后,根本一年就看不了几次报纸,更别提自己掏腰包去订。

    在网上看免费的新闻不香吗?

    谁有病多花那份钱!

    千原凛人能理解江崎寿的选择,但这不代表他会乐意接受这种安排——他对日经报业集团没感情也没义务,不需要承担这份责任,该反感还是要反感。

    你成了夕阳产业又不是我害的,为什么要我来帮你们输血?

    村上伊织等了一会儿,见他只是在思考,便追问道:“千原,如果这件事确实发生了,有人被分派到了制作局,我要怎么对待这些人?按照惯例还是……”

    千原凛人回过神来,直接吩咐道:“直接清理掉。”

    “那会不会更加激化矛盾?”

    村上伊织就是有些担心这一点才会专程来请示一下的,而千原凛人摇了摇头,无所谓道:“矛盾早就激化了,不用再顾忌什么,按我说的做吧!”

    要么,关东联合就由他说了算;要么,他就要带着一帮部下收拾包袱滚蛋。

    所以,确实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日经报业集团的人别想再在制作局享受什么特别待遇!

第四百四十六章 师道尊严崩了

    四天后,关东联合制作局还真迎来了一批新员工。

    这些员工大多四五十岁的年纪,或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萎靡不振之气,或是一脸的迷茫失措,或是目光隐隐透着愤怒不平,反正就是不痛快不高兴——被发配到关联企业,薪水要降,福利要降,职级也要降,就算认命了,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这年纪了,想重新开始哪有那么容易,也就只能养老了。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被发配到关东联合还仅仅只是倒霉的开始,他们到了制作局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被以各种理由继续往下级关联企业踢——关东联合也是有关联企业的,制作局就控制着一大批。

    制作局也不想要他们,就算想补充新血也不是这个补充法,这些人来了能干什么?在办公室看报纸吗?混一天是一天的样儿,专业往往也不太对口,更是没什么奋进精神,纯粹就是来消耗资源的。

    以前是没办法,看在日经报业集团的面子上不得不好好安置,给个起码的待遇,但现在千原凛人已经决定要开战了,那村上伊织自然不会再客气,立刻就痛下杀手。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不但收拾了新分派来的员工,还开始翻制作局内报社派的老帐,把以前为了保证内部稳定而没公开的黑帐找了出来,铁证如山之下,连续追究了三名报社派专务以及一名常务的贪腐渎职问题,顺藤摸瓜扯出了一大串,很像要把报社派彻底赶出制作局。

    甚至,在得到千原凛人的首肯后,她还把志贺步以前任局长时遗留的“小金库”给端了,和一大批有志贺步亲友、同学任职,疑似在给他进行利益输送的关联公司解除了合约,再次让风气为之一震。

    志贺步没吭气儿,但报社派怒了,通过种种途径表达不满,甚至有人找到了千原凛人头上,而千原凛人也没客气,冷着脸来一个骂一个——这些日经报业的员工确实是无辜的,确实有些可怜,确实需要养家糊口,确实也有着妻儿老小,但我也不欠他们的,他们前半生一直在替日经报业集团做贡献,要对他们负责的是江崎寿,不该是我!

    他们要闹该去找江崎寿闹,跑来找我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仅用了两天时间,这批被日经报业集团抛弃的老员工还没抱团完毕,施展最擅长的办公室斗争就被再次下放完毕了,而有些一时清理不掉的——职级较高,千原凛人就是局长也一个人说了不算的那部分空降员工,直接被关进了冰箱。

    比如,带着特殊使命而来,年富力强被任命成了副局长,疑似要重新聚拢制作局内报社派力量,以防将来有什么万一好接班的家伙,目前负责的主要工作是清点卫生纸数量——没人听他的,千原凛人长期以来收买人心,制作局从基层起就是铁块一块,这家伙也就做做清点卫生纸数量之类的事才没人会干涉,一旦想干点别的,马上无数视线投注过来,准备揪他的小尾巴立功。

    这人就像是突然进了谍战剧,总觉得时时都有人在偷窥自己,时时有人在暗处给自己使绊子,害自己做事连连出错,最后坐在办公室里都一日三惊,硬是找出了一枚窃听器——是误会,他的袖扣不小心掉了,泛着金属光泽很像一枚窃听器,纯属自己吓自己。

    冲突终于逐渐表面化了,千原派vs报社派、台长派以及银行派的大战像是拉开了序幕,虽然江崎寿、志贺步等人一时没有反应,但整个关东联合私下里开始暗流涌动。

    有人唉声叹气,感觉关东联合大好的形势极有可能自此而败坏,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理事会这帮人要这么短视。

    这时候开始争斗,是对所有人都有害的,这帮高层为什么就不能和睦相处,齐心合力呢?

    有人在替千原凛人担心,他是功劳大,也是关东联合第二大股东的代表,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毕竟人孤势单,这时候和台长、第一大股东拧着来,下场实在堪忧。

    应该韬光养晦等几年的,志贺台长年纪那么大了,又那么胖,你就不能等他脑溢血?这真是急什么啊!

    千原派的骨干们则无所谓,他们对千原凛人信心很足,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目前情绪稳定——了不起再进一次地下室呗,又不是没进过,有时天热了还挺怀念那里的,凉飕飕的特别舒服。

    津村晴喜等人嘻嘻哈哈根本没往心里去,大树底下好乘凉惯了,他们不操这份咸淡心,就接着负责他们的项目。

    千原凛人本人更不在意了,只是耐心等着最后决战的到来。

    努力积累了七年多,到了渡劫的时候了。

    能渡过去,自此由蛟化龙,天高海阔任遨游,前景无限;不能挺过去就不用提了,元气大伤,搞不好就此由蛟退虬,再回泥潭里趴着和泥鳅玩。

    不过他很快收到了一件从关西由专人送来的和服,仔细瞧了瞧,觉得颇为满意,外加这几天也挺辛苦的,当天晚上开完了一个小会,看看暂时没什么急事了,抱着盒子就回了家。

    大战前放松一下也好。

    …………

    他兴致相当不错,毕竟等了好几天了,但一进门就撞上了近卫瞳和圣子,这两个人正在前院木檐下吃着零食讨论新节目。

    近卫瞳的新节目《孤零零的房子》已经拿到预算了,眼看就要进入制作期,而这节目针对的是“孤独症”人群,圣子这假冒伪劣的文学女青年经常无病呻吟,做些感秋伤月、思考人生的长短句,还是台词编剧出身,近卫瞳觉得她来设计问题以及对话很合适,直接就抓了她当苦力。

    圣子也无法拒绝,近卫瞳是她师姐,她不好意思反抗,很老实的就从了,按着近卫瞳的思路开始帮她精修剧本,最近时常凑在一起讨论。

    这是正事,千原凛人不想打扰她们,边示意她们不用行礼问候了,边笑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去找你们宁子姐姐。”

    圣子还是乖乖行了礼,顺便说道:“宁子姐姐正在泡澡,师父,您可能要等一会儿。”

    近卫瞳则很期待道:“师父,先别走啊,能不能帮我们看看节目剧本?”

    千原凛人想了想,觉得依自己那懒散女友的性格进了浴缸,八成要在里面睡一会儿的,耽误点时间不要紧,便坐到了木檐下,吹着晚上的柔风,顶着洁白的节能灯光翻看起了剧本。

    《孤零零的房子》是档成本很低的访谈类综艺,就是一个小规模的创作团队、一两台摄像机以及三五名工作人员就够了,平均一期一百多万円的制作成本,和《跟你回家》有一拼。

    这种节目一般主要是用来填充时段的,重要程度相对较低,之所以会投产,让近卫瞳积累制作经验的因素更浓一些,他并不是太重视,但弟子有心上进,该给意见还是要给的。

    不过这种节目能不能出彩,更多要看“嘉宾”反应以及摄制时的节奏和氛围,这个他无能为力,只能看近卫瞳自己的本事了,倒是各种环节设计和台词他还能发表点意见,简单看了看便开始帮着分析,让圣子自己斟酌要不要修改——弟子们也成长起来了,他也不可能一辈子把她们护在羽翼之下,总有一天她们要自己迎接风雨,自己做出各种选择,那从现在开始适应也不错。

    扑了也没事,有他兜着呢!

    圣子听得很专注,千原凛人讲得也耐心,但冷不丁听到近卫瞳说道:“是和服啊,我还以为是人家送了什么好吃的!啊咧,竟然还是八口身……”

    精致的木盒让她很好奇,也没大没小惯了,闲着无事就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而千原凛人顿时吃了一惊——你怎么会认识?你不是四国土包子吗?

    他还没来得及制止,近卫瞳已经拎着衣服从腋下把手伸进去了,在里面掏掏摸摸,乐道,“师父,你是不是去风俗店了?突然买这种衣服做什么?是想让宁子姐姐穿吗?”

    这……

    千原凛人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蒙就中,干咳了一声,训斥道:“胡说八道,再敢没大没小就去洗厕所!”

    圣子一脸迷茫,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看到近卫瞳的手在和服腋下进进出出,不时还鼓出个包来,虚空揉球特别起劲,很快就懂了,小脸一直红到了耳根,低下了头看也不看,身子都佝偻起来,以免自己的胸显得太大。

    千原老师怎么会拿这种衣服回家……

    千原凛人觉得自己的师道尊严当场就崩了一角,赶紧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是名家所制,是我给你宁子姐姐带回来的艺术收藏品。”

    近卫瞳信了,主要是她觉得千原凛人就算去过风俗店也没什么不妥,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师父,这件确实比我见过的精致多了。”

    “你见过?”

    “是啊,我看人穿过。那次津村请客,吃过饭唱过k就带我们去了俱乐部接着喝酒,那里的女公关就穿着这样的衣服哦,陪我的小姐姐还让我伸手进去感受过,特别好玩……”

    千原凛人真的惊到了,“你去过风俗店?”

    “对啊,不止我,好多人都去了。那次是千原派的私下聚会,有西岛小姐,三田桑,吉崎那家伙,好像白木也去了吧?去了十多个呢!”

    近卫瞳说得理直气壮,去风俗店又不违法,大家喝喝酒聊聊天,公关女炒热着气氛,职场上的男同事也都对公关女们老老实实,让西岛瑠美这种性格清冷的人都没有任何不适——她也觉得挺开心的,女公关特别会说话,句句说到她心里,拿她当大名人对待,哄得她超级高兴,差点就当场膨胀了。

    就是正常的职场社交,和去酒吧喝酒一样,只是贵了好几倍,但她觉得挺值的。

    千原凛人真的无语了,千原派私下聚会都不用叫我的吗?到底谁才是派系首领?不对,你们聚会怎么能去那种场所!

    津村那小子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自己不学好还教坏了一堆人!

    他心里给津村晴喜记了一笔黑帐,转头望向了圣子,而圣子正偷眼看他,见他望过来连忙红着脸拼命摇头。

    我……我没去!

    千原凛人松了口气,还好,最老实的弟子没被污染,而近卫瞳看了看圣子,乐呵呵道:“圣子你没去过吗?不要紧,改天师姐带你去见识……哎呀……”

    千原凛人毫不犹豫就一巴掌拍在了近卫瞳的后脑勺上,把她后半句疯话拍没了,骂道:“以后不准再涉足那种地方,再不学好就逐你出师门!”

    近卫瞳立马就缩了头,彻底老实了,不敢再说什么疯话,而这时美千子带着狗散完步回来了,见到千原凛人很高兴,一溜烟就小跑过来,乐道:“师父,你回来啦!”

    接着她看了看缩着头的近卫瞳,奇怪问道,“怎么了?这件和服是谁的?”

    她是家里最爱打扮的那个,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和服价值不菲,伸手接过来细看衣料,但马上就发现款式有问题,顿时脑袋一低,整齐的齐留海让纯净的大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八口身?稀父,你……是不是学坏了?”

    千原凛人一时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也认识?难道你也去过风俗店?你这年纪该进不去吧?

    他感觉师道尊严又崩了一角,就剩两角已经完全站不住了,眼看就要塌掉,赶紧道:“不要误会,这是我给你宁子姐姐带回来的收藏品。这个……你真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别瞎猜,你没理由会认识,你年纪不对!

    美千子眼睛还在阴影之中,显得瞳仁格外黝黑,淡淡道:“我当然知道,这是不正经女人穿的不正经衣服,专门用来取悦不正经男人的,根本没有收藏价值!师父,请你不要狡辩了,100个女孩子中至少有99个比男人懂衣服,你骗不了人的,你是不是就是学坏了?”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实在令人辩驳无能,千原凛人再次无言以对了,让美千子的小脸阴上加阴,眼中全是痛惜。

    师父,你以前是个多好的男人啊,简直可以说是男人中的楷模,虽然无趣了些,但好正经好让人有安全感,结果突然就道德沦丧了?突然就堕落了?

    师父,我对你太失望了!

    千原凛人叹了口气,完了,全特么的完了,就是想和女友搞点小情趣,调剂调剂心情,结果一个不小心师道尊严都快崩完了。

    这可怎么办?

    这时宁子擦着头发出来了,奇怪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美千子毫不犹豫就把以前最敬爱的师父卖了,拎着衣服就说道:“宁子姐姐,你要小心,师父这次回来没想干好事!”

    宁子微微歪了头看了看衣服,吴织墨染,整体色调很素雅,手工也极好,应该是京都松浦流大师的作品,但明明是成年吴织和服,却用了八口身版式,现在只有条中流才会这么做……

    她瞬间也懂了,刚泡过澡显得格外水嫩的脸儿上微微泛起了红晕,眼儿也眯了起来,睫毛轻颤中,整个人透着一股媚意,表情更是若有所思,一思人更加泛红了,而千原凛人头皮一阵发麻——原来你也很懂啊!

    这真是倒霉,家里怎么人人都懂,明明是风俗店里的事!

    宁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和他说什么,接过衣服好好叠好放回了盒子里,向正生气的美千子,一个劲在乐的近卫瞳以及一脸迷茫的圣子温婉一笑:“你们不要误会,我好像以前向你们师父提起过这种版式,所以你们师父才特意帮我找回来一件吧?”

    圣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师父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正派的师父,果然只是在从艺术角度在欣赏,两位师姐都想多了!

    但美千子就没那么好骗了,觉得宁子这是在帮学坏了的师父打圆场,气道:“那不可能,宁子姐姐你不是会对这种衣服感兴趣的人!一定是师父学坏了!宁子姐姐,你要小心,男人坏起来是没有底线的,你不能这么纵容他!”

    圣子呆了呆,神色又转向了怀疑,师父真的学坏了吗?

    千原凛人无颜再留在这里了,想搞点h色被家里的孩子捉了现行,这实在有点尴尬。他刚想找个理由先躲一躲,比如去洗个澡肚子饿了之类的,反正不想留在这里了,恰巧这时手机响了。

    他连忙接了起来,只听里面传来了安田慎太郎的声音,“会长,刚刚收到了乐户门方面的通知,他们已经完成准备工作了,明天就会在东京证券市场发起行动。”

    千原凛人脸色一正,“我马上过去。”

    “啊,不必,您不用过来……我只是向您通报一声,明天我们才会按约定进行配合,您现在休息就好,不需要过来。”

    “我知道了,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抱歉,是我的失误,我可能没说清……您现在不需要过来,请好好休息就好。”

    “这么严重?你们等我!”

    “喂,喂,您那边是信号不太好吗?”

    千原凛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超级严肃的向着女友及弟子们摆了摆手,毫不犹豫就转身就向外走去——只看他的表情,感觉出天大的事了,不是富士山马上要爆发就是安心投资可能要破产。

    太好了,借机出去躲躲,这两天就不回来了,只是……

    看样子这衣服白订了,小情趣没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白衣骑士从天而降

    战前没能得到放松,但计划不会因为这种事推迟,还是要如期进行的。

    第二天是东京证券交易所本周最后一个交易日,本来周五一般交易都相对比较冷清的,因为大家通常都说不好周六周日会出什么奇葩事,大动作一般都不会选在这一天,但富士山电波放送的股价却突然有了异动。

    和华夏一样,曰本的股票交易也设有涨跌停板,但不是10%一刀切,而是按不同股价区间设定了不同额度的停板幅度,比如100円以内的股票,涨跌停幅度是30円;101到200円的股票,涨跌停幅度是50円……

    以此类推,停板是分段式的。

    而在这一天开盘不久,富士山电波放送的价格突然开始急速飙升,明显有大笔的资金进场在不计价格地清扫卖盘,很快就把电波放送的股价推高了80円,抵达了封板位置,使电波放送的交易直接被强制中止,进入了十五分钟的冷静期——让各方投资者冷静一下,别盲目做出判断,这是东证交对投资者的一种保护。

    这突发情况让东证交内的各方交易员有些吃惊。

    富士山电波放送是在二板市场上市的,就是在改制后的东证交保姆部上的市,之前作为新股以及第一家上市的商业电视台的重要持股机构,很受投资者青睐,倒是热闹过一段时间,但等市场完成了对其价值的判断,以及受富士山一系公司内讧的影响,就没那么受人关注了,股价进入了盘整震荡期。

    长期投资者可能会喜欢,但不是投机者的好选择了。

    但现在突然有人出来清盘,开始大量购入流通股……

    这是什么情况?

    这时间段,放在另一个世界,东证交刚刚搬完了家,准备启用全电子化交易,但这个世界存在一定的时间差异,东证交的新交易大厅还没修好,要再过几个月才搬家,现在还是用着十九世纪末的老一套,也就是人工交易——手工填单,手工报单,手工成交,手工挂价格牌,还是很原始,只是拿着电脑在当计算辅助工具用。

    现在交易大厅里就挤满了套着红黄两色马甲的交易员和工作人员,本来还以为今天会是平静无波的一天,毕竟昨天没出什么大事,又马上周末了,股市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波动,结果开盘就出了这样的事,顿时都激动了,瞬间整个交易大厅就沸腾起来,所有人都进入了工作状态。

    干什么呢?

    打电话!

    在没电子化交易之前就是这么惨,你必须在场内放交易员,可不是在公司敲两下电脑就能买进买出的,结果就导致一线的交易员要弄清某件事就得打电话出去问别人,不然只能干瞪眼。

    巨多的人一起打电话,人人都很急,生怕对方听不清,声音自然越来越高,直到嘶声呐喊,真就和养猪场炸了一样,连成一片比一百头猪一起叫都响亮,到处都是人在询问场外情报员以及证券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富士山电波股价突然出现异动,是不是这家公司突然放出了什么重大利好消息?我之前没收到任何资料,情报部门怎么说?

    什么,情报部门也不知道?电波放送还是老样子,到昨晚为止都正常?

    混蛋,老样子怎么可能突然股价暴涨,他们在吃闲饭吗?

    赶紧去弄明白!

    而少部分交易员则开始向出面扫货的交易员打听情报,这种人工交易,哪家机构在吃货或是出货大家基本能判断个**不离十——你们在替谁扫货?准备吃下多少?大家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能不能透露点情报好方便我们这边做出判断?

    这种交易大厅全面沸腾的局面,再过一两年基本就只有英美两国还能见到了,那边倒是保存了一定人工交易的韵味,而随着众多交易员在判断是不是要跟进或是抛出时,冷静期很快过去了,电波放送再次进入交易环节,公示挂牌上更是显出了巨量的买单,来者不拒,就怕没人肯卖,直接把板封死了,显示出一派志在必得的霸气。

    但成交量寥寥无几,现在这情况明显是出大事了,手头没货的想混点,手头有货的没弄清之前根本不想卖——万一连着涨好几天呢,现在谁卖谁是傻子!

    最后,电波放送就这么硬是被封板了一天,而交易量全集中在开盘后的前三分钟。

    …………

    市场突然异动就代表着大量的钱,银行、证券公司甚至普通股民都关心,而这家扫货的证券公司动作这么急迫,行事这么张扬,竟然堵在涨停板上吸筹,那就更令人感兴趣了,结果真相很快水落石出——幕后是乐门户集团,是山岛由贵这暴发户。

    要是这人的话,这行为倒是好理解了,他这人一向很狂妄倨傲的,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山岛由贵也没藏着掖着,被财经记者堵住后很痛快地就说了,他看好富士山电视台的发展,希望能成为富士山电视台的一员,借着这次富士山电视台上市的良机,准备吸纳到足够的股份以便可以进入富士山电视台理事会。

    这种事很常见,就是企业间的收购行为,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但这种突然发起收购的行为,一般收购人都会表现得低调谦虚一些,展示出合作的姿态,强调一下双赢,但山岛由贵没有,只看表情就能看得出来,这丫绝对没安好心——富士山电视台是电波放送的子公司,电波放送持有富士山电视台的大量股份,那只要控制了电波放送就能顺理成章进入电视台理事会,而且成本较低,毕竟电波放送是在二板市场上。

    大手笔啊,外界反应先不说,富士山电视台第一个先急了,这明显就是狼来了!

    他们先是迅速分析了之前市场上的流通股去向,顿时大惊,山岛由贵这条恶狼八成已经偷偷吸筹好久了,手里已经攒了不少电波放送甚至电视台的股份,今天的行动只是图穷匕见!

    他们接着又紧急联系了鹿田信平,询问鹿田家族所持有的股份怎么样了,而鹿田信平拒绝回答,表示他们怎么处理自己家的资产,不关别人的事,更没有告知义务。

    富士山电视台顿时秒懂了,这帮败家玩意儿八成不是已经签了协议,就是已经动了心,正狂奔在签协议的路上!

    真的是群败家玩意儿啊,你们经营不好活该滚蛋,又不是以后不给你们分红了,你们用得着放条恶狼来报复我们吗?

    公司可是你亲爷爷一手创建的,你就不怕你爷爷夜里找你聊聊?

    但骂归骂,富士山电视台的理事会确实也管不到鹿田家族怎么处理私产,瞬间就知道富士山电视台要面临一个大危机了——把山岛由贵放进来,只看那家伙以前的行事手段就能知道,大家八成都没好果子吃!

    为了不被边缘化,必须将这条恶狼赶走!

    富士山电视台和电波放送的持股管理层们聚在了一起,开始讨论要不要启动之前就制定好的防御计划,包括动用储备金回收流通股、将乐户门告上法庭等等,甚至不排除动用毒丸计划,将电波放送掏空,就给山岛由贵留下个空壳子。

    但这些防御计划都有一个问题,就是很容易和乐户门两败俱伤。

    乐户门家大业大,资本雄厚,还占了先手,还极有可能勾结了鹿田家那帮内贼,已经占尽优势了,而富士山一系原本就在鹿田家的经营下有些颓势,又经过了一场内斗,现在情况并不乐观,经不起再来一次两败俱伤。

    他们在周六周日整整讨论了两天,还是决定哪怕大家都一起死也不能投降,准备和山岛由贵拼了,但冷不丁事情出现了巨大的转机——白衣骑士从天而降!

    在防止恶意收购时,“白衣”这个词并不罕见,敌方资本太厚,自己很难通过抢筹的方式阻止对方扩大股权,那么就召集了盟友一起上去抢,相当于股市里面的群殴——我自己是打不过你,但我叫上兄弟一起来揍你,你识趣的赶紧离开,饶你不死!

    而“白衣”又大致可以分成两类:白衣护卫和白衣骑士。

    白衣护卫就是单纯的盟友了,除了守望相助之外别无所求,经过了激烈的筹码争夺后,在扣除了自己因此承担的损失,多半会把股份再通过种种途径还回去,并不会借机跑进盟友的地盘,参与盟友以后的经营。

    而白衣骑士就是有代价的了,帮着打跑了入侵者,作为受到帮助的“国家”,怎么也得给个公主意思意思吧?

    国家之间讲求国家利益至上,公司之间也讲求公司利益至上,没什么是无偿的,相对于白衣护卫来说,反倒是白衣骑士在恶意收购案中更常见。

    通常,白衣骑士往往会因此得到一部分股权,在受帮助的公司有了一定发言权,只是相对于入侵者来说,白衣骑士没那么有害,更值得信赖,起码不会把好好的一家公司拆个七零八碎,吞掉精华,别的卖了——股市上那么多借壳上市的公司,壳子大多就是这么来的,基本都是恶意收购牺牲者的遗物。

    只是富士山一系的公司并没寻求白衣骑士的帮助,主要是一时找不到,这白衣骑士真就是没头没脑跑来的。

    周一一开盘,富士山电视台委托的券商刚准备出手,突然好几个席位抢着集体挂出了大量的买单,和乐户门所属的券商一起又把电波放送的股价推上了涨停板,等于替富士山一系的公司出钱开始和山岛由贵展开了资金对耗——来啊,咱们比比谁钱多,反正现在也没人卖,咱们俩把股价顶到天上去,看看谁先受不了!

    当天,电波放送又被封板了一天,成交量寥寥无几,明显一众股民或是投机机构,真准备等着股价上了天再说。

    能赚一百万,为什么要去赚十万呢,长线是金,短线是银,沉不住气在股市上就是个肉包子,绝对有去无回。

    不着急,现在电波放送明显是块风水宝地,只要手里有筹码,必然可以大赚一笔!

    当然,一众交易员对这股突然杀出来的势力也很好奇,能遇到这么大规模的恶意收购就很难得了,还打得这么激烈,眼看就要比拼内力不死不休了,实在令人兴奋。

    他们纷纷猜测富士山电视台请了谁来救场,但富士山电视台自己是清楚的,这人当然不是他们找来的,也开始积极寻找真相——有一条恶狼就够倒霉了,难道还有一条?

    而谜底很快揭开了,这从天而降的白衣骑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是关东联合第二大股东安心投资公司,其代表人是国民大师千原凛人。

    所有人一时都陷入了困惑之中,千原凛人没理由出手帮助富士山电视台吧,他们不是竞争对手吗?这会儿他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怎么帮起忙来了?

    但铁证如山,资金来源兜兜转转之下,好像是指向安心投资没错,而更要命的是,有财经记者拍到了鹿田信平和千原凛人私下会面的照片,很明显千原凛人在想办法说服鹿田家族把股份出售给他而非山岛由贵。

    这明显是在抢夺山岛由贵快要到手的胜利果实,但千原凛人身为关东联合制作局的局长,他拿这些股份不但没用,反而有害,难道真是善心大发在帮助富士山电视台这个竞争对手?难道他是传说中骑着白马的九世善人,吃他一块肉就能长生不老的那个?

    令人费解啊!

    还有内幕,必须接着挖!

    很快,关东联合最近的事也被公布于众了,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千原凛人这是准备叛逃了,所以才和山岛由贵那暴发户争了起来。

    仔细一想也能理解,千原老师是关东联合的大功臣,结果却得不到公正的对待,有人要把他晋升之路堵死,而他是多么刚烈的人,肯定觉得伤心受了委屈,自然不会再留在关东联合受那份气了,离开是情理之中。

    而且,富士山电视台也是和他没有仇怨的唯一一家私营电视台了,他也只能这么选择,这决定没错。

    看样子,电波放送以及富士山电视台的股价还要涨啊,大家捏紧点,别轻易错过了这个天赐的发财良机!

    各机构和股民们都明白了,富士山电视台也搞明白了,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山岛由贵不是个好东西,他跑来恶意收购那必然有什么招就上什么招,非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不行,但千原凛人突然跑来了……

    仔细想想,这好像不是坏事啊!

    当然,这人年轻,能力也强,必然有着绝大的野心,进了富士山电视台肯定不会安安稳稳,十有**想着高位,甚至有统领富士山电视台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和关东联合的大派系们闹崩了——这种人才,只要能容忍,谁有病会和他起冲突,把女主播名单直接送过去才对。

    但无论从个人风评来说,还是对企业未来来说,让这人进来肯定比让山岛由贵进来强,起码他进来了,富士山电视台还是富士山电视台,肯定不会被拆成一地零碎,甚至反而会因此更加壮大,重新恢复七十年代的收视霸主地位。

    要是没有山岛由贵这恶狼,能不能允许让他进来确实不好说,但现在恶狼已经堵在门前,正急需帮手的时候,那让他进来帮着打跑山岛由贵,好像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最多他来了以后,大家尊着点他嘛,以他的财力和能力,尊着他好像也没什么——他本身就是收视圈子里的至强者了,本来就该尊着他的,没毛病。

    富士山电视台以及电波放送又激烈讨论了两天,竟然不打算对千原凛人跑来抢股份发表意见,直接默许了,甚至还有两名股东在面对财经记者采访时隐隐表达了欢迎之意,希望在未来能和千原凛人取得双赢,必要时甚至可以帮着说服各大股东多多少少都让点股份出来,免得他争不过山岛由贵。

    一众券商和交易员叹为观止,真感觉开了眼界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被收购的公司抢着开门放行的,好像生怕对方不高兴甩甩手又走了。

    而这两天的时间,抢筹码的游戏也不仅限于在电波放送了,乐户门是互联网暴发户,安心投资是大型私募基金,双方都财力雄厚,战争逐渐扩展到了主板市场,在富士山电视台这支股上又打了起来,连续把富士山电视台的股价推上涨停——他们俩干起来已经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了,卖的人不多,但富士山电视台的股价数倍于电波放送,消耗资金仍然不小,双方成本肯定在急速攀升。

    争夺越来越激烈了,同时双方嘴巴也没闲着,在樱岛电视台的采访中,山岛由贵虽然顾忌着身份,没有破口大骂千原凛人是个没事跑来给人添乱的王八蛋,但冷讥热讽根本没停过。

    而千原凛人也是超级有名气的喷子,从剧评人一路喷到学院赏执行委员,战绩相当不错,根本也没客气,借着关东联合的新闻访谈节目,风度翩翩的给予了回击,很怀疑山岛由贵懂不懂经营电视台,是不是在仗着资本雄厚就在胡作非为,倒是帮着新闻部门好好拉了一波收视率。

    于是,这事儿更热闹了,很快就不仅股民在关注了,连普通民众也都看起了热闹。

    曰本年轻一代两位至强者,这时代的两位草根崛起的励志偶像打起来了,又涉及到数千亿的资金,真是太鸡儿刺激了,真的想知道到底谁会赢!

    双方各有支持者,比这两个当事人还激动,在各种渠道吵成一团,十分热闹。

    一周的时间过后,不但富士山系公司的股价纷纷翻了一番,这事都成了千原和山岛的名誉之战了,不仅仅是财经新闻,而是全国性的大新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双方更是明显打出真火了,不但拳拳到肉,互喷猛烈,甚至还开始呼朋唤友,有往群架方面发展的趋势,毕竟抢到这种时候了,成本越来越高,就算双方都有钱也开始吃力了,必须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今天乐户门宣布短期融资成功,明天安心投资就公布有人注资,双方都显现出一派势在必得之意,不掐死对方不算完。

    鹿田家族手中的股份也因此格外重要了,无数人把羡慕的眼光投了过去,感觉他们真是天降横福,手里的股份八成要溢价到没边了,而鹿田家族的表现也符合众人的猜想,明显开始蛇鼠两端起来,今天见见千原凛人,明天会见乐门户高层,很像在待价而沽,想着要谋取最大的利润。

    传言也因此四起,今天有人说鹿田家族已经和千原凛人达成了协议,正走程序把股份转让给他,明天又有人声称山岛由贵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股份实际已经到手。

    争斗真的很激烈,倒是富士山电视台傻了眼。

    这什么情况,打着打着和我们无关了吗?

    不过他们也不介意,相反还很欣慰。不用他们动手就打跑了匪徒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然真拼资本他们也拼不过山岛由贵,大概也就只能用恶意收购、违反放送法等理由去起诉他,或是干脆启用毒丸计划,自残来打消山岛由贵进攻的**。

    现在情况就很好,说明千原老师真是个好人啊,当白衣骑士都这么给力!

    加油,我们等你胜利的那天给你庆功!

第四百四十八章 鱼已经上钩了

    富士山一系的股票一天一个价格,有涨无跌,直上云霄,让人恍若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最美好的时代——从全国重建、经济复苏到泡沫经济,曰本的土地价格翻了70倍,股价平均翻了100倍,单股最高的一位翻了3000多倍,从1.05円每股达到了3100多円每股,是家超神奇的制笔工厂,专门生产圆珠笔。

    不如此,不足以称为泡沫,不足以体现那种阳光下的夺目璀璨,绝对是个曰本历史上的小奇迹。

    当然,富士山一系的股价涨幅想破历史纪录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个时代不会再来,但因千原凛人和山岛由贵这两位的激烈争夺,富士山一系的股价翻个十倍不是梦,十五倍也大有可能,甚至二十倍也能想想,毕竟从目前这两位亮出来的肌肉来看,这两位都非同一般的强壮,绝对能打出惊天动地的效果。

    在泡沫经济破裂后已经很少出现这种事了,所有投机者都喜欢他俩——在不知道他俩阴谋的前提下都很喜欢他俩。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戏演得很逼真,他俩是卫生纸盟友,双方的交情其实不会比单层卫生纸厚多少,拿来擦屁股保证能擦出一手翔,互喷起来真情切意,扔出去的也是真金白银,演得丝毫挑不出问题。

    这是一部以现实社会为舞台的好剧,主创编剧千原凛人,分集编剧山岛由贵,主役也由二人亲自上阵担当,阵容可谓超级豪华——没有剧组可以一次性请到两位时代骄子一起构思一起出演,这剧绝对独一无二。

    观众们沉浸其中不自知,全信了,包括关东联合上上下下所有人,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件事其中还有着什么别的猫腻。

    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的道理,千原凛人懂,这事和村上伊织无关,她也帮不上忙,千原凛人连她都没告诉,她以下的千原系成员自然更加一无所知,但已经开始收抬包袱了,准备跟着首领搬家去富士山电视台。

    没什么大碍,在哪都是做节目,等去了富士山电视台再调转枪口干掉关东联合,情况就恢复正常了,甚至有可能会更好。富士山电视台自己已经将头上的婆婆赶走了,自家首领过去了上升空间更大,他们这些人自然更方便水涨船高。

    不破不立,不是坏事,千原派上上下下依旧情绪稳定,甚至已经开始私下串连,准备把用熟用惯了的一些普通员工也裹挟走。

    偶像大联盟中的偶像经纪公司一向以千原凛人马首是瞻,现在也是如此,已经积极行动起来,开始和富士山电视台接触,也是一派要把家搬去富士山电视台的样儿——娱乐记者拍到了loi公司的员工多次带着东京50不同小队出入富士山电视台的画面,疑似已经在拜山头,开始熟悉那边的基层工作人员。

    现在偶像大联盟如日中天,养成系偶像都快一统偶像界了,天然就能带来巨大的收视群体,要跑了,关东联合必然收视大降,但关东联合虽然持有一定的股份,不过因之前志贺步过于保守的态度,使其持股数量不足5%,一旦和千原凛人翻了脸,也就彻底失去了话语权,根本无力阻止。

    大批正在放送圈活跃的人气演员在面对记者时,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有点变了,纷纷觉得富士山电视台前景可期,要是邀请自己出演的话,以前自己是很忙的,日程不好安排,但现在好像有点时间了,完全可以坐下来商量商量。

    甚至韩国的sbs电视台都冒了出来,远远就像富士山电视台递出了橄榄枝,似乎猛然发现富士山电视台也是极好的合作对象,大家好像有着不少共同语言,也许将来能谈一下海外版权合作之类的问题。

    外界对关东联合的看法集体急转直下,倒是越看富士山电视台越有霸主之相,纷纷借着现在这灶还不算热的时候开始往里塞柴火——这年头谁也不比谁傻,提前投资大家都会。

    关东联合相关联的广告商、加盟台则相反,面对这种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局面,迅速进入了狂暴状态。

    他们是最希望关东联合保持稳定的人,也是最反对报业集团、第一银行以及台长派针对千原凛人的人,开始频繁约见志贺步等理事会高层,或是规劝,或是提醒,或是抗议,甚至有人都发出了威胁,表示如果这三大派系不顾其他人的利益,非要倒行逆施逼走千原凛人,就别怪他们以后在任何事上都不再配合!

    哪怕三大派系成功了,真将千原凛人赶走了,他们以后也不会再支持志贺步这个台长!

    志贺步一时被弄得焦头烂额,但让他把位子这么早让给千原凛人,他实在舍不得,而且江崎寿也不会允许他退缩,他还是得坚定地推进关东联合组织构架改革,直接堵死千原凛人夺取最高权力的路。

    不过,因千原凛人在制作局内大肆清算报社派而引发的冲突倒是缓和下来了,毕竟千原凛人现在明显是想去富士山电视台了,在江崎寿和志贺步眼中,他这是已经认了输,准备退而求次了,那双方就没了根本利益上的矛盾,再进行激烈冲突完全没必要。

    至于之前倒了霉的日经报业分流人员和报社派成员,那也没办法,神仙打架总得有几个炮灰,自己节哀吧!

    没人考虑他们的感受……

    局面略微缓和,但千原凛人这边也没得安宁,不少人也跑来规劝他,希望他不要意气用事急着去富士山电视台,只要他肯让一步,他们愿意免费去当说客,说服江崎寿和志贺步做出承诺,约定将来一定将台长的位子交给他。

    只是等个十年八年而已,你还这么年轻,到时也就快四十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时期,依旧可以大展雄图,真的不必急什么。

    千原凛人婉拒了,时间从不等人,他等不了十年八年了,而且他也不想融入日经报业集团的体系,不想将来有那么多掣肘。

    现在不能做容易的选择,不然将来一定会后悔!

    要么就借此彻底驱逐江崎寿、志贺步等人,要么他就真得和山岛由贵拼个你死我活,搬家去富士山电视台了——他俩虽然是在做戏,但实际上是真在抢筹码,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在演,所以才格外逼真。

    …………

    千原凛人的个人野心、乐户门集团的互联网战略、富士山一系公司内讧的余波,甚至千原、山岛这对卫生纸盟友的互相戒备,全都混杂在了一起,令今年的春季格外热闹,关东联合尤其没讨到好,但收视率并没有受多大影响。

    只要节目还好看,观众就不会离开,电视台谁当家作主和他们没关系。

    在2000年春季档中,关东联合还是一派高歌猛进之势,哪怕千原凛人这一季没出手,但之前积累下来的优质节目以及已经锻炼出来的强力团队,仍然在收视榜单上全面取得了优势,甚至还出了两匹黑马。

    在度过了开季混乱期,各节目收视重新稳定下来后,重获新生的吉崎真吾、前田利仁以及大编剧三田智久合作的大制作新剧,差点力压群雄夺得一番,仅仅以微弱差距败在了另一匹黑马之下——依旧是关东联合的节目,近卫瞳和二之前圣子合作的《孤零零的房子》。

    《孤零零的房子》利用卫星地图选定目标,每期探索两处“远离人群,孤独的房屋”,但房子只是载体,节目的重点集中在人上。

    ta是谁?为什么住在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ta幸福吗?

    这档节目低成本,偏纪实,没有明星没有偶像,就连主持人都不露脸,偶尔只能看到个背影或是后脑勺——近卫瞳亲自上阵去采访,秉承着认真的态度、谦卑的视角,用圣子苦心推敲出来的问题,以求可以让观众对“孤独”产生共鸣,从而引发对人生的思考。

    不论是孤单生活的老人,还是因各种原因“隐居”的中年人,不论是哪期节目,观众们都能在交织的故事中找到可以产生共鸣的、属于自己的人生观——关于“幸福”、关于“孤独”、关于“生存的意义”。

    在很多人看来十分不便的乡野、孤岛生活,却孕育着另一种人间的温柔和温暖。

    对于被暴力新闻、不安事件充斥的节目圈,对于经济持续萎靡、未来悲观绝望的社会现状,对于“孤独症”蔓延,很多人都有逃避之心的曰本,这样一档明朗的、疗愈的、感恩生活的节目就像一股清流,很快引起了观众的兴趣,口碑发酵速度极快,反响极好。

    也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节目未必能一直压制住大制作电视剧,但在口碑如此良好的情况下,收视率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近卫瞳也因此红了,圆脸圆眼日常套着导演马甲,时不时甩甩马尾的她,制作能力得到了一致认可,终于成了电视节目制作圈里冉冉升起的新星,被多家相关杂志进行了专访,照片更是上了封面杂志——圣子不想抛头露面,专访可以,但拒绝自己的照片上封面,所以近卫瞳才得以独享。

    等杂志出来后,近卫瞳激动得热泪盈眶,感觉死而无憾了,火速买了一千本寄回了家乡,还企图裱起来挂在客厅里,但没得逞,最后只能挂在自己卧室里。

    不过千原凛人也替她们高兴,当年那个傻头傻脑冲进东京的海女和那个腼腆的老实疙瘩,终于也走出了自己的路,可以在这个行业安身立命,做出一番事业。

    自己果然是个名师啊……

    宁子、美千子更是给近卫瞳和圣子举行了庆功会,邀请了一些相熟的朋友,共同恭喜她们取得了优异的收视成绩。

    圣子老实,没敢多喝酒,但近卫瞳够激动,搂着酒瓶就是一顿灌,然后就有点找不到北了。和坂泉泉水吹会儿牛,和津村等人吵闹一会儿,拉着美千子的手表示这只是个开始,我要和师父一样全面发展,等我的剧本写完了就以编剧的身份进军电视剧领域,你来当我的女主角,保证也一样会大卖。

    美千子只当这阿瞳姐姐兴奋到开始说胡话了,也不介意,直接一口就答应了——只要是阿瞳姐姐写的剧,不管多难的角色我都会认真演,你放心就好了!

    于是近卫瞳更兴奋了,上窜下跳,毫无半点稳重,就差一头顶到天花板上。

    千原凛人远远看着也没多管,成功很难,她有资格开心一晚,但也就只有这一晚了,过去的成绩不是成绩,今天乐完了今天算,明天她要是还敢飘,直接打她狗头没商量。

    他笑吟吟举杯轻呷了一口,然后感受到了手机震动,摸出来看了一眼,接着又塞回到了口袋中,站在阴影中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同样是个好消息,鱼已经上钩了,山岛由贵做事竟然也够靠谱。

第四百四十九章 表决失败了?

    千原凛人自觉计划很顺利,但别人却不这么认为。

    随着富士山一系的股价越来越高,在筹码争夺战上,山岛由贵得到了某家机构的全力支持,底气越来越足,他则慢慢显露出了颓势,只能搞搞短期拆借,好像资金有些跟不上了,看起来像是要输的样子。

    十几天下来,大量筹码流入了山岛由贵的阵营,千原凛人面对越来越高的吸筹成本无能为力,身边的人说话声音也越来越轻,眼看就从六十分贝奔着四十分贝去了,而且说话之前必然要先观察观察他的脸色,生怕说话声音大一点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就彻底崩溃了。

    看样子,搬家去富士山电视台希望不大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甚至村上伊织等人也都开始有些愁眉苦脸了。

    要是千原凛人的上升通路被堵死了,还没地方离开,那该怎么办呢?

    好像没什么办法了,只能忍了。

    好在千原还年轻,能等得起,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与此同时,志贺步不顾一众小股众的反对,终于做好了准备,要强行通过关东联合组织构架改革的议案,到了理事会表决的时刻。

    在前往会场的路上,千原凛人这支队伍气氛凝重,如同万载玄冰,正午的烈阳都不能让其融化分毫。有资格去旁听的干部,比如村上、西岛等人都面色严肃,簇拥着本派系的头目默默无语,有点像是在给他送葬,准备到了目的地就把他给埋了。

    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对方没有丝毫大意,步步紧逼,简直令人喘不过气来,就算千原凛人这样的人物可能也不得不退让一下了,实在令人遗憾。

    而他们这群人一路行到了主楼顶层会场,一出电梯就看到了志贺步,他正陪在一个看起来很是儒雅的老人身边轻声说笑。

    千原凛人停住了步子,微微点头致意,沉稳道:“江崎桑,志贺桑,下午好。”

    他身后的村上伊织、西岛瑠美等人也齐齐鞠躬问候,而江崎寿倒是没有自持身份,很随和地点头回礼,然后细细打量了一眼千原凛人。

    他和千原凛人自然是见过的,但只是泛泛说过几次话,没什么私交,只能算是过去的间接盟友,不过现在当然是敌人了。

    不,也不能算是敌人,他已经赢了,关东联合还会是日经报业的关东联合,千原凛人这年轻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翻盘的机会,从此只能老老实实。

    年轻人可以有野心,这没什么,世界将来会是他们的,但要等老人自己乐意交权,伸手硬抢可不行,哪怕再有能力也不行!

    他并没有因为胜券在握就轻视千原凛人,看着他到现在面色依旧平静,显得不急不燥,心里倒是颇为欣赏,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回完了礼向志贺步笑了笑,自己就离开了——今天是关东联合的大日子,几乎所有有话语权的股东都会亲自来参加会议,他也要旁听。

    这次会议严格来说,可以决定关东联合未来的归属,值得他亲自到场坐镇。

    他走了,千原凛人这才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

    江崎寿本身像个文学之士,听说汉学造诣很深,以前气质就极好,现在看起来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只是脸上隐隐有着倦色——报刊业正受着时代的冲击,几乎人力无法抗衡,这人压力也是很大的,估计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时代浪潮急袭而来,也该到了新旧交替的时候了!

    “千原,离会议还有点时间,要一起喝杯茶吗?”

    千原凛人正走神呢,突然听到了志贺步的邀请,犹豫了一下,微笑道:“好。”

    “那走吧!”

    志贺步带着千原凛人就往一间休息室去了,而大佬要喝茶聊天,双方的跟班自然不方便跟着去,于是留下几个人等候,其余的人自行前往会场。

    …………

    茶是好茶,茶香飘渺,千原凛人捧着茶杯望着志贺步,感觉整体气氛陌生而熟悉。以前他们就经常这么说说话,所以觉得很熟悉,但现在毕竟不是以前了,双方自有了隔阂后,很久没当面坐在一起聊一聊了,所以又显得格外陌生。

    志贺步似乎也有这种感觉,给千原凛人倒完了茶,然后就拿着雪茄剪修起了雪茄,叹道:“时间就像流沙一样,转眼就从指缝中消失不见了。七年前就是这个时间,我们第一次见面吧,千原。”

    千原凛人放下了茶杯,划着了一根长长的火柴,稳稳帮着志贺步点燃雪茄,笑道:“没错,七年前这会儿,志贺桑就等在我那间小公寓门前,吓了我一大跳。”

    “那间小公寓还在吗?”

    “应该还在,但不知道是谁在住了。”

    志贺步怔了一会儿,幽幽吐出了一口烟气,“物是人非啊……”

    千原凛人把火柴梗儿放到了烟灰缸中,毫不在意地笑道:“过去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我们活在当下,期望的是明天。”

    对他来说,过去确实不值得留恋。

    穿越了,环境变了,之前的计划报废了大半,那就马上修订计划,都不该犹豫一秒;

    以前早就想吞进肚子里的女友找不到了,那就再挑一个差不多的,日子总得过下去,计划总该去完成。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总是要往前走的,痴迷于过去,无论是好是坏都只会让身上的包袱越来越重,慢慢重到再也让人迈不开双脚。

    志贺步这种感叹真的没有意义,对他来说,现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应该是……村上伊织或是白马宁子。这两个人对他都重要,一个是他事业上的伙伴,一个是他休息的港湾,是他人生中的翅膀,他很难接受失去任何一个,但就算如此,哪怕她们一起去世了,他会伤心、难过、遗憾甚至彷徨,但只要想明白了,接受了现实,他绝不会困于过去的感情而停下前行的脚步。

    最多,每年都会带着花去墓前看她们,陪她好好说说话,让她们活在自己心里。

    这不好,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本性,他才是绝对自私的那个人,他才是最想为自己活的那个人——他想看看自己的人生极限在哪,他想完成他自幼以来的梦想。

    这不会因为任何情况而改变!

    志贺步听着他的话,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想法,靠在沙发背上默默吞云吐雾了一会儿,也失去了叙旧的心情,没再提过去,转而说道:“第一银行在全力帮助山岛,你应该知道了吧?”

    千原凛人也没隐瞒,点头道:“我知道,第一银行在帮助山岛桑吸筹,还说服了几家券商机构,高溢价拿到了他们手中的全部流通股。”

    “那你也该明白,你争不赢山岛了,就算你拿到了鹿田家的股份,你也很难在富士山一系公司中占得优势,到时和山岛那种人同处一地情况会更糟糕,所以……”志贺步挺直了身子,认真说道,“放弃吧,千原,现在放弃还不晚,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

    千原凛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是江崎桑的意思?”

    “是的,甚至第一银行全力支援山岛桑都是他同意后的结果。他不希望你离开,希望你继续在制作局好好工作下去。”

    志贺步的话很坦诚,毕竟千原凛人也不是傻子,第一银行能被山岛由贵说动,这明显是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归根结底就是想断千原凛人的后路,堵死他跑去富士山电视台的通道——江崎寿和第一银行不在乎富士山电视台由谁说了算,只要别由千原凛人说了算就行,甚至千原凛人要是因此没地方跑了,能留下继续好好当他的关东联合第二股东就更妙了。

    这些千原凛人早晚能想明白,根本不用瞒的,这是阳谋。

    志贺步说完了,望着千原凛人的眼睛又加倍诚恳道,“其实不止江崎会长,我也不希望你离开。千原,现在情况已经如此了,就不要再赌那一口气了。”

    千原凛人没有躲避他的视线,只是反问道:“但志贺桑你有没有想过,报业集团正在快速走下坡路,如果还是由他们任意影响关东联合,以后关东联合只能沦为他们的造血机器。”

    志贺步断然道:“我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到时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就可以维护关东联合的利益,这不是问题!”

    千原凛人摇头道:“那关东联合也开始走下坡路了呢?”

    “那怎么可能,有你在我们的业绩……”

    千原凛人头摇得更厉害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志贺桑,互联网兴起这是谁都无法逆转的大势,未来电视台在家庭娱乐领域、新闻领域占的份额会越来越小,我们已经必须开始未雨绸缪了,必须积极做出改变,努力涉及其他领域,形成一个独立自主的传媒集团,而这恰恰是江崎桑所不允许的,也是你所不能接受的——环境在变了,志贺桑,我们要积极去适应环境,不能等环境来适应我们,不然将来一定会后悔。”

    志贺步很失望,千原凛人还是在坚持他之前的想法,就算山穷水尽了还是没有让步的意思,这真的令他很失望。

    他一时没再说话,而千原凛人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就往外走去,但走到门口,步子顿了顿,转头又认真说道:“志贺桑,你不同意我的想法,我能理解,这不怪你,但关东联合的主导权我一定会尽力拿到手中,也会努力把它做大做强。这也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吧,是你当年的初心吧?我将来会做到这一点证明给你看,你当年没有看错人,而且……当年我不文一名时你全力支持过我,这份人情我没忘记,那我随时欢迎你回来,到时东京经济电视台的老人们利益不会受多大影响。你了解我的,我更希望的是大家可以合作双赢,从来只是为了把事情做好,从没有刻意针对过谁。”

    他的语气中诚意满满,志贺步相信他能说到做到,但摇了摇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已经晚了啊!

    你要不悔改,以后只能困死在关东联合内部了,还谈什么将来。

    …………

    最后一次规劝没成功,志贺步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转头去禀报了江崎寿,而江崎寿也不怎么在意。俗话说得好,不到黄河心不死,千原凛人过于年轻,等回头在冷板凳和制作局局长之间二选一时,他就该明白怎么选了,这最后的倔强不用和他计较。

    年轻人,就该接受点社会的毒打才能成熟,才能明白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的——想上位不可能,上不了位就想跑那更不可能,老实在制作局当苦力吧!

    关东联合的理事会按时召开,而且还是扩大版的,因为涉及到公司章程、组织构架之类的重大事项,不但重要的股东齐聚一堂,就连各部门的重要干部都可以旁听,并非以前那种决定日常事务的定期小会,更像是股东大会。

    志贺步这个台长亲自主持会议,说了几句美好前景、团结之类的套话,然后又表决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

    他这是给千原凛人留面子,不想把针对性搞得太浓,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夹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事里,关于高层干部任职年龄以及资历的议案开始了表决。

    戏肉来了,台下也开始热闹起来,一众小股东以及旁听的干部们开始交头接耳,同情的目光不停投向千原凛人——这决议通过了,别说台长了,就是副台长他都没资格担任了,要是因此生气,说不定还会被修理一顿。

    现在台长派、报社派以及银行派联起手来,他就是立再多的功也就是个汤圆的命了,任人揉捏,想扁就不能圆,想圆就不能方,只是看着就好惨。

    甚至,他对制作局的控制力也会大为下降吧?

    正蓬勃发展的千原派,也会因为被迫转入蛰伏期吧?

    没人会觉得有意外,要是没把握志贺步也没傻到会把议题拿出来表决,而表决通常都是表面文章,其实背后大佬们早就沟通商量好了,这人人都知道——三大派系加在一起就快到50%的股权了,只要略微做做说服工作,随便再揪上几个小股东,真是随随便便就能通过任何决议,没谁能反抗得了。

    但偏偏之前很正常的表决流程这次出了问题,连志贺步都大吃了一惊——银行派的两名代表理事没举手表示同意。

    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点,出乎意料的事让会场内的骚动声更大了,而代表银行派10%以上股权的两位理事一个满头大汗低着头不敢看人,一个正不顾礼貌拿着手机拼命压低了声音打着电话。

    出什么意外了?

    志贺步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但少了银行派那10%多的股权,这决议就得不到多数支持,他不得不问道:“日下理事,松本理事,你们有在听吗?”

    银行派的两位理事不得不表态了,其中一个艰难地说道:“抱歉,志贺桑,我们反对这提议。”

    表决失败了?

    志贺步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扩大了,之前为了说服几个小股东支持就已经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毕竟除了三大派以外,没人想把千原凛人关进冰箱或是赶走,结果好不容易有了把握推进到了表决环节,你们又掉了链子?

    这是疯了吗?

    你们在搞什么飞机?

第四百五十章 新时代终究还是来临了

    银行派的两位理事在志贺步愤怒不满的视线下有苦难言,他们要是混得好也不至于被打发到关东联合来当代表,现在完全就是在听命行事,根本身不由己,甚至他们本身也有着极大的困惑。

    但按照他们能打听到的不多的消息来看,自家银行应该是被人给阴了。

    他们确实没猜错,第一银行是被阴了。

    千原凛人和山岛由贵围绕富士山一系公司的股票展开了激烈争夺,由于二人的意图明显都不是为了投机,而是需要把大量股份捏在手里,以至于二人都没有办法洗盘,只能拼命开出更高的价格,以求能多拿到点筹码。

    这么发展到后面,富士山一系公司的股价天天创新高,价格已经远远超出实际价值数倍,就算这两个人资本比一般人想象中庞大,面对这高昂的竞争成本也渐渐有些吃不消了,于是只能开始呼朋唤友。

    山岛由贵旗下的一家私募银行就找到了第一银行头上,给出了一份相当诱人的对赌合约——第一银行吸纳的富士山一系公司的股份,在未来可以折算成乐户门集团的股份,拿到的越多,折扣越大,细算起来利润极其丰厚,毕竟乐门户集团前景极好,是当前绝对的超优质资产。

    当然,也可以在收集完毕后,场外一次***给乐户门集团,同样可以得到一个超高溢价,对方只是要求可以分期付款,时间相对会长一些,但对银行来说不算什么,就当放贷吃利息了。

    乐门户集团明显是要透支未来和千原凛人的安心投资公司拼了,想来千原凛人面对这样的对手也很头痛,八成也在透支未来,许诺各种远期好处给盟友,要求齐心合力压倒山岛由贵。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已经很不错了,而除此之外,乐门户集团还给出了一些颇为优渥的条件,比如愿意和第一银行达成战略伙伴关系,在未来会分数批高价购入第一银行所持的房屋地产进行储备或自用,也就是愿意尽量帮助第一银行消减坏账烂账,减轻负担,这就更令人心动了。

    类似的条件很多,真的很不错,第一银行再不动心就不用干银行了,而且更妙的是,答应了不但获利极大,还可以带来额外的好处。帮助山岛由贵打败千原凛人,这家伙就没办法去另一家电视台另起炉灶,等于间接消灭了一个竞争对手或是保住了一个稳定的财源——除了富士山电视台,樱岛等台全没上市,千原凛人想去另外三家民放说了算可没那么容易,八成到时看看还不如留在关东联合呢,应该也就认命了,留下来好好当苦力。

    在讨论沟通了一段时间后,第一银行又尝试了一下想要个更好的条件,但被乐门户集团旗下的私募银行直接拒绝,表示他们很急,没时间讨价还价,不行就算了,他们去找别的银行合作,第一银行这才赶紧一口答应了,接着就聚拢了大部分流动资金,发动了旗下的证券公司投入到了争夺筹码的战争当中。

    比想象中顺利,他们运气极好,连续遇到了数家机构落袋为安,在封盘位置接到了大量的筹码,还发动人脉,说动了几家券商交出了股份,但还没等高兴多久,今天午盘一开盘,风云突变,原本堵在涨停板位置的大量买盘瞬间消失,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卖盘砸了下来。

    第一银行措不及防之下,被迫不得不全力护盘,但卖盘实在太多了,对方手里怕是捏着七八成富士山一系公司的流通股,根本就是在不计成本地往外扔,完全就不是大型机构出货的样儿。

    第一银行全力反抗了,但敌人有心算无心,实力也实在太强,他们就算尽了最大努力接盘,还是在短短十分钟内就被按死在跌停板上。接着市场似乎也恐慌起来,之前大量想等着富士山一系公司股价再涨涨才卖的散户们也急了,终于把手里的股票扔了出来,全堆在了跌停板上。

    第一银行的交易员也不是傻子,明显觉出不对了,赶紧向上汇报,最后第一银行的总裁亲自联系了山岛由贵这塑料盟友,质问他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把买单撤走?别忘了我们之间是有约定的,无论股价如何,将来这些股票都需要你溢价收购。

    山岛由贵不但不在乎,还笑得很猖狂,表示他又没说不履行对赌合约,但也要第一银行有命等到合约能履行的那天才可以。

    第一银行的总裁没听明白山岛由贵话里的意思,但紧接着又有大量坏消息传到了他的案头——第一银行各分行支行有近千个各类型账户异动,全都在预约提取大量现金,而且这还是目前汇报上来的,真正的数目应该要比这多数倍。

    挤兑?

    这是银行最怕的事了,第一银行一时也顾不上山岛由贵这无赖了,赶紧要求业务员们出动去灭火,至少要弄明白是什么原因,而消息很快传了回来,这些帐户异动的原因五花八门,但汇总一下就能看得出大部分都有人指使,往上追溯总能追到关西某个大家族或是某家寺庙头上,甚至还有不少企业是受了韩国那边某家公司的拜托才跑来预约取款的——这些人取款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受托在今天这个时候开始取钱,取了钱就拿在手里放两三天,回头想存哪里随便。

    面对这种情况,平时第一银行是不怕的,但现在他们大量的资金被关在了跌停板里面出不来……

    混蛋,这是个阴谋!

    第一银行知道自己被人阴了,不得不再次联系了山岛由贵这暴发户无赖,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而山岛由贵表示很冤枉,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是混蛋千原设计的,你们现在所持有的富士山一系股份全是他抛出来卖给你们的,甚至你们说动了的那几家券商拿到的股份也大多来自他手中,所以你们要恨就恨他,别恨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才上了他的贼船,将来你们要想报复他可以来找我,我不介意出份力……

    然后,他就开出了条件,要求第一银行做出选择:

    在关东联合的股权斗争中,无条件地站在千原凛人那一边,向他递上行动一致协定书,与此相对的,只要递上了行动一致协定书,他们就打开停板,把第一银行的资金放出来;

    如果不肯那也行,半个小时后他和千原凛人会同时宣布放弃收购富士山一系公司,接下来更会不停抛出富士山一系的流通股,就是不提股价下跌带来的损失,关你们半个月没什么问题。

    要么投降,要么就拼了,考验第一银行骨气的时候到了,而事实证明银行一般没什么骨气,是最不愿意承担损失的机构,也是最不愿意承担风险的机构,更何况这种损失和风险他们也承担不起。

    他们是在富士山一系股价被拉到天价时入场吸筹的,相对于千原凛人和山岛由贵二人来说,成本天然就高了数倍,富士山一系的股价被打回原形,千原凛人和山岛由贵顶多是皮毛之伤,他们就要连心肝都吐出来了。

    当然,有对赌合约在,这些损失该由山岛由贵承担,只是山岛由贵根本不可能现在就兑现承诺,肯定会拖着不办,而把他告上法庭,赢不赢先不说,官司绝对不可能短时间内结束,打到明年的今天也不稀奇……

    第一银行能等那么久吗?

    这两个人联手把第一银行大部分流动资金锁在跌停板里,然后曝出第一银行损失惨重的丑闻,再鼓动了一大群人取钱,趁机引起新一**规模挤兑风潮——这很容易,只要新闻一报,本来就是惊弓之鸟的民众都会把第一银行的大门挤倒,都不用他们鼓动多少大企业大家族,只是小额帐户就够银行喝一壶的了。

    那第一银行能挺过去吗?

    有点困难,上次亚洲金融风暴带来的挤兑风潮后,第一银行就元气大伤,关东、关中、关西以及北海道四百多家支行分行已经萎缩到两百六十余家了,那再来一次的话,哪怕规模比上一次小……

    不是无法应对,拼了老命,揪上盟友们一起聚拢资金,顶住该不成问题,但万一一个不妥,极有可能就形成连锁崩坏的局面……

    仅仅为了日经报业集团想继续保持关东联合的控制权就冒这种风险,这值得吗?

    …………

    今日最核心的议案竟然没有通过,这次理事会已经开不下去了,会场更像菜市场,无数人议论纷纷,都在打听第一银行突然抽了什么筋,莫名其妙就当了叛徒。

    江崎寿消息最灵通,很快弄清了前因后果,只觉得嗓子里一阵发甜,胸口堵得喘不上气来,真想痛骂第一银行两句发泄一下怒气,但理智告诉他没理由骂——这不怪第一银行,谁能料到千原凛人和山岛由贵这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竟然会勾结在一起,还能演得合情合理,演得那么逼真。

    而且,当时他也是同意第一银行全力支援山岛由贵的,互联网的用户群在成几何倍数增长,要是能有机会进入乐门户集团,有机会影响乐户门集团的战略,有机会能从乐门户集团吸吸血,他抗拒不了这种诱惑……

    不愧是知名大编剧,优秀的大导演千原老师,这部剧拍得不错,赢得也漂亮!

    他丢下了手机,用力丢下了手机,现在手机已经能看新闻了,他恨这种新产品,也讨厌千原凛人、山岛由贵这种野心勃勃的新生代,但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望向了最讨厌的人。

    无数的人正围绕着千原凛人,争着向他询问着什么,有着加盟台的代表,有着广告商的代表,有着五东京派的头目,有着关东联合的高层干部,甚至报社派酒井家族的人都混在里面。

    所有人都在望着他,他看向哪里,哪里的人就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板。他一开口说话,场面就会不由自主转为寂静,所有人都会露出认真倾听的神态。

    他有这个资格,他是这个时代的强者,但他偏偏却依旧笑得温和,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如玉,哪怕赢得了这样的胜利也没有露出半分激动之态——这人真的野心勃勃,他根本没打算多享受眼前这一刻,他的目光在确定胜利那一刻已经望向了更前方。

    江崎寿望着年轻自己一倍还多的千原凛人,已经不只嗓子发甜了,都觉得眼前发黑起来。

    他并不是一个受不了打击的人,只是这次的打击实在有点大,因为他很清楚下面会发生什么。

    第一银行是重要的盟友,但他们不会冒着自身有可能出现连锁崩坏的危险来协助日经报业集团维持关东联合的控制权,而日经报业集团这两年的情况也越来越糟,互联网每壮大一分,报业集团就要损失一分,根本也无力支援第一银行反攻了。

    那第一银行的倒戈相向已成定局,千原凛人面前的阻碍已经没有了,他随时可以聚拢起力量来向台长发起挑战,而且他也一定会那么做。

    今天的议案没能通过,没能成功堵死他的路,就代表着他已经取得了关东联合的实际控制权,离坐上那把椅子只差两次理事会而已——一次提议,一次表决。

    等这个人上了台,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清扫报社派的势力,彻底将报社派驱逐出关东联合。

    日渐衰败的日经报业集团未来最好的供血通道被夺走了,那日经报业集团要依靠什么来抵抗互联网的冲击?

    这种损失简直无法承受!

    江崎寿眼前越来越黑,看东西越来越模糊,就如同看到了报业集团的未来,在一片“会长”的惊呼声中,身子不由自主向一边歪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而刚刚弄清楚内幕的志贺步听而不闻,同样怔怔望着千原凛人——七年的时间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烙印,这人还是显得朝气蓬勃,年轻的令人嫉妒。

    也不知道七年前去请他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现在该不该后悔……

    但无法阻止了吧?

    志贺步慢慢向着台下走去,脑海中回忆起了千原凛人的话,“当年我不文一名时你全力支持过我,这份人情我没忘记,随时欢迎你回来,志贺桑,到时东京经济电视台的老人们利益不会受多大影响”。

    原来他的话是指的现在,那他应该会信守诺言吧?

    也许确实到了重新选择的时候,协助他驱逐报社派,让关东联合进入一个新时代。

    新时代终究还是来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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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一番”的意思是必须第一,穿越到日本泡沫经济刚刚崩溃,处在大萧条时期的主角,看了看瘪瘪的钱包,下个月房租帐单以及穿越福利,转头就扎进了电视台,开始了他争夺“一番”的生活。声明:本文发生于平行世界,纯属虚构,和现实中的人、物、事并无任何关系。交流群:173515690,欢迎加入讨论绝对一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绝对一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绝对一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