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火星漫游者号
庞学林穿着eva宇航服，站在一座小山丘的顶峰。
现在是正午时分，火星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朦朦胧胧的黄褐色，火星表面赤铁矿较多，颜色偏红，这种光线反射到大气中，再加上火星大气层中又有不少尘埃颗粒，所以火星天空看起来就有点接近于地球上沙尘暴的颜色。
但是到了早晨或者傍晚时分，火星大气又会变成红色或者粉红色。这是因为火星大气层中更容易接受波长较长的红外光，而且又有大气中的颗粒物和火星表面的反射，所以会呈现这样的颜色。
漫游车停在山脚下充着电，庞学林一时兴起，便爬上了这座小山丘，欣赏这颗红色星球的美景。
极目远眺，可以看到一座座呈现各种优美流线型的小山丘坐落于荒漠之中，这些山丘大多地势平缓，造型优美，这是亿万年亘古的风沙作用的结果。
进入《火星救援》世界一个多月，庞学林第一次有闲心欣赏这个荒凉孤寂的外星世界。
这几天，庞学林每天天亮出发，洗漱吃饭，检测车内的空气成分，检查氧气罐和更换二氧化碳过滤器，然后再开上三小时左右，找个地方停车，进行一次eva，将车厢里的太阳能电池板取出来，与车顶的太阳能电池板一起给漫游车充电。
充上大约四个小时，他再来一次eva，收起电池板，接下来一直开到天黑，找个地方停车休息。
长途旅行的生活枯燥而富有规律。
在山丘顶部待了将近半小时，庞学林便有些无趣地返回了狭**仄的漫游车。
漫游车内部空间不算大，食物，设备占据了大量的空间，勉强给庞学林留下一张可以躺人的小床。
rtg提供的热量非常给力，可以让漫游车基本保持25~30度的恒温状态。
脱下笨重的eva宇航服，庞学林便可以穿着t恤大裤衩，裹着毛毯在里面睡觉。
这种类似地球上卡车司机的生活并不舒坦，最麻烦的就是怎么处理排泄物的问题。
漫游车内有厕所，但这种厕所只有污水箱，作为应急用，而且并不和车内的水循环系统相连。
于是庞学林只能分开处理大小便问题，大号比较简单，可以在厕所内解决，小号他专门准备了一个瓶子，解决完之后将尿液倒入水循环系统，然后……
算了，不说了，作者君都觉得恶心。
才离开了栖息舱三天，庞学林就有些怀念栖息舱的生活了。
三天时间，庞学林穿越了阿西达利亚平原，进入了丘陵地带，但距离目的地至少还有一到两天的行程，按照地图显示，庞学林穿越丘陵之后，还得穿越克里斯平原，进入阿瑞斯谷。
那是一处冲击河床的三角洲区域，也是火星探路者号的着陆区。
但想要顺利找到火星探路者号的位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栖息舱的导航信标只有四十公里，电脑上虽然有比较完善的地形图，但想要依靠地标导航，庞学林却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
因为图上出现的地标，他压根找不到。
指南针什么更加没有意义，因为火星上压根就没有磁场。
不过庞学林有他的办法，每天西升东落两次的弗波斯（火卫一），是他的最佳伙伴。
虽然没办法利用弗波斯进行精准导航，但是可以测量大概的方位。
这也是他一路能顺利进入克里斯平原的原因。
但进入克里斯平原后，庞学林便发现麻烦来了。
这片大沙漠极目远眺，四处都是一片昏黄的平坦陆地，压根没有什么参照物。
开出去十几公里二十公里，就仿佛跟呆在原地一样。
庞学林参照弗波斯有些忐忑地在克里斯平原开了一天，始终没有出现预想中的阿瑞斯谷。
庞学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开错方向了，一直到第五天上午，庞学林才感觉到自己时来运转了。
因为他找到了一个极佳的参照物哈默尔因撞击坑。
这个以吹笛手童话里小镇命名的撞击坑，直径达十公里，坐标为北纬20.2度，西经32.8度。
于是庞学林知道，自己距离火星探路者号不远了。
第五天下午，庞学林驾驶着漫游车终于穿越克里斯平原，进入了阿瑞斯谷。
道路开始变得崎岖起来，路面上不时出现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幸运的是，漫游车的底盘足够高，越野性能相当不错。
当天晚上，庞学林将漫游车停在了一处巨石附近作为自己的营地，非常踏实地睡了一觉。
第六天一早，庞学林便养足精神，开始在阿瑞斯谷内慢慢寻找起来。
经过一天的搜寻，庞学林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地标双峰。
双峰是火星探路者号拍下的一张非常著名的照片，由两座靠得非常近的山丘组成，而火星探路者号的…着陆点，正是在双峰以西一公里处。
庞学林驱车一路前进，最终在双峰西侧不远处，发现了被气囊紧紧包裹，一半被埋入沙土的火星探路者号。
“终于找到你们了！”
庞学林不由得松了口气。
出发前，他和沃特尼有过约定，最多在阿瑞斯谷搜寻一周时间，如果实在找不到火星探路者号，便要立即返回。
如今，他只花费了两天时间便找到目标，算是极为顺利了。
火星探路者号是一个由气囊包裹的四面体，在飞临火星一定距离时，“火星探路者”飞船就开始巡航，做释放降落伞的准备。在火星上空5到11公里高度，携带气袋的巨大降落伞张开，然后急速飘然而下。300米高度时，飞袋自动充气，膨胀起来……最后脱离降落伞，弹跳着陆火星上，着陆完成后，气囊就会放气，将里面的火星探路者号暴露出来。
火星探路者号由登陆舱和旅居者号火星车组成，登陆舱不可移动，旅居者号火星车可以以每分钟2英尺的龟速漫游，用来探测火星上的岩石成分。他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台火星车，在人类探测火星的过程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庞学林在登陆舱三十米外找到了已经停摆近四十年的旅居者号火星车。
不过最为重要的通讯设备，还是在登陆舱内。登陆舱太过庞大，庞学林压根搬不走，他只需要将通讯系统和旅居者号火星车搬走就行。
为什么要带上旅居者的号火星车呢？原因很简单，地球上的人想要与火星探路者联系，只能发送一条条固定指令，比如让火星车前后左右移动，这种固定指令对庞学林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他需要将这种指令转化为可以理解的文字，于是拥有可转动摄像头的火星车，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到时候他只要制作出相应的字母表，再利用火星车可转动的摄像头，就可以与阿瑞斯计划指挥部进行对话了。
一切都很顺利。
庞学林用铰链将漫游车与登陆舱绑起来，然后驱动漫游车，将登陆舱从沙子底下拉了出来。
接着，他用车内携带的各种工具，将登陆舱的主系统与最重的软着陆系统分开。
最后，他将十公斤重的旅居者号火星车丢进漫游车内。重量将近一百公斤的登陆舱主系统，则被他放在了漫游车的车斗上。
庞学林很庆幸火星的重力加速度只有地球的一半，否则他根本干不了这活。
第三十二章 绿芽与希望
找到火星探路者号，只是恢复通讯计划的第一步。
但回程之路，却比庞学林想象得艰难。
他花了整整七个火星日时间才返回栖息舱，比去程加搜寻火星探路者号还多了一个火星日。
原本正常情况下是不需要费这么久时间的，因为庞学林可以顺着车辙印原路返回，而不用花费大量的时间去计算导路线。
但回程的第三天，也就是他出发后的第九天，庞学林遭遇了一场大规模的沙尘暴。
漫天的扬沙遮天蔽日，将车辙的痕迹掩盖得一干二净，也遮挡了阳光，甚至连为太阳能电池充电都成了问题。
庞学林只能窝在漫游车内部，通过rtg维持漫游车的电力供应。
沙尘暴持续了整整两天才渐渐散去，庞学林吃喝拉撒都在车内，差点崩溃了。
直到两天后的清晨，一缕阳光划破天空，庞学林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这个时候，庞学林距离栖息舱已经只剩下不到两百公里了。
剩下的工作很简单。
没有了车辙印，庞学林借助弗波斯重新定位，只要他确定好大概方向，将自己的漫游车开到栖息舱四十公里范围内，就能找到栖息舱传来的导航信标。
第59个火星日。
中午，白色圆顶的栖息舱渐渐出现在了庞学林的视线内，这次原计划持续八个火星日，最终持续了十三个火星日的漫长旅途终于画上了句号。
在进入栖息舱半径二十公里范围内的时候，庞学林便通过车载无线电系统联系上了沃特尼。
原本为庞学林担心不已的沃特尼，专门穿上了eva宇航服出门迎接。
十三天没见，两人再次见面，却并没有多言，只是默默握了下手，拥抱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两人开始干活。
报废的二氧化碳过滤器丢到一边，太阳能电池板重新展开，与栖息舱的能源系统相连，车载污水箱里的东西也搬入栖息舱，为制作下一批生物肥料做准备，旅居者号漫游车搬入栖息舱，但登陆舱体积太大，放不进去，两人只能继续将这玩意留在外面。
至于rtg，这玩意内部的放射性物质如果泄露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人将它放回原来埋它的那个坑，等下次需要的时候挖出来继续用。
回到栖息舱，沃特尼并没有第一时间问火星探路者的事，而是笑道：“庞，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庞学林微微一愣。
“跟我来！”
沃特尼打开生活舱与种植舱之间的闸门，然后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庞学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朝种植舱走去。
进入种植舱，庞学林随即闻到了一股久违的土壤的气息，和一开始他们施加生物肥料的时候不一样，经过了十来天，种植舱内的土壤已经隐隐呈现出与地球土壤相似的暗褐色，舱内的湿度也要比外面的生活舱大上不少。
但最吸引庞学林目光的，却是掩映在土壤中的那一抹绿色。
而且不止一茬，整个种植舱，超过一百平米的土地上，长满了一棵棵小绿芽。
小绿芽星星点点，在褐色的土地上，仿佛是一缕希望之光，冲破了庞学林心中覆盖多日的阴霾。
庞学林慢慢蹲下身去，轻轻用手拂过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惊喜，语气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
“沃特尼，我们，这是成功了？”
自从进入火星救援世界之后，庞学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死亡的阴影始终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直到看到这一棵棵的绿芽，他才算真正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沃特尼完全可以理解庞学林的心情，事实上看到第一茬绿芽的时候，他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表现比起庞学林更为不堪。
沃特尼道：“庞，我想我们接下来可以不用为食物而担忧了，至少短时间内不用！”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们一定……一定可以生存下去。”
“对，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
两人很快便平复了情绪。
庞学林找到了火星探路者号，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轻松与地球通讯了。
首先，他们得把这套四十年前降落于火星之上的老古董修复。
第二天一早，经过一晚上的修整，两人正式开始工作。
“一般情况下，这种无人探测器停止工作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因为太阳能电池板上覆盖的尘土越来越厚，冬天气温下降，日照时间缩短，导致电力供应不足。等到电池的电力下降到某个临界点一下，探测器的供热系统也会挂掉，紧接着，电子元件也会因为温度太低而无法运行，控制系统也会挂掉，就算太阳能电池板还能提供微弱的电力支持，但缺少了电子元件下达重启命令，系统无法重启，时间一长，电池系统也会失去储存电力的能力。“
沃特尼除了是一位植物学家外，还兼职机械和电气工程师，修复火星探路者号的任务自然交到了他的手上，庞学林只是在一旁打打下手。
幸运的是，火星大气寒冷稀薄，气体密度仅为地球百分之一，氧气和水蒸气的含量更是微乎其微，这使得火星探路者号的外观基本保持完整。
庞学林和沃特尼首先在栖息舱内检查了一番旅居者号无人车，发现无人车除了电池彻底损坏外，其余部件完好无损，只要重新接入电源，便能重启工作。
不过外面的登陆舱就没那么简单了。
沃特尼穿着eva宇航服，围着登陆舱转了一圈，然后撬开电池舱，将里面的银锌蓄电池取出，说道：“这玩意儿没用了，我们得给它更换电源，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恐怕比较麻烦。”
“什么问题？”
沃特尼道：“现在正是火星的冬季，阿西达利亚平原最高气温也就零下55度，登陆舱的电子元器件只有在零下40度以上才能启动。我们得想办法给登陆舱加热，可是登陆舱太大了，根本过不了气闸室。”
庞学林皱了皱眉，说道：“要不我们把rtg重新挖出来，放在登陆舱边缘给它加热怎么样？”
沃特尼摇头道：“恐怕不行，登陆舱太大了，rtg是自然散热，功率才1600瓦，这种气温条件下，想要让登陆舱内部每一个电子元件温度均回升到零下40度以上，恐怕有点难。”
“那怎么办？”
庞学林皱起了眉，努力回忆电影中的场面，可电影里，好像并没有解释沃特尼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的镜头。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eva过后，两人依旧没什么办法，只好先返回栖息舱，吃完午饭再说。
吃完午饭，庞学林躺在床上休息，刚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庞学林突然睁开双眼，拍了一下床垫道：“沃特尼，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沃特尼微微一愣。
庞学林笑了起来，说道：“我记得mdv（火星降落载具）的降落伞我们只用了三个副伞中的一个，连主伞都没用吧，其实很简单，我们只要在栖息舱外搭建一个小帐篷，然后将rtg和登陆舱放在一起，只要帐篷密封起来，里面的空气没办法和外界流通，那么伴随温室效应，帐篷内温度回升到零下40度以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到时候只要给登陆舱接通电源，登陆舱系统重启，不就可以利用自身的加热系统保持温度了吗？”
“庞，你真是个天才！”
沃特尼眼睛亮了起来，一下子就认可了庞学林的办法。
下午的时候，两人进行第二eva，庞学林又把rtg搬了回来，沃特尼则继续裁剪mdv的副伞，然后在栖息舱庞，搭建起了一个小帐篷。
接着，两人合力将rtg和登陆舱搬到帐篷里面。
rtg很给力，只用了不到一小时，帐篷内的温度便上升到了零下30度。
随后，沃特尼出马重新为登陆舱以及旅居者号无人车接通电源。
剩下的工作就和他们无关了。
只要登陆舱恢复工作，它就会主动恢复与地球的联络。
jpl（喷气推进实验室，nasa下属机构，主要负责为nasa开发和管理无人空间探测任务）自然不可能蹲点这台已经消失了四十年的五人探测器的信号，但地球上专门为阿瑞斯计划打造的新一代深空测控网络肯定能接收到火星探路者的信号。
到时候他们自然会通知jpl，只要jpl回馈信号，登陆舱的就会根据地球的相对位置自动调整信号增益天线的位置。
因此，庞学林和沃特尼只要根据登陆舱的增益天线变化就可以判断是否与地球联系上了。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能不能与地球恢复联络，只能等接下来登陆舱的反应了。”
完成所有工作后，庞学林和沃特尼返回了栖息舱。
……
探路者号日志：solo
系统序列初始化已完成……
时间00:00:00……
失去电力已被侦测，时间/日期未知……
装载操作系统……
vxware操作系统（c）wind river 系统开始硬件自检：
内部温度：零下34摄氏度
外部温度：无效
电池：满
高增益：ok
低增益：ok
风传感：无效
气象传感：无效
大气结构仪：无效
成像仪：ok
漫游车坡道：无效
太阳能电池a：无效
太阳能电池b：无效
太阳能电池c：无效
硬件检查完毕……
无线电状态：
侦听遥测信号……
侦听遥测信号……
侦听遥测信号……
信号获得……
第三十三章 恢复通讯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市。
这座总人口只有十三万人的小镇，因为坐落于此的加州理工学院和喷气推进实验室（jpl）而闻名于世。
jpl虽然是nasa下属的研究机构，但行政上却隶属加州理工学院，由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航天工程学家西奥多冯卡门于1936年亲手创建，中国著名科学家钱伟长、钱学森、郭永怀都是他的亲传弟子。
此时，田牧在nasa阿瑞斯计划总监文卡特的陪同下，步入一座由仓库临时改建的火星探路者号临时指控中心。
指挥中心很简陋，两排长桌，上面摆了二十来台电脑，各种布线零乱地散落在地上。
桌上到处都是烟头以及已经喝空的咖啡杯，里面的工作人员一个个头发蓬乱，眼睛布满血丝。
负责该项目的jpl实验室主任布鲁斯在介绍道：“我们组建了一支超过三十人工程师团队，按照当年的技术资料，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重写系统软件，并且用这些废旧的组件重新搭建了一套火星探路者号的地面指挥控制系统，将其与地球深空测控网络相连，接下来我们只能等待了，看庞和沃特尼能不能将火星探路者号的通信系统修复，只要火星探路者号启动，我们就能第一时间接收到它的回馈信号！“
田牧和文卡特频频点头。
一旁被特许进入jpl的n与央视联合摄制团队则将镜头对准现场的工作人员。
过去半个月，庞学林驾驶漫游车进行的那场冒险旅程，成了全球关注的焦点。
每天，阿瑞斯计划指挥部都会放出由火星卫星拍摄的照片，然后各大媒体根据这些素材邀请一些专家学者过来解读，告诉公众庞学林准备做什么，他的下一步动向将会是怎样。
前几天火星上爆发的那场沙尘暴，导致卫星根本无法拍摄到漫游车的踪迹。
全球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庞学林揪心。
幸好沙尘暴很快过去，庞学林也带着火星探路者号顺利返回栖息舱。
因此，公众对阿瑞斯计划指挥部能否与庞学林和沃特尼重新取得联系极为关注。
这也是n与央视团队为何被nasa特许进入jpl拍摄的原因。
正当布鲁斯带着田牧和文卡特介绍情况的时候，现场突然传出一个巨大的欢呼声，紧接着，掌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我们……我们收到了火星探路者的信号……确定，确定就是探路者！”
文卡特微微一愣，与田牧对视一眼，率先走了上去。
他们身后的陪同人员也一个个如同看到了羔羊的恶狼，迅速围拢过去。
央视与n的摄影团队连忙各就各位，将画面对准第一个出声的工程师。
“伙计，干得漂亮，现在情况怎么样？“
文卡特一巴掌拍在那名头发蓬乱的工程师肩膀上。
工程师道：“我们的深空测控接收到了火星探路者的信号，刚刚系统自动发送了回传的遥测信号，估计5分钟后能到达火星，一旦接收到该信号，火星探路者号就可以立马开启高增益通讯，所以10分钟后，我们就可以再次收到探路者的回馈了。”
“刚刚收到的通讯内容是什么？”
田牧问道。
那工程师一看是一名中国人，不由得有些迟疑。
文卡特道：“这是阿瑞斯项目中方总指挥田牧博士，你可以直接说。”
工程师道：“现在传回的信息都是一些硬件自检的梗概，有很多无效子系统，这些应该是被庞运回探路者号时拆掉了。”
“旅居者号火星车呢，能连上吗？”
“暂时无法联络，不过探路者号有两套通讯系统，低增益天线负责与旅居者号无人车通讯，高增益天线负责与地球通讯，我们怀疑庞和沃特尼将旅居者号无人车带到了栖息舱内，信号被栖息舱阻隔，所以暂时无法联络……“
文卡特朝田牧耸了耸肩道：“看来我们还得等了，现在是美国东海岸时间下午三点，阿西达利亚平原应该正处午夜，庞和沃特尼估计还在睡觉，我们等他们醒来再看情况吧！”
……
“庞，天线动了，天线动了！”
庞学林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便看到沃特尼穿着eva宇航服，对着他大喊道。
庞学林看了下时间，说道：“现在才凌晨五点呢，你这么早就出去看了？”
为了保证宇航员在火星上的时间观念，阿瑞斯计划的专家们专门给他们制定了一套火星时间，一个火星日相当于地球上的24小时39分35秒，一个火星时便相当于一小时一分四十秒，庞学林说的凌晨五点，便是按照火星时计算的。
沃特尼道：“我从昨晚开始就睡不着了，迷迷糊糊到了凌晨，忍不住就起床进行了一趟eva。探路者号的高增益天线动了，说明地球已经知道了我们正在试图联络他们，向火星探路者回馈了信号。这就意味着我们能和地球取得联络，我们能得到救援了！”
庞学林对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微笑道：“好了，沃特尼，不用太激动，现在地球最多只能给探路者号的登陆舱发送相关指令，其他什么都干不了呢，接下来交给我吧！“
“对，你是我们的通讯专家，自然轮到你出马了！”
沃特尼对庞学林信心十足。
庞学林道：“你先把重新充上电的旅居者号无人车拿到栖息舱舱外，登陆舱动不了，但旅居者号无人车却有摄像头，而且还可以移动，我估计我们栖息舱阻挡了来自登陆舱的低增益信号，只要将旅居者号无人车搬出去，自动开启与登陆舱的联系，地球那边就可以操控旅居者号了。“
沃特尼微微一愣：“你准备干吗？”
庞学林笑道：“我弄几个硬纸板，我要写点东西问候一下指挥部！”
……
半小时后，刚刚从新闻发布会现场返回指控中心的文卡特见指控中心内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奇怪道：“怎么了？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田牧笑道：“登陆舱和旅居者号无人车联系上了，我们刚刚下达了开启摄像头的指令！指令需要五分钟后才能到达火星，不过想要真正看到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至少得十分钟以后了。对了，发布会进行的怎么样？“
文卡特从同事手中接过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吐槽道：“这帮记者还能说什么，无非是一套老调重弹，居然还想要庞和沃特尼的照片，说公众特别想知道沃特尼和庞的近况。就算我们启动了旅居者号无人车，能拍到的也不过是他们身着宇航服的影像，而且以那套老古董相机的能力，照片质量能有多高还不知道呢！”
田牧点头道：“记者都这样，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怎么想办法和庞还有沃特尼直接交流，而不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两人站在一旁聊了会儿天，很快，第一个发现火星探路者回馈信号的jpl工程师提姆叫道：“来了，摄像头开启，有画面了……应该是全景图！”
指控中心的大屏幕上，首先出现了昏黄的火星地表的影像，镜头慢慢上升，漫游车、登陆舱以及栖息舱均出现在镜头中。
随着图像慢慢出现，一张手写的便条由一个金属细棒举在了镜头前。
便条上有一行字：“【是】……你们能看到吗……【否】！“
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整个指控中心，所有人欢呼着相互拥抱。
文卡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说道：“快，提姆，快操控摄像头转向，指向【是】！”
“明白！”
提姆迅速下达了指令！
“庞，你说他们能收到我们的信息吗？”
栖息舱前，自从庞学林将便条放在旅居者号无人车的镜头前之后，沃特尼便陷入了惴惴不安中。
庞学林胸有成竹道：“放心吧，你不是将旅居者号无人车都检查了一遍吗？肯定没问题的！等他们反馈信号至少需要十分钟时间，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行！”
电影中沃特尼非常顺利地与地球取得了联系，庞学林提前知晓剧情，自然没什么心理负担。
果然，十分钟后，摄像头换换转动起来，将镜头对准了【是】。
“他们收到了！他们收到了！”
沃特尼兴奋道！
庞学林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将那块便条撤下来，又重新换了一张。
……
jpl火星探路者号指控中心。
第二幅照片再次缓缓出现在了大荧幕上。
这一次，出现在便条上的字有点多，幸好经过大屏幕放大，勉强能看清楚。
文卡特紧紧地盯着大屏幕，将庞学林的话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大家好，阿瑞斯计划的指挥官们，很高兴再次和大家取得联系，如果不是还需要你们救援的话，我和沃特尼真想问候你们全家。我和沃特尼现在过得很好，沃特尼是个天才的植物学家，我们还在火星上种上了土豆，食物问题变得不那么急迫。二氧化碳吸收器还有大约2500小时，氧合机和水循环系统状态都还不错，所以我们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存危机。下面我将向你们介绍一下如何恢复通讯的办法……“
“oh，**！”
卡片空间有限，这张卡片上只有这么多文字，文卡特和田牧只能等待下一张照片。
几分钟后，第三张照片顺利传回。
“因为26个字母放在无人车周围，每张卡片只能得到13度左右的视角，信息传递不够准确，我将用ascii码来管理字母，每个字母可以用十六进制表达，到时候你们不但可以向我们发送字母和数字，甚至连标点符号也可以发送。不过这只是短时间内的权宜方法，信号传输速率太低，所以我想了个新办法，我需要让栖息舱的二级通讯系统能连上探路者号登陆舱的低增益通讯系统，也就是说，让栖息舱取代旅居者号无人车，这样的话，我们不但可以直接文字通信，还可以传递文件和照片……”
……
第四张照片。
“但我没有旅居者号无人车底层通讯系统的源代码，我需要你们将这玩意儿传递过来，有了这个，我就可以修改栖息舱的通讯系统代码，让探路者号登陆舱认为栖息舱就是旅居者无人车。大概就是这样了。最后，代我向赫尔墨斯号的同事们问好！”
文卡特和田牧面面相觑。
文卡特感叹道：“庞真是个天才，我之前还在思考该怎么与他们建立真正意义上的通信呢，没想到庞直接给出了办法。”
第三十四章 连线
庞学林和沃特尼再次工作起来，他们先是以旅居者号火星车为圆心，在周围画了一个圆，这很简单。
但下一步有点麻烦，因为他们需要将16张写有0~9以及a~f的卡片（十六进制）和一张空白卡（起始点）均匀地摆放在旅居者无人车周围，使得每张卡片过得大约21度的空间，确保摄像头转动不出现歧义。
这种活凭手感摆放比较困难，这时候就需要庞学林展现自己专业知识了。
将十七张卡片均匀摆放在旅居者号无人车周围的圆上，实质上就是一个尺规作一个正十七边形的问题。
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数学界两千多年，最终被大名鼎鼎的数学小王子高斯解决。
高斯直接给出了尺规作图正多边形的边数的充分条件：即2的非负整数次方乘以任意个（可为0个）不同的费马素数的积。
这个题目庞学林初中的时候爷爷就教他解过，因此轻车熟路。
在沃特尼的帮助下，庞学林花了十几分钟时间用手头的工具将圆十七等分，然后将卡片放在圆的等分点上。
一切准备就绪，等了大概半小时后，摄像头再次转动了起来。
“沃特尼，你记录，我翻译！”
“好！”
很快，庞学林和沃特尼便将字符串转化为了相应的信息。
“问题已知悉，两天内给答复。祝安！”
很简练的答复，却让庞学林和沃特尼相视而笑，击掌庆祝。
……
jpl火星探路者号指控中心。
文卡特在这个临时用仓库改建的指控中心内，给自己按了一张办公桌，田牧就坐在他对面。
自从通过火星探路者号登陆舱联系上庞学林和沃特尼之后，这两天，文卡特和田牧几乎就把家按在了这里，随时等待火星上传来的消息。
除了实在困得受不了到旁边的休息室小憩一番，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现场盯着。
虽然现有条件下，和庞学林、沃特尼的通讯还比较低效，但这两天，他们还是基本知道了庞学林和沃特尼的情况。
比如，沙尘暴发生后，他们被吹落的碟状卫星天线撞晕后，是如何活下来的。
比如，他们如何利用mdv（火星降落载具）的残留联氨制水，然后将火星土壤改造一番后种植土豆等等。
期间经历的各种困难即使庞学林没有明说，在座的所有人也都可以想象得出来。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他们没办法将火星车搬到种植舱去拍摄已经出苗的土豆（栖息舱屏蔽信号），否则单单凭这张照片，就可以赢得今年的普利策奖了。
即便如此，庞学林和沃特尼在火星上种植土豆的消息传出后，也火遍了全球各大媒体。
这是历史上人类第一次在外星球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农业活动，庞学林和沃特尼也必将因为这一举动而载入史册。
咚咚咚……咚咚咚……
趴在办公桌上小憩的文卡特被敲桌子的声音吵醒，便看到布鲁斯领着一个体型纤瘦，脸色有些苍白的男人来到了办公桌前。
布鲁斯道：“卡普，不好意思打搅了，这是我们软件工程部的杰克特里夫，他搞定了旅居者号无人车的通讯系统的源代码！”
“特里夫，辛苦了！”
文卡特闻言一愣，连忙起身和特里夫握了下手，然后一口将杯中剩下的咖啡喝完，揉了揉太阳穴道：“布鲁斯，那现在尽快安排，把代码传给庞！”
特里夫道：“卡普博士，我确实搞定了旅居者号无人车的源码，但这里面存在问题。”
“什么问题？”
文卡特微微一愣。
特里夫道：“旅居者号无人车的通讯系统源码虽然不大，但也有三兆，我们现在平均每四秒才能给庞他们传输一个字节，就算不眠不休，也至少需要整整半年时间才能把全部文件传过去，这个方案明显不可行！”
文卡特不由得皱起了眉，沉思了片刻，他扭头对布鲁斯道：“去把田给我找来！”
很快，在休息室才睡了不到一小时的田牧便哈欠连天地出现在了文卡特面前。
文卡特向田牧重复了一遍当前面临的困境，向他询问意见。
田牧想了想，说道：“卡普，我想我们应该听一听庞的意见，他是我们最出色的数学家和通讯专家，说不定他有办法解决！”
文卡特和布鲁斯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眼下这个情况，也只好如此了。
……
火星，阿西达利亚平原。
栖息舱前，看着jpl指控中心传来的信息，沃特尼和庞学林不由得面面相觑。
沃特尼眉头微皱，看着庞学林道：“庞，我们怎么办？”
庞学林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告诉他们，给我一点时间！“
说着，庞学林直接返回栖息舱。
沃特尼点了点头，用大号铅笔在硬纸板上写下一行字，放在了旅居者号的镜头前。
随后，他也结束此次eva任务，返回栖息舱，便看到庞学林正在栖息舱的计算机前，似乎在查找什么。
沃特尼好奇道：“庞，你在干嘛？”
庞学林道：“我看一下栖息舱通讯系统的源码。”
现实中这种活庞学林可干不来，不过进入系统位面后，系统会给他灌输相应的知识，但这些记忆就仿佛是一本书，只有庞学林需要的时候才可以翻开，平时压根不显现。
因此在火星救援世界，庞学林真的是通信专家。
唯一有点可惜的是，这些记忆在离开该位面后就会被系统给剔除了，比如在三体世界，庞学林在降临派内同样是通信专家，但是离开之后，他关于通信方面的知识就被系统删得一干二净。
庞学林坐在椅子上埋头沉思。
“火星探路者号登陆舱有两套通信系统，低增益那套与旅居者号联系，高增益那套可以联系地球。登陆舱号想要识别出登陆舱号信号，那么旅居者号发出的信号中，肯定会有一段特殊的字节序列，如果字节序列不匹配，登陆舱就会无视。这就说明，旅居者号通信系统的源代码中，肯定是有一段程序是用来编码相应的字节序列的。假如我黑入栖息舱的二级通信系统，在系统检查合法性之前，抢先将解析后的字节序列写进日志，将其伪装成旅居者号无人车，不就可以骗过登陆舱了吗？！而且这种字节序列不会太长，最多也就十几二十行，完全可以通过现在的通信体系传递过来，对，就是这样！“
庞学林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道：“沃特尼，我有办法了！”
“这么快？”
沃特尼微微一愣，这才半小时不到吧，困扰jpl的难题就被庞学林给解决了？
庞学林很快在硬纸板上写下了自己的解决方案，将其传回地球。
“亲爱卡普博士和田牧博士，我需要你们提供旅居者号无人车的通信序列号编码以及栖息舱主系统的控制权限，我相信你们肯定备份了一套应急情况下如何黑入栖息舱主系统预案，到时候我只要在系统检查合法性前将通信序列编号写入栖息舱通信系统的日志，就可以完美解决问题！”
jpl火星探路者号指控中心。
文卡特和田牧看着大屏幕上庞学林传回的信息，文卡特将目光转向身旁的杰克特里夫，问道：“特里夫，这个办法可行吗？”
特里夫的眼睛闪闪发光，拍了下脑袋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庞的方案很棒，旅居者号无人车通信序列编码大概只有二十条指令，我们只要将这二十条指令发给庞，再告诉庞如何黑入栖息舱控制系统就可以了！“
文卡特和田牧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目光。
文卡特拍了拍手道：“那好，就这么干！伙计们，开工了！”
通信序列编码虽然只有二十行，但发送过来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此外，文卡特他们还将如何黑入栖息舱通信系统的办法也同步发送给了庞学林和沃特尼。
“在栖息舱控制系统中运行hexedit，打开位于这个目录下的文件/usr/lib/，往下拖，直到屏幕左侧的编号为2aae5，将此处的字节换成jpl发送过来的141个字节序列！”
这些信息看起来并不长，但庞学林和沃特尼整整花了两个eva时间。
一直到火星时间晚上十点半，天空中繁星点点，两人才结束漫长的工作。
将所有十六进制信息翻译过来后，庞学林便打开栖息舱的控制系统，按照jpl给出的方法黑入系统，然后将序列号写入栖息舱通信系统的日志内。
所有工作搞定，沃特尼又执行了一趟eva任务，将旅居者号火星车搬入栖息舱，然后将其彻底关闭。
接着，庞学林打开栖息舱通信系统。
电脑屏幕上开始出现一行行信息。
系统正在初始化……
初始化完成……
侦测无线电信号……
侦测无线电信号……
侦测无线电信号……
信号获得……
信号已连接！
……
jpl指控中心。
“栖息舱通信系统上线了！”
“上帝啊，我们终于可以轻松和他们打字说话了！”
“每次看他们传回一大堆信息，我们却要一个字节一个字节地输入，就郁闷的要死！”
指控中心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欢呼着相互拥抱！
文卡特和田牧紧紧地握了握手，相互拍了拍肩膀。
“好了，伙计们，做了这么多天的哑巴，轮到我们开工了！”
很快，文卡特抢到一台电脑前，输入道：“庞，沃特尼，你们好，我是文卡特卡普，nasa阿瑞斯项目主管。从第39火星日我们就注意到你们，现在你们是全球媒体的焦点，你们干得漂亮，不管是找回探路者号还是在火星上种植土豆，总之，我们以你们为荣。阿瑞斯计划指挥部正在想办法营救你们，我们的专家计划改装阿瑞斯4号的mdv，使其具备一定的近地飞行能力，这样的话，等到阿瑞斯4着陆的时候，他们将首先在阿西达利亚平原着陆，然后带上你们飞往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我们还在整合各方资源执行一个补给任务，好让你们能撑到阿瑞斯4的到来。”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信息，沃特尼眼圈竟然微微发红。
庞学林微笑着起身，说道：“沃特尼，你来吧！”
沃特尼微微一愣，这次能够恢复通信，庞学林居功至伟，他没想到，庞学林居然将首次与jpl交流的机会交给了自己。
“嗯！”
沃特尼点了点头，在座椅上坐下，输入道：“卡普博士，你好，我是沃特尼！很高兴能听到这些消息，说实话，如果不是庞，恐怕沙尘暴那天我真的就死了，我的小腹被刺入了一根天线，是庞救了我。我们现在状态不错，土豆已经出芽，但距离收获还有两个多月。我和庞的这次意外和队友们关系不大，他们的行动时正确的，我和庞都不怪他们，希望他们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告诉他们我以他们为荣。另外我的妻子和孩子都还好吗？我父母怎么样？“
文卡特：“你父母很好，你的妻子和孩子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后，高兴坏了，在适当的时候，我们会让他们过来和你交流。你们的食物储备怎么样，种植的土豆够吃吗？”
沃特尼：“谢谢，告诉他们我也很想他们。种植的土豆长势很好，能维持我和庞大概1000个火星日的生存所需，我们暂时不会被植物短缺问题所困扰。接下来我会将时间交给庞，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向庞询问。”
很快，jpl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田牧：“学林，是我，田牧，你现在怎么样？”
庞学林：“老田，我很好，和沃特尼搭档很不错，他是一个出色的植物学家，没有他我们可能就要饿死了。”
田牧：“你这次干得太漂亮了，我们能恢复通信，你居功至伟，接下来我们会尝试恢复视频与图像传输，我们的植物学家会帮助你们管理好你们的农田，营养学家将会制定你们每天的最佳食物摄入量，补给飞船我们将会与今年下半年发射，大概在九个月之后，预计将会在两年后抵达阿西达利亚平原。你们的食物储备让我们多了不少冗余时间。另外，如果方便的话拍一张你和沃特尼的合照，还有，记得拍摄一张种植舱的照片，媒体快把我们的卡普博士逼疯了！”
庞学林和沃特尼相视一笑，庞学林输入道：“好，我尽快把照片发给你们！那就先这样，今天累死我们了，我们准备先吃饭，接下来休息！代我向大家问好！“
“好，你和沃特尼好好休息，祝安！”
庞学林选择了下线。
沃特尼微微一愣，疑惑道：“庞，你怎么不问候一下家人？“
庞学林笑了笑道：“我是孤儿出身，从小在孤儿院张大，唯一的亲人老院长已经去世了……”
“抱歉，庞！”
沃特尼有些不好意思。
庞学林满不在乎道：“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不管是在三体世界还是在火星救援世界，系统都给庞学林安排了孤儿的身份，庞学林也乐得轻松，否则如果真在这个世界出现一大堆不认识的亲朋好友，庞学林反而要头疼了。
第三十五章 赫尔墨斯号
接下来的几天，阿瑞斯计划指挥部开始源源不断从庞学林和沃特尼那里获取他们在火星上的信息。
比如栖息舱、漫游车状态，氧合机、水循环系统、太阳能电池系统、镍氢电池储能系统等关键设备的运行情况，水、食物、医疗用品等各种物资储备情况，种植舱内的土豆生长情况，如何对作物进行精细化管理等等。
如果不是技术不允许，他们恨不得对栖息舱内的所有数据都进行实时监控。
地球上甚至专门成立了专家团队，对两人在火星上的生活提出各种建议。
jpl：沃特尼，专家团队认为，你们可以适当在种植舱内部增加二氧化碳的含量，这样有利于土豆有机质的积累。
jpl：庞，我们需要建立一套备用通讯系统，防止火星探路者号登陆舱出现问题后我们再次失去联系。专家组的建议是，可以采用摩尔斯码作为备用方案，就算所有电子设备都不能使用，你和沃特尼也可以用火星上的石块摆放摩尔斯码图案，我们再通过卫星照片来接收你们想要传递的信息。你已经会了？那好，那就让沃特尼学习吧，你负责指导他！
jpl：庞，沃特尼，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完成了阿瑞斯四号mdv（火星降落载具）的改造工作，它在阿西达利亚平原降落后，将会抛掉隔热罩以及所有的生命补给装置，阿瑞斯4号任务组将会带上你们，在火星大气层内进行一趟短途飞行，抵达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
jpl：庞，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们的补给飞船将会在明年的霍曼转移窗口时间发射，大约需要九个月抵达火星，预计抵达时间为第856火星日，补给物资中包含有大量食物，备用的氧合机，水循环装置以及通讯系统，足够让你们支撑到阿瑞斯4号任务组的到来。
……
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林荫道上，文卡特和田牧正边走边聊。
文卡特道：“最艰难的时候总算过去了，接下来我们可以按部就班准备营救计划了。”
田牧点了点头，正色道：“卡普，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考虑向赫尔墨斯号的船员们告知庞学林和马克沃特尼还活着的消息了。”
文卡特道：“你说的对，是时候告知赫尔墨斯号船员们真相了，这段时间为了保密，我们对与赫尔墨斯号的所有通讯都进行了单向审核！”
田牧笑了起来，说道：“那行，明天阿瑞斯计划指挥部将会召开一场联席会议，我们联合在会上提出来吧！”
……
“沃特尼，庞，收到请回话！”
“沃特尼，庞，你们能听到吗？”
“沃特尼，庞……”
漫天的风沙中，刘易斯上校踉跄着寻找庞学林和马克沃特尼的身影。
“贝克，刚才你看到庞和沃特尼消失在哪个方向了吗？”
“指挥官，我只看到卫星天线砸中了沃特尼，然后沃特尼撞向了他身后的庞，接着两人就不见了，同时也失去了他们宇航服生命维持系统传来的信号！”
“**！现在所有人听令，谢尔盖，你和弗里德里希马上进入mav驾驶舱，做好发射准备，北川晴子，你和格罗斯向贝克靠拢。然后所有人排成一条直线，前往mav。”
“明白，指挥官！”
“贝克医生，减压状态下，庞和沃特尼在火星上能活多久？”
“不超过一分钟！“
贝克的声音有些颤抖：“刘易斯上校，你要去干嘛？”
“我们不能放弃庞和沃特尼，我再去找找他们。格罗斯，漫游车的红外摄像机有可能在风暴中找到庞和沃特尼吗？”
“指挥官，可能性不大，红外摄像机无法穿透这种等级的沙尘暴。”
刘易斯又道：“弗里德里希，现在沙尘暴怎么样了？”
“刘易斯上校，持续风力已达100kph，最大风力达到了125kph，如果风力一旦超过150kph，mav就有倾倒的危险！”
“弗里德里希中校，给我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如果我还没有返回mav，你直接启动发射程序！到时候由谢尔盖接替我指挥，都听明白了吗？“
“刘易斯上校，你是指挥官，不能这样冒险！”
“我不能轻易放弃我的队员，好了，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
刘易斯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突然她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低下头，便看到一个穿着宇航服的身影扑倒在沙土中，宇航头盔不知被沙尘暴吹去了哪里，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躯体。
刘易斯连忙将对方翻了个身，在火星的低压和寒冷的环境下，死者面容因为低压变得浮肿，皮肤冻成了青黑色，只能勉强从头发的颜色中辨认死者是庞学林。
“庞……庞……”
刘易斯的语气变得哽咽起来。
就在这时，庞学林眼睛猛地睁开，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白，死死地盯着刘易斯。
“啊……“
刘易斯上校吓得一个激灵，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刘易斯，又做噩梦了吧！来，喝杯牛奶吧！“
重力舱内，北川晴子将一杯刚刚加热过的牛奶递给了刘易斯。
刘易斯抱着牛奶，坐在床头沉默不语。
北川晴子道：“刘易斯，你又做梦……梦到了庞和沃特尼？别想太多了，当时那种情况，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放弃他们是我们所有人的决定！”
刘易斯叹了口气，有些黯然道：“我知道，可是，最终下达撤离命令的，是我！”
北川晴子眼睛黯淡了下去，说道：“刘易斯，我们都能明白你的感受，可是我想，庞和沃特尼在天之灵，他们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样子！”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了赫尔墨斯号临时通讯官格罗斯的声音：“伙计们，文卡特卡普博士刚刚在休斯敦向我们发送了一段音频信息，要求我们全员收听！”
“播放吧！”
刘易斯上校抿了口牛奶，淡淡道。
很快，舱室里响起了文卡特的声音。
“刘易斯，谢尔盖，格罗斯，北川，弗里德里希，贝克，我知道接下来这条消息有些不可思议，但我想你们有权知晓。我就直说了吧，庞和沃特尼，他们还活着！”
正在通讯官岗位上拿着耳机收听信息的格罗斯长大了嘴巴，耳机从手里掉了下去，他却恍然不绝。
健身房内，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谢尔盖潘捷列夫脚下一个踉跄，直接从跑步机上摔了下来。
驾驶室内，弗里德里希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舷窗外的点点繁星，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在自己房间内躺在床上看电影的医疗官贝克，一把将平板电脑扣了下去，骂了声：“**！”
北川晴子呆呆地看着刘易斯上校，刚说了声刘易斯，刘易斯上校便推开她，踉踉跄跄地出了重力舱。
“她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谢尔盖潘捷列夫从健身房出来，对北川晴子道。
北川晴子说道：“谢尔盖，事情……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干了件大蠢事！”
谢尔盖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北川，这应该是个好消息，总比庞和沃特尼都已经死了强吧！”
北川晴子道：“可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火星，想要活下去，恐怕很难吧！”
谢尔盖拍了拍北川晴子的肩膀，说道：“既然文卡特将这个消息通知我们，那就说明庞和沃特尼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阿瑞斯计划指挥部肯定会想办法营救他们的，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配合指挥部的行动！”
“那刘易斯上校……”
“放心吧，北川，我和刘易斯搭档了超过十年，我了解她，她比你想象得还要坚强！”
第三十六章 ABC猜想
广播中，文卡特的声音还在继续。
“伙计们，我知道这个消息挺让人意外，事实上你们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大概在一个月前通过卫星照片发现了阿西达利亚平原营地的异常，然后经过一个月的努力，终于和庞以及沃特尼取得联系。在与地球的交流过程中，他们曾反复强调，这次事件只是意外，你们的做法没有错，他们不怪你们。而且你们恐怕不知道吧，沃特尼和庞还在火星上种起了土豆，现在，他们是首次在外星球进行农业活动的人类，或者说，他们是人类殖民火星的先驱。“
“目前阿瑞斯计划指挥部已经制定了完善的营救计划，我们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营救庞和沃特尼，所以请你们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在地球上见到庞和沃特尼了。另外你们如果有什么想对庞和沃特尼说的，可以发往休斯敦，我将替你们转达！“
很快，弗里德里希、贝克、格罗斯他们也纷纷来到了重力舱。
“刘易斯上校呢？”
贝克问北川晴子道。
“我在这！”
不知何时，眼圈微红的刘易斯上校又回到了重力舱，她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队员们，说道：“伙计们，我们讨论一下，该怎么给庞和沃特尼写信吧！”
……
火星，阿西达里亚平原，火星时间晚上九点半。
栖息舱内，庞学林躺在床头，悠闲地听着沃特尼从刘易斯上校留下的私人物品中找到的一张爵士乐cd。
沃特尼则坐在电脑前，和几光分之外的专家保障团队聊着天。
当然，大部分时间，他们聊的内容都是一些扯淡的废话。
自从和地球联系上之后，阿瑞斯计划指挥部的控制欲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大到庞学林和沃特尼在未来几年的整体规划，小到每一顿食物的营养搭配，他们都会出手干预。
比如，庞学林和沃特尼发现水循环系统的出水速度有了一定下降之后，认为水循环系统出现堵塞，他们准备自己动手维修，找到堵塞的管道，将其清理干净。
专家委员会经过十小时的讨论后，否决了庞学林和沃特尼的提议。
他们认为这种活只有专业人士能干，目前水循环系统还可以使用，没必要冒着搞坏水循环系统的风险去修理它。
于是庞学林和沃特尼愉快地将他们的建议抛到脑后，花了一天时间将水循环系统拆开，找到堵塞点清理干净，然后重新组装回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专家团队也不是没有提出一些有效的建议。
比如对作物进行精细化管理，增加种植舱的二氧化碳含量，从而提升有机质的合成量。
又比如，利用氧合机将液氧储罐全部灌满，以防万一出现危机，氧气含量不够用等等。
这段时间，庞学林和沃特尼也轻松了下来，现在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得差不多，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第一季土豆收获即可。
在专家团队的建议下，大部分时间，他们都会待在栖息舱内，减少eva次数，从而降低二氧化碳吸收器的消耗。
原本为了生存两人每天忙个不停，现在一下子清闲下来，庞学林竟然感觉到有点不适应。
他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思考着是不是该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研究课题了。
正想着，电脑前的沃特尼突然叫了起来：“庞，快过来，刘易斯他们给我们写了一封电子邮件，刚刚由休斯敦转发过来！”
庞学林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沃特尼身后。
沃特尼打开电子邮件，读了起来。
“亲爱的庞，沃特尼，很高兴听到你们还活着的消息。真的，真的，我们每个人都非常高兴。我现在特别后悔，当初我不应该放弃你们的，我应当对你们的处境负全责。现在谢尔盖、北川晴子、贝克、格罗斯、弗里德里希都在我身旁，他们很想念你们，只要你们有需要，赫尔墨斯号全体成员将随时为你们提供帮助，希望我们有能帮到你们的地方。阿瑞斯计划指挥部已经告诉我们，他们有了一套切实可行的营救方案，我相信你和庞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的智慧在火星生存下来。等你们返回地球，我请你们喝酒。刘易斯及赫尔墨斯号全体成员。“
“庞，我们也给刘易斯他们回封邮件吧！”
庞学林微笑道：“那当然！”
很快，庞学林和沃特尼便拟定了一份新邮件，回复了回去。
“刘易斯上校还有亲爱的队友们，大家好，很高兴能够再次知道你们的消息，我和庞在阿西达利亚平原过得很好，没有了你们，栖息舱的空间舒服多了。当初的事只是一场意外，我们运气不好才导致了如今的处境。刘易斯上校的下达的命令完全正确，这是为其他人生命安全负责的决定。愿你们所有人都能平安回家，期待返回地球后和你们喝一杯。庞学林，沃特尼。”
……
时间一天天过去，庞学林和沃特尼在火星上的生活开始变得枯燥且单调。
每天清晨，沃特尼都会进入种植舱，检测种植舱内的空气成分，给土豆松松土，测试一下土壤的湿度，然后决定要不要对增加土壤的含水量。
有些时候，他也会给土壤添加一些新加工出来的纯天然肥料。
庞学林则检查栖息舱内各个系统的运行情况，记录日志数据，将其发回地球，并且根据专家委员会的建议对某些设备做定期维护。
具体庞学林进入火星救援世界已经过了三个多月，种植舱内的土豆已经长到了二三十厘米高，绿油油一片，再过半个月就能收获。
当他们将土豆的照片传回地球后，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为此，沃特尼不得不配合阿瑞斯计划指挥部，给地球上的小朋友们科普了一节火星植物学课程。
庞学林相对而言活就没这么多了，每天做完记录和维护，剩下还有五六个小时可以自由安排，于是他给自己个新课题证明abc猜想。
abc猜想是数论领域的重要猜想，由乔瑟夫奥斯达利（joseph oesterlé）及大卫马瑟（david masser）在1985年提出，因此又称为oesterlémasser猜想。
数学家戈德菲尔德曾说过：“abc猜想是丢番图方程尚未解决的问题中最为重要的一个！“
法国数学家lucien szpiro（主要研究领域为数论、算术代数几何和交换代数）在2007年时尝试攻克此猜想，但后被证明其中有误。
2012年8月，日本的京都大学数学家望月新一发布了五百多页的论文，介绍了他的全面一般化泰希米勒理论，并声称用此理论可证明包括abc猜想在内的几个著名猜想，只是这一晦涩难懂的理论并没有得到数学界的认可。
庞学林读博期间曾经看过望月新一的论文，但没看懂。
按照他导师陶哲轩的说法，望月新一的概念验证部分实在太过复杂，论文的前三百页，几乎都是在建立一个全新的数学体系，关键这一体系只能在abc猜想等极少数领域得到应用。
与望月新一相反，张益唐和佩雷尔曼在论文的开始就给出简洁的“概念验证”，而他们所发展的方法也能很快地用于相应领域，得到一些有意思的非平凡新结果，或是给出一些已有的非平凡结论的新证明。
因此，这种将简单问题复杂化的举动，通常都是一个错误。
庞学林自然没有想着一口气证明abc猜想，如果单从难度上来说，这一猜想并不比bsd猜想简单多少。
他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乐子，毕竟火星上的生活，实在是过于枯燥与乏味了。
第三十七章 气闸室炸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种植舱内的土豆茎叶开始由绿变黄，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第125火星日。
庞学林和沃特尼完成了第一季土豆的收获工作。
一棵棵土豆根茎从土壤中拔出来，一串串拳头大小的土豆颗粒让两人喜笑颜开。
将土豆用水冲洗干净，过秤，然后装入真空袋保存。
部分土豆被沃特尼精心挑选出来当做种豆，放在种植舱角落的架子上。
112.3平米的种植面积，最终让他们收获了278千克的土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丰收，甚至有些出乎沃特尼和地球上的专家委员会的预料。
因为正常情况下，112平米的种植面积，能够收获250千克的土豆就算是不错了，但这次却增收了将近百分之十。
经过沃特尼和地球上专家们的讨论后，他们认为可能火星的沙土经过地球产细菌改造后，形成了非常适合土豆种植的沙壤，外加上恒温恒湿的条件以及精细化管理，使得土豆产出超出预期。
对庞学林和沃特尼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目前庞学林和沃特尼已经消耗了125个火星日的航天食物储备，还剩75个火星日的食物储备，这278千克的土豆，按照每人每天2千克的基本卡路里保障，可以将他们的食物储备延长到第270个火星日。
在特殊情况下，甚至可以将每人每天的土豆配给降低到1.5千克，但这样的话只能保持庞学林和沃特尼每天最基本的生命活动需求，基本上干不了什么重体力劳动。
营养学家们重新为他们搭配了食谱，一日三餐中，每日1.5千克土豆外加上300克的航天餐，再搭配烤面包虫，航天多肽蛋白粉和维生素片，足以保证庞学林和沃特尼的营养摄入。
土豆的做法比较简单，清洗干净后，连皮放在微波炉里烤，再搭配番茄酱，口感比天餐要糙上不少，不过庞学林和沃特尼还能接受。
接下来的一周，庞学林和沃特尼又忙碌起来，抓紧时间进行第二季土豆的复种工作。
第一季的种豆没有用完，因此为了节省时间，在第一季土豆收获前，沃特尼便开始了选种，切块，催芽等工作。
庞学林则开始对土壤进行冻垡深耕。
按照沃特尼的建议，他首先使用空调系统降低种植舱的温度，使其温度达到冰点以下，这叫冻垡。
经过冻垡，土壤内的水分结冰，体积会增加百分之九，土壤经冰的挤压就会变得格外疏松。
随后，庞学林对土壤进行深耕，深耕之后便是施基肥。
土豆的生长期较短，吸收的肥料80%来自底肥，因此这些生物基肥将成为土豆生长期营养物质来源的主要保证。
一百多平米的地，花了庞学林整整五天的时间。
这时，种豆已经出芽，两人又花了两天时间，对土壤开沟，然后按芽的大小分级、分地排种。
整个复种工作，花了两人一周时间，接下来两人再次清闲下来。
每天做好阿瑞斯计划指挥部安排的科考工作以及监控栖息舱的各项设施外，庞学林空闲的时候，就会研究一下abc猜想，丰富自己的业余生活。
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可不知为何，最近一段时间，庞学林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就仿佛是自己忽略了什么事一般，可他反复回忆，总想不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这天晚上，庞学林再次被沙尘暴吹袭栖息舱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惊醒。
这是一次三类尘暴，最大风速不过50kph，火星上每个月总要来上一两次，庞学林和沃特尼都已经习惯。
每次尘暴过后，他们都会执行一次eva任务，清理太阳能电池板上的沙土，检查太阳能电池阵列，检查漫游车，检查栖息舱，足够他们忙活一天。
第二天一早，庞学林睁开眼睛，沃特尼已经在穿eva宇航服。
今天是第182火星日，距离庞学林进入火星救援位面，已经有半年时间了。
昨晚被沙尘暴的声音惊醒，庞学林一直到凌晨四五点才迷迷糊糊睡去，今天破天荒地起晚了。
一旁的沃特尼见庞学林醒来，笑着说道：“庞，我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你，早餐在微波炉里，我先出去清理太阳能电池了！”
庞学林笑道：“行，你先去吧！”
沃特尼打开气闸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气闸门后。
紧接着，庞学林便听到气闸室传来一阵空气压缩机的声音，栖息舱跟着轻轻抖动了一下。
庞学林没有在意。
每次进出气闸室，都会有这样的动静，他已经习惯了。
起床洗漱，庞学林将胡茬子刮干净，然后穿好eva宇航服，打开气闸门，然后重新关上。
生活舱气闸室开始缓慢减压，从一个大气压一直减到0.006大气压，庞学林站在气闸室内，等待例行程序完成。
他已经进出这个气闸室好几百次了，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次日常。
咯吱
庞学林穿着宇航服，没有听到声音，但他却感觉气闸室在晃动。
以往进出气闸室的时候，气闸室都会出现轻微的抖动，但这一次，这种抖动变得极为剧烈。
还没等庞学林反应过来，伴随一声剧烈的怪响，气闸室与生活舱相连的碳纤维材料彻底被撕裂。
栖息舱内的大气从泄露口全力往外喷出，0.1秒不到的时间里，裂缝沿着气闸室与栖息舱的密封带平行扩展开去。
气闸室与栖息舱彻底脱离。
巨大的压力从泄露口爆发，将气闸室像扔气球一样扔了出去。
气闸室内部，巨大的惯性让庞学林狠狠地撞到气闸室的后门上。
气闸室在空中飞了将近四十余米，才狠狠地落在地上。
庞学林又被甩到前门上，脸着地。
幸运的是，宇航服厚重的垫料以及头盔帮庞学林吸收了不少冲击力，头盔的安全玻璃虽然裂成了几百块，但并没有完全破碎，只裂开几道小口，身体也没有发生骨折。
气闸室在火星表面又滚了几圈，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周围烟尘滚滚。
庞学林被撞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清醒过来，他的头部被碎玻璃扎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殷红的鲜血从额头流了下来，部分进入他的眼睛，使得他看世界的颜色都带上了一片血红。
“操！”
庞学林爆了句粗口。
他终于知道自己最近这种不安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电影中，沃特尼就是因为气闸室爆炸，导致土豆绝收，才陷入了困境。
自己之前做了预防，将种植舱那一段的气闸室封闭，又将种植舱与生活舱之间的闸门设置成手动状态，便以为解决了危机，因此陷入了思维定式。
他却没想到，生活舱的气闸室竟然也炸了。
嘶嘶嘶……
庞学林太空服的内的空气正在通过面罩内的裂口往外泄露，与此同时，破损的气闸室也正在往外漏气。
庞学林手忙脚乱地从头盔一侧找出树胶补丁包，堵住了面罩上破损的口子。
但泄露还存在，虽然太空服内的氮氧罐已经自动打开阀门，进行压力补偿，但手腕上的屏幕上，太空服内气压还在以每秒钟0.001个大气压的速度缓慢下降。
“不行，必须想办法找到泄露口，否则我根本没办法坚持到进入漫游车！”
庞学林环顾四周，这次eva任务，他携带了工具箱，工具箱内，有一瓶二氧化氮喷雾装置，红棕色的二氧化氮气体，可以用来检测栖息舱的密封性，每次沙尘暴过后，庞学林都会用二氧化氮在栖息舱周围喷一遍。
“就是你了！”
庞学林拿起二氧化氮喷雾，很快，气闸室内的空气就被染成了红色，庞学林检查宇航服，小腿肚上发现了一个泄露点。
庞学林继续用树胶将其补上。
这时，宇航服内的大气压已经降到了0.6个大气压，而后，随着压力补偿机制继续，宇航服内的大气压读书开始慢慢回升。
庞学林不由得松了口气。
如果继续再下降，等到氮氧罐里的氮气和氧气全部释放完，庞学林就有可能因为缺氧而晕厥，继而死亡了。
庞学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气闸门，气闸室外，沃特尼一边挥手，一边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与此同时，耳机里也响起了沃特尼的声音：“庞，你没事吧！庞，能听到我说话不？”
庞学林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我没事，沃特尼！”
……
从栖息仓里找了套新的eva宇航服，庞学林和沃特尼回到漫游车内。
摘下头盔，两人相视无言。
“庞，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庞学林点了点头。
沃特尼先给庞学林局部麻醉，然后用消毒液把庞学林额头上已经结痂的鲜血清洗干净，再用镊子将伤口上的玻璃渣子夹出来，缝合伤口。
半小时后，沃特尼终于处理完毕。
直到这时，他才出声道：“庞，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庞学林苦笑道：“先想办法将生活舱封闭，然后检查损失吧！”
第三十八章 危机
庞学林换上新的eva宇航服，两人返回生活舱检查了一遍。
生活舱用来维持内压的穹顶支架倒了几根，但问题不大，安装回去就没事。
药品、食品以及各种物资因为突然的气爆散落一地，但基本上没什么影响。
能源舱和种植舱都处于封闭状态，所以种植的土豆暂时保住了，能源舱内的镍氢电池以及主要的机电设备也完好无损。
主气罐和储水箱都在能源舱内，同样完好。
水循环系统因为结冰造成水管爆裂，不过可以修好。
氧合机无法启动，只能生活舱恢复压力与温度后，运行栖息舱管理系统进行诊断才能知道结果。
通讯系统因为火星探路者号登陆舱放置在漫游车的一侧，没有受到气爆波及，基本没有影响。
生活舱内的主控制系统因为突然失压，进入休眠状态，能源舱备用控制系统接入。
沃特尼不由得松了口气道：“庞，多亏了你的先见之明，将种植舱和能源舱与生活舱隔离，土豆什么都还在，我们的损失不算大。”
庞学林点了点头，即使他自己，也心有余悸。
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己运气还算不错，如果是沃特尼出舱的时候发生气爆，那自己估计早就成为一具冰尸了。
“阿瑞斯计划指挥部肯定发现我们出事了，我们先给他们报个平安吧！”
庞学林和沃特尼返回舱外，用土星石头摆出【平安】的摩尔斯密码。
接下来，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庞学林和沃特尼首先用mdv剩下的主降落伞薄膜，将炸开的气闸口封闭，然后从二号气闸室进入能源舱。
能源舱内有备用控制系统，可以控制栖息舱的空调、水循环、大气循环、通讯等系统。
“重新对生活舱加压！”
氧合机和水循环系统暂时不能用，但可以使用备用的氮氧罐对生活舱加压，恢复温度。
很快，在沃特尼的操控下，压缩机轻微的蜂鸣声响起。
二十分钟后，生活舱气压恢复，温度恢复。
庞学林和沃特尼穿着eva宇航服进入生活舱，首先对生活舱的密封性展开检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重新启动生活舱的控制系统。
空调装置运行，通讯系统恢复。
几乎在通讯系统恢复的瞬间，大量的信息便涌入电脑屏幕。
【9:30】jpl：庞，沃特尼，卫星观察到一号气闸室脱离，收到信息请回复。
【9:32】jpl：庞，沃特尼，卫星观察到一号气闸室脱离，收到信息请回复。
……
【10:28】jpl：庞，沃特尼，收到信息请回复。
……
【17:39】jpl：卫星观察到你们摆放的摩尔斯码，希望你们一切平安，通讯恢复后请尽快联系我们。
……
【20:23】栖息舱：指挥部，我是庞，沃特尼就在我身边，目前状态良好，我受了点小伤，伤口已经得到处理，问题不大。
【20:35】jpl：学林，我是田牧，目前在阿瑞斯计划中国指挥部通过帕萨迪纳中转与你联系，卫星数据显示，一号气闸室与栖息舱完全脱离，是否确认。
【20:50】栖息舱：一号气闸室发生气爆，当时我就在气闸室内，在爆炸中受了轻伤，经检查，气闸室与栖息舱之间的碳纤维密封材料发生撕裂。目前电力系统、通讯系统已恢复，能源舱与种植舱在爆炸时舱门处于关闭状态，没有受到波及，主气罐与主储水箱正常。漫游车、太阳能电池板、探路者号登陆舱状态良好。水循环系统部分水管破裂，初步估算可以修复，氧合机无法启动，状态不明，需要做进一步检测。老田，关于气爆原因专家组有什么想法吗？指挥部对于我们下一步行动计划有何建议？
【21:06】jpl：阿瑞斯三号任务组原计划在火星执行一个月的地面任务，因此栖息仓实际设计使用寿命在半年左右。经专家团队初步分析，栖息仓与气闸室周边的碳纤维帆布材料老化，气闸室反复增压导致其过度拉升，直至破损失压，进而发生气爆。从现在开始，建议你们交替使用二号和三号气闸室进行eva任务，我们会尽快给出一份详细清单和工作流程说明，来对整个帆布材料进行系统性检查和维护。另外尽快检查氧合机以及水循环系统状态，这两大系统最为重要，有最新消息请及时回复。
【21:18】栖息舱：明白。
……
第183火星日。
花了一天时间，庞学林和沃特尼按照地球上专家团队给出的工作流程，栖息舱帆布材料进行了系统性的检查和维护，幸运的是，因为二、三号气闸室极少使用，所以整体上这些碳纤维帆布材料还处于完好状态。
水循环系统只是水管发生破裂，他们的备用水管足够，可以修复。
真正的坏消息是，氧合机完蛋了。
庞学林和沃特尼倒不担心氧气是否足够，因为主气罐和备用液氧罐内还有超过1000升的液氧，足够他们使用超过500个火星日。
真正的问题是如何处理这些二氧化碳。
氧合机最重要的功能是使用分子筛加压吸附二氧化碳，然后通过一系列物理化学反应将其转化为氧气。
这次气爆，导致氧合机分子筛彻底暴露在零下六十多度的寒冷空气中，直接使得分子筛的化学性质发生不可逆性改变。
而且在此次任务中，除了携带了一个可以供庞学林和沃特尼使用二十天的二氧化碳吸附装置，他们压根没有携带氧合机分子筛。
麻烦大了！
生活舱内，庞学林和沃特尼相顾无言。
庞学林原以为，封闭种植舱和能源舱，就能躲开气闸爆炸这个雷点。
却没想到反而引爆了另一颗雷。
如果自己当初能多想一层，未必不能想到多次进出气闸室对栖息舱碳纤维帆布材料反复拉升造成的影响。
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庞，接下来怎么办？”
沃特尼有些发愁道。
庞学林皱眉道：“先暂时使用栖息舱备用的二氧化碳吸附器吧，这个可以供我们应急使用二十天。另外，我们还有2300小时的小型二氧化碳过滤器，大不了到时候睡漫游车，我们两个人使用，可以再多坚持45天。最后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就用最后一招，每天更换一次生活舱的空气。我们现在的液氧储罐可以让我们使用超过五百天，每天更换生活舱的空气，液氧消耗量会极速增加，但怎么着也可以让我们坚持一百天。这样的话，我们至少还有一百六十个火星日的生命。还有……”
“还有什么？”
沃特尼道。
庞学林道：“沃特尼，我们还有不少种子，你说假如我们在生活舱和种植舱内大规模种植绿叶植物，有没有通过光合作用来维持栖息舱碳氧水循环的可能性？”
沃特尼眉头紧皱，说道：“这个办法有一定可行性，但需要精准控制种植规模，保持二氧化碳、氧气、水的平衡，这相当于我们在火星上建立一套微型生物圈二号，难度非常大，而且你要知道，我们的水资源有限，如果继续种植其他作物的话，势必要占据部分原本提供给土豆的肥料和水，这样的话我们的食物储备就有可能出问题！而且制水的话我们还会消耗液氧，这样的话，我们如果一旦失败，那么死亡的时间可能在未来三四个月内就会到来。此外，我还需要一套比较完善的数学模型来模拟这个微型生物圈！”
庞学林点头道：“数学模型我来搞定，我们先向地球方面说明我们当前的处境吧！”
通讯再次建立。
【19:23】栖息舱：指挥部，我和沃特尼对栖息舱损伤问题已经初步检查完成，其他区域帆布材料暂时没有发现问题，水循环系统可以修复，但我们遇到了一个大麻烦，氧合机分子筛发生不可逆改变，失去了吸附二氧化碳的能力，我们目前只能使用备用二氧化碳吸附器，但是只有二十天的使用时间，此外，我们还有2300小时的小型二氧化碳过滤器，可以让我和沃特尼活上四十多天，也就是说，六十多天后，火星卫星就可以观测到我们的尸体了。我和沃特尼初步拟定一个方案，将会以文件方式传输给你们。
【19:45】jpl：我是文卡特卡普，目前在休斯敦通过帕萨迪纳中转与你们对话。庞，很遗憾听到这样的消息，希望你和沃特尼保持冷静，我们专家团队将会尽快想出具备可行性的救援方案，请你们相信，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对你们展开救援！
【19:57】栖息舱：谢谢卡普博士，希望能尽快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
【21:35】jpl：庞，沃特尼，专家团队初步同意你们的方案，不过我们需要一个精准的数学模型交给超级计算机模拟，才能给出一个比较有可行性的方案，我没法许诺你们一个准确地时间，但会竭尽全力。另外，我们会按照最新的轨道计算情况，两个月内发射补给物资，尽可能在500太阳日内抵达火星！
【21:53】栖息舱：收到，我和沃特尼将会在一周内提交对应数学模型。
第三十九章 危在旦夕
“庞，建立数学模型需要精准的数据支持，我们每天呼吸产生二氧化碳量，种植舱土豆每天排除呼吸作用后，光合作用吸收的二氧化碳量，这中间的差值，需要种植多少绿叶植物来保持栖息舱内二氧化碳平衡，我们都要精确测量。”
“此外，种植新的绿叶植物需要水分、肥料，水的话我们的水循环系统内还有五百升，除却我们基本的饮用、洗漱保障，我们可以从中拿出三百升，mdv里的联氨还剩100升，可以制造200公升的水。一立方米的土壤要四十升，这样一来，我们大约还可以制造12.5立方米的土壤。最大的麻烦在于肥料，我们现在所剩的植物种子，基本上以蔬菜为主，没办法为我们提供大量的卡路里。因此，一旦种植新的绿叶植物，那么土豆产量肯定会下降，到时候又会引发食物短缺问题……”
庞学林点头道：“沃特尼，我在想，也许我们可以考虑搬到漫游车内居住。我们还有2300小时的小型二氧化碳过滤器，每天我们十二小时在栖息舱工作，剩下十二小时在漫游车休息。这样一方面可以延长栖息舱备用二氧化碳过滤器的使用时间，另一方面也方便我们实验，漫游车内有大气分析仪，我们可以根据二氧化碳的含量变化来调整我们计划！”
沃特尼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个办法不错！”
当天晚上，两人便搬入了漫游车。
白天则进入栖息舱，开始轻车熟路的制水工作。
一百升的联氨，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全部转化成了200公升的水，为此，他们也消耗了将近一百升的储备液氧。
但是他们原计划一天十二小时的工作时间，第一天傍晚时分，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栖息舱内的二氧化碳浓度，在十二小时内就超过了2000ppm，对庞学林和沃特尼产生了明显的影响。
两人不得不启用栖息舱备用二氧化碳过滤器吸收栖息舱内的二氧化碳。
直到两小时后，栖息舱内的二氧化碳才降低到安全浓度，他们再次将二氧化碳过滤器关闭。
经过三天的测试，庞学林和沃特尼发现，目前栖息舱内种植的土豆，每天只能吸收两人呼吸十小时产生二氧化碳，剩下的必须依靠二氧化碳过滤器解决。
因为他们在栖息舱内基本上都处于高强度工作状态，十二小时产生的二氧化碳，相当于两人一天呼出二氧化碳含量的三分之二。
“这是个好消息，就算我们接下来什么都不做，利用种植舱的土豆，可以让我们栖息舱备用的二氧化碳吸收器的工作时间延长到30天，如果我们再选种合适的作物，说不定真能使得我们呼吸产生的二氧化碳保持基本的平衡，就算到时候还有稍稍超出，也可以大大延长我们在火星上的工作时间。”
沃特尼点头道：“我已经选择好我们接下来要种的植物了，就种番茄！我们这次携带的十几种作物，虽然也有水稻、玉米这类光合作用效率较高的c4作物，但这些植物有收获期，而且对水分、肥料要求都比较高，并不适合我们种植。番茄反而更加合适。番茄是草本科植物，喜光，光饱和点为70000lx，适宜光照强度为30000-50000lx。具备较强的二氧化碳吸收能力。而且番茄和土豆不一样，只要有合适的温度和湿度，可以常年生长，这样的话基本上可以保证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光合作用。可惜我们这次没有携带单细胞藻类，那玩意儿的单位体积光合作用效率才高呢，只要管理得好，布置在种植舱内，就足够我们使用了！”
庞学林笑道：“你是专家，听你的！”
接下来，在征求地球上的专家组意见后，庞学林和沃特尼将作息时间维持在十二小时在漫游车休息，十二小时栖息舱内工作。
为了保证通讯，庞学林将漫游车的通讯设备也连上了火星探路者号登陆舱，这样一来，不但在栖息舱可以与地球联系，在漫游车内同样可以。
十二小时的休息时间，两人呼出的二氧化碳仅仅相当于一天呼吸的三分之一，十二小时栖息舱工作，中间开启两小时栖息舱备用二氧化碳吸收器，就可以基本维持栖息舱的碳平衡。
这样一来，原本只能使用二十天的栖息舱备用二氧化碳吸收器，可以延长到240个火星日。
而2300小时的小型二氧化碳吸收器，使用时长也可以延长到145个火星日。
等到小型二氧化碳吸收器用完，他们进入栖息舱使用氧合机备用二氧化碳吸收器，最多再活四到五天。
150个火星日。
这就是目前还没有种植番茄状态下的极限了，至于种上番茄之后，能延长多久的生存时间，沃特尼也没办法确定。
情况确实很糟糕。
但庞学林和沃特尼还是尽可能地调整好心态，投入到番茄的种植工作中去。
花了半个月时间，两人将原本的生活舱改造成了番茄种植舱，一共五十平米的土壤，庞学林和沃特尼专门将土豆种植舱内一半的熟土移植到了番茄种植舱，而新制造出来的土壤重新埋入土豆种植舱。
这样很可能对第二季土豆的产量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但为了保证番茄的成活率，两人顾不了那么多了。
……
第201火星日。
【19:20】jpl：学林，我是田牧，你们的最新数据已经收到，地球上已经专门建立了一个和你们在火星上环境基本一致的模拟舱，根据你们以及实验室提供的番茄光合作用相关数据，在超级计算机上进行模拟运算，结果表明，五十平米的番茄，成熟以后和土豆一起，可以吸收掉你们产生的六分之五的二氧化碳，剩下六分之一必须通过你们的二氧化碳吸收器解决。再排除土豆收获季造成二氧化碳处理能力下降问题，初步估算，你们还有400个火星日的存活时间，我的同事们正在加班加点，将于下个月发射补给物资，里面包含大量食物以及用来修复氧合机的备用分子筛，初步预计将会在第585个火星日前到达！
【19:42】漫游车：收到，希望与超算运算结果正确，感谢你们的付出，祝补给计划一切顺利。
第四十章 救援方案
完成与地球每天一次的通讯，庞学林躺回自己的位置，靠在一个抱枕上，拿起一旁的纸和笔，继续演算。
两辆漫游车中的其中一辆成了两人的卧室，每天他们有一半时间在漫游车内度过。大部分时间段他们只能躺着闭目养神，减少消耗，降低二氧化碳的产出。
一旁的沃特尼见庞学林还在忙活，不由得有些好奇道：“庞，你做的数学模型不是已经交给文卡特他们了吗，超算模拟的结果表明，我们完全有机会坚持到补给抵达。你现在做什么？”
庞学林道：“我做一下备用救援方案，以防万一。”
“备用救援方案？”
沃特尼微微一愣。
庞学林道：“文卡特他们原计划半年后趁着霍曼转移窗口给我们发送补给物资，现在时间提前半年，我担心任务这么仓促，到时候会出问题，所以做一下备用救援方案。”
“你可别乌鸦嘴，万一真出问题，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沃特尼吓了一跳。
在火星上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心脏可经不起折腾了。
庞学林耸了耸肩，给了沃特尼一个苦笑的表情：“我也不想这样，可总得以防万一吧！
电影《火星救援》中，就是因为补给任务太过仓促，最终的补给飞船在升空途中就发生了爆炸，船箭俱毁。
按照系统这尿性，这次补给任务十有**也会出问题。
因此，庞学林准备参考电影里的最终救援方案，提前准备一下备用方案。
……
第221火星日。
地球，佛罗里达州，卡纳维拉尔角肯尼迪航天中心。
这是一场全球瞩目的发射任务。
阿瑞斯计划指挥部将使用nasa的空间发射系统（sls）向火星运送补给飞船。
这枚近地轨道载荷达165吨，地火转移轨道载荷达38吨的超级火箭，正矗立在肯尼迪航天中心lc39a发射台上。
距离发射台1.5公里外，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将观景台挤得满满当当。
人群身后，一个戴着n记者证的漂亮妹子正对着摄像机镜头侃侃而谈。
“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今天我们将为大家带来sls空间发射系统的第92次发射任务，据我们从前方得到的消息，这次发射任务，将使用最新款的深空货运飞船，这艘飞船空重10吨左右，可将20吨的有效载荷送往地火转移轨道。预计它将飞行十三个月的时间，最终在第585火星日进入火星轨道，而后在阿西达利亚平原进行软着陆，为庞和沃特尼提供补给。现在距离发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们将时间交回演播室，稍后我们将和大家一同见证这一次历史性的发射……”
肯尼迪航天中心指挥控制室。
文卡特和田牧站在一旁，看着工程师们做发射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田牧道：“卡普，有把握不，这次发射太重要了，这是一个难得的发射窗口，一旦失利，下一个发射窗口就至少要一年半才能抵达火星，庞和沃特尼根本支撑不了那么久。如果庞和沃特尼最终葬身火星的话，对整个阿瑞斯计划都有可能造成毁灭性影响。”
文卡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没办法给你保证！这次任务太急了，原本至少半年的准备时间，直接缩短到一个月，设备测试、箭船调试检测都取消了，我只能说所有人都尽到了最大努力，能不能顺利完成补给任务，就看上帝能否保佑庞和沃特尼了！”
一向自认为自己是无神论者的文卡特，这个时候竟然也罕见地在胸口划起了十字。
田牧也跟着叹了口气，他知道文卡特说的是实话，但眼下，只能希望眼下这次发射能顺利完成了！
很快，发射就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
“我是飞行指挥官，开始检查发射状态！”
“是的长官，开始检查发射状态！”
“发射状态检查完毕！”
“我是飞行指挥官，准备发射！”
“开始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点火！”
一团白色的烟雾从lc-39a发射台升起，隐约可以看到火箭下方耀眼的火光，sls火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缓缓飞离了发射台。
“火箭状态良好，飞船状态良好，开始矢量转弯！”
火箭开始缓缓转向，指控中心的大屏幕上，可以看到火箭飞行非常平稳，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哗啦啦
指挥中心大厅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起身欢呼拥抱。
文卡特和田牧相视一笑，田牧伸出手道：“祝贺你们！你们的工作非常漂亮！”
就在这时，一名工程师的声音突然在指挥中心响起：“火箭出现异常震颤！”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大屏幕上，火箭突然发生异常震颤，火箭开始解体，紧接着伴随着一团耀眼的火光，价值数亿美金的sls火箭及深空货运飞船化作一团烈焰，消失在天空之中。
原本还在庆祝的众人，一个个仿佛被扼住了脖颈的鸭子一般，鸦雀无声。
文卡特和田牧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两颗心均沉了下去，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
火星，阿西达里亚平原。
庞学林和沃特尼正在漫游车内，等待地球传来的消息。
“庞，这次发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庞学林苦笑道：“沃特尼，你都问了我三遍了，不管这次发射会不会出问题，我有备用方案，你放心好了！”
这时，漫游车电脑屏幕突然亮起，上面出现一行字。
【20:51】jpl：学林，沃特尼，我是田牧。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补给任务发射失败了，火箭在半空解体，现在我们的专家团队正在想办法，希望你们能坚持住，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会轻易放弃！
【21:05】漫游车：收到，对于这一结果我们有心里准备，这次补给任务实在太仓促了，我和沃特尼都能理解。这段时间我们也做了相应预案，稍后我将备用方案发给你们参考，是否采纳你们可以自主决定！
输入完成，庞学林也将自己这段时间精心准备的预案也同时发往了地球。
随后，他转过头，朝处于呆滞之中的沃特尼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沃特尼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说道：“庞，没想到还真让你给猜对了！f****ck！”
庞学林对这种情况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淡淡道：“沃特尼，我们还有预案，相信我，我们没那么容易死去的！”
……
地球。
肯尼迪航天指挥中心会议室内，文卡特与nasa的几位高官坐在会议室内，沉默无言。
这时，负责此次发射任务的一名官员说道：“初步调查显示，这次失败，是因为补给物资中，原本块状的蛋白质补给品因为飞船内的温度升高融化，造成船箭重心失衡，如果做好充分准备的话，我们完全可以避免这个问题的！”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我们应该想办法让庞和沃特尼从火星平安回家！”
文卡特道。
就在这时，会议室大门突然被人推开，田牧拿着几份文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文卡特以及在座的几位nasa高官道：“我们还有机会，刚刚我和庞进行了通讯联系，庞和沃特尼对这次失败早有心理准备，而且庞还提出了一个可行性极高的救援方案！”
“救援方案？”
在座的众人微微一愣。
田牧将刚刚打印出来，还散着油墨香的文件分发给在座的众人，说道：“这份文件，是庞刚刚传送过来的，我刚才大致看了一下。庞的想法是，赫尔墨斯号飞船现在距离地球大概还有20天的航程，我们可以下令赫尔墨斯号加速飞向地球，然后借助地球的引力弹弓效应，重新飞向火星。在赫尔墨斯号与地球交汇的时候，我们发射补给飞船与赫尔墨斯号对接，然后由赫尔墨斯号完成最终的补给任务！”
“天才的想法！”
文卡特抬起头，眼睛闪闪发光道。
田牧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方案确实具备可行性，但有一点，阿瑞斯三号任务组已经离开地球三年半了，现在距离他们返回地球还有二十天，如果我们现在下令他们加速，那么意味着他们至少还要延长一半以上的任务时间，期间一旦发生不可控意外，我们失去的将会是整个阿瑞斯三号任务组！”
文卡特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建议，将这一方案提交阿瑞斯计划成员国联席会议，由各国专家团队统一讨论决定吧！”
“我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田牧眉头微微一皱，有些诧异地看了文卡特一眼。
事实上这个时候，指挥部可以直接对赫尔墨斯号下达命令的，文卡特将其提交给阿瑞斯计划成员国联席会议，显然不想承担其中的风险。
文卡特似乎明白田牧的想法，朝他打了个眼色。
会议结束后，田牧直接叫住了文卡特，说道：“卡普，你刚才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以直接下达命令的！”
文卡特笑了起来，拉着他走到一旁，说道：“田，nasa不可能承担这种有可能将阿瑞斯三号任务组全部推向险境的政治风险的，交给阿瑞斯计划联席会议审核是最佳选择！”
田牧皱眉道：“但以联席会议那尿性，否决这个方案的可能性更大！”
文卡特笑了起来，说道：“我有办法可以迫使联席会议同意这个方案。”
“什么办法？”
田牧狐疑道。
文卡特笑道：“稍后我们去一趟通讯中心，我开一个加密频道，邮件将庞的方案发往赫尔墨斯号，你说以刘易斯、谢尔盖他们的性格，他们像是抛弃队友的人吗？到时候赫尔墨斯号主动进行加速，那么阿瑞斯计划联席会议恐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救援方案了！”
田牧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拍了一下文卡特的肩膀道：“卡普，没看出来啊，你这家伙竟然这么狡猾！”
第四十一章 最佳选择
距离地球一千五百万公里外的深空中，赫尔墨斯号核动力飞船已经进入了减速阶段。
它调转船头，将船尾对准了地球方向，离子发动机喷射出的高速氩原子赋予飞船与其飞行方向相反的加速度。
未来二十天内，它的速度将缓慢减到第一宇宙速度以内，并最终被地球引力捕获，慢慢将速度降低到每秒3.07千米，与地球同步轨道上的国际空间站相对接。
在国际空间站内，阿瑞斯三号任务组成员经过一番全面的体检后，将搭乘一架小型穿梭机穿越大气层返回地球，接受人类的英雄礼遇。
他们所到之处，到处都是鲜花与掌声。
这本应当是一段美妙的返程之旅，但不久前地球上传来补给飞船发射失败的消息，却让阿瑞斯三号任务组所有成员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刘易斯上校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重力舱的舷窗前，目光呆滞，绚丽的星空在她眼中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操！”
谢尔盖潘捷列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后直接起身进入了健身房，他要用剧烈运动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北川晴子眼含泪光，轻声抽泣。
贝克、格罗斯、弗里德里希他们也沉默不语。
对阿瑞斯三号任务组成员而言，沃特尼和庞学林是相处多年的战友，好不容易接受了他们还活着的消息，却最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火星上失去所有希望死去，这种打击，并非每一个人都能轻松承受。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还剩下最后二十天了，就算庞和沃特尼真的回不来，我也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平安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刘易斯上校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转过身对自己手下的队员道。
叮咚
就在这时，飞船ai的电子音突然响起。
“收到匿名加密电子邮件，是否打开？”
刘易斯上校微微一愣，她来到一块显示屏前，在上面点击了一下，然后说道：“打开！”
很快，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名为的文件，刘易斯点击打开，屏幕上显示是无效文件名，她皱了皱眉，再次选择打开，还是没用。
“晴子，你过来一下，这个文件有点奇怪，jpeg应该是图像文件格式，我怎么打不开。”
“我来看看！”
北川晴子擦了一下泪花，上前取代了刘易斯的位置。
她的双手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窗口飞快地打开又关闭，过了一会儿，她说道：“这肯定是一个坏掉的jpeg字头，可能是在下载的时候损坏了，让我用二进制编码器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字符。
北川皱起了眉：“奇怪了，这不是jpeg文件，而是一个ascii文本文档，看上去，似乎是一堆数学公式。”
刘易斯微微一愣，她弯下腰看了看文本，又回过头对弗里德里希道：“弗里德里希，你过来帮我们看看！”
弗里德里希是芝加哥大学数学与天体物理学博士，同时也是赫尔墨斯号飞船的领航员。
他很快便走了过来，看着屏幕上的公式，他的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又松开，同时喃喃自语道：“这……好像是一条变轨计划……我的天……太疯狂了！”
……
十分钟后，包括正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的谢尔盖潘捷列夫在内，阿瑞斯三号任务组成员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赫尔墨斯号内。
刘易斯的眼睛闪着美妙的光芒：“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们现在选择变轨加速，半个月后切入地球轨道，在近地点350公里处与地球上发射的补给飞船汇合，然后借助地球的引力弹弓效应，赫尔墨斯号再次获得一个加速度，预计将于230个火星日后飞临火星这个方案比原来的补给飞船方案还要快一百多天。唯一的影响便是，我们将在太空中再待585天！也许阿瑞斯计划指挥部并不看好这个方案，于是有人将它丢给了我们，由我们自己做选择！”
“刘易斯上校，你怎么想？”
贝克说道。
刘易斯道：“我不想撒谎，我想这么干，我们丢下了庞和沃特尼，我想亲手把他们接回来。但这里面隐藏的危险我希望大家有清醒的认识，假如我们切入地球轨道错误，就有可能船毁人亡，与补给飞船对接失误，也有可能引发灾难，就算一切都很顺利，585天的漫长旅程，赫尔墨斯号在这期间出现任何问题都有可能让我们有去无回。所以我想问一下大家的意见，只要在座的有一人反对，我就选择放弃这个计划！”
“我同意！”
谢尔盖率先说道：“我们是一起患难的战友，我们不去救庞和沃特尼，还能让谁去！”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贝克和格罗斯相继出声。
弗里德里希笑道：“虽然我很想念地球上的妻子和孩子，但是我要去完成一项伟大的航程，她们必将为我赶到骄傲！”
最后，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到北川晴子身上。
北川晴子弱弱地伸出一只手，笑道：“我有点迫不及待想见到庞和沃特尼了！”
……
阿瑞斯计划联席会议内，与会各国专家正在为庞学林提出的救援方案吵得口水纷飞。
文卡特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一名工作人员悄悄走到文卡特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文卡特拍了拍桌子，说道：“好了，各位，吵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刚刚收到消息，赫尔墨斯号正在变轨加速，显然，有人将方案分享给了赫尔墨斯号的船员们，他们为我们做出了决定！我想，我们接下来的精力，应该放在半个月后如何为赫尔墨斯号输送补给上了！”
一时间，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将目光聚焦到了文卡特身上。
……
文卡特从会议室里出来，便看到田牧一脸凝重地迎了上来。
文卡特笑道：“田，怎么了？我们成功了，阿瑞斯计划指挥部决定执行庞提出的营救计划！”
田牧脸上却丝毫没有喜悦之色，说道：“卡普，我昨晚验算了一遍庞提出的救援计划，这里面存在一个问题！”
……
“什么？你要我走？庞，不行，这绝对不行！”
火星，阿西达利亚平原，栖息舱，沃特尼正在对庞学林大声咆哮。
庞学林淡定地坐在椅子上，说道：“沃特尼，这真的是最后一个办法了，就算有了补给，赫尔墨斯号飞船携带的燃料也不足以让它再次泊入火星轨道，因此它只能和路过地球时一样，将补给物资丢下，然后借助火星的引力弹弓效应返回地球。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你可以搭乘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内的mav，与赫尔墨斯号飞船汇合，我则利用飞船带来的补给，继续待在阿西达里亚平原，等待阿瑞斯四号任务组的到来！”
沃特尼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呢？”
庞学林道：“我已经计算过了，赫尔墨斯号经过火星时，速度和高度都达到了mav的极限，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需要对mav进行大规模减重，才有可能让你达到赫尔墨斯号的轨道高度。而且对接过程及其危险，我们两个人的话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沃特尼皱眉道：“那我们利用赫尔墨斯号获得补给物资，然后在火星上耐心等待阿瑞斯四号任务组岂不是更好？”
庞学林摇头道：“这个也不可行，原因很简单，赫尔墨斯号至少要执行超过585天的任务，为了保持任务冗余，地球肯定得为他们准备七百天左右的物资，赫尔墨斯号六名成员外加燃料，至少需要三十五吨的补给。目前国际空间站所使用的最大的补给飞船是中国的饕餮号货运飞船，它可以携带40吨的物资，因此，阿瑞斯计划指挥部能为我们提供的物资余量仅为五吨。这五吨之中，除却一吨食物外，单单二氧化碳吸收器，就要占据三吨，剩下两吨分给栖息舱各种设备的备用零部件，包括氧合机的零部件。而且因为赫尔墨斯号的速度太快，补给舱压根没办法进行软着陆，所以还得考虑硬着陆后物资部分损毁的风险。因此，这五吨物资只够我一个人勉强使用，我们两个人的话，还是在火星等死的局面！”
沃特尼隐隐有种被庞学林说服的迹象，过了一会儿，他说道：“那我留下，你搭乘mav离开！”
庞学林笑了起来，说道：“沃特尼，你的体重多少？”
沃特尼身高将近一米八八，庞学林身高却只有一米七五的样子。
沃特尼隐隐意识到庞学林将要说什么，嗫嚅道：“八十五公斤！”
庞学林笑道：“你看，这不就结了，我只有70公斤，你每天的卡路里消耗量比我要多百分之十，每天呼吸的耗氧量，二氧化碳产出量也比我要多，火星上的资源本来就捉襟见肘，你说，你不走，谁走？！”
第四十二章 导航问题
第222火星日。
【17:21】jpl：学林，我是田牧，正在文昌通过帕萨迪纳中转与你通话。我们已经验算了你的变轨方案，赫尔墨斯号到达火星的轨道高度和速度都达到了mav的极限，你们这回太冒险了。从阿西达里亚平原前往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超过3200公里的漫长旅程，对沃特尼是一大挑战。另外一旦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的mav被沃特尼启用，那么阿瑞斯四号计划肯定要推迟一到两年，届时你一个人至少要在火星待上超过1500火星日，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17:36】栖息舱：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就有心理准备了。我们不冒险不行，就算种植了50平米的番茄，我们的二氧化碳吸收器也只能坚持到第600火星日，我们别无选择。沃特尼接下来将进行针对性训练，我们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17:50】jpl：好，阿瑞斯计划指挥部已经重新计算赫尔墨斯号执行这次任务所需要携带的物资量，预计半个月后，长征九号运载火箭搭在“饕餮”无人货运飞船从文昌卫星发射中心发射，与赫尔墨斯号进行交会对接。赫尔墨斯号将于第445火星日进入火星轨道，我们给你预留了五吨的补给物资，你个人有哪些建议吗？
【18:18】栖息舱：赫尔墨斯号并非和往常一样，进入火星轨道时速度要比正常登陆状态快上一倍，你能保证这五吨物资都能送到我手里，而没有在着陆中损毁？
【18:36】jpl：我们对饕餮号货运飞船进行了改造，给你的补给物资将装在一个由超材料气凝胶构成直径为五米的柔性舱室中，赫尔墨斯号进入火星轨道后，将释放饕餮号货运飞船，饕餮号货运飞船利用剩余燃料进行机动变轨，然后在阿西达里亚平原进行硬着陆。大概在距离火星地表10000米的高空，柔性舱室就会和饕餮号货运飞船分离。着陆过程全程由ai完成，初步估算，着陆精度圆周半径在五公里左右，到时候我们会调动卫星帮你定位到柔性补给舱，你开上漫游车将补给舱拖回去就行。
【18:48】栖息舱：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至于补给物资，我个人建议，食物补给占据一吨以下，剩下的材料如下：至少二十米长的水循环系统管道，高压水泵，空气压缩机配件，通讯设备配件，氧合机分子筛，镍氢电池，电缆，光缆，各种对应接口，太阳能电池组，栖息舱碳纤维帆布，密封圈，漫游车零部件，最好再带上部分单细胞藻类以及培养箱。最最重要的是，二氧化碳吸收器越多越好，防止氧合机无法修复。以上仅为我的个人意见，具体补给物资种类和数量配比你们可以自主决断。
【19:02】jpl：收到，我们将参考你的意见尽快拟定一份物资清单。
……
或许是之前的种种意外耗光了庞学林和沃特尼的坏运气，接下来事情变得出乎预料地顺利起来。
第240火星日。
长征九号运载火箭成功发射，将重达六十余吨的“饕餮”号无人货运飞船送往近地轨道。
第241火星日。
“饕餮”号无人货运飞船经过数次变轨，顺利与赫尔墨斯号对接，赫尔墨斯号利用地球的引力弹弓效应，加速飞向火星。
第255火星日。
生活舱番茄已经长得差不多有膝盖这么高，绿油油一片。
第260火星日。
最新数据表明，只要每天开启一小时的栖息舱二氧化碳过滤器，就足以维持庞学林和沃特尼的生存。
于是庞学林和沃特尼将家从漫游车搬回栖息舱。
中间他们又收获了一季土豆。
因为肥料不足，这一季土豆的数量只有两百千克，比第一季有了明显的下降，但还在庞学林和沃特尼的可接受范围内。
食物问题暂时得到缓解，二氧化碳吸收问题同样不大，这并不意味着庞学林和沃特尼可以放松下来了，还有更多的工作等待着两人。
沃特尼需要穿越3200公里的旅程，抵达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中间面临的困难极大，首先他们必须对漫游车进行大规模改造。
比如，他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想办法把栖息舱二氧化碳吸收器装进漫游车。
目前小型二氧化碳吸收器还剩1600小时，栖息舱二氧化碳吸收器还剩300小时。
沃特尼想要跨越3200公里的距离，至少要花费30到40天，中间考虑到任务冗余，得给他留出50天的量。
这就意味着他需要1200小时的二氧化碳吸收器。
改造漫游车至少需要两百小时的小型二氧化碳吸收器，沃特尼离开后，还得给庞学林留下三百小时的余量。再加上沃特尼离开火星前，两人因为各种意外需要进行eva任务，因此小型二氧化碳吸收器最多只能给沃特尼留出九百小时，剩下用栖息舱二氧化碳吸收器补充了。
栖息舱二氧化碳吸收器现在可供两个人使用三百小时，沃特尼将会在第390火星日出发，届时至少还有150小时的余量。
如果给沃特尼单独使用，使用时间可以翻倍，因此足以庞沃特尼完成跨越3200公里的旅程。
问题是，栖息舱二氧化碳吸收器体积偏大，漫游车装下食物和小型二氧化碳吸收器后，压根没有足够的空间给栖息舱二氧化碳吸收器。
于是阿瑞斯计划指挥部的专家们开了一个大大的脑洞，庞学林和沃特尼用电钻在漫游车顶部开个大洞，然后利用mdv降落伞在车顶制造一个大气球，将栖息舱二氧化碳吸收器放在上面。
庞学林和沃特尼整整花了一百小时的eva，才完成了改造工作。
随后，两人便开始将各种物资慢慢转移到漫游车上。
相比于这些物资上的问题，真正的麻烦是导航问题。
沃特尼这次穿越3200公里，除非携带上火星探路者号登陆舱，否则利用弗波斯（火卫一）很难进行精确导航，但一旦登陆舱被带走，庞学林这边将失去与地球的通讯能力，一时间，两人陷入了两难之中。
第四十三章 一路顺风
“庞，要不登陆舱留下，我驾驶漫游车前往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途中利用弗波斯导航，大致位置应该不会出现偏差。”
庞学林摇头道：“不行，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还可以这么干，但现在你只有五十天的时间，只要方向稍微出现一点偏差，可能就要花费几天时间去纠正，到时候你携带的二氧化碳吸收器根本支撑不到漫游车抵达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
“可是我把登陆舱带走了，你和地球的通讯怎么办？补给舱着陆位置圆周概率偏差达到五公里，着陆区距离栖息舱将近五十公里，没有卫星导航，你恐怕很难找到补给舱！”
庞学林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火星车最初设计只用于短途代步，没考虑到长途旅行的问题，再加上栖息舱可以发射无线电导航信标，因此并没有安装导航系统。
一般情况下，在火星上想要进行长途旅行，要么采用卫星制导，要么就采用sins/s组合导航系统。
sins/s组合导航系统主要由捷联惯导子系统和天文导航子系统构成。
捷联惯导就是惯性导航，核心设备是激光陀螺仪，但这种导航方式精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发散。
天文导航就是计算漫游车与弗波斯（火卫一）之间的相对位置进行导航。
但这种导航方式的精度同样会有问题。
因此，工程师们将捷联惯导和天文导航结合了起来，捷联惯导子系统将数学平台和位置矩阵提供给惯导姿态量测信息构造单元，同时还将经纬度信息提供给惯导位置量测信息构造单元，天文导航子系统将惯性姿态矩阵传送给组合导航滤波器，组合导航滤波器将分别根据天文导航子系统和捷联惯导子系统提供姿态和位置估计误差。
这种导航的精准度很高，几乎不亚于卫星导航。
但现在，两人手上却压根没有一套可用的导航系统，自己制作更是不可能。
没了火星探路者号登陆舱，他这边万一出点什么事，将得不到任何支援。
而且补给舱关乎未来他在火星上如何生存，万一找不到补给舱，那麻烦可就大了。
沃特尼道：“所以探路者号登陆舱必须留在这里，我们得想个办法，让我能够在五十天内抵达斯基亚帕雷利。可惜我们二氧化碳吸收器不够，否则只要我提前出发，就算弗波斯的导航精度不高，但有足够的时间，总能抵达斯基亚帕雷利。”
庞学林呆了一呆，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问道：“沃特尼，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探路者号登陆舱必须就在这里……”
“不，不，是下一句……”
“我们二氧化碳吸收器不够，否则提前出发就可以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完全你提前出发就可以呀！”
庞学林一拍手，哈哈笑道。
沃特尼愣了愣神，说道：“可是我们二氧化碳吸收器不够啊！”
庞学林哈哈笑道：“沃特尼，我们都陷入思维定势了，我们的二氧化碳吸收器不够，但是我们液氮液氧储备足够啊。漫游车不是栖息舱，车内空间有限，你可以等车内二氧化碳含量超过2%的时候，然后穿上eva宇航服，再将车内空气释放出去，重新用氮氧管补压，这样一来，不就可以不用担心如何吸收二氧化碳的问题了吗？”
“what？”
沃特尼眼睛一亮，拍手道：“这个想法绝了，如果这样的话，我甚至可以不用带那么多的二氧化碳过滤器了！”
庞学林微笑道：“二氧化碳还是得带上，毕竟这种方式比较浪费液氮和液氧，你如果单凭弗波斯导航的话，八十天内能抵达斯基亚帕雷利不？”
沃特尼道：“这个完全没问题！”
庞学林笑道：“行，那我就给你准备50升的液氧和50升液氮，足够你用一百天的量，食物也给你储备充足，你在第370火星日出发，第450火星日到达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唯一有点可惜的是，你这一趟旅程有去无回，浪费了不少生物肥料！”
沃特尼哈哈笑道：“等你回地球，我给你管够！”
“滚！”
……
庞学林将自己的想法与阿瑞斯计划指挥部沟通后，很快就得到了指挥部的认可。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一旦沃特尼在旅途中出现问题，被卫星发现，庞学林还可以驾驶另一辆漫游车前去营救。
这种预案对于高风险的航天活动非常重要。
……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两人每一天都在为这场漫长的旅途做准备，生活变得忙碌而有序。
生活舱内，番茄也相继长大结果，这玩意儿被沃特尼制成了番茄酱，这样一来，反而解决了土豆吃完后没有调味的问题。
期间，庞学林和沃特尼收获了第三季土豆，因为肥料不足的缘故，产量甚至比第二季还少了一些，只有180千克。
不过只要补给能顺利到达，庞学林就可以不用为食物问题而担心，因此，两人短时间内没有节省食物的需要。
在顺利完成第四季土豆的种植后，沃特尼也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第370火星日！
一大早，庞学林准备了烤土豆，一份宫保鸡丁炒饭，用仅剩不多的白砂糖拌了一份番茄，两大杯航天多肽蛋白粉饮料。
两人都有些沉默地坐在餐桌前，庞学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吃吧！”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将这些富含碳水化合物的食物咽下。
最后，庞学林举杯道：“沃特尼，一路顺风！”
“谢谢！”
沃特尼举杯和庞学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随后，两人均穿上一套eva航天服，从2号气闸室出了栖息舱。
漫游车前，两人沉默不语。
沃特尼上前和庞学林拥抱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盔，说道：“庞，好好保重，我在地球等你！”
说着，他头也不回上了漫游车。
庞学林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漫游车舱门关闭，看着漫游车发动机启动，看着漫游车渐渐远去，消失在地平线深处。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朝庞学林席卷而来。
庞学林喃喃自语道：“接下来，就剩我一个人了！”
第四十四章 火星日志
第371火星日。
这是我第一次写日志。
沃特尼建议的，他说如果感觉太孤单了，就写日志，记录每天自己的生活。
我觉得可以一试。
早上做了两份早餐，我才意识到沃特尼已经走了。虽然明知道他还在这颗星球上，但我心里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对我而言，从他离开阿西达利亚平原栖息舱的那一刻起，火星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至少还得在这个荒凉孤寂的星球上，度过1500个日夜。
我曾经以为自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我才意识到这种感觉有多么难受。
昨天沃特尼走后，我在栖息舱外坐了一天，中途回了一趟栖息舱更换了一个二氧化碳过滤器。
然后继续来到舱外，看着这个荒凉的世界发呆。
晚上返回栖息舱，我都能通过电脑屏幕感受到田牧咆哮的口水。
抱歉，今天容我任性一天吧。
人终究是社会性动物，孤独感是人类的天敌。
这是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一位念哲学的学姐曾对我说的一句话。
那时我还不太理解，因为我拒绝了她的追求，我觉得一个人有数学相伴，就可以过得很快乐，多一个女朋友会多不少麻烦。
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以前虽然有数学相伴，但我至少还有导师，有同学，有亲朋好友，还保持了最基本的社交。
但这个星球上，只有我。
唯一的朋友沃特尼已经走了。
对我而言，沃特尼是一生的挚友，战友，是可以将自己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交到这样的朋友。
祝他一路顺风吧！
……
第378火星日。
一周了，我渐渐习惯了一个人在火星上的生活。
少了沃特尼，那些可爱的番茄藤蔓和土豆苗就可以解决我呼吸出来的二氧化碳，它们通过光合作用甚至还帮我节省了大量的氧气。
我每天的工作检查各种设备工作状态，记录土豆和番茄的数据，称量自己的体重，然后根据营养师的食谱安排自己的饮食。
偶尔，阿瑞斯计划指挥部也会给我安排一些简单的科学考察工作。
总的来说，工作量比沃特尼在的时候大了不少，不过我已经锻炼出来了，一年多的火星生活，我感觉自己的动手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沃特尼走得不太顺利，七天了，他才走了不到四百公里，期间还搞错了一次方向，找不到地图上的指示性地标。
不过还好，文卡特告诉我，后来沃特尼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重新修正了路线。
祝他顺利。
……
第398火星日。
昨晚又是一夜的沙尘暴，接近100kph的风速，发生过气爆的1号出口纯粹靠mdv降落伞帆布支撑，大风吹得我一夜没睡着，生怕降落伞帆布没有经受住考验。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这玩意儿论结实程度，丝毫不在栖息舱的碳纤维帆布之下。
白天在外面忙了一天，将太阳能电池上的沙尘清理干净，检查了一下栖息舱状态。
栖息舱整体还可以，没什么大问题。
但数据显示，太阳能电池的光电转化效率正在逐步下降，这是不可避免的问题，幸好田牧说，补给舱里有不少全新的太阳能电池板。
希望补给任务一切顺利。
……
第410火星日。
今天听到了两个好消息，沃特尼距离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只有1200公里了，顺利的话，他再过十几天就能到达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
第二个好消息，第二艘补给飞船搭乘阿丽亚娜8火箭从法属圭亚那航天中心发射升空，它将于第860太阳日抵达火星，着陆在阿西达里亚平原。
这批物资超过二十吨，将使用火箭发动机进行软着陆，确保物资不受损坏。
里面不仅包含了大量的食物，他们甚至还打包了一个面积达80平米的新型生活舱。
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扩建我的家了。
……
第448火星日。
沃特尼五天前就抵达了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找到了矗立在那里为阿瑞斯四号准备的mav。
不过他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赫尔墨斯号切入火星轨道的速度和高度都超过了mav的极限，沃特尼不得不从mav上卸下大量设备，甚至连舷窗，整流罩都被他给拆了。
哈哈，他将搭乘一艘敞篷飞船进入太空。
这真是一次揪心的冒险。
还好，他的主角光环还在。
他成功了。
赫尔墨斯号的队友们勇气非凡，成功将流落太空的沃特尼带回了赫尔墨斯号。
与此同时，赫尔墨斯号也成功向火星释放了“饕餮”号货运飞船的补给舱。
阿瑞斯计划指挥部还算靠谱，补给舱落在了距离栖息舱60公里外的一处荒漠上，我花了三天时间才将它拖回来。
里面的物资保存出乎意料得好，甚至连娇贵的氧合机分子筛材料也完好无损。
这多亏了补给舱的柔性超材料气凝胶。
这种材料构成的舱室绝缘隔热，触摸起来很柔软，但强度极高，而且重量很轻，是制造航天器的极佳材料。
据我从田牧口中得到的消息，这种柔性超材料气凝胶，将成为下一代飞船的主要结构材料之一。
希望我任务完成后，我的奖励里有这玩意儿。
沃特尼终于走了。
这一回，我是火星上仅剩的人类了。
……
第468火星日。
过去二十天格外忙碌，补给飞船的到来正好遇到第五季土豆成熟。
我不得不先处理土豆问题。
催芽，收获，沃肥，冻垡，补种。
在沃特尼的培养和我自己种族天赋的加持下，我成了一个合格的火星农民。
与此同时，我还修复了氧合机，当氧合机压缩机的叶片再次发出轻微的轰鸣时，我泪目了。
就是这玩意儿，差点让我和沃特尼在火星死无葬身之地。
随后的一段时间，我利用补给物资更换了部分设备的零件，对栖息舱进行了大规模保养。
或者说，对于部分有老化风险的栖息舱碳纤维帆布材料打补丁。
而充足的食物给养，终于可以让我摆脱土豆番茄酱了，虽然航天食品的味道依旧说不上有多好，但我的味蕾告诉我，它们很快乐。
这期间赫尔墨斯号的每个船员还有沃特尼都给我发来了邮件，他们向我表达歉意，没办法带我一起回家，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回了一封邮件，虽然除了沃特尼之外，其他人我都没见过，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情谊。
谢谢你们，我的战友！
……
第500火星日。
我发现我变懒了，充足的食物，充足的物资，不用担心死亡突然来临，不用每天执行eva任务，这样的生活实在太耗费一个人的斗志了。
但距离阿瑞斯4号飞船发射还有两年，距离他们接我回家还有一千个火星日。
真是一段无聊的日子。
我决定继续研究abc猜想了。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居然同样有望月新一的论文。
遗憾的是，到现在依旧没人看得懂他的论文，他的一般化泰希米勒理论也没能得到验证。
abc猜想成为这个世界新一代七大数学难题之一。
我决定研究一下他的论文，如果能找到他这篇论文里的错误，也足够我返回现实世界水一篇顶刊了。
我委托田牧从故纸堆中找到了他的论文，然后发送到我的电脑上。
我要开始研究了。
这是我火星生活的新起点。
晚安！
第四十五章 望月新一
一般情况下，数论领域的猜想表述起来都比较精确直观。
比如已经被安德鲁怀尔斯证明了的费马大定理，可以直接表示为：当整数n大于2时，关于x， y， z的方程 x^n + y^n = z^n 没有正整数解。
又比如大名鼎鼎的哥德巴赫猜想，一句话就能看懂：任一大于2的偶数都可写成两个质数之和。
但abc猜想却是个例外。
它理解起来非常抽象。
简单地说，就是有3个数：a、b和c =a+b，如果这3个数互质，没有大于1的公共因子，那么将这3个数不重复的质因子相乘得到的d，看似通常会比c大。
举个例子：a=2，b=7，c=a+b=9=3*3。
这3个数是互质的，那么不重复的因子相乘就有d=2*7*3=42大于c=9。
大家还可以实验几组数，比如：3+7=10，4+11=15，也都满足这个看起来正确的规律。
但是，这只是看起来正确的规律，实际上存在反例！
由荷兰莱顿大学数学研究所运营的e网站就在用基于boinc的分布式计算平台寻找abc猜想的反例，其中一个反例是3+125=128：其中125=5^3 ，128=2^7，那么不重复的质因子相乘就是3*5*2=30，128比30要大。
事实上，计算机能找到无穷多的这样反例。
于是我们可以这样表述abc猜想，d“通常”不比c“小太多”。
怎么叫通常不比c小太多呢？
如果我们把d稍微放大一点点，放大成d的（1+e次方），那么虽然还是不能保证大过c，但却足以让反例从无限个变成有限个。
这就是abc猜想的表述了。
abc猜想不但涉及加法（两个数之和），又包含乘法（质因子相乘），接着还模糊地带有点乘方（1+e次方），最坑爹的是还有反例存在。
因此，这个猜想的难度可想而知。
事实上，除了尚未解决的涉及多个数学分支的猜想界皇冠黎曼猜想以外，其他数论中的猜想，诸如哥德巴赫猜想、孪生素数猜想，以及已经解决的费马大定理，基本上都没有abc猜想重要。
这是为何呢？
首先，abc猜想对于数论研究者来说，是反直觉的。
历史上反直觉的却又被验证为正确的理论，数不胜数。
一旦反直觉的理论被证实是正确的，基本上都改变了科学发展的进程。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牛顿力学的惯性定律，物体若不受外力就会保持目前的运动状态，这在17世纪无疑是一个重量级的思想炸弹。
物体不受力状态下当然会从运动变为停止，这是当时的普通人基于每天的经验得出的正常思想。
而实际上，这种想法，在任何一个于20世纪学习过初中物理、知道有种力叫摩擦力的人来看，都会显得过于幼稚。
但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惯性定理的确是相当违反人类常识的！
abc猜想之于现在的数论研究者，就好比牛顿惯性定律之于十七世纪的普通人，更是违反数学上的常识。
这一常识就是：“a和b的质因子与它们之和的质因子，应该没有任何联系。”
原因之一就是，允许加法和乘法在代数上交互，会产生无限可能和不可解问题，比如关于丢番图方程统一方法论的希尔伯特第十问题，早就被证明是不可能的。
如果abc猜想被证明是正确的，那么加法、乘法和质数之间，一定存在人类已知数学理论从未触及过的神秘关联。
再者，abc猜想和其他很多数论中的未解问题有着重大联系。
比如刚才提到的丢番图方程问题、费马最后定理的推广猜想、mordell猜想、erdswoods猜想等等。
而且，abc猜想还能间接推导出很多已被证明的重要结果，比如费马最后定理。
从这个角度来讲，abc猜想是质数结构的未知宇宙的强力探测器，仅次于黎曼猜想。
一旦abc猜想被证明，对于数论的影响之巨大，无异于相对论和量子物理之于现代物理学。
正因为如此，2012年望月新一声称自己证明了abc猜想时，才会在数学界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望月新一1969年3月29日出生于日本东京， 16岁进入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就读本科，三年后进入研究生院，师从著名德国数学家，1986年菲尔茨奖得主法尔廷斯，23岁（即1992年）获得数学博士学位。
即使在向来严格和毒舌的法尔廷斯眼中，望月新一也堪称他的得意门生之一。
1992年，因为性格比较孤僻古怪，不适应美国文化，望月新一返回日本，担任京都大学数理解析研究所研究员。
期间，望月新一在“远阿贝尔几何”领域做出卓越贡献，并因此受邀在1998年的柏林国际数学家大会上发表一小时的演讲。
1998年之后，望月新一开始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abc猜想的证明中去，几乎在数学界销声匿迹。
一直到2012年，望月新一发表512页的abc猜想证明论文，才再次引发数学界大规模关注。
从某种程度上说，望月新一与佩雷尔曼有点类似，只是佩雷尔曼成功地证明了庞加莱猜想，而望月新一的abc猜想证明，却并没有得到数学界的认可。
望月新一研究abc猜想的理论工具，便是远阿贝尔几何。
因此，在研究望月新一abc猜想论文之前，庞学林还让田牧找来了望月新一关于远阿贝尔几何的相关著作。
远阿贝尔几何由代数几何教皇格罗滕迪克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创建，是数学界一门非常年轻的学科。
这门学科的研究对象是不同几何物体上的代数簇的基本群的结构相似性。
近代分析学之父巴纳赫说：“数学家能找到定理之间的相似之处，优秀的数学家能看到证明之间的相似之处，卓越的数学家能察觉到数学分支之间的相似之处。最后，究级的数学家能俯瞰这些相似之处之间的相似之处。”
格罗腾迪克，便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究级数学家，远阿贝尔几何便是一门研究“相似之相似”的数学分支。
从十六世纪意大利数学家费罗和塔尔塔利亚发现一元三次方程的求根公式（即卡尔丹诺方程），到十九世纪伽罗瓦发现特殊高次方程解的群结构。
代数几何中的代数簇，则是一大类方程的公共解。
代数簇的基本群，则是对于已经综合了一大类理论的代数簇理论的再一次综合，关心什么样的结构独立于几何物体的代数簇的表象之外。
于是乎，对于数学家来说，检查望月新一的证明是否存在错漏的另外一个难题就是：要透彻理解望月那512页的abc猜想的证明，需要先弄懂望月新一关于远阿贝尔几何的750页的著作！
全世界总共只有约50名数学家在这方面有足够的背景知识去通读望月新一这本远阿贝尔几何著作，更别提望月在证明猜想中建立起来的“一般化泰希米勒理论了。
到目前为止，这一理论只有望月新一自己能搞明白。
庞学林没指望自己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将abc猜想研究透彻，他只想利用自己在火星的这几年时间里，搞明白望月新一研究abc猜想的相关思路，寻找论文中的错漏之处。
当然，如果能从中得到什么灵感，那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