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4、135块钱的威望
车队从修理厂集合地点出发，开始往鹏城方向驶去。
一路上，为了缓解学生们的焦虑情绪，作为工作人员的高瘦男子，不断拿起话筒，给众人进行心理安抚。
可以说，每一个负责外招的工作人员，都有一个歌星梦。
一路上，男子给众人演唱了10首经典粤语歌曲，以此让众人能够尽快适应鹏城的环境。
几个小时的路程，车辆停在一处孤立的路边饭店门口，司机和男子招呼大家将行李放在车上，所有人下车吃饭。
而这家饭店的价格也不便宜，人均一份盒饭，就要卖到45元左右，一时间怨声载道。
几名学生顿时有些迟疑，躲在角落，拿起身上的小面包充当午餐。
胖胖的司机见状，也是有些不满道：“你们怎么不去吃饭？”
“我们不饿，吃点面包就好。”一名肚子咕咕叫的高瘦学生，也是弱弱的说道。
胖司机有些不悦，也是语带威胁道：“吃这个有啥用？待会还要在车上待很长时间，赶紧的，过去吃饭，一个人45块钱也很便宜。”
“45块钱就这么点菜？”一名瘦小的学生，顿时反驳着说。
胖司机闻言，也是瞪大眼道：“45块钱，两素一荤，很好了。”
“可这个米饭感觉很硬的样子，我可能有点吃不习惯。”看着身边一名学生，掉落在桌上的米饭，似乎有点硬邦邦的样子，瘦小学生有些迟疑。
胖司机眉头一蹙：“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倔强呢？大家出门在外，都是一个集体。”
“你们几个就搞特殊，大家都能吃，就你们几个不能吃？你们是来打工还是来享清福的？”
“如果不想去打工，那趁早滚回去，待会把车费钱结了，把行李给我拿走，自己回去。”
胖司机说话很大声，将身边不少怨声载道的学生弄得有些惊慌失措。
一名去工作的年长男子，则是提醒身边几名学生道：“出门在外，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以后你们就习惯了，45块钱就45块钱吧，这帮人跟饭店其实都是一伙的。”
“你不交钱买饭吃，人家就把你扔路上，45块钱而已，别太计较。”
“可是这饭菜看上去5块钱成本都不值。”又一名看热闹的学生说。
年长的男子摇摇脑袋：“你们这些暑假工，以后就懂了，先进厂再说吧，出门在外，能忍则忍。”
几名学生在这名年长男子的说教下，顿时也没再抱怨什么。
倒是那三名吃着小面包的学生，被胖司机如此威胁，顿时有些心态崩溃。
一名瘦小的学生当即红了双眼，战战兢兢道：“我不去了，我要回家。”
“回家？”胖司机见状，顿时收敛了一些威胁的语气，直接瞥了眼身边的同伴。
随后，直接对着瘦小学生说道：“可以啊，你把车费结了，我把行李给你，你自己回去。”
“看你也不像是来打工的，吃个饭都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
“那车费多少钱？”瘦小学生哽咽着说。
“500快。”胖司机掏出一包香烟，直接给自己点上。
瘦小学生闻言，当即大惊失色：“多……多少？500块？你抢劫呢？”
“嘿，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听瘦小学生如此反驳，胖司机直接一巴掌乎在瘦小学生的脑门上。
被威胁，还被扇了一巴掌。
瘦小学生顿时眼泪汪汪，但面对身强体壮的胖司机，瘦小学生明显不敢有反抗的意思，只能哭红着脸道：“那你先把我东西拿出来。”
“不给钱，行李扣着。”胖司机脑袋一歪，眼神看向他出。
一旁个子稍高的学生，顿时也帮腔着说道：“可是你这500块车费也太高了，一般去鹏城根本用不着这么贵？”
“那得看你怎么走了。”胖司机感觉有必要给这几名不听管教的学生上上课，于是瞪着眼，也是没好气道：
“大家一起走，我算你们包车，每个人分摊250，但是如果你中途要走，那就对不起，我算你个人搭车，收你500不过分吧？”
“可我们才走了几个小时，你就收我500？”挨揍的瘦小学生也急了，直接反驳着道。
“哼哼！”胖司机干笑两声，也是不由分说道：“我管你坐了多久？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上车我就得算你的座位。”
“你走了，这座位是不是空着？那我肯定得收你500了。”
见瘦小学生一时间陷入纠结，刚才那名给其他学生“科普”社会经验的年长男子，顿时对着那几名学生淡笑着道：
“你们也不要再吵了，不就45块钱吃顿饭嘛，在外头总不比在家里，大鱼大肉的伺候着。”
“你们是去打工，不是去享清福，暑假两个月赚下来，这顿饭钱，你们也根本看不上。”
顿了顿，见几名学生还在犹豫，年长男子顿时又道：“听哥一句劝，过来吃饭吧？”
话音落下，几名学生顿时有些动摇了，围在一起小声嘀咕。
但因为刚才的冲突，大家一时间也拉不下脸面。
而就在此时，那名年长的男子，直接站起身，走到饭店的快餐堆放点，直接取来三分快餐，送到三名学生手里，道：
“拿着吧，三份盒饭，总共135块钱，这顿算哥请你们的。”
“这……”
闻言年长男子替大家付钱，三名学生顿时有些惊诧。
瘦小的学生语带哽咽道：“哥，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大家以后都在一起上班，等暑假赚到钱了，请哥吃顿好的就行。”
这边年长男子话音刚落，那头的胖司机则是笑孜孜道：“看看，看看人家这胸怀。”
“出门在外，就得多交朋友，你连45块钱的午餐都不跟大家一起吃，那你们几个以后即便到了厂里，也很难融入群体。”
瞥了眼年长男子，胖司机也是拍拍他肩膀，淡笑着说道：“你这人倒是有点意思哈。”
“哈哈，都是一帮刚毕业的学生，也别难为人家，饭钱我付。”
话音落下，年长男子直接掏出手机，走到前台位置，扫码付款。
这一幕，让所有人看在眼里，大家顿时为这位大哥的仗义感到佩服。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角落里的袁莎莎拍摄下来。
袁莎莎瞥了眼身边的王警官，问道：“王师兄，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可能是他们一伙的。”王警官因为饭菜的劣质，也很难下咽，只是轻声一说。
袁莎莎目光一呆，有些不解道：“他帮那几名学生付钱，他怎么会跟这帮人是一伙的呢？”
“呵呵。”王警官瞥了眼袁莎莎，也是淡笑着说道：“小袁，一看你就不懂这社会的复杂性吧？”
“他们这一个当好人，一个当坏人，就是让你产生心里落差。”
“坏人对你极限施压，到时候好人登场，收买人心，赢得的是所有人的尊敬。”
扭过身，王警官对着顾晨和卢薇薇也道：“这花135块钱，就能在几百名学生面前树立威信，那以后即便到了厂里，他说话也好使。”
“作为主管，自然希望有些能够说话好使的人，替自己管理这帮学生，到时候，他肯定就是个肖主管，工资方面，自然也比其他人要更高。”
“所以啊，这社会的门道，你们倒是可以跟我多学学，毕竟我老王这些年在系统里，也不是白混的。”
“哎呦，还真看不出来啊？”听闻王警官说辞，卢薇薇也是一脸惊愕道：“没想到你老王这老油条的本事，有时候并不是件坏事啊？”
“扯啥犊子呢？这叫经验。”瞥了眼身边一直在察言观色的顾晨，王警官又道：“论破案能力，我或许不及顾晨，但经验方面我肯定比顾晨厉害，这点你不容质疑，对吧顾晨？”
“啊？”顾晨压根也没在意王警官说些什么，反应顿时满半拍。
可见王警官一脸期待的盯住自己时，顾晨也是点头附和：“对，王师兄说的对。”
“对个毛线啊。”卢薇薇有些鄙夷的看向王警官，也是一脸不悦道：“就他们这种人，说实在的，我感觉是上了贼船。”
“就现在还没去到公司呢，就被坑了45块钱，这后头还不知道怎么变着法子从我们身上克扣钱财呢。”
话音落下，卢薇薇顿时又扳起手指计算起来：“这一顿饭钱，撑死我就算他5块钱成本，那也是净赚40块钱。”
“而我们这五辆大巴车，最起码得300人左右，那一顿饭钱就净赚12000块，我的妈呀，这还不算包车的费用，赚翻了。”
王警官淡淡一笑，也是带着早已看穿一切的口吻道：“所以说，你们现在总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好心，甚至包车接送去厂里吧？这中间的各种费用，那可是不可估量。”
“害，真替这些学生感到不值。”闻言王警官说辞，袁莎莎也是连连摇头。
而顾晨则是小声提醒：“小袁，过程拍下来了吗？”
“都拍下来了。”袁莎莎狠狠点头。
顾晨满意的说道：“好好保存，这些到时候都可以成为证据，注意不要被他们发现。”
“没问题。”袁莎莎微微一笑。
在出发之前，大家就已经训练过多次拍摄手段，尽量做到隐秘拍摄。
因此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袁莎莎都用不经意的手段拍摄下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倒是几个举起手机，明目张胆拍摄的学生，被工作人员没收手机，删掉了视频。
在经历了饭店风波后，学生们大多对这些人有所顾忌，在许多方面，也不敢跟他们硬杠。
只是感觉这帮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之前在接送大家出发的时候，还是各种讨好，各种关心，可一旦涉及金钱方面的利益，瞬间就变得脸色。
但毕竟刚才涉事的是客车司机，负责招聘的工作团队，并没有介入其中。
但是从其中一名负责招聘的工作人员，没收学生手机，删掉刚才的拍摄视频来看，其实大多数学生心里上，还是将这帮人划在一起。
再次启程，大家也没了之前那种旅游的心态。
而一路上，车队也是走走停停，每次司机都会将车停在一些孤立的路边商店附近，强行让众人下车接手休息。
而每次都强行让众人在商店购买高价商品，包括各种生活用品，价格似乎都是市场价的1.5倍。
按照司机的说法，反正去厂里工作也要购买生活物资，还不如统一购买齐全，提桶进厂便不用再担心这些。
学生们有了之前在饭点的前车之鉴，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谁都不敢当出头鸟，生怕被丢弃在这个打车困难的郊外。
一来二去，商店老板赚得盆满钵满。
一个下午的时间，车队就停车三次，每次都必须看到所有人都有所购物后，车队这才启动。
直到晚上6点，才进入到鹏城境内。
而此时，车队又将大家带来了一处路边饭店。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头一惊。
要知道，中午在那种荒凉的路边饭店，一顿难以下咽的盒饭，就要了所有人45块钱。
可现在车队进入到鹏城境内，又停在一家似乎装修还比较豪华的饭店门口，大家顿时有些矛盾。
心说这是来旅游还是来打工的？
而此时，5辆大巴车，也在一名饭店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渐渐并排停靠在一处路边车位上。
“嘁！”
随着车辆稳稳停住，挂着工作牌的高瘦男子，这才重新拿起话筒，面向所有学生道：“好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鹏城。”
“不是去厂里吗？为什么停在这里？”
车内，有学生问道。
挂着工作牌的男子，也是笑嘻嘻道：“瞧你说的，现在是饭点时间，再说了，去工厂那边，也得要办理入职手续啊，这手续办下来，怎么着也得是明天吧？”
“如果你不是公司的正式员工，那是不能入住员工宿舍的，尤其你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暑假工，所以，你们今天都在这里吃顿晚饭，晚上就住在这里。”
“等明天一早，我们会统一带你们过去办理入职手续，保证让你们成功入职。”
“啊？”
“在这吃饭？”
“还要住在这里？”
……
听闻高瘦男子说辞，车内顿时一片喧哗。
其实大家都清楚，所有人都是待在的羔羊。
中午那家荒凉饭店，就栽了众人45块，现在来鹏城，吃住都在这家饭店，那得花费多少钱啊？
一想到这些，原本抱着开心的心态来这做暑假工的学生们，顿时一个个沮丧不已。
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着明天就能入职，如果今天拒绝在这家饭店吃饭和住宿，那等于是跟这帮人过不去。
到时候，明天能不能顺利入职，似乎决定权都掌握在人家手里。
你不同意，不好意思，可能明天就得自己回家。
可这一趟下来，已经花费了不少钱财，而就快临近入职的门槛，大家谁也不想前功尽弃。
想到这些，虽然大家有万般埋怨，但还是乖乖顺从。
“好了，下车吧。”
这头，学生们都在彼此抱怨，而那头，挂着工作牌的高瘦男子，已经开始催促众人赶紧下车。
一时间，所有人按照5辆大巴车的入座情况，分成五个团队。
每个团队，都由司机和工作人员带领着，因此往饭店方向走了过去。
大家像极了一群流水消费的羔羊。
而就当顾晨团队跟着队伍，一起走到饭店内部时，才发现饭店的收银台前，已经排满队伍。
大家必须在扫码付款之后，才能拿到一张消费券，凭着消费券，进入到饭店的后院进行就餐。
还没轮到顾晨这边的时候，就听见前排不少学生在议论纷纷。
“我擦，380块？”
“吃饭80，住宿300？抢钱呢？”
“这也太坑了吧？感觉入住条件应该不太好吧？300块我都能去市区开间不错的宾馆了。”
“你还不懂吗？人家这是指定地点，要想去公司上班，就得在这消费。”
“害，再忍忍吧，反正明天就能入职了，倒是工作起来，这些钱还能赚回来的。”
“也是，忍一时风平浪静，要是被针对了可就不太好。”
……
虽然大家各种埋怨，但都是私下小声议论，没人敢正面硬杠。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你想当出头鸟，不见得就能有啥好果子吃。
中午那三名学生，就已经是很好是证明。
瘦小学生的反驳，换来的却是一巴掌。
所以没人像挨那一巴掌，聪明的学生都在忍气吞声，都再想着明天就能入职，在此之前，可不能出幺蛾子。
“滴！”顾晨支付完4人的费用后，领取到4张印有印章的打印小票，上边有手写的日期时间。
跟着前方的队伍，一直缓慢移动，很快便来到宾馆后院。
而此时的后院里，则摆放着10张大圆桌，每桌围拢着10人左右，大家都在狼吞虎咽，生怕晚吃一点，饭菜就要被人抢走似的。
可再一瞧，桌上的饭菜，似乎让人难以下咽。
……
1445、大哥
宾馆大院内。
顾晨看着面前的餐桌，顿时也没了胃口。
几百人聚在一起抢食吃，场面过于尴尬。
学生们在此刻早已饿得不行，要说中午那餐虽然花销很大，但能吃饱的却很少。
且菜品味道一般，甚至比许多学生所在学校的食堂都要差好几个等级。
而折腾了一天，走走停停，终于能够到达休息地点，学生们此刻唯一的念想，就是赶紧解决饿肚子问题，然后美美的谁上一觉。
虽然感觉进了黑店，但好在明天就能成功入职。
一旦进厂，似乎也就没有这么多恶心的事情。
虽然被宰的有些不太心甘情愿，但如果一个人被宰，或许心里非常憋屈，可大家一起被宰，似乎心里又有些好受。
从众心理的使然，让大多数人听之任之，感觉这是花钱进厂的代价，毕竟人家提供了进厂渠道。
这样想想，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饭菜怎么吃啊？”卢薇薇看着面前的菜肴，顿时感觉一阵恶心：“青椒肉丝，就这么几块肉丁。”
“还有这个紫菜蛋汤，感觉就是一碗清水，还有这是什么？”
“这是骨头汤。”一名年长的男子说。
卢薇薇抬头一瞧，这才发现，那人正是中午替那几名学生支付饭钱的男子。
而他身边坐着的，也正好是中午那三名学生。
卢薇薇咧嘴一笑：“骨头汤？为什么只有光光的骨头？冬瓜也就这么几块，全是清水啊。”
“小姑娘，出门在外，将就一下吧。”看得出卢薇薇的抱怨心理，年长男子依然驶出中午安抚那几名学生的说辞。
卢薇薇一脸不爽道：“这不坑人吗？但凡我们出去吃，80块钱一餐，吃的可比这豪华多了。”
“出去吃？”年长男子一听，顿时笑孜孜道：“小姑娘，你要出去吃，明天你能不能成功进厂，那都不好说。”
偷偷瞥了眼大院门口，年长男子也是提醒道：“看见没？门口站着他们的人呢，我们这些来打工的，其实就是被宰的羔羊，你要是不出点血，哪有那么容易进厂啊？”
“可是。”一旁的顾晨闻言年长男子说辞，也是犹豫了一下，问他：“可是我看你经验倒是挺丰富的，似乎也知道这些套路，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厂里应聘，反而要跟着这些暑假工一起呢？”
“是啊，我也一直想问。”身边那名瘦小的学生，顿时也赶紧插嘴附和。
年长男子嘿嘿一笑，摇了摇头：“这我刚开始也不太清楚，他们这边是什么情况。”
“因为有些厂确实在异地招人之后，直接把你送到厂里，一路上舒舒服服的。”
“可我也没想到，这帮人会这么干，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过也能理解，300多人啊，这一趟下来，不在我们身上榨点油水，他们能罢休吗？”
“这一趟下来，少说也得赚我们好几万呢，而且到了厂里，按人头，一个人他们还能收几百块钱的中介费，反正是赚翻了。”
“原来是这样？”王警官闻言，顿时有些不悦道：“诶不对呀，你既然知道这些，我就更加觉得，你不应该跟着队伍一起来。”
“没办法，上都已经上了贼船，按照这种不成文的规矩，是需要花点钱财。”
“这就相当于别人给你介绍工作，你给点介绍费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他们把这种无形的介绍费，暗藏在这趟旅途中，所以会让人感觉很反感。”
“但是如果明目张胆的跟我们索要中介费，他们又不见得可以招到这么多人，所以，这都是套路。”
“那他们这算不算招工中介？”袁莎莎问。
“算。”年长男子斩钉截铁的道：“他们这就是招工中介。”
“你们看他们光发传单，送那些广告扇就花费了多少钱？那些可不是由厂里替他们负担的，是由他们自己出钱做的。”
“所以羊毛出在羊身上，既然花费了金钱，那肯定要从我们这些人身上再赚回来。”
抬头观察四周，年长男子也是有些感慨道：“只是来这种地方，吃这种饭菜，一顿就要80块，感觉比中午那餐45块宰得还要狠啊。”
“就不知道待会300块一晚的房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不过我也不太期待了，能睡个好觉就行，不奢求什么。”
“呵呵，你这人倒是挺看得开的。”感觉面前的年长男子，的确如中午那名胖司机所说的一样，倒是个明白人，实在人。
看待问题的角度，的确跟常人不太一样。
但年长男子却没那么骄傲，只是微微一笑，又道出了自己的口头禅：“出门在外嘛，不比家里，能忍则忍。”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样做，完全是违规。”顾晨说。
年长男子摇摇脑袋：“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花费了这么多金钱之后，能不能赚到钱，这很重要。”
“以前我受过工伤，导致几年不能上班，现在想工作，重点的体力活也干不了，家里还等着我养活呢，能赚钱就行，我也不奢求什么。”
“嗯，大哥说的对。”
“没错，我们就是来做暑假工的，犯不着为了这些钱跟他们闹矛盾。”
“是啊，花点小钱赚大钱，两个月下来，我也能存到不少钱呢。”
听着这名年长男子的说辞，中午的那三名学生，顿时也是附和着说。
看得出来，现在这三人，早已把这名男子当做神一般的存在。
最起码这名男子身上的经验，感觉就很受用。
因此这名年长男子，也很顺利的收下三名小弟。
吃完晚餐，已经是晚上7点。
当所有人都坐在大院内，等待着提包入住这家看似还有些豪华的宾馆时。
挂着工作牌的几名工作人员，和那几名司机，顿时站在一起小声商议。
随后，那名负责顾晨团队的高瘦男子，也是走到众人中间道：“各位都吃好了吗？”
见所有人点头附和，高瘦男子又道：“吃好了，就去车上拿好你们的行李，跟我一起走，我带你们去睡觉的地方。”
“大家按照之前的队伍，找到各自的领队，去车辆那边集合。”
话音落下，现场“哗”的一声，所有人开始行动起来。
当大家按照排队顺序，先后从车内领取自己的行李后，挂着工作牌的高瘦男子，则示意大家跟着自己往前走。
可一瞧这根本不是去宾馆房间，一名学生顿时问道：“大哥，这好像不是去这家宾馆吧？”
“对呀。”高瘦男子只是瞥他一眼，冷冷的回道。
学生顿时急了，赶紧又道：“那我们今晚不是住在这家宾馆啊？”
“你要住这？”高瘦男子顿时停下脚步，嗤笑着说道：“这里550一晚，让你们住在这里，你们又得嗷嗷叫了，给你们找个便宜点的地方。”
“这300块一晚还不够住在这种地方？”又一名学生产生迟疑。
这一路上，大家也都被坑惨了。
虽然不敢反抗，但是好歹也要抱怨几句。
更何况，领队的这名高瘦男子，似乎脾气比其他司机和领队还要好，因此跟他说话，大家也都有那么一点底气。
高瘦男子摇摇脑袋：“这里是鹏城啊，消费很高的，别拿你们的认知在这里显摆，我带你们住哪，你们就跟着住哪。”
“然后明天我会统一接送你们去厂里，办理入职手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你们就能进厂了，也就能住上免费的员工宿舍了。”
回头瞥了眼跟在后头的大家，高瘦男子也是诡秘一笑：“所以，大家就将就一晚吧，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还有，尽量不要跟人顶嘴，这帮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我给你们安排的，还都是比较不错的地方……”
高瘦男子一路上，也是跟大家各种调侃，带着大家来到一栋城中村建筑楼下。
这里通常叫村，但是城镇化比较发达，基本上都是高楼林立。
虽然在鹏城边缘地带，但是依然非常热闹。
这男子带领大家来到的入住地点，就是城中村楼房建筑。
“大家安静一下。”男子掏出一份表格，也是不由分说道：“这里的房间，一般都是两室一厅。”
“一个房间住两个人，客厅住两个人，所以一套房住6个人，有独立卫生间，还有厨房，有热水。”
“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按照编号，我报道名字的，在我这里拿钥匙，明天退房的时候，再把钥匙还给我，大家听明白了没？”
“听明白了？”
感觉被支配了一天，最终却住着这种地方，虽然学生们有百般委屈，但是能忍则忍，感觉再熬一晚就能解放了。
按照编号，王警官和顾晨，住在了其中一个房间内，而卢薇薇和袁莎莎则住在隔壁房间。
而由于之前年长男子表现不错，加上人数轮空的原因，高瘦男子给那名年长男子，单独安排住在客厅位置。
但是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却是迷你房型，整个房间虽然五脏俱全，但是看上去非常狭窄。
舒适度？
那就更谈不上了。
一晚上，大家都没洗澡，准备等到了厂里的员工宿舍再解决洗漱问题。
而客厅的年长男子，此刻却利用房间内的热水壶，开始了泡面作业。
香味诱人，很快引起了卢薇薇的注意。
卢薇薇推开房门，也是好奇问道：“你没吃饱？”
“哈哈，这一天下来，能吃饱吗？吃点方便面充饥，正好这里还有热水壶，可以烧热水。”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此刻的顾晨也暂时睡不着，走到客厅与年长男子闲聊起来。
年长男子微微一笑，主动解释道：“我叫万青，你呢？”
“叫我小顾就好了。”顾晨说。
“小顾？嗯，可以，那你呢？”万青又问卢薇薇。
卢薇薇咧嘴一笑：“你叫我薇薇就行。”
“薇薇？好吧。”感觉两人都不想说出自己的全名，万青也不计较，只是盲猜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个应该是情侣吧？”
闻言万青说辞，顾晨和卢薇薇只是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笑以作回应。
“那看来就是啦，不过，厂里一般只有工作年限长的老员工，才能分到夫妻房，一般像你们这种年轻人，又是刚进厂，只能住在集体宿舍，肯定是分开住的。”
想了想，万青再次提醒道：“不过，如果你们能分到一起工作还好，要是分到不同的工作站，感觉挺麻烦的。”
“为什么？”卢薇薇也是虚心求教。
对于工厂生活，卢薇薇也并不算很了解。
但是万青却很乐意解答，直接回道：“厂里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不多，而且厂里大部分男工人，都是抱着找老婆的心态进来的，我想你进厂之后，肯定会很受欢迎的。”
“而且吧，厂里的主管，可能也不会让你干太累的活，会时不时跟你搭讪，没事就想约你出去吃饭。”
“不过你可要注意了，这些臭男人，大多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外边指不定有几个相好的，就是利用手里那点小权利，想跟你交朋友，想占你便宜。”
“呵呵，还有这种事情？”被万青这么一说，卢薇薇倒显得有些尴尬。
可话锋一转，万青又看向顾晨，道：“小顾，你也要注意，就你这长相，估计受欢迎程度，不会比薇薇差。”
“如果说薇薇这种漂亮姑娘，容易引起厂里男工们的注意，那你这长相，估计会引起厂里女工们的战争了。”
“如果你们是情侣，就尽量避开这些莺莺燕燕，最好也不要得罪别人，不然在厂里容易被人使绊子。”
“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感觉这个万青，的确知道的太多。
感觉有他在身边帮忙，或许能够给自己调查蒋天赐失踪的案件提供帮助。
就凭他中午替那三名学生支付饭钱来看，万青就已经在这几百人当中，积累了足够的好人缘，尤其是威望。
如果按照王警官的看法，这个万青，由于年长，又有威望，很有可能成为众人当中的小领导。
因此顾晨也想将万青当做自己的帮手，协助自己在厂里打听蒋天赐的消息。
想到这些，顾晨赶紧又道：“对了万哥，您是第几次来鹏城？”
“第三次了。”泡好方便面的同时，万青又从背包里，取出另外两份，要送给顾晨和卢薇薇。
但顾晨和卢薇薇双双婉拒。
随后顾晨又问：“那你对工厂里的文化都比较熟悉吗？因为我跟我女朋友今年刚毕业，感觉专业不是很好，就想着找份厂里的工作先熟悉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升职的机会。”
“哈哈，大学刚毕业吧？”听顾晨在跟自己主动示弱，万青也是洋洋得意道：
“像你们这些大学生啊，一般刚毕业，都是眼高手低，就想着自己要拿多少工资，却从来不想想，自己到底能干啥？能给企业带来啥？”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像你们这种高学历的，升职加薪的机会还是有的。”
“而且厂领导也会按照你们的实际能力水平，估计会给你们安排储备干部的职位。”
“等等。”卢薇薇忽然打断了万青的说辞，有些不解道：“经常看见招聘信息里有招聘储备干部的信息，可我就想知道，这个储备干部，到底是个啥？”
“储备干部？顾名思义嘛，就是企业的管理后备军，储备起来的管理人员。”
“这些人，通常都会先派到一线车间，跟普通工人一起工作，了解一线生产状况。”
“因为储备干部学历普遍比较高，所以学习起来上手也快。”
“而一旦公司需要扩大生产规模，那这些储备干部，就可以很快的转化成公司的生产线管理人员。”
顿了顿，万青又道：“还有就是，公司经常会有管理离职跳槽的现象，所以一旦管理跳槽离职，那么储备干部就能立马顶替上去，保证公司的生产状况，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离职而陷入瘫痪状态。”
“所以，这就是储备干部，不过储备干部刚进厂里，工资都不会很高，甚至还不如那些一线工人，但是发展前景比较大，属于公司内部培养人才，慢慢的工资就高了。”
“原来是这样？”听着万青的讲述，卢薇薇忽然感觉，面前这个男人，似乎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万青似乎对工厂事物的了解，远超一般管理。
顾晨也看出了这点，于是又问：“万大哥，像您这么有经验的人，你以前在工厂里，应该是个管理吧？”
“呵呵。”听闻顾晨说辞，万青也毫不避讳，直接干笑着回道：“我进厂的次数比较多，论经验，我干过车间主任，干过技术员，还搞过行政。”
“对于工厂的这些条条框框，其实我非常清楚，每次进厂，都感觉跟回家似的，只是……”
“说道这里，万青忽然惆怅起来，似乎心里还藏着事情。”
但这一切都逃不过顾晨的眼睛，于是顾晨也赶紧询问道：“只是什么？”
“没……没什么。”吸了吸鼻子，万青顿时收回情绪，也是淡笑着回复：“只是身边的工友换了一批又一批，有时候还挺想念他们的。”
……
1446、人情世故
客厅内，万青的微表情变化，还是让顾晨看在眼里。
毕竟每个打工人心里都会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顾晨也没有想要探究的意思。
只是现在这个万青，似乎非常适合成为自己的帮手。
由于大家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因此顾晨赶紧提议道：“万哥，我看大家挺投缘的，明天如果一起进厂，分配宿舍的话，我们尽量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嗯，能跟你们这些大学生住在一起，我也挺开心的。”万青似乎也有这意思。
只是顾晨先开口，自己也非常乐意。
此时此刻，睡不着觉的袁莎莎和王警官，也都从各自的房间走了出来。
以目前室友的关系，跟万青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由于王警官和顾晨几人，年龄差距也摆在那里，因此万青也是颇为好奇，问他：“老王以前是做什么的？”
“做点小生意，但是我这个人吧，没啥生意头脑，后来就赔了，正好我们小区几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孩子，他们问我去不去鹏城？”
“我想了一下，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做，所以就跟他们一起过来看看。”
“哦？”听王警官一说，万青顿时有些好奇：“合着你们这些都是住在一起的？”
“对呀。”王警官嘿嘿一笑，又道：“进厂我没经验，所以还希望万兄多多照顾。”
见大家如此抬举自己，万青自然乐意。
就中午那一顿饭，自己就收了三个小弟，现在再多四个，对他而言也就是顺便的事情。
毕竟就目前来看，进厂经验还是自己最多，似乎在这几百人当中，自己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着。
大家闲聊着日常，很快便来到晚上10点。
此时此刻，顾晨见时机成熟。
如果把事情放在明天，或许因为宿舍人多而不好诉说，因此顾晨选择今晚跟万青道明一些具体情况。
“万哥。”顾晨打断了万青的谈话。
刚谈到厂里各种日常的兴头上，突然被顾晨打断，万青一脸疑惑，也是赶紧问道：“小顾兄弟，你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这次来鹏城，进入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找找我那失去的朋友。”
“嗯？”感觉顾晨话中有话，万青又道：“你朋友怎么了？”
“是这样的。”见万青已经入套，顾晨便开门见山道：“我这个朋友叫蒋天赐，他父母在江南一中那边经营一家饭店，我因为经常光顾的原因，所以跟他父母很熟。”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几年前，蒋天赐突然辞职了现有的工作，拿着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招聘简章，就去了鹏城。”
“刚开始，每个星期都会跟父母打电话，可越到后来，打电话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半年时间都未联系。”
“半年时间都没联系？”万青一呆，感觉事有蹊跷，于是又问：“那后来呢？后来有联系上吗？”
顾晨摇头：“也没有，二老选择报警，但也只是登记为失踪人口，毕竟蒋天赐的身份证一直没再使用过，这一过就是几年时间。”
“而今年我刚好毕业，就碰见这家公司在江南市招聘，想着规模也挺大的，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展前途，所以就过来看看，顺便打听一下蒋天赐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听闻顾晨的说辞，万青顿时也能理解。
一个成年人，无缘无故突然消失，在万青看来确实蹊跷。
王警官见万青一直在思考，于是忙问他道：“万兄在外头见多识广，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看法？”
“看法嘛……倒是有一些。”万青将自己的零食取出，分享给大家的同时，也是不由分说道：
“就小顾兄弟刚才说的这番话，我感觉，这个蒋天赐，八成是出了意外，但也不绝对。”
“毕竟现在几年时间，人都没找到，而且身份证一直没有被使用，我感觉，或许也有另一种可能。”
“哪种可能？”卢薇薇感觉从这万青的角度分析问题，似乎有着独特的见解。
万青当然也乐意分享，也是缓缓说道：“要么就是在鹏城颓废下去，你们可要知道，鹏城就像一个围城，外头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而在鹏城这个国际化大都市里，有人意气风发，就有人失意颓废。”
“当然，也包括一些自甘堕落的人，在鹏城无所事事，最有名的就是三和大神。”
“三和大神？”闻言万青说辞，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万青倒是咧嘴一笑，又道：“你们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吗？三和大神只是一种生活态度。”
“许多人没有太大赚钱的本事，又不愿意返回家乡，就成了流浪在异乡的三和大神。”
“不过，我相信这个蒋天赐倒不至于，毕竟家里还有一对老人呢，再不成，回家继承饭店，做点小生意也挺好的，毕竟听你们说，那家饭店生意还不错嘛，而且又开在中学附近。”
“是啊。”顾晨默默点头，也是同意的说道：“但是之前听那名负责招工的说，一般入职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人，都会在人事部有存档。”
“如果二次入职，或许还有记录，可以很快的缩短培训时间，更快的适应工作岗位，所以……”
“我懂，什么都别说了，我全都明白。”
顾晨只是随口一说，万青便能猜透顾晨的意思，于是便爽快答应道：
“等明天登记进厂之后，我会帮你去人事部那边问问情况，大家都是朋友，你失踪的朋友，也就是我万青的朋友，我一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找到他。”
“那就谢谢万哥了。”感觉万青果然是个爽快人，顾晨也是心头一喜。
在工厂，要是能有万青这样一个工厂老资历在，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尤其是在处理人际关系这一套，感觉万青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一个晚上的时间，对于双方来说，似乎非常短暂，但也足够通过聊天了解彼此的情况。
万青在试探顾晨几人的虚实背景，顾晨几人也在了解万青的性格。
但总体来说，大家都能够达成默契，那就是进厂之后相互照应。
由于之前顾晨已经让袁莎莎将这帮招聘中介的违规证据记录下来，因此顾晨现在的工作重点，就是在入职之后，迅速调查蒋天赐的下落。
毕竟在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内，老员工肯定有不少，而这些老员工当中，或许就有认识蒋天赐的。
如果顺藤摸瓜，顾晨感觉找到蒋天赐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
……
翌日清晨，阳光普照。
由于鹏城的纬度比江南市要低，因此在气温方面也显得格外炎热。
一大早，大家就被领队叫到大巴车附近，领取相应的入职表格。
比起昨天来说，今天多了一名强壮男子。
顾晨根据这名强壮男子与几名领队的聊天得知，这人就是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hr。
今日过来，就是准备对接这300多号新入职员工。
与那名挂着工作牌的高瘦男子小声嘀咕了几句，强壮男子，顿时拿起便携式扩音器，对着众人喊话道：
“大家都注意一下，你们现在手里领到的表格，就是你们的入职表，在进入公司之前，你们先把你们的个人信息都填好，待会你们的领队会过来收。”
“另外就是，由于你们当中大多数都是过来做暑假工的，所以我也丑话说前头，出门在外，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工作，可能怕吃苦的人占大多数，受不了苦，干几天就想回家的也有很多。”
“这个，你们也不用奇怪，我们每年招聘进来的暑假工，能留下来的，或者说干满暑假工时的，毕竟都只是少数。”
“但是我希望你们自己清楚，你们现在大多数人还是学生，在厂里面，不要给我惹事，至于分配工作，我们会在根据你们的具体情况研究之后，下午来做决定。”
“但是晚上，你们都可以住进员工宿舍，也不要嫌弃住宿条件太差，打工嘛，又不是来享清福，大家明不明白？”
“明白！”
随着hr的一阵吆喝，大家也是有气无力的附和道。
随后强壮男子瞥了眼身边的万青，招招手道：“老万，你过来。”
“唉！”
万青“唉”了一声，立马凑到强壮男子身边。
男子将他拉到跟前，也是不由分说道：“万青，跟你们是一起过来的，听说这人挺实在，也乐意助人，这很好。”
“所以我现在决定，暂时让他担任你们的生活主管和联络员，有什么事情需要向厂里反应的，都可以先跟他说，然后让老万在来跟我汇报，大家明不明白？”
“明白！”
又是一阵有气无力的附和。
但是强壮男子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看得出，大家对于万青还是比较认可的。
尤其是昨天那135块钱，可以说，万青花得一点不冤。
刚进厂就把大多数人甩在了后头。
要么说社会经验有时候在学历面前，那就是好使呢。
现在大家终于知道什么叫赢在起跑线上，合着万青就已经走在大家的前头。
王警官碰碰卢薇薇肩膀，调侃的笑笑：“怎么样？我老王说的没错吧？厂里就需要万青这种说话好使的人来管理我们这帮人。”
“所以说，凡事不要看表面，有时候，你觉得人家傻，但人家可比你聪明着呢。”
“好了好了，不就让你老王猜对了吗？至于这么嘚瑟吗？而且万青当了我们的生活主管和联络员，这对我们来说，不也是好事吗？”
卢薇薇并不觉得万青当上这个主管有啥不妥。
毕竟在这几百人中，他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没人可以比他更能胜任这个职位。
上午，大家按照要求，统一在临时搭建的证件照拍摄地点，拍下了众人的一寸免冠照片。
随后将照片贴在入职简历上，统一交给了万青。
而万青也非常实在，愣是将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的简历放在一起。
等到上午10点，大家的登记手续才算完成。
随着hr跟招聘中介的一阵嘀咕之后，所有人被安排带上行李，坐上之前的车辆，依次驶入到了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厂区内。
之后是分配宿舍。
由于万青如今是生活主管，因此公司hr，特地给了他一间夫妻房。
但是万青却将卢薇薇和袁莎莎安排进去，自己跟顾晨和王警官，住在隔壁的集体宿舍。
其实夫妻房和集体宿舍，结构相同，只是夫妻房可以住一家人，而集体宿舍，通常住的是6到8人。
但是万青又通过自己手里这点小权利，将自己所住的集体宿舍，只安排了顾晨和王警官同住。
一切安排就绪，顾晨将自己的行李放入到衣柜里，这才好奇问道：“话说万哥，你是怎么做到的？生活主管，外加联络员？”
“如果没有你，估计我们也不可能住的这么安稳。”
“哈哈。”听闻顾晨一说，万青也是实话实说道：“也没什么，主要是那些领队跟hr说起了我的事情，感觉我这人靠谱，说话好使，可以帮忙管理一下这几百人。”
“就这？”王警官虽然知道这些套路，也知道万青心里这些小九九，但还是多问了一句。
万青则是默默摇头：“光靠这个当然不行，后来我又私底下买了一条好烟，直接趁着没人的时候，塞给那个人事主管，跟他说，住宿方面，帮忙照顾一下。”
“所以……我们这两套房间，就是那一条香烟换来的？”顾晨对于这方面的经验来说，确实没有万青强。
听万青这么一解释，顾晨也是一阵惊诧。
万青自信的笑笑，走到顾晨身边，拍拍顾晨肩膀道：“小顾兄弟，你万哥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有些事情呢……没你想的这么复杂，中国是个人情社会，能一条香烟解决的问题，你就不要跟他扯东扯西。”
“如果房间足够，人家也并不介意你怎么安排，对吧？”
“受教了。”感觉这个万青，还真是自己这方面人际关系的导师。
但是顾晨也非常清楚，万青这种操作方式，也仅限于社会的人际交往中，如果放在警队敢这么操作，分分钟要被拍死的节奏。
这也是为何，顾晨对于警队的规章制度，条条框框了然于胸，但是对于这些社会的人际交往，以及各种为人处世的方式，似乎还需要不断学习。
尤其是在执行这种隐秘任务的同时，似乎就变得更加重要。
“万哥，多谢你了，就是那个……”
“我知道，蒋天赐嘛，慢慢来，咱不急哈，毕竟今天才刚入职，待会我们先去食堂吃饭，之后再说。”
顾晨只是刚一开口，万青就猜到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顾晨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生怕自己内心深处的其他想法，也被这万青猜透似的。
好在身边还有经验丰富的王警官。
王警官则是淡笑着说：“万兄说的对，咱才第一天过来报道，不急，先吃饭再说。”
“那我去叫她们。”顾晨指了指隔壁。
……
……
由于入职的时候，人事主管有跟大家介绍厂里的区域分布，因此大家也都非常清楚，工作区在哪？食堂区在哪？住宿区在哪？以及购物区在哪？
总体来说，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规模就摆在那里。
由于在鹏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因此公司的厂区有几个，分布在园区不同区域。
大家跟着万青，一起来到公司的食堂。
总体来说，这里跟学校食堂也并无差别，但是伙食口味方面，似乎要比学校方面要更好一些。
卢薇薇品尝了一口，也是啧啧称奇道：“这里的饭菜，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那是必须的。”万青吃着自己的饭菜，也是说教着道：“在学校的时候，你们去食堂吃不好，可以点外卖，可以有很多选择，但是厂区不一样。”
“你食堂饭菜不行，工人会闹，会把承包的老板给赶走，毕竟你不让工人吃饱吃好，他们就不让你生产顺利进行。”
“有时候，公司的领导就怕工人因为一些琐事而罢工，影响生产，损失会更大。”
“所以宁愿在食堂口味方面提高一些，因此这边食堂的饭菜，还是要比学校的好一些。”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这边万青话音刚落，一群染着黄毛，穿着工作服的男子，便直接走到众人身边。
万青一瞧，顿时眉头紧蹙。
可片刻之后，万青又赔笑着说道：“没错，我们是刚入职的。”
“难怪你没穿工服，不懂规矩可以理解，麻烦你现在把位置让开。”
这群男子中，一名叼着香烟的矮个男子，顿时鼻孔朝天的说道。
万青眨了眨眼，又看看左右，这才继续嗤笑着问道：“我……我们坐这是怎么着了？这地方难道不能坐？”
“这里是彪哥吃饭常坐的地方，所以你们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可以教你们。”又一名胖男子面带不善道。
万青哼笑一声。
感觉进厂第一天，这个管理着300号人的生活主管和联络员，屁股都还没在食堂坐稳，就要被老员工欺负？
这在万青看来，似乎很没面子。
毕竟周围坐着同批过来的不少暑假工，就这么乖乖的离开，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
1447、直系领导
食堂内。
面对突然出现的一帮出言不逊的工人，万青虽然感觉很没面子，可毕竟算起资历来，自己这个主管，才刚来厂里第一天。
或许还没有充足的时间，来了解一下这个彪哥的背景。
要知道，出门在外，尤其是去这种私人企业，里面的复杂关系，简直会让你原地爆炸。
可捋不清关系，万青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没准这个彪哥在厂里还颇有威望，想想自己或许可以利用魅力值来跟彪哥交个朋友。
想到这些，万青也是淡淡一笑，指着挂在立柱上的电风扇道：“可能这里有电风扇的缘故吧，没关系，你们坐这好了，我们坐旁边。”
万青是一个不吃眼前亏的人，于是招呼大家，往旁边空位挪了挪。
说来也巧，这处位置的周围，几乎也没其他员工敢坐过去。
从这点来看，顾晨也能观察出一些猫腻所在。
那就是厂里的员工，似乎都挺怕这个彪哥。
也就在那帮工人坐下的瞬间，不远处，一名强壮的光头男子，在两名高瘦男子的陪同下，这才从外头走了进来，坐在了刚才万青的位置。
因为这里是绝佳的乘凉地点。
在鹏城这个炎热的城市，中午吃饭也是一种修行。
随后的时间里，这帮工人当中，不时有人对着顾晨和卢薇薇指指点点，似乎在跟彪哥讨论这些新来员工的情况。
但是直到顾晨几人吃饭离开，这帮人也没有来找大家的麻烦。
回到宿舍，万青有些气不过，但也不清楚彪哥的底细。
从排面上来看，彪哥手下人数众多，俨然是这个厂里一个小集体的头目。
想到这些，万青又想到顾晨交代的问题，于是赶紧对顾晨道：“顾晨，你不是想打听蒋天赐的消息吗？”
“对呀。”顾晨默默点头。
“那正好，我带你去找人事部经理，今天我们新员工不用上班，正好帮你问问情况。”
“那太好了。”顾晨也正有此意，但万青这样说，顾晨便随口答应。
由于是去办事情，因此去的人不宜过多，顾晨只是简单跟王警官，卢薇薇和袁莎莎交代行踪后，便跟着万青一起去到人事部。
中午的人事部办公室，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忙碌。
由于万青提前跟人事部主管沟通过，因此整个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上午负责对接的那名人事主管在场。
万青也是轻轻推开办公室房门，笑嘻嘻道：“刘经理。”
“哦？老万啊？进来吧。”刘经理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抿上一口热茶水。
万青则是招招手，示意顾晨跟在后头，二人这才来到了刘经理面前。
“刘经理，这位是我的兄弟小顾，他邻居的孩子，几年前也在这家公司工作过，后来失踪了，您看……”
“你在电话里不是跟我说过了吗？我帮你查查看。”刘经理虽然长得一脸横肉，尽显凶相，但是说起话来还是比较温和。
听万青这么一说，又看顾晨比较顺眼，当即站起身，来到另一台电脑前，开始调取电脑中的文件存档。
按照入职年限，刘经理很快找到了当初的入职时间，问道：“那个，你们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蒋天赐。”顾晨说。
“哦，蒋天赐。”刘经理一边点开入职表格，一边继续问道：“他入职时间是这一年的哪个月？”
“6月底。”顾晨又道。
“6月底。”刘经理嘴里念念碎，也开始根据顾晨提供的线索，开始查找起来。
没过多久，果真在密密麻麻的入职名单表中，发现了蒋天赐的个人信息。
刘经理眯眼一瞧，说道：“他6月底入职，9月底就离职了，离职原因……不祥？”
回头瞥了眼顾晨，刘经理又道：“你说的那个人，那年9月底就离职了。”
“那他曾经是住哪个寝室？都跟哪些人住在一起，您还能查到吗？”顾晨又道。
刘经理也没想到，顾晨会问得如此详细，于是也道：“这个让我看看。”
片刻之后，刘经理再次开始从员工宿舍登记表查询。
果真在一番寻找之后，发现了宿舍入住登记信息。
于是点开之后，扭头看向顾晨道：“那年他住的是4人间宿舍，除了他，还有一个叫赵科的工人，另外两个，一个是被称为彪哥的张彪，还有一个是张彪的小跟班，一个矮个子，叫胡天。”
“张彪？胡天？”闻言刘经理说辞，万青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食堂内的情况，顿时又道：“可能我们在食堂已经见过这两个人了。”
“话说这个张彪什么来头？感觉在厂里都可以横着走路了，小弟很多的样子。”
万青在食堂吃了大亏，自然需要了解一下张彪的底细。
于是便想趁着在人事部的间隙，跟刘经理打听虚实。
刘经理则是淡淡一笑，说道：“这个张彪，以前刚来厂里的时候，爱打抱不平，很快收了一些小弟。”
“后来不满厂里的一些管理制度，也带着工人罢过工，可以说，厂领导对他还是比较忌讳。”
“因为之前的几次操作，所以他在厂里威望比较大，但是也开始变得有些狂妄，仗着自己在厂里的人多，比较霸道，厂里的工人对他是既害怕又崇拜。”
“害怕是因为这帮人开始变得有些横行霸道，经常喝酒闹事，崇拜是每到厂里做出一些对工人不利的条例时，他会带头反对。”
“所以久而久之，厂领导也是看出了他的管理才能，所以，一方面对他安抚，让他替厂里说话，一方面也比较忌讳这个张彪。”
“所以这个张彪啊，在厂里就是一个另类的存在，总之你们不要去招惹他就是了，尤其是他身边那些狗腿子，其实就是狗仗人势。”
“离开张彪，这帮人啥也不是。”
“我知道了，谢谢刘经理提醒。”万青的一番打听，果真让自己摸清了张彪的底细。
但顾晨却有些疑惑。
要知道，当年的蒋天赐，可是跟张彪住在一个寝室。
那这么说来，张彪似乎应该是知道蒋天赐的一些情况。
想到这些，顾晨无比兴奋。
可见这次自己并不算白来。
但考虑到张彪此时在厂里的风评不好，又比较蛮横霸道，贸然跟张彪接触，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可蒋天赐的消息也必须要打听清楚，于是顾晨又想到了当年跟蒋天赐同住一个寝室的另一位工人，也就是刘经理口中叫赵科的工人。
于是顾晨赶紧又问：“那刘经理，这个跟蒋天赐同住一个寝室的赵科，你对他了解多少？”
“赵科？哈哈，这家伙现在已经是个小主管了。”一听顾晨提到赵科，刘经理似乎也乐意聊起此人。
顾晨一脸疑惑，又问：“那就是很了解咯？”
“了解当然是了解，其实赵科这个人，比较想得开，比起那些在厂里整天怨天尤人的家伙相比，赵科就属于乐天派，他就属于那种比较想得开的一类人。”
“反正处处替厂里着想，一心一意只想赚钱，工作效率也比较高。”
“厂领导感觉这人不错，所以就提拔他做车间生产线主管，他现在是2车间3号生产线的主管。”
想了想，刘经理又道：“哦对了，你们这批人，会分到他那条生产线上，以后这个赵科，就是你们的直系领导了。”
“原来是这样？”听闻刘经理说辞，顾晨顿时又问：“那赵科现在住在哪？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可能……”刘经理短暂思考了两秒，赶紧又道：“可能现在已经在生产线上吧？”
“这段时间在赶货，他们一般吃完午饭，休息一下，就会去车间干活，我估计他现在应该在2号车间3号线上。”
“那我现在可以去找他吗？”顾晨打听到赵科的下落，也是喜出望外，赶紧提出想见赵科。
刘经理倒是无所谓道：“你们今天反正不上班，晚上会给你们分配明天上岗的职位，你今天如果有空，可以去车间看看，或许就能碰到他。”
“谢谢刘经理。”顾晨道了一声谢，赶紧对万青道：“万哥，那我就先去车间找赵科，你要不要一起去？”
“呵呵，我又找他没事，我就不去了，留在这里跟刘经理唠唠嗑。”万青当然不会错过，跟刘经理单独相处的机会。
感觉已经帮助顾晨打听到蒋天赐的室友下落，现在也没自己啥事，还不如留在这里，跟刘经理增进一下工作感情，顺便沟通一下工作看法。
而顾晨也是在道完谢之后，直接朝着2车间3号线小跑过去。
此时此刻，工人们正从员工宿舍，开始陆续往园区生产车间走去。
顾晨在打听之后，也是来到了传说中，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区域，2车间3号生产线上。
此时此刻，机器还没有开启，不少员工只是趴在生产线周围，或玩手机，或聊八卦。
顾晨站在机器角落，左右观察起来。
由于并不清楚谁是赵科，因此顾晨在找那个最像领导的家伙。
也就在此时，两名手挽手路过的年轻女工，顿时发现了没穿工服的顾晨。
两人在经过顾晨身边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嘀咕，时不时扭头偷瞄顾晨。
站在原地商量了许久，其中一名短发女工，这才折返到顾晨身边，鼓起勇气问他：“帅哥，你找谁呀？”
“请问谁是赵科？”顾晨说。
“赵科？你是他什么人啊？”另一名黑长直女工，顿时也笑脸盈盈的凑上前问。
顾晨咧嘴一笑：“我就是想找他打听点事情，哦，对了，我也是这条线上的新员工，明天就来上班。”
“啊？你是新来的呀？那我们就是同事了？”一听顾晨是新来的同事，短发女生顿时高兴坏了。
要不是现场人多，她都能双膝加紧，两腿向外的蹦起来。
“所以……谁是赵科？”顾晨感觉问了半天，简直就是问了个寂寞，两人到现在也没告诉自己赵科是谁。
见顾晨急于要找赵科，短发女子率先扭头看向流水线方向，对着那头一名相貌平平的短发男子，也是一阵大喊：“赵科，赵科，有人找你。”
“不……不用这么大声，你们告诉我谁是赵科，我自己过去找他就行。”
感觉这短发女子的嗓门，都要把整个车间都要惊动，顾晨赶紧制止的说。
短发女子也是一脸欣喜，热情至极，一把拉住顾晨的胳膊，说道：“走，我现在带你去找他。”
被短发女子一路拉扯，顾晨终于被带到那名小眼睛短发男子的面前。
叫赵科的男子也是一脸疑惑，看了看两名女子，又看了看短发女子身边的顾晨，问道：“干嘛？”
“他找你。”短发女子说。
赵科盯着顾晨，努力想让自己睁大双眼，但似乎都是徒劳。
赵科天上长着一双小眼睛，跟人对视，就像没睡醒似的。
顾晨见到赵科，也是客气的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你好赵主任，我叫顾晨，明天就要分配到你这条线上。”
“哦哦，你是新来的呀，你好你好。”见顾晨是自己线上的员工，赵科也是赶紧握手表示回应。
但是还没上班，就跑来跟自己打招呼，赵科也是被顾晨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赶紧搬来一张小凳子，放在自己跟前。
随后拍拍座位说道：“顾晨，你坐。”
“唉。”顾晨也自来熟的坐了下来。
赵科一边翻看着生产进度表，一边调侃的问道：“看你文质彬彬的，应该是大学刚毕业吧？”
“是。”顾晨并没有否认，直接承认。
“可惜啊，你这家伙一看就是能靠脸吃饭的，来我们车间可惜了，我估计你在线上待不了多久，就会被领导调走的。”
见生产进度表合上，赵科丢在一侧，随手拿起自己的水杯，咕噜咕噜的喝上两口。
顾晨则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其实这次来这工作，也是巧合，一来就想看看这里有没有适合我的机会，二来呢，也想向您打听个人。”
“向我打听人？”赵科目光一呆，有些诧异，随后咧嘴一笑，问道：“那你想向我打听谁？”
说话之间，赵科再次拿起水杯，往自己嘴里灌上一口。
“蒋天赐。”
“噗！”
这边顾晨话音刚落，那边的赵科一个没忍住，直接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谁……谁？”
“蒋天赐，他跟你曾经是室友。”顾晨微微一笑，也是一脸认真的问道。
“蒋天赐啊？”听闻顾晨说辞，赵科顿时收回之前淡定的表情，也是微微皱眉，道：
“这个人，好像有几年时间没联系了。”
“那他是否跟您曾经住在一个寝室？”顾晨又问。
赵科则是默默点头：“这个倒是没错，我印象中，他是跟我住过一段时间，当时我们都刚来厂里不久，住的还是个四人间。”
“不过……”
犹豫片刻，赵科不确信的看向顾晨，问他：“不过你是他什么人？”
“他父母是我们那边的街坊，比较熟，但是蒋天赐已经失踪了几年时间，他父母一直很想念他，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所以，我正好也要来这里工作，就托他父母的要求，帮忙来这里问问情况。”
“蒋天赐失踪了？有吗？”赵科挠挠后脑，似乎也是有些疑惑。
随后偷偷瞥了眼顾晨。
见顾晨此刻正盯住自己的同时，赵科顿时又转移目光，摇摇脑袋，也是叹息着道：
“这个蒋天赐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毕竟我们也几年时间没见面了。”
“那你对他在厂里的那段时间，发生过哪些事情，这些你还记得吗？”顾晨赶紧又问。
赵科双手抱胸，有些惆怅，则是啧啧称奇道：“你突然跟我提起蒋天赐，这有点头疼啊，毕竟几年时间没见过的人。”
“可是吧，我跟他确实又待在过一起，要说这个人吧，其实脾气也挺古怪的，感觉有些自持清高啊。”
“那个时候，我们大家都刚来厂里，我主动给他送水果，他好像对我还有些爱答不理。”
“嗯，可能是有点这种清高的脾气吧，我也听他爸妈常常说起过。”顾晨多少也了解一些蒋天赐的情况，因此也并不感觉意外。
于是又问：“那后来呢？蒋天赐是6月底入职的，9月底离职，他这几个月在厂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而他又是为什么离职的？这些你都清楚吗？”
“这……”
感觉顾晨有点像八卦记者，似乎什么都要刨根问底。
赵科顿时有些头大，但也没介意，直接告知顾晨道：“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吧。”
“一个女人？”顾晨一呆。
赵科则是默默点头：“嗯，你也知道，在我们这种厂里，大部分都是来找对象的。”
“我记得那时候，蒋天赐在厂里认识了一个女人，感觉长得还算可以吧，至于后来什么情况，我也是听说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1448、坠楼诗人
跟赵科的谈话中，顾晨似乎感觉，赵科对于蒋天赐的了解，果然比一般人要更加熟悉。
毕竟两人是室友的关系，又属于同一批进厂的员工，因此要说赵科不清楚蒋天赐的情况，那似乎有些不太现实。
可聊到蒋天赐，赵科似乎一直在聊题外话，根本没有切入重点。
但为了了解更多关于蒋天赐的情况，顾晨也只能默默聆听。
直到上班铃声响起，赵科这才拿起自己的工作表，说道：“不好意思，我该上班了，如果要聊蒋天赐，我建议换个时间。”
“这样吧。”顾晨犹豫了几秒，这才又道：“晚上，晚上下班之后，我请你去外头吃饭，你看如何？”
“呃……”
“吃什么你随便点。”顾晨又道。
赵科挠挠腮帮，见顾晨又如此热情，索性也就答应道：“那行吧，我留个电话给你，下班你再打我电话。”
“谢谢赵哥。”感觉赵科给自己的印象，的确如人事部刘经理所说的那样，是个比较好相处的老员工。
想着不打扰赵科工作，于是顾晨在跟赵科互留电话之后，这才返回到自己的宿舍当中。
而此时此刻，万青并没有回来，宿舍也空无一人。
直到王警官从隔壁走来，这才把顾晨叫到卢薇薇和袁莎莎的房间里。
“怎么样？”大门一关，王警官就赶紧追问。
顾晨也是淡淡说道：“当初跟蒋天赐住在一起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叫张彪，就是中午我们遇见的彪哥，还有一个叫胡天，是彪哥的小跟班，就是那个矮个子，我们也都有见过。”
“那还有一个呢？”卢薇薇赶紧追问。
“还有一个叫赵科，就是我们明天要分配的生产线主管，我已经去车间找他聊过，感觉人还挺好相处的。”
“只是……只是当时已经上班，我也没办法打扰他工作，所以就跟他约好，下班之后，在工厂外头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慢慢聊关于蒋天赐的情况。”
“那好啊。”听闻顾晨已经将这些情况都已摆平，卢薇薇也是喜出望外道：“大家可以边吃边聊。”
“而且这个赵科又跟蒋天赐同住一个寝室，那他肯定对蒋天赐的情况非常了解。”
来后走上两圈后，卢薇薇也是如释重负道：“看来这趟来对了。”
“不仅收集到了关于这些黑中介违规招聘的证据，还能好好调查一下蒋天赐失踪的情况，一举两得。”
“那万青呢？”王警官见不到万青，心里也没底。
但顾晨却是无所谓道：“万青忙着跟人事部经理攀关系，拉家常，这是他擅长的地方，就由他去好了。”
“晚上呢，干脆也把他也叫上，毕竟我们在这里，许多工作还需要万青帮忙。”
顾晨也是根据目前的局势情况，做出了自己的看法。
卢薇薇举手同意道：“可以，我同意。”
“那我也没意见。”袁莎莎也是耸耸肩，表示赞同叫上万青。
见大家都同意，王警官自然也没有太多意见。
一下午的时间，大家都在准备晚餐的事宜。
直到晚上6点20分，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已经叫上万青一起，来到园区外头一家酒店包间。
并在这里静静等待赵科的到来。
万青看看左右，也是指点着说道：“小顾，你们今天其实应该叫上人事部的刘经理的，以后要想在厂里混得好，刘经理这层关系少不了。”
“我知道，多谢万哥提醒。”顾晨对于万青的建议，只是微微一笑，表示笑纳。
随后又解释说：“只不过这次邀请赵科过来，重点是帮我那个街坊打听他儿子失踪的事情，所以，人太多反而不太好。”
“嗯，也是。”听到顾晨的顾虑，万青感觉也是这么个道理。
自己受邀过来吃饭，原本想做个顺水人情，把人事部的刘经理也叫上，毕竟也就是多双筷子。
可想到顾晨这次邀请的主咖是赵科，也是为了帮街坊打听失踪儿子下落的情况，便也没在多问。
10分钟，穿着车间工作服的赵科，这才轻轻推开包间。
顾晨见状，赶紧站起身道：“赵哥，你怎么才来？我们等你好半天了。”
“这不是车间那点破事给耽误了嘛。”赵科显得有些疲惫，但是看到这一桌美食，顿时疲惫全无，赶紧找到一个空位先坐下。
还不等大家动手，万青率先拿起一瓶酒，顺手便给赵科满上，并自我介绍道：“你好赵主任，我是这批新员工的生活主管，也是联络员，我叫万青，以后在工作上，还望多多指教。”
“万青，我记住你了，来，我敬你一杯。”
“哎呦，应该是我敬你。”
万青就像个人精，明明是顾晨几人请客，他倒借花献佛，先入为主，把自己当做东道主。
随后是王警官。
作为职场老油条，客套话对老王同志来说，那也是不在话下，三两句便聊开了。
按照老王的意思，请赵科吃饭，先不要聊蒋天赐的事情，等酒量上来，再顺水推舟，这样会显得比较自然。
当然，顾晨也遵循了王警官意思，晚餐刚一开始，大家便以新员工的身份，分别向赵科敬酒。
赵科似乎也好这口，几轮下来，似乎心情不错。
拍拍胸部，也开始有些语无伦次道：“我这个人吧，不太喜欢厂里的纷争。”
“每次遇到厂里各种事端，我都是躲得远远的，别人可能会笑我是胆小鬼，缩头乌龟，连罢工都不敢参与，但谁能知道？我一家人需要养活，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可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是是是，你是顶梁柱，来，敬你一杯。”万青再次端起酒杯，让赵科再次抿上一口。
赵科似乎很久没外出吃饭，此刻也是心情不错，指着顾晨淡笑着说：“小顾，你人不错，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感觉你身上有种无形的气质，我感觉，你肯定在这待不长久，你的舞台应该在更加广阔的天地，真的，我看人一向很准。”
“赵哥见笑了，您喝多了吧？我这么糟糕的人，怎么可能有广阔的天地？”顾晨感觉似乎时机成熟，也想将话题引向蒋天赐。
赵科则是摆摆左手，也是淡笑着说道：“这镜子很脏的时候，你并不会以为是自己的脸脏，那为什么别人说出糟糕的话时，你就要觉得糟糕的是你自己呢？”
“有时候变化的不是自己，而是旁人的眼光，就像他人的评价我不在乎，只要我对得起自己，便可以了。”
“所以小顾，我看好你，光你这长相，我觉得……做个明星也不为过。”
赵科的确有点嫉妒顾晨的颜值。
光这一下午时间，生产线上就有不少女工开始接近赵科，旁敲侧击的打听顾晨的下落。
从这一刻起，赵科就知道，顾晨的到来，意味着自己在女工心目中的“失宠”。
要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顾晨则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留不留在这里，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说。”
“其实这次邀请赵哥过来，也是替我那对街坊老人问问，他们就想知道，儿子蒋天赐当年在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忽然离职？”后来又去到哪里？
“蒋天赐？”听闻顾晨再次提及蒋天赐，赵科也是嘿嘿一笑，摇了摇头：“蒋天赐这个人，太自负，太高傲。”
“从他第一天进厂，我就感觉他锋芒太盛，这种人，虽然也有能力，但是不太好跟同事相处。”
“光进厂第一个月，他就打了三次架，都是跟厂里的工人，你说他怎么就那么争强好胜呢？”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卢薇薇也十分好奇。
毕竟要寻找蒋天赐的下落，就必须知道蒋天赐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包括他经历过什么？跟哪些人经常接触？
赵科也是见顾晨比较真诚，天生长着一张让人想要亲近的脸蛋，身边又有这么多高颜值的朋友，想想这人人品应该不错。
又是替街坊打听失踪儿子的下落，于是便也坦诚相待道：“蒋天赐不是学历很低吗？听说他之所以从江南市那家老公司离职，也是因为能力很强，但学历不高。”
“最后在晋升方面，输给了能力不如自己，但学历却高于自己的同事。”
“所以因为这件事情，他非常不满，才选择来鹏城闯闯，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机会。”
“没错。”这跟两夫妻说的非常接近，因此顾晨也是点头附和：“他是这样一个人，也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的江南市。”
“那不就对了？”拿起筷子，夹起两块牛肉送入嘴中，细嚼慢咽之后，赵科又道：
“所以蒋天赐这个人，自尊心极强，尤其对于那些比自己学历高，又是同事的家伙，非常不满。”
“前一个月，在厂里打架三次，三次都是跟那些来打暑假工的学生。”
顿了顿，赵科又道：“你们也知道，那些落榜的考生们，最后都困在了流水线上。”
“6月的高考季结束，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没考上高中，大学的孩子们都去了哪里？”
“这里。”顾晨说。
赵科默默点头：“没错，大部分会选择进厂，像我们这家电子厂，一排排的铁门，铁栏杆，像是监狱一般整齐又死板。”
“在这里的年轻面孔，每天醒来，排队刷完牙，就赶去餐厅胡乱扒完两口早饭，直接钻进了闸门后的工厂里。”
“像我们这些人，穿着统一的制服，戴着统一的帽子，远远看过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甚至每天都要在冰冷的口号声中，开始我们一天的工作。”
扣了叩桌子，赵科又道：“流水线上，机器的轰鸣声，那是不绝于耳啊，而且那冷冰冰的操作台，每天都在等待工人们的到来。”
“像我们这个车间，主要做的是手机，大家每天就是拿着螺丝刀拧螺丝，对准，放下。”
“然后再对准，再放下，每天重复成千上万次，一旦手脚稍慢，就会发生堆机，而这一切，又将直接影响着我们工资单上的数字。”
见大家都听得一愣一愣，赵科倒是冷冷一笑，感觉几人没见过世面。
于是努力平复下心情后，又道：“在这种重复麻木的工作模式中，让我们也成为了一个会说话的机器。”
“来这里打工的，几乎都是没什么学历没技术的年轻人。”
“他们从农村老家出来，也没有一技之长，只能从事这种简单，重复的机械工作。”
“上班时间呢，也就是从早上8点到晚上9点，当然，今晚正好没加班，不然我也不会在这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那看来厂里的工作还是挺枯燥的。”袁莎莎听着赵科的讲述，忽然感觉有些恐怖。
要知道，人在这种环境中长期待下去，似乎在心理上会有一种麻木的扭曲。
赵科瞥了袁莎莎一眼，有些迟疑道：“所以我感觉，你们这帮人，肯定待不长久，你们虽然是大学毕业，或许会安排成为储备干部。”
“但说句难听点的话，储备干部，就是公司花最少的钱，请一批高学历的管理者，维持正常生产罢了。”
“而且我觉得你们这些人，估计应该能有更好的舞台，你们的未来也决不可能在厂里。”
见赵科说在兴头上，万青顿时又想举杯，给赵科敬上一杯。
但很快被身边的王警官拦下。
顾晨似乎理解赵科为什么要跟大家说这些，似乎这些环境，都跟蒋天赐的失踪有关。
但既然赵科主动介绍工作环境，顾晨也不好打断。
而那头的赵科，似乎也酒劲上头，脸蛋微红的笑道：“其实我们也挺辛苦的，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午休，如果赶上活多，连晚饭也没时间吃。”
“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赵科摆摆右手：“别做梦了，工厂里360度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还有无数双让人窒息的眼睛。”
“每天穿梭在各个操作台，我们就是负责监督工人的线长，在这样密不透风的环境下，总会有人会精神崩溃的。”
深呼一口气，赵科也是一脸忧郁道：“你们是没见到过，就拿我们生产线来说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工人突然发狂的大吼，以此来发泄心中的压抑。”
“但喊完之后呢，该做的还是得继续做下去，无论是多大的愤怒，也很快会被淹没在机器的轰隆声中。”
“也经常会有几个年轻男孩抱怨，什么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好吃好穿，而他们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多少钱。”
“而每到这个时候，一旁的女孩们就会宽慰他们，说什么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当然了，这种话，我都快听出老茧了，但是这就是现实啊。”
“男孩们嗤之以鼻，像他们这样的人，似乎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力。”
“就算想要一份简简单单的爱情，同岗位的女孩子，也不愿意选择在工厂打工的男孩。”
“的确。”顾晨理解赵科的意思，也是感慨的说道：“我记得我在图书馆里看过一本诗集，里面的内容大概是：我不会呐喊，不会反抗，不会控诉，不会抱怨，只默默的承受着疲惫。”
“我只盼望着每月10号那张灰色的薪资单，流水线旁边，多少白天多少黑夜，我就那样站着入睡。”
低头看着面前的赵科，顾晨也是提醒着说：“这个写诗的作者，曾经是鹏城某士康工厂的一名打工人，后来在7年前的9月30号，坠楼自杀了。”
“在他的诗里，工人就像是一粒花生，总有资本家想把他们碾压成酱，为自己换取钱财。”
“啪嗒！”
听着顾晨的讲述，赵科竟然有些入迷。
一时间不小心拨翻了酒杯。
酒水撒在了赵科的裤腿上。
“赵主任，我帮你擦擦。”见此情况，万青立马抽出纸巾，准备献上自己的殷勤。
但赵科却是挥手挡住，摇头道：“不碍事，只是没想到，你小顾年纪轻轻，却是博览群书，就连这首诗你也知道？还能够背出来？这让我很是意外啊。”
顾晨则是摇摇脑袋，淡笑着说：“只是刚好在图书馆里翻到罢了，感觉是写出了工厂打工人的心声。”
“嗯。”赵科默默点头，也是点评着说道：“这首诗，确实写出了我们的真情实感，让人读完之后，确实心生感慨。”
“但是我们这些工人，并没有那名作者极端，但对诗里的绝望，非常共鸣。”
卢薇薇默默点头，也是附和着说：“毕竟已经死去的工厂诗人，活在了纸上，还活着的工人却‘死’在了车间。”
“当然，我说的这个‘死’，只是‘耗’的意思。”
“我明白。”赵科也是个明白人，自然能够理解卢薇薇意思。
而一旁的袁莎莎也道：“但是地狱之中也会开出绝美的花，当我们这些工厂男女脱下工作服后，每一个都是热烈而多彩的灵魂。”
……
1449、制造者
“每一个都是热烈而多彩的灵魂？”赵科听着袁莎莎的说辞，忽然间有感而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而这一切，又都被顾晨看在眼里，于是顾晨忙问他：“赵哥，你想说什么？”
“我想到了蒋天赐在我们厂里交往的那个女友，她也是这样一个人。”
“蒋天赐的女友？”王警官目光一呆，赶紧身体前倾道：“你快跟我们讲讲，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嗯，那个女工人叫吴小莉，她天生有一把嘹亮的好嗓子，所以每当下班后，她就会在宿舍自己开起了个人演唱会。”
一杯酒下肚，赵科也是努力回想着说：“我记得，那年夏天，天气还是挺炎热的，那个吴小莉喜欢穿着宽松的上衣，搭配性感的高腰直筒裙。”
“每次到达寝室，她就会用手机扮做话筒，伴着歌声轻轻摇摆。”
“唉不是你等会儿。”感觉哪里不对，卢薇薇立马打断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呃……”
似乎是有些尴尬了，赵科定了定神，这才赶紧解释道：“因为吴小莉的寝室，就住在我们寝室的对面，我们只要趴在阳台上，就能看见他们寝室的情况。”
“所以每天下班之后，我们这些男人也就那点爱好，拿着买来的脾酒，一边喝酒嗑瓜子，一边欣赏着对面寝室吴小莉的歌喉。”
“原来是这样？”听闻赵科的解释后，卢薇薇并不感觉有哪里不对，于是赶紧又道：“那你继续说。”
“嗯。”赵科微微点头，也是不由分说道：“我记得那年夏天，吴小莉全力模仿着偶像的风采，只是她身边没有镁光灯，只有杂乱的床铺。”
“那时候，我们这些男工忍不住夸奖说，说她如果继续这样唱下去，到了明年的年会，可能就有人给你伴舞了。”
“可吴小莉听到这句话，她脸上却闪过一丝迟疑，因为在她看来，明年在不在这里干还不一定呢。”
“所谓铁打的工厂，流水的工人，这种评价一点不为过。”
“而且在这种吃青春饭的地方，没有人觉得这里会是我们最后的归宿。”
“而提到吴小莉，就不得不提她的室友，一个叫张霞玉的女人。”
“张霞玉？这个女人跟蒋天赐又有什么关系呢？”顾晨对于赵科每次提到的人物，都会格外注意。
因此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张霞玉，也是持有谨慎态度。
赵科倒是云淡风轻道：“张霞玉是吴小莉最好的朋友，如果说，吴小莉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工人，想要追求歌星的梦想，那张霞玉对于吴小莉来说，她就要幸运许多。”
“因为在很早的时候，张霞玉就实现过。”
“嗯，怎么说？”王警官似乎也有些迷茫，对于张霞玉的身份不是特别的了解。
赵科则是哼笑一声，娓娓道来：“这个张霞玉，年轻的时候也是能歌善舞的，初中时，就被当地知名艺术学院相中。”
“但是后来因为爱情的冲动，让她很早就选择了婚姻，放弃了舞蹈事业。”
“在那之后呢，她就和曾经一起跳舞的姐妹，走上了命运的分叉口。”
“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经常会跟我们说，她那些姐妹一直在跳舞，后来一个个挑了有钱人做老公，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
“直到现在依然打扮时髦，保养得当，看起来还是年轻女孩的模样。”
“而她和老公因为没有文化知识，只能全年无休止的为生计奔波。”
“甚至是一个工厂接一个工厂的换，有时候还会跟老公两地分离。”
幽幽的叹口气，赵科也是颇为感慨道：“后来她为了帮在老家的孩子多攒点学费，自己只能蹲在工厂的宿舍吃着水煮白菜。”
“跟往日姐妹相比，张霞玉的脸色蜡黄，细纹横生，俨然就像她们的妈妈辈。”
“所以每当想到这些差异，她就会后悔起来，感觉年轻时候的见识太浅薄。”
“要是当初她多跳几年舞，多赚点钱，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听着赵科的讲述，卢薇薇忽然感觉，来这里打工的人，似乎每个人都有内心的不甘，和面对生活的妥协。
这些话，或许在平常人口中说不出味道，可是从赵科口中说出，似乎别有一番风味。
但顾晨从赵科的讲述中，似乎感觉赵科对于蒋天赐几人的关系，尤其是跟蒋天赐关系密切的几人身份背景非常了解。
这更加促使了顾晨对于赵科身份的好奇。
于是顾晨便随口问道：“那赵哥呢？大家都说你是个老好人，在厂里只知道埋头苦干，从不卷入厂里的纷争，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感觉跟顾晨聊天比较舒服，起码顾晨是在跟自己走心交流，赵科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道：
“我也是为了生活，作为打工人，如果家乡能够支撑起自己的生活，又何必远走他乡呢？”
“嗯。”顾晨默默点头，又道：“听赵科的说话口音，有点像是粤省人。”
“对。”赵科咧嘴一笑，赶紧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老家，就是粤省的一个小村庄。”
“不过这座小村庄的人口不过百来户，绝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因为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像我们那里，原本有山有水，物质资源十分丰富的，我记得小时候，我会经常在水库里游泳，还会抓里面的鱼吃。”
“但后来，水库上游开了矿，洗矿石污染了水源，后来又一场森林大火，附近的一座山更是被烧得寸草不生。”
“环境的恶化，毁掉了我在家乡发展的希望，所以我只好背井离乡。”
“因为没有学历和知识，工厂便成了当前我唯一的选择。”
说道这里，赵科自嘲的笑笑：“我本以为去了工厂就能改变命运赚大钱，娶到理想的媳妇，成家立业，但现实总能给我们一记最为响亮的耳光。”
“像我们这些年轻人，一进厂就好像丧失了所有理想似的，流水线上的工作，让我们的大脑不再会思考。”
“下班之后，虚拟的游戏成了我们消磨时间的方式，赚来的钱也都投进了游戏里。”
看着面前的一桌美食，赵科又道：“有时候，我也会跟厂里不少同事，也包括蒋天赐，一起去大排档喝酒。”
“我记得在酒桌上，蒋天赐就曾经一边豪爽的喝酒，一边侃侃而谈着自己的婚姻观。”
“他说，首先，他必须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流水线操作员显然不符合他的标准。”
“其次，他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还要是全款，要不要买车再看之后的发展。”
“因为只有经济条件够硬，他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可以说蒋天赐的目标清晰且明确。”
“只是照当前的工资来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就算在工厂，没文化，没学历也没法升职加薪。”
“慢慢的，蒋天赐感觉情绪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初才来这里的时候，他满怀奋斗和激情。”
“而那天在酒桌上，他心中的那股力量，似乎正在一点点溜走。”
“为了逃避去想这个问题，结果就继续待了一天又一天，慢慢间对这里有了依赖。”
“这是一种自困心理啊。”顾晨也是一针见血的道明缘由。
赵科闻言，也是默默点头：“没错，你说的很对，这就是一种自困心理。”
“那个时候，我跟蒋天赐关系还算比较好，我们同时进厂，也同时上到车间流水线上，和其他工人们同吃同住同工作。”
“上班第一天，蒋天赐看起来还很开心，感觉完全把这当做一次新奇的体验。”
“而且我还记得，他说工作量也完成的不错，为此，他还自我夸奖了一番，这我记得很清楚。”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初期的新鲜感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开始变得烦躁，脸上的疲惫也在渐渐加重。”
“从那之后，蒋天赐每天除了想早点睡觉，其他什么都不想干。”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台机器，不断的靠着肌肉记忆重复一个动作，大脑就是个摆设。”
“那后来呢？后来什么情况？”
听到赵科讲道这里，顾晨明显发现，蒋天赐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赵科犹豫了几秒，也是努力回忆道：“后来？后来我记得，他在连续工作加班了一星期后，似乎心里有无数个委屈想要抱怨，但他又不想说。”
“直到后来，他在车间里，认识了吴小莉这个新来的女同事。”
“因为吴小莉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在笑着，就像个灿烂的小太阳。”
“可直到有一天，蒋天赐发现了吴小莉随手在纸上写下的字，上面充斥着重重负能量的词汇。”
“什么伤心，悲哀，愤怒之类的，这和吴小莉表现出来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所以蒋天赐看到吴小莉这样的分裂，他的心理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不断做着一种假设，假设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生产线工人，接下来他会怎么选择？”
“这个问题他甚至还问过我，但是后来蒋天赐又觉得没意义。”
“因为现实的他，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工人，他知道，自己可能不太适合这里，他很快也会离开这里。”
“太可惜了。”万青听着赵科的讲述，也是不由感慨道：“其实我也在这种厂里做过，在生产线上，无非就是不断重复的插卡，放电池，盖后盖。”
“这样想想，长期这样如机器一样的做下去，的确很让人崩溃。”
“可也没办法呀，来厂里就是干这种事的，大家都是为了赚钱。”
“你老兄倒是个实在人。”赵科瞥了万青一眼，感觉这也是个老工人了。
在许多环境适应方面，显然要比顾晨这般年轻人更能适应环境的变化。
袁莎莎听着赵科的讲述，忽然发现自己的眼角泛着泪珠，开始怀疑自己跟顾晨来这里的实际意义。
原本自己跟着顾晨来鹏城，是来调查失踪人口蒋天赐的情况。
但是知道这些工人的现状之后，顿时感觉迷茫完全包裹了自己。
袁莎莎甚至感觉，在当下的这一刻，同样作为一个年轻人，她和那些工厂青年，有了相同的心境。
对于这些工人年轻人，未来在哪里？答案似乎没人知道。
而作为世界工厂中的一名制造者，这些人几乎都是一群来自社会底层的青年人。
自从进到这里，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青春消耗。
用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的动作，为千家万户提供了一件件精美的商品。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似乎也变成了一台机器。
在不绝于耳的轰鸣声中，他们的手脚越是麻利，心也就变得越是麻木。
而除了偶尔的嘶吼发泄外，似乎这些人依旧回到了原地继续打转。
至于该不该生孩子？什么时候夫妻能团聚？
明明想走，为什么却又舍不得离开？
离开了工厂，他们又能做什么？
这些问题如浪潮般在这些人的心中不断涌起，却又随即沉寂下去。
就这样潮起潮落间，青春就这样消失不见。
但不同于这些打工人，袁莎莎非常清楚，自己只是跟顾晨过来完成任务，化身成工厂一员。
但这也打破了自己隔岸观火的壁垒，让自己这个观察者，似乎更加切实的深入被观察者的生活，进入到他们的心理世界。
要知道，袁氏家族在世界各地都有工厂，大量的利润汇集到家族财富当中，袁莎莎更加感觉，这些财富的来之不易。
似乎每一分钱，都有这些工人的辛勤劳动。
在理解了工厂青年们的所思所想的同时，也进一步审视了作为行动参与者的自己。
而另一边，顾晨也不断通过赵科的讲述，开始真正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渐渐变成一个亲历者的角度来了解蒋天赐。
才知道蒋天赐的内心，似乎有太多的包袱。
但是对于赵科来说，万青似乎更有经验。
也是赵科分析完蒋天赐的内心矛盾后，万青则是淡淡一笑，也是插嘴说道：
“不说蒋天赐，他只是众多打工人的一员罢了。”
“想当初，我也做过暑假工，那时候还在读书，暑假进过电子厂，最大的感触就是每天做着重复的工作，人呢没有了思想。”
“我当时读的是中专技校，毕业进入工厂上了8天班，当时看到工厂就害怕。”
“而且我进了很多厂，不过后来我不是干流水线，我是调试机器的，也不属于厂，但是工作又得进厂，流水线也干过，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真的很麻木。”
“所以对于文化学历知识，我特别有感触。”瞥了眼顾晨，万青也是佩服的说道：“就拿小顾来说，出口成章，他就属于那种可以跨越阶层的人物，真的。”
“你们要知道，工厂这个阶层的工作没有什么难度，是个人都能做，所以在这里想升职加薪需要的是圆滑。”
“像那时候我读中专技校，还学过一些平面设计专业，后来迈出学校，电子厂三年，明白个道理，那就是所有的迷茫和不开心，都是来自无法实现自我价值。”
“那后来呢？”卢薇薇问，感觉这个万青似乎也很有故事。
万青则是淡淡一笑，又道：“后来离开工厂，又去学徒其他技术，感觉也没赚到钱，不过我并不后悔进厂，它给了我一点财力以及思考自己人生的时间。”
顿了顿，万青又道：“其实离开工厂你会发现，随便一个行业工资，都比工厂高。”
“读书的时候，就很幸运暑假去了工厂打了几年暑假工，才懂得如果自己不努力，就会像机器人一样，每天做着同样的事。”
“最开始不知道读书的意义是什么，以为贪玩享乐才是对的，直到自己真的无法选择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错的。”
“所以，我现在有了孩子，我一定让他真正去了解读书的意义，不逼他，让他打从心底里去认识这一点的重要性。”
“老万，你说的对。”赵科感觉，这个万青时候也有点东西。
单从说话就能让人感觉到，这家伙可是个老油条。
但赵科时候也非常喜欢跟这种人交朋友。
大家也是闲聊片刻，赵科这才言归正传，道：“顾晨，蒋天赐去了哪里，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是在吴小莉离开一星期后，也选择离开工厂的。”
“为了吴小莉，他甚至跟张彪还打过架，你也知道，在厂里得罪张彪的后果很严重，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因为张彪也追求过吴小莉。”
“那吴小莉现在在哪，你知道吗？”顾晨得到一丝线索，也是赶紧追问。
赵科摇摇脑袋，叹息道：“吴小莉，我不知道在哪，她跟蒋天赐一样，离开之后，就再没见过。”
见顾晨有些垂头丧气，赵科赶紧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吴小莉我不知道她在哪，但是我知道她最要好的室友张霞玉在哪。”
“你只要找到张霞玉，或许就能找到吴小莉，而找到吴小莉，或许就能找到蒋天赐。”
……
1450、蒋天赐的后代
“只要能找到蒋天赐就行。”卢薇薇迫不及待，感觉这赵科可是立了大功。
警方寻找几年未果的蒋天赐，似乎就要在赵科这里找到线索。
关键这赵科当年跟蒋天赐关系要好，又是同一个寝室的，感觉这次来鹏城，并不是毫无收获。
自起码许多事情，只要实地去调查，还是能够有收获的。
顾晨想想也有些替那二老感到不值。
几年时间，儿子杳无音信，几乎都快思念成疾。
可现在得到一点消息，顾晨当然不会放过，于是赶紧追问赵科道：“那这个张霞玉现在在哪？”
“她也在这个工业区，好像跟老公进了一家小厂，反正上个月我还在商场碰见她，她告诉我，电话没换，你可以打她电话问问情况。”
说话之间，赵科也将手机掏出，从中找到张霞玉电话，亮在顾晨面前。
顾晨则是手动拨号之后，这才微微一笑，说道：“我去打个电话，你们慢慢吃。”
包间内的喧嚣还在继续，有万青陪酒，赵科自然乐在其中。
而另一头，卢薇薇也紧跟顾晨步伐，一起来到的包间外头的小阳台上。
“顾师弟，赶紧打电话问问。”卢薇薇焦急着说。
顾晨则是深呼一口气，这才按照刚才赵科提供的电话号码，直接拨通了过去。
没过多久，电话在“嘟嘟”两声之后，很快被接通。
顾晨明显从电话那头，听到了一阵男婴的哭啼声。
很快，一个女人开口问道：“你哪位？”
“你问是张霞玉吗？”顾晨问。
“对呀，你谁呀？”电话那头的女子，似乎说话比较冰冷。
于是顾晨赶紧解释道：“我是蒋天赐父母的街坊，目前在鹏城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上班，顺便帮他父母问问他的下落。”
“赵科告诉我，他曾经跟你的室友吴小莉关系很好，而你又是吴小莉关系要好的室友，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蒋天赐现在的下落？”
“蒋天赐？”听闻这个名字，张霞玉的声音明显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一切都被电话这头的顾晨感知，于是又问：“你不是跟吴小莉关系要好吗？听说当年吴小莉离职一周后，蒋天赐也跟着离职。”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在一起的，所以，我们想向你打听点情况。”
“这个，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张霞玉似乎有意在回避什么，说起话来也开始吞吞吐吐。
顾晨眉头一蹙，又问：“那你现在在哪？能出来聊聊吗？我们就在工业园里，应该离的很近。”
“可是……我孩子在家闹得慌，走不开啊。”
“张姐。”感觉张霞玉明显有些拒绝的意思，于是顾晨赶紧又打感情牌，说道：“蒋天赐的父母重病在家，一直租住在阴暗的老屋里，一直在等待儿子的回来，我们也是没办法，所以才找你问问的。”
想了想，顾晨又道：“要不这样，你哪也不用去，我现在去找你，你看行吗？”
“这……”
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但张霞玉似乎还很好说话，只是在电话中短暂的犹豫几秒后，便答应下来道：“行吧，你来奋斗南路，一直走到底，那边有个菲达电子厂，你就在厂门口等我吧。”
“行，那我现在出发。”
得到回复，顾晨也是喜出望外。
想着快点见到张霞玉，顾晨短信联系了正在喝酒的王警官和袁莎莎，让二人先跟万青、赵科周旋一下。
而自己则带着卢薇薇，走出酒楼之后，直接打车蕲艾那晚奋斗南路的菲达电子厂。
出租车将二人送到时，一名女子正站在门口，似乎也在等待顾晨的到来。
付完车费，顾晨带着卢薇薇，一路小跑到女子面前。
“你就是张姐吧？”顾晨问。
“对，我是张霞玉。”张霞玉左右看看两人，这次又道：“我们去对面的小店里坐坐吧，有什么事情在那边谈。”
“好。”顾晨扭头一瞧，才发现对面是一家冷饮店，便跟着张霞玉一起走了进去。
卢薇薇率先替几人点好饮品，而顾晨和张霞玉则坐在一处角落位置。
顾晨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知道蒋天赐的下落吗？”
“目前不知道。”张霞玉摇摇脑袋。
“那你觉得，他现在跟吴小莉在一起吗？”顾晨又问。
张霞玉依旧摇头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吴小莉呢？”顾晨说。
张霞玉挠挠腮帮，有些迟疑道：“吴小莉，感觉应该还在鹏城，而当初她之所以离开那家公司，也是因为不堪受到张彪的骚扰，所以才离开的。”
“而蒋天赐是跟着她一起走的，据我了解，他们二人后来也同居在一起，但是有一天，吴小莉却哭着对我说，说蒋天赐消失了，不见了踪迹。”
“消失？”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顾晨还是好奇问道：“他为什么会消失？这个吴小莉有说过吗？”
“没有。”张霞玉摇摇脑袋，也是叹息着道：“但是我知道，那时候的吴小莉好像是怀孕了。”
“而且她跟蒋天赐之间，也没有矛盾，就这么凭空消失，的确让人感觉好奇。”
“那孩子应该是蒋天赐的吗？”卢薇薇拿着买来的饮品，分别放在几人面前。
张霞玉道了一声谢，也是点头承认道：“那孩子当然是蒋天赐的，蒋天赐为了吴小莉付出那么多，两人在一起，也算是终成眷属吧。”
“而且在厂里的时候，蒋天赐为了保护吴小莉，跟张彪他们还打过架，为此厂里把张彪从宿舍搬了出去，也是避免二人冲突的发生。”
“但是蒋天赐的突然消失，这个还是挺蹊跷的。”
张霞玉看看左右，也是凑过来，小声的道：“听说是张彪找人在外头，给了蒋天赐一些教训，毕竟这两人是轻敌啊。”
“当然，这也只是谣传，张彪一直没有承认。”
“但是后来吧，蒋天赐就这么凭空消失，有人说是被张彪派人给杀了，但是毕竟没有证据，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
“蒋天赐或许是真的出了意外。”卢薇薇吸着饮品，也是不由分说道：“这几年前，蒋天赐的爸妈就已经报警，他的个人信息，也在警方那里有记录的。”
“但是这几年时间下来，蒋天赐的身份证都从没使用过，这说明，蒋天赐或许已经遇害。”
“可不是吗？”张霞玉看看左右，也是有些后怕道：“反正吧，感觉这里面的复杂关系太让人头疼。”
“尤其是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这种大厂，里面的工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大家都有自己的小集体。”
“但凡自己这边人受欺负，同乡便会帮忙出气，反正打架的事情，时有发生，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所以也厌倦了大厂里面各种派系，因此才跟我老公一起，来到这家小厂上班，工人少，人际关系反而好相处，工资也差不到哪去，你说是不？”
“也对。”顾晨将这些记在心里，又问：“那你对这个张彪了解多少？你觉得蒋天赐，真的是被这个张彪给害的？”
“嗯，不知道。”张霞玉似乎有些为难，也是摇摇脑袋，否认着说道：“毕竟我还要在这一代工作呢，说张彪的坏话，要是传到他那边，估计我也得遭殃。”
“我们不会乱说的。”卢薇薇感觉张霞玉还是有些太怂，因此也是提醒着说。
但张霞玉不信，只是客观评价道：“张彪这个人吧，亦正亦邪，有时候会代表工人，替工人跟厂里谈判，争取工人该有的权利。”
“因此厂里不少人都比较感谢他，但是有时候也蛮横霸道，在厂里为所欲为。”
“尤其是听我那些在大兴工作的小姐妹们说，这个张彪身边的那些狗腿子，有时候特别恶心，她们都挺反感的。”
“但要说张彪当年杀害了蒋天赐，这我实在没法评价，毕竟这也没证据，我们也不能乱说啊。”
“吴小莉应该知道情况吧？”卢薇薇感觉，张霞玉似乎还是畏畏缩缩，不敢正面问题。
于是卢薇薇只能提及吴小莉。
张霞玉默默点头：“吴小莉吧，我感觉她也不是很清楚，当然，她或许了解的比我更多。”
“这样最好。”顾晨拿起桌上的饮品，轻轻抿上一口，又道：“你刚才也说了，吴小莉曾经来找过你，说蒋天赐失踪了。”
“而且吴小莉当时还怀有身孕，那现在孩子生下来了没？”
“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呢。”一提这个，张霞玉倒是有几分喜悦。
可片刻之后，又是唉声叹气。
顾晨闻言，忙问她道：“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未婚先孕，而且还独自带着孩子，现在孩子父亲都不知所踪，吴小莉的父母都快气死了，都感觉这个蒋天赐可能是跑了，但吴小莉坚持说没有，只是失踪。”
“但你也知道，吴小莉家里条件也并不是很好，她父母一直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可现在带着孩子，比较麻烦，而且让她去相亲吧，她也一直心不在焉，就这么得过且过。”
重重的叹息一声，张霞玉也是颇为感慨道：“这要是蒋天赐还在该多好啊。”
“可惜了，可惜吴小莉一个人带着孩子，如果蒋天赐要是真没了，那这个孩子，或许就是他们蒋家唯一的血脉，或许可以让蒋天赐的父母见见这个孙子啊。”
“好主意啊。”卢薇薇听着张霞玉的说辞，顿时也颇为感慨，道：
“这老两口要是知道，自己在鹏城还有个从未见面的孙子，那得多高兴啊。”
“即便找不到蒋天赐，那这个孙子，也是二老唯一的寄托不是吗？”
“嗯，或许可以安排吴小莉跟老两口见见面的。”顾晨对于这种情况，也是松上一口气。
最起码，如果蒋天赐找不回来，或许这个小男孩也是一种寄托和补偿。
于是顾晨赶紧又问：“那吴小莉现在在哪？”
“鹏城啊，可能在搞服装批发，做网店之类的吧，具体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有她的联系方式，上次她还邀我一起逛街呢。”
说道这里，张霞玉赶紧将手机掏出，将吴小莉的电话留给顾晨。
顾晨低头看表，眼看时间也已经很晚，要再去联系吴小莉，似乎也不太妥当。
想着自己这次过来，是以卧底的身份潜入到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任务之一是手机黑中介的罪证。
可现在又找到了蒋天赐的一些线索，自然需要深入调查。
可这里是鹏城，顾晨几人又因为隐藏身份，不能过度暴露自己。
因此顾晨决定明日先上班，找机会接触张彪，继续打听一下蒋天赐的下落。
而另一边，则准备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联系吴小莉，看看吴小莉是什么态度。
毕竟孩子的爷爷奶奶，如今还在江南市，或许这次回去，可以安排几人见上一面。
这样一来，即便找不到蒋天赐，也能让二老见见孙子。
“非常感谢你，张姐，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或许以后还有麻烦你的地方。”
顾晨也是主动站起身，准备要回去的意思。
张霞玉也是个明白人，跟随顾晨一起起身，也是淡笑着说道：“也没啥，就是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你。”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打电话找我，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
“对，是朋友。”卢薇薇也是笑孜孜道。
几人在店里寒暄几句，顾晨目送张霞玉返回厂里，这才跟卢薇薇一道，打车返回到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员工宿舍。
……
……
翌日清晨。
跟顾晨这批一起过来的暑假工，在万青的带领下，开始陆续来到车间位置。
由于昨晚大家都收到了今日工作的具体岗位和地点，因此大家也很快就位，来到各自的工作岗上。
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自然而然的跟万青一起，分配到了赵科的生产线上。
由于昨晚喝酒，已经跟赵科建立的某种关系，因此大家也算是熟人。
但是按照生产任务，大家还是统一穿上工作制服，列队在生产线外，接受赵科的训话。
顾晨只是简单聆听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暑假工目前的工作岗，以及生产加工如何操作。
每个暑假工，都要分配到老员工手里，由老员工监督协助完成生产。
但是由于流水线作业操作过于简单，对于这些来打暑假工的学生来说，似乎并不困难。
在一番训话之后，所有人迅速投入到生产当中。
而顾晨在按部就班工作的同时，也在打量附近的情况。
顾晨发现，号称彪哥的张彪，此刻就分派在2车间4号生产线上，紧邻着三号线。
而张彪的身旁，自然而然的围拢着一群跟班。
这群人工作并不上心，只是有说有笑，似乎日子得过且过。
“小顾，你这个做的有些不合格，应该这样。”就在顾晨思考的同时，这才发现，昨天那名帮他找赵科的短发女子，此刻就坐在自己对面。
也是拿起顾晨刚才操作的产品，一阵点评。
顾晨哦道：“那应该怎么做？”
“这样，再这样，你刚才那样不太标准。”短发女工声音柔美，对顾晨说话也是格外温柔。
“谢谢，我知道了。”顾晨默默点头，表情明白。
其实这些简单的工作，对顾晨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顾晨目前的工作重点，是在想如何接近张彪，从张彪那里打听到一些关于蒋天赐的消息，所以自然心不在焉。
“诶？小顾，你是大学生吧？”见顾晨没搭理自己，短发女子顿时又问。
“哦，是啊。”顾晨敷衍的回道。
“难怪，感觉你文质彬彬的样子。”短发女工微微一笑，感觉跟顾晨聊天渐入佳境。
而就在此时，顾晨也是抬头看她，忙问道：“那什么？那个彪哥在厂里是不是很厉害？”
“你是说4号线的张彪？”短发女工瞥了眼隔壁生产线上，正在跟人嘻嘻的张彪。
顾晨默默点头：“没错，就他。”
“他呀，除了在生产线上有工资外，还兼任行政工作，所以还会有另一份工资，所以你别看他工作不用心，其实他工资可比我们一般人高。”
“不过我劝你还是少跟他接触，那个人，不太好相处，而且你看，身边跟着多少狗腿子，讨厌着呢。”
“我知道，我就是问问。”顾晨微微一笑，感觉能从对面的短发女工这里，了解到许多关于张彪的情况。
短发女工见顾晨愿意跟自己聊天，也是笑孜孜道：“小顾，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东西，你直接问我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反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那也算我一个呗？”感觉这短发女工，跟顾晨的聊天方式越来越不对劲了，卢薇薇有些不爽，直接插嘴说道。
短发女子闻言，顿时瞥了眼顾晨身边的卢薇薇。
似乎女人之间的直觉瞬间上来。
……
1451、憨货
2号车间内。
双目对视，就连一旁的王警官都感觉二人情况不对。
短发女工与卢薇薇之间，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就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
但短发女工毕竟也是个社会人，如果连这点情况都看不明白，那自己这些年就白活了。
短暂的尴尬之后，短发女工顿时咧嘴一笑，奉承着说道：“这应该是小顾的朋友吧，我看你们好像是一起过来的？”
“聪明。”卢薇薇也毫不客气，直接假笑着说道：“我跟顾晨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我们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哦？是吗？”感觉在学历这方面，卢薇薇是占据上风的。
而且又跟顾晨是同一所学校，感觉跟顾晨之间的关系，自然要比自己强。
思考一番后，短发女子顿时感觉，卢薇薇应该是顾晨的女友。
想着自己当着对方女友面在这跟他交朋友，也难怪卢薇薇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但是对于短发女子而言，交朋友也不一定就是男女朋友的这种关系。
在厂区，只要玩得来，大家皆可是朋友。
带着社会人的语气，短发女子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对，我们也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困难，你们都可以找我，我叫何敏。”
“好的何敏。”顾晨见卢薇薇似乎不给人面子，于是自己赶紧附和，以此来化解尴尬。
王警官见几人气氛古怪，只是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
小年轻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自己自然不愿多管。
来这上班，感觉就是受罪。
王警官此刻就想快点找到蒋天赐的下落，然后带着结果返回江南市。
一上午，大家工作都是心不在焉。
顾晨工作的同时，总会时不时的看向张彪方向。
而工作中的张彪，似乎也心不在焉，只顾着和身边几人聊天说地。
但即便这样，4号线的主管也不敢多管。
每每经过张彪身旁，总会故意加快脚步，刻意的绕开张彪。
但是顾晨同时发现，坐在张彪几人对面的一名胖胖的男子，似乎是几人调侃的对象。
胖男子时不时被张彪几人冷嘲热讽，甚至张彪身旁的几名小跟班，也会时不时的拍打胖男子脑门。
可即便这样，胖男子却并不生气，依旧傻笑着附和。
而这样一来，反而又成了几人调侃的对象，周而复始。
于是顾晨赶紧问面前的何敏道：“对了何敏，那个胖胖的男人，是跟他们一起的吗？”
“你说哪个？”短发何敏抬头一瞧，跟随着顾晨目光看向前方。
片刻之后，她这才嗤笑着说道：“你说那个憨货啊？他怎么可能会跟张彪他们是一伙的呢？”
“就算他愿意跟着张彪他们混，张彪他们也不一定要他，感觉就挺傻一个人，被人欺负还很高兴。”
“那可能是脑子有问题吧？”一旁的袁莎莎说。
短发何敏眉头一蹙，也是摇摇脑袋：“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我只知道，这个憨货，几年前脑子还挺正常的，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就傻了。”
“在厂里，大家都叫他憨货，他也不生气，感觉还挺好玩的，反正大家都喜欢去逗他，欺负他，以此来发泄工作的压力。”
“还有这种事情？”闻言何敏说辞，王警官感觉刷新三观。
合着这个憨货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厂里人解压用的？
想到这里，王警官也忍不住偷瞄几眼。
而此时的“憨货”，也正在被几人拍着脑袋。
各种调侃的言语之下，“憨货”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似乎还挺享受的。
顾晨看到这里，忙问短发何敏：“那这个人一直跟张彪他们走的很近吗？”
“嗯，算吧，一直跟在张彪他们身边，但是融入不进去。”
“那他是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番模样，你知道吗？”顾晨又问。
何敏嘿笑了两声，无奈耸肩：“这我怎么会知道呢？这个憨货，比我进厂还早，哦对了，他好像比张彪进厂还要早。”
“可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厂里好像有几种说法。”
“有一种说法是，说憨货在外头被人抢劫，然后脑袋受伤，就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是他老婆跟人跑了，所以精神受到刺激，一下子变得傻傻的。”
“可他到底有没有老婆，我们也说不清楚，反正也是道听途说，具体怎样，大家都不清楚。”
“那他叫什么？”顾晨又问。
可这一问，倒是难住了何敏，半天说不出名字。
顾晨迟疑的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他叫什么？”
“小顾。”有些尴尬，何敏干笑了两声，说道：“这厂里大家都叫他‘憨货’，没人叫他名字，这我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
“你要是对他感兴趣，待会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你可以去问问。”
“好的，了解。”感觉这个叫“憨货”的家伙，的确有些可疑。
因此顾晨也开始将注意力从张彪身上，转移到憨货那头。
要知道，憨货可是比张彪进厂还早，那就说明，蒋天赐跟张彪打架的事情，他也曾经历过。
可好端端一个人，突然就成了这番模样，的确让人很难理解。
如果按照刚才短发何敏的说辞，他或许是受到攻击，导致头部受伤，又或者是受到刺激，导致精神崩溃。
但除这两种情况之外，顾晨还有另一种想法，那就是这个“憨货”，会不会是在装傻？
如果蒋天赐的失踪，他有经历过，那从这个“憨货”的口中，似乎也能得到一些想要的线索。
毕竟“憨货”跟张彪走得比较近，如果贸然接近张彪，或许有些太唐突。
但是如果通过“憨货”的关系，一步一步的接近张彪，似乎这种关系的递进，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想到这些，顾晨也是计上心头。
……
……
中午。
大家陆续赶往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食堂，准备解决午餐问题。
当然来这用餐的大多都是年轻人，中年工人，通常都会在宿舍烧饭。
顾晨也是在跟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沟通之后，有目的性的跟在憨货身后排队打菜。
而在食堂，顾晨依旧享受着打菜阿姨们的某些vip待遇，同样的价钱，顾晨的分量，几乎是其他人的1.5倍。
对于这样的特殊照顾，顾晨早就习以为常。
躲开了线上女工们的注意，顾晨在人群中神仙走位，终于抢在“憨货”入座的同时，顺理成章的来到他面前，坐在了对面位置。
由于“憨货”的位置坐在角落，因此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也牢牢占据着“憨货”周围的几个座位。
可以说是牢牢将“憨货”包围其中。
“你好。”顾晨将饭菜放下，对着面前的“憨货”微微点头。
憨货看顾晨，似乎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礼貌性的点头回应。
顾晨赶紧自我介绍道：“我是顾晨，新来的，目前就在3号线工作，我看你好像是4号线的？”
“对呀，我就是4号线的。”憨货吃着碗里的饭菜，不紧不慢道。
顾晨则是咧嘴一笑，又道：“我看你工作挺认真的，但是身边那些人很吵，你却依然能保持工作效率，挺厉害的。”
“还好吧，熟能生巧吧。”憨货对着顾晨笑了笑，露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有些可爱。
卢薇薇借机赶紧问他：“对了，你叫什么呀？”
“你们叫我憨货好了。”憨货嘿嘿一笑，似乎也很认真。
但王警官则是嗤笑着说道：“哪有人叫‘憨货’的？你总有个名字吧？”
“没有啥名字，在厂里，提起我的名字，估计没多少人知道，但是一提‘憨货’，大家可都认识我呢。”
面对王警官的质疑，憨货似乎应对自如。
袁莎莎有些看不下去了，也是不由分说道：“那你在厂里好像挺受欢迎的？但是让别人叫你‘憨货’，这有点不太好吧？”
“也没什么不好的呀，我都习惯了，不就是个绰号吗？”
“憨货。”
憨货这边话音刚落，那头路过的几名男子，也是随口一说。
憨货闻言，立马憨笑着回应。
而那几名年轻男子，则是一脸嘲笑的离开了。
大家并不是找他有事，而是单纯为了逗他一下。
但憨货似乎却乐在其中。
这让顾晨看在眼里，有些心疼。
连尊严都可以拿出来给人调侃，如果说内心不强大，恐怕也根本做不到这点。
可憨货究竟是真憨还是装憨？顾晨目前还不清楚，只能再次跟他攀谈起来。
“你吃这么快，是赶着去休息吗？”
“不不。”憨货摆摆左手，也是憨笑着回应：“我赶着去上班呢。”
“这才刚过12点，你就赶着去上班？”卢薇薇感觉这家伙是不是傻？心说这人连午休都不要的吗？
但是憨货却是微微一笑，解释着说道：“嗯，现在厂里边人手不够，老板前段时间也说了，他又想换辆车了，所以让我们加加班，赶赶订单。”
“我这一听啊，我连饭都顾不上吃，前几天，拎着馒头我就来上班了。”
“那你这么积极工作，加班得给不少加班费吧？”王警官也是边吃边问。
感觉遇到一个仅次于顾晨的工作狂。
但憨货却是咧嘴一笑：“加班有加班费吗？怎么从来没人给过我呀？”
“那你这是……白干？”袁莎莎有些不太理解，这人到底长着什么脑子？
但憨货似乎还有自己的道理，也是解释着说道：“你说人家老板每个月给咱发工资，咱免费加个班怎么了？现在不都是996吗？”
“对呀。”卢薇薇点头附和，刚想说上几句，结果又被憨货抢过话说。
“所以就算他给加班费，我也觉得这不是我的钱，不是我的钱我肯定不能要啊。”
“我就觉得，拿属于我的那点基本工资就够了，人呐，还是不能太贪婪。”
“那看来你还挺热爱这份工作啊？”卢薇薇差点没笑死，感觉这家伙脑回路的确新奇。
但憨货却不以为然，又道：“老板说，你们有活干的今天，是昨天失业的人所奢望的明天。”
“你们所厌恶的现在，是捡来失业后所回不去的曾经。”
“你们得珍惜现在的工作，996是福报。”
“老板真这么说过？”顾晨也是感觉一阵惊奇，感觉这家伙的确懂得很多，尤其喜欢替老板着想。
憨货也是狠狠点头，道：“可不是吗？这都是开工作大会的时候，老板亲自在台上说的。”
“而且你看我都35岁了，人家也没开除我，所以做人啊，咱得有点良心，我只能为这个厂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来报复老板，啊不，是报答老板。”
“噗！”感觉这家伙有点意思，卢薇薇也是淡笑着说道：“可就你这样的员工，难道老板就没夸过你吗？”
“夸，怎么不夸？”憨货似乎也是聊到了兴头上，直接憨笑着说道：“我告诉你们，老板夸我是劳动天才。”
“可哪里有什么劳动天才？我只是把别人偷懒的时间，用在自己的工作上而已。”
“所以拿同样的工资，每天我是干活最多的那个。”
“而且每年我们厂都要评选一个上进青年，老板年年把名额留给我，哎呀，别提对我多好了。”
“呃……”卢薇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是有些无语道：“所以，你说的这个‘上进青年’，这玩意儿是根据什么评选的呀？”
“就……就是根据谁干劲大，饭量小，尊重同事和领导，不怕脏不怕累，干活不要加班费，每天干活比别人多一倍。”
憨货想了想，又道：“差不多就是这些吧，老板经常那我当厂里的表率，让厂里的人向我看齐。”
“所以你看厂里面那些人，他们都认识我，毕竟我是上进青年吗？”
顾晨闻言，也是扶额说道：“那你这么上进的好员工，怎么还担心老板开除你呢？”
“我都35了呀。”憨货说道这里，也是眉头一蹙：“你想想看，以前厂里开除了好多35岁以上的，说他们到了报废期，可唯独没开除我。”
“这是为啥呢？”袁莎莎有些不懂，也是忙问憨货。
憨货则是咧嘴一笑，继续说道：“因为老板说了，过了35岁，一般都是结婚生子了，家庭琐事比较多，容易分心影响工作效率。”
“所以呢？为了工作，我甚至都跟女朋友分手了，决不能因为家庭的琐事，来影响我在厂里干活的效率……”
“诶不是你等会。”感觉哪里不对，卢薇薇也是赶紧打断道：“你这也太工作狂了吧？为了工作，连女朋友都不要了？”
“不要了。”憨货憨笑着摇头，也是傻乎乎道：“选择单身，就是为了心无旁骛，专心才能提高干活效率嘛。”
“好吧。”卢薇薇收回刚才的惊讶，感觉自己高看憨货的思想方式了，也是吐槽着说：“我是看出来了，你的确是以事业为重的人。”
“对嘛。”感觉这几位朋友似乎也很聊得来，憨货也是不由分说道：
“就像最近，我们厂里有些年轻人，干活不怎么积极，说什么内卷让老板涨工资，我觉得他们就不应该提涨工资这么过分的要求。”
王警官一呆：“这……这涨工资还不对了？”
“当然不对，他们为啥让老板涨工资啊？”憨货似乎感觉自己有理，也是一脸认真的道：
“他们说这是内卷啊，其实在我看来，这就是打工人太多了，导致恶性竞争。”
“以前干8个小时，5000块钱月薪不好找人，现在给4000有的是人干，他们就觉得挣得少了。”
“嗯。”顾晨默默点头，感觉跟着人沟通，不能用常规思维，得顺着他，于是附和着说：“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我觉得……他们就是找借口。”憨货咧嘴一笑，也是憨笑着说道：“那我怎么就没少工资呢？”
“你没少工资？不可能吧？绝对不可能。”王警官看着憨货那一脸傻样，感觉老板能不给他少工资？
这年头，欺负的就是你老实人。
一旁的袁莎莎也很好奇，忙问他道：“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不难。”憨货像是跟众人透露重要机密似的，缓缓靠近几人，小声的道：
“我以前每天干8个小时，后来多干点，干够10个小时，人家老板还是发5000工资，你看，这少了吗？”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感觉这种奇葩言论，也只能从这个憨货的口中说得出来。
王警官有些于心不忍，也是提醒着道：“是没少，但你不是比以前多干两个小时吗？”
“反正下了班闲着也是闲着，加加班还能打发打发时间呢。”憨货享受着自己餐盘里的美食，也是笑孜孜道：
“我呀，一天不加班，我就浑身难受。”
“再说了，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一直是我们的工厂文化呀，必须维护。”
王警官：“……”
……
1452、大智若愚
感觉憨货赢了，王警官输得有些没脾气，
就这种“良心”员工，王警官心说如果自己是老板的话，估计都得笑出八块腹肌了。
可能在憨货的世界里，有份工作就不错了，处处替老板着想，可能这也是每个老板梦寐以求的员工吧。
想到这里，王警官也是有些无语道：“所以，老板也没说为啥要降薪吗？”
“说了，说效益不好，唉我看这是真的，因为我发现老板这两年，换车的速度，明显比前两年要慢了许多。”
憨货面对王警官的发问，依旧回答的不紧不慢。
卢薇薇则是嘿笑着说：“那你们老板平时都怎么换车的？”
“嗯。”憨货沉默了两秒，也是努力回想。
片刻之后，憨货又道：“我记得以前都是一年两换，现在两年一换，唉，这当老板的，人家也不容易啊，做员工的咱得体谅一下不是吗？”
“噗！”感觉差点没把自己吃进嘴里的饭给喷出来，王警官也是没好气道：“这人家老板还用你体谅？你还真当自己是厂里不可或缺的人才来？”
“对呀，我是这么想的。”憨货似乎并不在乎，也是笑孜孜道：“反正你想想看，如果工厂黄了，那我们去哪里打工啊？”
“所以呢，我也想了一下，接下来半年呢，我要帮老板渡过难关。”
看着憨货一脸真诚的样子，众人顿时有些迷茫。
要说能够理解憨货的思想，那还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就连老板压榨工资，这憨货都能说得以理服人。
要不是大家都不傻，还真就信了。
但是从侧面来看，顾晨也发现，憨货的确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如果按照憨货目前35岁来计算，而且脑子还有问题，如果是进普通厂里，估计没有哪个老板会要他。
可就是这样看似一个毫无竞争力的人，愣是在这个厂里格外吃香。
竟然还糊里糊涂的成了厂里的红人。
要说他是装的，顾晨还真有点相信，这家伙似乎更多的是大智若愚。
也就在顾晨思考的同时，憨货依旧跟几人“兜售”他的那套心得体会，也是憨笑着说道：
“反正工资呢，我也不要多了，然后每天都多干一点，争取把效益搞上去。”
“呵呵。”卢薇薇听得有些无语，也是附和着说道：“有你这样的好员工，你们老板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啊？”
“那必须的呀。”憨货轻轻的一拍桌子，也是不由分说道：“再大的困难，只要咱做员工的，替老板分担一下，那困难就会变得微不足道。”
“什么厂啊？被你说得这样高端，话说你们厂历史悠久吗？你就这么被洗脑？”王警官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
感觉再跟这个憨货交流下去，似乎人都要变傻。
但憨货却不以为然道：“我们老板说了，要打造百年企业，但是现在距离百年……估计还差90多年的样子吧。”
“牛！”卢薇薇一时不知该用何种语言来表达对憨货的佩服，只能竖起大拇指，吐槽着说：
“看你对这个厂，确实有感情，也很努力，相信这些年应该攒了不少钱吧？”
感觉这个憨货为了工作，连女朋友都不要了，这是怎么样一种“高尚”的精神？
就连卢薇薇都感觉这就是个神人。
一心一意谋工作，而且就这样一个人，估计也是个存钱小能手吧？
但憨货却是摇摇脑袋，憨笑着说道：“我是哪里挣钱哪里花，一分都不带回家，虽然钱呢，没攒多少，但是我却攒下了宝贵的青春回忆啊。”
“这一闭上眼，我脑海中全是我加班加点干活的场景，就像放电影似的，特别有画面感，这是钱能买的到的快乐吗？”
说道最后，憨货似乎都被自己给感动了，整个人笑得格外开心。
但是看着这样的憨货，顾晨却有些心疼。
感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厂里，的确也是一个悲哀的存在。
如果人是真傻，那他在厂里，或许还能在工作中享受快乐。
但如果是装傻，那他图什么？这些年被人嘲讽的还不够吗？
想到这里，顾晨在吃饭的同时，随口一提：“你认识蒋天赐吗？”
“呵呵。”
当听闻顾晨提及“蒋天赐”的名字时，憨货的眼神中，忽然起了异样的变化。
这种微妙的变化，很快被顾晨看在眼里。
但是憨货却憨笑两声，似乎是在敷衍过去。
顾晨计上心头，也是赶紧吃上一口饭菜，又是随口一说：“听说你比张彪这些人来厂里时间都要早，那你应该知道蒋天赐这个人吧？”
“因为他在厂里，曾经跟张彪打过架，这应该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蒋……蒋天赐？”见顾晨说得如此明白，憨货目光一怔，这才反应迟钝的道：“好……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你再仔细想想，蒋天赐，他跟张彪刚来厂里的时候，是住同一个寝室。”
“哦？是吗？”闻言顾晨说辞，憨货立马收回了笑容。
可片刻之后，他却又笑出声道：“这都什么远古时候的事情了，我怎么就有点记不起来呢。”
“是吗？”顾晨将一口饭菜送入嘴中，又是随口问道：“那听说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啊，可突然有一天就变成这番模样，被人成为憨货。”
“可我听厂里不少工人说过，你以前很正常的一个人，根本就不憨，这是怎么回事？你是经历了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憨货似乎有些紧张。
于是他赶紧低头看表，这才啊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去干活了，再见。”
话音落下，憨货将还没吃完的饭菜餐盘，直接端起，随后丢到回收桌上。
随后走路滑稽的离开食堂，朝着车间方向走了过去。
“这人神经病吧？”卢薇薇有些看不下去了，感觉这家伙，从头到尾都像个精神病患者。
跟他说话，的确有趣，但也费劲。
如果只是为了调侃他，那憨货能给你带来欢乐。
但是要想跟他聊正经事，憨货能让你无功而返。
卢薇薇指着憨货刚才离开的方向，有些不爽道：“顾师弟，你看他……”
“我知道。”顾晨默默点头，也是有些迟疑道：“这个人，好像有些不简单啊，看来得需要好好调查一下。”
“那我们应该去找鹏城的许峰。”王警官也收回了目光，提醒着道：“赵局说了，他已经跟鹏城这边的警方打过招呼。”
“但是因为这边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避免人多口杂，不小心将我们的身份泄露出去，所以我们只要去找联络警员许峰就好。”
“我们需要调查的东西，许峰会帮我们搞定的。”
“那就交给王师兄了，让许峰帮我们调查一下这个憨货之前的情况。”顾晨想了想，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跟赵科那边问问，看看这个憨货到底什么情况。”
“那就下午吧，下午上班的时候，我们旁敲侧击的问。”袁莎莎提议说。
大家也都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
……
下午上班时间，大家依旧在线上忙碌起来。
赵科作为生产线主管，时不时会走到众人身边检查产品组装情况。
就当一批产品结束之后，大家迎来来短暂的休息间隙。
赵科忙着检查机器的运转情况，而就在此时，王警官将一张空凳往顾晨身边一放，也是笑孜孜道：“老赵，你也过来休息一下吧。”
“马上，等我一下。”在登记完相关数据之后，赵科也坐在了众人身边，小息片刻。
而就在此时，卢薇薇则旁敲侧击的道：“赵哥，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碰见了4号线的憨货，话说那人到底叫什么？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憨货呀？”一听几人见过憨货，赵科也是笑孜孜道：“那人叫刘程军，家里也是务农的，反正比我来厂里要早。”
“是旅程的‘程’，军队的‘军’吗？那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感觉全厂人都在调侃他。”顾晨也是有一说一。
在记录下刘程军信息的同时，也开始捕捉其他信息。
赵科默默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刘程军，以前这人挺正常的，后来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所以就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刺激？”卢薇薇与身旁的袁莎莎面面相视，又道：“这什么‘刺激’能让他变成这个样子？这得多大刺激啊？”
“可能是女友跟人跑了吧，我也是听说的，但是他对外都是这么说的，说他为了工作放弃了女友，当然，这都是他自己在调侃而已。”
“就他这个样子，估计哪个女孩跟他在一起，都会躲得远远的，也有人说，他可能是被人打坏了脑子。”
“因为有段时间，厂里没有订单，一直处在放假停产的阶段。”
“所以那段时间，厂里的工人都在外头游手好闲，打牌喝酒。”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有打牌打通宵的工人，返回厂里的时候，好像看见他倒在一片废墟里，全身是血。”
“当时那个工人也吓坏了，就赶紧打电话报警，可警察赶到之后，又发现现场除了一些血迹，什么都没有发现。”
“因为那段时间，周围许多房屋都在拆除，所以也就没有监控，也不知道这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
“只是后来，刘程军头绑绷带的返回厂里，感觉是昨晚喝醉酒，被废墟里掉落下来的残渣砸伤的。”
“也有人说，是他晚上喝醉酒，被人抢钱了，被人敲了闷棍，反正具体是哪样，当时也没人说得清楚。”
“所以他后来就成了这番模样？”顾晨问。
赵科瞥了眼依旧在4号线上工作的刘程军，只能默默点头：“没错，从那以后，刘程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整个人变得憨头憨脑，别人欺负他，他似乎一点不生气，在厂里加倍工作，感觉除了工作赚钱，他也没有其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年。”
“而我们厂里，又大多都是年轻人，35岁以上的工人，一般很少会招，但是他刘程军却一直干了下来，老板还挺喜欢这人，毕竟处处替老板着想的人，哪个老板会不喜欢呢。”
“原来是这样？”听闻赵科的说辞之后，顾晨又问：“那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工人发现有人倒在废墟里，那废墟的位置你还记得吗？”
“就……就后边那片空地啊，之前是准备开发成厂房的，好像是利益相关方没谈拢，所以一直成为废墟，还没有开发。”
“而工人发现有人倒在废墟里的位置，也就是路边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
“那会不会是失踪的蒋天赐？”卢薇薇也提出另一种假设。
但是赵科在犹豫几秒之后，还是摇头否认：“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毕竟那个时候，蒋天赐已经离开了厂里，他在外头什么情况，我们根本不清楚。”
“而且那天工人发现废墟有人躺在那里之后，刘程军头绷绑带的回到厂里，那显然那天倒在那片废墟里的人，就是刘程军啊，大家也都这样认为。”
“好的，谢谢赵哥。”
听闻赵科的解释，顾晨也大概了解到一些信息。
首先，有工人发现废墟里倒着一名受伤的男子，但具体是谁，没有验证。
而等到工人把警察叫来之后，现场却没有任何踪迹，只留下一些血迹，而当时警方也因为线索不足，没有展开进一步调查。
其次，刘程军头绑绷带的回到厂里，让大家相信那天躺在废墟里的人就是刘程军。
但究竟是不是他？估计只有刘程军自己清楚。
还有就是，这起事件发生的时间来看，似乎是在蒋天赐离厂之后。
所以跟蒋天赐消失的日子，似乎也非常接近。
如果能够判定发生的时间，与蒋天赐消失的时间进行匹配的话，一旦时间比较吻合，那也说明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躺在废墟里全身是血的人，或许就是失踪的蒋天赐。
而这个头绑绷带，从此精神失常的憨货刘程军，似乎只是在冒充那个倒在废墟里的人物身份。
如果真是这样，那憨货刘程军，到底跟蒋天赐之间有何关联，似乎就成了目前的当务之急。
“顾晨。”见顾晨表情如此认真，赵科也是嗤笑着问他：“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番表情？”
“哦，没有。”顾晨收回目光，也是淡笑着说道：“这不是蒋天赐的爸妈，委托我打听蒋天赐的情况吗？”
“所以今天正好又碰见刘程军这个奇葩，让我感觉有点意思，所以就多问了一些。”
“嗯。”赵科感觉可以理解，听着生产线另一头的一阵动静，赵科立马站起身，直接往那头走了过去。
生产继续进行，直到下班之后，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并没有奔向食堂，而是直接来到了厂区外头两条街区的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馆里。
此时此刻，一名穿着运动套装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角落吃着面条。
顾晨几人刚一进门，目光很快就锁定在男子身上。
几人眼神相互交流，瞬间在男子的周围坐了下来。
“许警官。”顾晨对着埋头吃面的许峰微微一笑。
男子目光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看左右，随后指着自己反问道：“你在叫我？”
“对。”顾晨微微点头。
男子却是哼笑一声，解释着说道：“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警察，也不姓许。”
“别装了。”顾晨轻笑着看看左右，见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便直接开门见山的小声道：“您可是老卧底了，右手小拇指曾经受过伤。”
“所以你在拿起筷子吃面的时候，小拇指不会正常的收回，而是伸直翘起，因为您的小拇指根本就无法弯曲，我说的对吗？”
被顾晨这一顿分析，吃面的男子顿时愣在当场。
夹起的面条放在嘴边，愣是没有送进嘴里。
可片刻之后，男子却是嗤笑了起来，摇摇脑袋，对着后厨方向大喊道：“老板，再来4碗牛肉面。”
“好嘞，稍等。”后厨方向，也传来了相应的回答。
男子则是放下筷子，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右手指上的少许油渍，这才伸手，文绉绉的自我介绍道：“鄙人许峰，敢问阁下是？”
“江南，芙蓉，顾晨。”顾晨也回应着说。
“那就是自己人了。”许峰咧嘴一笑，似乎像在对暗号。
随后，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也都相应的做了自我介绍。
感觉这个许峰还有点意思，一开始就跟几人卖起关子。
等众人已经相互了解之后，许峰这才说道：“顾晨，你小子可以的，我右手小拇指无法弯曲这种事情，你都能知道？佩服佩服。”
说道后来，许峰干脆摆出江湖人抱拳的动作，表示对顾晨的大加赞赏。
顾晨而已是抱拳还礼，淡笑着说道：“无他，只是听我们赵局提过，接头人许峰，曾经在东南亚卧底窝点，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保住卧底身份，甘愿自断右手小指以表忠心，这才换取了那场行动的重大胜利。”
……
1453、废墟之地
“想不到这些你都知道？看来我保密工作做的还不够。”许峰看着顾晨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两声，又道：“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情啦。”
“当年我也和你一样，年轻啊，有冲劲，做事情比较热血。”
“你说都那个时候了，我不断一根小指，那断送的就是我一条性命，所以断指可以救命，我也是没办法。”
“可后来吧，也不知道怎么着，任务结束之后，就被我那帮同事给神话了，把我传得神乎其神，其实我当时就是想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仅此而已。”
“也很伟大啊。”卢薇薇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也是不由分说道：“能在那种情况下，依然波澜不惊，这换做是别人，恐怕早就吓尿了。”
要知道，这年头卧底警察不好做，尤其是卧底境外犯罪团伙的警察就更不好做了。
要处理的问题，远比在国内复杂。
在国内，尚且有警方各种资源做后盾，提供各种后勤保障。
可一旦迈出国门，全靠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对于许峰断指求生比较敬佩。
许峰嗤笑着摆手：“不提这些了，被那帮兔崽子传得有些尴尬，再被他们这么谣传下去，等下我就是孤身一人独闯龙潭虎穴了，各种兵王附体。”
“其实我也不想啊，就是那天我所在的那支团伙的老大，临时要去国外办事，看我还比较靠得住，就把我给带上了。”
“你们要知道，我可不想去国外，那也是没办法呀，老大叫你去，你不去，那不是露馅了吗？”
“可一到目的地，对方感觉我是陌生面孔，怀疑我的身份，我老大愣是指着他自己的脑袋，说用他这颗脑袋做担保，我绝对是信得过的兄弟，可见他当时的眼光有多差。”
“噗！”听着许峰在这调侃，大家也忍不住被他逗乐。
许峰也是嘿笑着说道：“后来我一瞧，咱老大都用自己脑袋做担保了，可对方似乎还没有放下戒心，所以我只好断指以表忠心，否则那关肯定过不了。”
“不过也就是那次的卧底生涯，让我在警队的地位直线上升，还获得不少表彰，领导直接把我调离一线，来到鹏城这边工作。”
“面来了。”
谈话之间，老板娘已经将4碗牛肉面，直接端上了餐桌。
“谢谢。”顾晨道了一声谢，将牛肉面分放在众人跟前。
卢薇薇见老板娘重新返回后厨，她这才靠近许峰，小声的道：“你说这么大声，不怕被人听见吗？”
“害，这有啥？我都不做卧底很多年了。”吸着自己碗里的面条，许峰也是实话实说道：“这家面馆的老板，是我老婆。”
“你老婆？”闻言许峰说辞，大家这才重新瞥了眼后厨方向。
感觉刚才是想多了。
“快吃吧，我老婆做的牛肉面，我感觉应该是这片地区最好吃的，当初我就是因为这一碗牛肉面，被我老婆栓住了味蕾，从此被我老婆给拿下的。”
“还有这事？”一听许峰说辞，卢薇薇大呼卧槽：“那看来这一碗牛肉面里，还有数不尽的故事呢？”
“必须的，快吃。”
许峰一边招呼大家吃面，一边调侃的问道：“对了，我们领导那边跟我打过招呼，让我全力配合你们调查。”
“你们发给我的信息，我也帮你们查过了。”
“怎么样？”一听许峰这边有线索，顾晨立马抬头问道。
许峰咧嘴一笑：“关于当年在这片工业园废墟里发现倒在血泊中的人物案件，我查不到卷宗，但问过相关同事，也能根据当时的出勤记录，找到时间。”
说道这里，许峰掏出一本便签，说道：“时间是那年的10月初，10月8号的样子。”
“而关于你们所说的这个刘程军，我也调查了一下，我发现他当初的居住证登记，是两个人住在一起，也就是住在厂区的外头。”
“后来在10月8号之后，就搬进了厂里的宿舍。”
“那跟他同住在一起的人是谁？知道吗？”卢薇薇赶紧追问。
但许峰却是摇摇脑袋：“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当初同事做事比较马虎，只登记了刘程军的名字，和入住的人数。”
“人数上显示为两人，另一人，或许只是暂住在那，就没登记。”
“不过从时间上来说，刘程军从外头搬进厂里，应该就是那次事件发生后，也就是10月8号之后。”
“如果是这样推算的话，那或许当时那片废墟里，倒在地上的人就是刘程军，他可能是被人袭击了，又或者被废墟掉落的残渣砸伤了脑袋，以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嗯，或许有这种可能。”顾晨听闻许峰讲述的同时，也是抬头又问：“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去深究这个问题吗？关于刘程军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憨样？”
“哈哈。”许峰摇了摇头，也是实话实说道：“顾晨，其实我们做警察的，很多时候，并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是吗？”
“如果当事人自己报案，那我们一定会追查下去，可当事人自己都不报案，也说不清楚，那我们还怎么调查？”
“再说了，当初我们这边的警方也是接到报警，过去看看情况，也的确发现了一些现场血迹。”
“但是当第二天了解到，这个刘程军满头绷带的走进厂里，我们当然认为那天晚上躺在废墟里的人是他，这也正好能对上，不是吗？”
顾晨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换做是自己，面对这种问题，估计也会理所应当的这样去想。
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蒋天赐的消失。
顾晨犹豫了几秒，又道：“我去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人事部调查过，蒋天赐是6月底进入公司，9月底辞职。”
“算算时间，10月初他应该就在外头，可根据他女友吴小莉的闺蜜介绍，他失踪时间也大概在10月初的样子。”
“如果按照这样的推算，那或许当时在废墟里，躺着的那名男子，或许也不一定是刘程军，是蒋天赐也说不定，而刘程军一直在用这种憨货的形象误导大家。”
顾晨的一番说辞，也是让在场的许峰有些迟疑。
片刻之后，许峰点头附和：“顾晨，你说的这种可能也的确存在。”
“如果按照你这种说法，刘程军的受伤，和蒋天赐的失踪，时间上又高度吻合，那也有可能是你说的这种情况。”
“那就是蒋天赐的失踪，跟这个刘程军脱不了关系，或许刘程军当时并没有受伤，受伤的是蒋天赐，或许蒋天赐当时已经死亡。”
“但随后，刘程军发现死去的蒋天赐被路人发现，但为了掩人耳目，他在处理掉蒋天赐的尸体后，伪装自己受伤的事实，从此以后装傻充愣，成为众人口中的憨货。”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顾晨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许峰眉头一蹙，也是躺靠在座椅上：“如果按照你这种推测，那这个憨货刘程军，或许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么多年，他一直装傻充愣，他图什么？就为了掩饰自己杀害蒋天赐？可他完全可以换个活法。”
“而且我也听你介绍了刘程军在厂里的生活，这几年下来，都能憨成这样，还被全厂人各种调侃，这是需要什么样的毅力才能做到啊？”
想到这些，许峰联系起自己的当初，也是不由感慨道：“这种人，要是做卧底，估计会非常成功，看来这家伙的确城府很深。”
“许警官。”就在许峰感叹的同时，顾晨又道：“我听说当年的那片废墟，还一直荒废在那里，没有动工是吗？”
“嗯，利益相关方没有谈拢，原本是准备动工修建厂房的，但是一直被耽搁下来，拖到现在。”
“不过听说现在已经谈妥了，下个月就会动工。”
“那我们就更加应该抓紧时间了。”顾晨深呼一口气，也是直截了当道：“我想去废墟看看。”
“现在？”许峰有些惊讶。
顾晨默默点头，肯定的道：“没错，就是现在。”
“可现在已经天黑了。”原本许峰并不想去，可看见顾晨用坚定的眼神直直的盯住自己时，不由愣了两秒，随后又开口说道：
“行吧，你们白天要上班，也就晚上有时间，行，我现在带你们过去，不过你们得赶紧把牛肉面给我吃完咯，可别浪费我老婆的心血。”
“害！”
“小意思。”
“早就干完了。”
……
大家一听就这要求？立马三下五除二，将牛肉面干的连汤汁都不剩。
随后，许峰开着一辆黑色小车，带着大家一起来到附近的一处废墟位置。
将车辆稳稳停住，解开安全带，许峰下车之后，这才指着面前用围墙圈住的废墟道：“当年就是有人路过这边，发现有人倒在废墟里。”
“因为当时那个报警人打牌到很晚，又喝了点小酒，所以也不清楚什么情况，吓得赶紧报警，位置呢，大概就在这里吧。”
“没有大门吗？”顾晨看看左右，问许峰。
许峰指了指远处的一座铁门，道：“门倒是有，但没有钥匙啊。”
“那没关系，翻过去就是了。”顾晨看了眼身边的王警官，王警官立马心领神会，主动走到墙角下。
转过身后，王警官双膝弯曲，摆出一副扎马步的姿态，双掌合拢放在面前，道：“来吧，我送你们上去。”
顾晨退后两步，随后一阵助跑，左腿一蹬，右脚熟练的踏在王警官双掌之上。
王警官双手向下一沉，随即往上一托。
而顾晨也借力使力，右膝发力，向上一蹬，一个轻巧的翻阅，直接越上围墙。
随后是卢薇薇和袁莎莎，虽然动作不及顾晨，但也顺利的翻上围墙。
最后是许峰，看着王警官有些吃力的模样，忽然间犹豫了起来。
王警官见许峰迟迟没有动作，也是催促着道：“老许，上啊，赶紧的。”
“我……我都这么多年没做这个动作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翻得上去啊？”
许峰忽然间打起了退堂鼓。
看着顾晨、卢薇薇和袁莎莎，一个个身轻如燕，再想想自己现在这体重，感觉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但王警官倒是无所谓道：“动作还记得住吗？”
“记得。”许峰说。
“那就赶紧的，只要动作达标，我送你上去不成问题。”
“嗯……那我就试试吧？”
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姑且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许峰站在原地，短暂的做起了热身运动。
又是扭腰又是压腿，最后感觉老王同志等的有些不耐烦，他这才身体下蹲，右脚尖向后一蹬。
用看似很威猛，但实际上动作迟缓的速度跑向王警官。
可就在蹬地起跳，脚板刚刚踏在王警官的双掌之上时。
王警官顿时感觉托了尊石佛，顿时动作拉胯，直接双手松开，抱住了许峰。
“怎么回事啊老王？我是不是很重？”似乎有点自知之明，许峰还是礼貌性的问道。
王警官一脸痛苦，只能默默点头：“你这体重，我有点扛不住，要不这样吧，你踩我肩膀上，我送你上去？”
“也行。”感觉战术动作没法完成，那就用最简单的方式。
随后王警官依旧双腿弯曲，摆出一副扎马步的姿态。
而许峰则踩在王警官的大腿之上，缓缓向上爬去。
随后是踩在王警官的肩膀上，最后是脑袋。
王警官顿时感觉头顶有千斤重，心说这么个踩法，自己178的身高，估计得瞬间矮上2公分吧？
“辛苦了老王。”爬上围墙的许峰，也是不由感慨的道：“好多年没这么爬围墙了，动作有点僵硬，请见谅哈。”
“哪里话。”王警官皮笑肉不笑，伸手说道：“那什么，搭把手呗。”
许峰闻言，也没二话，趴在围墙顶端，跟顾晨一道，将王警官轻松拉上围墙。
随后几人在翻墙之后，来到的那片杂草丛生的废墟之地。
周围到处都是植物的飘香，就连那破损的砖块上，都早已长满了青苔。
但是周围几栋破损建筑，却依旧屹立在那。
由于大家都没来过这里，自然不好判断方位，因此确认位置的任务，就落在了许峰身上。
许峰也是将强光手电打开，对着周围环境一阵扫射，随后指着两栋废弃建筑中间的小巷道：“应该是这里了，当初那个报警人，说的是小巷位置，也应该就是我们面前这块地域。”
顾晨接过许峰手里的强光手电，开始往小巷入口缓缓走去。
由于太久没人出没的原因，周围到处都是蛇鼠动物。
见有人类来访，立马开始四处逃散。
顾晨则是蹲下身，面对前方长满植物的废墟，思考良久。
后方的许峰问道：“顾晨，你有什么想法没？”
顾晨并没有立马回复，而是重新站起身，用强光手电照射上方位置。
在一阵观察之后，顾晨这才回道：“这两栋建筑，虽然看似破烂不堪，但结构完整，也并没有被人损毁的痕迹。”
而且从上方位置来看，不存在破损残渣掉落的迹象，面前的这些废渣，都是楼下拆除门窗的废弃物，而楼上的结构貌似完整。
“那这么说来，从高空坠落的废弃物砸伤脑袋的说法，也就不存在咯？”卢薇薇说。
顾晨默默点头：“没错，不过我还需要上去验证一下结果。”
“我陪你去吧。”卢薇薇主动走上前，随后扭头看向大家，道：“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陪顾师弟上去看看。”
“行。”王警官也压根不想上去。
尤其是这大晚上的，鬼知道这废弃建筑里面有什么，索性便答应下来。
于是许峰，王警官和袁莎莎留在楼下，而顾晨和卢薇薇，则带着强光手电，开始往其中一栋建筑的楼上走去。
这里的建筑并不算很高，还是几十年代的老旧楼房，楼梯的铁护栏虽然被拆除，但是结构完整，人往上走，并不会感觉有塌方的危险。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当年那些所谓的老旧建筑，做的都是良心工程。
虽然成了废墟，但是如果不去人为拆除，它就能一直屹立在那。
尤其是不远处的一座老旧结构的水塔，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年代久远，但是却依然坚固。
顾晨走在前，卢薇薇跟在后，两人一开始便往最高处走去。
黑暗中，卢薇薇不由自主的拉住顾晨的左手，两人相互扶持，终于在吓跑了几窝老鼠之后，顺利来到的房屋的天台。
“顾师兄，下行天台外头容易镂空。”
看着老旧建筑的天台外围，卢薇薇还是有些后怕。
就感觉这楼顶地面，会随时一脚踏空似的。
顾晨先是用手电灯光照射对面建筑，发现靠近小巷位置的结构，都是完好无损。
随后顾晨又检查了自己这栋建筑的天台外围，结果同样如此，并没有任何结构破损的迹象。
但就当顾晨准备折返回去时，却发现脚边用作搭建隔热层砖头，突然少了许多。
再一瞧，却发现天台的另一处边缘地带，无缘无故多了一堆长满苔藓的砖头。
……
1454、不可同日而语
夜色中的废墟，昏暗幽静。
顾晨拿着强光手电，一步一步的走向天台边缘。
一旁的卢薇薇看出了端倪，忙提醒顾晨道：“顾师弟，小心脚下。”
“卢师姐，你觉得这堆砖头堆在这里的作用是什么？”顾晨来到这堆砖头面前，也是停住脚步，转而问起身边的卢薇薇。
卢薇薇跟上顾晨步伐，犹豫了几秒后，这才回道：“从这些砖头的由来可以看出，这是做隔热层用的。”
“这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屋顶的隔热层，都是用这些砖头搭建的支撑，然后在用水泥板覆盖。”
“但是从这现场来看，隔热层显然被人蓄意破坏，至于这些砖头被丢弃在天台边缘做什么？这个……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要砖头，也不用拆除隔热层，这需要将水泥板掀开，再取砖头，多此一举，如果在楼下，随便拆除一堵墙，都比这个要来得容易。”
顾晨也是随手拿起其中一块长满苔藓的砖头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卢薇薇稍稍往天台边缘挪了半截，随后伸出脑袋，往楼下望去。
此时此刻，许峰，王警官和袁莎莎的身影就在那儿。
而几人面前则是一堆废墟。
卢薇薇犹豫片刻，也是喃喃自语道：“砖头堆放在天台边，难道是为了丢下去？”
想到这里，卢薇薇赶紧瞥了眼顾晨。
而顾晨也同意了卢薇薇说辞，道：“从天台边缘可以看出，周围非常干净，整个天台边缘，除了长有一些苔藓，几乎都没有任何杂物。”
“可唯独这处地点多了一堆砖头在这里，显然要把这些砖头丢下去的可能性很大。”
“那如果下面再有人的话……”
“如果下面再有人的话，一旦被砸中，那……”卢薇薇根据顾晨提供的思路，想到这些，顿时心中一阵惊寒。
“我明白了。”卢薇薇黛眉微蹙，瞪大眼道：“这一堆砖头从隔热层的水泥板下面被拆除，堆放在天台边缘，或许就是为了攻击楼下的路人。”
“而为什么会一次准备这么多？或许搬砖的人认为，自己不一定一块砖头就能解决问题，所以搬来一堆，可以这么理解吗？”
顾晨默默点头：“差不多吧，跟我想一块去了。”
“如果憨货刘程军的脑袋，真是被这砖头砸中的话，那或许他会头破血流的躺在废墟里，然后被路过的行人发现，随后报警。”
“那么如果是这样，刘程军受伤的可能性很大，而他的头部，也应该会有很明显的伤痕。”
“但如果被攻击的人是蒋天赐，并且在被击中之后，当场死亡，躺在废墟之中，又被路人刚好发现，随后报警。”
“但如果行凶者赶在警察赶到之前，就把蒋天赐的尸体转移到了其他地点，那么现场也就只会留下一摊血迹，而刘程军的受伤似乎就是伪装，或许蒋天赐的失踪就和他脱不了关系。”
顾晨也是从一对摆放在天台边缘的砖头，忽然联想到许多可能。
卢薇薇闻言，似乎思路也更加清晰。
顾晨分析的也并无道理。
首先，天台隔热层里的砖头，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干净的天台边缘？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为什么要堆放在这？似乎目的性有些明显，那就是从天台的上头往下扔。
其次，什么人会傻到站在天台下方甘愿挨砸？显然是被人约到这里。
从这点来看，卢薇薇跟顾晨是想一块去了。
此时此刻，顾晨将强光手电筒交给卢薇薇，自己则拿起手上的砖头，轻轻的用手拨开苔藓。
顾晨随后来到天台一侧，找准了位置，对着楼下的王警官喊道：“王师兄，你们待会注意砖头的具体落点。”
“明白。”知道顾晨要往楼下扔东西，王警官在附和的同时，赶紧让许峰和袁莎莎站远一些。
只是片刻之后，一块砖头从天而降，“砰”的一声，落在了面前的废墟当中。
“可以了，我已经看到了。”楼下的王警官说。
见此情况，顾晨瞥了眼身边的卢薇薇，说道：“走，我们下去。”
两人沿着来时的道路，一直走到了一楼位置。
此时此刻，王警官，袁莎莎和许峰三人，也一路小跑的跟了过来。
王警官忙问道：“顾晨，你们在天台上发现了什么？”
“一堆砖头。”顾晨说。
“一堆砖头？”王警官有些不解。
但顾晨则继续补充着说道：“准确来说，是50块堆积在天台边缘的砖头。”
“50块？这你都能知道？”许峰对于顾晨的说辞，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就连一旁的卢薇薇也惊了一下，忙问顾晨道：“顾师弟，刚才我们一起上的天台，我都没有注意，堆积在那里的总共有多少块砖头，你却全部记住了，可是你记这些有啥用？”
“对呀，顾师兄记砖头有啥用？”一旁的袁莎莎也表示不解。
毕竟顾晨的思维，有时候很难让人捉摸透彻。
顾晨则是不紧不慢道：“准确来说，原本堆积在天台边缘的砖头，应该是60块，但是很可惜，其中的10块砖头，或许在几年前，就已经被人丢到楼下。”
“而剩下的50块砖头，刚才又被我丢下一块，现在只剩下49块。”
“诶不是你等会儿。”许峰感觉有点懵，缓了两秒，这才赶紧追问顾晨：“话说顾晨，你是怎么统计出，天台边缘之前有多少块砖头？又被扔下来多少块砖头？这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感觉见到顾晨的第一面起，这个年轻的警察，就让自己刮目相看。
毕竟他能通过自己小拇指的吃饭动作，就准确猜出自己的身份。
可现在又给大家罗列出这一堆似懂非懂的数字，的确让人很伤脑筋。
见许峰不知，而且其他几人也并不明白，顾晨只是淡淡一笑，这才解释说道：
“我也是在上天台之后，检查过天台隔热层结构才知道，原来这里的隔热层，全部都是由砖头作为立柱支撑，水泥板作为隔热板。”
“对呀，老旧楼房不都是这么隔热的吗？”毕竟是知道原理结构的，许峰也见怪不怪。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的是，顾晨是如何推断出这些数字。
而顾晨也是淡淡说道：“我算了一下，这些由砖头堆砌的隔热层立柱，没根柱子由6块砖头堆砌而成。”
“刚才我跟卢师姐上楼查看，我发现其他隔热层结构相对完整，但唯独只有天台边缘地带遭到破坏。”
“然后我就细数了一遍，一共是10根隔热层柱子砖头被搬到一边，10根柱子的结构，也就是60块砖头。”
“而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天台边缘的砖头情况，一共只有50块，这说明其中至少有10块砖头不见了踪迹。”
“那么我们再来分析一下，这10块砖头，会被人弄到哪里去呢？”
“扔到楼下？”袁莎莎说。
王警官也微微点头，附和着道：“既然这堆砖头堆在天台边缘，显然是准备扔到楼下，就跟你刚才的操作一样。”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顾晨说话之间，并没有过多解释。
而是径直的走向刚才丢弃砖头的位置，很快找到了自己刚才扔下的砖头。
由于顾晨在砖头表层的青苔位置，用手指擦出了痕迹，因此很快能在这堆废弃中找到刚才的那块砖头。
此时此刻，刚才扔到一楼的砖头，已经断成两截。
顾晨随手将这两块半砖丢在一边。
之后，顾晨又陆续在废墟当中，找到了一些其他断砖。
由于位置都比较靠近，除了刚才那块做有标记的砖头之外，顾晨陆陆续续，总共找到了20块半砖，合在一起就是10块完整的砖头。
顾晨将这些砖头丢在一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才说道：“我数了一下，加上我刚才丢下来的那块，总共可以拼成11块砖头。”
“再加上楼上那49块砖头，刚好能凑齐60块砖头，这说明这些砖头，都是从天台上的隔热层拆除下来的。”
“我的天呐！还可以这么操作？”看着顾晨的一番神操作，一旁的许峰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而王警官在犹豫片刻之后，赶紧追问顾晨道：“所以顾晨，你的想法是，这些砖头之所以被人从楼上扔下，而当初有人报警，说在这片废墟里，发现有人倒在血泊当中，会不会就是被这些砖头砸伤的？”
“很有可能。”顾晨走到那堆断砖面前，也是不由分说道：“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几年，如果再把这些砖头拿去检测，也得不出太多有用的价值，但起码能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转过身，顾晨指向刚才的天台位置，也是一脸认真的道：“最起码说明，当年有人撬开天台隔热层的砖头，至少将其中的10块砖头，砸向了地面。”
“而且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或许就是拜这砖头所赐，至于什么废渣掉落砸伤头部都是扯淡，楼房的结构我都检查过，只要不是用大锤暴力砸墙，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废渣掉落的可能。”
“由此可见，当初刘程军的事情非常蹊跷。”
“你是指？”许峰闻言顾晨说辞，似乎也感觉当年发生的情况疑点重重。
顾晨自然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反问许峰：“许警官，我来问你，如果你此刻就站在楼下，被人用砖头，从楼上的天台位置，直接砸中，你觉得你现在会是一种什么情况？”
“肯定是倒在地上，不死也得丢半条命。”许峰回答的言简意赅。
顾晨也是默默点头，又问：“那如果是被10块砖头连续攻击呢？”
“那……那这就是下死手啊？”许峰瞬间也明白了顾晨的意思。
合着人家一块砖头，根本不是目的，连续攻击才是目的。
不然也不会在天台隔热层里，撬出60块砖头。
这岂不是要致人于死地吗？
想到这些，许峰此刻也是一阵胆寒，忙道：“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旦被砖头砸中头部，不死也得半条命，脑袋部位，肯定会留下很深的伤口。”
瞥了眼顾晨，许峰又道：“而如果憨货刘程军的头部位置，并没有出现那些所谓的伤口，或许就说明，他当年的受伤，或许只是一种假象，为的只是迷惑警方而已？”
“对。”顾晨微微点头，也是同意了许峰的说辞：“我也是这么理解的。”
“毕竟，有人报警称，在这里的废墟位置，发现有人倒在血泊中。”
“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一下，当初有人在这里遇袭，被人用砖头，从天台攻击，瞬间倒在血泊当中，还没有被凶手转移目标。”
“可这个时候，刚好有人从路边经过，发现了这个倒在血泊当中的人物。”
“但是由于这个人胆小怕事，又是打牌之后的精神萎靡，加上有少量饮酒的缘故，只能选择现场报警。”
“可在报警之余，又不敢擅自接近，而这一切，又刚好被那个袭击者看在眼里。”
“那这个时候，袭击者唯一可以做的事情是什么？大家有想过吗？”
“转移目标？！”
就在顾晨话音刚落之际，其他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顾晨打上一记响指：“没错，袭击者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报警人还没接近目标，警察还没赶到现场之际，赶紧转移目标。”
“只有这样，警方在随后赶来之后，进行调查的同时，才会陷入被动局面。”
“加上报警人自己也说不清楚，而且后来憨货刘程军头绑绷带的出现在厂里，之后由一个正常人，变成了憨货属性，这才能让警方相信，那天报警人所说的情况，的确存在。”
“而那个倒在血泊当中的人物，或许就是刘程军，也因此在厂里，多了一个憨货。”
“太可怕了。”袁莎莎闻言顾晨说辞，整个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也是后怕的说道：
“如果顾师兄推理的情况属实，那么唯一的嫌疑人，无疑就是这个憨货刘程军。”
“而如果刘程军为了掩饰自己杀人的目的，从而装傻充楞，那似乎也说得过去。”
“可如果要证明憨货刘程军的确就是当晚的行凶者，他就必须要去医院检查头部，如果没有出现致命的伤痕，就能说明，这个刘程军，压根就是在装傻。”
“对。”卢薇薇也上前一步，肯定的说道：“而且刘程军出事受伤的日期，跟蒋天赐消失的日子非常接近。”
“如果再准确一点，或许就是同一天，同一个晚上，哪有这么凑巧？”
“如果被人袭击的正是蒋天赐，那么袭击者刘程军，必然会想方设法转移目标。”
“而为了避免让警方怀疑，他就必须要充当那个受害者的形象，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相信，蒋天赐的失踪，跟刘程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话音落下，现场也是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回想刚才这些问题。
顾晨从天台上的一堆砖头为线索，很快在楼下位置，找到了其中少去的数量。
由此给大家推理出，那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加上顾晨的详细说明，其实所有人的脑海中，此刻都有一个强烈的画面感。
受伤者倒在这里，那肯定是事实，毕竟报警人在报警之后，警方也在现场发现了许多血迹。
可如果这个受害者就是蒋天赐，那么刘程军就绝不可能是受害者。
想到这里，王警官已经迫不及待了，直截了当的道：“我提议，让许峰出马，让你们警局的人，把这个刘程军带回去验伤。”
“我还就不信了，他的头上能有那种致命伤？如果被人从楼上丢下的砖头砸中，那肯定是皮开肉绽，肯定会有很明显的，不可消除的伤疤。”
“只要把他带回去检查一下，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瞥了眼许峰，王警官也是直截了当道：“许警官，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
“这个当然没问题。”许峰双手抱胸，也是对现场情况赶到震惊。
几年前发生的案情，顾晨仅仅只是去废弃楼房的天台上转上一圈，就能发现这么多问题所在。
而自己这边，这几年都在干什么？
失踪人口，就这么不了了之，甚至都没有去重点核实当年的情况。
包括刘程军是否真的受伤？那些血迹，是否真的来自刘程军的伤口？
想到这些，许峰也是一脸懊恼，感觉顾晨这个小年轻，一来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自己简直就成了他的小跟班。
不服？
不服不行啊！人家的洞察能力就摆在那里。
许峰此刻有些嫉妒，倒不是说自己小心眼，只是嫉妒顾晨的超强洞察能力。
仅凭一个细小线索，就能推断出大量的问题。
可如果这些问题到最后，都得到了正确的验证，那顾晨岂不是要封神？
想到这里，许峰不由感慨，现在的年轻人，果真和自己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啊。
自己在卧底一线热血奋斗，可顾晨仅凭一个好脑子，似乎就能赶上当年的自己，这似乎有些不太公平。
……
1455、隐忍的眼泪
废墟之地有了重大进展，许峰也是按照流程，将现场情况拍照取证之后，通知自己警方的兄弟，过来处理现场痕迹。
而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由于暂时不能暴露身边，只能连夜返回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的员工宿舍。
而当晚，憨货刘程军就被园区警方给带走。
……
……
翌日清晨。
当工人们陆续来到生产车间，准备一天的生产工作时，大家明显发现，许多人开始讨论起憨货的消息。
由于开早会需要集合，因此每条生产线上的员工，都会集合成军训队伍，听从线长的督促。
但是隔壁的4号线队伍，明显有些不再状态。
顾晨利用大师级观察力，明显可以听见，4号线的员工，此刻都在讨论关于憨货的下落。
“主任，这个憨货哪去了？每天嚷嚷着劳动使他快乐的家伙，今天竟然迟到了？”
其中一名4号线，经常调侃憨货刘程军的男子，顿时感觉一脸懵逼。
似乎从不迟到的憨货，如今却破例迟到，这在自己看来，完全有些不可思议。
还不等4号线主任开口说话，队伍中，又一名高瘦男子回答道：“听说昨天晚上被警方带走，人可能还在警局呢？”
“人在警局？开什么国际玩笑？那可是憨货啊，警察抓他干什么？”
“谁知道呢？这憨货平时除了车间就是宿舍，也没见他到处乱跑，警察抓他，啧啧，感觉有点猜不透啊，不知道主任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
大家开始围绕着憨货的去向，不断热议起来。
4号线主任，也是提醒着说道：“大家都安静一下，在开生产早会呢？能不能不要扯别的。”
“可是咱们少了一个劳动模范，这你作为主任，总该知道一些吧？”又一名小个男子问道。
4号线主任，也是有些不堪重负，只能实话实说道：“你们说的憨货，到底去了哪里，这个，我真不知道。”
“再说了，你们也说了，有人看见是警察带走了憨货，那说明警察找憨货肯定有些事情想了解，至于是什么？等憨货回来，问问自然也就知道了。”
“所以现在，我想说的是，今天的任务和计划，大家刚才都了解了没？”
“了解了！”
众人齐声附和。
感觉不聊憨货，似乎少了点乐子。
随后，机器启动，大家依旧开始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
……
中午，食堂内。
顾晨几人特地挑选了一个人少的角落。
此时此刻，卢薇薇也是赶紧催促王警官道：“老王，赶紧问问许峰那边的进展啊，都一个晚上过去了，该验明的伤口，估计早就验完了。”
“莫急啊，我发短信问问。”由于害怕打电话暴露大家的真正身份，因此王警官只能选择用发短信的方式，不停的“轰炸”许峰。
片刻之后，许峰那头也传来回复。
王警官目光一怔，顿时陷入迷茫。
卢薇薇见王警官眼神不对，赶紧追问道：“怎么了老王？有什么问题吗？”
“奇怪啊，许峰那边说，已经带着刘程军去验证了头部的伤口，结果发现，许峰的头部，的确又被砖头砸伤的痕迹，而且伤口非常明显，不像是造假的样子。”
“什么？”
“确实有伤口？”
“那……那岂不是说，憨货刘程军之所以会变得憨头憨脑，还真是因为头部被砖头攻击而造成的？”
卢薇薇和袁莎莎面面相视，感觉这个结果，似乎已经超出了大家的预测。
大家原本以为，导致蒋天赐失踪的幕后黑手，就是这个憨货刘程军。
刘程军袭击了蒋天赐之后，将蒋天赐尸体移走处理，然后假装自己受伤，从此开始了大智若愚的生活。
可现在看来，大家之前的预测，似乎在某些环节上出现了偏差。
至少刘程军头部的伤口是真的。
卢薇薇有些迷茫，赶紧追问王警官道：“看看这个许峰还调查出什么？如果刘程军的伤口，就是被天台上的嫌疑人袭击造成的。”
“那刘程军应该知道些什么？至少他为什么会大半夜出现在这片废墟之地，我觉得这些都应该解释清楚。”
“别急，我再问问。”王警官狠狠抓着头皮，感觉情况有些复杂。
虽然跟顾晨推理的结果出现了偏差，但至少可以证明，当初的天台上，的确站着嫌疑人。
而那从天而降的砖头，的确是为了攻击地面的人而准备的。
想到这些，王警官赶紧编辑短信，再次发送了过去。
没过多久，许峰的回复再次发来。
“怎么样？”卢薇薇黛眉微蹙，一脸焦急。
王警官则是不紧不慢道：“许峰说，根据刘程军自己交代，那天晚上，他是陪蒋天赐一起来到的废墟之地。”
“后来，也的确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袭击，再后来，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的地方，并非是之前的废墟之地，而是另一处破旧房屋内。”
“并且，当时的刘程军，还被人捆绑起来，头部也全是鲜血。”
“还有这种事情？”听闻王警官说辞，顾晨忽然犹豫着道：“如果按照刘程军自己的说辞，他是跟蒋天赐一起来到的废墟之地，那就说明，蒋天赐之前受人之约，是前往废墟之地赴约的。”
“而刘程军只是跟蒋天赐关系要好，不知道情况的危险性，无意中闯入了这起跟蒋天赐有关的纷争。”
“而之后，二人被无差别攻击之后，双双倒在了废墟之地，却又刚好被路过行人发现，随后报警。”
“但是当时的报警人，其实在黑夜中，只看到其中一人倒在废墟里。”
“而只有，蒋天赐跟刘程军，双双被嫌疑人转移到其他地方，刘程军因为是意外闯入，所以被人带到另一处地点。”
“或许是因为嫌疑人并不想对刘程军动手，所以才跟刘程军达成了某项交易，比如，刘程军从此以后，必须装傻充楞，又或者是刘程军自己装傻充楞，骗过了那个施暴者。”
“而真正的施暴者，因为种种原因，其实一直在刘程军身边，偷偷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刘程军在各种方面，都要格外小心。”
“以至于大家都把刘程军称之为憨货，他也并不介意，但其实刘程军的真正目的，就是在躲避施暴者。”
“对。”跟着顾晨的思路，卢薇薇也是不由分说道：“施暴者一方面潜伏在刘程军身边，一直在默默观察，看看刘程军是否是真憨还是假憨。”
“一旦确定刘程军是装傻充楞，并且已经知道自己是谁，那么这名施暴者，必然会选择对刘程军动手。”
想到这里，卢薇薇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道：“太可怕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真正的施暴者，或许就在咱们身边。”
“卢师姐，这名施暴者，会不会是张彪啊？”袁莎莎在猜测的同时，也在左右观察周围的动静，生怕被张彪的耳目给听见。
卢薇薇则是默默点头，附和着道：“完全有这种可能。”
“毕竟这个张彪，曾经跟蒋天赐还是情敌关系，两人为了吴小莉，还曾经大打出手。”
“所以我感觉，这个躲在幕后袭击蒋天赐和刘程军的人，应该就是张彪。”
“而张彪现在又一直在刘程军身边，监视他，这让刘程军很难不把自己当成个傻子，你们说呢？”
“我觉得也是。”王警官默默点头，感觉**不离十了。
随后卢薇薇又瞥了眼顾晨，问道：“顾师弟，你觉得呢？”
“我觉得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沉思了两秒，顾晨又道：“我觉得我应该去趟警局，把情况问清楚。”
“去警局？”众人异口同声。
但又怕声音太大，吵到其他人。
因此众人又压低音量。
王警官提醒着道：“你是准备待会下班去？还是现在就去？”
“当然是现在。”顾晨眉头一蹙，又道：“待会你们帮我请个假，就说我身体不好，吃坏肚子，准备去外头医院看看。”
“那我也去吧，就说我陪你。”卢薇薇赶紧道。
王警官默默点头：“也罢，但是也只能你们两个去，要是我们都去，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我和小袁留下来，下午继续在线上上班，你跟卢薇薇去趟警局，找许峰。”
“可以。”顾晨话音刚落，目光也是看向四周。
见短发女工何敏发现了自己，正和黑长直女工朝自己方向走过来时。
顾晨也是“哎呦”一声，赶紧捂住肚子，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这就开始了？”卢薇薇还没入戏，见顾晨已经先自己一步，又发现何敏正超自己方向走来时，赶紧配合的扶住顾晨：“顾晨，你怎么了？”
“不行，我肚子疼。”顾晨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也是摆摆手，似乎疼得厉害。
“那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卢薇薇扶起顾晨，也是假装跟王警官和袁莎莎打起招呼：“对了，下午帮忙请个假，就说我陪顾晨去趟医院，他肚子疼。”
“好。”
王警官和袁莎莎在跟顾晨搭档的过程中，也早就演变成老戏骨了，当即爽快答应。
见自己刚来，顾晨就捂住肚子，在卢薇薇的搀扶下准备离开。
端着饭盘的短发何敏，顿时一脸好奇的问：“顾晨，你怎么了？”
“肚子疼，疼得厉害，我得去医院看看。”顾晨没有停下脚步，回答何敏的同时，直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扭头看向离开的顾晨，何敏也是一脸懵逼：“肚子疼？你又不是女人？之前不是看你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会肚子疼呢？”
带着不解，何敏也只是摇摇脑袋，直接拉着黑长直女工的手，一脸扫兴的找位置坐下。
……
……
而另一边，刚离开厂区的顾晨，连工作服都来不及换下，立马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奔着园区派出所赶去。
来到园区派出所门口，许峰早就在那准备接应。
见四周无人，许峰也是赶紧拉住顾晨，直接往派出所内走了进去。
“刘程军现在在哪？”顾晨边走边问。
“人还在审讯室。”许峰说。
“那除了你给我们发送的那些消息之外，你还发现了什么没？”顾晨又问。
许峰失望的摇摇脑袋：“正如你所知道的，我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后面我们再问这个刘程军，他什么也没说。”
“让我见见他。”顾晨说。
许峰闻言，顿时停下脚步：“你要见他？”
“没错，而且就是现在。”顾晨也是实话实说。
可这让许峰有些犯难，于是许峰继续提醒顾晨道：“顾晨，你的身份不是要保密的吗？怎么现在？”
“现在刘程军就是突破口，如果刘程军这边无法突破，那我隐藏身份又有什么用？”
“隐藏身份，只是为了帮我打掉那帮黑中介，如果不是这样，我完全可以用我自己的真实身份来见刘程军。”
也是被顾晨的决心给震撼到，许峰原地愣了3秒，这才点头同意道：“那行吧，人就在前面审讯室里关着呢，你进去，自己跟他说。”
“谢谢。”感觉许峰是个实在人，顾晨也是淡淡一笑，随后带着卢薇薇一道，直接推开了审讯室大门。
而此时此刻，经过连夜审讯，已经有些筋疲力尽的刘程军，一个人躺靠在审讯椅上，面容似乎比之前憔悴许多。
听见门口动静，刘程军似乎也并没有感觉太多意外，只是揉了揉眼，缓缓将脑袋抬起。
“刘程军，你还好吗？”顾晨走到他跟前，也是给刘程军递上一杯水。
刘程军眯了眯眼，发现来人是穿着工作服的顾晨时，整个人也是不由一愣，吓得向后一缩：“怎么是你？你不是昨天中午跟我在一起吃饭的工友吗？你也被抓进来了？”
“我们没有被抓进来，我们只是过来看看你。”卢薇薇从一旁走了过来，也是跟刘程军打起招呼。
见到卢薇薇，刘程军又是一愣，这才弱弱的问道：“话……话说什么情况？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跑来这里了？不上班了吗？我可是想回去上班，可他们警察不让啊。”
“刘程军。”见此刻的刘程军还依旧想着回到厂里，做一个上进青年。
顾晨也是没好气道：“你能不能清醒一些，你是想继续做个被万人调侃的憨货？还是想做回一个正常人，做回你真正的自己，刘程军。”
这一次，顾晨的说话声音有点大，似乎还有些震撼。
这种气势，让刘程军内心发虚。
感觉面前的这位小工友，怎么忽然间变得高大伟岸起来。
思考片刻，刘程军也是弱弱的问道：“小兄弟，是我们主任让你过来看我的吧？你快让他过来接我回去上班啊？我想上班。”
“你跟蒋天赐应该很熟对吧？”感觉不跟刘程军聊正题，这家伙永远在打太极。
因此顾晨也不玩虚的，直截了当的问他。
被问及蒋天赐，刘程军似乎早已习惯。
毕竟这些问题，之前在同样的地点，警察已经问过一次。
可现在这名小工友，又来跟自己询问一遍，感觉似乎有些疲惫。
可就在刘程军准备敷衍了事的回答时，顾晨却已经将一张人民警察证亮在他面前，道：
“刘程军，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顾晨，是江南市芙蓉分局刑侦队队长，这次从江南市那头过来，就是为了调查这起蒋天赐的失踪案。”
“而作为案件的当事人，你在整个案件当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可以说，蒋天赐的失踪，跟你脱不了关系。”
“所以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不要在我们面前装傻充楞，你明不明白？”
“呵呵，原来小工友是警察呀？难怪说话这么威风，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程军。”就在刘程军依旧用敷衍的态度跟顾晨谈话时，顾晨的一声厉喝，瞬间让刘程军身体一颤。
顾晨犀利的眼神盯住刘程军，说道：“从现在开始，你看着我的眼睛。”
刘程军闻言，顿时也不敢不看。
可刚一对视顾晨，瞬间像是被一股强大的气势所震撼住。
顾晨的眼中，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自己只是刚一对视，似乎就已败下阵来。
刘程军赶紧转移目光，企图躲避顾晨那犀利的颜色。
“刘程军，你看哪里呢？让你看着顾晨的眼睛。”一旁的许峰见状，也是催促着说。
刘程军此刻头冒冷汗，眼神再一次盯住顾晨。
顾晨则缓缓向他靠近，再靠近，直到二人的面部之间，只有一个拳头距离，顾晨这才停止了动作，问道：“其实你这几年一直在装傻充楞，就是害怕当年那个打伤你的人，知道你已经清楚他的身份对吧？”
听闻顾晨说辞，刘程军的眼神微微一颤。
“而你之所装傻充楞，其实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他人所害，其实你这几年，一直忍受着他人的嘲讽，为的就是抱住这条性命，对吧？”顾晨又道。
而这一次，刘程军的眼角位置，忽然出现一道泪痕。
眼泪从眼角滑落，直接滴在了地板上。
没错，刘程军哭了。
……
1456、灭顶之灾【求月票】
审讯室内。
当看到自己审讯一晚的刘程军，竟然在顾晨面前流下眼泪，许峰的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
这可是被人称之为“憨货”的刘程军，可也就是这个刘程军，竟然也有感性的时候。
要知道，刘程军在大多数人眼中，只是一个脑子不太灵活的憨货。
任凭大家如何嘲讽，捉弄，他都是以微笑面对。
可这一次，他竟然在顾晨面前流下眼泪。
这不仅惊呆了许峰，也让一旁的卢薇薇有些意外。
顾晨放弃了压迫性的靠近，而是退回到一个合适的距离，随后，先入为主的坐在审讯桌前。
卢薇薇见状，将一旁的摄像机开启之后，这才跟着许峰一道，一起来到顾晨身边。
许峰这头，似乎也没有前戏的意思。
毕竟自己在这个刘程军身上，花费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但能问出的问题，寥寥无几。
现在换做是顾晨，自己还逍遥自在，坐在一旁聆听便可。
“许峰，其实你表面上可以欺骗众人，但是你的眼睛不会撒谎。”
“你看着我的时候，其实你的眼神无比坚定，你甚至都不用回答，我都已经知道你的意思。”
顾晨深呼一口气，也是拿起桌上散乱丢放的笔录本，随后又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找你来这调查，我甚至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就是想用一种坦率的方式来跟你交流。”
“你想想看，这几年下来，你在众人眼中，被各种嘲讽，难道你真的想成为这样一个被万人嗤笑的‘憨货’吗？”
顾晨这边话音刚落，刘程军竟然奇迹般的摇摇脑袋。
“很好，看来你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这很不错，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们调查。”
顾晨短暂的停顿几秒，见刘程军表情凝重，似乎是已经进入状态。
于是顾晨又道：“你配合我们调查，我们找到真凶，将真凶绳之以法，这也是对你的保护，你明白吗？”
“明白。”刘程军这次的说话，并没有了之前的憨态，而是像个正常人一样回复顾晨。
顾晨非常满意，又问：“我来问你，你跟蒋天赐到底熟不熟？”
“不熟，只能算是认识。”刘程军说。
“嗯。”顾晨微微点头，又问：“你受伤的那天晚上，是否是跟蒋天赐一起去到那片废墟的？”
“是。”刘程军依旧点头承认。
“那蒋天赐为什么会去废墟？”顾晨右手转笔，继续追问。
“是因为……”刘程军短暂的沉思几秒，这才又道：“是因为他收到一封信件。”
“信件？信件上说了些什么？”卢薇薇赶紧追问。
刘程军深呼一口重气，也是回想着说道：“具体我不太清楚，当时我只记得，我跟蒋天赐在外头喝酒吃饭。”
“因为我比蒋天赐入场要早，而且蒋天赐刚开始，也是跟着我学习厂里的各种技能。”
“可以说，我算是蒋天赐的老师吧，也跟蒋天赐比较聊的来。”
“可就在那天晚上，我们原本喝酒吃饭，一切都好好的，可后来，蒋天赐好像心中藏着事情，每次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为什么？”许峰言辞犀利的问道。
刘程军摇摇脑袋：“我不知道，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但感觉我这个徒弟不对，所以我就问他，我说天赐，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
“那蒋天赐是怎么说的？”卢薇薇问。
刘程军单手扶额，也是没好气道：“我当时记得，蒋天赐什么都没告诉我，只是跟我说了一句，他说，今天晚上，能不能陪他去个地方。”
“我说什么地方？他说不远，就一废墟，有人约他在那头见面。”
“可当我问起是谁在约他，他没有告诉我，说自己也不是很确信，只是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过去看看？”
“所以你答应了？”顾晨说。
“害！”刘程军摇头叹息，道：“我知道，那时候的蒋天赐，因为女友吴小莉的事情，跟厂里的张彪打过几架。”
“你们别看现在的张彪如日中天，感觉可以在厂里横着走路，可当年他面对身高体型都远不如自己的蒋天赐，打起架来，愣是占不到半点便宜。”
“每次当着大家，蒋天赐都能占据上风，打得张彪那叫一个狼狈。”
“很显然，蒋天赐是练过的，张彪在他面前，尽是吃亏。”
“所以我当时就感觉，约蒋天赐夜里去废墟见面的，应该是张彪，所以当时我就没去。”
“你没去？不可能吧？”听闻刘程军说辞，许峰感觉不可思议，又道：“那你没去，你头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
“我说的没去，是没有跟蒋天赐同时过去。”刘程军说。
“所以你们是一前一后？”顾晨也读懂了刘程军意思。
刘程军默默点头：“刚开始，我是不愿意参合这两人之间的事情，而且想到，可能是张彪约蒋天赐见面，那肯定是有备而来。”
“就不说打架了，张彪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清楚，所以我认为，张彪或许叫了人，想约蒋天赐去废墟，用拳头解决问题。”
“所以当时，我也是极力劝阻蒋天赐，让他别去。”
“可蒋天赐却言辞拒绝，他告诉我，他不去，或许以后有的是麻烦，与其如此，还不如一次性解决来的痛快。”
“所以，见我不愿跟他一通前往，他便结了酒钱，独自一人往废墟方向前去赴约。”
“那你是后面跟过去的对吧？”顾晨记录的同时，抬头问他。
刘程军默默点头：“我有点不放心，感觉一旦张彪他们动真格，真叫了不少人对付蒋天赐，我还可以在外围帮忙报警什么的，所以就偷偷的跟了过去。”
“你倒是个实在人。”见刘程军还有如此义气，许峰还是有些佩服。
而刘程军则是摆摆右手，也是没好气道：“我算什么有义气？只不过考虑问题周到一些。”
“那天晚上，我跟在蒋天赐后面，悄悄的来到废墟之地。”
“发现蒋天赐站在原地，也没人出来。”
“之后又过了很久，我发现废墟当中，真的没有人存在，感觉蒋天赐是被人放了鸽子，所以我也就大胆的走了出来，直接来到蒋天赐身边。”
顿了顿，刘程军也是努力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也是娓娓道来：
“后来，蒋天赐见我一直跟在身后，还是挺感激的，想着可能是被人放了鸽子，我们两个在废墟之中，随便绕了两圈之后，这才准备一起回去。”
“可就在这时，我当时就隐约感觉，耳边传来一阵破空声响。”
“紧接着，我就发现一块砖头砸在蒋天赐身边。”
“可当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连串的砖头，不知道从黑夜的哪个角落，突然间连续飞出。”
“我跟蒋天赐二人，当时躲闪不及，两个人脑袋上，都被砖头击中。”
“我只记得，我当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而蒋天赐也满头是血的躺在我身边。”
“我们看着狼狈的彼此，都想尽快逃离这边，我当时已经完全懵了，脑瓜子嗡嗡的，完全爬不起身，只感觉脑袋疼得厉害。”
“而我身边的蒋天赐，虽然跟我伤得一样重，但他还能勉强起身。”
“但是，就在他起身没多久时间，我发现我的眼前多了一道身影，一个黑衣人，拿起了地上的一块断砖，就这么在我眼前，不断的砸向蒋天赐的脑袋。”
说道这里，刘程军双手捂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痛苦着道：
“我真的很怕自己再去想象当时的画面，太血腥了，我不敢看。”
“就感觉，我自己头上的血水，也开始迷糊我的双眼。”
“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我可能要完了，我可能要跟蒋天赐一样，遭遇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听闻刘程军的说辞后，顾晨也是不由感慨：“没错，蒋天赐这就是遭遇了灭顶之灾。”
“这么个砸法，他的脑袋还能保住吗？”
“活不了了。”刘程军摇摇脑袋，也是悲痛的说道：“就这么个砸法，没人可以活下去，对方那是下死手啊。”
“那你呢？你跟我说，你之后醒来的时候，被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废弃房间里，你当时还被人反捆了手脚。”
许峰之前在审讯刘程军的时候，刘程军有跟他交代这些，因此许峰也是提醒着说。
刘程军默默点头，也是实话实说道：“没错，我当时的确被带到一处陌生房间，当时我害怕极了，毕竟当我睁开双眼的那刻开始，我就知道，蒋天赐已经死了。”
“而我却活着，但我很有可能也要被杀，所以我当时都快绝望了，就感觉脑袋疼得厉害，我发现头顶上的血浆，早已干稠，甚至还能问到一股恶臭味。”
“我当时甚至猜想，我的脑浆是不是也被砸了出来？当时的确就是这样。”
“那你见到了那个施暴者吗？”顾晨问他。
刘程军摇摇脑袋：“见到了，也没见到。”
“嗯？”卢薇薇有些不解，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麻烦给我说清楚好吗？”
“好吧。”刘程军幽幽的叹息一声，也是没好气道：“当时我睁开双眼，发现一名穿着有点像死神服装的男人。”
“我当时还以为我已经死了，见到面前的男人，他是死神。”
“可后来意识逐渐清醒，我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死神，而是昨晚袭击我们的人。”
“他之所以穿着这种宽松的衣服，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材和样貌。”
“我当时看见了他，他也发现了我已经看见了他。”
“所以，我当时已经清楚看见，他走到一处角落位置，拿起了砸死蒋天赐的同款断砖。”
“我知道，他可能要杀人灭口，我当时彻底慌了，甚至还有些绝望。”
“那后来呢？”听闻刘程军说辞，顾晨明显感觉到，此刻的刘程军，全身上下颤抖不止。
似乎跟当时遇见的场景一模一样，整个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后来？后来我灵机一动，就开始装傻。”
“我开始说一些无厘头，乱七八糟的语言，毕竟我们老家村庄里，就有一个傻子憨货，我们平时没事也会逗他，甚至学那傻子说话。”
“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学以致用，就学起了我们村那个傻子说话的方式，开始语无伦次。”
顾晨默默点头：“你的确很聪明，但我想知道的是，那个施暴者相信了吗？”
“嗯，他起先不太相信，毕竟我突然间变得疯疯癫癫，他有所怀疑。”
“那他后来又是怎么相信的？”卢薇薇急切的问道。
刘程军沉思了两秒，似乎往事不堪回首，自己并不愿提及。
可现在牵扯到警方需要的重要线索，刘程军犹豫再三之后，也是含泪说道：
“我当时受尽屈辱，那个家伙，试探性的来到我面前，用砖头尝试性的像我做出砸头的姿势。”
“我那时候害怕呀，但没办法，只能装傻。”
“因为我只当，只有我装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但如果不装傻，那我必死无疑。”
“所以我在权衡利弊之后，果断选择装傻充楞，即便他几次用断砖做出砸我头部的动作时，我却依旧表现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或许也是被我的超高演技弄得有些迷糊吧，我记得当时的那人，开始加大了力度。”
“再一次出手的时候，他直接用断砖砸我头上的伤口，甚至用力按压。”
“我当时疼得厉害，但也只能装出一副奇怪的模样。”
“但这依旧没有能够逃过那人的试探。”
“之后，那人来到墙角，用房间内的一个瓷碗接尿，直接端到我面前，想让我吞下这些该死的东西。”
流着悲伤的泪水，刘程军也是情绪激动的双拳砸桌，一脸愤慨道：
“你们知道我当时有多屈辱吗？他逼我喝那东西，不喝，我就得死，喝了也不一定能活。”
“我没办法选择啊，我只能装出一副享受的样子，将那碗东西喝了下去。”
说道最后，刘程军已经泣不成声。
可见这些年，为了演好这个憨货的角色，刘程军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顾晨完全能理解这些，也是主动站起身，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擦擦眼泪吧。”顾晨拿着餐巾纸，在刘程军面前晃了两下。
刘程军欣然接受，放在眼角沾了沾眼泪，随后捏出一团鼻涕，包好只有，随手丢在一边。
而另一边，顾晨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也是继续追问：“那之后，那个施暴者放过你了对吗？”
刘程军默默点头：“或许从那一刻起，那人认为我脑子真的被砸坏了，完全就像个傻子，毕竟我连他的尿，都能欣然接受的喝下去，就这样，他割断了我手上的绳子，便直接离开了屋子。”
“而我当时不敢出去，怕这是陷阱，所以一直倒在原地等待时机。”
想了想，刘程军又道：“我记得，当时是晚上，估计也是我遭到袭击的那天晚上，估计是深夜的样子。”
“但我不敢贸然出去，怕那家伙就躲在角落暗中观察，所以我就一直待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抬头看着顾晨，刘程军也是提醒着道：“顾警官，你可别小看我的谨慎，那家伙，当时的确躲在外头的窗边，暗中观察我几次，直到认为我并没有做出跟我当时的状态相违背的动作时，他才安心离开。”
“而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甚至在他暗中观察之际，还偷偷将那剩下的尿液给喝完。”
“你太伟大了。”许峰看着面前被众人称为“憨货”的刘程军，顿时一阵心酸。
感觉自己当年卧底东南亚，断一根手指保全性命，跟这个刘程军为了活下去，甘愿喝尿相比，似乎也不分伯仲。
想到这个刘程军，直到现在却依旧还能保持自己这个憨货的角色状态，许峰就是一阵感慨。
卢薇薇也道：“你的确太伟大了，幸运的是，你活下来了，但是我很好奇，你离开了那个房间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当时这边的警方，可是发现你头绑绷带的出现在厂里，所以认定那天报警人发现的，躺在废墟血泊中的人就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承认？”
“呵呵。”听闻卢薇薇的说辞，刘程军只是简单的干笑两声，这才说道：
“道理很简单，我想活下去，因为我非常清楚，凶手已经杀掉了蒋天赐，甚至可能连蒋天赐的尸体都已经处理完毕。”
“如果被警方发现，这是一起命案的话，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前提下，我可能就会被当成下一个被杀的目标。”
“所以，我当时思来想去之后，决定先去医院治疗伤口，毕竟我还不想死。”
“之后，我又头绑绷带的出现在厂里，面对警方的询问，和工友们的围观，我继续保持着憨货的样子，用不着边际的话，慢慢回答的警察的提问。”
“最后，我告诉警察，那个受伤倒在废墟血泊中的人就是我，是我被废墟掉落的残渣击中头部，才导致现在这番模样。”
“可凑巧的是，警察信了，而且周围围观的工友们，他们似乎也都信了。”
“但同时，我也非常清楚，那个杀掉蒋天赐，给予蒋天赐‘灭顶之灾’的人，或许就隐藏在人群当中，时刻注意着我的言行举止。”
“所以，从那之后，为了保全家人不受牵连，我甚至几年不回家。”
“为了保全自己这条小命能够活下去，我开始疯狂工作，从此以后，让‘憨货’这个名称，被全厂人接受。”
……
1457、藏尸地点【求月票】
看得出刘程军十分痛苦，当初的那些煎熬，似乎在此刻得到释放一般。
这些话，或许刘程军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起过。
也正是因为基于顾晨的坦诚，以及顾晨给予自己的承诺，因此刘程军才选择放下了包副。
但是，与其说刘程军得到解脱，还不如说是顾晨给他提供了一个发泄自己情绪的窗口。
毕竟人一旦憋的太久，容易憋出内伤。
尤其是刘程军这种，每天过着装傻充愣的生活，或许他自己也早就疲惫了。
但是这个时候顾晨来了，给了他另一种选择，那就是终结自己害怕的对象，让对方绳之以法。
这样一来，自己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或许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这么说来，你真的是一直害怕凶手就在身边，所以才装傻充愣？”卢薇薇也是再次确认的问他。
这一次，刘程军态度坚决的点头回应：“没错，我承认我怕死，可谁又不怕死呢？”
“那你知道凶手是谁？”王警官问。
刘程军默默点头：“我用脚指头都能踩到，那个家伙就是张彪。”
“确定吗？”顾晨抬头盯着刘程军，也是语带迟疑的问他。
但刘程军却依旧态度坚决的点头附和：“不会错的，那时候，是张彪跟蒋天赐关系恶化的时候。”
“张彪几次打架，都输给蒋天赐，在厂里各种丢人，就连吴小莉最后也跟蒋天赐离开了厂里。”
“就这种情况下，张彪在厂里能好过吗？”
“他要是不给蒋天赐一些颜色看看，估计也不会有他今天在厂里横行霸道。”
说道这里，刘程军短暂的沉思几秒，这才又道：“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这么些年，大家对于蒋天赐的失踪，多少还是有些忌讳的。”
“很多人联想到他跟张彪之间的矛盾，所以都知道是张彪找人干的。”
“而且跟这些年跟在张彪身边工作，也经常会听人谈起此时，由此吃饭的时候，一名工友问张彪，蒋天赐那家伙是不是被他给办了？张彪直接点头承认。”
“还有这事？”听闻刘程军说辞，许峰直接目瞪口呆，道：“那这么说来，张彪他自己也承认了？”
“可以这么说吧，所以我一直忌讳张彪，还有张彪身边那帮人。”
“他在厂里的影响力越大，我就越不敢得罪那帮人，就不知道身边究竟有哪些人，跟张彪是死心塌地的，毕竟张彪在厂里眼线很多，我是真怕哪一天，那块断砖，再次砸在我的脑门上。”
“我理解。”顾晨默默点头，又道：“但是还有一点我必须明确一下，你说那天遭到袭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干的对吗？”
“对。”刘程军点头承认，也是不由分说道：“那个人从天台上，用砖头袭击我们。”
“之后我被绑到一处破屋内，也是那人待在现场，虽然只是一个人，但那肯定就是张彪啊……”
“你亲眼看清过那人的脸？”还不等刘程军把话说完，顾晨又问。
这一次，刘程军回答的却没那么利索，却是卡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就是说，你也不确定对吧？你也根本没看清对方的脸对吗？”顾晨说。
现场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尴尬。
刘程军在短暂思考回忆之后，却是点头承认：“没错，我的确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我确定那就是张彪。”
“可你也说过，那人之所以穿着一套类似死神的衣服，好让你发现不了他的面容和身材，这也说明，那人在极力掩饰自己的身份。”
“即便那人可能是张彪，那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不是吗？”顾晨说。
闻言顾晨说辞，刘程军忽然间无力反驳。
的确，顾晨说的这种情况，也的确存在。
自己虽然百分百确定是张彪在搞偷袭，可毕竟自己根本没看清过对方的样貌。
仅凭自己对张彪的坏印象，就断定那人就是张彪，这似乎有些不负责任。
再三思考之后，刘程军只能叹息的回道：“没错，我根本无法判断那人究竟是谁，我也没看清对方的脸，凶手究竟是谁，我不清楚，但我只是感觉那人是张彪。”
“好的，我理解你的意思，如果我是当时的你，我也会相信，那个袭击你们的人就是张彪。”顾晨在安抚刘程军的同时，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过，你所说的这些，并不能当做完整证据，只是能够证明，张彪在那时候，的确最有可能作案。”
“所以，张彪可以作为我们调查的重点，但也并不能排除凶手就是其他人的可能性。”
“我懂。”刘程军佩服顾晨的严谨态度，也是叹息着说道：“如果凶手真不是张彪，那我这些年似乎就是搞错了对象，也挺窝囊的。”
“放心吧。”顾晨将这些记录完整之后，说道：“现在我们有了你的证词，能够还原出当年发生的情况，这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我们也知道，蒋天赐的失踪，或许是已经死亡，但只是尸体还没找到而已。”
“就这点来说，我们这边接下来会有两个任务，一个是继续寻找蒋天赐尸体的下落。”
“另一个是，调查张彪在当晚的行踪，以确认张彪是否就是那晚的‘死神’。”
顾晨说得很明白，蒋天赐的尸体必须找到，张彪也不一定就是凶手。
刘程军也是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办起事情有板有眼，感觉是个能成大事的主。
想到这些，刘程军也是如释重负，道：“如果你真的能够帮我找到凶手，并且将凶手绳之以法，那我这几年的苦，也就不会白费了。”
“我现在迫切想当个正常人，我不想大家再叫我憨货，把我当傻瓜一样看来，我需要做个正常人。”
话音落下，刘程军身体前倾，也是一脸祈求的道：“我求求你们，尽快将这件事情做个了结吧。”
“会的。”顾晨将笔录本合上，也是不由分说道：“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目前你要做的，就是跟没事人一样回去，警方这边，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把你放回去。”
“那有人要谋害我怎么办？”刘程军显然是被几年前的事情吓破胆，现在有些心里发虚。
但顾晨却是语重心长道：“不用那么紧张，在厂里的3号线上，还有两个我们江南市过来的同时，他们会暗中保护你的，只要你正常上下班就行，当做没事一样。”
“那我抓进警局的理由呢？”刘程军问。
许峰则是不耐烦道：“就说外头有一起打架事件，你作为目击者，让你过来协助调查。”
“然后你这边又说不清楚，所以耽误很长时间，反正，要理由，我给你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那就好。”感觉自己的后顾之忧是没了，刘程军也是如释重负。
随后，许峰安排两名警员，护送刘程军返回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并且跟厂里人放风说，刘程军只是过去协助调查。
这样一来，也就打消了厂里人的各种猜测。
而另一边，顾晨和卢薇薇，一起跟着许峰来到办公室。
顾晨将笔录本丢给许峰，也是不由分说道：“许警官，你目前需要调查的重点，就是当年刘程军遭到袭击的那晚，张彪在干什么？”
“虽然从种种动机来看，张彪无疑是最大嫌疑人，但是，刘程军自己也说过，他并没有看清来人的样貌，所以……稳妥起见，张彪该调查，还是需要重点调查一下。”
“这个你放心，你已经帮我很多，剩下的交给我好了。”许峰也不想在自己的主场，被顾晨各种帮助。
毕竟，许峰自己也是要面子的。
顾晨则的低头看表，这才啊道：“我是请假出来看医生的，时间差不多了，也得回去，顺便问一下，附近哪里有药店？”
“啥？”许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顾晨则又道：“出来看医生，回去不带点药，容易遭人怀疑。”
“噗！”听闻顾晨说辞，许峰也是噗嗤一下笑出声道：“还真有你的，想得这么周到，你出门往右拐，第一个路口再往左拐，靠右手边有家药店，你可以去那边买点肚子疼的药品带回去。”
“谢了。”得到许峰的指路，顾晨则是淡淡一笑，随后又道：“对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知道了。”感觉好像自己不会办案一样，许峰有点头大，只想快点把这两个江南市过来的警察送走。
返回大兴科技电子有限公司，已经是下午饭点时间。
顾晨和卢薇薇，直接选择来到食堂，与王警官和袁莎莎汇合。
而另一边，由于昨晚被带走调查，今天下午才回来，因此刘程军也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好在顾晨在刘程军回厂之前跟他打过招呼，因此刘程军也清楚，王警官和袁莎莎也是警方的人。
为此，刘程军打好饭菜，还特地坐在几人的不远处。
但此刻的刘程军身边，也瞬间为了不少八卦的工人。
大家各种调侃，似乎也很是惊奇。
“怎么样？”顾晨和卢薇薇打好饭菜，也坐在王警官和袁莎莎身旁。
王警官则直接回复道：“从下午刘程军回厂开始，大家就都在讨论刘程军的事情。”
“不过听说是作为打架斗殴事件的目击者，过去协助警方调查案子。”
“那大家的反应又如何？”卢薇薇也赶紧追问。
“还能怎样？”王警官耸耸肩，道：“信了呗，毕竟刘程军说的话，他们一般都信，认为刘程军没啥脑子。”
“那就好。”顾晨得知情况之后，也是长舒一口重气。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好的方向发展下去。
目前自己要做的，就是等待许峰那头的好消息。
……
……
晚上，大家加班到9点，这才陆续返回员工宿舍。
而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为了联络许峰那头比较方便，大家一起来到了卢薇薇和袁莎莎的房间内。
而此时此刻，许峰的消息也开始逐渐发送到顾晨的手机里。
“怎么样？”王警官伸长脖子，有些迫不及待。
顾晨则是眉头一蹙，似乎感觉有些意外，但又理所应当。
“到底怎样啊？”王警官有些心急，见顾晨没有回复，自己便直接夺下顾晨的手机，低头一瞧。
刹那间，王警官也瞬间傻眼：“凶手不是张彪？这……”
“没错。”顾晨默默点头，也是有些无奈道：“许峰调查过事发当晚，张彪的具体行踪，发现张彪当晚在跟朋友吃饭，期间并没有离开这帮人，自己也是喝得烂醉如泥，被人扛回宿舍。”
“这些情况，许峰也是再三确认，全部都得到了证实。”
“那就是说，那晚行凶的人……压根就不是张彪？”袁莎莎有些失望。
毕竟刚刚得到的线索，在此刻又再次中断。
一个最有可能对蒋天赐不利的人，竟然在事发当晚，跟朋友喝得烂醉？
想了几秒，袁莎莎又问：“那会不会是张彪雇人做的呢？”
“很有可能，但是也不能百分百确定。”顾晨双手抱胸，也是陷入沉思。
袁莎莎在顾晨面前来回走上两圈后，也是焦急不已道：“如果无法确认行凶者，那可怎么办？”
“不是还有那份书信吗？”卢薇薇忽然想起什么。
但顾晨却依旧是摇摇脑袋：“那封书信，估计在蒋天赐身上，但是现在蒋天赐的尸体一直处在失踪状态，也就根本无法看清书信上面的字迹了。”
“另外，蒋天赐收到的那封书信，也从来没有给刘程军看过，所以想现在刘程军也根本不清楚书信内容。”
“太麻烦了。”王警官有些坐不住了，直接站立起身道：“这件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蒋天赐失踪，无法找到他。”
“现在又过去几年时间，要找一个人，如果短时间内没有找到，那时间一长，人就更加难找了。”
“别急。”顾晨见大家都心浮气躁，也是赶紧安慰几句，稳住大家。
“蒋天赐最后一次出现在刘程军面前的画面，是被黑衣人拿起断砖，疯狂砸头。”
“那么凶手行凶之后，必然要转移尸体。”
“但是凶手却没有预见，路过的行人会发现尸体，并且吓得直接报警，这或许是打乱凶手行动的关键。”
抬头看向众人，顾晨又问：“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了意外事故，你们如果是凶手，会怎么做？”
“赶紧转移尸体啊。”袁莎莎说。
“那如果现在留给你的时间很短，摆在你面前的又有两人，其中一人已经一命呜呼，而另一名只是出于昏迷状态，你该如何？”
“这个……”
袁莎莎被顾晨接连发问，弄得有些迷茫。
但沉默了几秒，袁莎莎又道：“如果是我，我会先把其中一人挪开到就近位置隐藏起来，然后再折返回去，处理另外一个，力求在最短时间，将这两人移除现场。”
“嗯。”顾晨默默点头，又问：“那如果现在你只有一个人，还是处在废墟当中，你会如何隐藏二人？”
“呃……”袁莎莎有点懵，只能求助的看向王警官和卢薇薇。
卢薇薇则是直接说道：“如果我是凶手，目前在废墟里还有两人躺在这里，而路人又吓得赶紧报警。”
“时间这么紧，又处在废墟，又只有自己一人在场，为了不被发现，我一定会将尸体转移到附近的楼房当中，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先隐藏起来。”
“毕竟那个时候，这片寂静之地，已经断水断电，加上黑夜的加持，到处都是黑乎乎一片，很容易隐藏尸体。”
“对。”听闻卢薇薇说辞，王警官也是赞成的说道：“这老旧楼房里面，是最好隐藏尸体的，一来很近，二来也有条件隐藏。”
“凶手完全可以抓紧时间，将二人带到老旧楼房当中，然后陪着二人，一起隐藏起来。”
“期间，他还必须对刘程军格外小心，毕竟，凶手的目标似乎只有蒋天赐，并不想再杀一人，所以刘程军是幸运的。”
“他能活下来，完全就是因为凶手手下留情，毕竟刘程军是属于意外闯入，不在凶手的暗杀范围之内。”
“对。”顾晨听完几人的解释，也是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凶手会在警方赶来之前，将蒋天赐和刘程军转移到楼房当中，趁着夜色隐藏起来。”
“等到警方赶到时，却没有在现场废墟发现有价值线索，加上那些血迹，也不好判断究竟是如何产生，究竟是动物的鲜血还是人的鲜血。”
“而且那片废墟之地，又断水断电，我们昨晚也过去看过，的确有种阴森恐怖的氛围。”
“如果是这种情况下，警方不愿冒险进入废墟之地进行调查，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报警人说废墟中倒着一名满身是血的男子，可现在男子不见了踪迹，警方扑空，在没有验证那名喝过酒的男子，所说是否为真实事件时，不予立案也情理之中。”
“所以我们现在最终要的调查方向，就是凶手的藏尸地点。”
……
1458、关键一环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认为尸体还会藏在原地吗？”
宿舍内，王警官虽然赞同顾晨的说法，但是就目前来看，似乎要找到尸体也不现实。
毕竟这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凶手躲过的警察的首轮侦查，但肯定会择日再将尸体运走，然后再处理。
就这点来说，要找到蒋天赐的尸体，似乎是难上加难。
但顾晨却是态度坚决道：“最起码我们要根据线索，找到蒋天赐的踪迹。”
“几年时间，我们都能从天台上的一堆砖块，了解到当晚发生的情况，而这几年，工地并没有开工建设，这也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条件，说明这里的一切都没有被太大的翻动。”
“但是这个条件，将在下个月被打破，因为从下个月开始，废墟之地就将进行厂房建设。”
看着面前一脸踌躇的大家，顾晨又道：“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力求在有限时间内，把这些线索整理出来。”
“那就是说……我们还得去一趟废墟之地找线索咯？”卢薇薇思考了几秒，这才问道。
顾晨点头：“那是必须的。”
“需不需要许峰那头配合？”袁莎莎也问。
顾晨继续点头：“要的，需要通知他一下。”
“那我们现在得立刻出发。”王警官也理解了顾晨的意思，目前需要加大力度，对废墟之地展开搜查。
时间对所有人来说，都无比珍贵，如果一旦将时间拖到下个月，废墟之地动工之时，所有线索将不复存在。
……
……
晚上9点50分。
顾晨几人在废墟之地，跟许峰带来的10名警员进行了汇合。
大家在电话中有沟通过，因此来到现场，许峰和顾晨几人，立马利用强光手电，开始对老旧建筑展开搜查。
许峰走到顾晨身边，也是用迟疑的口吻问他：“顾晨，你这么晚把我们大家都叫过来，有必要吗？明天白天来这，一样可以做调查。”
“我需要一个比较相近的环境。”顾晨扫视四周，也是实话实说道。
“相近的环境？”许峰沉思两秒，也是在自我琢磨。
顾晨说话有些古怪，办事也就更加古怪。
放着大白天的时间不等，非要晚上来这搞调查。
一看时间，也已经晚上10点。
再说了，这还要寻找几年前的线索，那就是难上加难。
可一想到顾晨办案风格，或许就是如此诡异，许峰也没再抱怨，只是求教的问他：“你是不是对案件办理的环境要求很高啊？场景都需要高度匹配？”
“那是当然的。”顾晨看着面前正在搜查线索的警员，也是实话实说道：“如果把场景高度还原，许多方面的角度思考，就会变得十分清晰。”
“这种高度吻合的场景，对于办理案件绝对是有帮助的。”
看着面前那些开始抹黑搜索的警员，顾晨也是提醒着道：“大家都停一下吧，你们这样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搜查，效率不会很高，都过来集合一下吧。”
其他警员闻言，也都放下手头工作，一起来到顾晨面前。
原本大晚上把大家叫出来工作，许多警员就很抱怨。
关键许峰听顾晨的，这让大家很是疑惑。
而且这次调查，还是几年前的案子，就很迷。
许多人都感觉，有必要吗？
毕竟几年前的东西，放到现在，你要能找出点蛛丝马迹，那都是厉害的。
可关键这种条件压根也不存在。
办理过案件的警员都很清楚，案情发生后的48小时内，能够准确找到有效线索，那破案的概率会非常高。
可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并不存在。
因此大家也很想知道，顾晨准备用哪种方式来命令大家，配合完成这起任务。
“顾队长，你们江南市的警察都这么办案吗？”其中一名高瘦警员，有些不耐烦道。
原本也不想大晚上来这，现在心里还憋着怨气。
顾晨淡淡一笑，说道：“我们江南市警察办案，习惯各不相同，这次大晚上叫大家过来，的确很抱歉。”
“但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指着面前的废墟，顾晨又道：“下个月，这里将破土动工，开始修建厂房。”
“到那时候，所有的老旧建筑，都将被现场拆除。”
“一旦这种事情发生，我们所有的线索将不复存在，我就想问问大家，你们是愿意争分夺秒，在这片废墟之地破土动工之前，完成线索搜集工作，还是等着废墟之地被彻底破坏，而干等着眼发呆呢？”
话音落下，现场忽然一片寂静。
所有人虽然对顾晨连夜把大家叫来搜查线索有些不满，但顾晨理不亏，说的也很有道理。
毕竟，这里是唯一的案发地点，如果这片废墟之地遭到破坏，那么几年前在这发生的惨案，将很难再找到相应线索。
届时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高瘦警员犹豫片刻，这才又道：“好吧，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办？”
“我想问问你们，当初接到报警来这里查看情况的警员有谁？”顾晨问。
大家面面相视，很快都将目光统一投向了刚才那名高瘦警员身上。
高瘦警员见状，也是有些无奈道：“是我。”
“太好了。”感觉许峰果然会安排，于是顾晨上前一步，又道：“那你能把当时来这出警的情况说一下吗？”
“嗯，可以。”仔细回想了几秒，高瘦警员这才说道：
“我记得，那天晚上还挺热的，我跟另外一名值夜班的同事，接到报警中心的电话后，就匆忙赶到这里来处置警情。”
“后来，发现了那名报警的工人，那时候，这名工人就站在……站在……”
左右环视一周后，高瘦警员指着废墟之地的对面位置道：“他就站在马路对面，然后一直在那等我们。”
“等一下。”为了确定具体地点，顾晨走到废墟之地的一处制高点，指着前方道路，问道：“具体是哪个位置？”
“嗯，应该是这里。”高瘦警员指着一处位置道。
顾晨向后一瞧，又问：“那当时这名报警人，告诉你发现倒在废墟中的人又在哪个位置呢？”
“嗯……应该……应该就在这个位置。”高瘦警员指着顾晨面前的位置。
滚粗眉头一蹙，问道：“你确定是这里吗？”
“没错，他当时是这么说的。”高瘦警员说。
顾晨看向前方，又看向自己的脚下位置，有些迟疑道：“奇怪啊，如果是在这个位置，那么蒋天赐的尸体，又是如何从这名男子的面前消失的？”
“这里跟报警人所处的等待位置，并不存在监控盲区，难道这里的废墟位置，之后被人改动过？”
顾晨再一次看向那名警员。
但高瘦警员却是摇摇脑袋：“没有的，这里我经常过来巡逻，感觉跟当年的样子是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道围墙。”
“如果没有这道围墙，前方的视线会非常开阔。”
想了想，高瘦警员忽然一愣，忙道：“对呀，视线这么清晰，而且报警人又只在马路对面，怎么会？怎么会不知道尸体消失在何处呢？这没道理啊？”
“你确定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许峰见高瘦警员这边有新的发现，也是赶紧追问起来。
高瘦警员顿时很慌，忙给自己解释道：“当时我跟小赵出警，的确看到那名报警人就待在对面位置，就一直缩在路灯下。”
“按理来说，有路灯，又有开阔的视野，要想盯住那名倒在废墟里的人物，应该根本没有任何困难，可唯独这个报警人，却在等待我们到达之后，给我们看了一处空旷的废墟。”
“那当时的现场有鲜血吗？”王警官问。
“有的。”高瘦警员默默点头，也是不由分说道：“当时我们的确在现场找到一些鲜血，但是由于报警人所说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也就是那名倒在废墟里的男子并不存在。”
“再加上当时的报警人，打牌已经打了很久，头脑已经处于高度疲惫，而且还喝过酒。”
“我当时记得非常清楚，那家伙一开口，嘴里就一股酒气，感觉应该是喝多了。”
“至于废墟之地的血迹，我们当时也不好判断，到底是动物的鲜血，还是人的鲜血。”
“所以我当时跟同事就在原地随便找了一下，还大声呼喊，问问现场有没有人，结果没有任何回复。”
“但是已经挺晚的，感觉这个报警的醉鬼也有些头脑不清醒，就感觉应该是他喝多了，在这胡说八道，所以当时我们就把他带回警局，做了一个登记之后，让他回去。”
“而就在第二天，当我们继续对那名报案人展开联系的时候，发现他厂里有人头部受伤。”
“所以，我们也派人过去了解情况，发现那个，就是现在大家都叫他‘憨货’的家伙，头部受伤，听说还是被废墟里的残渣给砸伤的。”
“这样一来，废墟里的血迹就可以解释通了，那就是那个憨货留下来的，他也是从那时起，感觉脑袋受到重创，出现了精神问题，一直持续到现在。”
话音落下，见顾晨站在原地沉思起来，高瘦警员又问顾晨：“顾队，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顾晨摇头否认，又道：“你所说的这种情况，的确值得参考。”
“但是我现在考虑的问题是，那名报警人，是报警之后，就一直躲在对面位置，没有离开对吧？”
“是啊，一直站在那儿，直到我跟同事赶到，他都没有离开过。”
“可是，有人在他面前偷尸体，他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发现？”卢薇薇有些不解，不解这个报警人是什么情况。
如此好视野，还有路灯的照耀，仅隔一条马路，竟然也能把尸体看丢。
高瘦警员沉思了两秒，这才又道：“或许是喝多了，没注意。”
“不可能。”顾晨直接否认了这个说法，指着周围一圈道：“据我了解，这里周围所有的建筑，当初就是这番模样，根本没人居住。”
“可以说，这片地域，几年前就是如此空旷，大晚上，只要有人经过，走路的声音都会非常清晰。”
“而且当时的案发时间，是在晚上12点左右，而这个时间段，就更加安静了。”
“但凡废墟之地有风吹草动，哪怕是在废墟中走上几步，都会有很大动静。”
“而报案人，哪怕不用睁开双眼，都能听见对面的巨大动静，又怎么会不知道尸体是如何消失的呢？”
“也对哦。”卢薇薇思考两秒，赶紧追问高瘦警员：“那什么，当时的报案人，中途等待的时间里，有没有打盹什么的？”
“没有。”高瘦警员狠狠摇头，也是确认着说道：“我们当时找不到目标人物，还反复跟他确认过，问他中途等待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擅自离开过现场？”
“还问他，中途有没有睡觉什么的，但那名报警人都一一否认，他说他当时很清醒，所以这些情况也就不复存在。”
“奇怪了。”顾晨来回走上两圈，也是见废墟之地的现场踩得嘎吱作响。
很快，顾晨回头盯住高瘦警员，也是一脸认真道：“那或许这个报警人有问题，他或许看见的有人在搬运尸体，但等你们警方赶到时，他又在撒谎。”
“对。”听闻顾晨说辞，王警官也站出来道：“顾晨说的很有道理，就我们站在这里，随便走上几步，现场的噪音，对面道路都等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报警人绝不可能听不见动静，而且还是搬运尸体这种体力活。”
“所以，我感觉顾晨刚才说的没毛病，或许这名报案人，之前真的看见了蒋天赐的尸体躺在废墟里。”
“但是后来，你们警方赶到时，他又跟你们撒谎，说自己看见，但尸体却不见了踪迹。”
“加上他自己有酗酒的情况，所以才让你们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喝过酒的醉汉，在那胡说八道，所以就没有进一步搜查。”
“嗯。”听着王警官和顾晨的表态，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的许峰，终于也是坐不住了。
许峰走到众人中间，也是发表看法道：“如果按照你们所说的这种情况，还真有可能。”
“如果那名报警人，当时就发现了凶手在搬运尸体，但同时，他报警之后，自己也暴露在凶手面前。”
“于是凶手开始对他威胁，报警人颇有保命的需求，这才开始配合凶手，故意制造自己是醉汉胡言乱语的情况，以此来躲避警方的进一步侦查。”
“没错。”见许峰将自己的所想全部道出，顾晨也是如释重负。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又有了新的转机。
倒不是通过线索可以找到蒋天赐尸体，而是通过线索，还原现场环境，顾晨找到了报警人的许多疑点。
这样一来，报警人的嫌疑便浮出水面。
顾晨赶紧催促道：“许警官，事不宜迟，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分两步走。”
“一步走，继续在现场搜查蒋天赐的尸体，如果能调来警犬帮忙，那就更好了。”
“这个我可以去申请，因为调警犬过来，也不是很麻烦，只是程序问题而已。”许峰说。
“很好。”见许峰可以配合，于是顾晨又继续解释：“而第二步，我建议立刻调查当年的报警人，把报警人带到警局进行审问。”
“因为这个报警人，有太多疑点，不太符合他当时的报警情况。”
“嗯。”许峰也非常同意，也是点点头道：“这个我也可以立刻去办。”
瞥了眼高瘦警员，许峰又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你立刻返回警局，把当年的卷宗调出来，卷宗就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放着。”
“找到报警人的个人信息和联络方式后，如果人还在工业园，立马将他带到警局。”
“是。”高瘦警员得到命令，也顾不得太多，立马叫上身边一名同事搭档，赶紧往警局方向赶去。
顾晨站在两栋老旧建筑的中间，似乎已经感觉到，真相正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如果说蒋天赐的尸体非常难找，但是顾晨却利用现场环境的高度还原，查出报警人的疑点问题。
这样一来，也就是给案件调查开辟了新战场。
从原有的固定思维中跳脱出来。
按理来说，报案人跟这起案件，不会有太多关联。
但实际上，几年前警方在调查这起案件的时候，往往就忽视了报案人的异常。
当时也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和报警人的各种反应。
只是粗略的认为，报警人因为酗酒和打牌，导致精神疲惫，思绪混乱，所以也说不清楚。
可现在看来，似乎压根也不是这么回事。
报案人，似乎才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一环。
许峰此刻也开始激动起来，似乎这起几年前的失踪案，终究要在自己手上得到解释。
偷偷瞥了眼顾晨，忽然感觉，自己似乎需要仰视这位站在废墟之巅的年轻警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