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他超凶的
“不许叫我这个。”科林揉着额头骂道，“你就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么？”
“理所应当的事情啊，羞耻什么？”爱丽儿使劲点着头，“今后我来管钱，你放心去打架。”
“做梦都没这么香的！”
“等等……”艾琳好像听到了什么，来来回回看着科林与爱丽儿，“你们……不是……兄妹么？”
“别多问，交给我。”科林抬手指着爱丽儿道，“这个女人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信。”
艾琳有些委屈地低下头来。
真是讨厌的大男子主义。
但她很快又傻笑出来。
有责任心的男人，大概都这样吧。
科林并没有发现艾琳的异样，嗽了嗽嗓子冲爱丽儿道：“现在，我来说，你来写，写在纸上。”
“科林就是这样。”爱丽儿冲艾琳解释道，“他表面上说不要，其实心里还是很依赖我的。”
科林扭头道：“我改主意了，佩恩你来写，爱丽儿滚出去。”
“好好好，好老公，我不说啦。”爱丽儿连忙打开瓶盖开始沾墨水。
佩恩不解地看着科林：“你为什么不自己写？”
“哼。”科林轻点着脑门冷笑道，“我不识字。”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么……”佩恩痛苦地抓头。
艾琳的目光跨过科林，瞪着佩恩道：“科林只是没有机会学习罢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我们的家世，你不能因此而鄙视他人，我父亲也绝不会因科林出身卑微而拒绝我们的……而另眼相待。”
“我就随便一说。”佩恩打量着艾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你有必要这么维护么……”
艾琳红着脸低下了头：“不跟你说话。”
科林见爱丽儿准备好了，这便开口叙述。
“甲方：海德尔茨安全顾问公司；乙方：艾琳卡布奇诺。”
“卡斯蒂诺。”爱丽儿一边纠正他一边摇着头，“我到底在写什么鬼东西……”
科林继续说道：“经双方协定，甲方自签订合同之日起，一个月内，向乙方提供安保服务，保障乙方的人身安全，同时提供食宿等生活保障。”
接着，科林又指示她在纸的左下角和右下角分别注明了“甲方签名：”和“乙方签名：”。
确认无误后，他让爱丽儿又抄了一份，并且自己在甲方位置签上了大名，幸好他还会写“科林海德尔茨”。
最后，他把两张合同推给了艾琳：“麻烦签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艾琳十分费解。
“是这样的。”科林抬手比划道，“未来一段时间，我们会在一起吃住，但考虑到我们的性别和年龄，这件事难免会有损你的名誉，出于这个考虑，我希望签署这样一个委托合同，这样别人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啊……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正直的人了。”艾琳惊讶地拾起鹅毛笔，低头签名，“签名位置离文书内容是不是太远了，中间空了好多。”
“留白是我喜好的艺术风格，这会让文书更有层次感。”科林道。
“你说是，那就是吧~”艾琳已经坠入了情感的漩涡，傻兮兮地签下姓名。
科林顺便指着下方的空白道：“合同会先寄送一份给你父亲，有什么话可以顺便告诉他。”
“嗯……”艾琳红着脸把纸挪到一边，偷偷写着什么，不想让科林看到。
虽然知道科林是个文盲，但她还是不想被看到。
“好了。”她写完后，再次羞得侧过了头，“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差不多了。”科林拿起两纸协议，一边看一边嘟囔道，“我们抬着桌椅出去吧。”
他话音刚落，一个光头跑到门前。
“科林，两边老大想和你谈谈。”
……
街道上的左边，属于深海杀戮，他们几乎全员出动了。
令人惊奇的是，这个由落魄海盗组成的帮派，其首领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穿着瘦身裘皮外套，打扮整洁，甚至有些贵妇气质的女人。
确切的说，雅拉并不是首领，只是首领的妻子，因为首领常年卧病在床，由她主理深海杀戮事务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她有些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听着血勾在耳畔滔滔不绝。
“大姐，科林真的强大无比，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血勾挥着钩子死命地吹捧道，“他是个厌恶杀戮的男人，如果我们非要虎口夺食，他就只能走了，我们艾兰岛不能失去这么难得的强者啊。”
雅拉打了个哈欠，右腿搭在左腿上，抚摸着长靴笑道：“我看你是爱上他了吧？”
“大姐你就不要开我玩笑了……”血勾傻兮兮地用勾子挠着后脑勺，“兄弟们都看到了，我们真的没人挡得住科林。”
“是你挡不住……”独眼哼笑道，“我们所有人一起上，可不一定。”
血勾扭头怒道：“天知道会死多少兄弟，为了个小妞，值得么？”
“急什么，值不值得大姐说的算。”独眼凑在雅拉身旁躬身道，“大姐，这不是一笔小钱，少说……也得几百法币呢。”
嗖！
雅拉的手突然从靴子里抽了出来。
独眼反应过来的时候，匕首尖已经捅进了他的空眼窝。
雅拉轻晃着匕首，根本没去看他：“血勾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上级，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另外，离我远点。”
“……”独眼咽了口吐沫，颤步后退。
这才是雅拉能服众的真正原因。
另一边，马菲亚的首领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身着黑色的老式正装，梳着稀疏到快看不见的背头，他的眼睛似乎已经老到睁不开了，在肥蛇的搀扶下，才颤颤巍巍落座。
“就是这样，爸爸，科林拥有很多符文，是个深不可测的强者。”肥蛇满怀敬畏地俯身道，“暴力是无可奈何的最终手段，无论胜负都会损失惨重，这是您教导我们的，面对科林，我们绝不应该选择暴力。”
“嗯……”老人双手握着面前的拐杖，沉吟道，“这样的强者，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不走？”
017 不称职的大佬
“也许和昨晚的事有关。”最初的光头凑了过来，“旅馆老板好像带着科林去交易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最终只有科林回来。如果摩根说的没错，那东西肯定很强大……也很邪恶……”
“强大到，连我的孩子都能感化。”老人颤颤抬手，轻抚着肥蛇头上绿色的鳞片纹路，“我的劳尔，你变了。”
肥蛇红着眼睛低下了头：“是的爸爸……我希望我的世界只有爸爸……但我……偶尔还是会想起妈妈。”
“没事的孩子。”老人轻吻着肥蛇的天灵盖，“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孩子。”
肥蛇再次留下了泪水。
这个老人正是被称为马菲亚之父的男人萨罗。
他带领着马菲亚挨过了近50年的岁月，在这漫长的时间中，无论是海盗、海军还是别的什么灾难，都没将这个老牌帮派击倒。
萨罗从出生就在这里，每个人都相信，他也一定会死在这里。
……
科林适时地出现了，他首先走向了深海杀戮的一边。
爱丽儿、艾琳和佩恩则在门前忙活着摆放桌椅，好像这里就要进行一场宴席。
深海杀戮的成员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科林，既不敢阻止他，又觉得轻易让开太没面子了，在这个焦灼的气氛中，不知道是那个天才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呸！哼！”那个人哼过一声后，非常不服气地往边上让了让。
这样一来，他既让开通道确保自己安全，又显得很有骨气。
成员们恍然大悟，一个个开始“呸哼”起来，转瞬间让出了一条通道，科林得以直挺挺走向雅拉。
“呸哼”最终止于血勾。
在距离雅拉七八米的位置，他抬起了钩子沉声道：“再给我点时间，科林。”
“放心，我不会让兄弟难做。”科林轻轻地推开血勾，一路走到雅拉面前，微微颔首，“艾兰岛不配拥有您的美貌，雅拉女士。”
他做到了，真的放出了彩虹屁。
纵是雅拉也从未听到过这么有水平的赞美，不禁掩面起身：“血勾说你是个人才，我现在完全同意。”
她说着伸出右手。
科林刚要伸手，却看到了她袖口里的刀尖。
科林不禁眉色一紧。
为什么这里的女人都这么可怕。
连一个握手，都暗藏杀机。
但他不能退缩。
如果现在缩回去，就证明自己怂了。
血勾已经辛辛苦苦把自己捧成了碾压一切的强者，如果这时候怂，无异于前功尽弃，深海杀戮很可能就此一拥而上。
但如果就这么握上去，会很危险。
危险的不是刀子，而是毒药。
只要看雅拉一眼他就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绝对有一个毒药实验室，绝命毒师那种。
雅拉，你很强，不愧是大佬，一个简单的握手，便将我逼入绝境。
但论到逼，我会输么？
华丽武技走起。
唰！
科林的指甲上忽然泛出了隐隐的血红色光芒。
这光芒其实毫不起眼，其他成员根本不会注意。
但雅拉看到了。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指甲会突然发出红光……这是什么神仙？
这手有毒？
亦或者拥有难以压制的古神力量？
这红光稍纵即逝，科林似乎有意隐藏着这股力量？
这一刻，她犹豫了。
但科林的手却并未停止，像触手一样伸了过来。
糟糕。
在二人手掌即将触碰的那一刻，雅拉终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看着科林，呼吸略显粗重，也略显尴尬。
她本来对血勾的说辞有所怀疑，但现在她自己也感受到了科林身上那种未知的恐怖。
科林笑了：“没关系，下次吧。”
他接着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我猜你们的计划是，和马菲亚联手对付我，得到人质换取赎金，然后怎样，五五分账么？”
雅拉默然不言，脸上再也看不到之前的笑容。
“不可能的，这样做只会逼我杀很多人，然后你们一无所得，我们都是输家，这是必输的选择。”
“所以。”雅拉压着嗓子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不止是建议，我在教你怎么做老大。”科林用拇指指向身后说道，“如果现在我是深海杀戮的主事人，我会提出与科林联手，一起赶走马菲亚，我们双方分享赎金，与刚刚的选择相反，这是必赚的选择。打击对手，减少伤亡，钱还一分不少。”
“唔！”成员们发出了阵阵惊呼。
还可以这么玩的？
“安静。”雅拉抬手示意过后，侧目凝视着科林，“你会接受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科林点着自己的脑袋道，“你没做到一个老大该做的思考如何让兄弟们的利益最大化。”
“……”
“喂……”血勾惊恐上前，“兄弟……别这么说话……”
“他说的对。”雅拉抿着嘴摇头道，“我从没想过这件事。”
科林又笑了：“你的资质与美貌同样出众，我已经摆好桌子了，愿意谈判的话，请尽快落座。”
话罢，科林转过身，直挺挺走向街的另一边，马菲亚的方向。
“大姐……”血勾连忙上前扶着雅拉重新坐下，“现在……你懂了吧……”
雅拉惊疑未定，看着科林的背影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虑。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去马菲亚那边要做什么？
说相同的话？
我又该怎么办？
我可以选择原地不动，拒绝谈判。
可萨罗那只老狐狸呢？
他早想铲除这些臭海盗了。
他一定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赶在进棺材之前，登上艾兰岛的王座。
该死的。
科林，你根本没给我留下选择。
雅拉再次起身，一只手伸到血勾身前，“斯派克，我们去谈判。”
血勾兴奋至极，想握拳庆祝，但他做不到。
他唯有伸出钩子，扶着大姐一起走向旅馆门前。
马菲亚那边，自然也看到了这个场景，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发生了什么？”
“深海杀戮停战了？”
“那帮废物海盗！”
这个简单的行为，让他们陷入恐慌。
在萨罗的示意下，光头们痛快地让出一条通道，任由科林走到了萨罗面前。
“科林……我……”肥蛇纠结地看着科林，又看了看萨罗，“我尽力了。”
018 体面的服务
“我知道，谢谢你。”科林站在萨罗面前，微微颔首，“我对您的睿智早有耳闻，但对我来说，您最值得敬佩的，并非是带领马菲亚走向繁荣的成就，而是从始至终，像保护自己孩子一样保护成员的决心，您总能避免孩子们受到伤害，萨罗先生。”
“好久没听到这么暖心的话了，科林先生。”萨罗扶着拐着咳道，“恕我年老体衰，不能起身。”
“没关系，请吧。”科林笑道。
“科林……”肥蛇连忙揪了揪科林，“爸爸说他不方便起身了。”
“嗯……我明白了……呵呵。”萨罗抬手道，“孩子，科林不是让我起身，而是请我发言。”
“？？？”肥蛇眨着机灵的大眼睛不明所以。
“听说你讨厌杀戮，但眼下的情况，没人会退缩，马菲亚不会，深海杀戮也不会你必须杀戮，科林。”萨罗的语速很慢，嗓音模糊，但每个字都饱含着不可置疑的力量，他微微抬起头，用细弱的眼缝看着科林，“与杀100个人相比，杀50个人明显好一些，因此，我提议，我们联手赶走深海杀戮的人，赎金五五分账。”
光头们瞬间发出了与海盗们相同的惊呼。
不愧是爸爸！
最大限度地保护孩子，最大限度地争取利益。
即便是科林，也露出了难得的尊重。
他刚刚做的事虽然简单，但其实已经是外交级别的周旋了，从春秋战国到贸易战争，外交始终是人类最具智慧，且最为复杂的战略。
科林甚至相信，这个维持马菲亚50年屹立不倒的老人，外交手腕在自己之上。
“孩子，扶我起来吧……”萨罗向肥蛇伸出右手，在孩子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拄着拐杖颤颤前行，“我没猜错的话，你与雅拉也进行了类似的对话，是这样么，科林先生？”
“如你所料。”科林点头道。
“我理解了，你真的厌恶杀戮。”萨罗抬起拐杖指向旅馆门前，“我步子慢，你先过去招待客人吧。”
“失敬了。”
……
旅馆的圆桌前，三派人鼎足而坐。
科林和他的助手爱丽儿。
雅拉和她的小弟血勾。
萨罗和他的孩子肥蛇。
艾琳站在科林身后，她是最无辜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怎么还不走……”她用胳膊肘顶着佩恩小声道。
“这不是很明显么。”佩恩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
“很明显么？”艾琳捂着嘴偷瞄着科林，眼神逐渐陷入失控的妄想，“我明白了，他不想杀戮，想通过谈判让恶徒让路……他实在是……太善良了。”
“善……善良……”佩恩咽了口吐沫，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还能错？”艾琳两个拳头挡在面前，羞羞地摇着头，“讨厌死了，让同学知道我这么早就……”
“……”
桌前，雅拉翘着腿朝萨罗笑道：“最近感觉，身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说笑了。”萨罗慢条斯理地说道，“在我眼里，你永远像12年前那个少女一样年轻。”
雅拉脸一沉，举杯道：“祝你活到两百岁。”
“哪能那么久，我正祈祷着能活过今天呢。”萨罗也颤颤举杯。
科林跟着举杯道：“我真诚的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活过今天。”
三人干杯后，雅拉与萨罗也暂时停止了相互嘲讽，静待科林发言。
“开始之前，请容我给卡布奇诺伯爵写一封信。”科林抬手示意爱丽儿可以开始书写了。
雅拉和萨罗还没有反应，身后的艾琳先是一阵抖动。
这么快……
天啊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羞死了羞死了……
科林并未顾及她的感受，直接说道：“尊敬的卡布奇诺伯爵……”
“卡斯蒂诺……”艾琳羞涩地凑到科林耳边，“千万别拼错了……他很严格的。”
“哦哦，不好意思，卡斯奇诺。”
看着非常配合的艾琳，雅拉和萨罗都很惊讶。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顺从的人质。
科林的手段果然不简单。
科林继续说道：“我是科林海德尔茨，在艾兰岛经营一家安全顾问公司，就在今天，我偶遇了您的女儿，美丽的艾琳小姐，当时，她正被一些不太友善的本地人骚扰，出于正义之心，我出手保护了她。”
艾琳听得脸红心跳，忍不住掐了一下科林的脖子：“你就不能谦虚点……”
科林连忙吩咐爱丽儿：“措辞谦虚点。”
“我能写明白就不错了。”爱丽儿飞速书写着。
科林接着说道：“我很想亲自将艾琳小姐送回您的领地，遗憾的是，海德尔茨安全顾问公司的经营范围仅限艾兰岛境内，因此，需要麻烦您派人来码头接她回去。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您女儿的人身安全，具体事宜，我已与您的女儿达成协议，那份合同将随这封信一起送到您的手上。”
科林：“请允许我提醒您，我们的安全委托有效期只有一个月，如果到期您仍未支付委托费用，我恐怕很难保证艾琳小姐的安全。毕竟，我每保护她一天，就相当于与岛内的上万名成年男性战斗一天，如果超过一个月，我将很难抵挡他们的怒火，只能把艾琳小姐交出去。”
“我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希望您能理解。”
“诚挚为您和您女儿服务的，科林海德尔茨。”
全部说完后，科林打量着对面两位大佬的神色：“怎样？”
“非常合理……且合法。”萨罗的神色中露出了些许讶异，“这是我见过最体面的绑……安全服务。”
“过誉了。”科林谦逊地抬手道，“我将来可能还要和法罗人打交道，理应维持体面的身份，被通缉就太麻烦了。”
话罢他又转望雅拉：“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润色的地方么？”
“这个……”雅拉负责任地提醒道，“你最好先安抚一下你身后的小姐。”
科林回身看着完全呆滞的艾琳，“她心态很好，早就接受现状了，一直都很配合。来，艾琳，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019 精算师领域（感谢盟主思时夜鬼！）
艾琳微张着嘴，一动不动。
搞错了。
完全搞错了。
这个人。
是魔鬼。
魔鬼岛的魔鬼。
她呆呆地转望佩恩。
你说的对，不该来的。
她突然想哭，想回家了。
但她不能哭出来。
那会让家族蒙羞。
不，自己已经蒙了海量的羞了。
她苍白的面庞重又变得燥热，莫名有种被退婚羞辱的错觉。
“你休想！”她抬手就要去干科林。
好在佩恩机灵，赶紧将她抱住：“别这样……活着不好么……”
“活着？被这个魔鬼羞辱，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艾琳的正义表情此刻终于完全崩溃，“不可能的魔鬼，你杀了我吧，杀一百遍我都不会跟你签什么安全协议！”
“可你已经签了啊！”佩恩跟着她一起撕心裂肺地喊道。
“啊！”艾琳忽然愣住。
她看到了爱丽儿手中的那两份协议。
“爱丽儿……小爱丽儿……”她不甘地伸出右手，“你是最善良的……”
“是啊。”爱丽儿回过头，本来笑着的面容，突然阴沉下来，像个候补魔鬼，“除非有人抢我未婚夫。”
“！！？？”艾琳的面容再次崩溃。
这是什么？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那个爱唱歌的小女孩呢？
艾琳抱着头呼喊道：“没用的，这个协议什么都不算，一分钱也没提。”
“是啊，所以留白那么多地方。”科林冲佩恩道，“你好好安抚一下她，顺利的话，你很快就可以带着信走了。”
“好的大哥，交给我了大哥！”佩恩火速架着艾琳撤回旅馆。
虽然他们人进去了，但艾琳的哀嚎仍在游荡。
“你不是人！你们不是人！”
“魔鬼！科林大魔鬼！爱丽儿小魔鬼！”
“以卡布奇诺……卡斯蒂诺之名！”
科林重重关上了大门，有些乏力地坐下：“不好意思，我以为她早搞清楚了。”
雅拉掩面笑道：“不不，是你的问题，我猜是你把绑架表达成求婚了。”
“这二者本就难以区分。”萨罗抿嘴笑着，“比如你的丈夫，我有好些年没见到他了，他还活着么？”
“他也总问我相同的问题萨罗还活着么？”雅拉说着轻抿了一口酒。
科林待二人说到没话说了，才冲爱丽儿道：“开始写吧。”
“嗯。”爱丽儿将两份协议摊在桌上。
“甲乙双方协定，安保服务费用为5000法币，乙方将在在11月25日前以现付银币结清，逾期未结，甲方有权停止安全服务。”
至此，合同才算完整。
“5000？”雅拉惊道，“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这只是伯爵年收入的1.7倍。”科林比划道，“如果自己的孩子被绑架了，常人能接受的赎金上限至少为年收入的3倍，但卡布奇诺的孩子很多，他又不太喜欢艾琳，综合计算后，最终确定为这个数字。”
“之后呢？”萨罗问道。
“信和协议会塞进信封，封好，由佩恩送到卡布奇诺手上。”科林摊臂道，“我所做的一切，包括赎金金额，全程透明，这是最大限度的诚恳了。现在，你们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一，试着联手从我手里抢走艾琳，然后五五分账，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二，争取与我合作，将你们中的一个踢出这张桌子，这行得通，你们现在就可以出价，谁要的分成少，我就跟谁合作。”
“三，接受我的提议，我们三方合作，共同为艾琳小姐提供安保服务，三三四分账，你们各三，我四。”
科林话罢靠在了椅背上：“现在你们可以开始商量了，出价也可以。”
二人沉默不语，随后面面相觑。
他们相互看到了惊讶，茫然，无奈，接着是贪婪。
萨罗瞬间不再老迈，立刻转望科林：“我已经出过价了，科林先生。”
“六四！”雅拉冲着科林抬手道，“你拿六，我们只要四，我们一起赶走这帮恶心的纹身光头。”
萨罗毫不犹豫地敲了下拐杖：“雅拉开什么价，我都少要1枚法币。”
“哦？是么？”雅拉哼笑道，“那我要是零分账呢，你一分钱也没有，还要倒给科林一枚银币。”
“你敢开，我敢叫。”萨罗眯着眼道，“聘请一位强者消灭深海杀戮，这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我就知道你想独占这里！”雅拉拍案而起。
“是的。”萨罗扔掉拐杖愤而起身，“我打一开始就看不过一个败家女人挥霍海盗的遗产。”
“败家女人？你知道我有多辛苦么？”雅拉定睛望向科林，“二八开！我就要两成赎金，还有萨罗的老命！”
“一九！”萨罗忽然瞪大了眼睛，“是时候彻底解决我们的问题了，雅拉。”
肥蛇赶紧扶住了萨罗：“爸爸，冷静。”
血勾也挡在了雅拉面前：“大姐……犯不上，犯不上……”
科林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刚刚发生的，正是一个经典博弈论局面，“三姬分金”或是“五海盗分赃”的简化版。
科林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绝对强者地位，制造这样的博弈困局，将一切纷争化为数学问题。
这才是科林最强大的绝技
精算师领域！
在这个领域中，对手会在无形间陷入博弈的漩涡，在考虑竞争者策略的前提下，去追求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也就是
纳什均衡！
且无论他们是否找到这个游戏的唯一解，最大的受益者都只会是这场游戏的庄家。
正如不关灯困境中，必胜的电网公司一样。
眼前，雅拉和萨罗的博弈已然走火入魔。
“赎金我不要了，我倒给科林200！”雅拉死掐着酒杯沉声道，“帮我永远抹除马菲亚！”
“201。”萨罗气恼地敲着拐杖，“趁我还没进棺材，让海盗永远消失在艾兰岛！”
“500！”雅拉把酒杯砸了。
“大姐！”血勾忍无可忍把她按了下去。
肥蛇也正面抱住了萨罗：“爸爸，平常你不这样的……”
两个大佬被手下强行安抚住，喘着粗气坐在桌前。
他们固然有些冲动，但这又有什么办法？
雅拉想停，但萨罗会么？
雅拉不继续叫价，就会面临被超级强者科林剿灭的结果。
同样地，萨罗也不得不跟萨罗永远盘旋下去。
这根本就不是能不能赚到钱的问题了，而是到底该倒给科林多少钱，好让竞争对手混蛋，让自己活命。
在科林的绝对实力面前，在恐怖的博弈困境当中，他们只会在科林的精算领域越陷越深。
在粗重的喘息中，在窒息的气氛里。
科林终于开口了。
“诸君。”他抵着额头，黯然神伤，“我讨厌战争。”
此时此刻，这句话，蕴含着更多的意义。
二人默默打量着科林，似乎领会到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他早就看到了这条路的结局。
但偏偏，他是个厌恶杀戮的男人。
因此，才有了第三条路。
科林微微抬起头，看着冉冉升起的旭日，抬手遮住了眼睛。
“天，亮了。”他说。
温暖的阳光，也缓缓洒在了雅拉和萨罗的脸上。
这个瞬间，科林的逼格爆炸了。
拨云见日，雅拉和萨罗看到了第三条路和平。
什么事都不需要发生，还能落得三成的分账，1500法币的稳定收益。
这本是一条不存在的路，却因科林厌恶杀戮的博爱，硬生生辟出了一条路。
面对科林温暖的眼神，雅拉和萨罗陷入呆滞。
随之而来的，是血勾和肥蛇理解的眼神。
“你也感觉到了么，大姐，科林的真正实力。”
“彩虹之桥，爸爸，这就是彩虹之桥。”
科林在晨曦中抬起双手：“我早说了，我真诚地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活过今天。”
这个瞬间，雅拉和萨罗彻底融化了。
他们陷入了深情的对视。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在马菲亚的管控区域，艾琳小姐绝对安全。”萨罗率先发话。
“也欢迎她来码头和酒馆消遣。”雅拉随之表态。
“很高兴与两位合作。”科林扭头道，“爱丽儿准备起草三方协议。”
“不必了，我的承诺，比字据更具分量。”萨罗又回归了那副老迈的体态，在肥蛇的搀扶下起身道，“你本人甚至不需要在这里，我会确保你的那份安然无恙。”
“我会在的，艾琳毕竟是我的客户。”科林笑着起身相送，“另外，我开始喜欢这里了。”
雅拉也起身点头：“欢迎你来海盗酒馆做客，我一定好好招待。”
“你亲自招待么？”
“别开玩笑了，我老公会杀了你的。”雅拉回眸一笑，扭着腰离去。
看着两个大佬的背影，科林哆嗦的腿，终于好了一些。
与他们分账，虽然会减少自己的收益，但也同时可以减少杀出重围的负债风险。
更重要的是，一旦拉他们合伙提供“安保服务”，等待赎金的这段日子便可高枕无忧。
没人会再来打艾琳的主意。
艾琳安全了。
肥蛇和血勾安全了。
自己也安全了。
完美。
科林不禁揉了揉额头。
即便是在野蛮的艾兰岛，我的操盘依然如此稳健。
能限制我的，只有……
停止，不能再骄傲了。
“5000，法币……”爱丽儿捧着信封，双手颤颤发抖，“我会被淹死么……算了，淹死我吧。”
“再说一次，跟你没关系。”
020 真正的安保服务
在两派人的注视下，雅拉和萨罗并肩而行。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雅拉歪头思索，表情有些黑人问号。
“当然不对，我们被科林压制了。”萨罗的目光扫过了自己的孩子们，“无论是马菲亚还是深海杀戮，我们都虚张声势太久了，早就失去了拼杀的血性，看看他们的样子，真动起手来，没人会冲在第一个去送死。”
“我的海盗可没你这帮孩子这么懦弱。”雅拉不以为然。
“别装了雅拉，你也早已习惯了风平浪静。我能感觉到，随着杀戮和仇恨的淡化，勇敢和情义也在消亡。”萨罗回过头，看着勾肩搭背的血勾和肥蛇道，“在这种氛围中，科林这样的人反倒更受爱戴。”
“看得出来，科林是个腐化人心的毒瘤。”雅拉有些恶心地看着血勾，“斯派克已经是深海杀戮最硬的汉子了，你瞧他现在的样子，像只坠入爱河的狗。”
“劳尔也曾是我最凶悍的孩子，但现在他好像又重新回想起了母乳的味道。”萨罗摇着头叹道，“正因如此，我才建议科林离开艾兰，钱一分不会少他的，只希望他尽快走。”
“的确，他的存在，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雅拉说着，忽然友好地挽起了萨罗的胳膊，“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一定有什么计划吧？”
“呵呵，我可不想算计一个随时能要了我老命的强者。”萨罗咳嗽着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强者，更应该出现在克里特的军府或是法罗的城堡里。”
雅拉稍作思索过后，眼睛逐渐眯了起来：“你还真是，越老越奸。”
……
与外面的剑拔弩张不同，旅馆内饱含温情。
佩恩横身护在厨房案板的菜刀前：“没用的，你干不过他的，冷静。”
“不是杀他，是结束我自己。”艾琳早已不是面红耳赤的问题了，命运的螺旋反转已彻底将她玩坏，现在的她，只想让世界快点毁灭。
“别别，你听说我，科林安排的很完美，不仅你安全了，外面的人也不会受伤，这是最好的结局。”佩恩回身用身体捂住了菜刀，回头劝道，“这不是屈辱性的绑架，是一次安保服务，你就当来旅游了，对你和伯爵的名誉都没有任何损失，回到法罗又是一条好汉，要我说科林真是个天才。”
艾琳左冲右撞依然抓不到菜刀，急得开始用头撞墙：“啊我死了，啊我死了，啊我死了。”
“真的，不用这么悲观嘛……”佩恩挠头道，“你这么想，你回去以后，可以想办法报仇的，你父亲不是有个骑士团么？”
“父亲本来就看不起我，损失那么多钱，他恨我还来不及呢，搞不好会随便把我嫁给一个恶心变态的丧偶老贵族，他早就那么想了。”艾琳越说越痛，继续撞墙，“啊我死了，啊我死了，啊我死了。”
“不一定的艾琳，还有我。”佩恩提了口气，神色不由得认真起来，就连声音都变得很神气，“我决定了，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我都会向你父亲提亲，我会支持你的，艾琳。”
艾琳回头瞅了一眼佩恩，随后开始更重地撞墙：“啊快让我死吧，啊我死了，啊我死了。”
“不，你不能死。”一个声音像是魔鬼的低吟一样缓缓飘来。
“嗯，不能死。”爱丽儿紧跟着说道。
魔鬼科林与他的小鬼跟班走进了厨房。
“你……你……你！”艾琳再次面对科林，她本以为自己会抓起菜刀扔过去，可看着那张脸，感受着他的气魄，手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她唯有低下羞红的脸，“你还要怎么羞辱我……”
“不要小看我的安保服务，一分钱，一分货。”科林点头道。
“一分钱，一分货。”爱丽儿神气地挥起了小肥拳头。
“不要重复我说的话。”科林扭头骂道。
“夫唱妇随。”
“啊……”科林不禁捂向缠满烂布的左臂，“如果不是古神诅咒的关系……我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他稳定情绪后，再次望向艾琳，眼神中满是魔性的漩涡：“你，想变强么，想成为和我一样的强者么？想主导自己的人生么？”
艾琳不太理解，但总算是停止撞墙了。
科林笑了。
年轻人就是这样。
满脑子都是不可一世的理想主义光芒。
“在安保服务过程中，我会训练你，教授你，让你拥有实现正义的力量。”科林深沉点头，“你赚到了，小姑娘。”
想到科林展现出的强大力量，艾琳悲怆的情绪开始被软化。
“你……又在欺骗我？”她毫无底气，且有些期待地质问道。
“哎……”科林双手负在身后，将深沉的侧脸展现给艾琳，“和你一样，我也有我的正义。我希望用引导的方式拯救艾兰岛，用正经的生意瓦解帮派，用和平生产的方式解救人民。银币对我重要么？不，一点也不重要，这次与帮派合作，只是在教会他们新的生存方式合作生产，公平交易。”
“我他妈的……”佩恩瞪着科林陷入颤抖，“想吐……”
“想吐。”爱丽儿同样颤抖着。
科林回头就骂：“你不是夫唱妇随么，怎么他的话也跟？”
然而，艾琳并不想吐。
她完全认可科林的逻辑。
想想也对，这才是超级强者应有的格局。
自己的行为与他相比简直幼稚的可笑。
难道又是自己简单的思维……误会了这位正直的强者？
“我知道，5000枚法币不是个小数目，那会让卡布奇诺损失惨重，但为了引导艾兰岛这上千个有罪之人走上正确的道路，这是必要的代价。”科林负手而立，身姿似乎正在变得高大，“作为弥补，我会将我的毕生所学传授与你。相信我，这些武技的价值远大于5000法币。”
“啊。”艾琳再次震惊，再次被反转了。
一个绝世强者的单独授课，的确值这个价钱。
021 保持呼吸
“那么……”科林淡淡地伸出右手，“你愿意与我共同拯救艾兰么？与我这个傻子一起，实现只有我们坚持的正义。”
“我愿……”艾琳就要扑上去了，但直到最后却又羞于开口。
只因少女悸动而又敏感的内心，体会到了一种被求婚的味道。
她娇羞地低下头，感觉自己应该更矜持一些。
这一次，就连科林也捕捉到了这个情感变化。
“请不要误会。”科林再次抬了抬手，“我只是单纯的邀请你成为正义的伙伴。”
“嗯……”艾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失望，但她还是抬起头，轻轻地将手搭在了科林厚重而又坚实的右手上，“如果你再次欺骗我，我就杀了……我！”
“哇，我好怕，我绝对不敢骗你了。”科林火速抽回了手，将信封递向佩恩，“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佩恩扶着墙干呕过后，才颤颤接过信封，看着科林道：“我知道你很强，但万事小心，这些帮派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会的。”科林不知道为什么，与佩恩有些怂怂相惜。
如果不是幸福守护者的关系，自己的选择大概会和佩恩一样吧。
嗯，一位值得尊重的弱者。
科林不禁握住了佩恩的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肩：“一路小心，有人为难你，就提我的名字。”
“你也是，科林大哥。”佩恩酷酷地与科林撞了下肩膀，“我会尽快回来的，勿念。”
话罢，他转身离去，甚至都没看艾琳一眼。
过于帅气的二人，好像刚刚联手拯救了世界一样。
“咳，对了……”科林突然咳了一声，打破了气氛，“这把剑……”
已经走到门口的佩恩回过头来，很自然地发现了科林正盯着桌上的佩剑。
科林不是个强盗，是个体面人，他要确保自己的行为在法理上无懈可击。
他看着佩剑抿嘴道：“还挺顺手的。”
佩恩立刻会意，回身拿起佩剑，一路送到科林面前，双手送上，动情动义：“这个你必须留下，这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不好吧……”科林推让道。
“别说了，收着！”佩恩把剑往案板上一放，转身便走。
科林火速冲爱丽儿使了个眼色。
毛了毛了，赶紧毛了。
然而这件事根本不用科林指示，爱丽儿早已将佩剑藏到了扫把后面。
四目相对，惺惺相惜。
坚决果断，不露声色，不解释不废话，这才是毛装备的正确姿态。
“咳。”科林又咳了一下。
门口的佩恩再次停住，这次有些慌乱。
科林幽幽低下头，摸着空荡荡的裤腰：“这个，请教一下，佩剑平常应该放在哪里？直接塞裤裆里有危险吧？”
“哎呀！瞧我这脑子。”佩恩一拍脑袋，立刻开始解裤腰带。
“皮带就算了。”科林看着他熟练的样子，有些心疼，“我就问问，你别这样。”
“不不不，是我没考虑好，单送给你一把剑，在这里很快会锈掉的。”佩恩火速小跑回来，把镶着金属花儿的皮带扣，连同棕色的皮质剑鞘一同展示给科林，“这个剑鞘和皮带是一体的，你看剑鞘这里有个凹槽，把皮带扣进去拉紧就可以了。”
科林看着暗金色的金属花纹叹道：“嗯……精巧的设计，这么好的东西，不行，我不能收。”
“再客气我就生气了啊！”佩恩拍下皮带提着裤子就走。
未等科林指示，爱丽儿瞬间一闪，毛得不露声色。
“咳……”科林又咳了一声。
这一次，门前的佩恩颤抖了，他提着裤子回过头，表情复杂。
“外面有事，提我名字。”科林笑着挥手作别。
佩恩长舒一口气，提裤跑远。
……
佩恩离去后，爱丽儿如往常一样在厨房生起火，正儿八经地准备早餐。
艾琳始终有些紧张地跟在科林身后，不知该何去何从。
科林则小心地套上了毛来的装备。
嗖呲！
佩剑入鞘的那一刻，那种独特的皮具音效让他沉迷。
他站在旅馆门口，右手握着带有粗纹的金属剑柄，左手扶着重皮剑鞘。
不禁插了又拔，拔了又插。
嗖呲！
嗖呲！
他享受地呻吟着，这种手工匠艺的美感，让他回想起了卡车换挡的质地。
外面的混混们已经散去了大半，但依然有不少仍在围观。
他们看科林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他们敬畏，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一些胆大的路人甚至凑了过来。
“科林老爷，能聊聊么？”
“科林大哥，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强的？”
“给你10法分，我可以摸一下里面的女剑圣么？就摸一下。”
科林没有回话，微笑着挂上了停业牌子，关上了旅馆大门。
很好，再没人会来这里找麻烦了。
接着，他开始检视自己的状态。
【金钱余额：14】
不幸福。
很不幸福。
即便做了一系列了不得的事，可一旦看到自己的存款，他就感觉十分不幸福。
甚至开始慌张。
嗖呲！
他不禁重重地塞回佩剑。
面色也跟着严峻起来。
还没到享受的时候。
赎金到账前，依然很危险。
一个不小心，就会进入负债状态。
倘若赎金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依然会一穷二白。
作为优秀的精算师，不该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次的安保服务，其本是投机，虽然预期收益巨大，但依然存在到期不对付的风险。
接下来，需要关注稳定盈利的项目，对冲风险，稳住基本盘。
“科林……你还好么？”艾琳看着科林恐怖的表情，不敢凑的太近。
科林也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东西跟在后面。
看着艾琳，科林喜忧参半。
艾琳本人，就是最大的风险。
必须先稳住她，不能让她产生“也许可以逃跑”的错觉。
当然，把她关起来似乎更方便一些。
问题是科林一心做个体面人，这样才方便以后的发展，他要提供真正的安保服务。
为了这个，不得不再费些口舌了。
“你知道……我承受着古神的诅咒……”科林抚向了自己受伤的左臂，露出了痛苦而又纠结的表情，“刚刚杀心太重，我正在与古神的低语抗争，一旦我稍有疏忽，他就会挣脱封印，让世界感受到痛苦。”
“唔……”艾琳有些心疼地捂住了嘴，“你都这么痛苦了，还在引导艾兰岛走向正确的方向……”
“没办法。”科林捶了下门，眼神坚决如铁，“啊，我这个坚持正义的傻子。”
“嗯……”艾琳的表情忽然冷淡下来，“是吧……”
科林有些慌乱。
不好，太浮夸了，就连弱智艾琳都无法接受。
“我能做些什么，帮你减轻痛苦么？”艾琳转而问道。
科林指向了壁炉旁的桌子：“坐在那里，不要说话，保持呼吸。”
“……”
“我说错了，是保持思考。”科林点了点脑袋，“想想你从过去17年的生活里到底学到了什么，这是强者修炼的第一课反思。”
“！”艾琳神色一震，“修炼，现在就开始？”
科林微微皱眉，点了点自己性感的嘴唇。
艾琳立刻会意，一个字也不敢再说，火速跑到桌前做好，呆视前方，保持呼……保持思考。
科林这才放松了一些。
保持好这个状态，艾琳。
你将很快成为一个会呼吸的花瓶，直到赎金送达。
022 你对语言一无所知
很快，厨房内传来暖暖的粥肉香，伴随着爱丽儿哼唱的小曲儿，科林的神色逐渐舒缓。
他终也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让身体稍作歇息。
也是时候重新审视自己的规划了。
他本想低调地拥抱幸福，但命运却为他开辟了全新的道路。
他本不爱喝咖啡，但既然天降卡布奇诺，也只能闷头干了。
有了这2000法币的原始累积，他再也不需要打工了，可以直接量产幸福。
眼下最优的幸福生产地貌似是克里特，但那里也有那里的问题。
作为一个军事帝国，克里特的政局并不稳定，粗暴的军政府时常会拿商人开刀，补贴家用，想在那里立足，必须投靠一家军阀，进贡大笔的利润。
就像在艾兰岛交给马菲亚保护费一样。
从这个角度来说，所谓的克里特共和国，与野蛮的艾兰岛，并无二致。
想到这里，科林笑了。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看似拥有秩序的地方，其底层原理也并不复杂，看似简单粗暴的艾兰岛，实际上也拥有着完整的运行逻辑。
简而言之，拥有绝对威慑力的人，拥有剪所有人羊毛的权力。
即便发达如21世纪的地球，也依然遵循着这个原理，只不过威慑力由航母提供，羊毛剪则是被称为dollar的绿色纸张。
但就在刚刚，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在深海杀戮和马菲亚之外，艾兰岛诞生了一个全新的威慑体
科林海德尔茨。
真正的强者并不会对贫瘠野蛮的艾兰岛产生任何兴趣，他们避之不及。
这却恰恰给了科林称王的机会。
于艾兰岛而言，刚刚发生的人质事件，根本不是一次简单的分账，而是可以载入艾兰岛史册的外交事件，其意义甚至可以等同于古芭导弹危机。
所有人都看到马菲亚和深海杀戮向科林低头了。
这也就意味着科林拥有了超越他们二者的威慑力。
可以想象，在法罗或者克里特，科林想进行这种级别的威慑，肯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在攒够上万金币之前，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给贵族和军阀老爷们撸。
但在艾兰岛，他已经是一个王了！
想到这里，头脑简单的帮派混混渐渐变得可爱起来，他们是非常容易利用……哦不，团结的集体。
还有那些老实的岛民，他们对生活的期待值非常低，比外面那些被贵族或是荣誉体系洗过脑的平民好哄得多。
所以，艾兰岛。
你愿意与我一同迈向幸福么？
“开饭啦。”爱丽儿端着餐盘一路走到科林桌前，送上了一大盆五颜六色的料理，“你最爱吃的肉沫糊糊大乱炖。”
科林看着盆里的那一大坨黄褐色东西，有些难过。
这坨东西的主体浆糊，看上去就像是被熬烂的纸箱。
除此之外还有胡萝卜丁，奇怪的绿色豆豆，稀疏的肉沫以及斑斓的东西。
“这真的能吃么？”科林其实已经不太饿了。
“今天特意多放了肉沫呢。”爱丽儿将大汤勺直接送到了科林手边。
科林满怀疑虑地舀了一勺，轻抿一口。
嗯。
毫无意外的难吃。
味道很腥，好像放了本地的香料，类似鱼腥草。
至于糊糊，应该是快变质的面包。
这样的东西，一口吃进嘴里。
满满的都是不幸福的味道。
虽是如此，但与科林往日的伙食相比，这次的肉沫已经很多了。
对艾兰岛的平民来说，这样一盆乱炖甚至有些奢侈。
没办法，就当卧薪尝胆吧，记住这不幸福的味道。
“谢谢。”科林把盆抱到面前，冲爱丽儿点头道，“对我好也没用的，钱一分也不会多给你。”
“嘻嘻。”爱丽儿傻笑着从餐盘里拿出了自己的糊糊，抱着碗大吸了起来。
是的，用吸的，因为太稀了。
科林注意到，她的那碗里并没有肉沫或者胡萝卜，只是单纯的糊糊。
“这你吃得下去？”科林问道。
“我就喜欢吃原味的。”爱丽儿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围着碗边吸溜起来，活像一个喝豆汁儿的蓟京老大爷。
话罢，她把招待客人剩下的三片熏肉也推给了科林：“我不爱吃，你吃吧。”
“装好人，博取我的同情？”科林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神经病。”爱丽儿继续吸溜起自己的糊糊美味。
科林不禁稍作回忆。
的确，爱丽儿平常也这么吃，给科林的那份多半会更豪华一些。
省下来的钱，通通汇进了首饰盒，分文不花。
她好像真梦想着能有一天坐船去海伦苏当格格。
“话说。”爱丽儿很快吸溜完，擦了擦嘴唇后，吸着手指上剩余的糊糊说道，“海德尔茨这个公司名称不太好。”
“为什么？”
“我们这里，姓海德尔茨的人太多了，好多男孤儿都姓海德尔茨。”
原来是这样。
科林其实一直对自己的姓氏有所疑问，原来这是本地孤儿的标配。
“关于海德尔茨，有什么说法么？”科林嚼着糊糊问道，“曾经有个名为海德尔茨的大善人？”
“不是啊，海德尔茨，你读快些。”
“海德尔茨？”科林努力读着，并没有什么感觉。
“笨蛋。”爱丽张圆了嘴说道，“海德尔茨，海德尔茨，海的儿子！”
这一刻，科林喷了。
他混乱了。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对语言一无所知。
此时，壁炉的方向，传来了抓桌子的声音。
艾琳瞪着二人，从她的鼻孔收缩可以看出，她完全遵从了科林的吩咐，正拼命呼吸着。
“哦，对了，休息一下吧。”科林勾手道，“来，一起吃。”
艾琳扶着桌子起身，尽量体面地走来，落座，然后开始寻找餐具，见找不到，只好向爱丽儿送上友善的微笑。
“嘁……你又没费力气干活养家。”爱丽儿不禁鼓脸抱腰侧头，“白吃白喝的，自己去拿。”
“我好像……付过钱了。”艾琳咽了口吐沫。
“真烦。”爱丽儿有些气恼地起身走向厨房，“这么大人了，做点事吧！”
艾琳目光呆滞，她完全无法想象，为什么刚刚还是小公主的爱丽儿，现在浑身都是厨房老妈子的味道。
023 强者之路
“怎样，在刚刚的修炼中，思考出什么成果了么？”科林擦着嘴问道。
“嗯。”艾琳使劲点着头，“这些年来，学校教授我们文化和武技，道德以及……”
科林抬手道：“不用说了，忘记那些。”
“？？”
“那些都是谎言和屎，跟着我，重新学。”科林熟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可……那些知识，思想……还有正义……”
“都是屎。”科林点了点桌子，有点不耐烦，“你到底学不学？不学就给我回去坐着，保持呼吸。”
“学……吧……”艾琳咽了口吐沫，小心地打量着科林，“你还真是严厉。”
“别说废话。”科林指着不远处地上的行李箱道，“首先，你的全部随身物品，包括金钱，交给我保管，忘记你的过去，褪去贵族光环，从现在开始，你是一个全新的人，一个在艾兰岛再普通不过的人，强者之路从这里开始。”
“！”艾琳神色一震。
行李被没收并没有让她颓丧，这种独特的成长体验反而让她兴奋起来。
不被庇护的，真正的强者之路！
兴奋之中，她并没有注意到，箱子已经被爱丽儿悄无声息的毛了。
并且很快，爱丽儿将一碗稀到几乎只有汤的糊糊砸在了艾琳面前。
咣！
艾琳凝视着糊糊，她知道，她的历练开始了。
她拿起了勺子，小心地探向这碗东西。
“忘记这些礼仪。”科林提点道，“用最原本的方式，获取能量。”
“是……什么方式？”艾琳不解问道。
“问你自己。”
艾琳低头看着这碗糊糊汤，短暂地犹豫过后，终是放下了勺子。
她咽了口吐沫，抱起了碗，颤抖着送向嘴边。
她的羞耻心也随之爆表。
丑陋，没有礼数，会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成为强者……
一定要这样吗？
虽然不愿接受，但在科林强大的实力面前，她无从反抗，终于闭着眼睛喝下了第一口。
唔！
一股酸贫的味道。
她险些直接吐出来。
可她必须憋住。
这就是艾兰岛的强者之路，她不能一上来就倒下。
终于，她闭着眼睛，拼命咽下了第一口。
咕咚。
更想吐了。
她努力克制住这种感觉。
但在不知不觉间，随着稀汤的暖流入腹，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在多年的贵族生活中，进食早已成为了一种享受，在美味佳肴的洗礼下，她早已忘记了进食原本的目的
获取能量，活下去。
这才是一切的起始。
为了活着，为了变强，不管多难吃，都要咽下去！
她猛地睁开眼，狰狞地望向这碗稀糊。
随后头一仰，开始疯狂吸食。
那恶心的酸腥，让她几近呕吐，双目涨红，甚至流泪。
但她没有停下。
她感觉到了。
那原始的起点，那野性的力量。
强者之路，始于此！
艾琳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喝下这碗东西的了。
她回过味来，碗已经空了，自己则因为味道的刺激，而泪流满面。
再望向科林，她的目光已满是敬畏。
与学校里的老师和城堡里的学士不同。
不需要丝毫程式化的传授，不需要开口讲任何道理。
仅仅是一碗汤，就让人感激涕零。
科林，才是真正的教育家！
科林看着她的样子，微笑着起身：“做的不错，下面我开始安排今天的训练。”
“嗯！”艾琳一抬袖子，抹掉了嘴角的汤渍，粗犷得像血勾一般，“来吧，科林老师，之前的一切，我已经全忘了。”
爱丽儿在旁边看得暗暗心惊。
人家卡布奇诺，辛辛苦苦养了一个贵族大小姐出来。
科林竟然只用几分钟就把她毁了。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科林身体忽然前倾，扑向地板。
他当然不是摔倒，而是用单臂支撑住了身体。
俯地撑好后，他的右臂逐渐弯曲……
做了一个单臂俯卧撑。
接着又一个，又一个，一连做了十个。
科林这才一跃而起，擦着汗水道：“基础是成为强者的重中之重，单臂俯卧撑，什么时候能连续做10组，我们进入下一步。”
艾琳呆住了。
俯卧撑，是所有女孩子都很排斥的项目。
还是单臂的？
科林打量着艾琳，忽然一惊：“哦对了，俯卧撑这项锻炼，女孩子不太方便。”
艾琳长舒了一口气，还算你有人性。
科林一路小跑到二楼，很快又抱着十几本书下来，在地上堆成了两摞。
他再次俯身，右手撑在其中一摞上，开始俯卧撑。
与之前直接撑着地做不同，这次撑着厚厚的一沓书，上身会高一些，即便做到最后面，胸口也不会贴到地面。
科林一边做一边解释道：“考虑到你的胸围，直接撑地做姿势会不标准，现在这个高度正好，你每次做一定要保证胸贴到地，那样才有效果。”
咚！
艾琳瘫坐在了地上。
她低下头，双手颤抖着抱在胸前。
科林做完一组，神清气爽地起身：“不要小看俯卧撑，这个训练可以最直接地提升力量，尤其是武技的攻击力，同时，还可以燃烧多余的脂肪。因此在训练过程中，你的胸肌会越来越硬，但同时胸部体积也许会变小，这都是正常现象，也许你练到最后，不需要垫书，也能像男子汉一样完成标准动作，嘎嘣硬，那样就太优秀了。”
科林说着挥拳挑衅道：“有信心么？”
“老……老师……”艾琳颤声道，“可以换一个项目么？”
“可以。”科林满意地笑了，“回去坐着，保持呼吸，像过去的17年一样。”
“唔……”艾琳捂着胸口，委屈得哭了。
科林很理解她的泪水。
表面上，自己好像是个魔鬼。
然而实际上，自己确实是个魔鬼。
艾琳想成为强者，想要实现正义，想要战斗，想得很多。
可要实现这些，必须拥有强大的体质，尤其是力量。
现在这么软绵绵的，肥蛇一撸就废了怎么行。
至少也要掰腕子不输肥蛇，这才勉强算个战斗力。
因此，艾琳需要从基础开始，全套的体质锻炼。
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褪去一些花瓶的外表。
但没办法，这是必由之路。
强与花瓶，不可兼得。
“我是认真的，卡布奇诺。”科林深沉地点头道，“你可以随时放弃，回去坐着保持呼吸就好了，变强这件事，是有代价的，尤其对于女孩而言。”
“唔……”艾琳蜷缩着起身，声音哽咽，“第一课……就如此沉重么，老师。”
科林沉声道：“我是个负责任的人，有必要提早告知你选择的代价。”
“我知道了。”艾琳擦着眼泪，望向了地上的两摞书。
她手猛地一甩。
拭去了泪水。
也与曾经的自己，永远诀别。
此时，她的眼里没有别的。
只有俯卧撑。
“我发誓，要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标准的动作。”艾琳奋而起誓。
卧艹。
科林慌了。
劝退失败？！
他才没兴致锻炼艾琳，只是怕麻烦，想让她老实待着保持呼吸罢了。
本以为吓唬吓唬她就怂了。
谁知道她这么拼。
“咳……”科林不禁有些发虚，“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长出这个胸围，比练出胸肌要难得多，你的优势也许并不在成为强者这边，人生可以有其它选择。”
“已经没有了。”艾琳撸起了袖管，含泪俯身，两只胳膊颤颤巍巍地撑住了两摞书。
她僵住了，别说俯卧，单是这么支撑都很吃力。
“嗯哪……啊……”她发出了呻吟。
科林不忍直视，痛苦地攥紧了拳头：“放……放弃吧……话说这个世界有魔法师牧师之类的职阶么？弓箭手也好……剑圣太难了。”
“唔……”艾琳咬牙支撑着，根本没有闲心说话。
此时爱丽儿提着菜篮走出厨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她小脸一红：“这个姿势……你要惩罚她么？”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科林骂道，“我看不下去了，咱们一起去买菜。”
“哦，那你去买吧，我觉得挺好看的。”爱丽儿张圆了嘴俯身观摩起来，“嗨呀嗨呀，平常走路都累，这下更麻烦啦。”
“给我走！”科林拎起爱丽儿就往外走，同时冲支撑中的艾琳道，“那个，能连续做两组就算通过，不用十组。”
“要……要十组……”艾琳咬着牙道，“成为……一个真正的……被尊重的……卡斯蒂诺……”
“……”
科林出了门才把爱丽儿放下，并且回身关紧了门，不然又要引起围观了。
爱丽儿趴在门缝上偷窥着问道：“为什么她对成为卡布奇诺如此执着？”
“大概是不想被瞧不起吧。”科林也踮脚从爱丽儿头上一起偷窥，“谁不想成为重要的人。”
他们看到，艾琳已经累得撅了起来，非常辛苦。
“可她已经……很重要了。”爱丽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贫弱的身体，轻声叹道，“漂亮，高贵，衣食无忧，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科林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艾兰岛随处可见的孤儿呢。
你天天吃这些玩意儿，腿能这么粗已经不错了，就不要觊觎胸围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想到这相伴相依的多年，让肉沫的感动，以及想捏爆的小肥腿。
科林终是恨不起来了。
他刚想安慰她“你也很漂亮”，却见爱丽儿忽然眯起眼睛。
“真是不知足。”爱丽儿趴在门缝上哼笑道，“难道还想像我嫁的一样好吗？回家当你的卡布奇诺吧！”
不可能的。
这个女人。
永远不要同情这个女人！
024 这里不幸福
就在科林挂停业招牌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问好的声音。
“科林大人……”
一个面熟壮汉站在三五米远的地方，微微躬身，眼中尽是敬畏。
“哦。”科林应了。
他以为壮汉有什么事要说，后者却只是颔首行了个礼，这便满足离去。
“科林大哥。”又一个与科林年龄相仿的小伙儿远远摘下帽子。
科林摆了摆手。
小伙儿兴奋地挥起帽子回礼，接着蹦着跑远。
其他人路过的时候也下意识地望向科林，认识的话，多半会恭敬地打个招呼。
事情已经传开。
科林的世界完全变了。
看着那些崇拜的眼神，科林感觉，自己就像个领导。
还是局级往上的。
他不禁负手而立，挺起了肚皮。
算了，还是低调一点吧。
爱丽儿打量着人们的神色：“艾琳想要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浮华。”科林不以为然，转身走了几步，探进了隔壁的米拉服装店。
这里与其说是服装店，不如说是个山村土房，从家具到墙面都是破破烂烂的土黄色，感觉就像解放前的老电影一样。
好在里面的布置还算整齐，旧衣服被分门别类叠好了堆在架子上。
一个眼睛眯得很小，瘦得连皱纹都看不清的老妇人正坐在柜台里，为旧衣服缝着补丁。
她就是这里的经营者米拉，一个老寡妇。
米拉人生的前50年是在法罗度过的，因为没有孩子，在丈夫死后，亲戚和邻居们便开始惦记她的财产，想方设法欺负她，辱骂她，只求她快点咽气，好分了她的东西。
为了不被那些人杀死，雅拉放弃了房产，背着几捆不值钱的衣物登上了开往艾兰岛的船。
艾兰岛虽然不乏穷凶极恶之徒，但一般不会惦记受难者的那点活命钱。
毕竟，大家都是受难者。
外加这里孤儿居多，一个可怜的老太太反而更受保护。
米拉用一半的钱从马菲亚手里租下了一个店面，开始贩卖自己带来的衣服，虽然很旧，但足够保暖，也很便宜。
久而久之，大家有不用的衣服都会低价卖给米拉，米拉再缝补一番，稍提一些价格摆出来卖，这个二手服装店就这么经营了下来。
米拉当然没指望能赚多少钱，她只想老老实实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虽然贫苦劳累，但有尊严。
这就是无数像米拉一样的良民，选择在艾兰落脚的原因。
这个商会避之不及的贫瘠之地，是他们最后的生存空间。
此时，米拉见到科林探身进来，手一抖，针线都掉到了地上。
“科林大人……我交过费用了……给马菲亚……”她的老花眼逐渐睁大，显然是被吓到了。
在科林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慈祥的奶奶，偶尔还会多做一些煎饼分给科林和爱丽儿，他实在无法理解米拉现在在怕什么。
科林忙抬手道：“我知道……我只是想……”
“好吧……那……我再给找找……看还有没有……”米拉扶着柜台颤颤起身，不小心踩到了刚缝的衣服，却也紧张得不敢低头去捡。
“不是……”科林凑上去便要解释。
“别，科林大人，我这里经不起折腾……”米拉连忙打开了柜台另一边的抽屉，在小盒子里焦急而又无力地翻找起来，“我这里……只有40法分了……给我留5分好么……”
科林使劲摇着头走过去：“我不是来收保护费的，只是想让您帮我盯一下店。”
“啊……”米拉愣愣地看着科林，“刚刚打的那么凶，我看不清听不清的，我以为，这条街又易主了……”
“易主了我也不会管您要钱的。”科林走到米拉身前，帮她关上了抽屉，而后轻轻拥了上去，“这么多年，您早用煎饼付过了。”
“太好了……”米拉轻抚着科林的头发，神情逐渐舒缓下来，“你还是那个科林……”
“那么可以么？”科林抬头嘱咐道，“帮我看一下店，别让人进去，也别让人出来。”
“我尽力。”米拉抬起竹竿一样的双臂给科林看，“可你知道，我连只老鼠都拦不住。”
“警告他们就可以了。”科林走到小店门口，敲了敲门板笑道，“另外，再有人来收费，您就说已经交给我了，让他们找我要。”
“那……你收多少？”米拉揉了揉眼睛，再次翻找起自己的小铁盒。
“您付过了，煎饼！”
“对对对……”米拉敲着头傻笑道，“老糊涂了。”
这一次，她笑出了皱纹。
又可爱，又心疼。
“那一会儿见，我可能要买新衣服。”科林提了提自己的脏布衫，“您知道我的尺码。”
“好好好，我这就准备最好的。”米拉放下铁盒，嘴里念叨着什么忙活起来，走起路来似乎都变得有力了许多。
回到街上，爱丽儿回望着米拉服装店的烂木板招牌叹道：“米拉奶奶一辈子吃过的东西，大概都不如卡斯蒂诺的一顿午餐值钱吧。”
“嗯，不幸福。”科林看着脏乱的街道，稀烂的泥地，看着人们敬重的眼神，自言自语般轻叹道，“生产潜力，有待解放。”
“你又在说什么语言？”
“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人明明可以一起合作创造价值，现在却搞得一团糟。”科林轻轻撸起袖管，好让胳膊晒到太阳，“我会先幸福，然后带动其他人一起幸福，让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正经事做，只要肯努力，就会得到应有的回报，就算老寡妇也能安度晚年。”
爱丽儿听得直皱眉：“你讲话怎么跟克里特政客似的。”
“的确，现在不是说空话的时候。”科林点了点头，“马上开始实地考察。”
爱丽儿忽然用肩膀撞了一下科林，嘻嘻笑道：“不过，你认真的样子好迷人哦，老公。”
“我并没有很认真。”科林红着脸骂道。
“所以你承认是老公喽？”
“女人的逻辑真可怕！”
接下来去集市的路上，科林用半回忆半询问的方式，搞清楚了艾兰岛的现状。
025 定个小目标
这里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奥大利亚，95%的人居住在对着大陆的东海岸，80%的人集中在唯一的城市艾兰。
当然艾兰其实算不上一个城市，连县城都不够格，没人统计过这里的人口，只能粗估为两万上下，大约每10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帮派分子，其余人开店、务农、打工。
仅靠本地人的那点收益，当然是养不活帮派的，帮派的大头收益始终都是灰色产业，在海盗行业消亡后，走私成为了最主要的营生。
法罗与克里特虽然停战多年，但外交上依旧是竞争关系，对进出口征收高额的关税，尤其是一些有技术含量的产品。
这无疑给了艾兰帮派们走私牟利的机会。
但无论是萨罗还是雅拉，都不敢把生意做的太大，毕竟海盗们的尸骨未寒，一旦艾兰岛明显侵犯两个大国的利益，深海杀戮和马菲亚也就离结束不远了。
至于本地的产业，连自给自足都无法做到，除了基础粮食、蔬菜和水产外，水果、酒类等商品都需要从岛外来，只有外来者和帮派头领才消费得起。
从这个角度来看，虽然孤岛旅馆的品质像个厕所，但在艾兰岛，它已经称得上是五星酒店了。
综合而言，这里的情况大概相当于中世纪版的索马里。
虽然如此，但艾兰岛依然存在潜力。
首先，这里85%的地区都被密林覆盖，相对于稀少的人口，土地冗余极多。
其次，这里的生活水平处于整个世界的最底端，人民极易满足。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全世界唯一的战略资源
诅咒强者天神会计创世级精算与金融大师科林海德尔茨。
最后，如果有一条环岛风景高速，卡车开起来一定很圆满。
随着科林与爱丽儿临近集市，与他们打招呼的人也越来越少。
看来这边的人，从早起开始就一直在忙活，还并不知道科林的壮举。
爱丽儿晃悠着菜篮嘟囔道：“艾兰岛就是这样，没什么你所谓的商机，到处都是帮派的地盘，如果你不打算成立帮派当老大的话，就继续经营旅馆好了。”
她说着有些警惕地望向科林：“话说，你不会创建新帮派的，对吧？”
“废话。”科林一副作呕的表情。
怎么可能搞那玩意儿。
弟兄们能帮我砍出高速公路？
“那我就放心了……”爱丽儿长舒一口气，“别看萨罗他们谈吐还算优雅，做起杀人越货的事可毫不含糊，现在开始，别再惹他们了，好好经营旅馆，等我爸爸接我们回海伦苏成婚就可以了。”
这话听得科林鼻孔逐渐放大。
他感觉自己是个尔康。
“别再妄想乾隆爷的事情了。”科林颇有滋味地望向人头攒动的集市广场，“走，我们去消费，不，是调研。”
“调研？天天都来啊，有什么好调研的？”
“太多了。”科林比划着走进广场，“市场最直接地展现了本地的生产特点，随便走走就可以发现利润点，接着就可以组织生产展开贸易，赚取幸福的外汇。”
“妈呀，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爱丽儿瞪着眼睛问道，“我只关心，这个过程会惹恼帮派么？”
“当然不会，这是一个共同富裕的过程。”
“那就好，答应我，千万别再惹他们了。”爱丽儿双手交叉拦在科林身前，“你再惹他们，我就……我就回娘家。”
说到这里，她骄傲地撅起了小嘴。
“太……太凶了。”
东区的集市分成两个区域，刚进去是本地商品区，以农副食为主，偶尔有些旧货。
虽然逛的人不少，但却没什么人吆喝，摊主们只是麻木地忙活着，或是坐着发呆。
爱丽儿对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拐了两个弯便来到了一个卖粮食的摊位前。
这里破烂的临时小棚子底下，堆着几个大麻袋，从左至右依次装着燕麦、大麦、和黑麦。
后面的台子上，则摆放着几小袋面粉。
摊主是一个微胖的大婶，老远就挥着手喊道：“小爱丽儿，今天来的比平常晚啊。”
“有点事情~”爱丽儿提着篮子蹦过去，取出一个小麻布袋递给大婶，“今天大出血，来半袋小麦粉。”
“哎呀，店里来了什么尊贵的客人了么？”大婶说起话来像歌剧咏叹调一样，接过袋子就舀了起来。
“算是吧，主要还是给科林改善下伙食。”爱丽儿挽着科林笑道。
科林老脸一红：“不要显得我们有什么一样……”
大婶抬头看着二人先是一笑，而后又有些难过地抿了抿嘴：“多好的两个孩子……尼克偏偏只给你们吃黑麦……吃一次小麦白面都跟过节似的。不称了，给我5分就好了。”
“谢谢啦。”爱丽儿拉开粗布钱袋，取出5法分的硬币递了过去。
“法分么……那可能要6分……我以为是克分。”大婶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接过硬币摆手道，“算了算了。”
她所说的法分和克分，分别是法罗和克里特的辅币，100分为一银元，这两种货币都可以在艾兰流通，购买力通常是一致的，但偶尔总会有一些波动。
科林想到安保服务的酬金，不禁问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么？法罗货币不值钱了？”
“好像法罗北境有农民闹事，大家都说他们新出的硬币分量低了。”大婶说着把硬币收到了腰间的口袋里，不忘嘱咐道，“你们也记着，能收克里特的钱，别收法罗的，没准会吃亏。”
干！
太难了，在这么古典的地方做笔买卖，竟然还会被通货膨胀坑到。
告别了大婶儿，爱丽儿又逛到了熟悉的蔬菜摊位前，一面翻看一面说道：“每天蔬菜的品质都不一样，我们看哪个好就买哪个。”
与科林去过的农贸市场不同，这里的菜量很少，而且很单一，总共也就五六种，本来就都沾满了土，还都一股脑堆在一起，购物体验极差。
摊主是一个40多岁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是静待着二人挑选。
科林本着调研精神，开始一一询问菜价。
摊主却也只是爱搭不理，抬手比划出一个数字。
科林愈发感觉索然无味。
一线的农业生活果然不适合自己，还是期货市场更具激情一些。
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地上的一个小袋子，滚出了几颗黑乎乎的东西。
科林捡起来才发现，这玩意儿是裹满了黑泥的土豆。
“这个怎么卖？”他擦了擦土豆随口问道。
摊主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爱丽儿，接着摇头道：“这是给快饿死的人准备的，你们还没穷到吃这马铃薯的份上。”
“？？？”科林端详着土豆道，“为什么快饿死了才能吃？”
“不知道么？”摊主头也不抬地说道，“黑土里挖出来的，魔鬼的苹果，吃了会生病的。”
“把发芽的地方挖掉，洗干净煮熟了不就好了？”科林说着，揪掉了一块青紫色的小牙丢在地上。
摊主无意多说，只抬手道：“你坚持的话，2分全拿走，法币也可以。”
“好。”科林拎起袋子朝爱丽儿点头道。
爱丽儿看着袋子微微皱眉：“咱们还没这么惨……今晚准备吃海鲜面的。”
“我不管，我就吃这个。”科林再次点头。
“好吧……看在你辛苦养家的份儿上，偶尔就任性一下吧……”爱丽儿把挑好的菜递给摊主，顺便送上一枚法币。
摊主利索地称量找零，嘴里依然嘟囔道：“吃了那东西，生病了不要来找我，去找魔鬼。”
科林听到这个不仅没生气，反而有些兴奋。
不用那么麻烦，魔鬼本尊就在这里。
他忙又问道：“这些马铃薯，我想多要一些还有么？”
“你还真是嫌命长。”摊主打量着科林道，“法罗人喜欢马铃薯花，他们把花取下来后，茎块要么给犯人或者牲畜吃，要么就都扔掉。这个东西随便都能捡到，但就是太不值钱了，卖的钱还没有运费贵。”
“明白了，需要的话我提前找你订。”科林提着袋子转身离去。
摊主摇了摇头，用麦秆捆好菜，连同找零一同交给爱丽儿：“再说一次，他生麻风或者得梅毒了别找我。”
“梅毒是什么？”
“就是一种……很不好的病。”摊主尴尬地坐了回去，“总之，都是马铃薯的错，法罗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们比我们聪明多了。”
爱丽儿越想越觉得可怕，赶紧收拾好东西追上了科林，摇晃着他的胳膊道：“要不……还是别吃了，摊主说会得可怕的梅毒，我都没听过，一定很可怕。”
“……”科林讶异许久，终于想出了一种患病的可能性，不禁咽了口吐沫，“太他妈硬核了……连土豆都不放过……”
“啊？”
“没事，那个摊主在扯淡。”科林摆手道。
“可法罗人都是这么说的啊。”
“那他们都是在扯淡。”科林摇晃着手里的袋子道，“比黑麦便宜，比黑麦热量高，还比黑麦好吃，这东西很快就会成为艾兰岛的主力粮食。”
科林说着回过头，望向空旷的市郊，小目标已经应运而生。
幸福，从填饱肚子开始。
026 甜与苦
在粮食区又买了些洋葱和调料后，爱丽儿兴冲冲地拉着科林走进了奢侈品区。
与粮食区破破烂烂的摊位不同，奢侈品区的摊位多半会华丽一些，摊主也是法罗或者克里特人居多，专门销售昂贵的岛外产品。
比如，苹果、葡萄、牛肉、糖。
以及相对比较新的衣服、鞋子、玻璃制品等等。
再贵的东西，这里的人就真的买不起了。
往日，只有贵客临门爱丽儿才有机会光顾这个区域。
但今天不同了。
爱丽儿想也不想，拉着科林跑到了觊觎已久的水果摊前。
即便那青苹果已经烂掉一半，即便那葡萄串上挂满了干瘪的紫皮，即便那小樱桃像是被人踩过的，可爱丽儿依然看得直流口水。
毕竟，她是个喝了十年豆汁儿的人。
可看归看，爱丽儿很快又转回了身，忽闪着小手道：“哎呀，算了算了……还是重新攒钱吧……看看就好了。”
“很贵么？”科林随手拿起一串烂葡萄问道。
“嗯……只有客人吃的起……”爱丽儿依然忍不住偷窥小樱桃，“有一次，一个客人给我吃了一颗……那甜的简直……哎呀呀……”
她赶紧擦了擦口水，闭着眼睛道：“攒钱攒钱。”
“你……真的不是在演么……”科林又拾起了一株樱桃，“又不是吃不起。”
“没办法啊……”爱丽儿使劲挠着头，“去海伦苏的船两年才有一班，最便宜的船票也要20银元……得攒够咱们两个的……”
“关我什么事？”
“你得跟我一起走啊，我们7岁时就说好了。”
“有么？！”科林使劲挠着头。
正说着，一声吆喝传来。
“不买就别碰，别给我弄脏了！”一个穿着黑棉服，头发都沾在一起的中年男人一边往这边跑一边骂道。
但在看清来者后，他的态度很快来了个大转弯。
“哦，小爱丽儿啊。”他微扬起眉头，笑得露出了满嘴的黄牙，“尼克还好么？”
“抱歉……巴里老爷。”爱丽儿连忙抢过了科林手中的樱桃，放回货架。
“没关系，没关系，喜欢就吃一粒。”巴里行至近前，又将樱桃拿起，吐了口吐沫，用袖口擦了擦后，递给爱丽儿，“这些好东西，我家里有的是，小爱丽儿。”
“不用了……谢谢……”爱丽儿拉着科林便要走。
“急什么。”巴里忙又抓了一把樱桃，转身拦到爱丽儿面前，微俯下身子问道，“我在码头听说……尼克出事了？”
“嗯……”
“那老混蛋一死，你们也算自由了吧……”他嘿嘿笑着，将一把樱桃亮给爱丽儿，“来，庆祝一下，免费的。”
免费的？
科林动容了。
然而爱丽儿却再次拉起了科林转身便要走。
“别这样，爱丽儿，你看看这个。”巴里忽然从棉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暗淡的银戒指，上面没有宝石，做工也极为粗糙，甚至都不那么圆。
“啊。”爱丽儿惊道，“这是我首饰盒里的……妈妈留给我的……你在码头碰到他们了？”
“今早卸货的时候，刚好碰到的。”巴里用衣服擦了擦戒指，举起来欣赏着，“那些家伙洗劫了旅馆，偷偷找我销赃，听说那是你的首饰盒，我当场就想拦下来，可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只够买一个戒指。这上面刻着……茉伊拉，是你母亲的名字吧，她一定是个大美人。”
他说着，把戒指递向了爱丽儿：“我可以送给你。”
爱丽儿却并未伸手。
身为一个在艾兰岛生存了十年的人，她清楚每件事背后的代价。
“爱丽儿，我没有恶意。”巴里俯下身子，虽然语态缓和，眼睛中却暴露出了渴望的狂热，“没有尼克，你的日子绝不好过，早晚会有人伤害你，你需要一个强大男人的庇护。我和尼克不一样，我很善良，不管是樱桃还是苹果，你每天都可以吃，你只要跟我回法罗，要什么有什么。”
正说着，他身后传来了一阵大笑声。
一个年迈的摊主拍着巴里的肩膀笑道：“你老婆没意见么？”
“给我滚蛋！”巴里回身捶了他一下。
老摊主摇了摇头，打量着爱丽儿咧嘴笑道：“巴里老婆知道了会把你掐死的。还是跟我走吧，不仅有水果，还有蛋糕，吃一口一辈子都忘不了。”
巴里起身便要动手，老摊主赶紧笑骂着跑远。
“别听那个老东西的，他在法罗就是个垃圾，供不起你吃蛋糕。”巴里收拾好情绪，再次蹲在爱丽儿身前，摇晃着戒指道，“你还没去过法罗吧？那里的空气都是甜的，在我的保护下，保证没人能伤害你。”
“已经有人保护我了。”爱丽儿盯着戒指，拳头越攥越紧，她不禁转望科林，“我可以花钱把戒指赎回来么？”
科林点头。
巴里却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科林道：“爱丽儿，这小子可谁都保护不了，在法罗，他这样的人连耗子都不如。”
科林的表情变得精彩了起来。
他刚要开口，却被爱丽儿拦在身前。
爱丽儿顺势瞥向了这个集市区域的入口，两个糙汉正在那里玩骰子。
她的意思很明显，这是深海杀戮管控的市场，不要再惹帮派了。
爱丽儿转回身，不等科林说话便问道：“戒指多少钱，我们赎。”
“我要的不是钱，小爱丽儿。”巴里摇着头比划道，“糖果，蛋糕，新裙子……只要你跟我走，今天下午就都可以有了。”
“多少钱？”爱丽儿再次问道。
“真是……莫名其妙的尊严。”巴里重新站起，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俯视着爱丽儿哼笑道，“你们这些岛上的垃圾都活成这样了，还要尊严。好，我给你尊严，100银币买走吧。”
“最多值两个银币。”爱丽儿瞪红了眼睛。
“没钱？那也可以。”巴里舔了舔嘴唇，指向不远处的树林，“陪我玩一次算一个银币，满一百次后，戒指就是你的了。”
027 蛆虫国王
这一次，即便是稳健的科林也有些动怒。
然而爱丽儿却再次拉起了他，转身就走。
科林沉着脸道：“我眨个眼就能抢回来。”
“不行，巴里是深海杀戮重要的合作伙伴，每个月都给他们不少钱……”爱丽儿拉着科林，低着头猛走，“没事的……爸爸送给妈妈的一个破戒指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反正已经丢了……”
“喂，我可以抢回来。”科林抓住了爱丽儿。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说的对……”爱丽儿用袖口捂住了眼睛，“爸爸也只能送给妈妈这种廉价的礼物……他根本不会回来的……我不需要留着的，就当扔了吧，不要了……”
“可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唯一物件了吧……”
“别说了……”
身后，巴里还在破口大骂。
“走着瞧吧。”他一把将戒指扔到了地上，冲着二人骂道，“贱货！伺候法罗人的几把是你的福气，你以为留在这里就不用伺候几把了？”
科林回头了。
他无息地看着巴里。
眼里带刀。
这里是艾兰岛，杀人不偿命的地方。
“看他妈什么看，杂种小子。”巴里瞪着科林竖起中指，“你法罗老子随便扔一个银币，就够看场子的打手把你揍烂了。”
“走啊！”爱丽儿死命拉住科林。
“走？你们能走到哪里？”巴里挥着胳膊骂道，“以为还能回旅馆过日子？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会主动去伺候男人的几把了，一晚上伺候几十个男人，和你妓女妈妈一样。”
咚……
爱丽儿的菜篮砸到了地上，双拳紧攥：“我妈妈……不是……”
“到此为止，交给我。”科林轻轻拍了拍爱丽儿，接着蓦然回身，“再不做点什么，我的威慑力会荡然无存。”
爱丽儿抹着眼泪，拳头都要攥出血了：“答应我，别杀死他，不然雅拉肯定会恨死你……被她恨的人都会死。”
“那要看他表现。”科林缓慢地抽出佩剑，缓慢地走向巴里。
“你怎么……还有这个……”巴里咽了口吐沫，后退着喊道，“强尼，斯文森，有人在你们的地盘闹事啦！”
听到巴里的呼喊，两个看场的帮派成员立刻伸起了脖子。
接着扔下骰子，提起武器，快步跑来，面露凶光。
不仅是他们，就连逛集市的岛民和周围的店主都被吸引过来。
在距离科林七八步远的地方，深海杀戮的两位资深打手放慢了脚步。
“这里是深海杀戮的地盘。”强尼舔着刀口哼笑道，“别想不开，小子。”
斯文森也甩起了他最擅长的铁链：“这是我杀的第几个人了？十八……还是十九……”
呲。
科林的佩剑忽然炸出了浓烈的火光。
瞬间，强尼和斯文森齐齐转身。
逃跑。
一气呵成。
同时，岛民们发出惊呼。
“火焰剑？！这人谁啊？”
“是孤狼剑圣！我以为他们是骗人的，没想到真的见到了。”
轰走了苍蝇，科林横臂扬起佩剑，一语不发地走向巴里。
“你……有符文……是超越者……”巴里早已被火光吓得坐倒在地，“还是二维的……不可能……这种人为什么会在艾兰……”
“为了伺候你的法罗几把。”科林右臂后屈，微微俯身，似乎即将突刺。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大人。”巴里蹬着地不住后退，鼻涕和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戒指……还给你们……不要了，不要了。”
科林从泥地里捡出戒指，擦拭着说道：“法罗老爷都坐在地上说话么？”
“不不不……我不是什么老爷……在法罗，我就是个普通人，比普通人还要差一点……”巴里往前一扑，撅着屁股跪倒科林面前，“您才是大人……尊贵的超越者，请允许卑微的我沐在您的足下……”
科林俯视着着巴里，后者原地颤抖着，头也不敢抬，似乎在等待着科林的允许，好冲上来舔鞋。
这并非虚假，而是骨子里的恐惧与俯首。
对于他口中“超越者”的恐惧。
科林收起戒指，轻轻抬起脚，托起巴里的下巴，好看清楚他的脸：“这就是你，巴里，即便在法罗活得像一只蛆虫，到了这里，却摇身一变，用烂臭的水果剥削、哄骗、凌辱我们这些岛民。一只来自法罗的狗，在艾兰却可以扮演国王，你真的很会生活。”
巴里吓得搓起膝盖向后退了退，双手扶着地，不知该不该直视科林：“您说的对……我就是如此卑微。”
见识到这一幕，那些外来的摊主，多半会低下头，或是撤身走远。
而本来看热闹的岛民，则陷入了群体沉默。
他们头一次意识到，这些趾高气扬的外来商人，原本也不过是条狗罢了。
但与眼前这些地沟里生活的人相比，他们就是国王。
“巴里老爷？”一个年轻男人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马车给您捆好了……”
转头望去，一个小伙子正推开人群，揪着缰绳将一辆马车引过来。
“去……去……去……”巴里使劲挥手想赶走他。
“这马，我认识。”科林却上前轻抚起深棕色的马头。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巴里跪在地上拧着脸道，“他们在码头卖给我的……”
“所以？”
“所以……所以我准备……还给您……当然要还给您……”巴里哭丧着脸道。
“别的那些呢？”牵马的小伙憨头憨脑地问道，“首饰盒和储物箱也还回去么？”
“你……你他妈的……”巴里瞪着小伙简直想杀死他。
科林随手将佩剑抛飞，在空中旋转了七周半后，又稳稳接下，借势便要突刺。
在这异常华丽的剑法刺激下，巴里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还！全还回去！”巴里甩着鼻涕瞪向小伙儿，“全装上马车，运到孤岛旅店。”
“哦。”小伙上下打量着科林，并不是很明白状况，“哥哥，刚刚那招，能再来一次么？”
科林想抽他。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抽这个憨逼的冲动，已远超教训巴里的冲动。
028 动次打次
“快！快送到大人府上！”巴里抢着骂道。
“哦哦……”小伙略显崇拜地打量了科林一圈，终于牵着马走了。
“科林大人……”巴里双膝往前挪了挪，脸上全是苦涩，“我向码头的兄弟们借了不少钱才买下了这些东西……价值至少60个法币……全还给您……我今后的生意也没法做了……”
看得出来，巴里从骨子里就是一个混蛋小人。
他早已察言观色，确定科林的怒意已消了大半，这才跪上来讨便宜。
“那就滚！”一个大嗓门的岛民回答了他，“你不是说我们天生命贱，只配吃烂掉的水果么？滚回去自己吃吧！”
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快盖过了他：“真当我们会为了半颗苹果被你摸一通么？！”
“10颗烂樱桃30法分，让法罗人去买吧！”
骂声此起彼伏，看来岛民们对于巴里积怨已久。
这件事，深海杀戮同样逃不了干系。
码头和市场是他们控制的，对于粮食蔬菜区，他们只收取很少的保护费，谁来摆摊都可以，但在这个奢侈品区，必须是与他们合作的外来商人才有权卖东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巴里就相当于垄断经营的买办。
买断水果经营权的代价当然不菲，成本由此累加。
最终，一颗樱桃的价钱，相当于岛民的一整顿饭。
爱丽儿是真的舍不得吃。
科林看着人们复杂的神色，稍稍思索过后，拾起一颗小红樱桃问道。
“这样的樱桃，法罗本地卖什么价。”
“……”巴里沉吟片刻，终是拧着脸道，“10颗，大概5法分……大人。”
唔……
本地人开始发出嘘声。
艾兰岛居民并没有进入法罗或者克里特的资格，偶尔会有人偷渡，但他们失败了就死了，成功了再也不会回来，因此大多数人对岛外世界的了解极其有限。
两小时航程，六倍价差，算上运费，至少375%的利润。
其中多半大概会被深海杀戮拢去。
科林现在明白，为什么艾琳要大老远来这里拯救人民了。
此时，一个熟悉的糙嗓门炸了过来。
“艹！”血勾瞪着大眼睛钻出人群，身后的一群小弟随之开始包围现场。
眼见血勾亲自前来，外加深海杀戮的几十个打手包围……
巴里，似乎有了一些底气。
他立即擦着嘴起身，再望向科林，已不似先前那般卑微。
巴里小眼一瞪，勾着斯派克的肩膀道：“斯派克，他找我麻烦，你得给我做主……啊！！！”
他话没说完，血勾扬起腿就踹了上来。
巴里被踹了个懵，仰倒在地捂着肚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跟老子装？老子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斯派克紧跟着又一脚跺了下去，钩子扬得老高，貌似这便要砸下去，“动老子几把，找插呢？”
科林见斯派克浮夸的举钩姿势，心领神会。
他连忙抓住了斯派克的大臂，摇着头道：“算了，你的朋友，算了。”
“不能，朋友归朋友，几把归几把。”血勾接着又是一脚踢在巴里头上。
巴里哀嚎着捂住脑袋，却依旧被血勾踩在脚下。
“谁不知道爱丽儿是我几把的媳妇！敢动她，我你妈……”血勾另一只钩子更加浮夸地举起。
科林只好再抓住斯派克的另一只大臂：“算了。”
“别拦我，再拦我生气了。”斯派克吹着胡子骂道。
“就说了几句垃圾话，算了算了，没动手。”科林摆手道。
“没动？”
“没动。”
“艹，那也不能便宜丫的”血勾一挥手，“弟兄们，每人一脚，给我揍！”
巴里这才知道，原来带这么百十来个人，不是围科林的，是来圈自己的。
在“动次打次”“动次打次”的音效中，斯派克拥着科林转向水果摊：“需要什么早说啊兄弟，我让他们单给你带，成本价。”
他说着又招呼一个小弟过来，给科林包水果。
“零食而已，不想惊动你。”科林摇头道，“我没想闹事，你知道，我讨厌……”
“你讨厌战争！我知道，但没关系，我喜欢，我喜欢战争。”斯派克连连点头，回身瞅了一眼“动次打次”的人群，“等他们踢痛快了，就扔海里，交给我。”
“不必了，他已经给了我们赔偿。”
“那也不能算完。”血勾狞目骂道，“至少，巴里再也别指望来岛上做生意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
“真不介意？”
“真的。”科林接过小弟装好的水果袋，“就这样吧，替我向雅拉问好。”
“一定一定。”血勾挥钩道，“那兄弟你先走，我再去补两脚。”
实际上，局面有些失控。
不仅是帮派成员，就连路过买东西的人，也都凑了上来，有的没的毛几脚过瘾。
反正巴里捂着头什么都看不见。
科林很容易地在外围找到了爱丽儿，她正俯身撑着膝盖喘粗气。
看样子，血勾是她找来的。
不得不说，这个处事智商，至少相当于17个卡布奇诺。
科林行至近前，掏出戒指往前一摆：“给。”
爱丽儿看着科林，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科林问道。
“好像小时候……”爱丽儿掩面道，“你出去打架，帮我出头，就很想笑。”
“不要我就扔了。”科林抬手道。
“要！”爱丽儿赶紧抢了过来，使劲擦拭起来，好像要擦掉巴里的污秽一样，擦着擦着，又流下泪来，哽咽着说不出话。
科林难免有些感怀。
毕竟，曾经的爱丽儿和科林，都是任人欺凌的孤儿，在十几年毫无尊严的生活中，早已失去了人生的希望。
像今天这样挺胸抬头，大概连做梦都梦不到吧。
只见爱丽儿收起戒指，抹着眼泪道：“果然没嫁错。”
到头来是因为这个流泪么？！
算了，这可怜孩子，让她口嗨一下又不会死。
科林跟着从袋子里掏出一颗樱桃，吐了口吐沫，擦干净递给爱丽儿。
爱丽儿张嘴就给吞了。
那味道舔得她使劲眯起了眼睛，嘴巴紧闭着颤抖起来。
爱丽儿就这样享受了许久才放松下来。
“呼，甜~~~死~~~了~~”她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029 海盗的作风
“不要这么惨。”科林摇头道，“情况变了，我们现在要活得有面子，面子等同于威慑力，威慑力与幸福正相关。
他说着，扶住了爱丽儿的肩膀：“我不许你再那么畏首畏尾节衣缩食，那样会让我很没面子。毕竟，你是我的……我的……”
“你的什么？”
“财产。”科林认真点头。
“不是财产。”爱丽儿不爽地拎起了地上的篮子，“不要像拉摩尔人一样看待女人，女人不是财产，威利才是财产。”
“不，威利是一位可敬的对手。”科林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
“对了。”科林托着爱丽儿的下巴检视起来，“樱桃核呢？”
“核？咽了啊。”爱丽儿张大了嘴，连舌头下面也亮给科林看，好像很骄傲。
“核不能吃的，要吐出来。”科林自己也拿起一颗樱桃嚼了两口，然后随口把核吐了。
“怎么舍得吐？”爱丽儿心疼地看着地上的核，“上面还有好多果肉的。”
“必须吐的。”科林忽然瞪起眼睛严肃起来，“不然肚子里要长樱桃树了，最后会撑爆肚皮。”
“啊！那怎么办？”
“必须吃马铃薯才能解毒。”科林拉起爱丽儿道，“快，回家搞土豆。”
“你骗人！”爱丽儿似乎觉出了什么，“我吃过樱桃核。”
“这次不一样，是红樱桃，100%会变成树。”
“骗人！想吃马铃薯就直说。”
“不得不承认，你的智商已经相当于20个卡布奇诺了。”
斯派克眼见科林走远，这才轰走了人群，让小弟把巴里扶了起来。
“没事吧，兄弟。”他关切问道。
“没……没……没……事……”巴里感觉这个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你……来就……来……带……带那么多人……干什么…………我……x你……妈……”
“没办法，为了救你的命。另外，好多人都是路过的。”血勾拥着巴里道，“不让科林把这口气出了，你能活着上船么？”
“二维……超越者，至少二维。”巴里擦着嘴边的血迹道，“岛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强者？”
“我们他妈也很纳闷。”血勾用钩子搓着后头皮道，“不过，他人其实不错，我没骗人，我跟他真的是几把兄弟，咱们只是嘴上兄弟。”
“……”
“总之，这一次，科林总算卖了我个面子，不再追究这件事了。”血勾用钩子拍着巴里道，“今后长点心。”
“可……他抢走了我的东西……”巴里委屈地低着头，“我临时借钱才拦下的货。”
“尼克的赃物？你他妈活该。”
“……他还问我樱桃在法罗的价格。”
“哦？”血勾睁大了好奇的大眼睛，“到底是多少，我都不知道。”
“那边5分，这边30分。”
“艹！”血勾气得又一脚踹了出去，“10分就得了，你他妈这是抢钱。”
“大哥。”巴里揉着屁股哭丧着脸，“这30分里，一多半要给雅拉的。”
“哦，是大姐定的啊……”血勾挠了挠头皮，“回头我跟她说说。”
巴里摇着头拿起酒袋，闷了一大口后递给血勾：“无论如何，科林这种人，留在岛上，对你们不好。”
“用不着你说。”血勾嘴巴凑了上去，见巴里半天没动，只好骂道，“喂老子啊，你让老子用几把喝啊？”
“对对对……”巴里一边喂酒一边说道，“对于科林的事情，你们大姐有什么动向么？”
“不关你事。”血勾收回了脑袋，伸了个大懒腰，满脸都是中年危机的味道，“老子，也很难做啊。”
……
旅馆门前，场面十分焦灼。
一个拄着拐的老海盗想要进去，却被米拉拦住。
“你他妈再不让开……我动手了……”老海盗指着米拉道，“再说一次，我找科林有事。”
“科林不在，他说了，谁也不能进，谁也不能出。”米拉横着双臂，用脆弱的肉身堵在门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亲身诠释了什么叫螳臂当车。
“你他妈的……”老海盗挥舞起拳头，“你这把老骨头，我手指头一捏就碎了。”
米拉使劲闭着眼，像是被逼得缩在角落的流浪猫。
“算了摩根，等科林回来吧。”一个路过的人劝道。
摩根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他妈也找碎？”
路人连忙低头猛走。
“他妈的，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了。”摩根伸出手，这便要掐米拉的脖子。
此时一声吼叫传来。
“慢着！”一个牵马的寸头小伙扔掉了缰绳，飞速跑来。
摩根眯眼望去：“你他妈谁啊？”
“大姐说了，不能欺负弱小。”小伙儿只身拦在米拉身前。
“大姐？”摩根嘀咕道，“你也是深海杀戮的？”
“肖恩宾，暂时还在码头帮工，但马上就是了。”小伙儿连连点头，“消消气大哥，再怎么说也不该对……”
他话未说完，摩根一拳抡了过来。
肖恩只感觉一声闷响，整个身体便向右侧倒去，扶着门才勉强站住。
耳鸣中，他甩了甩头，扶着门框左摇右晃地护住了米拉。
“大哥……这真不是……深海杀戮的作……”
又是一拳。
这次肖恩直接倒地了。
他撑着地想起来，却又再次摔了下去。
天旋地转的，怎么都找不到平衡。
摩根朝他头上吐了口口水，哼声骂道：“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收了，一点海盗精神都没有。”
“海盗精神……就是……欺负人么……”肖恩趴在地上挣扎着说道。
“呵呵，非常对，就像这样……”摩根阴笑着高高抬起了拐杖。
米拉忽然跪着护到了肖恩身前，哀求着说道：“是我的错……别再伤害他了……您进去吧，大人……”
“早这样么……”摩根哼了一声，这便跨过二人，上前推门。
突然，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嘭！
摩根未及反应，被砸中了后脑。
他一个踉跄向旁边跑去。
“不知道敲门么。”科林快步走来，拾起了地上的土豆，扔还给爱丽儿，“可以，很准。”
030 那个女人依然在
爱丽儿接过土豆，看着正在揉后脑勺的摩根依旧有些后怕，不敢多言。
“对不起，科林……”米拉抱着地上的肖恩道，“我真是个老废物……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非常好了。”科林俯身将米拉和肖恩依次扶起，“您看，年轻人来了也没用，不是你们的问题。”
“科……科林……”摩根摸过后脑后，看了看手掌，确定没有流血后，连忙弯着腰凑过来，“我真的有事找你……平常这里都是随便出入的……”
“不管你有什么事。”科林扶着依然有些虚弱的米拉道，“别告诉我你看不出米拉是我的朋友。”
“看得出……看得出……”摩根咽了口吐沫，“我当然不敢动科林大人的朋友……只是揍了一个路过的小子罢了，他也是你的朋友么？”
“不不不……我只是来给科林大人送东西的……”肖恩捂着肿胀的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马车，“别……别因为我再动手了……”
“你看，他自己都这么说。”摩根拄着拐上前关切问道，“米拉女士，您没事吧？”
米拉本能地向后躲闪：“我交过……费用了……”
科林感受着米拉的颤抖，又看了看肖恩。
再难为摩根，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他叹了口气，冲肖恩道：“马厩入口应该有个医生，让他帮你看看。”
“谢谢您……没事，已经好了。”肖恩捂着脸，傻兮兮地蹦了一下，以示自己十分健康。
科林依然不放心。
这傻小子，在码头得罪了巴里，间接得罪了深海杀戮。
回去怕是还要受罪。
“再有人找你麻烦，就说你是我朋友。”科林点头道。
“啊……这怎么好意思。”肖恩挠头道，“你认真的？”
“30%认真。”
“虽然听不懂……不过有可能的话……”肖恩兴冲冲的比划道，“能再来一次那个吗？把剑扔到天上。”
“滚！！”
“哦。”
科林很快又安抚并送走了米拉。
“现在像科林大人这么好的人可不多了……”摩根始终颔着首，满脸恭维，“咱们……进去说？”
“就在这里说。”科林说着抚向了左臂的烂布封印，“别再惹我生气了。”
“就……就是说这个的。”摩根忙推了推科林，“我认识一些岛外的人，他们有办法能净化诅咒，你有时间的话……”
“不需要。”科林微微侧头，“你可以走了。”
“可……古神的低语发展到后面……”
“你，可以走了。”科林又说了一次。
“……好吧……”摩根咬着牙俯身退去，“祝你好运……科林大人。”
看着摩根走远，科林不禁嘟囔起来：“他知道些什么？”
在对峙的时候，也是摩根跳出来谈论“古神诅咒”的。
现在又嚷嚷着要净化诅咒。
出于好心？
别闹了，天底下找不到几个比他更坏的人了。
“离他远点。”科林冲爱丽儿道。
“不用你说……”爱丽儿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我刚刚……欺负了一个帮派成员……”
“不是欺负，是正当防卫。”科林推开了门。
那个女人，依然在。
她双臂支撑在两摞书上，处于脱力的颤抖中，就像台工作中的缝纫机。
这一趟怎么也有一个多小时，艾琳一直在保持支撑状态？
“喂……”科林关上了门，有些汗颜。
没人回应。
他绕了一圈蹲到艾琳身前。
她已经快翻白眼了。
坏……坏掉了？
“喂！！”科林吼了一声。
瞬间土崩瓦解，艾琳趴倒在地上，好在胸部完美地将她支撑住。
“啊……谁？我在哪儿……”艾琳茫然地喘着粗气，瞪着科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了……我在做俯卧撑……”
“你就不知道休息一下？”科林骂道。
“休息？我想不起来了……”艾琳说着便又要撑起身体，但两只胳膊根本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科林叹了口气。
俯卧撑这项运动由于大量耗氧，且更多的血液要去供应肌肉，如果持续太久的话，大脑会进入缺血缺氧状态，如果这种状态持续太久，会晕厥，会断片。
会变成弱智。
你已经很突出了艾琳，求求你不要再突破了。
在科林和爱丽儿的帮助下，艾琳才拖着失去知觉的双臂坐到了椅子上。
但她的眼神，是狂热的。
“我感觉到了，老师……”她用力地表述道，“我做着做着，进入了一种状态……神智开始消解……”
科林有些心疼，这明明是脑细胞在死亡好不好。
不多了，省着点用啊。
“一定是我的身体正在领悟符文……”艾琳激动地点着头，“之前我努力了很多年，都没做到，可在老师的教导下，竟然这么快就成功了。”
她说着说着，几乎要哭了：“科林老师，为什么我没早点遇到你，早点开始修炼……”
科林抬手道：“你搞错了，刚刚只是单纯的缺氧……”
“绝不是。”艾琳瞪着眼睛道，“我的感觉和那些成功领悟符文的人描述是一致的，精神恍惚，迈向未知！”
科林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符文了。
也许艾琳并没有傻到那份上，自己的行为和指点，真的恰好撞上了什么关键点？
吩咐爱丽儿去为土豆去皮后，科林以“了解艾琳符文知识中的错漏”为理由，听她全方位讲解了有关符文的事情。
符文是一种由符文镌刻师手工制造的东西，他们将一些纹路刻印在一种名为“晶箔”的“透明纸片儿”即可制得，与现代科技中的芯片有些相似。
根据纹路与镌刻师力量的不同，总共可以制成四种基础符文。
这四大符文代表了四位人类先祖的力量，这个力量又被称为起源之力。
它们分别是【狂热符文（芬）】，【灵感符文（荷西丝）】，【韧性符文（提娅）】，【野心符文（厄休琳）】。
在这个世界的传说中，世界的本源并不是盘古或是上帝，而是源于先祖四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