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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踏歌行人未停     修仙别看戏txt下载     修仙别看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千三百八十九章 迷雾重重(上)

    ————立刻替换————

    朝阳初出,照射在女孩身上,一身青衣无华,光是做在那儿便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女孩儿闭着眼,双手覆膝,调息胸腔内的翻涌的气息。

    终于......快要突破了。

    王静璇心下长长出了口气,这一步走得当真是无比艰难。

    她虽有传承,他人以为的寻常五行废灵根事实上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混沌五灵根,有着众人都难以想象地远大前程。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每一步走得有多艰难。

    前世的梦魔时刻缠绕于心间,叫她即便是早已摆脱了那样的处境也还是会常常惶恐,担心自己再度步入后尘,也使得她对于修炼提升自己更为紧迫。

    王静璇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野心早已不止于此。或许曾经的她只想着,若能报仇,改变那个可悲的命运就好了。然后在见识了真正的修真大道后,她又开始不甘,为什么这世上总不得公平,为什么她就总是要受人欺辱,成为这世上不平之路的垫脚石?

    也是这时她才算是真真正正滋生了野心,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凌驾于众人之上......不,或许是更高的位置。

    随着她进入修真界愈久,经历的奇事愈,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似乎受着命运卷顾。她是不同的,王静璇从未有过这样一刻像这样的清醒。

    而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奇遇和人,不,或者该说因为天卷聚在她身边的人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王静璇睁开眼睛,眼眸闪过一抹暗色,神色奇异,不过很快便恢复到平日的冷澹。

    “醒了?感觉如何?”温厚的男声自耳边响起,忽然间地,然王静璇却一副寻常的神情,不见一丝异态。

    王静璇身边并无人影,只微风拂过,膝旁翠绿的小草飘摇,却显出一种勃勃生机,恰如它身边的这个人。听到这么道似是从未知国度飘来的声音,王静璇也不慌,羽睫微垂,显现一种纯然无辜的弧度。

    当然,说好的人却不这么想,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刻知道,这个女人远比看起来要坚韧得多。

    “不要意图用神魂找吾,你是找不到的。吾非人,此乃吾只意识空间化身,无处不在。”

    忽然身边一阵劲风袭来,擦过王静璇飞扬的裙摆,在她不远处聚成一团轻烟似的柔雾,最终定格成一个须眉俱白的人。

    眉眼如粹玉冰霜般寒冷的人睁开似是也沾了白霜的羽睫睁开,如霁雪初晴,直直看向王静璇。

    “为何不继续了?”他神色不变,但语气却微微带出些疑惑,似乎不解王静璇做出的选择。这声音正是刚才询问王静璇的那个人,只是少了些刚才那种飘忽不真实的感觉变得踏实起来,不过听起来也还是十分清脆悦耳,宛如玉珠落盘。

    王静璇知道对方什么意思,是在奇怪她为什么在晋升筑基中的时候停了下来,卡在着将将突破的点,明明已经快要破开这层屏障,却愣是忍住了。

    “此处确是灵力充裕,但以我的体质,想要彻底突破这一层所需的时间怕是不短。而且这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合适的时机?饶是男子活过长久的岁月见多识广也还是没弄懂王静璇说的合适时机是什么。

    修为、灵力以及积蓄都足够了,条件到了自然就可以破壁晋升,这普天之下不论是何个种族都是如此,没什么例外。还是第一次听说晋升得上时机还能挑挑拣拣,拖着挪着等的,对方的想法未免太奇怪了罢。

    王静璇吗,没有接话,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她该怎么告诉这个单纯的器魂,她在等什么。

    确实,刚才可以趁着那股劲儿直冲冲上筑基中期,不过一下的功夫,她所求唾手可得。但王静璇却生生止住了,因为正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还没有到可以晋升下一层的最佳时机。

    或许对于寻常修士来说是这样的,每一个晋升机会都十分难得,错过下一次想要再找就难了。对王静璇来说,她的晋升更难,但她是压修为压得难。

    倒也不是她有意压着自己的修为进境,毕竟有人能快速变强谁还会去有意拖慢速度。因为混沌五灵根的特性,她的修炼速度确实很慢。

    但她也确实压了修为,因为往往快要晋升时她都会遇到一些事情,而发生这个事或意外或是意外得到的东西常常会成为她修炼又一助力。所以在每次快要突破晋升时都会压一压,不会轻易就稀里湖涂地叫晋升上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有个声音这样告诉王静璇,促使她本能地做出选择。

    然而这个也没必要对对面的“人”说。毕竟若是她说出来,人家大概都会以为她疯了。

    青年却是误会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不肯晋升了,自行完成了脑补,好似恍然大悟道:“你是怕用时太久落单于此罢?莫怕,吾在此处一切可控,吾未通过,他们谁都无法离开秘境。”

    王静璇心下繁乱,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说到这里,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两个性情都十分冷的人站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比谁比较寡言还是比谁冷一点好。

    两人又静默了会儿,青年先打破了这场寂静,道:“这些日你是不知道这秘境内有多热闹,可叫某看了个痛快。”

    他太寂寞了,已经有太多太多年没有见识到不一样的风景。分明因为是没有心的怪物,为何在生了意识后却又开始懂得了人才有的情绪——那明明不该出现在他那空洞的心腔里。

    没想到这回一下便折腾出这么多事来,弄得他一双眼都不知道该看何处比较好——虽然严格来说,他并没有眼睛这样的器官。

    这倒是引起了王静璇的兴趣。她意外到此有一阵了,但也没过去多久,这是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竟叫这看着冷冷清清的器灵也直感有趣?

第二千三百九十章 迷雾重重(中)

    玄阳真君让众人在山脉外等待观察,林平真接收的消息却是前往山脉某点与大部队汇聚……

    这得是怎么样的近视眼才能把信息扭曲成这样?根本就不可能,又不是单向肯定和否定的指令,而是两段截然相反的指令。

    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传递方接收的信息被篡改了。

    禀诚是直接从宗门赶过去的,这就注定他获得的信息是直接并且正确的,不存在被篡改的情况。

    那么被篡改了信息的便只有林平真了。

    直接剖析推理可得,禀诚向林平真传递了假情报将他引入盘塬山脉。

    ————立刻替换——

    “好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便是稍后再分辨也不迟,扶风你继续说。”玄阳真君一锤定音,轻飘飘地看了眼那人,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撇,但那金丹修士若有所觉似的地打了个冷噤。

    发现其余人也都在往这边看,那弟子当即脸色煞白地缩了缩,十分之后悔自己逞一时之强在这个时候冒头找林平真的麻烦。

    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好不容易才听到些新鲜的事儿就又被东西一榔头的问话给打断了,不过小孩子的打闹值当搬到这里来么。众人用略带谴责的目光看向拿位金丹真人,全然忘了自己之前也在想着为难宁夏。

    当然人就喜欢主动性忽略一些东西以保护自己,他们更多的注意力被宁夏所说情节给带过去了。

    说实话,他们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女孩儿会说些什么,没想到还有点真东西。

    “……便是这般,弟子跟兄长遁着……禀诚真人给出的定点,只是在那等了很长一阵都不见人。”宁夏回忆道。

    她没有上来就说禀诚怎么怎么,虽然她亲眼所见甚至亲耳听到对方承认,但这些人也都不知道真相。宁夏若贸然说肯定会迎来无数问题,质疑、反驳、打断,会搅乱一切,她就别想说清楚。

    所以……从头开始说。宁夏始终笃信,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再完美的骗局也都会有蛛丝马迹,更何况一开始就有心做局的人。至少禀诚所表现出来的破绽就不少。

    “等等,扶风,这里先停一下。”玄阳真君皱眉,不知这段话之中哪一点戳中他,神色肃然。

    众人看着他的脸色难看也都没敢这时候冒头说话,同时也开始琢磨宁夏那一段描述之中的异点。可是他们思前想后也没发觉这段有什么异常之处。

    别人是一头雾水,然搁某些知情人这边,这番话可就是大大的问题。

    “炎阳,你来说。”玄阳真君望向镇在旁边的师弟。

    “那日掌门师兄确实传信给真儿跟禀诚,让他们领队到盘塬山脉,可却没叫他们进入盘塬山脉,而且教他们现在外围探查等待指令再说。”炎阳真君一脸阴沉,他发现事情似乎跟他一开始想的不一样。

    明知道事有异处,玄阳真君又这么可能让林平真涉险。

    而盘塬山脉作为少有的妖兽主宰领地,与人类修士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两方之间已经持续和平了许多年。

    便是用作为历练之地,各派人士也尽量不去涉足内围,这也是双方特有的默契。而便是有那么部分胆子大的想要跟盘塬禁地来个亲密接触,也是少不得各自准备预备,各类保命手段走起,早早就做有可能葬身其中的准备。

    所以在这样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又恰逢秦风失踪这样的怪事,玄阳真君是疯了才命令林平真进入盘塬山脉。别说内围,外围都不可能,这不血冠蛇群族就驻在外围,也不见得比内围一些地方安全到哪里去。

    他本想着是让林平真在山脉外观察,等等看会不会只是一场乌龙。毕竟修真界无常,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往好的地方想也许秦风并不是失踪,可能只是暂且被什么耽搁了的。

    哪曾想秦风没找着,又赔进去了林平真禀诚及一众弟子,都不见了——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他们认定不会这么巧合,不然以这两人的分寸都不可能随意脱出安全范围,更何况林平真等人已经收到秦风在这一带失踪的消息。只怕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引秦风跟林平真上钩。

    而再结合宁夏这一番与他们有所出入的说辞,他们可以断定,此事必有内奸勾结内外,才能将戒心不小的秦风与林平真一一网入。

    而且这个内奸定然有着秦风和林平真二人不会起疑的身份。

    综上所述便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些猜测条件,并且最有可能充当其中活动的角色——

    禀诚真人,谭月珂。

    同为掌门嫡亲弟子的谭月珂显然就是一颗极为好用的棋子。而这样也可以解释宁夏跟林平真为什么会进入盘塬山脉,同时又引出某些藏得十分隐晦的细微线索。

    玄阳真君一时间内心五味陈杂,似乎仍不敢相信,又似乎已经被心底里都某个声音说服了。

    怎么是禀诚?怎么会是禀诚?这孩子终归还是走上了这条路……玄阳真君愣了下,随即又有些自嘲,原来自己心里已经若有所觉,只是一直忽略没去注意罢,以至于今日方有此祸。

    倒也不是说玄阳真君心这么大,早早就发现禀诚反叛却因为心软而忽略过去了。玄阳真君发现的是对方这些年变得略有些扭曲不平的心态,他觉得是自己教导无方没能将孩子引导到正确的道路。

    但玄阳真君却没想到对方对宗门对他们的恨竟然到了这种深切的程度。这得有多恨才会无故倒戈背叛宗门,又将刀锋转向曾经的师兄弟姐妹。

    玄阳真君不明白,亦再也没机会亲口向那个人弄明白了。

    除了无言地等待宁夏一层层揭开事情真相,又能做些什么?

    这一小段结束后,宁夏明显感觉现场的气氛顿时古怪了许多,这种沉默带人以一种更沉重的压力。

    她仔细想了想刚才那一段,猜测莫非从这里就开始有问题了?所以是哪里的问题?

第二千三百九十一章 迷雾重重(下)

    ————立刻替换——

    朝阳初出,照射在女孩身上,一身青衣无华,光是做在那儿便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女孩儿闭着眼,双手覆膝,调息胸腔内的翻涌的气息。

    终于......快要突破了。

    王静璇心下长长出了口气,这一步走得当真是无比艰难。

    她虽有传承,他人以为的寻常五行废灵根事实上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混沌五灵根,有着众人都难以想象地远大前程。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每一步走得有多艰难。

    前世的梦魔时刻缠绕于心间,叫她即便是早已摆脱了那样的处境也还是会常常惶恐,担心自己再度步入后尘,也使得她对于修炼提升自己更为紧迫。

    王静璇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野心早已不止于此。或许曾经的她只想着,若能报仇,改变那个可悲的命运就好了。然后在见识了真正的修真大道后,她又开始不甘,为什么这世上总不得公平,为什么她就总是要受人欺辱,成为这世上不平之路的垫脚石?

    也是这时她才算是真真正正滋生了野心,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凌驾于众人之上......不,或许是更高的位置。

    随着她进入修真界愈久,经历的奇事愈,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似乎受着命运卷顾。她是不同的,王静璇从未有过这样一刻像这样的清醒。

    而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奇遇和人,不,或者该说因为天卷聚在她身边的人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王静璇睁开眼睛,眼眸闪过一抹暗色,神色奇异,不过很快便恢复到平日的冷澹。

    “醒了?感觉如何?”温厚的男声自耳边响起,忽然间地,然王静璇却一副寻常的神情,不见一丝异态。

    王静璇身边并无人影,只微风拂过,膝旁翠绿的小草飘摇,却显出一种勃勃生机,恰如它身边的这个人。听到这么道似是从未知国度飘来的声音,王静璇也不慌,羽睫微垂,显现一种纯然无辜的弧度。

    当然,说好的人却不这么想,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刻知道,这个女人远比看起来要坚韧得多。

    “不要意图用神魂找吾,你是找不到的。吾非人,此乃吾只意识空间化身,无处不在。”

    忽然身边一阵劲风袭来,擦过王静璇飞扬的裙摆,在她不远处聚成一团轻烟似的柔雾,最终定格成一个须眉俱白的人。

    眉眼如粹玉冰霜般寒冷的人睁开似是也沾了白霜的羽睫睁开,如霁雪初晴,直直看向王静璇。

    “为何不继续了?”他神色不变,但语气却微微带出些疑惑,似乎不解王静璇做出的选择。这声音正是刚才询问王静璇的那个人,只是少了些刚才那种飘忽不真实的感觉变得踏实起来,不过听起来也还是十分清脆悦耳,宛如玉珠落盘。

    王静璇知道对方什么意思,是在奇怪她为什么在晋升筑基中的时候停了下来,卡在着将将突破的点,明明已经快要破开这层屏障,却愣是忍住了。

    “此处确是灵力充裕,但以我的体质,想要彻底突破这一层所需的时间怕是不短。而且这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合适的时机?饶是男子活过长久的岁月见多识广也还是没弄懂王静璇说的合适时机是什么。

    修为、灵力以及积蓄都足够了,条件到了自然就可以破壁晋升,这普天之下不论是何个种族都是如此,没什么例外。还是第一次听说晋升得上时机还能挑挑拣拣,拖着挪着等的,对方的想法未免太奇怪了罢。

    王静璇吗,没有接话,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她该怎么告诉这个单纯的器魂,她在等什么。

    确实,刚才可以趁着那股劲儿直冲冲上筑基中期,不过一下的功夫,她所求唾手可得。但王静璇却生生止住了,因为正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还没有到可以晋升下一层的最佳时机。

    或许对于寻常修士来说是这样的,每一个晋升机会都十分难得,错过下一次想要再找就难了。对王静璇来说,她的晋升更难,但她是压修为压得难。

    倒也不是她有意压着自己的修为进境,毕竟有人能快速变强谁还会去有意拖慢速度。因为混沌五灵根的特性,她的修炼速度确实很慢。

    但她也确实压了修为,因为往往快要晋升时她都会遇到一些事情,而发生这个事或意外或是意外得到的东西常常会成为她修炼又一助力。所以在每次快要突破晋升时都会压一压,不会轻易就稀里湖涂地叫晋升上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有个声音这样告诉王静璇,促使她本能地做出选择。

    然而这个也没必要对对面的“人”说。毕竟若是她说出来,人家大概都会以为她疯了。

    青年却是误会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不肯晋升了,自行完成了脑补,好似恍然大悟道:“你是怕用时太久落单于此罢?莫怕,吾在此处一切可控,吾未通过,他们谁都无法离开秘境。”

    王静璇心下繁乱,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说到这里,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两个性情都十分冷的人站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比谁比较寡言还是比谁冷一点好。

    两人又静默了会儿,青年先打破了这场寂静,道:“这些日你是不知道这秘境内有多热闹,可叫某看了个痛快。”

    他太寂寞了,已经有太多太多年没有见识到不一样的风景。分明因为是没有心的怪物,为何在生了意识后却又开始懂得了人才有的情绪——那明明不该出现在他那空洞的心腔里。

    没想到这回一下便折腾出这么多事来,弄得他一双眼都不知道该看何处比较好——虽然严格来说,他并没有眼睛这样的器官。

    这倒是引起了王静璇的兴趣。她意外到此有一阵了,但也没过去多久,这是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竟叫这看着冷冷清清的器灵也直感有趣?

第二千三百九十二章 迷雾重重(完)

    ————立刻替换——

    朝阳初出,照射在女孩身上,一身青衣无华,光是做在那儿便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女孩儿闭着眼,双手覆膝,调息胸腔内的翻涌的气息。

    终于......快要突破了。

    王静璇心下长长出了口气,这一步走得当真是无比艰难。

    她虽有传承,他人以为的寻常五行废灵根事实上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混沌五灵根,有着众人都难以想象地远大前程。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每一步走得有多艰难。

    前世的梦魔时刻缠绕于心间,叫她即便是早已摆脱了那样的处境也还是会常常惶恐,担心自己再度步入后尘,也使得她对于修炼提升自己更为紧迫。

    王静璇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野心早已不止于此。或许曾经的她只想着,若能报仇,改变那个可悲的命运就好了。然后在见识了真正的修真大道后,她又开始不甘,为什么这世上总不得公平,为什么她就总是要受人欺辱,成为这世上不平之路的垫脚石?

    也是这时她才算是真真正正滋生了野心,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凌驾于众人之上......不,或许是更高的位置。

    随着她进入修真界愈久,经历的奇事愈,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似乎受着命运卷顾。她是不同的,王静璇从未有过这样一刻像这样的清醒。

    而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奇遇和人,不,或者该说因为天卷聚在她身边的人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王静璇睁开眼睛,眼眸闪过一抹暗色,神色奇异,不过很快便恢复到平日的冷澹。

    “醒了?感觉如何?”温厚的男声自耳边响起,忽然间地,然王静璇却一副寻常的神情,不见一丝异态。

    王静璇身边并无人影,只微风拂过,膝旁翠绿的小草飘摇,却显出一种勃勃生机,恰如它身边的这个人。听到这么道似是从未知国度飘来的声音,王静璇也不慌,羽睫微垂,显现一种纯然无辜的弧度。

    当然,说好的人却不这么想,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刻知道,这个女人远比看起来要坚韧得多。

    “不要意图用神魂找吾,你是找不到的。吾非人,此乃吾只意识空间化身,无处不在。”

    忽然身边一阵劲风袭来,擦过王静璇飞扬的裙摆,在她不远处聚成一团轻烟似的柔雾,最终定格成一个须眉俱白的人。

    眉眼如粹玉冰霜般寒冷的人睁开似是也沾了白霜的羽睫睁开,如霁雪初晴,直直看向王静璇。

    “为何不继续了?”他神色不变,但语气却微微带出些疑惑,似乎不解王静璇做出的选择。这声音正是刚才询问王静璇的那个人,只是少了些刚才那种飘忽不真实的感觉变得踏实起来,不过听起来也还是十分清脆悦耳,宛如玉珠落盘。

    王静璇知道对方什么意思,是在奇怪她为什么在晋升筑基中的时候停了下来,卡在着将将突破的点,明明已经快要破开这层屏障,却愣是忍住了。

    “此处确是灵力充裕,但以我的体质,想要彻底突破这一层所需的时间怕是不短。而且这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合适的时机?饶是男子活过长久的岁月见多识广也还是没弄懂王静璇说的合适时机是什么。

    修为、灵力以及积蓄都足够了,条件到了自然就可以破壁晋升,这普天之下不论是何个种族都是如此,没什么例外。还是第一次听说晋升得上时机还能挑挑拣拣,拖着挪着等的,对方的想法未免太奇怪了罢。

    王静璇吗,没有接话,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她该怎么告诉这个单纯的器魂,她在等什么。

    确实,刚才可以趁着那股劲儿直冲冲上筑基中期,不过一下的功夫,她所求唾手可得。但王静璇却生生止住了,因为正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还没有到可以晋升下一层的最佳时机。

    或许对于寻常修士来说是这样的,每一个晋升机会都十分难得,错过下一次想要再找就难了。对王静璇来说,她的晋升更难,但她是压修为压得难。

    倒也不是她有意压着自己的修为进境,毕竟有人能快速变强谁还会去有意拖慢速度。因为混沌五灵根的特性,她的修炼速度确实很慢。

    但她也确实压了修为,因为往往快要晋升时她都会遇到一些事情,而发生这个事或意外或是意外得到的东西常常会成为她修炼又一助力。所以在每次快要突破晋升时都会压一压,不会轻易就稀里湖涂地叫晋升上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有个声音这样告诉王静璇,促使她本能地做出选择。

    然而这个也没必要对对面的“人”说。毕竟若是她说出来,人家大概都会以为她疯了。

    青年却是误会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不肯晋升了,自行完成了脑补,好似恍然大悟道:“你是怕用时太久落单于此罢?莫怕,吾在此处一切可控,吾未通过,他们谁都无法离开秘境。”

    王静璇心下繁乱,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说到这里,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两个性情都十分冷的人站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比谁比较寡言还是比谁冷一点好。

    两人又静默了会儿,青年先打破了这场寂静,道:“这些日你是不知道这秘境内有多热闹,可叫某看了个痛快。”

    他太寂寞了,已经有太多太多年没有见识到不一样的风景。分明因为是没有心的怪物,为何在生了意识后却又开始懂得了人才有的情绪——那明明不该出现在他那空洞的心腔里。

    没想到这回一下便折腾出这么多事来,弄得他一双眼都不知道该看何处比较好——虽然严格来说,他并没有眼睛这样的器官。

    这倒是引起了王静璇的兴趣。她意外到此有一阵了,但也没过去多久,这是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竟叫这看着冷冷清清的器灵也直感有趣?

第二千三百九十三章 层层剥开(上)

    “你们遇上魔人了?”玄阳真君惊道,语气已经控制不住带上了一股深深的忧虑。

    见对方急林平真的事,宁夏便解释道:“弟子也不太清楚,是兄长同我说的,我开始见到还以为那是什么变异的怪物。不过那怪物在宗门找到我们之前就应当已经死了,兄长亲自用秘法封进了瓮里,暂且不会有问题的。”

    不错,元衡道君之前给带回来的那个瓮里就装着魔人的残体。

    那东西当真是邪门得很,宁夏跟林平真合力剁了它后,眼看着其断了生没了气息这才彻底放心下来。但在五华派众人来援之前,那身首异处的肢体却又忽然有了动静,那颗狰狞得都看不出好样儿的首级黑气蒸腾,魔气翻滚,里头“咕噜咕噜”声响起似又要掀起新的风波。

    可宁夏跟林平真哪还有余力战斗。别说魔怪了,那会儿便是来只强点的筑基期妖兽可能都能追得他们人仰马翻。所以不管这魔人残体藏着什么秘密,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化,他们俩的当务之急都是先保全自身。

    林平真想了想,便取了个高阶法器将那魔人残体装起来,他们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只还是可惜了那个灵瓮,那其实是个难得的高阶储存法器,专门制作用以储存各色高阶灵材药草之类的,空间虽不大然封存和阻隔效果同类之中算得上是最好那一批。

    因此秦风等人到来时便只看到那口倒扣封存起来的灵瓮。

    宁夏这话就等于承认自己碰上了魔人,是真真切切那种,闻言众皆哄然。难怪对方会忽然间提起魔人,原是起个头,而他们先前已经碰上了。

    那可是魔人欸,竟然又以这样的出场方式再度出现在这片土地上,还是在这样敏感的时间段……仔细想想也不知该说天地灵力复苏是好事还是坏事,明明是天大的机缘降临,但却像是伴随了诅咒一样带来了许多不幸事。

    若说是坏事,那定是胡说八道,这是天下间所有能够接触灵力的生灵都不可能拒绝丰厚的灵力——不论以何种方式。但若说是好事……自灵力复苏以来,素来平稳有序的东南边陲接二连三发生了大事,有好有坏,不过后者还是偏多的,反正过往那些想都没想到的东西也都纷纷找了上来,一时间东南边陲各方势力的日子也都不大好过。

    他们本还在适应这骤变的天地灵气环境,也在适应日渐复杂的局势,跟多地方都需要去适应和改正,结果这还没适应好,便又砸下来一道惊雷。

    区区的魔人好像确实不算是什么,又不是一大群,更不是异界边际破开了放回了一大群。单只是宁夏跟林平真二人能战胜并存活下来,估摸着数量也不多实力有限,可问题就在这魔人现身上。

    东南边陲有记载的宗卷以来,魔人现身的痕迹大概不超过巴掌数。便是东南边陲当代资历极深的长者估计也没几个真的见过魔人的。

    结果却在这么个不合时宜的时间段忽然间出现了,还是被两个年轻小辈发现的,据说……还给带了回来。

    ——这听着比刚刚宁夏说的那一段经历还离谱。

    “方才听你所言貌似只是跟血冠蛇跟那幕后暗藏瞧不见脸的家伙,中途并无魔人的痕迹。扶风师侄是在何处遇上了魔人?”一位眉须皆白只样貌看着还十分年轻的长者眉头轻皱,略有些不安地道。

    宁夏看过去,对这位真君没什么印象,有些生面口,但看修为坐席的位置地位并不低,挺靠前的。

    宁夏先前从未见过对方,估摸着应当是最近因为天地灵气环境骤变出关的那一批人。刚才一个个群情激愤巴不得生吞了她跟林平真时,对方好像还挺安静,额......看起来还有些挺忧郁的样子,这副丧态,难道是这次遇难弟子的亲属?

    这名须发皆白的长者道号瑞丰,比玄阳真君还要晚两三届,算得上宗门里十分年轻的那批元婴真君了。其人出身跟资质都无可挑剔,年少成名,青年时期踏着考验历练着一路高升,有过节节攀升一帆风顺的时日,也有过窘困潦倒命悬一线的时候。总之就是一个循着标准上位模式的大能,便是在个个皆是顶尖人物的元婴真君当中也堪可称一句“年少有为”了。

    好吧,“年少”也只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而已。毕竟这位再年轻也已经好几千岁了。

    且宁夏也猜对了,这位瑞丰真君确实有晚辈在这次阴谋中遇难,不过那人只是他的一位记名弟子,并不算嫡系,这次本来也不必他亲自前来这一趟处理的。

    然对方听闻这件事还是过来了。只他过来后就没怎么发表言论,也没参与进这一团乱麻,他来的时候跟掌门说过来看看就真的想是“看看”,更多的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游离于外,让人有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此刻,看着对方浮出面上,与玄阳真君炎阳真君元衡道君等人并无差异的痛惜,众人才发觉对方也是在意着的,在意着那个甚至都不算是他嫡系子弟的小筑基。尽管细节上还是有些不一样,可核心都是差不多的。

    可惜啊,那孩子已经死了......下列相对靠后的一位青年隐蔽地看了眼瑞丰,不知是在替终于不用纠结的好友叹息还是为那个永远都不用再痛苦于自己资质不足的小辈惋惜。不管是什么原因,两个人终归还是错过了,还是以这样一种惨烈方式。

    宁夏不太清楚对方的情况,只以为对方是某个伤亡弟子的亲属,见对方没什么恶意,便正声道:“回真君的话,因为那是之后的事。”

    听听,这都是什么倒霉经历,方才逃过血冠蛇结果转头又遇上了魔人,要说这兄妹二人的运道也实在是倒霉至极。

    ——这是大部分人当下的感官,他们仍没有意识到宁夏所说话题之间的联系。不过其中有的人倒是品出些不对来,本能地有些不安,他们隐隐感觉宁夏接下来讲的话题是他们不会想要听到的。

第二千三百九十四章 层层剥开(中)

    终于要讲到这里了。宁夏深吸一口气,她清楚眼下众人还能安静地在这是因为事不关己,因为那只是人家的故事,看别人的热闹即便再有同理心也远比不过感同身受。

    她也知道比起之前那段怀疑,后边这一段才是重点,能不能把他们摘出来可就看这个了。

    宁夏下意识侧头看向元衡道君,对方也正在看向她,微微点头,让她又想起回来时的那番对话,倒叫她更安心些。

    “我与兄长离开原地后,也不敢久留原地,本想着先离开盘塬山脉回去再等候消息,不曾想山路遇兽潮堵塞了,半道上又收到了禀诚真人的讯息发觉他们这里离得很近便决定启程去跟他们汇合了。”宁夏三两句将他们脱离血冠蛇狩猎后到与大部队汇合的事情三两句总结起来。

    宁夏也没说他们一开始就有些怀疑,因为这一讲就会变得很复杂,还不如直接后边揭穿的时候一起说了,这样就不用这么快就耗费口舌跟人扯来扯去。

    不过她这没讲,有些人却是从这番话语的走向脉络紧醒起来。他们可没忘宁夏一开始是拿魔人来说道的,可是她开始那段中途并无魔人,却又在讲与众弟子汇合前特提到魔人的存在,那这个魔人到底出现在哪个时间段也呼之欲出。

    宁夏在遇上五华派大部队后遇上了魔人,而他们牺牲死去的弟子也即是大部队之中的一员,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些弟子之死与魔人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跟他们先前从弟子处听闻的版本可截然不同。

    众弟子在飞舟上,眼下虽因为魔种的问题只能暂且屈身于飞舟内间,要等待宗门派人查看过后才能出来。但也没法做到限制行为,所以飞舟一路过来,宗门这边已经接收了大大小小版本不同的情报。

    有的是单纯的报丧,有的明着告状,也有的报回来的情报有些离谱,让人有些看不懂……大部分都讲得不太清楚,存在某些矛盾的逻辑关系,他们也就听听罢。毕竟看着这些孩子们似乎也不太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

    而某些人因为私人恩怨问题接收到的情报略微有些离奇,则也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现下宁夏一说,零散散布于他们脑海中的零碎线索开始聚拢,隐隐地连成一条线,并且越发明晰起来。然结果似乎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宁夏也不管底下的人是怎么揣度和猜测,继续说她的。事实上她也没骗人或是过于夸张化,还是挺照实说,思绪不禁也被牵回不久前那片混乱。

    宁夏说了他们遇上禀诚等人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他们之间充满试探的对话,也说了在他们刀剑相对之前引起众人恐慌的影子……众人听得很仔细。尽管她讲故事的水平还真的算不得好,但还是大致将其中的机锋以及两方之间的暗潮涌动给描述出来了。

    饶是隔着苍白单薄的语言,众人仍是能感觉到暗藏两方间力量的拉扯,角逐着,就看双方哪一个先绷不住露馅。

    显然林平真更具有耐心,等不住先动手的是禀诚。

    宁夏毫不避讳地直指禀诚真人借混战之机对偷袭林平真,趁乱杀人。而助力的还有随行一众十余人,队伍中反水的竟然达半数之多,似乎都是早有预谋,连同禀诚真人一同对林平真及余下一众等被蒙在鼓里的弟子拔刀相向。

    亳无准备地,众人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他们方才那种不好的感觉果然没错……他们的弟子怎么会?

    有人慌了,想要大声反驳,他们也不管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只知道不能让这女孩儿继续将事情暴露出来,不能让他们的弟子或晚辈在死后还要背负上这样一个污名。

    不过这些都被玄阳真君生生压了下来。凛冽而强大的灵压缓缓下沉,坠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那是属于一宗之长的威严和绝对权力。

    玄阳真君虽不是在场修为最强的那个,不说元衡道君,甚至在元婴真君中也不算是最顶的那个。但以地位和身份而言,对方才是真正意义上至高的那个。

    在他就任五华派掌门的那一日起,只要他不做危害和背叛宗门之事,他一日便都是五华派的首席,宗门的一应发展方向以及事宜都要听从他的安排,由其人掌舵。

    严格来说,在涉及宗门核心事务和未来发展事宜等大事上,宗门上下的人都要听从玄阳真君的领导,其中也包括那些修为在他之上的长者。至少明面上是要这样没错,以保证掌门在宗门当中立有绝对的权威和公信力。

    这也是在场这么多老资格的一辈,某些背靠大势力的人,以及修为还在玄阳之上的长者……聚集在此处也都显得配合有序,没敢真的做出什么出格事儿来。

    这可是掌门,整个龙吟峰也是受掌门一脉直接统领,对方背后还有风华道君以及那位更加高高在上寻常人无法接触的大尊者。不论是从自身地位还是背景来说,他们有什么在这位面前嚣张的资格?便是实力,他们之中很多人似乎也还有差的——

    玄阳真君这一出是为镇压某些慌了神以至于都有些失了理智的人,也是为了警告某些有心搅浑水已经是忘了此乃何处的家伙,效果竟还不错,那些正准备大声打断宁夏的人也都瘪了气,不得不憋屈地安分下来。

    大概宁夏这番讲述隐隐是戳到某些人的心肝儿了,他们当即看向宁夏的目光是很不友好,跟刀剑儿似地一个劲儿往她身上刺儿。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此刻都不知得死多少轮了。

    宁夏倒是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了。毕竟在人家的角度也可以理解,本来自家弟子死得就莫名其妙,找不到凶手给他们报仇不说,现在又有人跳出来指正他们残害同门,换谁也受不了。

    但她也没在怕的,因为在这场祸事当中,她跟林平真才是受害那个——这些人要残害的同门就是他们啊。不管这些长者能不能接受,这便是事实,非要说的话他们两个还更冤呢!

第二千三百九十五章 层层剥开(下)

    玄阳真君控制住场面,宁夏这边也能稍微顺利点。可能是怕宁夏吓到了,给人递了个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同时接收到玄阳真君跟元衡道君的“鼓励”,宁夏本就没在怕的,这会儿自然不怎么受影响,继续说了下去。

    没有人打断,宁夏继续说他们进林子以后的事情。

    话说到对方突发袭击林平真没有成功,被林平真发现了,两个人直接缠斗起来。她自己也被动陷入了这场忽如其来的打斗当中。

    然后便是反转,再反转,原来站到他们这一边的弟子也不是真的自己人,而是伪装成自己人的敌方,得了授意在关键时候背插宁夏他们一刀。

    之后的事态就比较混乱了,林平真被禀诚等人拖住,宁夏则独自应对两个偷袭者,然后她就因为独力难支半失去了意识。之后她连自己是怎么打败对手的都不大记得,自然也不太清楚林平真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再然后便是她神游似的混沌时光,一梦醒过来便见到林平真差点被怪物爆头了。她也是占了醒来时机刚刚好,才得跟林平真合力干翻这魔怪。

    因为这一段没有什么地方不方便说的,所以宁夏说起来整个过程都显得十分顺畅,逻辑自洽,让人听着也禁不住随事情发展经过生出一种惊险感来。

    如是局面已经很明朗了,禀诚真人是早有预谋要置林平真于死地,算计谋划了这一系列的环节,只是错估了林平真的实力,也没有料到宁夏的存在,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是自个儿丢了性命。

    宁夏这说得爽快,但在场众人的思绪却都有些跟不上了,因为这一连通的交代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让人有种仿佛在听传奇话本的错觉。

    可宁夏说得是言之凿凿,甚至不自觉附上了情绪,隔着苍白的语言也能感觉到她当时的愤怒、惊怒、无望……将一个被同门背刺,孤立无援的弟子形象体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以对方的立场来说完全是受害者一方。而加害者者则是以禀诚为代表的那支五华派弟子。

    ——也就是说他们的弟子极有可能便是参与这场阴谋的推手之一,而他们的死也并不冤枉……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他们不愿意相信自家弟子会做出这样的事。

    况且到现在都是宁夏的一人之言,并无可映证的一方,没有确切证据自然就不能定论。

    对,还说不定一切都是这个宁扶风在胡扯,为的就是掩盖她那些事情。至于掩盖的是什么事大概就只有她以及她背后的人知道了……某些心思阴暗的人恨恨想到,笃定是宁夏有心往死者身上泼脏水,当即磨刀霍霍要如何跟宁夏当面分辨一通。

    不过大部分人也就这样恶意地想一想而已,最后还得无所顾忌的角儿出头。

    “说来宁师侄这番讲述也有些异处,你道是禀诚与其余人合力要害清辉师侄。可比起关系来说禀诚清辉二人方是嫡系,反倒是随行的其余弟子却是各有派系,在此之前大部分都与清辉或是禀诚二人并无多大交集,他们又为何要冒这个风险害人,清辉可不是寻常弟子……你说的禀诚连同一众弟子谋害清辉是否牵强了些?”宁夏所在位置对派侧下两个席位的一位修士忍不住质问道。

    这话就差没有摆到明面说宁夏胡扯了。

    平心而论林平真跟清辉两人系出掌门嫡脉,两人的身份一人已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继承人,一人则是有继承人资质但晋逐失败的嫡系子弟。

    确实,二人之间客观是有些间隙,互看不顺眼,意图置对方于死地不是不可能的。虽然以宗门众人的角度看来,两人平日之间相处却没出过差错,关系不错的样子。林平真谦逊疏朗,谭月珂则温文尔雅,两人性格上明显地不同,但并无直接的冲突,实在很难想象两人争斗并且置对方于死地的样子。

    不过知人口面不知心,利益所致,也还是能勉强说得通的。但其余随行的弟子就说不过去了,要说禀诚能扇动这么多人冒险堵杀林平真就怎么看怎么离谱了!

    就算说这些人是被禀诚迷惑的,那禀诚能够迷惑这些人的筹码是什么?这些弟子当中修为最低的特有筑基后期,其中大部分还是各峰颇有些名气的金丹修士,这些人估摸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不可能是个湖涂人。所以没有筹码的话禀诚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节的。

    可又要是怎么样的筹码才能让众人克服林平真的身份和杀害林平真可能会伴有的风险走这一趟?明眼人都知道,若是不小心暴露了点什么蛛丝马迹被找出来,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杀害掌门最看好的继承人的罪过谁也承担不了。这实在说不通啊。

    而且不说他们为了禀诚去截杀林平真这个大概已经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再一个就是禀诚真人的话到底是怎么样笼络这么多不同派系的精英弟子同他一块冒险的,他要有这样的号召力也不至于在玄阳座下数百年都碰不到继承人考察范围的边儿……

    有这样的本事他何不多费点力气修炼修炼自己。毕竟修真界的岁月根本就不经考验,人也会变,只要林平真没有继承的一日,焉知对方有没有翻车的一天?

    所以总的来说,宁夏讲的这些情节看似符合逻辑,但某些事理从根本上就有所矛盾。而宁夏又是一人之言,实在没有更多的东西和证据映衬证明。

    这次发言的是一位宗门里立场相对中立的长老,不过对方也是这次亡故弟子的亲属,看得出因为修养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和可能会有的偏见,但语气未免还是受到了影响显得十分激动。

    他这一番话可谓是代表在场不少人直接点出了宁夏讲述当中疑点,现场当即静了瞬。

第二千三百九十六章 层层剥开(完)

    古往今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人间哀哀事。哪怕在早已勘破生死的修真界也是一大悲事也。

    青年到如今尤自不敢相信自己的养子已然死去了。对方数日前离宗还耍赖要他新得的一件宝物,他担心对方像是过往一样又拿出去炫耀然后又被傻乎乎地被人骗走。

    他是知道的,那孩子实心眼人也不聪明,也就资质天赋尚可,又有他护着才没被世道生吞活剥。所以当有人直指对方参与伏杀林平真,他是怎么都没法相信的。

    人已经死了,他亲眼确认命牌破裂,几无生还可能性。

    但不等他为爱子的死亡哀伤,也还未及将他带回宗门,那孩子的身后清白就生生蒙上一层阴翳。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绝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是那样的人。不管怎么样,他做父亲的有义务捍卫孩子的一份清白,哪怕那孩子已经死去再也开不得口为自己亲自分辨。

    所以他也不是专门针对宁夏跟林平真,他只想求一个真相。再说了若不将这疑点分辨清楚,不单他的孩子可能会蒙上不白之冤,宁夏跟林平真也得不了好,不管结果如何都注定会被卷入漩涡当中无法脱身。

    这人可谓是说到众人心里头的提问,神奇地让本有些骚动一众人不由自主随之安静下来。是啊,一件事情不管真假也总得是有迹可寻,先不说这件事谁是受害者谁才是加害者,也先不说宁夏说的是真是假,可事情的逻辑关系个人的动机还是要捋顺。

    毕竟一个人的爱恨总不可能是毫无由来的罢。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位发话的长者还是帮了宁夏一把,不然这些家伙七嘴八舌,一口一个唾沫也能淹死她。

    宁夏安静地听完对方的疑问,顿了顿,待到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缓缓才道:“暴露之际,禀诚真人曾亲口承认怨恨兄长,道是因兄长失了掌门的青眼,他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所以这些年来他都一直十分憎恨兄长,只是从未付诸于口。”

    她回想起日前那场混战之际,那个青年诉说着不甘癫狂的面容,对方是如此真切地怨恨着林平真的存在。他是真真切切觉得林平真的到来和存在夺走了他的一切,毁了他的前程,将这些年不如意和愤恨都加诸于一人身上。

    对于这种奇奇怪怪事实上很无理的逻辑,宁夏也没想着去怎么理解,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禀诚真人内心深处对林平真藏着着很深的怨恨,并且这种恨已经延续有许多年。对方计划了这一切要杀林平真的行为完全是有迹可寻。

    这些都是些对话转述,如今人都死了,也没有多少说服力,宁夏是知道的。所以她依照林平真之前交代的取出一个通讯法器,正是林平真之前提到被动了手脚那个。

    宁夏将通讯法器放到灵木托盘上,再由掌门大殿的值守弟子呈到玄阳真君跟前。

    玄阳却没有立刻取来查看,而是看向下方的宁夏,等待她下一步的论述。

    “诸位请看,如各位所见这是一枚通讯法器。”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自然落到那个通讯法器上,宁夏加重音道:“这是兄长被困盘塬山脉期间一直使用的传讯法器。”

    这东西一看就是传讯法器,大家也都知道,这东西又有什么特别?

    “在盘塬山脉期间,禀诚真人就一直用此物与兄长传讯,传递了许多假消息。其中就包括许多据说是宗门传来的指令,然而这些其实都不存在,事实上自我们进入盘塬山脉进入了某个范围就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所以这些指令我们实在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宁夏照着之前林平真点出来的几个异点具体论证。

    玄阳真君一边听一边看着传讯法器上的简讯一一印证,神色越发凝重。

    要说宁夏跟林平真当时因为身在局中看不清,全因元毓华的报信才能拨开迷雾发现隐藏在背后的阴谋。

    但玄阳作为第三方局外者,是很容易看出这其中的问题。

    ——都是谎言,一直都是禀诚一方在说谎。

    他捏造了宗门的指令,假了掌门真君的指示,捏造了一个全数伪造的茧房,给林平真以错误的导向和指示,一直在引导林平真到他那边去。

    若说禀诚是无心的,大概也没人相信罢。

    如果另一方的通讯器可确认属于禀诚真人使用的话,那也同时可以确认对方确实参与并谋划杀害林平真。

    宁夏怕众人不相信又道:“还有另一枚在禀诚真人身上,不过他已故去,我们二人无法取出,待弟子叙述过后长辈们可取来一一印证。”

    单端的证据确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双向双方的证据就不一样了。

    只要从禀诚身上取出法器再跟林平真这个上的信息便可一一印证,要是真的推脱都推不掉。反正总不能是别人逼着他发的罢?

    “没想到禀诚跟清辉两人都到了这种地步?明明表面上看也还可以的样子,年前我还见过他们把臂同游,一块儿论剑,原心思深沉至此,一方恨不得致对面一方于死地,这可真是……唉。”

    “这有什么的,你是见得少,不是吓唬你门里头多得是这样恨对方恨得牙痒痒却仍要装得表面和谐的师兄弟姐妹,要真给他们机会指不定怎么相互残杀呢。”

    “可清辉师兄也太无辜了,他待咱们这些同门晚辈都挺好的,我觉得他是真的好。”

    “小年轻便是天真,你又懂得清辉多少,你怎知你的清辉师兄是否有两张脸孔。”

    “好像是真的啊?这孩子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再说了有证据,若说假的岂不是当场露馅……”

    虽然并不事关他们,但却涉及掌门一系斗争的丑闻,平日里他们便是有所猜测可没什么机会这般光明正大地谈论。眼下更是因为宁夏一番证词切实下来,便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第二千三百九十七章 自证(上)

    玄阳真君面色似水,一反平日里温和的脾性,阴沉得跟换了个人似的。

    其实也挺正常的不是么?任谁忽然知道自己底下看重的弟子其实一直憎恨自己的继承人,并且谋划许久誓要杀害对方,大概也没法平静下来。

    别人是不太清楚,有的人或许还在怀疑的时候,但作为两方主要当事人的长辈,玄阳真君已是有了确切判断。

    他当然清楚,因为林平真跟谭月珂二人的传讯法器便是由他专门为二人订做的。不仅是他们,他底下的嫡系弟子都是这种法器。

    这些传讯法器是经由玄阳真君专门设计,用以他们师徒几人传递重要信息所用的,为了绝对的保密效果,内部印刻了许多专用的禁制和符纹。每一个都有个人神波应合的印刻,只能由认证人跟母本一端使用。

    而玄阳真君那端则是母本,可连接认证每一个传讯法器。

    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会有伪造假冒的情况,也不可能发生他人经手传讯的情况。

    因此这些传自禀诚那一方的简讯真的就只能传自他己身,玄阳都不必查看禀诚的通讯法器都能过确认。

    所以……那些事真的是禀诚做的。他怎生这么湖涂?!

    玄阳真君的手忍不住欲要收紧,却又在指尖触及法器时被烫了似地勐地抽开,不敢再去触摸。

    待其余有心人上前一一查看,议论的声音收了收后,宁夏这才继续说道:“当时对峙,禀诚真人承认有不少人帮着在兄长的传讯法器上动手脚,其中炼造者玉藤真君似就有所嫌疑,只是对方没有直接承认。此事还需掌门真君亲自去查证一番,兄长忧心此事参与者众,隐藏在暗处日后怕是会对宗门的安危产生不小的影响。”

    玉藤!

    龙吟峰有名的炼器宗师,辈分极高,伫立于宗门已有许多年,看着一代又一代小辈来了又去了。这是位十分资深的老辈修士,从没有人怀疑这位老前辈对宗门的忠诚,他已经守着五华派的领地太久了。

    若有人说这样的一个人背叛了宗门……

    怎么可能?!

    在场众修尽皆震然,不敢置信,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不可能!”

    “你说谎!”

    “胡说八道些什么!”

    ……

    这才叫捅了马蜂窝,一时间所有人都用一种“你疯了”的表情看着她,大殿内哄闹异常。

    宁夏略有些不自然,但没有退却。因为在她看来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不是说她能打包票,毕竟宁夏从头到尾也只是个转述而已又能知道几何,可同样的没有事实论证又怎知不可能?

    这世间之事真的没有百分百。要真有,林平真曾也是那样相信他的师兄禀诚,最后还不是闹得这般田地?林平真跟宁夏都觉得,这些传讯法器都是经由玉藤真君炼制,出了这样的问题对方不说是处心积虑,但至少也该是有所关联的。

    所以宁夏觉得该说还是要说,怀疑是对世事最负责任的一种态度。这一点她是认同林平真的,因此此刻毫不避讳地说出来,丝毫不担心因此得罪所谓的利益关联者。

    比起众人的哗然,宁夏的坦然,元衡道君玄阳真君等几人则是比较镇定,至少表面上表现得相当镇定,默默地听着底下人的议论,也有若有所思的,一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玄阳真君不知什么时候背在身后的手掐好了灵诀,大殿几个错角的地方灵光幽幽,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彷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众修皆好像若无所绝,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在的这片空间已经被暂时封禁起来,不论是人亦或是简讯都无法进出大殿。

    元衡道君倒是注意到了,不过这与他并无妨碍,因而也没作声。他听闻这消息后本还想传道讯给大尊者,现下应当不用了,玄阳这家伙这回行事倒也果断,长进了不少。

    有了玉藤作铺垫,宁夏后头再提到的几个也就不起眼儿了。众人倒是没再这么大反应,可看向宁夏的目光却越发质疑,甚至有一部分相关人员目光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敌意。

    该说的都说了,确定林平真交代的那些都倒腾完了,宁夏最后才总结道:“这些都是兄长最后与魔人一战后身负重伤濒死之际,害怕自己撑不到回宗,遂一一将所获疑点告知晚辈,交由晚辈转述的。除此之外,还有些事和人或都需诸位长者查证,如弟子能力也只能做到讲述一番罢了,还请诸位真君明断。”

    宁夏这话大有“要我该说转述的都已经说了单看你们怎么判断”的意思,也不知是真的坦然无愧亦或真的是无所畏惧,在场诸人一时间也是无语。

    许久有人似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又疑问道:“便是可以证明禀诚谋害清辉,那也是他们的私人恩怨,可又与随行的一众弟子何干?你还未解释为何禀诚能调动各峰弟子参与到这事儿来。”

    对方神色略有些紧绷,似是不觉意地瞄了眼上方玄阳真君所在的位置,语气带了些讽意:“到底只关乎一门的利益之争,可不关别人的事。年轻人,你说话可要注意啊……”莫要为了摘出自家人将别人家的全都拖下水来啊。

    尽管对方说到后边半截直接就隐去了,但宁夏还是从这最后一句中品出点森森的威胁来,捎了些杀气和煞意来。

    什么玩意儿?我还说你说话要注意,别以为自己是真君就能当面威胁别人,这还是当着元衡道君的面儿呢。

    宁夏自问刚才交代“证词”还是很中正的,因为还没确认所以用词都还算礼貌,像是禀诚这样板上钉钉的叛徒在宗门上层给彻底定罪前还客气地称句真人呢。

    反正只就事论事,从头到尾就没针对什么人,结果人家也不管她对错也不想着去查证或申辩,反倒威胁上她这个证人“不要乱讲话”。

    难得好好问个话就那么难么?看看人家之前那位瑞丰真君问话不整得挺有长辈风范的么。请问您呢?流氓地么?

第二千三百九十八章 自证(中)

    确实,林平真跟谭月珂两人同出一门,终极矛盾也是争夺掌门继承人之位。好吧,严格来说是谭月珂单方面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对林平真下的杀手。

    不过这不重要了,在他人眼中便是掌门座下嫡系在争夺继承人之位。从本质上而言,也没多大错误。

    对方质疑的问题是没问题,可后头的人身攻击跟臆想就过分了。这不就是明指她为了遮掩掌门一门的丑闻将一众随行弟子都拉下水么?

    她怎么就拉人下水?她才是被拉下水的那个好不?!

    宁夏很想强调一遍,真要说的话,她才是切切实实的那个受害者,无辜被牵连的群众。话说她除了莫名其妙被同门追着削了一顿,是啥好处都没得,她也跟继承人之争没多大直接关系。

    搞清楚点,她宁夏不记恨直接给他们都扒清楚了,难不成还替对方遮掩罪过不成?

    至于说她帮掌门一脉遮掩……她有遮掩什么,事实上不是把禀诚跟林平真的矛盾都抖干净了么?哦,至于根本没有不存在的事儿她肯定是没法承认的。

    宁夏听着觉得很无稽,想要当场堵回去,但最后还是暂且强忍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就陷入这么明显的情绪陷阱当中。

    她不是没看出这人想要偏转话题,将整件事带入个人恩怨,下沉到私事。但宁夏却无比清楚这不是私人恩怨,这可是关乎宗门存亡的大事,不然林平真当时也不会拼着濒死也要将此事向宁夏一一交代清楚,为的就是此刻她能够完整地传递给宗门长辈们。

    她该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语确实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肯定会招惹不同利益集团。

    但有些事情真的事不宜迟,稍晚了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若真如林平真所说有这么多疑点人物潜伏在宗门里,单单只是一次暗杀便出动了这么多人参与到环节当中,那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因为这次是谋杀区区一个林平真,说不定下一回就要暗杀掌门,或是屠杀他们门中的年轻种子,届时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林平真也想到这一节,有告诉宁夏最好私底下说,不过就还是越快越好。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么多眼睛盯着他们这边,一开始就是躲不开的,那干脆就直接说开来,免得给自己留坑。

    宁夏选择此刻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也已经有想到会面临这样的质疑。而她也不在意这点子声音,因为关于这次混乱最关键的问题点就要出来了,不出意外的话那将会引来更大声量的质疑。

    她不着急,一步一步来,一层比一层加深,终归还是说到这里来了。

    “这位真君,您说的这就不对了,现下真相未明,弟子这个当事人也只能论述罢了,事实如何还是要看诸位长辈的判断,弟子一直有很注意讲话啊。不过晚辈倒觉得您有失偏颇了,您是亲眼看见或听到我与兄长谋划怎么推脱事情么……”宁夏顿了顿。

    “而且弟子寻思着我们也没追着喊着要害别人,晚辈一直要反映的是禀诚真人及随行同门可能参与谋害我们的事,受害者可是我与兄长。弟子遮掩的是什么?您的意思是禀怀疑晚辈与兄长害了人反咬一口么?”女孩儿一副搞不懂的模样儿。

    她这番话当即生生噎了那人一通。

    是啊,宁夏她有必要遮掩什么么。现在别的都还没明晰,但可以确认的是宁夏跟林平真都是被动的一方,他们一直是被阴谋导向的一方,不论幕后的人是谁,实施这个计划的都有谁,他们都是被动拖进这场血的战争当中。

    不,不对,他的思路怎么也被莫名带歪了。

    他自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嫡传弟子参与了这样的谋害同门之事。于是在弄清楚禀诚与清辉的矛盾自然将整件事当做是玄阳门下的内斗,是继承人之争的产物。

    所以他只是想表达这场谋杀是禀诚的个人行为,或许只是他私心为了争夺宗主之位所做,而其他弟子是被牵扯进来的,他们之中很多甚至还很无辜。

    青年皱眉就想反驳,不等说出来又再度就直接被宁夏截断。

    宁夏也知道这通怼肯定说服不了对方,所以她这回直接上重磅。

    “您先不要激动,弟子方才所说有嫌疑的人都还没说完,不然您先听完再说。诸位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最后前去增援的师兄弟姐妹都须得被隔离在飞舟上么?其实在这之后晚辈也需要被单独送去隔离探查,且不仅仅是弟子,或许诸位……整个宗门的师兄弟姐妹最后都需要查验一番。”宁夏扬起头,这会儿毫不避讳地平视在场众人,仿佛毫不在意落在身上各色审视的目光。

    不知为何,在场众人闻言忍不住心下一沉,本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夏也没给众人思考的时间继续道:“虽然不能确定每一个都是,但随行禀诚真人一队包括禀诚真人在内的近二十个弟子身上可能都留有魔气的痕迹,有些明显修习了魔功,魔根已是很深了。”

    这是宁夏混战之中发现的,林平真也发现这些袭杀他们的弟子有着很深的修魔痕迹。

    后来元衡道君也告诉她谭月珂身上有很深的魔道根基,经脉跟丹田处已经形成了基本的系统了并且逐渐在蚕食灵力系统,但看样子也可判断其修炼的时日也不短了。更糟糕的他在禀诚身上找到了魔种的痕迹,尽管藏得很深却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所以思及其他人的情况,加上这些人当时毫无缘由一门心思跟着禀诚谋杀林平真,真的像是被操控或是鬼迷了心窍一样,动机不合理,宁夏有理由相信这些人或许跟禀诚有着相似的情况。所以会不会他们身上也被种了魔种?

    为此她还特意观察了些众人的神色,多少都有些异样,看来应当也是心里有数了。魔种不确定,但魔气痕迹应当是瞒不住那些直面尸身的亲属,只看他们的神态宁夏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这么多人近距离接触了魔种感染源,你说该不该都给隔离开来?

第二千三百九十九章 自证(下)

    这次的所述比之前造成更为震动的效果,因为比起听别人家的阴司跟看别人的八卦作笑料,他们更不想成为其中的角儿。

    如果说宁夏之前说的那些给众人的感觉只是疑点,引起他们的联想,他们还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质疑这件事,那么这番话几乎是明明白白地指出他们死去的弟子有着参与阴谋的嫌疑,将他们彻底扯进来成为此局中人。

    不,还远远比残害同门还更严重,如果、如果真的如宁夏所说,岂不是说明他们死去的孩子是勾结魔道参与了这一次阴谋?

    好不容易他们才接受了弟子兀地惨死在外的事实,还没把尸身迎回,结果又有人告诉他们这些孩子涉及勾结魔道有意识残害同门……

    这也太疯狂了!怎么可能?!

    “你在胡扯什么!我的弟子怎么可能?!他绝不可能背叛师门。”

    “她在说什么?没有证据可不要胡说,别以为我师弟死了就可以这样污蔑于他,若是扰了他安宁本座要你付出代价。”

    “小孩儿,你给我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证据么?”

    “没有证据可不要胡说八道,我的弟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

    果然如她预想的那样“热闹”,感到那些如鹰隼如灼灼的火光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宁夏想若自己不把这事情给交代清楚会被这群人生吞活剥了也说不定。

    ————立刻替换——

    然后在见识了真正的修真大道后,她又开始不甘,为什么这世上总不得公平,为什么她就总是要受人欺辱,成为这世上不平之路的垫脚石?

    也是这时她才算是真真正正滋生了野心,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凌驾于众人之上......不,或许是更高的位置。

    随着她进入修真界愈久,经历的奇事愈,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似乎受着命运卷顾。她是不同的,王静璇从未有过这样一刻像这样的清醒。

    而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奇遇和人,不,或者该说因为天卷聚在她身边的人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王静璇睁开眼睛,眼眸闪过一抹暗色,神色奇异,不过很快便恢复到平日的冷澹。

    “醒了?感觉如何?”温厚的男声自耳边响起,忽然间地,然王静璇却一副寻常的神情,不见一丝异态。

    王静璇身边并无人影,只微风拂过,膝旁翠绿的小草飘摇,却显出一种勃勃生机,恰如它身边的这个人。听到这么道似是从未知国度飘来的声音,王静璇也不慌,羽睫微垂,显现一种纯然无辜的弧度。

    当然,说好的人却不这么想,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刻知道,这个女人远比看起来要坚韧得多。

    “不要意图用神魂找吾,你是找不到的。吾非人,此乃吾只意识空间化身,无处不在。”

    忽然身边一阵劲风袭来,擦过王静璇飞扬的裙摆,在她不远处聚成一团轻烟似的柔雾,最终定格成一个须眉俱白的人。

    眉眼如粹玉冰霜般寒冷的人睁开似是也沾了白霜的羽睫睁开,如霁雪初晴,直直看向王静璇。

    “为何不继续了?”他神色不变,但语气却微微带出些疑惑,似乎不解王静璇做出的选择。这声音正是刚才询问王静璇的那个人,只是少了些刚才那种飘忽不真实的感觉变得踏实起来,不过听起来也还是十分清脆悦耳,宛如玉珠落盘。

    王静璇知道对方什么意思,是在奇怪她为什么在晋升筑基中的时候停了下来,卡在着将将突破的点,明明已经快要破开这层屏障,却愣是忍住了。

    “此处确是灵力充裕,但以我的体质,想要彻底突破这一层所需的时间怕是不短。而且这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合适的时机?饶是男子活过长久的岁月见多识广也还是没弄懂王静璇说的合适时机是什么。

    修为、灵力以及积蓄都足够了,条件到了自然就可以破壁晋升,这普天之下不论是何个种族都是如此,没什么例外。还是第一次听说晋升得上时机还能挑挑拣拣,拖着挪着等的,对方的想法未免太奇怪了罢。

    王静璇吗,没有接话,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她该怎么告诉这个单纯的器魂,她在等什么。

    确实,刚才可以趁着那股劲儿直冲冲上筑基中期,不过一下的功夫,她所求唾手可得。但王静璇却生生止住了,因为正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还没有到可以晋升下一层的最佳时机。

    或许对于寻常修士来说是这样的,每一个晋升机会都十分难得,错过下一次想要再找就难了。对王静璇来说,她的晋升更难,但她是压修为压得难。

    倒也不是她有意压着自己的修为进境,毕竟有人能快速变强谁还会去有意拖慢速度。因为混沌五灵根的特性,她的修炼速度确实很慢。

    但她也确实压了修为,因为往往快要晋升时她都会遇到一些事情,而发生这个事或意外或是意外得到的东西常常会成为她修炼又一助力。所以在每次快要突破晋升时都会压一压,不会轻易就稀里湖涂地叫晋升上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有个声音这样告诉王静璇,促使她本能地做出选择。

    然而这个也没必要对对面的“人”说。毕竟若是她说出来,人家大概都会以为她疯了。

    青年却是误会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不肯晋升了,自行完成了脑补,好似恍然大悟道:“你是怕用时太久落单于此罢?莫怕,吾在此处一切可控,吾未通过,他们谁都无法离开秘境。”

    王静璇心下繁乱,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说到这里,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两个性情都十分冷的人站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比谁比较寡言还是比谁冷一点好。

    两人又静默了会儿,青年先打破了这场寂静,道:“这些日你是不知道这秘境内有多热闹,可叫某看了个痛快。”

第二千四百章 真貌(上)

    原先还气势汹汹指责宁夏胡说八道污蔑人的众修不知何时起变得安静起来,他们度过了开始那段不敢置信和羞恼,对宁夏的话逐渐也有些听进去了。

    也是,因为他们不听不行啊。即便内心如何抗拒这样的可能性,宁夏一个个地数,数到他们家的自然也是免不了仔细听了起来。

    不听不知道,一听便越发躲避不了。

    因为宁夏所说的论证,绝对的逻辑推测,以及落实到具体的人和行为以及结果……每一个点都是如此明晰,明晰到让人无法反驳。这样言之凿凿的指证难道真的是对方的一场胡说八道么?

    虽说单方的论证确实不能作为定论的证据,但当你在同样的变量条件下无法再找到比这还要更加合理、可信以及富有逻辑的论证时,或许这便是真正的事实。

    他们也想要相信自家弟子的品格,不愿意相信自己忠诚的弟子有可能背叛了宗门,甚至不愿意对方在死后背上为魔门所控的污名……可是那些孩子真的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么?

    他们是真的了解对方么?敢肯定并且打包票对方对宗门有着绝对的忠诚之心?或是们心自问自己没有片刻一瞬察觉对方的异常么?

    或许有,又或许没有。但没有人真的就说出来,而只是放在心中默默考量。

    宁夏也没在意其他人是个什么反应,老老实实充当“搬运工”将林平真专门交代她的事情一一都说清楚,如此也算是自证了他们的清白。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他们,宗门里的长辈怎么定论这件事,就不是她的能力范围内了。况且他们作为事情的受害人,被人追着害了一顿,也没得什么好处,结果好不容易逃生还要为施害者的死各种解释自证,其实也挺离谱的。

    宁夏反正是问心无愧,若有人蛮横非要给她安个什么罪的话……那就当她真有罪罢,有罪在根本就不该活着回来,倒叫别人这些死了弟子的看着心理也不平衡。

    在宁夏举证的过程,玄阳真君也一直没有发话,只有他身旁值班的亲传弟子一直在依照他的意思记录宁夏所说。

    待宁夏终于数完,玄阳真君接过旁边弟子记录好的名单,顺了顺,指尖抚过上方一行,转看向下方的宁夏道:“辛苦了。”

    老实说,是挺辛苦的,说得喉咙都干了。宁夏舒了口气,想看看这外头天黑了没……可惜这个议事大厅在大殿中间,周围都隔离几层,甚至为了保证一定的隐蔽性没有设置窗户之辈的,也看不到外边的光线。

    不过想来没有三天三夜,至少也得过夜了罢,宁夏都感觉到那股疲惫似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样,眼皮也禁不住有些耷拉耷拉下来,感谢修炼让她具备了凡人所不可能有的超强身体素质。

    宁夏这边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已经产生一种极致的心里疲惫感,这会儿思考的空间和方向都很有限,但落在别人耳中就不一样了,变了个意思。

    当然不是单单只是为掌门这局堪可称得上低头的话惊到,因为这位长者不论什么时候,即便是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也依旧不忘保有该有的风度和修养——那是属于五华派至老资格的传承一脉的修养。

    他们是被玄阳真君这样近乎公开的赞同态度所惊。尽管这并不意味着最后一锤定论,但却代表着对方对于宁夏所说的这些证词的态度和方向。

    一旦最后将这些证词一一印证,便无可挽回。

    哪怕他们之中有些人其实也都不能确定自家弟子有没有做出背离宗门之事,但他们也不愿意失去捍卫弟子清白的权利……他们仍期待着可能存在的苦衷或隐情。

    但掌门的态度显然朝着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而去。

    当然,有人在明着的事实中仍禁不住奋力挣扎一番,自然也有接受了现实的——至少表面上来说暂时是接受了没错。

    “这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要活下来难以想象地艰难……好孩子,辛苦你了。”长者又再度强调了次。

    宁夏默然无语。可不是艰难么?二十二个人只活了个零头,她要不是有外挂大概也会是其中一个了。

    事实上他们也没得什么好,没看见林平真现在还横着么,她自己也是内外虚耗。这波回血也不知道要多久时间,本意不过是外出一趟探亲而已,就探出这样的祸事来,也是真•无妄之灾了。

    “除了扶风之前说的那些,如今只剩了一样东西未曾分说……”虽玄阳这话似是仍是对着宁夏说的但目光却是落到了旁边元衡道君身上。

    这位已经沉默了许久。

    自进入大殿,对方安坐于宁夏身侧,虽一直没有作声,但却又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这也是这一路路元婴真君没敢真的对宁夏做什么或是说什么过分的话的缘故。

    不过这位中途的缄默倒让众人逐渐有些忘记对方的存在,甚至有些人觉得这位也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疼爱这小修士,遂语言也不受控制地放肆起来。

    这会儿玄阳真君一提示,众人便都记起来这一位来。不,应该说记起这一位原是个极其护短厉害的人物……这一点在对方还只是元婴真君时便十分明显了,他们之中就没少吃亏玩。

    不是,等等,他们刚刚在做什么?某些被激愤蒙了心智的人才有些回味过来,他们是疯了不成,竟然当着元衡道君的面儿逮着他的弟子咬,气势凌人之余语气咄咄。那人竟然也没出声,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越发放肆的,现在想来这不像是对方脾性啊,话说对方不会一直搁那暗暗记小本子儿罢?

    应该……不可能叭。堂堂化神道君又怎会跟他们这样的小辈计较,众人心下忧虑,不住安慰自己。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很快现实就给了他们答桉,或者应该说“重重”一击。

第二千四百零一章 真貌(下)

    “诸位好大的威风,看来对我这位小弟子很是不满。她还年轻,修行时间都不足在场诸位零头的数,兴许还做不到像是诸位这样进退得宜行事周全,说话再注意肯定也达不到各位的层次。”某位化神道君幽幽道。

    “不过各位师兄师弟师侄们,一群人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未免有些大阵仗了些。这孩子自来胆儿都小,一个激动就控制不住就止不住刹,说了下些不好听的话,但本尊琢磨着她也没说错什么,便是有些不紧要的细枝末节错了……也望诸位多包涵下。”元衡道君提了提眉,扬了扬左手,拢袖,掌心轻触宁夏的后背,然后抚了抚。

    啊?您这,是他们错了,这位估计全程都在记本子了。呵呵,重点全听进去了,连人家怎么怼你家心肝宝贝都记住了还专门拎出来回了句。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说话是真的注意……一张嘴儿都快比得上刀剑利刃了。

    而且您是不是对自家弟子的实力有些误会。您方才都赶不上谈话,你家这小孩子一个人就扛了整个场面,不说是把人都给掀翻,可在场这么多元婴也没从她手上占到什么便宜。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强啊,你们师徒俩儿也真的是挺有点可怕的。

    自然,他们也不至于恐惧元衡道君到这个地步。在场众修除了被顺带稍上的小辈,都是堂堂的元婴真君,在宗门里有头有脸,历经风雨的。甚至其实有些辈分资历比元衡道君还要大上许多,所以真没有在怕的。

    有人就会说先前在外边接人的时候一个个不都挺有气势的么?便是对上元婴真君也不见一丝气短,怎么反倒进了大殿却对人如此忌惮起来。前后如此不一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这两种情况不一样。之前在外边他们是趁众哄闹,再加上元衡道君的行为确实有些没头没尾不算有理,他们便借了股势声音大了些,其实一个个隐在人群人谁都不会太突出。毕竟他们虽然有心想要为自家惨死的弟子讨要公道,想要弄清楚真相,可玄阳一脉跟元衡道君又怎是这么好得罪的。

    最后见好就收得了。便是元衡道君后来不发话,他们也会找别的阶梯下。

    然这次却不一样。他们有眼睛,看得出对面这位大概是真的动气了,没有人想要平白无故得罪这样难缠的人物,这不是欠么?况且这位还是宗门难得的阵法大宗师,若因这种事被记恨上了短时间内他们就别想再找阵法堂帮忙炼制阵器之类的东西了。话说他们现在也挺想晃晃自己的脑袋看看能不能倒出点没用的水来……

    元衡道君就像一座镇山石,一下就将在场众人的躁动给压了下去。再加上一切事定,大部分已是木已成舟,剩下的也非他们人力所能影响,众人的心态便是再有些不平整瞬间便调整得差不多了。

    处理好众人,蓝岚最后才看向上方的玄阳真君:“确实是有一件东西还没交代,是清辉跟扶风在混战中找到的,不知怎么处理便只得封禁给一块儿带回来。”

    他的手也一直没有挪开,掌心抵在女孩儿的后背输了些灵气,免得某人支撑不住当场昏睡过去。他刚才瞧见宁夏听到后头似乎都快要犯困的样子,嘴上薄薄一层血色也掉得差不多,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所以他才在玄阳真君这番问话后很自然地接过话头,好叫孩子休息休息,不然人也得立马昏过去同她兄长做一回伴儿。

    上下两人对视一眼,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心中有数。

    很多人闻言则有些奇怪,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宁夏几乎通讲了遍整个事件过程,但这些里边都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个东西的痕迹。难道是什么听漏了不成?

    事实上他们被太多人和事给砸懵,庞大的信息量一股脑轰了他们一脸,人都傻了,自然很容易就会忘了某些信息。

    不过有些人倒是很灵通,比较敏感,还记得他们一开始被什么给劝到大殿来的。那个散发着黑气的灵瓮还没说呢!如果他们没错的话,那东西里装着的东西极度危险,元衡道君怎么还把这玩意儿一并带回来了,莫非有什么隐情?

    玄阳真君盯着元衡道君,此时没有再发话,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元衡道君也无意隐瞒。略微输了些灵气,他觑了眼宁夏,见其面色唇色已经不再苍白。虽精气神似乎仍旧那个样儿,可眼里也有了神光,整个人的状态总归是好了许多,他的心下也终得松泛些。

    额……好吧,他这头是松泛了些,可其他人可就不见得了,众人都因为不久前貌似狠狠得罪了元衡师徒俩儿而提心吊胆。

    他们就都若有似无地看着上来座上师徒二人。他们这边也不太清楚元衡道君再给宁夏汇灵气,在他们看来,一个似乎就在发呆中途还澹定喝了口茶,另一个手半搭着后背仿佛在安抚小孩儿,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在这上边,很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儿。

    如果宁夏知道大概会喊冤,什么目中无人,根本没有的事儿,她就是太累快要打瞌睡了,这顶“目中无人”的帽子也太过分了罢。她要能有这么跩的脾性,这会儿大概也不止混成这个样儿了。至于元衡道君,完全没在意别人怎么样,他就是这样,没有带太多个人情绪,毕竟以他的修为早就不需要看得起或者看不起谁来界分层次。

    但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元衡道君跟宁夏这副样子成了某种警告的信号,是对在场众人的下马威,就是为了吊得他们七上八下,然后就控制不住失态露出马脚。

    这恶劣的脾性当真是可恶,若不是……额好吧,其实他们也做不了什么。想到自家这位曾经的元衡“师弟”为人,好些人刹那就有些萎顿,有什么不安定的想法也都消了下去。

第二千四百零二章 收尾(上)

    宁夏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元衡道君给她输了点灵气后短暂地精神起来,虽不到生龙活虎的地步,然已经回了点血,五感神识的敏锐度倒是回复不少。

    所以她很明显能够感到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隐蔽地落到身上。

    额……好像,都在等他们说话。宁夏一激灵地醒神过来,元衡道君大概被她勐地一抖动的嵴背吓了跳,平掌扶了扶:“冷了?”

    蓝岚皱眉,对于小修士有可能发冷的情况感到有些担忧。

    按理说到他们的修为大抵已经视温度为无物了,不是那种跳出自然界超越修真界均线的极端温度,修士都不会受什么影响。即便是在最冷下大雪的地域差不多也就就多穿一件,待天气热了便穿点薄的……可实在没条件或者不在意的,以修士的体质受到的也影响不会太大。

    如果连修士都感到发冷或是特别热,那则代表着一定程度的温度失衡。修者修习天地灵气,早就将身体当做一个整体经营,有点似是炼造一个肉体的法器灵气这类武器,又像是在经营一个小世界。

    而这个“世界”或许还有很多东西缺乏,也不似真正的世界一样样样俱全,鸟语花香,山川河流……不过倒是有着另一种意义上圆满的循环系统。而修士的身体素质则注定他们能够自如地调整外部温度至人体都能够适应的温度。

    而一般只有身体状况极其不好,或是循环系统失控之类的情况才会影响到对温度的感官。

    在这样温和的时季,若是宁夏忽然感到发冷,那才叫大问题呢。

    从前宁夏就曾经试过一次,灵力透支过度伤及根底,身体内部状态自动失衡,然后身体状态退化至凡人状态,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于,修士都极度危险的高热昏厥,她当时险些就没撑过再投次胎。

    而元衡道君活得也算是久了,他从前甚至还有过一个朋友受大面积重创后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最后因为高烧五脏六腑衰竭而死。

    他到盘塬山脉接人的时候自然就给孩子查探过了。说实话都不好,有林平真那样色儿的,直接就重伤昏迷不醒,竖着出来横着回去。而宁夏则是外头看着好好的里头其实也快要被掏空了,附在经脉灵力屏障从厚厚一层到眼下这样都快不成膜了。

    对于宁夏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透支灵力了,也不是她第一回反复虚耗到这种程度。

    世间万物都是处于一种运动的状态,因此随着时间流逝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会经历各种意义上的磨损。似法器阵器也都会有损耗,如现代的人造机器都会也不断耗能,更别提人体了。不论是什么,消磨到一定程度,运转不再,便是一种终结。

    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天下生灵修炼其实就是要延缓这种注定的消耗从而达到永生的目的。

    宁夏这种反复损耗又不休养好,随随便便又灌点即时的力量又开始虚掏……这不是在生死线左右蹦哒——嫌自己活太久那种。

    她不久前从秘境回来才达到过这样的状态,气血两亏,神魂也没彻底养好,回宗前后一段时间瘦削得跟矮竹竿儿似的。多得大尊者点化,她如今才像回个人样儿。

    现在才过多久,日子才稍微过好一点又搞这种,宁夏这人确实是好景不长。

    元衡道君正是清楚她的情况,所以更加忧心她在透支的反复横跳中真折腾出大问题来了,所以一直以来也都有在关注着对方的状况。

    方才在输送灵力宁夏连打两个寒颤很自然地被他当作是失温,加上她体内的循环秩序体现是越来越糟糕了,光靠输送点灵力也是治标不治本。所以比起与一众人在这继续无意义地扯皮,他更想直接把人送回去修养,反正接下来的他来说也可以。

    而林平真不久前已经苏醒,宁夏在叙述过程中,对方已经透过飞舟跟他大致交代清楚了。而跟宁夏所说的几乎是一般无二,细微处的差别可能比宁夏还细些,然大方向以及重点都一毫不差。

    ——这兄妹俩也是够细致,竟能将事情的全过程一个不拉都记下来,明明都快撑不住了还记得把细节一个个都说清楚分明,果然够倔啊。

    宁夏这在元衡道君再三追问下肯定自己暂时没什么问题,蓝岚才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作罢,随即终于放下手臂,稍微分出点心看一看逐渐焦躁的众人。

    玄阳真君知道元衡道君心中有气,因为宁夏的事情。那孩子身不由己被卷入这样的风暴已经不止一次了,她活着都是如此艰难却还是有人意图给她的生活添麻烦。

    他这位师弟虽这些年着实温和不少,但他也比谁都清楚这无疑都是假象,真正的元衡远远比他表现在外那张温和的皮相更可怕。

    这位元衡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厉害人物,脾性不小但于人情世故却十分娴熟,修为高深同龄几无敌手。就是他从不吃亏,行事肆无忌惮但又十分懂得界限感从没真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这个人细数来就无甚多大的缺点甚至可以说几乎没什么破绽。

    他或许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在这场混乱中短暂地沉默了,或是因为责任,又或是因为大局,他在这次口舌混战中反而“退”到后边。可这不代表着他不在意宁夏,他们开始也曾暗忖这位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宁夏这个小弟子,然这些都在元衡道君方才那一番话和作态全数击溃。

    当时众修闻言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玩脱了”,并且严重怀疑自己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才去招惹这样的人。

    以对方的高傲跟护短,宁夏这番被刁难不论是因为什么,但凡恶意为难过这孩子的人,对方必定会想法子一一教训过。

    由此看得出这样一个人再变也是有限的,毕竟些许疏狂气是本就点缀于他灵魂深处的底色,这是世事乃至岁月都无法改变的。

第二千四百零三章 收尾(中)

    ————立刻替换——

    朝阳初出,照射在女孩身上,一身青衣无华,光是做在那儿便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女孩儿闭着眼,双手覆膝,调息胸腔内的翻涌的气息。

    终于......快要突破了。

    王静璇心下长长出了口气,这一步走得当真是无比艰难。

    她虽有传承,他人以为的寻常五行废灵根事实上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混沌五灵根,有着众人都难以想象地远大前程。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每一步走得有多艰难。

    前世的梦魔时刻缠绕于心间,叫她即便是早已摆脱了那样的处境也还是会常常惶恐,担心自己再度步入后尘,也使得她对于修炼提升自己更为紧迫。

    王静璇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野心早已不止于此。或许曾经的她只想着,若能报仇,改变那个可悲的命运就好了。然后在见识了真正的修真大道后,她又开始不甘,为什么这世上总不得公平,为什么她就总是要受人欺辱,成为这世上不平之路的垫脚石?

    也是这时她才算是真真正正滋生了野心,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凌驾于众人之上......不,或许是更高的位置。

    随着她进入修真界愈久,经历的奇事愈,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似乎受着命运卷顾。她是不同的,王静璇从未有过这样一刻像这样的清醒。

    而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奇遇和人,不,或者该说因为天卷聚在她身边的人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王静璇睁开眼睛,眼眸闪过一抹暗色,神色奇异,不过很快便恢复到平日的冷澹。

    “醒了?感觉如何?”温厚的男声自耳边响起,忽然间地,然王静璇却一副寻常的神情,不见一丝异态。

    王静璇身边并无人影,只微风拂过,膝旁翠绿的小草飘摇,却显出一种勃勃生机,恰如它身边的这个人。听到这么道似是从未知国度飘来的声音,王静璇也不慌,羽睫微垂,显现一种纯然无辜的弧度。

    当然,说好的人却不这么想,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刻知道,这个女人远比看起来要坚韧得多。

    “不要意图用神魂找吾,你是找不到的。吾非人,此乃吾只意识空间化身,无处不在。”

    忽然身边一阵劲风袭来,擦过王静璇飞扬的裙摆,在她不远处聚成一团轻烟似的柔雾,最终定格成一个须眉俱白的人。

    眉眼如粹玉冰霜般寒冷的人睁开似是也沾了白霜的羽睫睁开,如霁雪初晴,直直看向王静璇。

    “为何不继续了?”他神色不变,但语气却微微带出些疑惑,似乎不解王静璇做出的选择。这声音正是刚才询问王静璇的那个人,只是少了些刚才那种飘忽不真实的感觉变得踏实起来,不过听起来也还是十分清脆悦耳,宛如玉珠落盘。

    王静璇知道对方什么意思,是在奇怪她为什么在晋升筑基中的时候停了下来,卡在着将将突破的点,明明已经快要破开这层屏障,却愣是忍住了。

    “此处确是灵力充裕,但以我的体质,想要彻底突破这一层所需的时间怕是不短。而且这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合适的时机?饶是男子活过长久的岁月见多识广也还是没弄懂王静璇说的合适时机是什么。

    修为、灵力以及积蓄都足够了,条件到了自然就可以破壁晋升,这普天之下不论是何个种族都是如此,没什么例外。还是第一次听说晋升得上时机还能挑挑拣拣,拖着挪着等的,对方的想法未免太奇怪了罢。

    王静璇吗,没有接话,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她该怎么告诉这个单纯的器魂,她在等什么。

    确实,刚才可以趁着那股劲儿直冲冲上筑基中期,不过一下的功夫,她所求唾手可得。但王静璇却生生止住了,因为正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还没有到可以晋升下一层的最佳时机。

    或许对于寻常修士来说是这样的,每一个晋升机会都十分难得,错过下一次想要再找就难了。对王静璇来说,她的晋升更难,但她是压修为压得难。

    倒也不是她有意压着自己的修为进境,毕竟有人能快速变强谁还会去有意拖慢速度。因为混沌五灵根的特性,她的修炼速度确实很慢。

    但她也确实压了修为,因为往往快要晋升时她都会遇到一些事情,而发生这个事或意外或是意外得到的东西常常会成为她修炼又一助力。所以在每次快要突破晋升时都会压一压,不会轻易就稀里湖涂地叫晋升上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有个声音这样告诉王静璇,促使她本能地做出选择。

    然而这个也没必要对对面的“人”说。毕竟若是她说出来,人家大概都会以为她疯了。

    青年却是误会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不肯晋升了,自行完成了脑补,好似恍然大悟道:“你是怕用时太久落单于此罢?莫怕,吾在此处一切可控,吾未通过,他们谁都无法离开秘境。”

    王静璇心下繁乱,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说到这里,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两个性情都十分冷的人站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比谁比较寡言还是比谁冷一点好。

    两人又静默了会儿,青年先打破了这场寂静,道:“这些日你是不知道这秘境内有多热闹,可叫某看了个痛快。”

    他太寂寞了,已经有太多太多年没有见识到不一样的风景。分明因为是没有心的怪物,为何在生了意识后却又开始懂得了人才有的情绪——那明明不该出现在他那空洞的心腔里。

    没想到这回一下便折腾出这么多事来,弄得他一双眼都不知道该看何处比较好——虽然严格来说,他并没有眼睛这样的器官。

    这倒是引起了王静璇的兴趣。她意外到此有一阵了,但也没过去多久,这是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竟叫这看着冷冷清清的器灵也直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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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千载难逢的穿越机会怎么会落到她这个平凡的工薪族身上,她还有三十五年的房贷没有还啊啊啊。她看着这个修仙人满天飞,普通人活得还不如狗的世界泪流满面。为什么还要被分配到一个有女主的世界,这可是一位心狠手辣的现实派女主,别瞅着我,鄙人只是个路人甲。且看既不平凡也不惊艳的路人甲如何在修仙世界走出一条康庄大道。修仙别看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仙别看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仙别看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