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生疑
谢石走开的时候,宁夏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有些沉郁。
谢石很敏锐,重寰的确是很不对,从昨天去了肆物行开始,情绪便一直都不稳定。
隔着契约,情绪起伏之大,宁夏深有体会。一路上,她都不敢跟对方搭话,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
因着宁夏没跟对方说过这事,估计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和状态能够如此清晰地传递过来,还是他知道却没有在意。
总之,宁夏只知道对方一路上都强忍着澎湃的思绪与怀着激愤的心情,直到回到明月楼,那一颗孤独的心仍没有停止自我折磨。
人是自称休息了,但神魂契约却切切实实地告诉宁夏,这人根本就没睡着!牵引那头的动静,整得宁夏也是整宿整宿地没睡,仿佛有另一个人在卧榻之旁翻滚。
一大早宁夏大睁着一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虽然修士不需要睡觉,但她还是小孩子啊,她的身体告诉她急需睡眠。
所以说,这个契约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影响颇大啊。她早晚要把这东西除掉……
她是行了,不过等她收拾好到外间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
重寰病了。
难怪刚刚神魂另一端的动静突然小了起来,变得安分起来,近乎于无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宁夏一开始还以为重寰是调整好心态,已经平复好心情了。
没想到不是。
看着塌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的重寰,宁夏慌了神。
噢!这热度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发高烧该怎么治?!生活经验丰富的宁夏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慌了神。
不过很快她就找回了自己的神志。
水……她需要水。对,就是降温没错。
宁夏推门,正巧有个小二路过被抓了壮丁,在她的连环call之下,连跑带滚地往厨房去。
很快温水便被小二端了上来。宁夏绑起袖子,把麻布轻轻泡在水里,浸湿,然后在对方的额际耳际以及脖颈后部擦拭。
这样大概能够缓解对方的热度,但这还不够……
“仙子,咱们店只有忘忧酒,此酒度数亦是颇高,许也符合您的要求。”
“壶村酒正好没货,不若仙子你先用忘忧试试。若是不行,小的再替你去城东的酒铺打一壶回来。”
“先去打几坛回来,不用找了,剩下的赏你,切记快快快!还有,那坛忘忧先搁下……”
“嗨!”拿了灵石,店小二一溜烟跑了,大概是怕宁夏后悔。
宁夏走到门槛前,将那个头不小的坛子抬到桌子上,剥开封盖,浓烈的酒精味逸散开来。
万事具备,还有一个问题,一个很尴尬的问题。谁来替他擦身子啊,宁夏反了难。
难不成她自己来么?怎么说都是个黄花闺女,让她给一个男子擦身子,她还是有些心理障碍。毕竟她是从上辈子单到这辈子。
可扭扭捏捏没准人下一刻就烧死了……
“宁师姐?咦?……”
呜哇,来的好,来得巧啊。谢石来了,对方侧着身从半开的门缝处望进来。
“谢师弟吗?快进来吧。”
得了许可,对方麻溜地进来了,看清重寰的模样,更疑惑了。
“重寰……他是怎么了?”
“来不及说了。你来得正好,快帮帮我的忙,诺,用那边的酒给他擦身子降温。我不方便在这里,就先出去了,拜托了”
谢石目瞪口呆地看着宁夏一口气不代喘地交代了全部,瞬间便从房间消隐:“这……”
“……算什么事啊?”少年认命地拿起浸在酒里的麻布,笨拙地替少年擦拭身体。
“为什么都是修士了还会生病?我还没见过会生病的修士呢……”谢石一边擦一边嘟嘟囔囔地道。
“咦?”将上衣剥开后,看清楚少年身上那一道道火红色的图腾之后,松泛的脸瞬间有些凝重。
这些纹路……
他想碰触那些纹路,不料却在即将碰到之际,一阵白光忽闪,似乎有什么冰凉锐利的气息自他的指尖划过,散发着警告的气息。
“这……唉。我不碰,我不碰总行了吧。千万手下留情啊”
少年捞起掉在地上的麻布,又浸了点酒,小心避开那些火红色的纹路擦拭。
更神奇的是,那些被擦拭过的地方,周边的纹路都顺着擦拭的线路淡化下来。火红色转淡红,再转晕红,直至消失殆尽。
没一会儿,他上半身所以的火红色图腾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奇怪。一切都很奇怪。无论是这个人,还是这些事。
谢石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几乎要压垮他心中的警戒线了。他的确受家人的保护颇多,但他不是傻子。
而且有些东西,还骗不了傻子。
罢了。这事还是暂且看看罢。这家伙身上也感觉不到恶意。
抛开心中的疑问,他开始一心一意给人降起温来。
真是的,他长那么大都没伺候过别人呢。谢石有些委屈地想到,等会一定要宁师姐补偿他吃一顿好的。
还有,重寰,到底是什么人?他十分确定对方不是受邀于红姬夫人的任一门派的弟子。
他的身上有些古怪。
可千万别伤害到宁师姐啊。
宁夏在外边等了一阵子,谢石才从里头出来。然后就嚷嚷着要她请客补偿他云云的。
不放心的她还是进门确定了下,待切实觉得重寰不那么烫才悄悄关上房门,留下安静的空间给病人。
两人这才撇下生病的重寰,下了楼。这才有了开头这一幕。
对着宁夏,他终归还是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他质疑谢石的奇怪之处是为了宁夏,也是怕她受其害,真心好意。
宁夏也不想瞒着他。但重寰之事,她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别人比较好,涉及了太多东西,也免得凭白无辜把谢石牵扯进来。
至于谢石的担心……完全没必要。宁夏觉得重寰想害她的难度,嗯,应该很大。
立刻替换立刻替换
“这……唉。我不碰,我不碰总行了吧。千万手下留情啊”
少年捞起掉在地上的麻布,又浸了点酒,小心避开那些火红色的纹路擦拭。
更神奇的是。
第四百五十三章 认出(上)
“怎么回事?”宁夏探头望向外边,下边街道似乎有些热闹地不太正常啊。
但下边的人群围成一圈又一圈的,就是想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大致看到中间那块地方空了出来。这一看就知道是发送了什么吸引人眼球的事情。
不过这隐隐约约的尖叫跟带着破音的叫骂声,似乎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这么简单。
宁夏是有点感兴趣,但也不至于跑到下边跟人挤挤,瞄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修士终究是人,有人的地方便少不了争执。这么大个城池,每天都会发生各式各样的冲突矛盾,是正常的。
再说了,五湖四海的家伙聚集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一件事情,论剑大比,长期滞留此地却一直得不到消息,难免会人心浮躁些,就更容易引起争执。
这些天宁夏都已经习惯了,吃瓜吃到饱,现在没有点重量跟水头的都吸引不了她。
“宁师姐,怎么了?”谢石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宁夏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奇道。
宁夏无不可地应道:“就是下边,不知是哪路高人打架,又闹起来了。我在想,他们什么时候能了事,这人群可是正正堵着明月楼的门口呢。”
“又来?”谢石长叹:“这莲雾城的大老爷儿们好生暴躁,每日来这么几桩也不嫌累,还都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可笑。”
看,也不光是宁夏这样觉得。大概真的是被论剑大比的消息虐出毛病来了。
“这个论剑大比好生……”说到一半,有两个少年修士边说边上来了。
那身邹巴巴的衣裳,约摸也是挤进来的。
右边那个黄裳少年面带恼怒地整理被压得有些皱巴巴的衣服,话语间不可避免夹上层层怒气:“一群蠢货,跟狗嗅到臭味一样,怎么着也要凑上去滚一滚味道。看热闹也就罢,何必将整条街道都堵起来?害得咱们这般狼狈。”
另一个年纪明显大些的少年理了理被拱得有些散开的头发,无奈道:“没办法,只能这样进来了。如若不然,阿钦你可以试试往那堆里轰一发法术,马上就有一条道让你过了。不过,前提是你能承受某些附带的后果。”
“嘿嘿!老大哥,挤兑我很好玩吗?若我真的这样做了,没准现在你该抬着我回家了。”少年不满道,对于友人的言语捉弄有些生气。
玄衫少年此刻已经整好自己,又是翩翩公子一个,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那个笨拙的,越弄越糟的小暴躁精,勾起一抹笑意:“哦,这样么?我看刚才邓大少爷你那一刻分明就是想往人群里扔个火球术,把人都炸开了才好。没想到啊,竟然忍住了……”
闻言,少年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我没有!表哥,你再这般,我就跟姨夫说你欺负我。我、我还要告诉他你偷偷卖了邀请函换钱……呜呜捂。“
“小钦,话可不能乱说。莫非你也想你母亲知道你跟隔壁府的小姐好上了……啊,疼死了,别乱锤,悠着点。好好好,我不说,只要表弟你也别说就行了。”
“好哇,你这个狡诈鬼……”
……
宁夏满头黑线。一开始看上去还挺可靠的两小伙画风一变,小孩儿似的。卖邀请函啊,真是相当熟悉的做法。
虽然对方没有严明是肆物行的邀请函,不过刚刚经历了一场买卖,宁夏第一个想到的东西就是这个。
这邀请函可是有什么问题?怎么一个个富家子弟迫不及待想脱手的。眼前这两个衣着光鲜,举止有度,一看就是小少爷做派。莫非也是缺零花钱?
思索间那两个少年正巧来到宁夏他们这边落座,玄衫少年还礼貌地朝她们点点头。一时间,两人的话题又断开来。
本来宁夏打算结账上去休息的,昨个实在是没睡好,对她这样不睡觉会死的未成年人来说实在是很不友好。还有重寰那家伙也令人担心,八卦什么的还是缓缓吧。
可那两兄弟点完菜又开始聊起来,而且恰恰还在聊她有些在意的事情。谢石也是一副假装在认真吃饭,实际上听得很嗨的样子,便歇了结束这顿饭的心思。
“对了,表哥,你为什么把邀请函卖掉?”黄裳少年有些不解。肆物行的年度拍卖会是莲雾城一年一度的盛会,大家子弟都趋之若鹜的地方,邀请函也是得来不易。表哥倒好,直接往外推了。而且……
“听说前些天那个赵家的纨绔子为了还债,把手上的邀请函给贱卖了,都不知道多少人在骂他暴殄天物呢。没想到表哥你不声不响也把东西给出了。”黄裳少年十分可惜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在可惜什么。
“肆物行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死气沉沉。卖得东西也不干净,不是占了人命就是死人的东西,值得稀罕么?还不若换一笔灵石,买一把趁手的灵器还划算些。”玄衫少年面带不屑,一副对肆物行的嗤之以鼻的模样。
“可是……可是那东西只能在那买到啊。”黄裳少年不服气地拗道。
“什么东西?”表哥转了转酒杯,眉宇间流泻出一股阴霾:“我永远都不会买那个所谓的稀罕物,这样灭绝人性的行径,竟得了城内诸多世家上上下下的默认,我看是他们脑子进了水罢。”
“表哥,你把姨父也一起说进去了,他分明也想给你买一个啊。”
“别理他,那老头子,惯会拾人牙慧,哪哪都有他。我是不会搞这种事,你也别掺和了,答应表格。”
“用了那东西的人,都已经疯了。”玄衫少年说这话的时候格外阴沉,深深镇住了蠢蠢欲动的小表弟,他愣愣地跟着点头。
不过仅仅是一瞬,好奇宝宝虽然已经勉强接受了,但也别指望他能安静如鸡。
“可是我见过那些哥哥姐姐们都挺好的。我有个堂哥买了那东西之后都变了好多,变得很好。听伯父伯母说他现在可懂事了,修行长进不少。我见过他不少次,都挺正常的,不见一点疯癫。”
第四百五十四章 认出(中)
“阿钦,你要知道,有时候疯子是看不出来的。看不出来的疯子才叫可怕。”少年声音低沉,莫名带了些空灵,听着心里毛毛,怪诡异的。
黄裳少年被吓到了。他狠单纯,直觉得脑子一轰,思绪都缠在一起了。所以那个待他不错,以前常常给他零花钱是个疯子么?
一个是血缘上更亲近的堂哥,一个是从小好得跟穿一条裤子的表哥。老实说,他更相信一直以来都很疼爱他的表哥,而且是绝对倾向性的那种。
看见脸上露怯的小表弟,回过神来的玄衫少年有些哭笑不得:“阿钦,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又不是说你那堂哥一定是。你别一副亲人得了重病的表情。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唉,算了,就这么理解好了。”
那个被唤作阿钦的少年被整的更迷糊了。什么疯了,又不一定的,表哥今天好生奇怪。
“总之,你离那些东西远点。日后有人或家人哄骗你去买,千万憋傻傻直做。那只会毁了你。你啊,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借着天赋实打实攀上去,总有一日也能有所成就,不必着急。”他语重心长地道。
“那我堂哥……”阿钦憋了半天还是转回这个问题。
“你……真是的,小傻瓜,甭担心了,他好得很呢。我就随口一提,你便上纲上线了,我的意思是那东西不好,疯了傻了的才会去买,挤兑你那堂哥呢。你可千万别告诉姨父姨母,不然改日他们就不许我进门了啊。”
“好。吓得我,还以为我堂哥疯了什么的……”阿钦嘟嘟囔囔,真的信了这口辞。
糊弄过去,那玄衫少年悄悄松了口气,这抓字眼的家伙,真难对付。虽然很高兴糊弄过去了,但他真的觉得姨父姨母也许该多些注重下这家伙的事,忒单纯了。
想到此处,玄衫少年用酒杯掩住自己的冷笑。说也没用,没准人家都不打算教了。十有**都信了那阵邪风,等着用歪门邪道直接“掰正”阿钦的缺点呢。
也不想想好好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大变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纨绔子性情大变,奋发向上这样的故事若是循序渐进还能说是浪子回头。
可这是在一夜之间,换了个人,掉了个。难道就不觉得可怖么?
尤其在他偶然中得知了那些所谓的转变背后隐藏的东西,没差点当即吐出来。
真是令人作呕的真相。如此丑陋……
他人微言薄,微不足道,也无力颠倒这漆黑的世道。但有一样东西他可以做主,那就是永远不去碰那些所谓的剑奴,永不。
而他跟表弟阿钦所说的,那些人疯了,也并非虚言。
那些人,只怕在那一刻,拿起那把剑的那一刻,便已经疯了。于悄无声息中癫狂,在所谓的新生中死亡,疯地别无二致。
只是,这话还是莫跟阿钦说了。说了,他也听不懂,大概只能干着急。
“可惜了,没机会见识那传说中的肆物行拍卖会。表哥你也不去,就没人说有趣的事情给我听了。”
黄裳少年托腮,一脸郁闷:“真想去啊。听说这拍卖会是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场,听说是东家那边出了点事,此场过后大概会无期限暂停拍卖会。错过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
“哦,没想到阿钦你的消息挺灵的,这样的内幕也能知道?”
“是我、我不小心听到的。”少年的脸有些红。偷听的吧?是吧!
“好了好了,小孩子家家别想这么多。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也别去,还是好好修炼才是正道。别废话了,快吃吧,菜都凉了。”
不知道是不是宁夏的错觉,对方疑惑地往她这边瞄了眼,很快就收回去了。
宁夏放下酒杯,挥手示意小二过来结账。
这少年倒也敏锐,修为不过中庸,连练气高层也不是,竟能察觉到她神识发散。
自少年们开始议论某些宁夏很是在意的话题的时候,她便用上了神识,发散开来的神识能够将周边的发生事情清晰地看在眼里。其中包括一些细微的情绪与灵力波动,都落入眼中。
当然,前提是这些人的修为与神识强度在她之下。幸得这个时间明月楼里没几桌人这用饭,还都是些练气的小年轻,宁夏“偷听”起来也得心应手。
本来在公共场合聊天就失去了一定的私密性。但他们也不会在外边谈过于敏感的东西,除了某些睿智之外。
而且像他们这样满是指代的言语,大概也没几个局外人真的听得出来,局内人的话也不怕他们听到。
若不是宁夏恰巧知道很多隐秘的东西,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切只能说是恰巧而已。
不过,小年轻可真是给她带来不少重量级的消息啊。
这一丝一缕的,都是节点,感觉好大的一个局朝她罩过来。又是这样的困境,宁夏都已经能淡定面对了。
总之,只要出门,她的旅程就不会省心……怎么搞都能玩出困难模式,也是厉害了。
也罢,就陪它玩玩。
宁夏若有所思地结果店小二找赎的灵石,准备上楼消化一下新得的讯息。
突变异起……
她觉得自己的灾难体质大概是真的没法脱下来了。
外边爆发出一阵惊呼,兵荒马乱的样子。然后,忽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下一秒,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进发。
踢踏踢踏
一支队伍走了进来,身着淡蓝色的校服,佩剑统一环腰,十分齐整的涌入了客栈。
他们每一个都身姿挺拔,面容不俗,坚毅的脸上也无甚表情,如虹的气势唬住了不少人。
就外貌而言,倒挺像是仪仗队的,不过这气质上……
非要宁夏来形容的话,大概像是来踢馆的。
好吧,如果说实在话,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跟踢馆无异。
“吩咐第三小队,封锁此地,在吾等驻留其间,任意人等都不许进出。”疑似领头的那个青年吩咐道。
他环视全场,略过掌柜店小二,掠过兄弟两,最终落到宁夏两人身上。
正巧,宁夏也在望着他。两个人对上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认出(下)
如果宁夏拿的是玛丽苏剧本的话,那接下来可能就是一见倾心,一见钟情的戏码。不过可惜,宁小夏拿的是大冒险的剧本,还是极限生存挑战的那种,这个发展是不大可能的。
跟那人对的那眼,宁夏只有一个感觉,好漂亮的眼睛。而且气质高冷,小酷哥一个,引得宁夏也不由多瞄了几眼。
这小兄弟要放到现代妥妥的霸道总裁范,光那张脸就及格了。就是有点可惜,瞧着瘦得厉害,只剩下一副骨头了,脸上也泛着不健康的蜡白哦,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只是那双眼睛,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吗?不能啊,长这样的,见过一回就不可能会忘记。宁夏有些疑惑。
两人的眼神一触即分,宁夏淡定地把视线收回来了,对方也仅仅在宁夏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很快就继续进行眼神扫视。
感觉到女孩的视线往他后方掠过去了,那领头的少年捻了捻指尖,难掩心中的惊涛骇浪。
这个女孩,不就是那个被王子徐一伙人囚禁的那个么?
抓到王子徐一伙人的那天,船上运载的一百余名圣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满地的牢笼碎片。这种小笼子他们知道,是这些畜生制造出来专门克制圣脉的,只消一进去了,无论多么厉害的圣脉都毫无反抗能力。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在他们来援之前,他们分明就已经逃跑了,甚至连严密看守的王子徐一众都没有发现,他们是怎么逃脱的?
可惜王子徐当晚自爆而亡,前去追捕的尊者也是重伤而归。而那些被抓回来的人在来到莲雾城之后陆陆续续得死去,查不到缘由的死亡,幸存下来的几乎都是边缘人物,一问三不知比他们知道的还少。
稍一严刑审问,人又去了几个,东西没问出来一个,人就死得差不多了。左右尊者看出问题来,干脆大手一挥,下令把剩下的家伙都清掉吧。
幕后的人只怕已经做好二手准备了,这些人显然早就被当做弃子。再怎么问都不可能问出东西来,那些真正清楚一些内幕的早就在回航的路上横死了。
贪狼锏内,仍有内奸。而且藏得很深很深,隐在暗处,随时都可能横生一击。
因而,这次让狼五把命豁出去的行动,明面上是全胜而归,实际上却是血亏啊,什么都没做成。
想到此处,狼五抿了抿唇,显得无端阴郁。
没错,这个人就是狼五,那天被王子徐打得重伤的那个,回来后一直养着。这两天才将将养得好些,就又出来执行公务了,任其他人怎么劝都不肯听。
显然,宁夏没认出对方来。毕竟对方在当卧底先生的时候,并不是长这样的,也没有筑基修为,宁夏自不可能认出来,只是觉得那双眼睛生得熟悉,也没多想。
不幸的是,这位记性超好的卧底先生认出了宁夏,她即将面临严重的掉马风险。
不过,有些事还是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狼五可不想吓走这位道友,要商谈,怎么着也得客气点,不是么?
狼五快速收敛思绪,着手于他此次负责的公务。
宁夏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瞬,心驰电闪间,对方想了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被一个猎人悄无声息地盯上了。否则,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淡定地旁观事态。
大厅里静悄悄的,除了宁夏这些原先待在这里吃饭的修士外,还有几拨听到动静下来查看的住客,都被堵在明月楼里了。
所有人都紧盯着这群来者不善的家伙,严阵以待,一触即发。可对面那队人马似乎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直到一个穿着轻骑装的人走了进来
“封锁好了吗?派人手在四处看守,莫要让人跑了。意图逃跑的人都暂时扣押,一会儿再细细盘查。”
“诺,都应该安排好了。”
确认没有纰漏,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之后,狼五才面向满脸警惕的众修士。
“诸位道友,日安。”他微微颔首,一派温和贵公子的模样。即便对上后来跑下来的那个金丹修士,也不见一点胆怯。
“我等乃贪狼锏门下的弟子。此行为追查一穷凶极恶的修士,未免其潜伏过久伤及他人,还请诸位多加配合。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翻译过来就是,我们贪狼锏要追查逃犯,大家相安无事,好了自然会放你出去。就是这个意思没错。
对于这种状况宁夏倒是适应良好,在她曾经生活的现代社会,配合执法队工作,那是再正常不过得事情,所以也没觉得被冒犯啥的,只是纳罕了一会儿就安静如地充当“自闭儿童”。
而其他修士多是一脸不快地看着这队不请自来的客人。抓人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最重要的是都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了,修士都是独性子,沟通天地与天争命,性子自不可能柔顺,最恨的就是束缚与强压。
像这样被强制围困在客栈里,没谁会高兴。只是大部分人的修为都在这个领队人之下,大伙都是敢怒不敢言。而那个金丹修士更是毫不给面子地拂袖而去,上楼了。
不过在对方说出要一个一个盘查房间的时候,原先还在强忍的低阶修士们都炸开了锅,纷纷抗议,十分之不愿意。其中也包括了一开始觉得没什么的宁夏。
开玩笑?!重寰这么大一只圣脉还在他房里窝着呢。虽然他们没做啥亏心事,若要说也只是受迫害不得已逃出来的受害人,但那天在小黑箱,宁夏分明听到那些贪狼锏的家伙也在寻找圣脉。
若被发现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不知为何,宁夏觉得,重寰的存在还是不要暴露在那些眼下比较好。
问题是该怎么办?人家打算一间一间房地查,难不成她也要学一下金丹前辈那样拂袖而去。现在回房藏人还来不来得及?
然而
对方狭长的凤眸扫过房号登记簿,修长的指尖滑落,落在登记册的某一处,薄唇轻启:“那,就从天字号九号房查起。”
宁小夏:……
第四百五十六章 剑
倒霉催难道就是她的代名词吗?刚才想的那些东西,什么拂袖而去,藏人计划,速率得多快……此刻都在这一句话下化为梦幻泡影。
天字号九号房住的人就是她。她不认识这小哥啊,总不可能是故意的吧?只能自认倒霉。
“宁……道友是哪位?”那边已经在点名了,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为今之计,只有见步行事了。宁小夏硬着头皮地点头,示意自己就是房号主人。
“宁夏道友,天字号九号房的住客,已租住此处一个半月,可对?”小哥复述一遍,在宁夏点头确认之后,后边有人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大概是做什么登记。
好吧,逃不掉了。
宁夏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倒霉的命。祸不单行,副无二至,她的倒霉似乎还没有到头。
“我来吧。”那个领头阻止了下属准备跟过去的动作,示意他要亲自来。
不是吧?已经半背过身,脚步踏到一半的宁夏心中哀嚎。本来要暴露的压力已经实实地压在头上,压力山大了,结果这个领队的还说要亲自查。
故意的吧?宁夏记得刚刚也是这人点的房号。老实说,这家伙不会真的跟她有什么仇?或是认得她的吧?
可是,她可不记得自己认得这样俊俏的小哥啊。来浮云岛的日子也不长,人都没认识几个,怎么会有仇家找上门来。
不管宁夏心中怎么哀嚎,那家伙还是一步接一步地跟在后边,朝着她的临时住处走去。
大厅里还躺了个重寰呢。这才是空悬的定时炸弹。
忽然,心中一阵波澜拂过,一股陌生而异样的情绪自心中响起。
宁夏愣了下,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脚下的步子顿了下来。这是……
“宁道友……宁道友!可是有什么问题?”少年冷硬的声音响起,有种恍然梦中的恍惚感。
“噢……哦,没什么。我这阵子没休息好,有些困顿了,动作迟钝了些,还望道友海涵。请跟我来。”
这会儿宁夏像是真的从瞌睡中清醒过来,步子轻快许多,朝着天字号房那一列带去。
刚才那一霎那,她竟然接收到从那边传来的信息,虽然很简单,但不容错认,那的确是安抚没错。
这还是宁夏跟对方结契后,对方第一次动用这道联系。通常来说,都是宁夏这边感觉到那边蔓延过来的各种情绪与状态,她几乎没有动用到控制的那部分。
而重寰则几乎不会主动碰触这个契约,这还是他第一次动用到这个契约。宁夏估摸着,这个奴契大概也并非他所愿,不愿意的吧?
所以才鲜少触及这道说亲密可以说是最亲密的,说疏远也可以说是最疏远的契约。
这样破戒,真的传来了一个目前令她心头一松的消息。
他已经得知贪狼锏要盘查的事情,此刻已然藏好,不会被发现的。
不过,对方千叮嘱万嘱咐,要替他保管好他的一件东西,一把剑。
重寰他……真的是没问题吗?
宁夏站在房间门口,手放在把手上,随手除掉那个防盗用的禁制,轻轻推开房门。
里头
什么人都没有。
刚才重寰躺着的塌上已经变得平平整整,不见一丝褶皱,薄薄的灵蚕被被整齐叠放好,如同她初尽量一样平整。
真的不见了。即便凭着密不可分的主奴契,她也没感觉到重寰的踪迹,他好像真的不在房里。
好家伙,他是怎么做到的。听说贪狼锏的家伙在外边围得水泄不通,竟也能跑得出去?
宁小夏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好奇不已,寻思着晚点危机解除了再问问他。
狼五不紧不慢地踱进来。然后十分严谨地查看房内的每一处,架子,柜子,暗格,一寸寸碾过。十分专业的样子。
宁夏瞄了眼对方手上捧着的盘状灵器,有些好奇。这大块头看着就不轻,拿着也不见施法什么的,在搜查的整出来大概是辅助搜寻的灵器什么的。
外边的大厅宽敞,布局开放,隐蔽的地方几乎没有,贼人要躲在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宁夏进来的时候还特特用神识扫视过一遍,没发现有个别的什么人躲在她的房间。
只有重寰……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因着那层敏感的契约,宁夏对他还是相对了结的。
那孩子心思沉,为人稳当,不会打诳语,既是说躲好了,那必然是别人轻易找不到的。
她也不必担心对方会被贪狼锏的家伙从房间的哪个角落揪出来。至少不是从她的房间……
大厅的搜寻工作完成,然后就是相对隐秘的内间。
老实说,让几个陌生男人进出自己居住的内间,她实在是很不愿意。奈何对方的态度强硬,从对方坚定的眼神可以看出,宁夏觉得还是快点让他们查完滚蛋比较好。
看着对方掀开内室的帷幕,宁夏心中难免有些憋气。总算是感觉到某某文中的女主被搜房子的憋屈感,任由别人入寝私人空间,实在是难受地很。
不过她又能怎么样?这个贪狼锏在浮云岛的势力极大,几乎算是岛主红姬夫人的代言人。她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不低头不行啊。
况且,看他们的态度,似乎连金丹真人的屋子都不想放过。也不只有她一个憋屈啊。
这般彪悍强硬的组织,也只有忍了。
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宁小夏最终还是忍不住立刻跟进去了,看不见他们的动作,她也慌啊。谁知道会不会出现那种栽赃的宫斗戏码?开玩笑的。
不过,宁夏左思右想,并不觉得有那么多的巧合,她把今天的事情从头捋到尾,会不会,这个领头小哥真的认识她?
搜查还在严密进行中……
原先十分严整地顺序查探的领头小哥突然改了方向,直直地朝着中间的书案走去。
是有什么问题吗?宁夏心中一突,连忙走过去。
只见对方单手拿起什么东西,举起,在自然光下闪着金属的光泽。
剑,一把造型古朴大气的剑。
这把她以往从未见过的陌生宝剑,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的房间,静静躺在桌上。
这就是重寰说要她保管的东西么?
第四百五十七章 拒绝
看到这把剑的那一刻,宁夏莫名觉得一阵心悸。仿佛有种奇妙的联系自神魂划过,但想再去探寻的时候又发现什么都没有,消失无踪。
但这种感觉消失得很快,立马又被其他思绪给覆盖过去了。大概连她自己也觉得无来由吧?
这剑就是重寰托她保管的那把东西吧。宁夏还寻思着对方是什么时候买的那把剑?
看着对方攥着剑柄,细细查看,宁夏倒也不怕对方昧下。这么大把剑,这么多人,总不能强抢吧?!
就是他想强抢也得她愿意才行。大家都是筑基修士,没什么好怕的,逼急了她的话,她很难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而且,说实话,看见对方对这把剑这么爱不释手的模样,宁夏心中莫名的很不爽,非常之焦躁。仿佛看见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随意碰触一样,心中憋气得很。
明明这柄宝剑是人家重寰的说……
“好剑”狼五目带赞叹地巡视剑体,爱不释手地摩挲。
提出先搜查天字号九号房,狼五的确是故意的。
这个叫宁夏的修士身上的确疑云重重,而且他总觉得对方必定与那词圣脉的逃脱有关,即便没有直接的关系也必定有相关的信息。
毕竟她极有可能是与那群圣脉一块儿逃脱的,没准会知道那批圣脉的下落,以及那晚真正的真相。
他特地点了她的房间搜寻,也是为了就近观察对方,探听消息。
就他目前的观察来看,对方就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女孩儿,至少表面上来说。首先,这就已经是十分不寻常的了,这样小小年纪便至筑基的修士,为何会拥有如同普通女孩的气质?
狼五在浮云岛见过很多修士,年少成材的或矜持或高傲或自信,就没遇见过想宁夏这样的……接地气。
如果不看切切实实的修为,收敛起来,到外面走一圈,揣个糖葫芦就跟普通人家的小女孩没区别了,顶多成熟一些的那种。
浮云岛从来都是一个修真资源十分缺乏的地方,这片天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他们至今所能探知的也只有主岛跟周边诸多不知名的小岛。有限的活动区域,导致修真资源也是少得可怜,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此地的天地灵气十分旺盛。
偶尔他们还能够从意外发现的小岛中寻到一批修真资源,这才没使得浮云岛的修士传承彻底断绝。
这些资源是怎么形成的,至今无人知晓,长久不变的规则使得人们不再去探究这些资源的来由。
但一样有人到现在仍不懈探索,意图找到通往外面世界的路。他们总觉着自己是被囚困在这一角,被一团浓雾笼罩住,不见未来。
可无论派出多少只船队出海,最终都会被原封不动漂泊回来。而且岛的上空被不知名的剑阵封锁,他们不被允许御器飞行,而主岛上空又罩了一层防护罩。
他们这一代又一代人都围困在这里,出生老去死去,都在这一片小小的土地上。没有一个人逃脱出的这个宿命的圈套。
因着修真资源的匮乏,岛上的修士修为俱是不高。一辈子停留在二三层的比比皆是,筑基已经是普通人能达到的最好境界了,若是要培养出一个金丹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资源跟时间。
像宁夏这样年轻的筑基修士,在这浮云岛上,他们有足够地资格傲气。所以说,陡然见到宁夏这样接地气的,狼五还真的觉得很奇怪。
宁小夏:……接地气儿还不许了?要让她知道因为自己的“乡村气质”,反倒引起对方的狐疑,定要气个仰倒。
再回到狼五这边。
他掂了掂手上的宝剑,指尖划过精美的剑鞘,感受到自剑身散发出来的凛凛锐气,以及一股不同寻常的气。
这股气令他有一瞬间的迷乱,引导他握住它,诱导他占有它,让他……产生渴血的**。只此一瞬,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听从心底里的声音,献身。
而在外人眼中,狼五自拿起那把剑就很不正常,似乎隔绝了周边的一切动静,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眼里只有那把剑。
但不知为何,明明想出声的他们却迟迟迈不动腿,只眼睁睁看着狼五迷醉地抚摸剑身,一手攥住剑柄,一手摁住剑鞘,微微用力……
就在剑要露出来的那一刹那,寒光闪过,众人耳边听到一阵刺耳的锵锵声,剑鞘强行合上。
狼五这才从恍惚中惊醒。这把剑……不承认他。
一把有主的宝剑。对啊,这是人家的剑,他都在做什么?他想要强行炼化别人属于别人的剑
狼五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产生这般无耻的想法,还付诸于行动?
他自幼天赋极高,出身世家,又是贪狼锏重点培养的苗子,什么好东西不是捧到他面前的。何曾对他人的好东西起过贪念?甚至,他一直都十分瞧不起那些从不认真修炼,凭着外物跟卑劣手段立足的纨绔子弟。
可刚刚他都做了什么?竟然想抢夺他人之物。不,不是他,是这把剑。这把剑有问题……
“这位道友,我的剑,不知你可是品鉴完了。可否归还,此乃吾之爱物。”女孩如是说道。
这把宝剑很强大,即将没有真正上手,狼五也可以感觉到充斥其中的力量。可主人却不是他……
狼五沉默地将手中的宝剑递回给它的主人,就在宁夏接触的那一瞬间,他的手微不可察得顿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这那一短短的时刻,宝剑已然易手。
他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失落。尽管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
不一样的呢。终归是不一样……
也许旁人没有察觉出来,但刚刚遭到剑的拒绝的狼五分明感觉到了,那把拒绝他的剑落到宁夏手中的那一刹那,发出了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与回馈他的刺耳声音不同。那是带着雀跃和依赖,充斥着认可情绪的声音,低沉的,满是向往。
它有主人,并深深地认可着她,甚至会为回到她手上而发出欢乐的轰鸣。
第四百五十八章 缘由(上)
狼五的异样宁夏早就发现了,不过她也跟其他人一样,被一种奇怪的磁场阻止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是明明没有被控制,眼睛鼻子嘴巴都能动,意识清晰,但感觉上就像掉进一个迷幻的梦里,使力不得。
梦里是什么感觉的?就是明明在做着什么事情,也能将那个感觉投入进去,能碰到,能摸到,但就是不能控制。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做个事并非出自意志的事情。
当时她还迷迷糊糊地想道,这把剑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邪门。不会又是邪剑吧?
不过这场奇异的“梦”并没有维持很久,就在剑发出锵锵的拒绝声那一刻,所有人都从这场“迷梦”醒过来。
真是奇怪啊。重寰这把剑……宁夏下意识摩挲了下花纹繁复的剑鞘。
“道友拥有一把好剑啊。”
“您谬赞了,区区凡剑,入不得道友之眼。”再傻也知道对方刚才的行为是为什么。
尽管理智知道可能是这把剑的问题,但心中不可避免地浮起一股境界。这家伙不会看上了这把剑吧?
“宁道友不必忧心,方才是某失礼了。此剑已认道友为主,待你忠诚异常,哪怕我只是想开鞘也被悍然决绝,可她回到道友之手是何等欢欣。此剑非我之剑,我是断断不可能占有此剑,道友还请放心。”
“剑气凛凛,气势如虹,又如此忠心于主人,实乃一等一的好剑。遂有此叹……”
宁夏无意识地摸了下剑身道:“道友谬赞了。”就没说什么了。
“我看宁道友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筑基修士,可似乎有些生面孔,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
像宁夏这样年轻的筑基弟子,非世家供养不出,可他的家族已经是上层了,可相交往的同层次家族不曾见过这个人,也没有姓宁的大族。
狼五已经认定她并非出自熟识的圈子里,倒是猜她是不是隐世家族里出来的。这般问也只是探探底罢了……
“在下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农户人家,不足挂齿。我跟同伴们都是受邀于红姬夫人到此地做客的。”
闻言狼五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难怪……
他们贪狼锏本来就是依托着红姬夫人在浮云岛上立足的,有今时今日这个地位,也是岛主红姬的信赖。
对于红姬夫人的一些事情自然比之外人要清楚许多……尽管他们可能跟这位夫人接触得不到。
红姬夫人每隔百年便会邀请方外之人到此地做客,一段日子后又会把人全都送走。在送走这些人之后,便会爆发一大批新的修真资源,又可以喂饱一批修士了。
因此很多知情人都知道这百年的界限,对于这些代表着百年界限的访客都很欢迎。因此对这些据说是方外而来的客人都格外关注。
他们就发现这些特殊访客是真的特殊,不仅与他们文化有异,出手大方,而且修为普遍也比他们高,都很厉害,世家才拥有的修真术法掂手就来。
有些人就猜测,这一次次的资源爆发是否跟这些方外来客有关,而那个“方外”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许多人对此心生好奇,甚至胆大包天去探。
可惜都以失败告终,动手的不是消失了,就是被一个莫名的势力阻挠,在出手之前自己反倒出事了。
无奈之下众人却只得放弃,方外来客也成了禁忌,成了一个个标签,一种人的代指,没什么特别,不需要他们多加关注。他们只要需要坐等收取资源就好了。
身为红姬夫人亲信的贪狼锏自然知道的更清楚一些,而不仅仅是浅层次的东西。但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要依照红姬夫人的命令,关照好这些访客便行。
任其发展,并不需要插一手。
没想到她竟是方外来客。也难怪,这么一想这样的也只能是方外来客了。
要说这样的筑基修士是由普通人家供养出来的,是短短不可能的。
不过,这方外来客到底是怎么落到王子徐的手上。那晚难不成是被她的同伴救了?
那些圣脉呢?也是被救了?
狼五的脑海中瞬息闪过很多想法,最终的归于平寂。
“原来是夫人的访客,失礼了。望海涵。”狼五的态度变得客气许多。
他背在身后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
罢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同来的弟子众多,在未曾彻底根除奸细之前,还是不要暴露出来。
不然宁夏手下很有可能存在的那批圣脉可就都危险了。毕竟那群疯子……他们贪狼锏也快招架不住了。
圣殿此时已名存实亡,即便王子徐死去,大批大批圣脉仍是流失了。活着的,大概也没几个了。
罢了,先这样吧……
接手搜查工作的人仔仔细细查过内室,一切正常。最终这伙子家伙干干净净地退出来她的房间,什么都没查到。
看着都翻找一通的房间,宁夏有些来气,但也没办法,只得捞起衣袖整理房间了。
甭管外边查房的,这添麻烦的走了,她还得自行整理。
这会儿宁夏也不想管外边的热闹了,刚刚这么多人在这里边,人多眼杂,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藏什么进来。为防万一被套路,宁夏觉得还是谨慎些比较好,这屋里就再搜搜吧。
话说回来,重寰那家伙到底躲哪里去了?
摸不清头脑的宁夏继续坑坑吃吃地进行二次搜寻。没找到可以物品之后,才把东西一件件放回去。
不过,她可不知道,就在她认真收拾东西的时候,外边已经翻了天儿了。
城西蒋家
偌大的院子里,仆人们正在有序地做清扫工作。庭院里的树木郁郁葱葱,清风吹来,一阵花的清香味袭来,叫人心情舒爽。
纤弱的妇人在房间里休憩,她掬起一竹筒水轻轻浇在碗莲盆栽里,水滴附到含苞待放的莲花瓣上,有种娇艳欲滴的美感。
“夫人,夫人……”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杂乱无章,扰了女人恬静的午间时光。
夫人细弱的眉一弯,蹙起,不悦道:“何事如此无状?”
小丫头满头汗水,一脸仓皇地扑倒地上气喘吁吁地道:“夫人,不会了,少爷他被贪狼锏的人抓起来了。”
“什么……”夫人脸色大变,腾得一下站起来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缘由(中)
蒋家是城西的几大世家之一,素有美名,以盛产剑术天才闻名,是莲雾岛里一等一的体面人家。
按说,到他们这个层次,怎么着也该十分重视教育才是,不然也不会这样代代出英才。
然而凡是总有意外。从来都是对子孙严格教育的蒋家这一代终究还是出了一个昏才,还是不可救药的那种。
蒋家人丁稀薄,已经延续多待一脉相传了,仅存的旁支渊源几乎可以往上数到十代往前,可见直系子嗣有多单薄。
到了这一代蒋家主蒋恒这里,子嗣已是十分艰难了。人过中年才盼来一个儿子,蒋宣,这个儿子继承了蒋家的出色天赋,自幼便无比聪慧。
十五岁那年便成功筑基,熟识掌控数个术法,尤其是家传的落英剑法。凭着这手剑法成了莲雾城里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他是蒋家夫妇的骄傲,也是蒋家未来的希望。
就在蒋宣及冠的第二年,蒋母再度怀孕了。这可把蒋家人高兴得不轻,他们蒋家素来子息单薄,已经单传了近十代,这让他们无比担心自己的血脉有一日会就此断绝。
这个孩子也许就是他们蒋家将走出这样窘况的标志。孩子平安出生了,是个男孩。
家族兴盛,子嗣争气,又添了小儿子,蒋恒很少得意了一阵子,待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儿子更是宠爱异常,这也代表着骄纵异常。
毕竟他是小儿子,老来子,也不指望他有多出息,好好疼爱就是了。
可惜,天道就是这般弄人。蒋家小儿子还没迎来他的及冠里,他的大哥却横死了,死于一次出海旅程。
这一惨剧传到蒋家夫妻耳边,顿时山摇地动。蒋夫人更是昏倒好几次了,蒋父先头不肯相信,可直到大儿子残缺的尸身被运送回来,他当场没忍住嚎啕大哭。
可又能怎么样?人已经死了,日子还是要过的,他们蒋家还在,他不能倒下。蒋家主强撑着主持蒋家的乱局,叫那些人知道他蒋恒还没倒。
然后才偷着捂着大病一场,好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要见自己的小儿子,他仅存的唯一子嗣。
而蒋泽呢?这小子自幼在蜜糖罐泡大,家人对其纵容程度令人发指,不到十五岁便成了莲雾城的闻名的纨绔子。
他的大哥死了的确对他产生了影响,蒋泽也消沉了一段日子。
可浪荡纨绔子的本性并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改过来的,很快他就故态复萌,与人厮混,流连秦楼楚馆。
而且比之从前更放肆,因为他现在是蒋家唯一的男丁……兄长尸骨未寒,便已经闹出不少笑话了。
知道蒋泽的行为,才缓过来的蒋家主一仰面又气昏过去。
作孽啊,他养了一个什么样的浪荡子?这样的孽子还是他们蒋家的继承人……宣儿,你为何不把为父一起带走?
于是,蒋泽小童鞋开始了被父母改造鸡飞狗跳的日子。可惜不成器的一经养成,还想回炉再造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无论蒋家夫妇怎么样教导,这人啊还是一日比一日堕落下去,闯的祸也一日比一日大,蒋家夫妻日渐力不从心。
然后他们想到了一个传言,一个从前他们不屑于搭理的传言,当时他们还对那些日嗤之以鼻。可如今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就拼一把吧。
只需静待三个月便好……
未免出任何意外,这三个月,蒋家夫妇尽量将蒋泽与那剑奴困在府里,实在闹得厉害才许他出去转悠一圈,前提是必须跟着护卫监视着,免得那混小子做出什么事来。
可惜还是百密一疏,蒋家夫妇还是低估了自己那小儿子的顽劣跟叛逆。
这一天蒋父有事不得不外出。
蒋则便吵着嚷着要去应朋友的约,这样的外出请求当然要驳回。可是娇纵惯的小少爷哪里肯啊?要死要活的,还拔剑要挟要杀了那东西,免得还得受束缚之苦。
独自留守在家的蒋母没办法,只好暂且答应了他外出的要求。免得这小祖宗闹得不可开交,不过带上护卫是必要的。
蒋母是个柔弱的女子,她跟蒋父感情很好,自年轻嫁给他以来就没吃过什么苦头,也是养成一副天真浪漫的性子,没什么心机。
蒋父也没有把关于剑奴的那部分打算告诉这个单纯的女人。所以她对这事知道得一知半解,根本就没料到小儿子心中的成算。
就这样让他暗度陈仓,带着那剑奴出了家门。
当蒋夫人还以为小儿子在跟朋友交杯换盏的时候,蒋泽那头却是在明月楼开了一间房,悄摸摸地把人挪到客栈里。
他的剑奴是个貌美女子,自她回来的第一日,蒋泽就已经垂涎不已,寻思着找机会拿下这小女子。奈何蒋父防得跟什么似的,整得人明明就在手边,愣是没碰到一下。
这叫蒋泽很懊恼。可他又怎么会就此放弃,愣是揪住了蒋父外出的机会,又欺着蒋母什么都不知道愣是跑了出来,顺利来到明月楼。
父亲肯定想不到,而那几个护卫早就被他收买了。看着塌上躺着的少女,他得意地笑起来。
用几个破烂术法就能换来倒戈,父亲难道没想过吗?他也老了啊。蒋泽矜持地想道。
拜托,蒋父如果听到那心中所想,那是气得吐血三升都不止啊。用世家才会拥有的珍贵术法来做这种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了。
可见如果蒋家落到蒋泽手里,大概也要到头了。
当然,现下这种情况,不用等他继承了,蒋家也已经到头了。
蒋泽这倒霉催的,刚扒了外衣,贪狼锏搜查的人就闯了进来,抓了个正着。
“大人,就是这里。”
狼五捧着圆盘状的不明法器,上方氤氲出一片红晕。
房间里,**的少年,瘫在塌上的女孩,红晕中射出一束红光,直指那女孩。
找到了。
“抓起来。”要抓的自然不是这女孩儿。
没待蒋泽反应过来便被两个贪狼锏弟子掰住双臂压起来了。
“你们是谁?凭什么闯入我的房间?你知道我是谁吗?”
“哦?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们是贪狼锏的人就行了。”
第四百六十章 缘由(下)
说完不管对方霎那间变白的脸色,往塌边走去。
每走一步,手中的探测法器上方的红晕越发地红,浓郁得有如实质。
每一步都似得他更确认,这个女孩就是传说中的圣脉。
贪狼锏的人很少机会见到圣脉,哪怕他们正在努力挽救这些命运悲惨的人。可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这边这么大动静,这人都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不会是被迷晕了吧。对方此刻正在背对着他们,衣着整洁,身上盖了一张薄被。这也让他们松了口气。
“道友。道友”狼五想要伸手碰触对方,快要接触到的时候顿了一下,终是没有直接碰触,小心地用灵力将对方翻转过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人不是被迷晕,就是被喂了什么,混混沌沌的。结果人一翻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正看着他,面无表情,眸中隐含的阴霾沉沉浮浮。
狼五愣住了,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失了声音。
看着那双眼眸,他感到自己的灵魂被看透了,看穿了,有如隐形人。此刻说些什么都是多余的,毫无作用的遮羞布。
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参与其中,甚至与此事无关。但不知为何,看着她,心中就会升腾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愧疚感,仿佛源自于灵魂深处,源自于上古遗传的血脉。
罪过。
他听到自己心底里的一个声音如是说道。
有罪?谁?
是他吗?还是他们?
狼五的心中迅速忽闪过诸多莫名的情绪,最终归于沉寂。
“需要帮忙么?”他如是说道。
“请……请帮我解开那道禁锢。”良久,女孩沙哑地说道。
“那个么?你体内的契约,我暂时没法替你解开。我们门内有专门研究此物的修士,晚些我们会请她过来。”
“不必忧心,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我们是岛主……红姬夫人的人,她叮嘱我们要照顾好你们,待此间事了便会送你回圣殿,与你的同伴一起。那些人,终归要受到惩罚……”
狼五不着痕迹地挡在女孩面前,尽量不让她这样狼狈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圣脉,是创始人的血脉,于他、他们家族、他们浮云岛上的所有人都有着不可湮没的恩情。
哪怕他们失去了至高的权利,浮云岛主一脉易主也无法改变他们都欠着恩情这个事实。
现在,他们的恩人,崇敬的血脉被如此对待,怎么不叫他难过。
他感到一阵发自内心和血脉深处的悲鸣。
定定地看着狼五,女孩沉沉的眼珠子掠过一抹光,很淡很淡,几乎可以忽略。
“没必要了……”女孩的神色很淡,双眸都是无神的,命令的眼眸却越发像无机制的琉璃,神韵一点点地淡下去。
“可以先帮我解开……身上的禁制么?”女孩的话很轻,有些恍惚。
狼五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想解开的是身上的禁制,而非指契约。也是他疏忽了,竟然没发没注意到女孩被禁制定住了。难怪了……
狼五祖上有阵法师,虽然传承断断续续,但正巧也有这个禁制的内容。他幼年的时候曾有过粗浅的学习过,大概知道怎么解,就是不大熟悉……
对上女孩渴盼的眼神与逐渐现出神采的小脸,狼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完全没法拒绝。
他凝起灵力,将将要触及那禁制的要门的时候,突然心中一阵悸动,阻止了他的动作。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反应过来的时候,灵力已经探入那禁制内部,开始在那个小小的禁制里攻城略池,清扫残留的排异灵力。然后,连成一线,一勾,禁制破裂。
“谢谢……”
之后发生的事情如同梦中一样,荒诞怪异,不可思议,却又如此残忍的真实。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们都没来得及阻止,惨剧便已经酿成。
狼五只来得及听到一声轻得几不可闻的“谢谢”。然后一阵金属折裂的脆响,铿铿锵锵,满含着沉重的悲鸣。
那是宝器存留于世最后的声音。如此坚定而决绝,毫无挽回之机。
这就是他们的选择。
一个个都用生命作了回答。
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人为止一静,整个房间针落可闻。
狼五嘴唇抖动,指尖颤抖,俯身,轻轻碰触那片冰凉的金属。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好……也是,再见了。
面向众位贪狼锏的下属的时候,狼五已经整理自己稍稍失控的情绪和表情。
他怀中抱着一个包裹,下摆破裂,仔细看的话那包裹就是从下摆撕下来的。小心翼翼,仿佛怀揣着什么珍宝。
他瞥了眼早已经被吓昏过去,软趴趴地被架住的蒋泽,满目轻蔑与怒火:“带走。”
看着满房间的下属,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但还是很阴沉。
“大人,我等已探查过了,方才无人目击此事,还请放心。”
“所有的房间已查毕,除了此处,他处并无异样。是否要二次通查?”
“不必了。灵谍只读出了一个圣脉,对他处并无反应,没必要再查了。今日我们已经打扰他人太久了,多留无益,回去吧。”狼五沉声道,说道圣脉的时候,手上骤然收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诺。”
“还有……”那下属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有什么快说,支支吾吾像什么样?!”狼五不悦地喝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或者说非常糟糕,正需要一个发泄点。
对于手下还是稍显克制,毕竟他们是无辜的,可对方遮遮掩掩的还是引起了他不小的怒气,语气可以说十分不好了。
“……大人,蒋家的人似乎正朝这边过来……”
不待说完,狼五冷笑道:“那正正好,直接撞上来了,不用等了,一并了结了吧。我还想找他们呢。呵,蒋家”
“走,咱们去会会他们。”
咦?
缠在腰间的剑在剧烈颤抖,发出刺耳声响。
正在铺叠床铺的宁夏手腕一抖,心尖漫开无尽的苦涩,黑暗与浑沌进一步侵蚀着某一处,另一端。
这些并不是属于宁夏的情绪。它属于另一个人,唯一与她的神魂有联系的那个人。这些情绪通过契约的牵引,渗过来,仅仅是一点点便叫她无端难过。
宁夏抚上心脏的位置,嘴角有些发涩。
这般地绝望。
很伤心吧。每一天……
重寰。
第四百六十一章 对峙
感受了下重小寰的情绪之后,宁夏的心情比刚才还不美妙,连东西都没心思收拾了。果然,个人情绪是会相互感染的没错,宁夏趴在榻上,有些气闷。
也不知道贪狼锏那群人走了没有?宁夏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埋在被褥里,长长地吐了口气。
“笃笃笃”榻上的人听见了,耳朵动了下,没有动作。
可门外的人仍然不肯放弃,用比刚才更大的力气敲门。
“唉,就来。”宁夏从榻上咻地坐起来,有些恼怒,双脚重重地落到地上。
这个时候,又是谁啊?!总不可能是重寰吧,那群人都不知道走干净没。
走了几步,满腔的暴躁跟怒火又跟浇了水似地噗嗤一下灭了。罢了,反正一会也是要下去的。况且带着这样的情绪出去,迁怒到别人就不好了,到时谁都不好受。
来到门前的时候,宁夏的神色已经缓和下来,跟平时无二了,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恼怒。掀开们就看到谢石站在门口。
“宁师姐,快下来啊。贪狼锏好像抓到人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他的长辈正堵在门口呢,不肯撒手。”
咦?简直就是年度剧集,三连啊。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只是苦了他们这些路人,无辜受累被搜查不说,这人堵门口还上瘾了,走了一拨换一拨,反正是打定主意不让他们出门。
“走,咱们下去瞧瞧,看看是谁害得咱们被这么搜查半天的。”宁夏当即敲定。
---------------------------
“蒋家主。”抱着包裹的狼五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听说此事急冲冲赶过来的蒋恒。
看着后边跟着下来,被几人押解着的小儿子,蒋家主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昏过去了,蒋家的旁系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他们也是得了这个消息匆匆赶过来的。谁能想到素来清高的家主竟也会去买剑奴。
蒋家主不知道扶着他的人的想法,现在他整个人都乱了,精神临近奔溃的边缘。
自大儿子死去之后,他压抑于心的无力与绝望再度摆到台面上来。
这个逆子竟然,气煞他也。都看得这般紧了,还让他得逞了?得逞也就算了,竟被贪狼锏抓了个正着。
天要亡他们蒋家啊。
可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要硬着头皮站出来。这可是他们蒋家直系的唯一血脉啊,若他没了,蒋家就真的全完了。
“你是江家那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吗?你小时经常来我家玩儿。”
江华琅没有作声,蒋恒说的没错。小时候,有过一段时间,他很崇拜年长的蒋宣,好几次托家人带他前往蒋家拜访这位大哥哥。后来他进了贪狼锏,与蒋家便没有了接触,但即便到了现在,蒋家那个聪敏宽厚的大哥哥仍是他心中的向往。
当初他也为蒋宣的死亡伤神许久,亲自去了蒋家为其吊唁。
就是为了那时蒋宣对他的耐心教导和指引,他也不愿意对这位蒋家主口出恶言。
但却不代表他会吃拉近距离这一套。圣脉是从哪来的,蒋家主最清楚不过了。害死这个无辜圣脉的,也有他的一份,他于心何忍啊?
幼年时他也是见过这个蒋家伯父,这个长辈的强盛的气势与精光外露的双眸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说蒋家在他心目中与有些个沽名钓誉之辈是不同的。
可眼前这个神情疲惫,眼神浑浊的颓丧中年人呢?他是谁?时光可以改变许多,其中以人最甚。
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故人,江华琅此刻也是无比尴尬。
“蒋家主,不必多言了。你们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心里清楚。那个女孩何其无辜,你们这样做也何曾想过她?”
“阿琅,我知道这事是我们蒋家不厚道。我也没这个脸皮求你轻轻放过这件事。他哥哥死了,现在我们蒋家只这一条血脉,若连他也去了,我们俩个老人可怎么办?宣儿在天之灵亦无法安生啊。”
见狼五脸上有些松动,他又道:“泽儿向来来顽劣,他的哥哥生前在世的时候最是放心不下他。还请你看在他哥哥的面上,可否在小姐面前美言几句。”
“一切都是老朽的错,是我听信了谣言才害她沦落如此。只消她一点头,我们立马解开那契约,送上百万家资,让泽儿受她驱使百年,以赎其罪。”
“迟了。”狼五残忍地道:“她已经死了。自戕。”
“蒋泽逃不掉了,你们也逃不掉。”狼五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对方,掺杂着痛恨、鄙薄跟无奈。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对圣脉?为了所谓的改造资质,活生生的取走一条又一条生命。这样沾着鲜血和无辜生命的前途,他们也能心安理得地走下去?
圣脉也是人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灭绝在贪婪而丑恶的**之下。他们都把人当成了什么?
如斯灭绝人性。那会不会,有一天,为了更远大的未来,他们也可以牺牲自己的亲人、族人跟同胞?
狼五几乎忍不住想当场质问对方,可还是生生地忍住了。
“完了,完了……我们都完了。”蒋恒瘫倒,口中喃喃道:“为什么是我们。这浮云岛上,谁都一样,谁也不无辜,哈哈……你敢保证你们江家就没有吗?我们只是倒霉,被抓住了而已,谁都不无辜,哈哈哈哈。”
狼五皱眉:“你们还不快点扶蒋家主回去?待在这里毫无作用,回去等消息吧。蒋泽……他犯了错,总要为他的罪过付出代价。”说到这里他定定地看了眼蒋恒。
蒋恒已经不能走了,陪同前来的旁系跟仆人一边一个,把人架了出去。再留在这里,只会徒增绝望罢。
他们挪到门口的那一刻,他听到自身后传来的话。
“如果今日我等没有抓住蒋泽,那三个月后,大概又可以见到一个脱胎换骨的天才。”
“……到时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高高兴兴当他的蒋家少爷。谁都不知道有过这样一个可怜少女的存在。您当真是有一个用心良苦的父亲啊。谁有罪,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么?”
被家人扶住的蒋家主身子一僵,一口气提不上来,彻底昏过去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夜访
“感觉水好深啊。”围观了一阵子,宁夏喃喃道。
他们下来的时候已经算晚的了,只听到后面这一截也感觉里头的故事很复杂。再一打听,大家都是云里雾里的,没有人知道那人为什么被抓。搜查时,房间里除了贪狼锏的弟子,没有其他人。
有好事者扒出来那个被抓的是个纨绔子,还是很有名的那种,嫖赌无一不精。这就奇怪了,贪狼锏的家伙进门就说要抓一个“穷凶极恶”的逃犯,跟那个瘦瘦弱弱,听起来除了吃喝玩乐没有一件事做得好的家伙差之甚远。
再说了,这家伙是本地的大少爷,在客栈里悄摸摸开了房算是事儿。被抓了老子才从家里赶过来。而且这爹看上去也是心知肚明,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三个月”、“脱胎换骨”的天才,总觉得熟悉得可怕,别是这么巧啊。还有刚才在房间,剑跟重寰的异动和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异样声音。
宁夏侧过脸,对上谢石同样莫名地眼神,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了然和不确定。
散开的时候……
“那个人不会也在说剑奴吧?”谢石小声道:“那些剑奴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我长这么大都没听说过。”
宁夏没跟谢石说过重寰的事,对方自然不知道所谓的剑奴就是圣脉,他有可能不知道剑奴是一群人。
但上回那人来兜售邀请函之后,他也就知道了这么一样东西,不免有些好奇。
宁夏沉重地点了点头,想想重寰那阵突如其来的心绪,觉得这个想法有理有据。
也许他知道了自己又一个同族死在这里了,在与他咫尺的地方。
听那个人的意思,那是个女孩儿,自杀了啊……
宁夏在下唇处点了点,示意对方不要对外说这件事。
来到莲雾城这么久,宁夏对贪狼锏早就不是过去那个一知半解的状态,能打听的都打听的差不多了,不能打听的也悄摸摸问了些。
总体来说,贪狼锏的小哥哥们就是这浮云岛的秩序守护者,岛主的代言人,也就是正儿八经的执法队。浮云岛的各种事都归他们管,官方队伍啊。
反正他们在这治下,千万别去踩人家的线就是了。
今天的搜查,结合那天那个卧底小哥,似乎、貌似是站在重寰他们这边的。
贪狼锏在四处调查剑奴,重寰跟在她身边……死命题啊。重寰也不可能躲一辈子,万一被这些人发现可怎么办?
如果他们对重寰一族没有什么恶意的话,被发现了,她还可以跟对方实话实话。反正当时的情况,他们理当逃走,整治的也是人贩子军团。
如果他们也是对圣脉一族心怀恶意,挂羊头卖狗肉的,那重寰被发现岂不危险?别说重寰了,她也逃不掉。
再加上,重寰自己似乎也不想跟贪狼锏的人有接触,早早就找地躲了去。
总之,愁啊。
来到这里,宁夏的生活一直被剑奴包围着。搞得她也开始对重寰他们的家族好奇起来。
一开始就跟一群剑奴困在一起,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发现到处都有人在找剑奴。
所以呢,重寰那一族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还有,为什么那些人称呼他们为“剑奴”。
可以引发人贪婪之心,露出兽性一面而不顾人伦的,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活人怎么改善别人的资质?
难道是……血脉?
那么,是人血馒头,还是人血灵药?无论是哪一种都令人作呕。
“好了,师姐,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罢。替我向重寰问好,他要快点好起来啊。”谢石的住处在下边一层,宁夏要往上一层。
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翻乱的物品出去是怎么样的回来还是怎么样,没有丝毫变动。
还没有回来
宁夏叹了口气。这些天一直有人陪着,突然间变回一个人,怪不习惯的。
原来她已经独自旅行了这么久了。
也不知道人躲哪里去了。
人累,心也累啊。宁夏盘腿坐在榻上,调息,开了日行功课,梳理灵力。
总觉得丹田处那颗龙丹老实了许多,任戳都不懂,好像前些天的暴乱都是假的。似乎是从上次冲脉开始……莫非冲脉起到了作用?宁夏不确定。
事反极必有妖。所以这些天,宁夏一直都在紧密关注丹田里的情况,以防它作妖。
然而这么多天,左查右查,什么都没发生。那颗东西一直老老实实待到现在,这倒挺出奇的。
宁夏趁这个机会,终于腾得出手来处理前些天因为灵力频繁爆发产生的暗伤把基础扎得稳稳的才行。
……
“阁下……还要在这里看多久?不出来一见么?”宁夏闭着眼睛,盘腿坐在榻上,睫毛都没抖一下。
屋内静悄悄,只有烛火摇曳。
夜已深,窗外的蝉在夜鸣。火尖儿几不可见地颤动了几下,不明显。
没有人回应,但宁夏也没有再说话,时间一点点过去。
“宁道友很沉得住气嘛。”清越的男声从侧前方响起。
宁夏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在我自己的房间,自然沉得住气。阁下白天回去了,晚上过来,又是为何?”
“不会是为了……这把剑?”宁夏拿起平铺在榻上的宝剑,晃了晃,沉甸甸的火红色石块被一根线串在剑柄上,有些灼人。
不料狼五只望了一眼这把他垂涎过的宝剑,然后又在行火阵石上停留了一刻,之后便落到了宁夏的脸上。
“不,我是来找你的,宁夏道友。”
“还记得两个多月之前,把你绑起来的那群人么?”
宁夏的脸色立马变了颜色,嘴角僵硬,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你是谁?是他们派你来的么?”
被吊着晃荡的行火阵石已经落到了掌心,握住。
“我是贪狼锏的人,你今天不是知道了吗?莫要紧张。我跟王子徐那群人毫无瓜葛。”
宁夏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一句话放松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被绑起来过。除了人贩子那伙人之外,可人贩子军团全军覆没了……诶,不对,还有一个人。
那个卧底?
第四百六十三章 骇闻(上)
宁夏被囚这件事只有人贩子军团那边的人知道。
她甚至怀疑那边的人也没几个认得出她。毕竟谁会去记下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货物”。
后来他们全军覆没了,宁夏亲眼看着他们被一个个拉走。瞧他们的样子……大概是出不来了。
那么这个人,眼前这个知道她那一段事情的家伙,不是逃脱的余孽,就只有那个被救走的卧底了。
尽管对方与她当时所见到的长得不一样,修为也没这么高,但人家可以乔装打扮的嘛。
比起不太友好的前者,宁夏更愿意对方是后者。虽然这样也代表她在贪狼锏那边落了档,但至少不用憋着气大打出手一场。
老实说,老是这样放火怼人总让她有种犯罪的感觉。这个客栈这么多人,不到逼不得已,宁夏也不想用这个招。
“……当时我乔装打扮潜伏在船上,见过你,后来没等的及我们的人来援,你们就消失不见了。”
当然,咱们早就跑了,船是她烧的,妖兽也是她引的,还躲在小黑箱围观现场呢。
“你们不见之后,王子徐误以为是我们贪狼锏的救走了,可把我一顿好打。事实上,我问便所有同门,他们根本就没有派出人救走过圣脉。他们登上王子徐的船救的人只有我。”
想到那天的情形,江华琅苦笑了下。当时可真是惊险异常,再晚一点,王子徐就能敲碎他的丹田,让他从此无法修炼了。
他事后昏迷了许久,醒过来却听到圣脉消失无踪的消息,真的是说不清失望还是难过了。
宁夏的出现,让他觉得自己离那晚的真相又近了些。毕竟这女孩是当晚唯一再场的普通人,她没准就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下宁夏已经彻底确定对方就是那个倒霉的卧底先生。他所说的跟宁夏所知道的都对上了。那时候她就在不远处旁观了一切。
到这里,宁夏也知道对方为什么摸上门来了。她一个逃脱普通人有什么好找的?想必定要是为了与她一同消失不见的圣脉。
那天晚上,那群孩子。想到某个未证实却始终缠绕于心可怕猜想。
宁夏的心有些发涩,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那能告诉我,今日那个自戕的女孩……可是圣脉一族?”
她隐隐知道自己已经站在真相的悬崖边,只差临头一脚便戳破那层纸。
那是一个她不想面对的真相。虽然当时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江华琅定定地看了眼宁夏,轻生道:“是。”直到现在,他仿佛仍能够感受到那一瞬的灼热感,折断的宝剑,冰凉的剑身,还有……少女临死前的微笑。
真的是啊。
宁夏有些恍惚。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当得到证实的时候,还是很不好受。
所以,那个晚上,那一百多个孩子……都赴死了么?
宁夏终于想起为什么今天听到的那种铿铿锵锵的金石之声会感到莫名地熟悉。
原来,曾经在那一个晚上,她也曾听过这样一个声音。
比这个更响亮,比这个更悲壮……凝结着那些孩子们的绝望与不甘。那是一群可怜之人在濒死之境发出最后嘶鸣与呐喊。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这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
“你……知道什么?”静静地看着宁夏晦暗的表情,江华琅轻声道。
如果之前只是猜测,那现在他敢肯定,这个女孩必定知道了什么。
真相是什么?让她露出如此难过的表情。女孩奇怪的发问将他引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一个他并不希望听到的可怕事实。
他隐隐觉得,真相可能比想象中更残忍。
宁夏喉头一阵干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说,你们想要找她们。那你已经来晚了,他们已经走了……”
本来心中已有猜测,但听到宁夏切实的回答之后,他的脑子还是不可避免轰的一下炸了开来,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了个一干二净,脸色发白。
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嗫嚅着,好似骤然失声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声音沙哑得厉害:“死了?全都?”
宁夏没有作声,放下了手里的剑,有些疲惫地靠在榻边。这是默认了。
“怎么会怎么傻?一群蠢蛋。害他们的人还好好的活着,竟也舍得就这样死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江华琅喃喃道。
大概……已经失望了吧。
宁夏心中闪过这样的感觉。没由来的,心底里有这样一个声音。
这让她想起,偶尔,神魂另一端传来的那种莫名疲惫的情绪。这种情绪常常会混在各类怒火和仇恨当中,驱之不散根植与灵魂深处。
不知为何,宁夏觉得,那是失望,深深的失望。
对谁失望?她也不清楚。
也好。终归还有人记得你们,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看着江华琅眼中流露的悲伤,宁夏觉得这世间并没有这么寒冷,人也没有这么可怕。
“可以跟我说一下那天的事情么?”
“好。”
……
那天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场有预谋的奋起反抗,一路的逃脱算计,仅此而已。
隐下小黑箱,隐下重寰,宁夏把能说的都说了。
那些圣脉被怎么对待,是怎么逃脱的,又是怎么走向绝境的……干巴巴的语言,也让江华琅直面黎氏圣脉的惨境。
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敢?!
令人作呕。王子徐,肆物行,世家们……还没幕后的人,都是如此丑陋可怖,贪婪的面孔教人作呕。
在此之前,有多少圣脉曾经遭此之辱?他们又是怎么样绝望,甚至连仇恨都一同抛下,悍然赴死。
又有多少圣脉,甚至连自戕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畜牲!
只怕他们早就忘了。是谁把他们的先祖从艰险之境救下,恩同再造?又是谁为他们撑起了这座城池,让他们世代在此地安居乐业?
都忘了么?不,也许没忘,只是不在意吧。
会来报应的。会有报应的……也许他们早就已经遭了报应。
天边掠过一阵雷响,似是在呼应着什么。
第四百六十四章 骇闻(中)
宁夏说得很慢,也足够的详细。
像是自虐一样,她说的很细。那些可怕而狭窄的笼子,像家畜一般被运送,没有光和食物的日子……以及他们最后留在这世间的悲鸣。
如此可悲地死去。
那些人贩子,都该死。
总该有人记住他们。总该……有人替他们报仇。
看着江华琅眼中的阴郁与恨意,宁夏知道,成了。
害你们的人,总会有报应,等着吧。不远了……他们会一个个去到地狱,来到你们跟前。
“…这就是我那天晚上,所知道的所有事。”宁夏说完之后,抿了抿嘴,仍由对方陷入沉默。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宁夏等待对方平息心绪,也在等待自己平复心绪。
她高估了自己。
自己也许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开阔。那些那些天的折磨和死亡的阴霾从来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释怀。
黑暗中孤独,磨人的消渴,制挟的屈辱,以及无尽的愤怒。她早就恨透了那群人,恨不得他们去死。
重寰的族人,那一百多个无辜死去的人,还有之前那些早已枉死在岁月中的圣脉。
不知道有多少人掺和在里头,粘着人血吃馒头。多少人在夺去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后,仍然粉饰太平。
一切皆因人性贪婪。
宁夏渴望着,期盼这些人终有一日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
天日昭昭。总有报。
“我将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那么……现在轮到我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些人称呼圣脉为剑奴?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找剑奴。圣脉,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来到这里,宁夏的生活始终萦绕着剑奴。无论去到哪里,都逃脱不了这二字。
宁夏不想问重寰。重寰也不愿意说。
那她就亲自来确认。
那些所谓的圣脉身上到底有着什么东西,引得那些修士都成了吃人的怪物。
江华琅面上一僵,闻言,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良久,终是叹了口气。
许久之前,有一个姓黎的修士。
他出生自一个顶级的修仙世家。
他的天赋极佳,从来都是家族长辈心中宝。自幼修炼,年纪轻轻便学有所成,同辈年轻人中几乎无人能及。
尤其是一手剑法,冠绝天下。
一个拥有光明前程的修士。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他的家人,朋友,以及陌生人……都以为他总有一日会成为旷古烁今,闻名天下的修士。
就连他自己都是这么觉得。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的生涯的确是往这个方向发展的。
然而命运就喜欢开一些小小的玩笑。
可这个玩笑一下子便将这个青年的命运翻转过去了。
这个黎姓修士爱上了一个人。
不,也许不能说是一个人。
他爱上了自己的剑。
黎阙有一把爱剑。那是他母亲幼年送给他的礼物。
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便过世了。这把宝剑就成了他的慰籍,日夜抚慰他思母的情绪,从不曾离手。
对于这把宝剑,他从不假手于人。这是黎家所有人的共识。
曾经他的一个堂弟背着他想要碰触,就被回来的黎阙一脚踹了出去。
事后他便迅速做出了赔偿,还厚礼赔偿。
很快这事传到他祖父耳边。这让他十分忧虑,黎阙的祖父疑心爱的孙子魔怔了,便想将孙子和那把剑分开来。
黎阙的祖父使计分开了一人一剑。
本来事情也就结束了。
可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可把黎家人吓得够呛,那把剑被拿走的当天,黎阙就生了急病。
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人就快不行了。这可把黎家人吓坏了。这可是黎家的希望啊。
可任由他们喂食什么天材地宝,高级丹药都没有用。黎阙的生命肉眼可见地消逝着。
终于,黎阙的祖父忍不住的,将那把剑拿回来,放在他身边,想着好歹让他有个慰籍。
更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那把剑就这样当着黎家人的面化成一个妙龄少女。那个少女长着跟黎阙早死的母亲一样的脸庞。
一旁将将要死的黎阙却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流失的生命,血液,以及修为一点点回流到身体中。
不到半日他又回复了健康。一切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除了那把变成少女的宝剑。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若不是黎家人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这件事。
可又能怎么办?
他们不能就这样看着黎阙去死啊。
所以哪怕觉得那个“少女”如斯邪门,仍是任由她留在了黎阙身边。
黎家多了一个小姐。
黎阙的日子很快又回复了以往的节奏。一切都没有变,又好像有什么变了。
少年跟少女的关系日益亲密起来。
这个与他母亲长得绝似的女孩立刻就赢得黎阙的喜爱。而少女也因为剑与主人的联系对黎阙天然的亲近。
不可避免的,亲近变成了爱慕。
黎阙爱上了那个少女。
这对黎家人来说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清楚,那少女士是把剑啊。一把体内没有人类血脉的宝剑。
哪怕她长得再怎么像人,也没办法改变她是一件器物的事实。
人跟物怎么可能在一起。
黎家是彻底炸开了。
所有人都在反对,没有人赞同他们的爱情。
他们不是害怕那诡异的少女,也不是担心黎阙有没有子嗣。
立刻替换立刻替换
一旁将将要死的黎阙却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流失的生命,血液,以及修为一点点回流到身体中。
不到半日他又回复了健康。一切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除了那把变成少女的宝剑。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若不是黎家人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这件事。
可又能怎么办?
他们不能就这样看着黎阙去死啊。
所以哪怕觉得那个“少女”如斯邪门,仍是任由她留在了黎阙身边。
黎家多了一个小姐。
黎阙的日子很快又回复了以往的节奏。一切都没有变,又好像有什么变了。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他的家人,朋友,以及陌生人……都以为他总有一日会成为旷古烁今,闻名天下的修士。
第四百六十五章 骇闻(下)
所谓的圣脉就是人跟剑的后代。
听了一耳朵传奇故事的宁夏表示惊呆了。
这才是顶级版的恋物癖。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好吧,事实告诉她,真的可以,人家的爱情甚至可以跨过生殖隔阂。
这位黎道友不但爱上了一位物种不同的小姐姐,两人还成功诞下爱情的结晶。
所以说,圣脉一族是一派新物种?那么,她的新盆友重寰小哥,到底是人还是剑?
宁夏一本正经地思考着这种离题八万里的问题。
江华琅不知道宁夏这九五不搭八的心思,还以为她在思考什么正经的事情呢。
“先代圣脉乃是黎圣君与古氏地血脉。虽生来便是人的形态,但亦是身怀剑的表征。人身剑骨,骨血可化宝剑,可以己身为武器。此便是黎氏圣脉。”
宁夏之前怀疑的特殊血脉确实没错。如果以血脉论,黎氏圣脉的确是极为特殊的一支。这么一想,这些黎氏圣脉的骨血甚至于身体之中必有大文章。那些人疯狂捕捉圣脉也许……就是为了这个。
说到这里,江华琅苦笑了下:“到了这,想必道友已经想到了。黎氏圣脉特殊的血脉便是引发这场狩猎的关键。”
“先时,黎氏圣脉世代掌管浮云岛岛主之职,备受推崇,无人敢冒犯,而他人亦不知黎家血脉的特殊性。奈何,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黎氏圣脉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失了岛主之位,只能退居圣殿。”
“我们现任的岛主红姬夫人曾下令,不许他人前去扰了圣脉一族的清净,还落下违者处以极刑的铁律,许多年以来我等一直相安无事。”
“可不知为何,近些年频频发现黎氏圣脉的踪迹,而且这些圣脉皆是被不知名群体掳掠出来,而非成年自圣殿中出。”
“此事已落到岛主跟前,夫人震怒,前些日子命我等彻查此事。怎料这事细查下去着实令人心惊,莲雾城至少有近半数家族掺和其中,短短的时间里,圣殿被架空,大部分圣脉流落,此刻十有**已然断送了性命。实乃一大骇事。”
狼五是真羞愧。偌大一支贪狼锏,竟奈何不得那些偷偷摸摸的鼠辈。至今为止,一个活着的圣族血脉都没救下。
江华琅说到某些事情的时候也是含含糊糊的。毕竟这里头牵涉了很多前尘往事,也涉及了很多机密,这些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宁夏只需要知道她需要知道的那部分就好。
对方的说法有理有据,但这并不足以取信宁夏。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跟判断,这些天她在敌方在莲雾城收集了大量信息,这才是她的猜测之基。
这些信息支零破碎,东一榔头西一榔头不成型的样子,但连着江华琅所说的这些东西,模模糊糊地拼凑出一个轮廓。
哪怕江华琅只说了一小部分情况,但也足以宁夏窥得某些隐藏在旮旯的东西。
所以呢?当年让圣脉一族从高台走下来的,极有可能是政斗。
想想大概又是一个你争我抢,阴谋诡计的老套故事。宁夏也不太在意,她在意的是后边这截。
胜负乃兵家常事,篡位之事常常有。黎氏圣脉失了权位没什么奇怪的,顶多让人有些感叹而已。
况且落败之后,能够得到新当权者的善待也算幸运,至少仍能够当他们高高在上的圣脉,哪怕是笼中鸟金丝雀,好歹也是赖活着嘛。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这几十年黎氏圣脉竟被一些有心人弄到台面来,成了某种有特殊意义的货物,还是成产业链的那种。
听这位道友的意思,当权者现任当权者红姬夫人似乎是站在圣脉的一方。身为胜利者的一方还制定了一条算得上严苛的律令保证黎氏圣脉的安全,真心的吗?
那些隐在暗处的人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竟冒着被处以极刑的风险去偷渡圣脉?
岛主红姬夫人呢?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庇护圣脉一族?她在去其中又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冒昧问下,可否告知在下,红姬夫人就任此地岛主有多久了?”宁夏沉吟,忽然问道。
这个倒把狼五给问懵了。这股小道友的消息似乎不是太灵通啊,这件事阖城的修士都知道,她来这这么久竟都不知道。
“自圣族隐退圣殿以来,都是红姬夫人在坐镇此岛”
呜哇。这个真是高人啊,这都多少年了?竟还活着。
这下要分析起来就更明晰了。所以,如果江华琅所说的都是真的,人家红姬夫人上位之后,就一直致力于维护圣脉,还制定了专门的条规约束众人。让他们知道,即便黎氏圣脉失了权位亦不可欺辱。
这样的话,背后动手的人就不太可能是红姬夫人了。
毕竟这么多年了,哪怕是施恩做样子早就做够了,哪里用得着等这么多年才出手。若人家有心的话,黎氏圣族早就在千年前万年前成了真正的历史了,何必赶着几十年?
不过,也不对。就跟上回邪龙那件事情一样,也有可能是养肥待宰……
可是若是这样的话,她勃然大怒个什么劲儿?还要彻查,如此也说不过去啊。所以宁夏暂且把对方的嫌疑剥了出去,将目光投注到其他人身上。
那么是莲雾城的其他人?联想到这些天,她所听闻的,世家们对“剑奴”的渴望。怎么看都很可疑。
尤其是三月内改善资质变天才的戏码,尤为可疑。修真界资质的确可改,剔灵草,净灵花,剑形草,醒顿根……但这些都是天材地宝,何其难得?
资质哪有这么容易可变,人的本性又哪有这么快能扭转?
这些人的改变可都是在得到圣脉之后,可见他们定是用了圣脉做了什么东西,还是见不得人的那种。
圣脉一族消散殆尽怎么想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宁夏意图从对方的眼眸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房间里静悄悄的,烛光摇曳,两人的身影拓在墙上,宁夏的声音让烛火抖动了下。
“可以告诉我,那些人偷盗圣脉……到底是要做什么?”
第四百六十六章 暗连
宁夏用的是“偷盗”二字。
老实说,在人家岛主的眼皮底下把人一个个拉出来卖掉,可不就是偷么。
话说为什么出了这么大事,这位据说十分重视圣脉的红姬夫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宁夏真的觉得浮云岛这一码子的事也是十足地糟心。跟之前坍塌的丧尸城半斤半两,充斥着黑暗面。
只不过丧尸城是来自于众多死人加持的阴暗,而浮云岛则是掩盖在光明之下的晦暗,感觉比前者还要危险。
毕竟大部分丧尸都智商平平或是完全没智商,阴司不会摆到台面上。而这里活着的人,大多都是心怀鬼胎,瞧着一副人样,却做着猪狗不如的勾当。
宁夏有种感觉,这浮云岛之旅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过去。
她也不想跟狼五扯皮了。这个问题她她早就问出来了,但对方似乎一直都在有意地避开这一点,似乎有所忌惮。
她必须要弄清楚那些家伙都想弄到圣脉做什么?这个……才是这件事的核心关键。
能让那些家伙趋之若鹜的,只有足够的利益。宁夏隐隐觉得自己已经隔着一层烟雾,即将触及真相,就差一个答案而已。
看着对方晶亮的眼睛,江华琅苦笑了下:“宁道友好生敏锐。在下也不太想说,可实在是瞒你不得,罢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说无妨。”
“只是怕说出来,污了尊耳罢。”
那她……倒想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真相,说出来还能污了她的耳朵?
“道友想必已经听了不少关于剑奴的事情了,这个我也不多加赘述。可是道友,你可知道,他们是怎么样“使用”剑奴的?”
宁夏敏锐地从对方平静的语调中捕捉到一丝愤怒的情绪,尤其是在说“使用”这两字的时候。
使用么?
果然,这些家伙对圣脉做了什么。
“先代黎氏圣脉遗传了黎圣君的血脉,生来便具有人类的形态。但母亲的一方终究是由死物化形的仙剑。他们的子嗣体内天生便具有伴生剑胚子,与血脉相连,骨骼也具有剑的表征。”
“他们不算真正意义的纯粹人类。只不过因为人类这一方血脉更占上风,才以人的形态诞生于世。”
“理论上,若是他们体内剑的那部分表征压过人类的血脉,那转化为宝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因为生来便是方便活动的人身,选择分化为剑的人很少,几乎没有。”
“所以,那些人买卖圣脉,是为了得到他们体内的那把剑?”顺着狼五的话猜到这里的宁夏显是怒气冲冲。
结合之前诸多信息,宁夏稍加思索便想到了这里。若是真的,那这些家伙是真的很恶心了,为了利益,连人性都可以抛却。
怎料江华琅却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他们可不满足与那把小小的剑胚。他们看中的是黎氏圣脉与生俱来的御剑天赋,根植于血脉的能力。”
“如果仅仅夺走圣脉体内那把剑胚,还不若打造一把趁心的宝剑。毕竟那些剑胚一旦离开天生寄住的宿主,就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剑胚罢了,没什么好稀罕的。”
“可若是这剑胚配上孕育了它的血肉,化成拥有绝世之威的宝剑,又当如何?”
“想必那是一把很好的剑罢!”
……剑罢……剑罢……宁夏的脑海在轰轰直响,一直在回档这句话,如同一根鱼骨梗在喉咙,教人痛苦不已。
想到那种可能性,宁夏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股带着酸涩的呕意从胃部涌上心头,直冲脑门。
呕……真恶心。
那些家伙……真的是人么?太荒唐了……哈哈……会不会是她自己想多了……
可狼五悲凉的眼神硬生生打碎了她的自我安慰。他的眸子在告诉她,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
那些畜牲竟真的将黎氏圣脉一族都当做炼制宝剑的好器材,随意去用,抽筋拔骨,湮没灵魂,炼成一柄柄各异的宝器。
端得不为人子。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宁夏双目无神地看着桌上燃烧着的烛火,忽然间觉得很疲惫。
一夜到天明。
室内烛火已经燃尽,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昏昏沉沉的,满是阴霾。
少女半倚在塌上休憩,睫毛微抖,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蹙起来几乎拱起一座小山一样。
这落在少年眼中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少年不知在室内站了多久,直到微沉的天色一点一点亮堂起来,都不曾动弹。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映射在少女苍白的脸上,他才如梦初醒,轻轻移步到榻边。
少年神色柔和,伸出手抚上女孩的头发,似乎想摸,却堪堪停在毫厘之距,终是有些艰难地收回来。
“唔……我怎么睡着了。呜哇,重寰?!吓死我了……”大概是被重寰不轻的动静惊醒的。她迷迷糊糊见到这么大个人可把她吓了一大跳,没差点一锤头砸到对方头上。
立刻替换立刻替换
“所以,那些人买卖圣脉,是为了得到他们体内的那把剑?”顺着狼五的话猜到这里的宁夏显是怒气冲冲。
结合之前诸多信息,宁夏稍加思索便想到了这里。若是真的,那这些家伙是真的很恶心了,为了利益,连人性都可以抛却。
怎料江华琅却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他们可不满足与那把小小的剑胚。他们看中的是黎氏圣脉与生俱来的御剑天赋,根植于血脉的能力。”
“如果仅仅夺走圣脉体内那把剑胚,还不若打造一把趁心的宝剑。毕竟那些剑胚一旦离开天生寄住的宿主,就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剑胚罢了,没什么好稀罕的。”
“可若是这剑胚配上孕育了它的血肉,化成拥有绝世之威的宝剑,又当如何?”
“想必那是一把很好的剑罢!”
……剑罢……剑罢……宁夏的脑海在轰轰直响,一直在回档这句话,如同一根鱼骨梗在喉咙,教人痛苦不已。
想到那种可能性,宁夏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股带着酸涩的呕意从胃部涌上心头,直冲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