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二章 弯肠子的老头
当一个作者的名气够大，读者够多的时候，那么他的作品肯定要面临各种各样的解读。
《淳于棼奇遇记》肯定是一本具有讽刺性的小说，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读者一旦发现了这些讽刺点之后，就会无限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为作品添加一些自己的东西。
这本书里，张重总共写了有三十二个国家，有的国家着墨比较重，比如小人国，大人国这些，还有些国家，则是一笔带过，比如其中的聂耳国。
这三十二个国家，各自具有自己的特点，而这些特点就被读者们放大了。
【这个小人国肯定是美国吧，看着名字起的，幽兰提国。】
【你怎么不说是英国？】
【我倒是觉得这个小人国指的是霓虹国，他们那里的人个子不都矮么？】
【这么说大人国是荷兰了？】
【哪个是华夏？】
【华夏肯定是君子国啊，张重可是华夏人。】
【你这想法可是太狭隘了，说不定小人国指的就是咱们华夏，虚伪，奸邪。】
【楼上的香蕉人可以选择移民。】
【真是脆弱的民族自尊心，我们能不能正视一下自己？】
【要是小人国影射的是华夏，那我敬张重是条汉子。】
【呵呵，张重是不是汉子需要你肯定？】
【别吵了，我倒是觉得云雾国是法兰西，太贴合了。】
【求求你们别瞎联想了，别把这本书弄没了。】
【楼上太过小心了，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的，《丑陋的华夏人》这本书都能发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发的？】
【其实这样的书根本没什么，总比那些一边谈着梦想，却又一边说‘我不要大国崛起，我只要小国尊严’的二五仔要好吧。】
【楼上你号没了，妄谈国家大是。】
【拉倒吧，你是带文学家？】
……
《淳于棼奇遇记》的话题性很强，这也是讽刺文学的特点。
讽刺文学并不是张重首次涉及，之前他的《变色龙》和《项链》讽刺意味都非常重，不过相较而言，这次《淳于棼奇遇记》的打击范围比较广，目标也比较大，因此读者们反应都比较激烈。
批判和讽刺当然不是讽刺文学的目的和根本，讽刺的目的更多是希望，希望读者在明白主题思想后，能体会到背后的现实情怀。
指出错误是为了改正。
其实也没有必要非把书中的这些国家跟现实中的国家一一对应起来，一个人已经足够复杂，一个国家更是复杂无数倍。
如果能在书中看到问题，读者不应该想着这是在骂谁，而是应该先自省，自己到底做得好不好，是不是也是书中讽刺的那种人。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老祖先留下来的话，肯定是有用的。
当然张重也没奢望过这一本书就能让所有人立正自身或者改邪归正，很多人看过之后，可能也就图一乐，或者就像一些网友们成天想着这些国家到底是影射哪个国家。
如果一百个人里面，有一个人因为看了这本书而认识到自身的毛病，或者是认识到某一个群体的毛病，并且积极去改变，那就是张重的功德一件了。
在《淳于棼奇遇记》上架的第三天，华夏人民网就发了一篇专栏文章，提到了这本书。
文章的题目是讽刺文学的价值及如何欣赏。
“讽刺文学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针对特定的事件，以艺术的形式表达对它的看法、批判，在艺术的氛围中直击人的心灵，诗人深刻感受，启迪只会，并使社会问题得到关注与解决。它既具有浓厚的文学色彩……”
“有时候，讽刺文学也不会仅仅只关注某一件事情，比如刚刚上架的《淳于棼奇遇记》，作者张重显然野心十足……”
华夏人民网的这篇文章，对这本《淳于棼奇遇记》给与了非常高的评价，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笔者对这本书的欣赏。
张重也看到了这篇文章，再看作者，也不陌生，竟然是王忆。
其实这篇文章的作者是王忆，张重反而没有那么惊讶，毕竟相对于庄语，身为伤痕文学代表人物的王忆，跟讽刺文学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伤痕文学后，有反思文学，但是反思文学跟伤痕文学却没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分割线。
有人说，相对于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更深入探究那些造成人间悲剧的原因，批判大于控诉，反思大于揭露，理性大于抒情。
王忆的文学风格是有些偏向于反思文学的，在他的小说里面，经常会出现让人忍俊不禁的黑色幽默，随手丢出来的讽刺段落也叫人拍案惊绝。
最为典型的就是王忆三十五岁的时候写的一本书，那是一本中篇小说，名字叫《牛奶》，小说里面讲述了特殊时期的一段往事。
跟普通的伤痕文学作品不同，这部《牛奶》通篇平淡无奇，好像什么都没有揭露，也什么都没有批判，但是仔细一看，机锋都埋在故事里面。
之前张重和他们聊天的时候，庄语还谈到这本书，他评价王忆为“弯肠子的老头”，就是说他这个人心思深重，连讲故事都讲得隐隐晦晦，让人绕过十八个弯才能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弯肠子的老头，是庄语的戏称，其实外界对于《牛奶》这本书的评价还是很高的，别的不说，至少不明觉厉。
不过王忆却不以为荣，当时他谦虚地说自己以前还是太年轻，太自大，作品个性化太过严重，忽略了普通读者的内心感受。
《牛奶》是一本耍小聪明的小说，这是王忆自己的评价。
大概他真是这样觉得的，后期他的作品，在讽刺和揭露的时候，都要显得直白很多，反而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隐隐晦晦。
张重刚看完王忆的文章，林麟的电话就打来了。
“在干嘛？”
“没什么事情，刚吃完饭。”
“嗯，那我跟你说点正事，之前的签售会投票出来了，你猜哪个地方获票最高？”林麟笑道。
“国内燕京，国外纽约。”
“……”
“官网上有结果，我已经看过了。”
“……”林麟撇嘴道，“没劲。”
第三六三章 迟到的初雪
林麟说的是他们公司在官网上发起的一个签售会投票。
这事还要追溯到两个月之前，林麟跟张重商量是不是可以再弄几场签售。
张重到现在为止只办过一次签售会，而且还是跟林麟合作之前组织的。
现在林麟的公司负责出版张重的书，他当然想要张重多办些活动，不仅仅可以提升销量，更关键的是，借着联系签售的机会，林麟的公司也可以拓展渠道。
张重当时也同意了，不过具体的签售地点却没有确定下来。
林麟想了个方法，就是在官网上发起投票，选几个城市出来让读者们投票，具体在哪儿签售，让读者们去决定。
结果昨天就出来了，也是陈青打电话过来汇报《淳于棼奇遇记》的销量时，顺嘴提了一句，张重才知道的。
投票最终的结果是燕京和纽约。
这个结果，张重也没意外，毕竟这种投票，肯定是哪个城市读者多，哪个城市就占优。
“时间定了么？”张重问。
林麟笑道，“打电话过来就是问你的意见，什么时候有时间？”
“你看着办吧，别太靠近过年就行。”张重说道。
“这是肯定的，到时候我也忙着过年呢，哪有时间去搞什么签售。我是这样想的，燕京在国内，来去方便，早点结束吧。纽约那边呢，我们等到明天正月之后再办，怎么样？”林麟说道。
张重点头道，“可以，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好，那我就去确定具体地点和具体时间了，这两天会把结果跟你说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改也是可以改的。”
“嗯，我知道了。”
“哦，对了，过些日子大翔要回来，咱们一起聚一聚？”
“昨天跟他通过电话了，都知道，到时候等他回来你订酒店吧。”张重说道。
“为什么是我订？”
“因为你是富二代。”
“那好吧。”
其实林麟还有一件事情没说，那就是今年同学聚会的事情。
前些日子，于军就打了电话给宋翔，说了同学会的事情，这事宋翔也跟林麟和张重说了。
只不过两人刚才都没有提。
张重不太想去，之前去过一次，同学会的气氛他也不太喜欢。
如果真的玩得还算不错的，平时还有联系，想要聚会到时候一个电话就行了，同学聚会也不知道谁会去，谁不会去，别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反而要应付那些平时都够不着的同学。
在书房里面又看了会儿书，张重起身往自己房间走，走过中庭的阳台的时候，一阵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
他紧了紧外套去关窗户，手伸出去的时候，却感觉手背有一点点凉意。
先是一点凉，然后感觉到一点湿润。
下雪了。
张重伸头看去，借着光看到外面稀稀拉拉地飘着雪花。
2021年的第一场雪，迟到了三天，终于是来了。
索性就不关窗户了，张重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渐变得密起来的雪花。
如果这场雪够大的话，明天早上小区就会披上一层银色的外衣，草地上厚厚的积雪会变成的游乐场。
这丫头特别爱玩雪，她的那些装备尘封了快一年，也要拿出来亮亮了。
可能是因为大地太热，所以张重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到积雪。
觉得无趣，他裹了裹衣服，就回去睡觉了。
……
第二天一大早，张重是被全副武装的叫醒的。
“爸爸，出去堆雪人了。”
张重看了看时间，才七点钟不到，这丫头醒得有点早。
看到张重迷迷糊糊的样子，拎着塑料铲就跑上了床，“爸爸，快起来啦，马上雪就要化了。”
“你今天不要上学么？”张重瞥了一眼外面，雪看起来还挺厚的。
“要上学啊，所以才要加快速度。”
张重揉了揉脑袋，从床上翻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连早饭都没吃就带着去堆雪人了。
不过时间不够，雪人只堆了一半，张重就送去上学了。
看着堆了一半的雪人，还念念不舍道，“爸爸，你要保护好它，等我中午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把它堆好。”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它保护好的。”张重跟保证道。
……
送完去上学之后，张重也要去上学了。
今天正好他在江阳大学有一节公开课，安排在二三两节课。
一般的课要么安排在一二，要么就安排在三四，学校为了方便张重，就安排了二三两节课，这样张重就不会耽误早上和中午接送上下学。
到学校还花了不少时间，因为雪比较大，有些路段积雪没有及时清理，交通很麻烦，所以路上的车都开得很慢。
终于到了教室，张重抬头一看，挑了挑眉毛。
“大雪天虫不叫，今天教室宽敞不少啊。”张重笑道。
其实人也不少，座位都坐满了，还有几个同学没地方坐，只能站着。
不过跟往常挨山塞海的场面相比，今天这样确实算得上是宽敞了。
坐在前面的一个学生搓着手说道，“张老师，初雪天还能过来听课，那可都是爱啊。”
张重看了看说话那个男生，这人张重还比较有印象，他好几次都是坐在前面。
大概是因为感觉张重平易近人，现在上课的时候，学生们也会跟张重搭搭茬，开开玩笑。
“嗯，感受到你们的爱了。不过今天也不算冷，回头等到雪化的时候，你们再来看看，就知道今天有多温暖了。”张重把教案摊开，也不急着讲课，他本来就是公开课，也没什么课务。
另外一个同学说道，“主要是看到雪，就算天气不冷，心理作用也感觉冷得寒心。”
“那就把秋裤穿上。”张重笑着调侃了一句，然后说道，“既然是下雪了，那我们就放一放之前的课程，先来聊一聊雪吧。在座的各位，对于雪，有什么想要说的？这样一场雪，会让你们想起来什么，你们又会怎么描述它？大家也不用有压力，畅所欲言，不要有所顾虑。”
第三六四章 这是不对的
张重也是看到下雪，心有所感，就放下了平时讲的“谈文学”，转而跟学生们聊起雪来。
让他们畅所欲言之后，底下的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先开口。
张重挑着嘴角道，“怎么，都没有什么想说的？”
“张老师，我有。”
刚才那个说话的男生举起了手。
张重笑着冲他点了点头，“那你说说。”
“张老师，这次下雪，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之前写的那本书《雪人》，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本惊悚悬疑小说，里面的情节我都还记得，甚至还有很多人物台词我都记得，当时……”
“好了好了。”张重对他压了压手，接着笑道，“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
“哈哈哈。”
被张重这么一说，教室里面响起了一片笑声，举手的那个男生也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嘴里还嘀咕，“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行了，我给你们一个提示吧。诸位平时读书有没有读过印象比较深的，关于雪的文字？”张重说道。
“老师，古诗算么？”
“当然。”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老师，我比较喜欢这一句。”
“嗯，柳宗元的《江雪》。”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杜甫的《绝句》，不错。”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隔风惊竹，开门雪满山。”
“长安大雪天，鸟雀难相觅”
……
有人开个头，教室里面忽然成了古诗背诵现场，学生们搜肠刮肚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雪的诗都报了出来。
张重看他们跑偏了，连忙说道，“可以是古诗词，但是不囿于古诗词。我这不是诗词大会，主要是想让你们说说自己的想法。”
原本热闹得像个菜市场的教室，又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思考，张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算是个考试么？
想到考试，大多数学生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张重看他们紧张的样子，原想说几句轻松的话让他们舒缓一下心情，但是转念一想，华夏的学生们，还是给他们点压力，更容易一些。
也不等他们自己举手，张重直接点了一个人，“这一条第三排红衣服那个女生。”
被点到的女生条件反射式地站了起来。
“对于雪，你有什么可以跟我们分享么？”张重笑着问道，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
那个女生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雪代表着纯洁的爱情，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爱情最美好的状态恰如这场雪，一起飘，一起落，一起走到最后。”
张重点了点头：“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很有诗意的一句话，谢谢你的分享，请坐下吧。”
女生松了口气，慢慢坐了下去。
“这一条第二排戴眼镜的男生。”张重再次点名。
“老师，我喜欢雪，喜欢那神奇的五角，六角，八角形。下雪的时候，我站在阳台，伸出手臂，打开窗户，就会有风把它们送过来，我深处手掌，想要抓住一片，可是，它好像很急似的，在风的帮助下，从我的手臂下一个一个地逃走……”
第二个被点到的男生，大概是摸到了套路，当场给张重作了一篇小短文。
文采还算是不错，而且这样临时作文也很考验功底。
张重点头道，“很好，下一位，就这位同学左边这一位吧。”
眼镜男生左边的是个小个子男生，站起来说道，“雪花落在树上，把树打扮着。雪花落在人们的身上，人好像变成了一个大雪人在地上站着。雪花落在地上，积成一层厚厚的，像一个白色的地毯……”
小个子男生连开头都不开了，直接开始描述风景了。
接下来的几个大多都差不多，张重每个都点头肯定，却一直没有作什么点评。
直到有一个女孩子被点到，她开口说道，“其实我不喜欢雪，因为下雪很冷。我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天冷了连个火盆都没有，如果下雪了，就只能缩在被窝里面什么事情都不能干。我爸爸那个时候半夜就要爬起来去砍柴，有一年冬天正下大雪，他却不得不赶着车去拉柴，后来他的腿就冻坏了，到现在都还有后遗症。”
张重看着这个女孩子，穿着普通，样貌普通，但是在说起自己家的这些事情时，表情却很平淡，没有伤心，也没有自卑可怜。
很坚强，很有想法的一个女孩子。
张重点了点头，“嗯，你坐下吧。”
让她坐下之后，张重没有再点其他人，而是说道，“刚才有不少同学都贡献了非常优美的散文，文笔都很好，但是我要说的是，最让我满意的还是最后这位同学。”
“首先说一点，这位同学之所以让我满意，绝对跟她说的故事性质没有关系。我会满意，完全是因为她是在真真切切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不论这份感受是平淡的还是激昂的，是喜悦的还是悲伤的，这都是属于她自己的感受。其他人的那些美文确实很有文采，但是明显是为了服务别人而写的，或许连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到底是什么，只不过你们看了够多的书，掌握了够多的词汇，觉得这样写别人会觉得好，就这样写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真正的写作，是要写内心的东西。”
既然是提到这个，张重就决定多说两句，“一位真正的作家永远只为内心写作，只有内心才会真实地告诉他，他的自私，他的高尚是多么突出。内心让他真实地了解自己，一旦了解了自己也就了解了世界。你们如今是大学生，再无须像中小学那样为了锻炼写作技巧而写一些自己不想写的东西。我刚才问你们看到雪，想到的是什么，很显然，你们大多数人心里想着的是我想要听到什么，而不是你们自己真正想到的是什么，这是不对的。”
第三六五章 九百二十一条
“今天给你们布置一个作业，回头你们把自己看到雪的真实感受写出来，体裁不限，字数不限。”
张重之前没有布置过作业，不是因为他懒，只是他的课是公开课，每节课来上课的学生都不是同一批人，即便是布置了作业也没什么效果。
想到这点，张重又说道，“这不是强制作业，写与不写全凭你们自己，学校的官网上我会开辟一个作业专区，你们写了作业的可以在那里提交。”
作业专区不是张重自己想出来的，江阳大学的官网确实有这样一个地方，不过一般没人用，张重只需要在作业专区设置一个作业，然后学生们就可以在里面提交作业了。
说完作业的事情之后，张重继续说道，“既然今天说到了作家写作与内心的关系，那我们就来讲一讲写作与运思。做文章，也就是写文章，在英文里面的作家翻译过来其实也就是‘写家’，作品则是‘写品’。写肯定要用手，所以会做文章的人有时候会被称为‘名手’。这种语文的习惯非常值得思考，到底文章是作还是写的呢？创造文学的动作是用心还是用手呢？”
“不知道有没有同学听说过克罗齐派？”张重提了个问题。
底下有人举手回答，“老师，我知道，克罗齐派是一种美学流派，他们的主要观点是五正，五反，其中五正分别是，直觉即抒情的表现，直觉即艺术，直觉即欣赏，直觉的成功表现即是美，语言就是艺术。还有五反分别是……”
张重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精细的回答，这个同学连五正五反都了然于心。
他说的很准确，克罗齐派的美学观点确实有五正，五反。
所谓的五正，就是从正面肯定艺术是一种纯直觉的存在，这其中有五个具体表述。
而五反，则是从反面肯定艺术是一种纯直觉地存在，同样有五个具体表述。
张重冲着那个学生鼓励地点了点头，“很好，你说得很详细，所以我也就不赘述了。我们接着往下讲，克罗齐派所争辩的焦点在于，依他们看，文艺全是心灵的活动，创造就是表现也就是直觉。这就是说，心里想出一个具体境界，情趣和意象交融，情趣就已经表现于这个意象，而这个时候作品也就算完成了。至于拿笔来把心里面已经想好的作品写在纸上，并非是‘表现’，而只是传达或者记录。表现全在心里成就，记录就像是把唱出的歌曲录入到播放设备当中，全部是物理的事实，跟艺术无关。”
说到这里，有个学生举手。
张重说到，“请说。”
“老师，按照克罗齐派的说法，写作技巧其实跟艺术无关么？”那个学生问道。
张重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不能这么理解，因为写作技巧这个东西，其实也是人在后来定义的。某一种表现形式，受到某一些人的喜欢，起到了某一种特定作用，于是有人就把这种表现形式拿出来归化成一种写作技巧。我举个例子，就拿‘比喻’来说，一开始肯定是没有这种写作技巧的，但是忽然有一天人们发现把某样东西比作某样东西，这样让人觉得更有意思，所以就把这种表现形式拿了出来。也就是说，先有了这种艺术性的，自发的表现形式，后才有了所谓的写作技巧。”
那个学生懵懵懂懂地点头，张重也示意他坐下。
……
两节课很快就结束了，张重从江阳大学出来的时候，外面又飘起了雪花。
在雪下大之前，张重赶到了幼儿园。
让张重没想到的是，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排球大小的雪球。
这个雪球很圆，就像是用球形模具压出来的一样。
“这个是？”张重看着手里的雪球，问道。
把雪球往上一举，“这是我刚刚做好的，爸爸，是不是好圆。”
确实好圆。
“你弄这个干什么？”
“给雪人当脑袋啊，之前我们弄的脑袋都不够圆，我是好不容易才弄得这么圆呢。”
原来这丫头还惦记早上堆的雪人，还花了不少功夫给雪人弄了一个这么圆的脑袋。
“那好，咱们带它回家。”
回去这一段路，张重没有开暖气，因为他怕雪球化了，要爆炸。
不过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得住。
回去之后，他让在院子里面玩雪，他自己则是去了厨房做饭。
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客厅那边传来的哀嚎声。
张重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过去一看，正对着地面的一滩水伤心落泪。
这滩水中间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没有化掉的雪球。
“唔，爸爸，我的雪球化了。”
“它怎么在客厅里面？”
“我怕它在外面落上雪了，就把它拿进来，我真的只是拿进来一会会儿。”一张小脸皱巴巴的舒展不开，别提多委屈了。
张重翻了个白眼，“好了，别哭了，去拿拖把把这里的水拖干净，你奶奶要回来又要知道你的丰功伟绩了，晚上刘敏雅他们过来也会知道。”
“不要。”叫道，“不要让刘敏雅知道，她肯定会笑话我。”
“那就赶快去拖了。”
看了看张重，又看了看地上那滩水，叹了口气，“唉。”
叹完气之后，她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拿拖把了。
张重笑了笑，这管孩子就要对症下药，这丫头最不愿意的就是在她的小伙伴们面前丢人了。
……
晚上十点多钟，张重工作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书，忽然想起来之前在课堂上布置的作业，有些好奇到底有没有学生交作业。
打开官网，登陆到自己的账号，刚点进去，就看到一大堆消息。
其中关于交作业的消息，多达九百二十一条。
张重有些惊讶，九百二十一条作业提交消息，就说明有九百二十一个学生提交了作业，因为每个学生只能提交一份作业。
第三六六章 爱情如火，离别如风
“九百二十一份。”
张重看着后台的作业提交数，微微地叹了口气，他以为能有几个学生提交作业就算不错了。
现在的大学生都很现实，这种非强制性的作业，还没有学分诱惑，对他们来说算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就是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有九百二十一个人做了。
“叮咚。”
张重还没感慨完，后台又跳出来一条消息，又有一个人提交了作业，作业提交数从九百二十一跳到了九百二十二。
“得，看来要加快速度了，不然还真阅不完。”
张重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开始看学生们提交上来的作业。
他原本以为，这么快就提交了作业，那肯定篇幅都不长，可是他刚点开第一份就懵逼了，这位叫做“裴远”的学生提交上来的作业竟然长达五千多个字。
这也就半天的时间，五千字着实不少了。
学生们既然这么认真，张重也不能不当回事，便仔细地看了起来。
在这篇五千多字的文章里面，裴远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在他小的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两个人天天在一起玩耍，每年下雪的时候，两个人都会堆一个雪人，并且还会精心地给雪人装扮。
直到去年，初雪来临的时候，向往年一样堆完雪人之后，那位青梅竹马告诉他，她们一家将要移民到国外，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少男少女们的青春爱情，让人看着既羡慕又感慨。
最甜美地是爱情，最苦涩的也是爱情。
张重阅读完毕之后，决定给这位同学留下点东西。
“离别对于爱情，就像风对于火一样，它熄灭了火星，却能煽起烈焰。”
张重想起了前苏的一位叫巴巴耶娃的作家的这句话。
在教师评语后面将这句话写上，张重又点开后面一个作业。
这篇五千字的作业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假如这九百二十二……张重瞥了一眼侧上方，显示作业提交总数已经达到了九百五十七。
罢了，能看一份是一份吧，自己挖下的坑，怎么也得把它给填平了，下次布置作业这种事情还是要少干，他实在太低估学生们的积极性了。
好在第二份作业字数就要少很多了，也就百八十字的样子，最多两三分钟就搞定了。
张重一连审阅了二十份作业，花去了他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既然是要做，肯定是很认真地做，他不仅仅是看，看过之后也会写上自己的评语，写得好的，多评两句，写得普通的，就公式化地鼓励一下。
不过他的效率是真的低，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没审阅的作业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一些。
慢慢来吧，他没有强制学生交作业，当然也不会强制自己在短时间内把作业都审阅完。
看了两个多小时作业，加上之前的工作，张重感觉脖子有些累了，就昂头画了个“粪”，然后回去睡觉了。
……
裴远是江阳大学大一的学生，他中学时候成绩很好，原本他一直想去的是湘南大学中文系。
湘南大学国内排名一直都是三十名之前，而江阳大学的综合排名稳定在五十名开外，也就今年挤到了四十六名。
两个大学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是因为张重，裴远最终选择了稍微弱一点的江阳大学。
自从来了江阳大学，裴远就一直想要跟张重见面。想要见到张重，唯一的途径就是上他的公开课。
虽然每次张重的公开课人都很多，但是裴远都会去挤一挤。
这次张重布置了作业，他当然第一时间就交了，而且这一写就是五千多字。
以前他上中学的时候，同学和老师都夸赞他文笔好，文章华丽，但是上午上了张重的课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以前他那些所谓的华丽的文章，是完全没有灵魂的。
所以这一次的五千字，他是用心写的。
里面写的东西都是他的自身感受，用词他也没有刻意雕琢，几乎是心中想到了什么就写什么。
写出来之后他发现，虽然里面少了很多华丽的用词，但是读起来反而更加顺畅了，也更加感人了。
作业提交之后，他一直都很忐忑，下午去图书馆看了会儿书，看不下去之后又在学校里面逛了一圈。
这风雪盈天的天气，在学校逛上一圈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果然，被风这么一吹，回到寝室之后他倒是有些累了，躺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天色已经大黑，同寝室的几个同学正在开黑打游戏，他想着自己的作业就打开电脑登校园网。
登上之后，发现自己有一条消息。
张重看了他的作业，甚至还有一条评语！
“离别对于爱情，就像是风对于火一样，它熄灭火星，却能煽起烈焰。”
慢慢咀嚼着张重的这句评语，裴远就越能感觉到其中的道理。
可不是嘛，以前小雅在的时候，他跟小雅两个人天天上学都形影不离，也没感觉到有什么情啊爱啊的，可是去年初雪的时候，小雅忽然跟自己说要移民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后来，几乎每天他都会想起小雅，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原本他心中小小的火苗，就是因为这次离别被煽成了熊熊烈焰。
“唉，张重老师真的是天生的的诗人，即便是一句简单的评语也这么有诗意。”
裴远站起来走到窗前，一把把窗户拉开，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任由冰冷的雪花吹进屋里。
打游戏的几个室友立马就骂起娘来。
“woc，裴远你这家伙想要谋杀室友是不是，冻死老子了。”
“裴远，这个月电费你多给二十块钱，尼玛，好不容易攒的暖气被你一下子祸祸完了。”
“赶快关上呀，真想把我们冻死？”
裴远捧了几片雪花，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同学们，兄弟们，放下手中的键盘，随我感受这凛冬的刺骨寒意吧，让我们把冬日的飘雪谱成赞歌，把这易逝的韶华披上……”
第三六七章 联合办学
张老师审阅作业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一开始的时候，知道张重布置作业的也就当时在课堂上的两百多号人，不过上课的学生遍布全校各个专业，这些人回去一说，知道的人也就多了。
一些学生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尝试着也交了作业。
有的人用心些，有些的人则是敷衍些。
他们大多也看到了提交作业数，心想着这么多作业恐怕张重也不会看，所以很多人交作业也就交着玩，并不像裴远那样真的当成作业在做。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就传出来不少人的作品被审阅了，而且张重还留下了评语。
有些被张重留下评语的学生也很高兴，好些还在自己的社交软件上分享了。
【沃日，早知道就不随便瞎写了，我还以为张重大大不看呢。】
【同命啊，我也是胡写的，张重大大不会记住我吧。】
【楼上放心了，很多人跟你情况一样，而且这么多人，张重大大也肯定不会记住的。】
【话说他日理万机，竟然还能抽时间改作业？】
【我室友作业五千多字，还得了一个评语，而且看着评语是看过之后写的，张重大大可真负责任啊。】
【楼上的楼上，李万基是谁？】
【楼上，别开车，先让我系上安全带。】
这些都是本校学生的评论，另外这事也传到了校外人的耳朵里。
【实名羡慕，强烈要求江阳大学校园网跟我们金陵大学开通接口，让我们也能登陆交作业啊。】
【我有个两年多没联系的同学在江阳大学，看来是时候联系一下了，我准备借他的号交个作业。】
【我去，这样也可以？】
【前排出租江阳大学学生校园网账号了，先到先得，数量有限了。】
【我看了截图，都交了一千多份作业了，张重要是每个都看，要多久？】
【我怀疑，后面交的作业会更多，现在一千，说不定以后能到一万。】
【罢了，不能在江阳大学校园网交作业，我直接交到微语上吧，大家给我顶一下，让张重大大看到啊。】
【微语随便就是几千上万的评论，怎么脱颖而出？】
【几千上万？是假粉吧，张重的微语哪次评论在万以下了？】
【倒也是，张重的微语发得少，不过每次评论都多。】
……
后面几天，张重审阅作业倒是被网友们关注上了。
他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出来看看学生们交上来的作业，审阅的速度当然是跟不上作业提交的速度，每天作业提交的总量都在增加。
过了四五天的时间，总量达到了一万，而已阅的作业才五百份不到。
好在中间很多学生的作业很马虎，张重也不用费多少心思，不然到现在可能连五百份都没有审阅完。
大家关注着张重每天改作业的情况，一旦有审阅过的作业，要是有些评语，都会传出来。
今天张重又看了多少份作业，又给学生们写了哪些评语，按照这个速度，剩下的作业多久才能阅完，这都是学生们比较关注的话题。
计算机系有学生还做了图，把作业提交的总量、已经审阅过的数量、每天增长的数量、各个变量跟随时间变化的关系做成了好几个简单的函数图。
好几个函数图整合到了一起，尝试着计算张重要用多久才能把这些作业都审阅完。
当然了，这只不过是学生的一些恶趣味而已，这种事情用函数根本解决不了。
学校方面也没想到张重就随手发了一个作业，就引起了这么高的关注，在第三天的时候，他们把作业专区开辟出来一个张重的专区，还接到了校园网的首页，只要点进首页就能看到张重的作业区，直接就能点击进去。
……
张重刚结束今天改作业的时间，准备继续肝《平凡的世界》，这本书的发布看来只能延后了。
《最后一个地球人》已经先一步送到了出版社那边，过段时间就会上架。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掏出来一看，竟然是许文轩打来的。
张重眉毛一挑，中午的时候他才跟许雨涵讨论过今年过年是否要过去拜访她父母的事情，这会儿她爸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很有可能就是说的这个事情。
只不过中午通话的时候，许雨涵还扭扭捏捏的，好像不太想让自己去拜访她父母。
“喂……”接了电话之后，张重倒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了，直接称对方为叔叔，还是跟之前一样叫对方许老师？
“喂，张先生，我是许文轩啊，还记得我么？”许文轩的声音传来。
张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许文轩肯定不是因为许雨涵的事情打电话过来的，不然不可能是这个口气。
“您说笑了，许老师打电话过来有什么贵干？”张重笑道。
许文轩说道，“是这样的张先生，我们学校这边有一些设想，是关于江阳大学的，不过事情还在计划当中，齐校长就想让我跟您接洽一下，先聊一聊。”
“许老师，你们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虽然是江阳大学毕业的，现在也在江阳大学任教，但是校务方面的事情我是插不上手的，所以对于贵校的设想，我恐怕爱莫能助。”张重说道，他也不是敷衍，而是事实确实如此，他跟江阳大学的关系很单纯，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个公开课的代课老师而已。
许文轩笑道，“张先生请放心，我打电话过来也只不过是想跟你聊聊，具体的事情，还是要以后两边真是接触。其实我们学校这次的设想跟你也有关系，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想要跟江阳大学联合办一个学院，以文学专业为主。”
“哦？”张重来了点兴趣，“那如果联合办学院，办学地点，还有以后学位证书的颁发又怎么做？”
“办学地点可以商量，到时候放在江阳或者金陵，又或者两边都设，这些都可以。至于学位证书，就各发各的，从金陵大学进去的就发金陵的，从江阳大学进去的就发金陵的。”许文轩说道。
第三六八章 提前预订
许文轩说的张重大概明白了，两个学校各自招生，然后放到一起教学，学位证书当然是各自发各自的。
不过张重还有些疑虑，江阳大学跟金陵大学之间的差距很明显，从每年高考招生的分数线就能看得出来。
现在两个学校联合办这么一个学院，到时候很有可能同一个专业的学生进来的分数不一样。
对于江阳大学来说，这个联合办学的学院，很有可能需要比学校其他专业都要高的分数。
而对于金陵大学来说，分数线是高还是低就不好说了，毕竟是跟江阳大学合办的，而不是跟燕京大学。
张重说道，“许老师，不是我妄自菲薄，江阳大学跟金陵大学之间的差距有目共睹，你们不害怕因为这个学院影响到贵校的招生分数线么？”
“没关系，我们学校对提档线不太看重。”许文轩说道。
对提档线不太看重，这话也就这些名校能说一说了，假如江阳大学有人说不在乎提档线，估计会被人喷死。
也对，金陵大学这种级别的高校，即便有个别专业首批次提档线比较低，也没人会觉得金陵大学不行了。
张重沉吟了一会儿，联合办学的事情怎么看对江阳大学都是一件好事情，只不过这事他根本做不了主。
“许老师，你说的这是一件大好事，不过还是那句话，校务方面我插不上手，所以还是要跟刘校长说。”张重说道。
许文轩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事跟张老师你有关，我跟你透个气吧，齐校长的意思是，这联合办学的事情如果成了，到时候请你来代理这个学院的院长，所以才要我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我代理院长？”张重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许文轩说跟他有关系，不过是因为他在江阳大学教文学而已。
至于院长的事情，虽然联合办学不一定份量就重，但是一个学院的院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别的不说，张重的年纪摆在这儿。
二十多岁的大学教师不少，但是二十多岁的一院之长，也就是特殊时期有过。
许文轩四十多岁成为胜任金陵大学哲学学院院长，已经可以说是年轻有为了。
似乎早就预料到张重的惊讶，许文轩说道，“所以我才打这个电话给你，提前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本人都没有这个意愿，那这件事情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许文轩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这个联合学院就是为张重弄的，如果张重不当院长，这个联合学院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张重可不是什么满腔热血的年轻人，许文轩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对方也有可能只不过是给自己面子，抬举一下，至于联合办学的事情，并不会随着他一个人的意志转变。
“不过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打电话过来，主要是让你知道这件事情，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再花点时间考虑考虑。”还没等张重开口，许文轩又说道。
张重点了点头，“好，那我好好考虑考虑。”随后他笑了笑，话锋一转，“许老师什么时候回江阳，我们可以聚一聚。”
许文轩笑着说道，“这恐怕要等到年前了，到时候我肯定要回去的。”
“那到时候有空的话，我做东一起吃个饭。”
“这自然好。”许文轩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新书《淳于棼奇遇记》我看了，让我受益匪浅，到时候再见面，我可是要拿着书找你签名，你可不要拒绝啊。”
“许老师抬爱了，你要看书，早点知会，我给你送过去就是。”
“岂敢，岂敢，要是让你的读者知道他们心中的大文豪专程给我一个教书匠送书，我怕是无福消受。”许文轩调笑道。
“哪里哪里……”
两人互相吹捧一番，就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之后，张重心里还在想着许文轩说的事情，金陵大学忽然想要跟江阳大学联合办学，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把这件事情跟之前获得的一系列消息联系到一起，想着或许这次办学也有上面的影响，未必是金陵大学一方的意愿。
而这事如果让刘洪知道，他大概是一百八十个愿意，能抱上金陵大学的大腿，对江阳大学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再看吧，看看事情最终会是个什么走向，等到情况明朗之后，他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去做这个院长。
……
张重又要发新书了。
就在读者们正在关注张重每天审阅作业进度的时候，零零一公司忽然爆出来这样一个消息。
新书《最后一个地球人》将会在一月十五日上架。
每个月都有新书，对于张重的读者来说，已经逐渐习惯了。
大家都在猜，这本新书会是什么题材。
其实很好猜，毕竟这个书名看起来就这么科幻。
【肯定是科幻啊，这书名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起来是这样，但是事实到底是怎样，书没出来，张重没说，咱们还不确定呢。】
【说不定是个标题党呢。】
【别瞎猜了，我有内幕消息，这是一本奇幻小说，你们难道没发现，张重最近的书奇幻色彩比较多么？】
【如果不是奇幻，楼上直播剁diao么？】
【别问了，楼上的diao上一次已经剁掉了。】
【他的书每次都是这样，要等到书快上架的时候才公布发售消息。】
【这不是废话么，他每个月都有新书，要是跟别人一样都提前好几个月，也不现实啊。】
【算了吧，好好等新书啊，今年的星云奖和雨果奖过段时间就要开奖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张重。】
【有没有现在基本上定性了，就算再发一本科幻也没什么影响。】
【没关系啊，可以影响明年的奖项嘛。】
就在网友们猜测这本新书什么题材的时候，零零一文化有限公司又公布了一条消息。
“新书《最后一个地球人》是一本科幻题材小说，一月八号，官网开始预售。提前预订的读者，可获得典藏腰封一张，还有可能获得张重亲笔签名。”
第三六九章 一个亿的大项目
张重的书也开始搞预售了，这倒让读者们觉得挺新奇。
预售并不是什么坏事，很多作家出书也都会搞预售，一方面是测算市场，方便后续确定大概印量，另一方面也算是提高曝光度的一种方式。
只不过张重的书一直都没有做过预售，因为他的书既不需要测算市场，也不需要提高曝光度，至少这种只提前一个星期的预售模式并不能提高太多曝光度，更无法做到测算市场的作用。
毕竟还有一个星期就到正式发售时间了，出版社那边应该早就确定首印数，现在测了市场，用处也不大。
但是现在预售就出来了。
读者们也没去深究到底是什么原因，既然是有预售，那就去预订呗。
预订既能第一时间拿到书，还可以获得一些在书店买书得不到的小礼物，这次甚至还有可能获得张重的亲笔签名，反正花的钱都是一样。
在预售消息出来的当天晚上，零零一的官网还没有把《最后一个地球人》的预售挂上去，张重也跟着发了一条微语动态。
“《最后一个地球人》即将在零零一官网预售，提前预订的读者不仅可以额外获得出版社赠送的典藏版腰封，还有可能拿到我的亲笔签名。另，这本书所得的所有稿费，我都将捐献出来，建造希望小学。”
张重的这条动态发出去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网友们都炸锅了。
【有大佬能说一下，这本书的稿费会有多少么？】
【这不好算啊，毕竟现在什么消息都不知道，连这本书的篇幅和定价都还不知道。】
【只能大概猜一下，假如每本书张重可以赚三块钱稿费，最终卖出去两千万本，那么他捐出去的稿费就有六千万。】
【楼上保守了点，如果是长篇小说，每本书绝对不止赚三块钱。而且如果质量没有下降的话，最终的销量应该也不止两千万。】
【嗯，这样算来，最终他捐的钱应该有上亿。】
【谁能说一下，盖一个希望小学需要多少钱？】
【可以参考华夏的希望小学工程，新建校舍的捐款标准为五十万元。】
【这么说，如果捐了上亿，就可以盖两千所小学？】
【咳咳，楼上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哈哈，是两百所啊，不过这也很多了。】
【如果分布广的话，基本上一个地级市一个张重希望小学了呗。】
【这是可以做到的。】
【张重应该不会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吧。】
【不用自己名字，那钱不是白花了？】
【思想狭隘了吧，人家是为了名么？】
【我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我买了一本书，就等于我也参与了一亿的大项目？】
【是是是，我们都算是股东了，哈哈。】
【那还不去买。】
【预售不是还没开始么？】
【两分钟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孬比们。】
【我擦，我去买书了。】
……
林麟看着后台不断跳动的数字，眼皮子也跟着跳。
之前张重的书销量也很高，但是每次都是过后一张销量报表摆在面前，没有现在这样不断跳动来得震撼。
就在七点钟预售通道刚刚开通的时候，仅仅一分钟的时间，预售数字就从零跳到了两千，这还是因为预订需要支付时间。
再看后面，基本上每一次跳动都有几十上百的变化。
这才一个小时，预售数量已经达到八千。
而且一个小时之后，速度也没有下降，还在稳步上升。
很多实体书都搞预售，就在今年，侦探小说名家韩迅就搞过预售，当时预售的时间提前一个月，成绩还算不错，预售数量是三十五万本。
《最后一个地球人》的预售时间只有一个星期，按照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能够超过韩迅的三十五万本，只不过具体能卖出去多少本就不知道了。
张重捐稿费这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对预售肯定有影响。
说起来，也算是一次不错的营销，但是这种营销方法代价太大。
张重这句话说出去之后，他不仅仅在这本书上一毛钱都赚不到，而且还要花费心思去弄希望小学的事情。
关于捐赠希望小学，林麟知道一点。
他爸之前就捐过两个希望小学，花了一百万。
捐赠希望小学可不是说一把把钱打给别人就行了，作为捐赠人还有跟基会接洽商谈，签订协议书，验收一系列的事情。
几百所希望小学，更是要花不少时间。
而且张重作为公众人物，捐了希望小学，肯定也不能甩手不管，到时候指不定还要到学校去慰问，更是要花时间。
捐稿费的事情，张重没有跟林麟商量过。当然也不用商量，虽然说《最后一个地球人》是零零一公司发行的，稿费也是他们跟张重结算，但是钱都是张重的，他想怎么花都是他的事情。
林麟只是感慨，这才过了多久，张重已经比自己有钱了，说不定现在比他爸都还有钱。
自己是个富二代，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富一代。
一个亿，说捐就捐了。
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财大气粗。
……
张重没有担心过《最后一个地球人》的销量，就算预售不理想，后面也会涨上去的，因为他对这本书很有信心。
至于为什么会把稿费捐出去，他也不为名，主要是想把这些希望小学送给当礼物，到时候希望小学弄好之后，就让命名好了。
张重作为甩手掌柜，说捐钱就捐钱，但是作为他的经纪人，陈青现在可闲不下来。
就在张重公布消息说自己要把稿费捐出去之后，陈青就在一个小时里面接到了不下于十家基金会的电话。
这些基金会的目的都很统一，他们希望张重能把这些钱教给他们打理。
而且他们的说辞都是一样的，他们告诉陈青，如果简单地把钱交给希望工程相关部门，慈善效果非常有限，还不如把钱教给他们运作，同样的钱还可能发挥几倍的效果。
第三七零章 有意愿么
基金会的事情，陈青跟张重说了，张重让他都不要理，华夏的希望工程非常完善，没有必要再委托其他基金会操作。
其实张重也是嫌麻烦，如果他有时间的话，应该不会这样直接捐款，可能会找几个地方自己办几个学校。
希望工程的学校，或许房子盖得还行，但是其他各项配置都在最低线。如果能自己弄学校，数量控制一下，这样能给孩子们相对较好的教育。
《最后一个地球人》这次发售是全球华、英、法、西、德五种语言同步进行，不过预售只有国内做了，其他语言版本并没有进行预售。
之前的大雪持续了四五天，但是大雪过后天气更冷，每天外面都在结冻和化冻。
江阳大学快要放假了，张重还要去上最后一节课。
这最后一节课，张重没有延伸，继续讲一直没讲完的《谈文学》。这一次教室里面来的学生比以往还要多，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还有学生举手问张重是不是还会布置作业。
张重则是笑着告诉他，今年肯定没有作业了，至少也要等到明年。
之前的作业到现在还有一万多个没有审阅完，不过让人欣慰的是，现在每天作业提交数的增长已经低于张重每天的审阅数，也就是说未审阅的作业已经开始慢慢减少了，不像之前那样每天审阅还每天增加。
这几天他的速度也增加不少，主要是因为中间这些学生的作业篇幅都不长，有的一两分钟就能搞定。
现在他一天忙个一两个小时，也能解决三四十份作业，如果心情不错，多花点时间，一天甚至能搞定一百多份。
不过即便他每天都能审阅一百份，这些作业全部弄完也要三个多月，他还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回头他要跟学校方面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交作业的那一板块改一下，或者限制一下交作业的数量，又或者限制交作业的资格，比如只有抢到课的才可以交作业。
要是不弄个什么限制，以后就不可能再布置作业了。
但是这布置作业又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至少他看到一些学生交上来的作业，文章非常有质量，而且他也可以多了解一下学生们的水平以及他们脑袋里面想的东西。
都说活到老学到老，他已经老过，但是学海无涯，要学的东西永远都是越来越多，他现在天天呆在家中，跟外部世界接触已经变得无限少，反而学生交上来的作业能给他更多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如果以后不布置了，他也觉得挺可惜的。
他在之前已经看过的这些作业里面挑选了一篇文章，准备放到下一期《零零一》杂志中，选来选去呢，还是选了当时看到的第一篇，也就是裴远写的那一篇。
在选的时候，他也犹豫过，毕竟裴远的这篇文章有五千多字，如果选进去，占的篇幅比较大。
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确定了这篇。篇幅大就大吧，也就五千字，总不能因为篇幅大了点就放弃西瓜去选芝麻。
……
自从裴远那天晚上把窗户打开，让宿舍里面冷气流失殆尽之后，宿舍其他几个人就一致决定，以后坚决反对裴远靠近窗户。
只有到明年开春，天气回温之后，他才有靠近窗户的权利。
裴远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下面打游戏的几位，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啊，都出太阳了。”
寝室长段坤一个激灵，连忙转头说道，“你可别想着开窗户，这是出太阳了不错，但是这太阳跟冰箱里面的灯没什么区别，也就看着有点光，根本一点温度都没有。”
裴远笑道，“老段，看你这话说的，如此冬日，被你说得一点情调都没有了。”
“可拉倒吧裴远，想看日去外面看啊，哥几个不陪你。”
“行行行，这美景只能我独自欣赏了，你们几个啊，还是待在这幽暗的阴诡地狱里苟活吧。”裴远跳下床，昂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十分钟之后……
裴远缩着脖子回来了。
段坤刚打输一盘游戏，看到裴远那怂样，心情忽然美丽起来，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还是感觉咱们这个阴诡地狱更温暖？”
“老段，你这话……”
裴远正要跟老段理论两句，口袋里面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他嘀咕道，“这谁打电话给我。”
段坤伸头一看，眉毛一挑，“这不是辅导员电话么？”
“辅导员？”裴远一愣，他们辅导员很少露面，一般不是班干部，都跟辅导员没联系。
包括手机号码，开学的时候辅导员就写在黑板上叮嘱他们都记上，但是也很少人存下来。
段坤能一眼认出来辅导员号码，也是因为段坤还是班里面的团支书，经常跟辅导员打交道。
“他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干什么？”裴远奇怪道。
段坤摊了摊手，“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赶快接吧。”
“哦。”裴远把电话接通，说道，“喂，朱老师。”
“是裴远吧。”
“嗯，是的，朱老师。”
“裴远，你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方便到办公室来一趟么？”
“朱老师，有什么事么？”
“嗨，你放心，是好事，零零一杂志看上了你的文章，想要问问你的意愿，愿不愿意把文章授权给他们杂志刊登。”
“可是我……”裴远刚想说自己没有给《零零一》杂志投稿，随后忽然想起来了，他虽然没有给《零零一》投稿，但是却给张重投过。
交作业，其实不也就是另一种投稿方式么？
裴远欣喜若狂，张重让《零零一》刊登他的文章，这是对他的肯定，而这份肯定，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么？
“有问题么？”听到裴远话说一半就停顿下来，朱老师在电话那边奇怪道。
裴远连忙说道，“没，没，没，有，我有时间，下午三点钟是吧，我到您办公室去么？”
听到裴远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朱老师感受到了他的激动，笑着说道，“嗯，如果你有意愿，三点钟就过来一趟，如果没有意愿，我直接帮你推掉了。”
“有，有，我有意愿。”
“嗯，那你三点钟过来。”
“好，谢谢朱老师，再见。”
第三七一章 海星没有未来（中秋快乐）
《零零一》给裴远的稿费不高，只有千字两百元。
不过这个价格对裴远这么个没什么名气的学生来说，还算是公道。而且一篇稿子就能挣一千元，对普通的作者来说，也算是很不错了。
况且裴远根本就不在乎稿费，就算是《零零一》不要稿费，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稿子递过去。
跟他想法一样的作者肯定不在少数，毕竟钱以后可以再赚，但是这么好的平台，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可不多得。
《零零一》的稿子质量一直都很高，之前的几期，里面都是名家的稿子，除了张重还有余冬雨他们的，一般人想上还上不了。
这段时间，杂志社那边也在尽量减少名家的稿子，每期的常驻作者也就张重和余冬雨，即便是赵热这个本家作者，也很少上去。
听人说《零零一》杂志社每周收到的投稿至少也有大几万份，但是能上的却并不多，过稿率非常低。
从辅导员办公室回去之后，段坤问他：“朱老师找你干什么？”
之前裴远接到辅导员电话的时候，激动得语无伦次，段坤也没听到关键信息。后来裴远就出去了，他现在一回来，段坤地八卦地凑了上去。
裴远笑道，“天机不可泄露，等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切，稀罕，看你这表情肯定是有好事了。”
裴远只是嘿嘿发笑，并不回答段坤的问题。
……
一个星期之后，裴远拿到了杂志社那边寄来的样刊。
而这一天，也正是《最后一个海星人》正式发售的日子。
裴远去快递点拿了样刊之后，就直奔学校门口的书店而去。
学校里面的书店太坑爹，卖的大多是考试资料。
他到了书店的时候，书店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大多都是来买张重新书的。
新架旁边围满了人，裴远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拿到一本《最后一个海星人》。
这本书不算厚，但也绝对不算薄，估计十万字出头的样子。
定价四十五元。
裴远没有急着翻开这本书，而是在书店大厅巡视了遍，找到了摆放杂志的地方。
那里同样聚集了不少人，因为今天正好也是《零零一》出刊的日子。
裴远走了过去，有几学生手里正拿着一本《零零一》在看。
无一例外的，这些学生都是先翻到了后面的《哈利波特》部分。裴远也在追哈利波特，只不过这次有些特殊，所以他拿到杂志没有第一时间去看。
他在旁边等着，想要等到这些人看完《哈利波特》之后再看其他的，说不定就有人看到了他的文章，毕竟他的文章篇幅也不小呢。
可是这一等就等了好久，这些人看完了《哈利波特》之后，就在目录里面找到了余冬雨的《千门》系列。
好吧，再等吧，等他们看完《千门》系列再说。
一段时间之后。
《千门》系列也看完了，这些学生竟然又翻到了赵热的文章，裴远一愣，这周的杂志上面还有赵热的文章？要不是看别人翻，他都还不知道。
其实看别人找目录，他是最煎熬的，因为他在目录里面一样就看到了自己的文章。他的文章就在中间的位置，不是太起眼，后面还有他的名字。
他真想拍拍看杂志的人的肩膀，告诉他：“喂，那个叫裴远的人的文章写得也挺不错的。”
但是他说不出口。
他等了有大半个小时，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有人看到他的文章。
这些人站在书架旁边看完张重他们的文之后，就付账走了。
有些失望，裴远叹了口气，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看手里的这本《最后一个海星人》。
这本书很快就进入到主题，外星人来了，超主降临。
而且超主跟海星人的接触描述的也并不多，在很短的篇幅里面，人类就被超主的强大降服了。
这种快速，让裴远感受到了冲击，人类在面临强大的外来势力的时候，原来会是这样的表现么？
随后他又甩了甩脑袋，这是科幻小说，他怎么还当真了。
不过细想一想，如果真的有像超主这样的存在降临海星的话，可能最终的结局也是一样的。
带着好奇，裴远继续往下看去。
他现在特别想要知道的是，超主到底是什么，他们从哪儿来，又要干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维护海星的和平？外星人都是活leifeng？
肯定要得到什么好处吧，即便是外星人也不能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敢确定，毕竟人家是超级文明，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人类很难理解。
裴远不知道的是，他这种矛盾心理在书中也有体现。
面对超主，海星人也表现得很矛盾。
既然打不过吧，要么就认命了，人家外星人这么强大，真要是有什么所图，咱们海星人类又能干什么？
但是也有部分人，觉得超主有一个大阴谋，绝对不能臣服于他们，找个时间一定要造反。
随着书里面的时间流逝，超主竟然一直都遵守着当年的约定，一直都守护者海星的和平。
海星发展得甚至比超主没来之前还要好，人类的世界一片祥和，没有暴力，没有冲突，人们安居乐业，因为超主的统治虽然不似狂风骤雨，但是却无孔不入，好像全世界所有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一样。
没有人能够逃得过超主的眼睛，既然如此，就没有人能够在超主的视线之外做犯罪的事情。
书里面也称这种时代为海星的黄金时代。
但是裴远注意到其中有一句话。
“金色同样是落日和秋天的颜色。”
冬天即将来临。
果然，冬天来的很快，金色也褪得很快。
星童出现了，那些十岁以下的孩子个个具有超能力，然后被超主接走。
到这时，人类虽然震惊，但是还没有意识到海星的命运到底是是什么样的走向。
直到一段时间后，海星上没有新生儿降生，年纪最小的人被定格在了十一岁。
海星没有未来了，裴远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凄凉感。
虽然身处热闹的书店里面，他却感觉自己就是那最后一个海星人。
第三七二章 人类存在的意义
裴远暗自庆幸，幸好他没有提前预订，不然现在他不知道会在哪个僻静的角落里面看这本书，可能孤独感会更重。
如果真的成了最后一个海星人，裴远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去世，甚至是全世界的人都先自己一步离去，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如果给裴远选择，他或许会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这都是他的臆想，假如真的有这么一天，他也真的成了最后一个海星人，又或许他会感受到肩膀上全人类留下来的重担。
即便是面临绝境，也未必会彻底服输。
虽然小说里面外星来客“超主”只不过是一种想象，但是纵观人类的发展史，也遇到过这种冲击人类精神的事情。
从前，人类以为自己生活的地方是个平坦的大陆，后来知道海星是圆的，却又以为海星是宇宙的中心，直到日心说提出。
在很多人看来，从地心说到日心说，不过是一种简单的观念转换。但是在那个时代，这两个观念的转换沾染着无数人的鲜血。
在宇宙中，或许存在着无数个和海星一样的行星，同样有着生命。
浩瀚星河，海星宛若尘埃一粒，更不要说是人类了。
总有人调侃：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那人类的存在意义呢？
在张重的《最后一个海星人》中，人类的存在似乎毫无意义，我们花费了无数年的时间进化，到最后只是为了星童，这种人类根本无法理解的存在而存在。
想到这里，裴远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人类的存在怎么能没有意义呢？
生命是如此的美妙和奇特，这是大自然最好的恩赐。
忽然间，裴远感觉自己有些对那些第一次知道日心说的人们感同身受了。
那时候的人们，应该跟现在的自己一样，极度的迷茫不知所措。
如果真的像小说中一样，人类的存在毫无意义，那该怎么办？
这样的问题，裴远无法回答。
但是他觉得，既然人类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走到了今天，绝对不会因为星童的事情停止发展。
就算是海星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人类也会以自己的方式一步一步向前走。
或许走不到前头，但是这一步一步，恰恰是人类韧性的印证。
“海星总有一天会毁灭，人类的存在或许对于宇宙没有半点意义，可能从生命诞生到海星毁灭始终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人类文明在化为星际尘埃的那一刻始终不为别的生命所知。但是那又如何呢？最起码，在此刻，我们知道，我们是存在的，并为存在而骄傲。”
裴远心有所感，跑到张重的微语下敲下了这么一段文字。
想了想，他又写了一条：脚踏实地，筑梦星空，与君共勉。
“呼”
裴远长叹了口气，看了《最后一个海星人》，他的人生观都要被刷新了。
……
其实许多人并不像裴远一样还要跑到书店去买书，因为他们已经预订了。
预售有两种模式，一种是零零一公司委托各大书店留书，提前预订的读者到了发售这天可以凭借网上的代码到书店直接领取图书，虽然也要跟别人一样跑一趟，但是至少不要担心买不到书的情况。
另一种就是读者加点运费，到发售这天，零零一公司直接送到本人手上。
为了保证预订书籍的读者能够尽快拿到书，零零一公司早就跟快递公司联系好了，争取发售单天，能够尽快地把每一本书都送到读者手里。
《最后一个海星人》的预售成绩很好，一个星期的时间，预售了二百一十万本，超过了几个月前韩迅新书预售的几个身位。
早上的时候，陈青才跟张重正式汇报了预售的情况。
林麟也打了个电话给张重，林麟打电话主要说两件事情，一件就是预售的事情，另一件则是问张重要不要把预售书籍的款子先打给张重，这样他捐款的事情就可以立马实行了。
网上预售就有这么一个好处，资金回笼比较快，不像把书卖给书商，可能要好几个月才能结到钱。
不过张重却说没关系，一千多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数目，钱留给林麟自己用就行了，他捐款可以先让陈青拨出来一部分钱，到时候直接兑账就行了。
傍晚的时候，许雨涵过来教他们画画，张重拿了一摞《最后一个海星人》给她。
看着眼前的一摞书，许雨涵眨巴着眼睛问道，“你给我这么多书干什么？”
“省得你买了，我特意让出版社那边把样书早点送过来的。”张重笑道。
“那也不用这么多啊，给我一本就行了。”
“如果有朋友要，可以送送朋友。”
“我送什么……”许雨涵话说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就从里面抽出来两本，“那我拿两本吧……咦，你这上面都签名了啊。”
“签名不好么？”
“好是好，不过我想要一本没有签名的。”许雨涵想给她父亲也拿一本，但是看到上面有签名，就怕到时候父亲会问。
张重大概已经猜到许雨涵在想什么，就说道，“没关系的，过些日子我有一场签售会，就当我提前给你签了。”
“哦，好吧。”许雨涵点了点头。
其实许雨涵之前已经在网上预订了一本，不过看到张重拿书给她，她也没有跟张重说这个事情，张重送她书，她还是开心的。
“有人说你这本书奠定了你科幻大师的地位哦。”许雨涵把书收起来，笑呵呵地说道。
张重恬不知耻道，“我不早就是科幻大师了么？”
“德行。”许雨涵嗔了一句，又说，“不过也对，好像每次你写科幻的书，都有人说奠定了你科幻大师的地位，好像科幻小说界的读者只会这样夸人啊。”
“不然呢，总不能夸我是科幻大帅吧。”
张重开了句玩笑，正要说送许雨涵回家，手机响了。
掏出来看了一眼，张重把手机递给许雨涵。
许雨涵奇怪道，“给我干什么，哎呀！”
看到来电显示，她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第三七三章 张重后遗症
许雨涵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是因为打电话来的是她爸爸。
“给你，给你，赶快接。”许雨涵像是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不停地把手机往张重手里塞。
张重笑了笑，也没再逗她，接过手机接通电话，“喂，许老师。”
“张重，恭喜啊，新书大卖。”许文轩笑着恭贺道。
“多谢多谢，许老师打电话过来，不会只是祝贺我新书大卖吧。”张重说道。
“还是上回说的事情，我们学校这边已经跟江阳那边联系了，贵校的校长跟你说了么？”
“还没有。”
“哦，那可能刘校长是想缓一缓再跟你说吧。没关系，我跟你说也是一样的，两边暂时还没有商量出最终结果，不过看得出来，刘校长还是很有意向的。如果他那边同意了，就差你这一个环节了，所以我就想问问你，考虑得怎么样，是不是愿意当这个院长？”
张重没开免提，不过话筒声音还算大，他也没有避着许雨涵，许文轩说的事情她都听到了。
她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张重，想问这院长是怎么回事。
张重捂着话筒小声跟许雨涵说道，“一会儿跟你说。”
然后他松开话筒，跟许文轩说道，“许老师，你上次跟我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我也仔细考虑了一下，我本人还是愿意当这个院长的。但是你也知道，我毕竟不是教育行业出身，很多方面都很欠缺，让我在文学院串串课，或许还行，但是让我掌管一院，实在心有惶恐，就怕我力有未逮，不孚众望。”
“张重你谦虚了，你的公开课在网上都有，我也都看了，我教书这么多年，真让我列出几个比你的文学课教得还要好的，我还真办不到。至于学院的那些俗务，你要是担心会浪费你的时间，大可放心，学院不会只有你一个人，既然是两个学校联合办学，自然是拼尽全力也要把这个学院弄好，到时候一应人员随你调配，保证能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许文轩说得真诚，张重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腆颜答应下来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到时候如果我有什么失职，也请你们不要心慈手软，直接把我辞了就好。”
“哪里哪里，我相信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听到张重答应，许文轩心情大好，“好了，既然知道你的心意，我在齐校长那边也能交差了。你注意一下，回头贵校的刘校长可能会跟你接洽，你把你的想法跟他说便可，其他事情我们学校这边都会安排好的。如果没有什么阻碍，明年上半年这个学院就能弄好了。”
“明年上半年？”张重惊讶道，“可是还没有到招生的时候啊。”
“齐校长的意思是，不用等到下一届新生上来，直接从两个学校抽调大一学生过去。当然，这都是凭意愿的，我们不会强求学生。”
竟然直接在大一学生中间征集志愿者，这是张重之前没有想到的。
如果真的这样做，江阳大学这边的学生应该会积极一点，但是金陵大学那边就不好说了。
具体如何，还好看到时候学院的地址还有办学形式。
同时张重也在感慨，大学校就是大学校，这种联合办学的事情他们说搞就搞，连流程都能走得这么快。
普通的高校，别说联合办学这种事情，就是新增个专业啥的都很麻烦，不提前一年申请走流程都不行。
其实还是张重误会了，金陵大学虽然在教育界很有话语权，但是这种流程上的事情一般也不会给开这么大的后门。
之所以能这么快解决，主要是教育部前段时间出台的一篇章程。
“扩大教育资源，必须从优从速。”
因为有了这条，所以金陵大学才有信心能在明年上半年就把事情落实。
毕竟两个学校都不差，而且中间还搅上一个张重。
事情说好之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许雨涵看到张重挂了电话，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跟我爸说的联合办学是怎么回事？你当院长？”
“这么想知道，刚才怎么不直接问你爸？”张重笑道。
“不说算了。”许雨涵嘟着嘴巴，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是金陵大学想要跟江阳大学联合办一个文史类的学院，想让我当院长。”张重给她解释道。
“金陵大学想跟江阳大学联合办学？你没有说反吧。”
许雨涵的反应就是正常人的反应，怎么看都应该是江阳大学找金陵大学联合办学。
“金陵大学有什么附加条件？”
“没有。”张重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他们让你当院长，你同意了？”
“同意了。”
许雨涵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金陵大学不会坑你吧。”
“你说你爸会坑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雨涵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不行，这事我要回家问问我爸去，看看他们金陵大学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重笑道，“那你爸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事，你怎么回答？”
“我……”许雨涵说不出话来了，她可就怕自己跟张重的关系被父母知道呢，她还没准备好。
张重笑着拉起她的手，“放心吧，你觉得金陵大学会坑我么？最多也就是借一借我的名气罢了。现在文人作家去学校任课似乎成了一种潮流，大概金陵大学也是想要赶这波潮流。要说最近最火的作家，除了我还有谁？他们想到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许雨涵撇嘴说道。
“注意用词，我这叫不虚伪。”张重笑了笑。
“好好好，不虚伪。那不虚伪的张大作家，能不能麻烦你送小女子回家呢？”
“荣幸之至。”张重托着许雨涵的手，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起驾。”
“回宫。”
……
霓虹国发生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张重送了许雨涵回家，陈青打电话把这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告诉了他。
说是霓虹前些日子出了一本比较优秀的惊悚小说，一开始销量不错，可是这两天销量忽然暴跌。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霓虹国人被张重搞怕了，担心这又是张重披的马甲。
这本书的作者也从未露过面，而且这是他的处女作。
实在是太可疑了，于是乎就有阴谋论说这本书的作者其实也是张重的小号。
害得这本书的作者跑出来亲自澄清，自己确实是霓虹人，绝对不是张重的马甲。
张重没想到自己给霓虹人的打击这么大，弄得他们现在草木皆兵，只要是个没人见过的作者都感觉像是自己的马甲。
第三七四章 提名公布
“爸爸，我今天想带刘敏雅去我的画室看看，可以么？”周六中午，吃过午饭之后，跟张重说了她下午的计划。
张重点头道，“当然可以了，那里是你自己的画室。”
说道，“可是，你要送我去啊，不然我去不了。”
呦呵，这是把自己当司机了。
“好，那等一会儿我们去接敏雅，然后一起去画室。不过我们不能待太久，四点钟的时候，许老师要过来教你们画画。”张重说道。
点头道，“嗯嗯，我已经算好时间了，不会耽误的。画室我都去过好多次了呢，没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刘敏雅要看，我勉为其难地带她去看啦。”
她嘴里说着“勉为其难”，但是脸上却满是得意之色。
张重看破不说破，只是点头，“那你准备准备，咱们一会儿出发。”
“那我去换套衣服。”高兴道。
张重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什么不太好的经历，说道，“衣服不用换，你身上这套就挺好的。”
眉头也跟着一皱，她眉眼跟张重很像，皱眉头的样子跟张重更像。
“这套不好，我想穿上次买的黄色的袄子。”
张重无奈道，“说好了，换黄色的袄子，不准变了。”
“我先看看再说。”说完就从沙发上跳了下去，一骨溜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有一个大衣柜，里面都是她的衣服，平时都是她奶奶帮她归整。
冬天的衣服都在一块儿。
张重跟过去的时候，她正拿着那件黄色的棉袄往身上试，左右摆了个pose，好像又不太满意，“这件也不行，我再看看其他的。”
又开始了。
张重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坐在椅子上看女儿在那试衣服。
试了几套之后，她都不太满意，又对张重说，“爸爸，爸爸，给许老师打个视频，我想问问她，她最会选衣服了。”
张重又给许雨涵敲了个视频过去。
许雨涵正在孟母小筑里面，接到张重视频后，笑道，“怎么现在跟我视频？”
“不是我找你。”
张重跟许雨涵说了一句，就把手机递给了。
拿过手机之后，对许雨涵打招呼，“许老师，许老师，是我呀，你看得到我么？”
“看得到，找我干什么啊？”
“许老师，我马上要出门，想换一身好看点的衣服，但是选来选去感觉都不行，你能不能帮我选一下。”
“可以啊，你把衣服给我看看。”
“嗯嗯。”又把手机还给张重，“爸爸，你帮我举着手机，我把衣服给许老师看看，一定要对准衣服哦，让许老师看到。”
“知道了。”张重翻了个白眼，接过手机，充当起了人形手机支架。
“许老师，这套衣服怎么样？”
“这套上衣挺好的，不过红色配黄色不太好看，上次在金陵不是给你买了一条黑色的小冬裙么？你拿过来试试。”
“嗯嗯，果然好多了。”
“我记得你还有一条上面印着小花的袜裤，可以搭配着穿。”
“是哦，我来看看。”
……
“手机支架”看着面前忙的不亦乐乎的，以及手机那边不断出谋划策的许雨涵，一个脑袋两个大。
好在，有许雨涵的加入，选衣服的速度快了很多，前后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衣服选好了。
拿着选好的衣服跑去换，张重则留在衣柜这里收拾残局。
跟许雨涵的视频还没挂，张重一边收着衣服一边说道，“就换一件衣服，每次弄得整个衣柜天翻地覆，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这就是女孩子，你懂什么。”
“我看以后还是少给她买点衣服，这样衣服少了她也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你舍得么？”
“凡事不得狠狠心么。”
“她说要出门，是要去哪儿？你没忘了下午我还要去上课吧。”
“没忘，她就是想要带她的小姐妹去画廊炫耀，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估摸着，去画廊看画的时间，未必就有这换衣服的时间长。”
“好啦，孩子不都这样。不跟你说了，我这边一会儿也要上课了。”
“嗯，你去吧，一会儿我带她看完画廊，直接去你那边接你。”
“好的嘞。”
……
换了一身红色的棉袄，黑色的冬裙，搭配灰色带花的打底棉裤，还背上了一个小猪毛毛的书包。
张重也懒得问她为什么去画廊还要背书包了，她就是觉得好看而已。
父女俩刚刚出门，陈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老板，在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准备出门。”
“老板就是老板，稳坐泰山啊。”
“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懂？”车子提前热好了，张重打开空调，也不急着开动。
“星云奖啊，今天晚上就要公布提名了。”
“这么早么？”
“也不算早了，星云奖每年公布提名的时间都不一样，一月份也很正常，估计今年颁奖时间也很早吧，去年是二月份公布提名，六月初颁奖，今年可能会五月份甚至更早。”陈青说道。
张重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晚上公布是吧，我到时候我关注一下。”
听到张重平淡的回答，陈青佩服道，“老板你可真行，这可是星云奖，你一点都不激动？”
“不是公布提名么？又不是公布获奖，等获奖的时候再激动吧。”
“得，皇帝不急太监急，我是白问了。我看老板你也别关注了，到时候结果出来，我发个信息给你说一声得了。”
“也行，这样省事。”
“……”
“好了，你关注着吧。我估摸着我去年的几本书，能进提名应该没问题，至于能不能获奖，尽人事听天命吧，毕竟是人家老美的奖。”张重说道。
“嗯呢，我也觉得提名没问题，现在关键问题是，会有几本进提名名单。”
“应该都能进。”张重说道，这一点他倒是挺自信的。
虽然最终可能连一本都不会获奖，当时提名应该都会给，老美就算有偏向性，也不至于做得太绝。
第三七五章 冬天才吃冰淇淋
“加油啊。”
张重去接敏雅，临走的时候刘风忽然握着拳头说了这么一句。
这把张重弄得一头雾水，车子开出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风可能是知道了星云奖要公布提名名单的事情。
张重也不是不在乎，毕竟是这么大的一个奖，只不过他知道，再操心也没什么用，只能慢慢等着。
而且现在才要公布提名而已，得不得奖可能还要等好几个月才能知道。
他们到画室的时候，里面没几个人，张重跟负责人聊着，自己带着刘敏雅逛了起来。
画廊不是盈利的，张重跟负责人聊，也就是问问最近人多不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之类。
负责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同志，虽然画廊人少，但是她一直都是穿一身正装，见到人笑盈盈的。
“李姐，最近画廊还好吧。”
李昕笑道，“挺好的，来看画的人也越来越多，前两天还有几个人问这些画的作者是不是就是《童艺》上的张老师。我跟你他们说是，他们还挺有兴趣的，还问我画卖不卖，这不是您之前说的画廊画不卖么，我也没请示您，就拒绝了。”
张重点头道，“嗯，以后有人问也拒绝吧。我这次来，顺便跟你们说一下春节放假的事情，画廊毕竟不是很忙，所以到时候我给你们多放几天假，加上法定假日，前后再各加三天，你们回去好好过个年。”
“那就多谢张先生了。”李昕笑着感谢，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上个礼拜有一个画家过来，问我们可不可以把他的画也挂在画廊里面，他还说愿意支付我们费用。我心想着，张先生您应该不会同意，但是毕竟是有这么一件事情，现在您来了，我顺手就跟你说一下。”
“哦，画家？”
“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是大学刚毕业吧，穿得挺落魄的。我还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就放在我办公桌那边，您要要我给您拿。”
张重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去忙吧。”
“哎，好嘞，那我就先失陪了。”
等到李昕走后，张重摇了摇头，“画家。”
他抬头张望了一下，带着敏雅已经走了挺远的距离。
的画是按照时间顺序摆放的，门口的这几幅都是早期的作品，所以画得比较粗糙，越往里面，画得也就越好。
这丫头也知道这点，所以带着敏雅一进来就朝里面走，为的就是让刘敏雅看到她的得意之作。
他们旁边还站了一对男女，像是对情侣应该是进来看画的游客。
两个小丫头就站在这对情侣的侧后方，也没说话，就静静地站着，似乎在听情侣说话。
张重有些好奇，这对情侣在说什么，让两个小丫头这么聚精会神地在听。
稍微走近一点，张重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女：“我感觉这画画得挺一般的吧，倒是隔壁厅那几幅画很不错。”
男：“这你就不懂了吧，艺术这东西可不是画得像就好，隔壁厅的那几幅画虽然也挺好，但是还停留在现实层面上，没有跳脱出来。我们来看这幅画，一棵大树，一个城堡，一个人，在线条上的选择很微妙，很像是初学绘画没多久的小孩子，因为手还不够稳，出现了许多抖动的地方。但是艺术就是这样，著名画家皮克秋曾经说过，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可以画得像拉斐尔，但是到七十岁，才能画得像个孩子。我觉得这位张老师是受到了塞上的影响，塞上是印象派到立体主义派之间的重要画家，他的画注重色彩写实，但是往往在线条上表现出结实的几何体感，忽略物体的质感和造型的准确性，强调厚重沉稳的体积感以及物体之间的整体关系，而且又经常为了寻求各种关系之前的和谐而放弃个体的独立和真实性。”
女：“我有些不太懂。”
男：“就拿面前这幅画来说吧，你第一感觉肯定是这树也画得不像，城堡画得也不像，人就更不用说了，但是总体看过去，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起却莫名地和谐，各个个体的色彩相互映衬，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
女：“可是这是水彩画吧，为什么不是油画？”
男：“艺术是没有定性的，油画也不是美术的唯一标准，用料方面往往体现了画家的某种观点。我猜这位张老师可能是想要做不同的尝试，可惜我对油画研究不太深，没有听过这位张老师，说不定她还有其他作品。”
女：“你已经很厉害了，刚才你说的那些我一点都不知道。”
男：“一般一般，天下第三。走吧，你刚才不是想吃冰淇淋么，我带你去吃。”
女：“嗯，好，刚才还看到一幅画上面有冰淇淋呢。”
说完，那对男女就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就一脸得意道，“刘敏雅，你听到了么？我这么厉害呢。”
刘敏雅其实也没听懂刚才那个男生说的，只是点头，“嗯嗯嗯，张你好厉害啊。”
张重撇了撇嘴，走了过去，“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
看到爸爸来了，立马说道，“爸爸，我们想吃冰淇淋。”
“冰淇淋？现在可是冬天。”张重是真的懵逼，这话题转得这么快？
“冬天才要吃冰淇淋呢，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化了，我们还可以多吃一会儿。”说道。
……
倒还挺有道理。
“不行，太冷了，吃了会坏肚子的。”
“不会的，刚才有个姐姐还去吃冰淇淋了呢。”
“不行，人家是大人，你们是小孩子，不一样。”
“啊，好吧。”一脸的失望，随后又说道，“那冬天可以吃章鱼小丸子么？”
“这倒可……”
“谢谢爸爸。”张重还没说完，已经谢谢他了。
张重感觉自己被这丫头套路了，昨天她还说要吃章鱼小丸子，不过张重想让她多吃点主食就没同意，没想到今天这丫头借着冰激凌欲扬先抑，套路了自己。
第三七六章 三项入围
在画廊看了没一会儿，两个女孩子的心思倒是大多都在章鱼小丸子上面。刘敏雅顾不上欣赏自己小姐妹的作品，也顾不上跟人炫耀了。
张重也看出她们心思不在，就带着他们去附近的小吃街买了章鱼小丸子。
买好章鱼小丸子，带着两个小姑娘，张重先去了趟孟母小筑把许雨涵接上，然后四个人直接回了张重家。
许雨涵来教课，刘敏雅他们都在，所以也就不用送她回家了。张重家现在变成了画室，刘敏雅他们的绘画工具都在这边。
回去的路上，一边吃着章鱼小丸子，一边迫不及待地跟许雨涵说刚才有人夸她的事情。
“许老师，刚才有个大哥哥说我的画很好，跟大画家乐塞商一样样的。”
“乐塞商？”许雨涵没有听懂，乐塞商是哪一位？
前面开车的张重说道，“是塞上，她听岔了。”
许雨涵恍然，“是他啊，有人夸的画跟塞上一样？”
“差不多吧。”
许雨涵捂嘴笑了笑，“那这人还挺有艺术细胞的。”
“许老师，塞上是谁啊？”听到自己说错了人名，倒也不害臊，还表现出一副好学的态度。
“塞上啊，是法国的一个作家，已经去世一百多年了。”
“啊，已经一百多年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说道。
“嗯，我也没出生。”刘敏雅附和道。
“对，那时候我们都没出生。”大概那个时候已经出生的人鲜少有在世了，要是活着，至少也有一百一十五岁了。
左右无事，许雨涵就准备跟她们两个多说几句，就当是抽空上一堂美术历史课了。
“塞上以前很出名，是后期印象派的主将，在他快去世的时候就被推崇为新艺术之父，作为现代艺术的先驱，西方现代画家称他为现代艺术之父……你别急，等我说完。”许雨涵看到想说话，就开口让她先别急，“这些印象派啊，现代艺术啊，你们不用都懂的，我跟你们说说他的艺术思路。他的艺术思路，主要是体现在物体体积感的追求和表现……”
许雨涵一开始说了一堆，张重都未必能完全听得懂，就更不用说两个小朋友了。
她也没指望两个小姑娘能直接听懂，但她还是说了，是因为她想让两个女孩子留下一点印象，说不定这点印象会成为一颗不起眼的种子在她们心中生根发芽。
当然了，她也不会光说一些她们都听不懂的，说完了理论之后，她又开始结合实际，结合两个女孩子的画跟她们说明。
直到回到家，一堂美术课也就结束了。
回到家之后，许雨涵没急着教她们画画，因为还有几个学生没到。
后面等到学生都到了，许雨涵也正式开始讲课，张重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去书房工作了。
《最后一个海星人》出版之后，张重现在手头也没有什么工作要做。
《平凡的世界》已经交给了陈青，他现在什么都不做，也还有两本书等着出版。
除了《平凡的世界》，还有之前留着一直没有出版的《尼罗河上的惨案》。
本来是准备年前出版的，不过现在这情况，要等到《平凡的世界》出来之后，才会让《尼罗河上的惨案》出来。
张重现在手里有六万积分没用，他也没准备用，这快过年了，过些日子他还要忙着签售，也不急着去抽作品。
而且除此之外，他给自己挖的大坑到现在也没有填多少，学生们的作业积累了很多都没有看。
这两天他也把工作中心往这上面偏移，每天花在作业的时间也变得更多，想着能尽快把自己挖的坑给填上。
不过审阅作业的工作也没做多久，张重就从书房出来，跑到楼下给许雨涵和几个孩子做饭去了。
本来周末做饭的事情都是胡慧芳大包大揽，不过今天老俩口去了舅舅家，还是得张重自己来。
他倒也已经习惯了，毕竟平时都是他做。
……
绿野书屋不愧是张重书迷的大本营，因为今晚要公布星云奖的提名名单，小小的书店早就挤满了人。
星云奖公布提名名单可没有电视直播，不过是在他们的官网上发布一条公告而已。
之前预告的时间美国华盛顿当地时间早上八点半点钟公布，一月份实行的是冬令时，所以华夏这边就是晚上七点半公布。
只是星云奖官方的尿性大家伙都知道，每年不仅仅提名名单公布时间会不定期，颁奖典礼会不定期，就连已经定好的时间，也未必是准的。
而且他们还不一定是迟到，提前公布或者延后公布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张俊伟六点多钟就盯着电脑屏幕在看了，而且不停地刷新着页面，想要看看官网有没有新消息。
“会长，你英语行不行啊，要不把电脑拿给我，我给你看着。”
张俊伟头都没抬，“一边凉快去，我英语不行，张重的名字我还是认识的。”
“就怕你眼神不好，找不到啊，再说了，就算你看到张重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提名什么啊。”
“想看自己去看。”
“翻墙可难啊。”
张俊伟没再理，他英语确实一般，不过看这种提名名单是绰绰有余了。
就在张俊伟按f5按得有些累了，准备歇一歇的时候，忽然星云奖的官网上跳出来一条新闻。
看到新闻，张俊伟眼睛一亮，其实根本就不用会英文，因为提名名单直接附上了作品的封面。
而长篇小说入围的第一本小说就是《沙丘》，再往下一看，更不得了，紧随《沙丘》后面的竟然是《献给阿尔及农的花束》。
这还没完，在中长篇里面，张重的《我，机器人》也入围了。
短篇里面，《流浪海球》也占一席之地。
不过奇怪的是，今年星云奖的长篇小说奖入围的作品很多，总共有八本，去掉张重的两本，还有六本，六本这个数字倒是跟往年的入围奖项数挺一致的。
这样一看，就好像张重的两本是附加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