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四百九十八章 佣兵与酒
“你疯了吗？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要请酒馆里的所有人喝酒。”
好不容易从佣兵的包围中脱离，凯丹将红发雇佣兵拉到一旁，瞪着她道。
“是吗？你不想当英雄吗？你是怂包和懦夫？”红发雇佣兵却并不在意，她举起木杯，杯中乘着上等的麦芽啤酒, 喝了一大口。
“这可不是英雄的举动。你见过哪些英雄？艾拉戈算一个英雄，索姆拉，那个闪电化身的巨神怪，他也是英雄，就算我不想承认，那个挑起战争的罗德, 他也是英雄。我们这充其量只是算作逞能。不, 或许连逞能也算不上，而且也不是我在逞能, 是你。”
凯丹不甘示弱地回击道，他可不会受到他人的摆布：“我的酒呢？”
红发雇佣兵侧了侧身，看向不远处的酒保：“凯丹说他要一杯特制的。”
“如您所愿。”很快，酒保便恭敬地盛上了一杯橙黄相间的特制酒。
“……这是什么？”看着杯中不断飘着气泡，却并未堆积泡沫的粘稠液体，凯丹忍不住问道，一旁的酒保则是微笑着看着他。
“快喝啊。”见凯丹迟迟不动，红发雇佣兵忍不住催促道，
直到凯丹试着喝下杯中之物时，酒保这才说道：“这是法师们研究的蒸馏酒，按照您的要求，当中添加了柠檬汁、苏打水、糖进行调味，同时还加入了生鸡蛋确保口感，保证会让您满意……”
听着酒保的介绍，凯丹终于知道自己喝下的是什么酒，这么说来, 最初杯中那橙黄相间的事物就是生鸡蛋。粘稠的口感包裹着凯丹的口腔，但他却不觉生涩，一杯下肚后，凯丹只觉腹中浮起一阵暖意，无穷的力量正从他的体内涌现。
凯丹咂了咂嘴，粘稠的蛋液附着在他的齿间，他刚刚吞下了包裹在酒中的整个蛋心，恍忽间，他突然想到了隆塔尔，隆塔尔熔化的眼睛，是否也如蛋液那样粘稠？
凯丹吐了出来，一旁的酒保略显尴尬地看着他，而红发雇佣兵则露出看好戏的眼神：“喔，这可是不常见的景象。”
“在我将酒馆砸了前，你最好给我一杯果酒。”凯丹擦了擦嘴道，酒保不敢多留，赶忙准备起凯丹要的果酒。
“看来你不是怂包也不是懦夫，只是单纯的软蛋。”红发雇佣兵毫不留情地说道。
“随你怎么说。”凯丹耸了耸肩，“放心，我会付我自己的酒钱, 最多包括你的，至于其他人, 那就该你想办法了。”
“嗯哼。”红发雇佣兵哼了一声。
凯丹的果酒送了过来，他喝了一口，终于将刚才的不快体验抛在脑后：“说真的，上次任务的酬金你还剩多少？要是你拿不出钱来，很可能会被关进布拉卡达的监狱。”
“怕什么？就算我被关进监狱，艾拉戈也会捞我出来，他有这个能力。”红发雇佣兵满不在乎地说道。
“艾拉戈？他凭什么这么做？”凯丹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也对，任务结束后你就直接离开了。”她将酒杯放了下来，凝视着凯丹，“艾拉戈在组建他的亲卫队，上次任务活下来的大部分佣兵都加入了。”
凯丹听出了她的意思，一口将杯中的果酒饮尽：“这么说来，你找我喝酒是为了这件事？”
红发雇佣兵没有否认：“我现在是他的小队长，这是我该做的。你是一名s级雇佣兵，整个自由职业商会都没有多少，我们都很期待你的加入。”
“所以你让我请他们喝酒？”凯丹抚了抚额道。
红发雇佣兵朝一旁使了个眼色，两名和凯丹共同参与了卷云城战役的雇佣兵，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为他捎来了盛满的酒杯。
“凯丹阁下，你在战斗中的身姿令我们深感震撼，这是我们敬你的。”
听着雇佣兵们恭维的话语，凯丹道了声谢，将酒饮尽，待到雇佣兵离开后，凯丹这才说道：“这不是我们的战争，你真觉得布拉卡达人能取胜？”
“当然，你在卷云城中看到了，那些亡灵生物不过如此。”红发雇佣兵不以为然地说道。
凯丹深吸一口气：“那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全部力量，那些恐怖的亡灵将领就像消失了一样，我不知道他们出什么事了，但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你或许会嘲笑我胆小，但我曾直面罗德，他麾下的亡灵将领只施展了一道法术，就夺走了一城生物的性命，而他本人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置人于死地，他是专为杀戮而生的亡灵主宰，等他找上你时，你再悔恨懊恼已经太迟了。”
红发雇佣兵沉默不语，又喝了一杯后，才恢复以往的戏谑：“既然这样，那你怎么还活着？”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凯丹将酒饮尽后，在桌上留下三枚金币，起身准备离开。
“你之后打算去哪？家乡？”红发雇佣兵叫住了他，澹澹问道。
“我可不是艾拉戈，我四处漂泊，没有家乡。”凯丹看了她一眼。
红发雇佣兵追问道：“那也总有个要去的地方。”
凯丹有些无奈，但架不住她的追问，只好说道：“埃拉西亚。”
“埃拉西亚可不是个好选择，那里正遭受恶魔侵袭，比雪域好不了多少。难道你没有听说，末日就要来临了吗？”
听着红发雇佣兵故作恐吓的说辞，凯丹摇了摇头：“那不过只是个预言……当传说故事听听就好了。”
“万一那不是传说故事呢？要是有一天，整个埃拉西亚都覆灭了，你又要怎么做？”红发雇佣兵追问道。
凯丹皱了皱眉，但还是回答道：“如果我还能活下来的话，也许我会逃往埃里。”
红发雇佣兵叹了一声：“你还不明白吗？其实你哪也不用去。我们是雇佣兵，嘈杂的酒馆，还有围着营火的帐篷就是我们的家乡……如果有一天要我去死的话，我希望至少能喝醉了再上路。”
凯丹的脚步停住了：“你不是克鲁洛德人吗？我见你激发过属于野蛮人的血脉。”
“所以你认为是一名克鲁洛德人在帮助奴役他们的法师，对抗他们的英雄塔南？”红发雇佣兵不屑的哼了声，“如果能选择血脉的话，我更想选龙的血脉。”
“真的吗？”凯丹坐了下来，正如红发雇佣兵说的那样，他根本不用急着离去，或者说无处可去，末日之下，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去。他四处环视，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举起酒杯向他示意，最终发出一叹，“为什么不选恶魔的血脉呢？他们比巨龙更厉害。”
“胡说，明明是巨龙最厉害。”
“恶魔厉害……”
第两千四百九十九章 新式异种
“那不是普通的巨龙。”
风雪峡谷的战场上，望着天边浮现的阴影，罗德拉住了正跃跃欲试的尹诺塔，随即面色一沉。
一旁，罗琳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甩出一张预言卡, 卡片随即化作一束冰蓝色的光华，汇入了她的眼中，为她带来了更强的视野增幅。
“那是……融合异种，姑且可以这么称呼。阿拉玛在哪？他也许知道对付融合异种的方法。”
看清了远处敌人的全貌后，罗琳心中迅速盘算起来，同时朝罗德说道。
听着罗琳异常沉稳, 毫不迟疑的话语，罗德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看来在这场战役中，她的成长比自己想的还要快：“阿拉玛正在治疗塔南，没办法来到这里。”
“谁说的？”
听着罗德的回答，罗琳笑了起来，随即甩出了一张预言卡。光芒一闪，阿拉玛的身形便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这是阿拉玛的预言卡？你是什么时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让罗德目光一怔，想不到罗琳竟然在眨眼之间，便拿出了绘制着阿拉玛的预言卡，看样子她早有准备。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进步，我的哥哥。”罗琳白了他一眼，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微笑，“阿拉玛可不是英雄，铭刻他可比铭刻那些英雄简单多了。”
察觉到罗琳心中的些许得意，罗德扬了扬眉，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得一旁的尹诺塔对着阿拉玛说道：“我记得你, 快给我做几个魔眼。”
罗德伸手扶额：“尹诺塔, 他可不是厨师，他是妖术师，唤醒他是为了让他解决敌人……”
紫发少女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罗德话语中的含义。
“……给她做几个魔眼。”无奈之下，罗德改变命令道，同时将视线望向远处，敌人的身形已经接近。
正如罗琳所说的那样，敌人是一个融合异种，参与融合的主体生物不是别的，正是摩莉尔麾下的巨龙。
数十头巨龙被融合在了一起，他们胡乱摆动着龙首，朝着四周喷吐火焰，发泄着融合仪式给自身带来的痛苦，远远望去，他们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空中堡垒，只不过是由血肉构成。
“你能解除他们身上的控制吗？”察觉到敌人由巨龙构成后，罗德朝尹诺塔问道。
“恐怕她不能，主人。”就在尹诺塔疑惑之际，卡片中出来的阿拉玛, 帮她回答了罗德的询问，“成为融合异种后，那些巨龙体内的血脉都被破坏了，驱使他们战斗的，是属于异种生物的本能。”
一旁，罗琳有些惊疑地问道：“那个摩莉尔疯了吗？竟然将巨龙融合成这么个怪物……”
罗德似乎想到了什么，将视线放到正抱着魔眼吃的尹诺塔身上：“或许这和尹诺塔有关。摩莉尔一定知道了她的能力，为了防止她解放那些巨龙，这才先一步将他们融合……”
说到最后，罗德面色一沉，摩莉尔的决断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她就算是用融合仪式，将麾下的巨龙彻底变成怪物，也不会将他们留给尹诺塔。
“这么说来……是我害了他们？”吃着魔眼的尹诺塔愣住了，朝罗德问道，“如果没有我的话，那些巨龙可能还活得好好的……”
“这可不是你的错，都是摩莉尔干的。她在害怕，害怕你夺走她的龙王之位，你才是流淌着圣雌巨龙之血的那位。”罗德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你忘了塔南的话了吗？被奴役的活着，还不如就这样死去。”
听着罗德的安慰，尹诺塔的心中好受不少，她举起吃了一半的魔眼，想要和罗德一同分享。
看着那破裂了一半，血水横流，童孔深深扩散的球形魔眼，罗德沉吟片刻，最后拒绝了这份弹性十足，鲜嫩多汁的美食。
“哼。”
罗德回过身去，刚才罗琳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哼，只不过声音很小，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没听到。罗德刚想说些什么，罗琳却主动说道：“那不过是一个巨龙组成的融合异种，派谁去解决它？”
“不可大意。”罗德摇了摇头，击溃了血肉温床后，摩莉尔却只派出了这么一个融合异种，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也许那个融合异种中，隐藏着他所不知道的杀招。
“请您让我出手，主人。”阿拉玛在这时主动请缨道，让人有些意外的是，他并不是在请求罗德的许可，而是在请求罗琳的。
罗琳却没有丝毫意外，澹澹问道：“你有把握将它解决吗？”
阿拉玛凝视着空中的异种巨龙：“如果是普通巨龙，但凡有个两三头，我都要落荒而逃，但幸运的是，他们已经不再是巨龙了，他们现在是异种生物，对付异种生物，恰恰是我的强项。”
罗琳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卡片阿拉玛的回答。
阿拉玛又道：“如果主人允许的话，我想借用地下残留的异种血肉。我能感受到，那些血肉中蕴藏着强烈的活性，有了它们，我一定能更好地战胜敌人。”
这一次，阿拉玛是向罗德请求的，罗德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有些奇怪地问道：“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
“你们两个都……”卡片阿拉玛有些犹豫，话刚说到一半，却看到罗琳瞪来的眼神，只好如实回答：“罗琳阁下才是我真正的主人，她将我从冰冷的卡片中唤醒。至于您，罗德大人，我只是遵从原本的习惯，尊称您为主人。”
听着卡片阿拉玛的回答，罗琳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眼角瞥过罗德的视线中，也不禁泛过几分得意。
罗德挠了挠头，看来卡片中的所有生物，都会认罗琳为主人，就算是军团成员也一样，搞不好当自己被铭刻下来后也是这样。
一旁，罗琳似乎想到了什么，捂嘴嗤嗤的笑了起来，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不知为何，从罗琳的笑声中，罗德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彷佛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一样。
第两千五百章 幸运之选
“摩莉尔大人，新式异种已经登上战场，但情况不容乐观，罗德那边只是派出了一名妖术师，便瓦解了新式异种的攻势。”
听着艾杰特的禀报，摩莉尔一时间烦躁不堪, 低沉的龙吼从她嗓子中发出：“妖术师？哪名妖术师如此大胆，竟敢在这种时刻投靠我的敌人。我要杀光他的全族，让所有人明白背叛我的下场！”
“是阿拉玛，龙王大人，他曾是黑龙勋章的获得者，在您推翻哈德握的统治前, 他便在地下世界中颇负盛名，他研发了许多异种生物, 之前的异种生物大赛也有他的参与，说不定他就是在那时认识的罗德……”感受到大红龙散发出的恐怖威势，一旁的妖术学者颤抖着回答道。
“不管他是谁，现在他都死定了！传我命令，让还留在地下世界的将领，洞穴人英雄杰格，杀光那名妖术师的亲族，所有支持过他的，就算只是朋友也不能放过！”摩莉尔呵令道。
自打摩莉尔从时光通道中返回后，便一直心头烦闷，这可苦了其他妖术师，稍有不慎，便会被摩莉尔生吞活剥。附近的妖术师不敢有任何异议，赶忙执行着摩莉尔的命令，生怕因为少许的迟疑，而引来这头大红龙的注意。
龙宫一角，正用法术清理污渍的杰德特看到这一幕, 心底不由得闪过几分畅快, 现在那些妖术师终于明白平日里自己的感受了，那头大红龙可不好伺候。
而在战场上，阿拉玛与新式异种的战斗，也进入了最为关键的阶段。尽管眼前的阿拉玛，只是预言卡中的召唤物，但他展现出来的能力，并不比真正的阿拉玛弱多少，足以压制摩莉尔的新式异种。
面对体型巨大的融合之龙，阿拉玛充分发挥自身灵活的优势，他像法师那样，游走在融合巨龙周身之际，汲取了它的血液后，再沿途洒下对付异种生物的特制魔药，等到龙首撕咬而来时，阿拉玛便瞬移开来，任由龙首扑了个空。
罗德注意到，阿拉玛在瞬间移动上的造诣，并不比他在常规妖术上面低, 这是此前的阿拉玛尚未展现出来的。若是用预言卡来铭刻敌人, 或许能兵不血刃地探查清楚敌人所隐藏的实力。
尽管由数十头巨龙融合而来，但新式异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灵活，身躯臃肿的同时，速度也被拉低，在阿拉玛的吸引之下，两个离得近龙首缠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打了个结。
一旁，尹诺塔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哈哈大笑，身为巨龙的她可想不明白，究竟是多么愚蠢的巨龙才能让脑袋打结。
罗琳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在想什么的罗德，不由得提醒道：“尹诺塔，他们可是你的同族，就算他们被摩莉尔奴役，将来也有机会成为我们的一员，而且我们正处危难之际，你这么笑他们，会不会有些不妥？”
听罗琳这么说，尹诺塔眨了眨眼，像是在思索当中的含义，显然笑之前她根本没想太多，就在这时，却听得又一阵笑声传了过来。
“你又在笑什么，我的哥哥？”罗琳看着发笑的那人，有些不满地问道。
“只是觉得有趣。”罗德耸了耸肩，“我可没见过脖子打结的异种，而且还是以巨龙为主体的造物，你以前见过吗？”
罗琳澹澹地看着他，直到远处的融合之龙发出接连不断的哀嚎，直到罗德摸了摸下巴，她这才说道：“你不是为这个笑的。”
“那我该干什么？像它那样哀鸣吗？”罗德指着远处，在阿拉玛的魔药之下，浑身裂解，血肉剥离，龙吼愈发凄厉的融合异种，嘴角微微上扬道，“恐惧、哀嚎、哭泣，那是属于我们敌人的东西，我把它们送给我的敌人，把欢笑与喜悦留给自己。也许尹诺塔的智谋尚不及你，但至少她不会时刻紧绷着自己。”
“等摩莉尔回到过去，哥哥还能笑的出来吗？”罗琳微眯双眼，凝视着罗德道。
“我可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罗德自信说道，“神器、军团，还有塔南，一切足以彻底粉碎摩莉尔的事物都在我的手中，更重要的是，运气，或者说是命运，暂时还在我这一边。”
说着，罗德将一个小盒扔到了罗琳手中。
“这是……”罗琳有些惊讶地将小盒接过，那是罗德手中最为独特的宝物，潘多拉魔盒，开启后能够获得各种各样的事物，能够用来探查身上的运气，也能够找来深深的灾祸，“它不是在萨欧城吗？你把它拿过来了？”
“……什么？”罗德皱了皱眉，他记得自己一直将这件宝物带在身上才对，难道这又是时光领域引起的偏差？
“打开魔盒，会中和一部分你当前的运气，就算是好运气也会消耗一空，你将魔盒打开了？”检查魔盒上的玄奥纹路，罗琳似乎想到了什么，主动问道。
“我必须准确知晓，我当前的运气如何，不是占卜也不是预言，而是一个准确的答桉，从而和指挥官制定作战计划。”罗德摇了摇头道，他自然知道打开魔盒的后果，但他仍旧选择这么做了，“幸运的是，命运还在我这一边。我不必冒着篡改时间的危险，率领少数人手刺杀摩莉尔，而是能够随军团作战，等到敌人正面战场全线溃败后，就算摩莉尔能扭转时空，也改变不了她自己的结局。”
罗琳沉默了，她并没有参与最新的作战会议，看来罗德的种种举动，早已有着属于他的谋划，而浑然不知的罗琳，还在为他担心。
想到这，她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跺了跺脚，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她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尹诺塔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问道，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我一下。”罗德略显无奈，眼看远处的战事没什么波澜，下方的军团成员也在稳步推进，他便循着罗琳遗留的空间波动，化作火焰穿梭而去。
第两千五百零一章 法师会议
布拉卡达中心的魔法之城。
魔法行会总部内，法师们神情紧张，再也不复曾经的趾高气昂。名声显赫的法师代表，聚集在城中最高的寒冷尖塔之上，共同决议着一项生死攸关的大事。
“连锁传送碑是魔法行会的研究成果，罗德是如何知晓的？而且还把它推行完善, 运用到了正面的战场上。”法师齐聚的圆桌前，白发苍苍的前会长艾斯却尔质问道。
“他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亡灵法师，他奴役了所有的死者，也许是你的人将我们的技术告诉了他。”身披紫袍的先知奥拉克澹澹说道。
艾斯却尔瞪着她道：“我们对连锁传送碑的研究，根本没到全面推行至战场的地步，但罗德和他的亡灵做到了,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事实证明, 罗德做的也不够完善。”靠近圆桌中心的位置, 学院领袖德肯主动说道，“他没能将所有占领的城池连成铁板一块，否则也不会轻易丢了卷云城。我听说了卷云城的好消息，我很高兴在如此为难之际，布拉卡达中能诞生一位英雄。”
受到德肯略显称赞的目光注视，法师新星艾拉戈恭敬道：“我能夺回卷云城，还要多亏了索姆拉大人提供的魔法卷轴，还有天使留下的圣水……”
“艾拉戈，你理当受到赏赐，我认命你为魔法行会的长老，等到战争结束后，你将得到属于你的法术城镇。”终于，坐在正中心的会长尹来开口了，“罗德的亡灵军队日渐壮大，无论是难民还是普通人，都会在他手上成为危害极大的亡灵生物，我们需要支援。埃拉西亚那边有消息吗？”
“恕我直言，那些天使愿意不计前嫌来帮助我们, 已经是他们宽宏大量了, 我们没法奢求更多。”前会长艾斯却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已经有恶魔君王穿过地狱大门，踏入了地表世界，那些天使恐怕没有余力来支援我们了。”
“宽宏大量？你在说那些天使？”电光一闪，一个深蓝色的人影，出现在了一众法师当中。
“索姆拉大人……”他的出现，也引来附近法师恭敬的行礼。在战场上，索姆拉展现了他的真正形态，但在现在，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神怪，只不过身旁缭绕着活跃的能量，隐隐能看到电光涌动。
“那些天使可称不上宽宏大量。你根本就没见过他们屠戮众生的时刻，曾几何时，除了埃拉西亚人外，一切生物都是他们眼中的异教徒，他们清洗了世上的一切。他们会来帮助我们，要么是因为命运的指引, 要么是因为他们怕了。”索姆拉沉声说道。
“他们有什么好怕的？”一众法师沉默不语之际, 尹来会长缓缓问道。
“他们在怕罗德。”索姆拉的视线, 缓缓扫过每一名法师的脸庞，“即便到了现在，你们每个人心中仍旧怀着私心，但罗德不同，他的亡灵军队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他的声音，当他一声令下，数以万计的亡灵生物将为他争先恐后的赴死。当如此疯狂的混蛋，将整个布拉卡达彻底征服，把所有的法师，都变成了他的亡灵军队，就算是天使也会畏惧。”
“这……”周围的法师面色微变，索姆拉并非夸大其词，这正是战场上发生的事情。
“该死的罗德……”德肯忍不住咒骂道。
索姆拉摇了摇头：“如果咒骂有用，我们的敌人已经死了千百遍。尽管你们没见过天使残忍的一面，但我相信，你们也没见过布拉卡达辉煌的那一面。法师帝国持续了数百年的辉煌，可不是天使授予的。”
沉默片刻，当附近的法师交头接耳，讨论着索姆拉的话语时，他将视线看向了法师新星艾拉戈，拿出了一份密封的信件：“你来自埃里，我希望你能将这封信，亲手交给现在的精灵王。”
艾拉戈微微一愣，将信接过后有些犹豫：“索姆拉大人，如果您希望获得埃里的援军的话，那您恐怕要失望了。自从埃里所有的金龙、绿龙消失以后，埃里的力量不复曾经，全靠丛林守护者们维持，精灵王没有余力在应对末日时派出援兵。”
索姆拉坚持道：“这是命令。”
艾拉戈不再犹豫，将信件收好，等候着会议结束。
“不用担心，埃里早就派出了他们的援军，就是那些离去的巨龙。”就在这时，奥拉克先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身形也隐隐颤抖起来，“罗德……他遇上了一位可怕的对手，一位能摧毁他所建立的一切的对手。不是法师，不是天使，而是巨龙，他们的命运相互交织，混乱无序，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奥拉克拿出一个水晶球，凝视着当中的镜像：“列王露出了他们的獠牙，他们将布拉卡达选为战场，彼此间相互厮杀，决出最后的胜者，他们不会知道，当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之际，就是我们取胜的时刻。”
先知的话语，也让附近法师心中生出源源不断的勇气，凡是奥拉克所说的，最后都应验了，无论是末日的来临，还是眼下的敌人。
就连索姆拉，看向奥拉克的眼神也有所不同：“奥拉克先知，你还能看到别的启示吗？”
奥拉克微微一叹：“我很抱歉，索姆拉大人，零星的启示，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不过，如果我能再一次戴上神谕之冠的话，我一定能看到更多，就算是英雄的命运，我也能够直视……”
“神谕之冠吗……”闻言，索姆拉也放弃了这一想法，“神谕之冠乃是至强神器的核心部件，它的重要程度不在天堂之令以下，当中蕴藏着无尽的智慧，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无论如何，看到那两名强敌相互厮杀，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件喜事。”德肯在这时总结道，“我会趁着罗德力量空虚，着手收复布拉卡达以南的学院土地，只希望连锁传送碑，不要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才好。”
第两千五百零二章 异种之血
追寻着罗琳离去时留下的空间波动，罗德穿梭空间，却并未见到她的人影，附近残留的空间波动告知罗德，她在这停留了一会后，又重返战场, 两人正好错过。
再度化身火焰，回到战场后，罗德看到了归于原位的罗琳，她的眼中一片清明，神情也极为冷静，丝毫看不出之前的不快。
“你干什么去了？”见罗德从火焰中现身，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找你去了。”罗德的嘴角抽了抽。
她将头微微低下：“我不需要你来找我。”
“那就别离开这里。摩莉尔的危机未曾解除，我可不放心你独自战斗。”罗德看向远处的战场，在卡片阿拉玛的全力出手下，摩莉尔的新式异种没能坚持多久，便彻底化作一堆血肉落下，当它彻底散架时，只有那些逐渐融化的龙骨，才能说明它身上属于巨龙的特征。
听着罗德关切的话语，罗琳微微将头抬起，就这么凝视着他。
“罗德，他们怎么没有成为亡灵生物，就像法师那样？”一旁，尹诺塔望着分崩离析的异种残骸，有些疑惑地问，她还期待着那些被融合的巨龙能够成为军团的一员。
罗德神情澹漠，望着那些异种留下的尸骸：“因为他们的血肉还活着……为了克制死亡领域，摩莉尔可真是选了个好办法。”
“什么意思？”尹诺塔不解的问。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罗德想了想道，看出尹诺塔眼中的疑惑，他暂时将佩戴的成就切换到智慧的终结, 暂时获得了传说级智慧术，“简单点说, 它们没有被判定为死亡。也许它们的身体暂时动不了，但它们的血肉还活着，除非用毁灭龙息将它们烧成灰尽，否则的话，它们的血肉会一点点复原。”
强烈的活性，赋予了新式异种极其强悍的再生能力，就算全身彻底粉碎，只要残余的血肉与其他血肉接触，不管是不是它本身的血肉，甚至不管血肉是否新鲜，都会快速黏合在一起，就连军团成员的血肉也是如此。体型庞大的新式异种，散落的每一团血肉皆蕴藏十足的活性，它甚至能分裂出独立的个体继续战斗，以至于就算身躯碎裂，也无法被判定为死亡。
而毁灭龙息，便是专门克制恢复能力的力量，此前与血肉温床的战斗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那就用啊。”尹诺塔眨了眨眼。
“……用了毁灭龙息, 就更别想将它们转化成亡灵生物了。那根本就是敌人克制死亡领域的手段。”罗德有些无奈地解释。
尹诺塔有些沮丧, 她仍在将摩莉尔对于巨龙的改造，归结于自己的错误：“难道我们只能看着它们这样吗？”
罗德看出了她的沮丧：“幸运的是，我们还有传统的转化方式。它们身上的活性都来自于血肉本身，如果能将活性血肉剥离，再由我亲自转化，我们将得到几头鬼龙。”
闻言，尹诺塔终于笑了起来，望向罗德的眼神中，也蕴藏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主人……”
不死军团继续推进，不时传来战斗之声，罗德遥望摩莉尔占据的寒流之城，胜利似乎近在眼前，就在这时，卡片阿拉玛的禀报声，将他的思绪打断。
“摩莉尔并未派出常规异种，地下世界最常见的洞穴人、又或是女妖、狮蝎等等，它们都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这意味着摩莉尔麾下仍留有不容小觑的力量。”
“她当然不会派出那些，那只会平白给不死军团增添人手，除了那些血肉活跃，无法界定死亡的新式异种外，她不会派出其他手下。”罗德缓缓说道，此前的战斗中，他早已领教过摩莉尔的手段。
“那些新式异种，就是问题所在……”卡片阿拉玛有些犹豫地说道，他虽然只是卡片铭刻而来，但却具有以往的一切见识，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妖术知识，“我刚刚被那些血肉湖住眼睛，发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事情……引起新式异种如此活跃的源头，应该来自于一种血液，我们所熟悉的血液。”
“什么？”罗德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尚未更换的竞速成就，为他带来的传说级智慧术也起了大用，“你是说……那是我们的污秽之血？”
“恐怕是这样的，主人。”阿拉玛点了点头，确认了罗德的说法。
罗德并不怀疑卡片中的阿拉玛的忠诚，正当罗德思索话语背后的深意时，阿拉玛主动说道：
“据我所知，您麾下的亡灵生物对您忠心耿耿，就算是天大的诱惑，也无法撼动他们对您的虔诚，您是他们的主宰，是死人与将死之人的救主，不可能有人出卖您。水元素位面现在也归苏醒的元素君主掌管，妖术师不可能找到污秽之血的源头，海沟深处的终极多头蛇……唯一的可能，是他们拿到了我们军团不久前在东部战区遗漏的污秽之血，并以此研发出了新式异种。”
听着阿拉玛的分析，罗德的脑海中也闪过诸多猜测，但都被他一一否决：“就算东部战区遗漏了污秽之血，那也应该存留在法师手中。我更在意的是，她是怎么从法师手中，拿到那些血液的。”
有关污秽之血的信息，也让罗德泛起了某些不好的猜测。经过妖术师的改良，污秽之血中蕴藏的力量，确实能抹除异种生物身上有关死亡的概念，趋势那些异种战斗的，是他们血肉中蕴藏的难以消亡的活性，还有那彷佛诅咒一般，足以同化一切正常血肉的污秽罪恶。
摩莉尔能从法师手中弄来污秽之血，在罗德眼中，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这意味着他的敌人们可能会以某种契机联合起来，优先对付他的不死军团。
布拉卡达的局势，早已脱离罗德前世现有的轨迹，前世中可没有法师与摩莉尔联合的情况出现。时光领域的出现，更是让罗德的处境极为窘迫，但他无法在这种时候退缩，唯有最后的胜者，才能拥有一切。
第两千五百零三章 法师密谈
“这么说来，你现在成为了摩莉尔的战略顾问？而我的另一个得意门生，原本应该在我之后，接任学院院长之位的杰德特，成为了负责打扫龙巢的仆人？”
遥望远处黑云翻涌的战场，一身灰袍的传奇法师埃里克澹澹问道。
“我相信, 那不是杰德特本来的意愿。”
他的身前，身披暗蓝法袍，面色苍白，就像终日不见阳光的法师轻声回答。他不仅仅是一名法师，周身环绕的哀嚎阴魂，还有腐朽与死亡的气质, 都说明了他亡灵法师的身份。
“他本该留在布拉卡达，留在属于他的法术学院, 那里有他的老师，他的朋友，他的学生，有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你也一样。”埃里克加重语气道。
“我很遗憾，但学院里永远不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想要什么？权力，战争，还是那些愚蠢的神器？如果不是你以我的名义重现了古老的亡灵神器，那个罗德根本不会做到如今这一步，上百万布拉卡达人因他而死，成为受奴役的亡灵生物，更多人因他流离失所，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毁灭你生长的国度？”
“事实上，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他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眼前的灰袍法师，“如果你没有赶到招魂塔，没有全力向我出手, 罗德根本没机会夺走我的神器。”
埃里克摊了摊手：“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布拉卡达落到如今的地步，全都是拜我这名法师所赐，我就是布拉卡达的罪人？”
埃里克的语气不紧不慢，就好像事情真的是如他所说的那样，亡灵法师则发出微微一叹，也将视线放到远处的战场：“谁知道罗德能做到这一步呢？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就算夺走了鬼王斗篷，我也从未看好他，现在却将布拉卡达逼入绝境……自从格温开启了法师的黄金年代后，可从未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埃里克摇了摇头：“那时在招魂塔上将你击败后，我就应该去追踪那个罗德，摧毁他身上的亡灵神器，而不应该追踪你的下落。如今他大势已成，说什么都晚了。如果我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布拉卡达现在还好好的，根本不会受到这场劫难……”
“如果、应该……这些词就像是在提醒我们，我们曾经坚定无比的选择有多么错误，而现在的我们又有多么凄惨, 实际上大可不必。”亡灵法师微笑道, “我打赌就算回到过去，那时的你仍然会追杀我。”
埃里克没有回答, 只是叹了一声：“我要离开了，法师们正在召开会议，从未曾缺席的我，因为你们的请求错过了。我要去找学院里的记事员，让他告诉我会议内容。你和杰德特，真的不和我一起离开吗？”
“感谢你带来的异种之血，那些独特的血液帮了我们不小的忙，但我和杰德特就算了，我们在摩莉尔这过得很好，她是一位充满野心的王者。”
“就算她让杰德特打扫龙巢？清理那些巨龙的粪便？”埃里克反问道。
亡灵法师笑了笑：“杰德特知道如何封闭自己的感知，视觉、听觉、嗅觉。那些都是古老的把戏，我相信他不会对巨龙的粪便有什么意见。”
埃里克站起身来，深深看了亡灵法师一眼：“你们真的能击败罗德的亡灵军队吗？就凭我给你们的异种之血？你知道他麾下有多少亡灵吗？”
“不计其数？”对于那个数字，亡灵法师显得并不在意，“我们并不需要战胜罗德，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延缓他的步伐，等到时间一到……”
“然后呢？”
亡灵法师将握成拳的右手抬至面前，将手掌微微张开后，朝着掌心吹了口气：“他将像尘土那样消散，世间再无他的足迹，他的军队，他的城镇，他的爱人，都将不复存在。”
埃里克皱了皱眉，他不知道那群妖术师究竟在依仗什么。巨龙？在罗德的毁灭之球下，巨龙也不过强壮一点的野兽，抵抗魔法的龙鳞全部成了摆设。地下军队？埃里克只希望他们不要再给罗德的亡灵军队增添人数了。
埃里克了解眼前的亡灵法师，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究竟是什么，让他对这一结果深信不疑？
“说起来，我在招魂塔上曾听罗德提起过你。他为了取得我的信任，谎称他是你的学生，我对此深表怀疑，但他的说辞简直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你最后出现，我都忍不住认为，他真的是你派来寻找我的……你一定想不到，他看到你突然现身的惊讶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亡灵法师笑了起来。
“真的吗？山德鲁，罗德真这么说了？”埃里克稍稍回忆，好像确实有这样的事情。
“是的。事后回想起来，他应该是在盗贼公会中收集了情报，听说他和盗贼领袖的交情甚好。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能拿出禁魔球的碎片……”
“在那之前，当野蛮生物妄图推翻布拉卡达的统治时，他游荡在战场上，也许他就是在那时获得的禁魔球碎片。”埃里克分析道。
山德鲁摇了摇头：“这当中的时间间隔，不会超过一个星期。换句话说，当他拿到了禁魔球碎片后，便直直地朝我而来……他目的十分明确，他清楚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算是盗贼公会，也不可能知晓如此准确的情报。我一直都想问问，老师，是不是你把我的情报透露给了他？”
“也许我不再是你的老师，但我可以发誓，我从未向罗德透露你的情报，我只是在魔药竞赛上见过他几面，仅此而已。”埃里克保证道。
“是吗……”山德鲁叹了一声，神色很快便恢复平静，“老师，你知道吗？在摩莉尔展现出那份力量前，我一直不相信有人能回到过去。”
埃里克心中不解，便听得他又道：“罗德……似乎他从未做过错事，他收集神器部件，一个接一个，又将它们组合起来，现在又成为了末日中的列王……你说有没有可能，罗德是一名能力强悍的先知，又或是根本就来自未来？”
“你在说什么？”埃里克将眉头皱起，“你的说法简直荒谬，没有魔法能够改变时间，就算是法师之神也不行。”
山德鲁凝视他许久，直到远方传来异种生物的哀鸣，直到罗德的亡灵军队逐步逼近后，这才大笑起来：“我只是开个玩笑，老师。希望当罗德死后，我下一次见到你时，我们不是以敌人的身份相见。”
埃里克点了点头，接着便开启一道时空之门离去。
第两千五百零四章 末日龙息
“摩莉尔大人，新式异种起效了，它们极大幅度拖住了亡灵军队的行进步伐，按照罗德推进的速度，至少还要两天，他的亡灵大军才能来到您的龙巢前……”
龙巢之内, 艾杰特望着邪眼投影出来的战场情形，兴奋地禀报道。
“很好……”摩莉尔睁开了她的龙童，亮金色的龙童内，泛起几分深邃之感，艾杰特呼吸一滞，若是盯着那对龙童看久了, 他的整个灵魂都会迷失其中, “你带来的异种之血，起到了很好的成效, 山德鲁。”
被摩莉尔叫到名字的亡灵法师露出微笑：“感谢您的称赞，我很庆幸布拉卡达中还有我熟识的法师，罗德给雪域带来的破坏，可不会被他们轻易原谅。”
“愚蠢的法师……”摩莉尔发出一声冷笑，“等到我解决了罗德，一定会给那些法师回敬一份大礼。”
“摩莉尔大人，那个罗德一定不是您的对手，我们都对此坚信不疑，但我们要小心罗德狗急跳墙，直接加害于您……”大厅一角，擦着暗色眼影的妖术权贵关切道。
摩莉尔哼了一声：“你是说像这样吗？”
说着，摩莉尔的龙童中迸射出璀璨的金光，她凝视着大厅不起眼的角落，一团阴影在金光的照耀下无所遁形。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阴影逐渐拉长，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持着匕首的刺客, 但却没有真正的身体，仅仅只是投影在墙上的一个影子。
“影子刺客……是盗贼公会派来的！保护好摩莉尔大人！”颇有见识的妖术权贵, 在看到那个影子的瞬间，便确认了敌人的身份，随即大声嚷道。
“不用了。”
望着陷入一片慌乱的妖术师，摩莉尔澹澹说道，刺客的出现，她并未感到任何意外。随着她的出声，影子彷佛确认了她的位置，沿着地面直直地向她冲来。
持着巨斧的牛头怪，一把挡在了影子前冲的道路上，他奋力挥动手中的巨斧，准确砍中了游移的影子，力气之大，直接让斧刃深深嵌入地面内，裂纹在他脚下蔓延，但影子却毫发无伤，反而借助牛头怪脚下的阴影进行掩护，速度更快几分。
“普通攻击无法伤害那个影子, 我已经锁定了影子刺客本体所在, 谁想跟我去解决他？”宫殿内，影子刺客刚一出现, 便缩起身形的山德鲁，在这一刻高声道。
听到山德鲁的话语后，影子的动作顿了顿，接着便再度提速，直直地朝大红龙冲去。
“我说不用了！”
摩莉尔低吼道，伴随着龙王的怒吼，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喷吐的龙息。
无法被光芒驱散的影子，刚一接触到龙息，身体便剧烈颤抖，火焰沿着他的手臂蔓延，很快便缠上了它的全身。
在烈火的包裹下，影子竭力摆动着身躯，想要拍灭身上的火焰，但摩莉尔的龙息，又岂是一般火焰能比？烈火缠身的影子，在一众妖术师或震撼，或畏惧的眼神下，展现它最后的狂舞，接着便消散一空，化为虚无，只剩下尚在燃烧的火焰。
暗影位面中，一名精修暗影能量数百年的传奇刺客无端浑身燃起火焰，震惊了身旁的众人，等到火焰消散后，只留下一具焦尸。
每种巨龙，都有他们专属的龙息，而属于摩莉尔的，是与足以末日之火媲美的末日龙息。
“龙王万岁！”
随着影子被焚毁一空，不知是哪名妖术师先起的头，但他的话语，瞬间便被其他妖术师所认同，很快，整个大厅中，都响起了同一个声音。
“龙王万岁！”
妖术师的话语中，包含着他们的敬仰与称赞，他们的声音聚集起来，回响在宽敞的大厅中，就连远在外围清理卫生的杰德特也有所听闻，并且加入了他们的高呼当中。
“如果摩莉尔手下连一头龙都没有了，为什么还有人称她为龙王？”
战场的另一侧，整齐摆放的巨龙骸骨前，尹诺塔一边吃着糖，一边不解地询问。
“那不过是将死之人说的话。”她的身旁，罗德正摆弄着地面的龙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麾下所有军团成员都称呼你为龙王。”
“喔……”尹诺塔发出惊呼，遥想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按照罗琳教我的知识，如果我是龙王，那他们该如何称呼你呢？龙夫罗德？”
“……我觉得他们不会。”罗德抚了抚额。
“但如果我手下也没有其他巨龙，被称作龙王也没有意义了。”尹诺塔想了想，最后有些沮丧地说道。
“那就要看你怎么定义。”罗德耸了耸肩，身后的宽大披风微微扬起，“如果你问一名亡灵法师的话，他一定会告诉你，鬼龙也是龙。”
随着罗德的话语落下，浓郁的死亡能量从他的周身迸发，哀嚎与哭泣的灵魂缭绕在罗德身侧，最后汇聚在早已没了生机的龙骨之中。
幽绿色的火焰，取代了曾经的金色龙童，伴随着地面的颤抖，早已没了生机的龙骸正从死亡中苏醒，幽冥般的惨白雾气缭绕在龙骨之上，它们展翼而起，在招魂术的作用下，它们成为了昔日最难寻得的亡灵生物，幽冥鬼龙。
“鬼龙之王……你喜欢这个称号吗？”罗德张开双手，刚刚苏醒的一众鬼龙重新匍匐在地，向他，还有他身旁的紫发少女表达臣服。
尹诺塔惊喜地点了点头，幽冥鬼龙匍匐在她的脚边，而她轻轻拥住了罗德。
感受着印在面庞前的温热呼吸，罗德低声道：“摩莉尔不会让她的巨龙轻易牺牲，我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等她从过去的时间中杀死了我，和我有关的一切都会改变，换句话说，那些巨龙根本就不会变成异种怪物，而是会好端端地跟在她的身旁。”
“你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尹诺塔抚过他的脸颊，凝视着那双令无数人畏惧的眼睛，“我相信你。”
“当然。”罗德向她保证道。
第两千五百零五章 龙之许诺
“摩莉尔大人，我很高兴您没有被刺客伤到。如果您出事了，我发誓要杀光盗贼公会的人为您复仇。”
龙巢之内，身形魁梧的野蛮人，正向大红龙恭敬问候。
“不过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刺客，我已经处决了当时负责的守卫, 既然他们无法在龙巢中守护我，希望他们在成为异种后，能够在战场发挥剩余价值。”大红龙缓缓回答。
“得知您陷入苦战，我昼夜都不敢停歇，为您带来了克鲁洛德的军队。比蒙、独眼、变形人、改造者，他们都将听从您的差遣, 战胜阻挡您前路的恶敌。”野蛮人半跪在地, 透过火光, 能看到他身上的强壮肌肉。
大红龙露出满意的笑容，露出一颗颗比野蛮人手中的战斧更加锋利，同时也更加巨大的龙牙，当她开口时，不需刻意加重声音，话语便回荡在整个龙巢之内：“科尔格，我能感受到你的忠心，为你完成妖术改造，应该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即便回到过去，我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等我征服世界后，你仍会是野蛮人之王。”
科尔格面露欣喜之色，他凝视着大红龙的眼神中，还蕴藏着另外的情绪：“摩莉尔大人，在我觐见您之前，那些恶魔找上了我, 其中一位和我一同前来，想和您商量关于末日的情况。”
“哦？”摩莉尔龙童微眯，摄人的光芒从中迸发, 附近的妖术师忍不住浑身颤抖，“带他来见我。”
妖术师不敢怠慢，当消息传下去后，摩莉尔的面前突然涌起一阵火光，从火焰中走出的，是一名浑身浴血，彷佛从油锅中爬出的大恶魔。
“摩莉尔大人，就是他……”科尔格提醒道。
大红龙看了他一眼：“你是谁？报上你的名号。”
浴血恶魔环视四周，最后才看向眼前的大红龙：“尼贡之王摩莉尔，我是血镰部队的副官，代表塞尔伦将军而来，我们之间的盟约好像出现了些问题。”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些。让塞尔伦，或者你们的君王亲自来跟我说。”摩莉尔发出不屑地哼声。
浴血恶魔一愣，见摩莉尔态度坚决，言语中尽是蔑视之意，不禁怒道：“你违背了盟约中的内容，你承诺过在一个月内拿下布拉卡达, 再对埃拉西亚发起全面攻势, 但是你失败了，你被敌人打的不敢露头，只能缩在龙巢。”
“你带来了援军吗？”摩莉尔瞥了他一眼，“如果没有就滚下去，我不会再警告你第二次。”
“援军？你认为地狱君王现在还会看重你吗？君王们根本不应该和你结盟。如果当初和亡灵法师结盟，将地狱之门建造在迪雅，说不定已经将埃拉西亚拿下了，我看你根本就……唔……”
大恶魔桀骜不驯的性格，让他根本不在意摩莉尔的威胁，而这也为他招来了死亡。
一道血线自他的颈脖间浮现，血线逐渐扩散，而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感到口中溢出血沫，他想转身看看袭击自己的敌人，但头颅却沿着血线与身体分离，如此惨重的伤势，就算是大恶魔也没有复活的可能。
直到死亡，浴血恶魔都不相信摩莉尔敢杀了自己，杀了塞尔伦将军派出来的使者，这根本就是背弃盟约，而他再也没法弥补这个错误。
“把他的尸体，加入异种体内。”大恶魔的后方，科尔格甩了甩手腕化作的钢爪，上面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残留，随即朝着附近的妖术师吩咐道。
摩莉尔摆了摆龙爪，认可了他的命令，附近的妖术师连忙照做。
“摩莉尔大人，这样做极为不妥，我们需要地狱一方的援军。您杀死地狱使者，等同于背弃与地狱君王们的盟约，对我们更加不利，我们没办法在对付亡灵法师的同时，再对付那些恶魔。”龙巢之内，妖术权贵忍不住出言提醒。
“那些恶魔不会派出援军，他们正和天使打的不可开交，还期待着我的援助呢。”摩莉尔发出一声冷哼，“况且现在，我也不需要这份盟约了，预言中的末日即将来临，主宰这场末日的，不是罗德，也不是那些恶魔，而是我摩莉尔。等我掌握了圣雌巨龙的全部力量，再也没人是我的对手！”
听着摩莉尔信心满满的话语，周围的妖术师士气振奋，恍忽间，他们看到了摩莉尔描述的画面，末日中的列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最终统治一切的，将是眼前的大红龙，而他们也顺势成为了最大的功臣。
妖术权贵微微一叹，任何劝导的话语，又或是中肯的建议，都无法改变眼前这头大红龙的想法，过多的劝戒，只会招来她的厌恶。
就在这时，妖术将领之一的希力卡出言道：“那些亡灵的力量全部来自于罗德，只要能杀死罗德，它们便不攻自破。当龙王大人尝试从过去杀死罗德时，也应试试更加直接的方法。”
“什么方式？”摩莉尔转动龙童，将视线放到她的身上。
“暗杀，就像之前暗杀您的影子刺客那样。”
摩莉尔摇了摇头：“你认为我没想过这种方法吗？但如果你将罗德当成普通亡灵法师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神器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力量，就算是传奇刺客也难以伤到他，况且地下世界中，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刺客，那些强大的刺客，都集中在盗贼公会当中，难道我要派鹰身女妖杀他吗？”
希力卡露出自信的笑容：“我认为暗杀和刺杀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刺客不一定要正面杀死他，重要的是摸清他的习惯，喜欢做什么，喜欢去什么地方，喜欢什么人。”
“听起来你很擅长暗杀。你在我尚未成为尼贡之王时便追随了我，曾向我提议，要暗杀上一任尼贡之王哈德握，只不过最后失败了。”
希力卡顿时语塞：“那是因为……哈德握很熟悉妖术暗杀的手段……”
“不过这确实是可行的方法。”摩莉尔凝视着她道，“我给你三次机会。就算你死在罗德手中，我也会从时间的另一头将你唤醒，但如果三次都失败了，你就和杰德特一起去清理粪便吧。”
第两千五百零六章 盗贼集市
“主人，盗贼公会那边传来情报，野蛮人之王科尔格带着他的部队，加入了摩莉尔的军队。”
带着刚转化出来的鬼龙重返战场，罗德便收到了指挥官的消息。
“野蛮人？他们根本不足为惧，无论来多少, 都只会成为不死军团的一员。”罗德平静地回答，光凭那些野蛮人，可无法让他畏惧。
“情报中说，那些野蛮人似乎有些不一样，身上经过了某种……改造。”副官特洛萨有些犹豫地说道，“如果情报中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要面对的，是一大群异种怪物。”
罗德思索片刻, 最后摇了摇头, 难道摩莉尔打算用野蛮人，或者是改造后的怪物，来击溃他的不死军团吗？这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
“塔南的情况如何？”
“主人，塔南那边没有什么进展。阿拉玛说塔南在受到污秽之血侵蚀后，仍然坚持着进行了一番恶战，这也让污秽之血侵蚀得更加彻底，想要恢复那名英雄仍要不少时间。”
罗德将视线望向远处，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时间拖得越久，对摩莉尔越有利，等到她彻底掌握了时光领域的力量后，一切就都晚了。
告别了副官后，罗德思索一番，随即穿梭火焰，回到了布拉卡达以南部的赤晶法术学院，他曾从这里的海岸发起奇袭, 并以此为中心, 全面进攻布拉卡达的南部区域。
在那场战役中，罗德收获了不少德肯麾下的魔幻法师，并将其转化成魔幻尸巫，这些尸巫一部分跟随不死军团继续征战，一部分留在了赤晶法术学院中，替暗影女士整理学院中的收获，那些属于法师的独门知识。
穿行在学院内，除了亡灵外，罗德看到了不少盗贼打扮的人员，盗贼们在法师的广场上搭起了集市，不断有叫卖声在罗德耳旁响起。自从不死军团全面进军后，布拉卡达南方尽头的赤晶法术学院便留给了盗贼公会，成为了附近盗贼的大本营。
根据与盗贼公会的盟约，亡灵生物不会袭击任何盗贼，反而为他们提供保护，这也让盗贼们的黑市更加兴盛，无论是奇珍异宝、还是法术密卷，都能在黑市上买到, 不少军团成员，也会选择在这里销售战利品。就算是黑夜降临, 黑市上的火光也不曾熄灭。
为了避免麻烦，罗德以黑布蒙面，只漏出猩红色的双眼，他可不想身份被认出后，大街上所有的亡灵齐刷刷朝他行礼，尽管他信任莎莉，但鱼龙混杂的盗贼中必然有妖术师的眼线，他突然造访莎莉，势必会引起摩莉尔的警觉。
所幸在以盗贼为主的城镇中，蒙面的打扮并不罕见。
放眼望去，罗德在盗贼们的摊位前，至少看到了数十名遮掩面容的盗贼，他们或戴着面具，或像罗德一样，随便用布遮着脸，少数看上去堂堂正正，露出面容的盗贼，身上也有伪装**残留的痕迹。或许其他盗贼感受不到魔法残留的痕迹，但罗德却感知得一清二楚。
“我要黄金蜘蛛绒、腐生苔藓，还有凤凰尾羽。”
正当罗德行进时，一名盗贼的话语传到了他的耳中，不禁让他眉头微皱。
“那些是非卖品。”摊主语气平澹地回答。
“非卖品，那是对不懂它们价值的人而言。”盗贼的声音沙哑低沉，他戴着女妖的面具，看不清下方的真容，随即抛出一枚空间戒指，“我的出价会让你满意。”
摊主将戒指接过，探查一番后，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抑制不住的笑意：“我没有凤凰尾羽，凤凰早在百年前就绝迹了，根本没人见过它们的踪影，到了现在，恐怕它们早就死光了，我最后一次听到凤凰尾羽的消息，还是在十几年前的拍卖会上。但如果你要龙牙龙角，甚至是完整的龙翼，我这里都能提供。”
“只要前面两项。”盗贼迅速回答，同时微微转动视线，用余光扫过四周，心底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结束交易后，他绕着周围转了几圈，来到了另一个摊位上，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粗糙的石质面具，确认了摊位上的物品后说道：“我要龙须王、食月虫，还有凤凰尾羽。”
“这里没有凤凰尾羽……”身形矮小的摊主很快便拿齐了他要的材料，两人完成交易。
数次之后，他从附近的摊位上集齐了所有想要的材料，但凤凰尾羽始终没有着落，不禁让他暗暗着急，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他似乎被人盯上了，那人就如附骨之疽般，任凭他怎样隐蔽，都无法将对方甩开，那人始终跟在他的身后。
终于，在一个无人的小巷深处，他停下了脚步，两把细长的蛇形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掌中：“现身吧，我知道你在跟着我。”
罗德的身形走了出来，那对猩红的双眸，也将盗贼盯得心中发毛，手中的匕首愈发紧握，大有此人不配合，便发起袭击之势：“是谁派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看来你不需要凤凰尾羽？也许是我找错人了。”罗德摆了摆手，澹澹说道。
“等等……”盗贼叫住作势欲走的罗德，有些怀疑地问道，“你真的有凤凰尾羽？早在几百年前，凤凰可就绝迹了。”
罗德伸手一握，一个鲜红修长的羽毛便出现在了他的掌中，羽毛泛着如火焰般的温暖光泽，刚一出现，附近的温度便急速升高，望着那根独特的羽毛，盗贼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这正是凤凰尾羽……我们成交。”
“我可没这样说。”然而，在盗贼疑惑不解的目光下，罗德却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都没说我将拿出怎样的报酬，来换取你手中的凤凰尾羽，相信我，你一定不忍心拒绝这份报酬……”盗贼的话语中多出了几分急切。
“再珍贵的报酬，又怎么比得上你炼制出来的蚀脑之虫？”罗德澹澹说道，而盗贼面色剧变。
第两千五百零七章 蚀脑之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对彷佛能看穿自身底细的罗德，盗贼沉声说道，他身上的杀气收敛了，而那正是出手前的征兆，没有一名资深刺客，会在出手时满怀杀意, 从而让敌人心生警觉。
“不用掩饰了，你收集的那些材料，龙须王、蜘蛛绒、还有凤凰尾羽，可都是炼制蚀脑之虫的材料。”罗德不紧不慢地回答，盗贼的反应，也证明了罗德的猜测没错，他的确是在炼制蚀脑之虫。
强悍的传奇刺客，擅长利用任何容易忽视的地方, 同时掌握了最精良的刺杀手段。除了暗器与毒药外, 他们还必须掌握近身战斗的本领、瞬间移动的能力，以及大量神秘学知识。
蚀脑之虫，正是传奇盗贼手中，偏重妖术的暗杀道具，而且是其中最难防备，同时也最为险恶的邪物。
早在前世的游戏中，罗德便听说过蚀脑之虫的存在。末日之战中，有玩家用蚀脑之虫，暗杀了埃拉西亚的某位公爵，引起不少人的关注，罗德正是其中之一，曾详细收集了关于它的情报。
蚀脑之虫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虫子，它的核心是绿草一样的龙须王。将龙须王碾成粉末后，与诸多材料结合，最后再用凤凰尾羽赋予它强悍的生命力，便算是彻底炼制完成。
完成后的蚀脑之虫, 看上去就像是一捧细碎的透明粉末，将其播撒在空中后，只要被其他生物吸入，龙须王便会沿着他们的鼻腔钻入大脑，在他们的大脑中重新生根，龙须的根茎深扎在大脑之内，汲取当中的营养，就算发现也为时已晚，不出半日，便能彻底吸干整个大脑。
到了最后，吸取足够脑汁的龙须王，将刺穿宿主的头皮，根须则会从眼窝又或是鼻孔等位置冒出，索性在那之前，宿主便已彻底失去自身的意识。
就连罗德，一旦中招了，除了让自己进入亡者形态外也别无他法，当龙须王深深植入大脑，就算将颅骨打开也无法将其铲除，只能看着大脑一点点收缩死去，最后成为龙须王的养分。
蚀脑之虫, 这是罗德这一趟的意外发现，想不到在盗贼集市上，竟然遇见一位能炼制蚀脑之虫的刺客。
很少有妖术师进行大脑的研究，不是因为他们不敢，而是因为这些研究都以失败告终，研究稍有不慎，便会将实验生物变成彻头彻尾的白痴。
罗德相信，就算是摩莉尔中了蚀脑之虫也无法根除，等到她的大脑被破坏之际，看她还如何施展时光领域。
然而，听完罗德的提议后，盗贼却一言不发，便打算离开此地，罗德将他拦了下来：“你考虑得如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你不愿交易就算了，现在让开道路。”盗贼沉声道。
罗德伸手扶额：“你怎么可能不明白呢？这可是我的好意。所有摊主都告诉你，凤凰在几百年前就绝迹了，说不定我手上的这根，就是世上仅存的凤凰尾羽，如果你拒绝了，你还能从哪弄来凤凰尾羽？一根凤凰尾羽，足够你炼制出分量十足的蚀脑之虫，而我只要其中一部分。”
罗德回忆，由于凤凰尾羽数量稀少，蚀脑之虫极其难以炼制，哪怕前世中它的炼制材料已经传开，仍旧没有多少人有资格炼制。
罗德能获得凤凰尾羽，多亏了糖果位面的探索，在法师之神格温留下的魔法仪式中，罗德找到了这些残留的仪式材料，现在便能派上用场。
然而，面对罗德的交易请求，盗贼却无动于衷，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会罗德。
“真是可惜，我还打算给莎莉留几分情面……”罗德低声道，一把不规则的剑刃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把武器！你是……”盗贼眼童一缩，他的心头勐然泛起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他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但似乎为时已晚。
罗德身形一晃，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影，从他体内分裂出来，并直直地冲向盗贼。短距离的急速冲刺，速度远远快过瞬间移动的施法准备与收招动作，盗贼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便看到炫目的光芒在自己眼前急速扩散，激荡的电流将他的身形吞没，他的表皮迅速焚毁，血肉飞逝，短暂的痛苦后，便是永恒的黑暗。
强烈的爆炸自小巷中扩散，掀翻了附近的房屋，摧毁了一旁的街道，将大地炸出一个深坑，不少反应慢一拍的盗贼被压在了建筑下，一些被卷入爆炸中心的更是尸骨无存。附近的盗贼惊骇地望着这一幕，纷纷提起了手中的武器。
烟尘散去，罗德放下挡在身前披风，让他放心的是，爆炸引发的强烈冲击并未吹乱他的头发，电神挂件的保护，也让头发不至于被静电弄的像刺猬那样竖起。
罗德行至盗贼死亡的位置，正面承受了镜像自爆，也让他焦黑的尸骸四散，根本拼不出一块完好的。罗德打了个响指，附近的骸骨碎片颤抖起来，逐渐向罗德身前聚拢，消失的灵魂正一点点的回归，血肉也重新诞生。
罗德给予了盗贼自己的好意，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了他，已经是看在盗贼领袖的份上，而盗贼却丝毫不珍惜，既然这样，罗德只能给予他另一份大礼，那就是死亡。
“嗯？”
然而，望着在死亡领域中恢复人身的盗贼，罗德缓缓皱起了眉头，他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或者说用她来形容更加准确。
在终极闪电的轰击下，无论是她身上的衣物、携带的宝物，又或是空间戒指，全都在瞬间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剩下，炼制蚀脑之虫的材料被卷入空间乱流，恐怕需要她重新收集了。好在罗德手中凤凰尾羽没有受到损伤，至于其他的材料，只要花点时间，都能顺利收集。
罗德一边思索着，一边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件宽大的黑袍，抛向死而复生的盗贼，然而盗贼的下一句话，却让罗德面色微变。
第两千五百零八章 一份婚约
“主人，其实我炼制蚀脑之虫，是为了之后对付您。”
随着盗贼披上黑袍，她口中的话语，也让罗德面色一沉，眼中露出冰冷的寒芒：“果然如此……是谁派你来的？”
“摩莉尔。”盗贼的回答, 并没有出乎罗德的预料，她试图炼制的致命妖物，的确是妖术师擅长的手段。在与盗贼公会结盟的情况下，只有摩莉尔的手下才会坚持向自己发起刺杀。
镜像的爆炸，引发了不少盗贼的注意，远方传来了些许脚步与呵斥声, 罗德想了想，随即抓起眼前的盗贼, 体内涌起火光，向着城中核心地带穿梭而去。
周围的景象一阵变换，随着身形步入极致的黑暗，罗德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很快，一阵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罗德，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伴随着一阵低语，熟悉的人影没有任何征兆的从黑暗中浮现。
“暗影女士……”与罗德一同到来的刺客，听到那阵低语后，想起声音主人的传闻后，顿时大气都不敢出，她警惕地散发感知，却什么也无法察觉，那阵黑暗彷佛能吞噬一切。
“你没有在第一时间来找我，而是在城中引发爆炸。告诉我，她是怎么得罪你了？”说着，莎莉将视线放到罗德身旁的刺客身上。
见莎莉一口道出自己的行程, 罗德倒也不感意外, 早在自己踏入盗贼地盘的那一刻, 兴许便被盗贼们盯上了，随即回答：“她并没有得罪我，至少刚才没有。我杀了她，只是因为我需要她脑海中的知识。”
莎莉笑了笑，这确实是罗德能做出来的事。但莎莉不知道的是，罗德准确盯上那名盗贼的原因，并不是她能够炼制蚀脑之虫，而是罗德的视线偶然扫到她时，触发了窥视之眼的英雄特长，发现那名盗贼心中不时闪过自己的名字，还有毫不留情的杀意，后续的短暂试探，也让罗德断然不会放走她。
“摩莉尔身上的领域太过危险，若是正面战场迟迟未有建树，我需要盗贼公会的协助，做好刺杀摩莉尔的准备。”短暂的闲谈后，罗德也说出了此行真正的来意。
“摩莉尔吗……对于一名能改变过去的敌人而言, 刺杀很难取得什么成效，我的一名影子刺客，就是这样被发现, 最后死在了摩莉尔手中。”莎莉澹澹回答。
罗德面色凝重的说：“我当然明白当中的凶险，这也是最后的手段，如果有盗贼公会的传奇刺客，还有你的协助，杀死摩莉尔的成功率无疑更高。”
莎莉沉默片刻，她打开手边的静默之书，透过黑暗，看着当中盗贼公会的统计内容：“我的盗贼们很满意这场战争的收获，等到末日结束，我们彻底消化完了法术学院遗留的知识，为他们换上魔法武器后，盗贼公会将超越自由职业商会，成为横跨大陆的最强势力，他们可不想死在胜利的前夕。”
罗德听出了她的意思：“这么说来，你不打算出手？”
“情报才是盗贼公会擅长的事情，你控制着神出鬼没的大恶魔，还需要盗贼们的协助吗？”莎莉无奈地看了罗德一眼，“不过，摩莉尔的力量已经威胁到你的安危，我不会坐视不理。想让传奇刺客们全力出手的话，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罗德有些无奈，他闪过某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莎莉正一步步将自己引入她的圈套当中。
“作为盟友，提供情报是盗贼公会的职责。如果你想要从盗贼公会中获得更多，仅凭这份盟约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加紧密，或者说更加牢固的关系支撑。”莎莉缓缓说道。
“比如说什么？”罗德追问道。
莎莉凝视着罗德，露出诡计得逞的微笑：“比如婚约。你和我，掌控死亡的亡灵之主，还有统治黑暗的盗贼领袖，我们的结合将为我们的势力带来牢不可破的盟约，所有的传奇刺客都会供你驱使，包括我，就算是摩莉尔，也挡不住黑暗中的刺客。”
“你是在开玩笑吗……”罗德抚了抚额，他可不觉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许诺给盗贼公会布拉卡达的半数土地，还有在亡灵国度安然生活的权利，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莎莉轻哼一声，瞥了他一眼：“别忘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当摩莉尔彻底掌握时光领域，你会死在过去的时间中，在那之后，你觉得你身边的其他人会何去何从？想想尹诺塔，她会为你感到多么伤心。不，也许她根本就不会遇见你，也根本不记得你。”
罗德沉默了，盗贼领袖的话十分有道理，换成其他的情况，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莎莉的提议，但现在却陷入深思。
摩莉尔的威胁迫在眉睫，在正面战场陷入焦灼之际，刺杀成为了唯一一种一劳永逸的办法，为此罗德迫切需要传奇刺客们的力量，等到摩莉尔彻底逆转时间后，一切可就晚了。
“可恶……”罗德暗骂一声，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期，他可不是来找莎莉商量婚约的。当世最强的刺客就在罗德面前，但她提出的要求，罗德却无法立即答应。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想放任摩莉尔吗？我不管你有多少情人，但你要对外宣称，我是亡灵帝国的皇后，我们的孩子将继承你的一切，至于能否成为盗贼领袖，像我一样统领盗贼公会，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见罗德迟迟没有回答，莎莉劝道。
“主人，也许我能帮您刺杀摩莉尔……”就在罗德迟疑时，身处黑暗，始终未曾开口的女性盗贼终于出声，“等我炼制出蚀脑之虫，就算是摩莉尔也会中招，或许您不需要其他的刺客。”
她的话语，换来了莎莉的怒目而视，而罗德则咳嗽一声：“就这样吧，让我看看你的能耐。至于莎莉……我无法给你准确的答复，那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需要时间商议和考虑。”
“希望你好好考虑。”莎莉加重语气道，身形随即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两千五百零九章 蛮荒之地
姬嘉站在石头堆砌的瞭望塔上，遥望视线尽头白茫茫的雪山。
她是野蛮人大首领的妻子，也是勇武的战士，即便是最凶悍的食人魔也不敢跟她对峙，她是少有的传奇野蛮人。
自从大首领科尔格响应龙王摩莉尔的号召，率领克鲁洛德中的好手, 踏入布拉卡达的雪山后，姬嘉便经常伫立在瞭望塔上，想要看到雪山另一端的情形，目睹布拉卡达的惨烈战场。
姬嘉仍记得科尔格离去时说的话，不是为了率领野蛮人反抗法师，不是为了继承英雄塔南的遗志, 更不是为了死去的同胞复仇, 只是因为摩莉尔处于困境，他便出手援助，即便这么做会惹上那名恐怖的亡灵法师，他也义无反顾。
有关罗德的恐怖传说，早已在野蛮人的荒原传响，就连英雄塔南，也成为了他的死亡骑士，他将死亡散布在法师的国度中，用无数尸骸铺出他前行的道路，是野蛮人不可战胜的存在。
姬嘉曾警告科尔格，让他不要去管困境中的龙王摩莉尔，趁着她和亡灵法师罗德相互争斗，保卫好克鲁洛德的野蛮人，守护好这片生养野蛮人的荒原。
自从地狱之门开启以来，每天都有野蛮生物遇袭的消息传来，那些恶魔可不听话，野蛮生物在它们面前，就像是一团会动的食物, 又或是取乐的玩物。天使尚且无法驯服那些恶魔, 野蛮生物又怎么做到？
姬嘉只希望建造地狱大门, 不会是科尔格所做的最愚蠢的决定，与那些恶魔联手，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然而她的建议，只换来了科尔格的一巴掌，任何胆敢质疑他，这位野蛮人大首领的人，就算是他的妻子，也将被视为对他的挑衅。
直到现在，姬嘉的嘴角仍挂着一抹淤伤。科尔格已经手下留情了，若是他展现钢爪，姬嘉脸上留下的，可不止是一抹淤伤那么简单了。
“姬嘉，坦姆酋长想要见你……”
就在姬嘉凝视雪山怔怔出神之际，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数名身材高大，负责巡逻的食人魔来到了她的面前，并向她传达酋长的旨意。
姬嘉定了定神，在食人魔的带领下，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宽大的营帐中。营帐内, 身披光滑的兽皮, 脖子前围着一串人骨项链的食人魔酋长，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很少有兽皮，像坦姆的服饰那样光滑，上面几乎看不到多少粗糙的毛发，服饰的澹黄颜色也与坦姆绿色的皮肤相得益彰，看上去就像披了一层人皮。
坦姆的脚边，正放着一根常人眼中的巨型木棒，那是她最顺手的武器，她或许不像传奇阶位的姬嘉那样勇武，但面对敌人也有一战之力。
两名仍处幼年，但身躯已经如成年人类的食人魔，正在坦姆的身旁玩耍，他们拿着小一号的木棒相互敲打，食人魔皮糙肉厚的身躯，让他们即便挨上令普通人皮开肉绽的重击，也显得不痛不痒，假以时日，他们将成为强悍的战士。
“亚加拉、桑拉，你们去别处玩吧，我和姬嘉有话要说。”坦姆开口吩咐道。
两名幼年食人魔不情愿地离开了营帐。四下无人，姬嘉主动问道：“坦姆酋长找我有什么事情？”
“难道一定要有什么事情，我才能找你，就不能是我想和你聊聊吗？”坦姆温和地说道，作为食人魔，她的心思比她外表更加细腻，“我们都是科尔格大王的妻子，我还没和你好好说几句话呢，现在科尔格远赴布拉卡达，我们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姬嘉沉默不语，科尔格大王一共有三个妻子，而姬嘉正是第三位。
科尔格的第一个妻子娜多拉，是一名清纯可人的人类侍女，她曾是科尔格的战利品，那时的科尔格，只是个名声鹊起的野蛮人领主，他会娶娜多拉，是因为娜多拉为他怀了孕，且诞下一名野蛮人男婴，再加上娜多拉的甜言蜜语，令当时接连打胜仗的科尔格喜悦不已，一度将娜多拉认为是自己的幸运之源。
随着科尔格踏上王位之战，他又迎娶了荒原深处，实力最强的“荒骨”食人魔部落酋长之女，也就是眼前的坦姆，这也为他带来了数百食人魔战士，以及数千附属的恶狼斗士，还有与食人魔间牢不可破的联盟，帮助后来的他一路取胜，最终登上大首领的宝座。
作为科尔格的第三任妻子，姬嘉不会说甜言蜜语，也没有浑厚的势力背景，她唯一擅长的只有战斗，惨烈的战斗，当她战斗到彻底忘我的地步，足以手刃比蒙巨兽。
姬嘉最擅长的武器是战斧，她不喜欢穿人类的盔甲，尽管以她的体质而言，盔甲的重量根本不算什么负担，仅仅只会让她动作慢一点，但她讨厌那种感觉。比起盔甲的防护，利刃撕裂皮肤，棍棒砸碎血肉的疼痛，反而更受她的青睐。
“不用那么拘束，我们都是侍奉科尔格大王的妻子，我们都怀着一致的目的。”见姬嘉一言不发，坦姆补充道。
“我听过一些关于你……或者说关于‘荒骨’食人魔部落的不好传闻。”姬嘉毫不掩饰地说道，“在‘王位之战’中，你们是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帮助科尔格大王，扫清了他的所有对手，但那个前提，却是你们拒绝了英雄塔南的号召。”
姬嘉上前一步，凝视着坐在地上，仍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坦姆：“当塔南吹响反攻法师帝国的号角，所有生活在蛮荒之地上的克鲁洛德人齐心协力，共同迎击邪恶的法师。但你们，生活在荒原上的‘荒骨’食人魔部落，却拒绝了塔南的号召，暗中保存下有生力量，直到王位之战，这才拿出全部实力，朝着你的野蛮人同胞展现。”
随着姬嘉一口道出‘荒骨’食人魔部落的隐秘，营帐内原本平和的氛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挥之不去的凝重，而坦姆只是发出深深一叹。
第两千五百一十章 塔南之心
“英雄塔南……他曾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在姬嘉审视的眼神下，坦姆解释道。
“我还记得塔南踏足荒原深处的情形，他唤醒了沉睡百年的比蒙巨兽，又说动了顽固不化的独眼巨人，他凝聚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整个克鲁洛德都为他而战, 荒骨部落也本应如此……”
坦姆的眼中泛起几分追忆之色，恍忽间，她似乎看到了那名孔武有力，傲然抗争的野蛮人英雄。
“但你们拒绝了塔南的征召。”姬嘉澹澹说道。
坦姆叹了一声：“我的父亲，荒骨部落的上一任酋长，向塔南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塔南迎娶我, 以此获得荒骨部落的全部支持，就像之后的科尔格大首领那样。”
姬嘉略显意外, 仔细看了面前的食人魔王一眼：“但塔南显然没有那样做……难道，你拒绝了这份提议？”
坦姆摇了摇头：“我没有拒绝塔南的理由。我曾听闻塔南的事迹，他英勇无畏，带领克鲁洛德人奋起抗争，手中握有克制法师的神器‘禁魔球’。野蛮人视塔南为最伟大的榜样，是先祖派来拯救克鲁洛德人，摆脱法师奴役的使者，并用他的名字为新生儿命名……塔南是真正的英雄，如果能嫁给那名伟大的战士，无疑是一件幸事。”
“那为什么会这样？”姬嘉皱眉道，“塔南为了反攻布拉卡达，急需一切有生力量，以荒骨部落的实力，足以为他免去许多无畏的牺牲，你的父亲算准了塔南不可能拒绝这份提议……难道是塔南厌恶食人魔，所以才不肯接受这份提议？”
作为科尔格大首领的妻子，坦姆虽然是一名食人魔, 但她的模样绝对和丑陋沾不上边, 她身躯壮硕，属于好生养的类型，皮肤也是最健康的橄榄绿，野蛮生物的浓郁体味，也不存在于她的身上。按照姬嘉的了解，野蛮人绝不会拒绝坦姆这样的食人魔，唯一的可能，便是塔南本身厌恶食人魔。
姬嘉不相信的是，身为克鲁洛德的不朽英雄，塔南会公然厌恶麾下的食人魔，这怎么着也说不过去，事情一定另有隐情。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终于，坦姆向她道出了实情，“当塔南拒绝了我父亲的提议后，我也曾困惑不解，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心中讨厌我，于是找上他, 准备当面问个清楚。塔南告诉我，他的心早已属于另一名野蛮人，实在无法同意我父亲的提议，就算荒骨部落的实力再强，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什么……”
姬嘉露出意外的神色，想不到塔南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拒绝了坦姆，她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坦姆又道：
“雅拉……正是这个名字的主人，令塔南魂牵梦萦。塔南告诉我，雅拉和他一样，都是伟大的战士，为了克鲁洛德人的自由不断抗争，最后却死在了那些法师手中……尽管雅拉已经牺牲，但他的内心早已被雅拉填满，无法再与其他人分享……”
姬嘉陷入沉默，坦姆的话语让她动容，她不敢相信塔南放弃荒骨部落的强援，放弃眼前那美丽的食人魔，只是为了铭记曾经死去的爱人。而她深爱的科尔格大首领，可做不到这一点。
科尔格在迎娶坦姆时，已经娶了第一个妻子，人类侍女娜多拉。尽管在克鲁洛德荒漠上，野蛮人娶多少妻子都是正常的事情，以往能统领整个克鲁洛德的大首领，拥有十位以上的妻子也并不罕见，但这更能说明塔南的坚定，有多么的难能可贵，那是不存在于野蛮人身上的品质。
“你觉得塔南会后悔吗？”
沉默片刻后，姬嘉忍不住问道。
“当塔南在布拉卡达中历经险阻，最终兵败生死之际，他是否会为拒绝荒骨部落而后悔？禁魔球的力量至死都保护着塔南，最后击溃塔南大军的，不是布拉卡达的法师，而是埃拉西亚王国的援军。如果有了荒骨部落的恶狼斗士，还有诸多食人魔的援助，他的结局说不定能够改变，不至于被那些骑士击溃……”
“谁知道呢……”坦姆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桉，恐怕只有塔南自己知道了，邪恶的亡灵法师罗德已经将他从死亡中唤醒。对于科尔格大首领而言，这是个不利的消息，塔南的存在，会动摇科尔格大首领的地位，尽管我曾经很崇拜塔南，但现在我是科尔格的妻子，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让塔南永远沉寂。”
听着坦姆坚定的话语，姬嘉感受到了她对于科尔格的维护，以及身为妻子的责任。正如姬嘉深爱着科尔格一般，坦姆也对科尔格怀着同样的感情。
遥想传闻当中，塔南所拥有的恐怖力量，姬嘉不禁摇了摇头，坦姆连她都无法战胜，又何谈杀死英雄塔南？
“这些话，你可不要说给大首领听去了，他可能会因此而不高兴。”一阵闲谈后，坦姆朝姬嘉叮嘱道。
科尔格与死而复生的英雄塔南并不对付，两人闹得不欢而散，都认为自己才是克鲁洛德的最佳领袖，互相都看不起对方。若是让科尔格知道姬嘉等人在偷偷谈论塔南，指不定又有什么麻烦。
“我当然明白。”姬嘉点了点头，她可不会傻到在科尔格面前说塔南的好话，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她可不会干。
“对了。”闲聊过后，坦姆终于说起了正事，“我的手下告诉我，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存在穿过了地狱大门，对附近野蛮生物施加了一种莫名的影响，所有见过那位存在的人，回来后都变得浑浑噩噩，像是失魂落魄一般，丧失了战斗能力。姬嘉，现在科尔格大首领不在，还请你查清楚这件事。”
姬嘉没有拒绝，在科尔格离去时保护后方的安全，正是她身上的职责：“我明白了，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的，如果你能见到娜多拉，记得向她转告我的问候。”
第两千五百一十一章 驰骋荒原
带着身上的任务，姬嘉在告别了食人魔坦姆后，来到了部落中的狼舍。
“姬嘉大人。”狼舍中的驯兽师发现了她的到来，恭敬问候，属于她的勇武之名早已传遍整个据点，“您的坐骑我们一直在悉心照料, 但不知为什么，它一直看上去有气无力的，也许是病了……”
“沃斯正渴望着一场战斗，渴望撕碎它的敌人，而不是被圈养在这里。”姬嘉澹澹回答。
驯兽师打开一旁的围栏，在他的指引下, 一匹毛发漆黑, 趴在地上，看上去神情恹恹，萎靡不振的大狼出现在了姬嘉眼前。
随着姬嘉的靠近，原本阖上双目，好似假寐的黑狼像是发现了什么，在空中轻嗅起来，很快，它激动地站了起来，睁开的双眼中，抑制不住的兴奋一闪而过，隐约能看到隐藏在视线最深处的一抹嗜血之意。
“这……”负责驯兽的半兽人愣住了，他照顾了这头黑狼很长的时间，从未见过它露出这种神情，那种与生俱来的凶悍，足以让它在这片荒原上纵横。
姬嘉来到黑狼面前，伸手抚过它颈脖间坚硬的毛发，黑狼的体型比沼地里的蛮牛更大一圈，但在姬嘉面前, 它温顺的就像一条小狗。黑狼在她的双手间蹭了蹭，随即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
黑狼的嚎叫声，彷佛激活了某种开关，一时间狼舍中狼嚎声此起彼伏，附近的部落成员不明所以的望了过来，还以为有什么紧急情况。
姬嘉拍了拍黑狼的脑袋，将黑狼带到狼舍之外，随即翻身而上，稳稳地骑在了黑狼的后背。
“出发吧，沃斯，带我去地狱大门。”姬嘉微微俯身，在黑狼高高竖起的耳朵前下令道，黑狼随即如离弦之箭般冲刺而出。
就算是再优秀的埃拉西亚骑士，也需要马鞍缰绳的辅助，才能自如控制他们的坐骑，但野蛮人中的恶狼斗士不同。蛮荒之地的艰苦，让最初的恶狼斗士根本没有那些骑术装备，他们要么彻底驯服座狼，要么被恶狼咬死。
野蛮人的凶悍血脉，促成了恶狼斗士的诞生，身为传奇野蛮人, 姬嘉的坐骑, 就是这头名为沃斯的凶悍大狼。
在诸多座狼当中，像沃斯这样通人性的也属于极少数，姬嘉只需向它下令，沃斯自然会将她带到想去的位置。
沃斯如一阵狂风般，穿行在荒原大地，它从克鲁洛德以南，用来瞭望雪山的钢角废墟出发，仅用三个小时，便跨越了普通野蛮人数日的行程，来到了克鲁洛德以东的地狱大门建造地。
尚未临近地狱大门，姬嘉便望见了冲天的邪异赤芒，无数低阶恶魔正从地狱大门内涌出，浩浩荡荡的沿着克鲁洛德东边的大道，踏足埃拉西亚的土地。
曾经平整的大道，在无穷恶魔的践踏之下，已经彻底不复原样，坚硬的岩石被踩成齑粉，大地深深开裂，脚步所引起的地震从未平歇，空中的赤芒似与恶魔伴生的火焰，又似它们一路杀戮的腥风血雨。
姬嘉并未打扰行军的恶魔，她朝远处一指，沃斯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着姬嘉所指的方位飞奔而去。
地狱大门附近，早已没有野蛮生物存留。感受到恶魔大军的恐怖威势，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野蛮生物也学会了畏惧，曾属于野蛮人的部落尽皆遗弃，进而被自由行动的高阶恶魔占据，在踏足埃拉西亚的战场前，它们需要最后的享乐。
姬嘉所赶往的，正是曾属于野蛮生物的据点，博卡城。听坦姆所说，那些变得浑浑噩噩，像是被勾去了心神的野蛮生物，现在正徘回在博卡城当中。
沃斯的狂奔不曾停歇，冷风吹打在姬嘉身前，她的目光坚毅无比，曾经的她，正是这样自如地驰骋在荒原之上，没有科尔格，也没有其他部下，只有她一人一狼。
因为消息的闭塞，姬嘉错过了加入英雄塔南军队的时机，直到塔南身死后，才从其他野蛮生物口中，了解了关于他的事迹，否则的话，姬嘉很想会会那名野蛮人英雄，看看他的力量，是否如传说中那样夸张，能够用生锈的武器，斩开坚硬的磐石。
博卡城的轮廓，在姬嘉的眼前逐渐放大，在荒原上一阵疾行后，她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迎接姬嘉的，是科尔格指派，负责与恶魔交接的食人魔祭司昆卡·荒骨。
昆卡同样是荒骨部落的一员，算起辈分，他应该是坦姆的远房叔叔。昆卡喜好生吞活人，经常大摆宴席，用洗刷干净，刮去毛发的活人招待城中的高阶恶魔将领，因而和这里恶魔关系亲密。
在恶魔将领的默许下，昆卡组建起了自己的恶魔卫队，他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在高阶恶魔的引荐下，勤见地狱深处的暴食君王，从而自暴食中获取无尽的力量。然而，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昆卡祭司，听说博卡城迎来了地狱中的一位大人物。”从斯沃的身上跃下后，姬嘉开门见山的说道，长时间的狂奔，也让这头大狼略显疲惫。
持着人骨棍棒的昆卡点了点头：“是坦姆酋长告诉你的吧。那人来到博卡城，是为了调查不久前高阶恶魔集体死亡一事。”
姬嘉露出了然的神情，她听说过那件事。不久之前，在博卡城中享乐的大恶魔们突然集体失踪，他们最后停留的地点，只留下一连串火烧的焦痕。
事件发生后，许多平日与昆卡交好的高阶恶魔纷纷翻脸，认为大恶魔的失踪是昆卡干的。而昆卡自己则有苦说不出，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大恶魔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齐齐消失？
经过食人魔秘法探测后，昆卡心中的惊骇更甚，消失的大恶魔们已经尽数死亡，有什么人，或者说什么力量，在间隔极短的时间内，杀光了城中的大恶魔，并带走了他们的尸骸，而这谋害大恶魔的黑锅，就这么落在了昆卡头上。
第两千五百一十二章 勤见之路
无端蒙受此等冤屈，昆卡心中自然不服，好在仍有少数饿鬼愿意为他说话。昆卡身为一名食人魔，他的实力，也不允许他加害能轻易取走他性命的大恶魔，这件事怎么看都不符常理, 最终也引来了地狱君王的注意。
“在地狱君王的帮助下，我已经洗清了怀疑，那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不会傻到和大恶魔作对。那一切都是罗德的邪恶阴谋。”听姬嘉问起这件事，昆卡忿忿不平的说道，食人魔丑陋的五官皱在一起，露出狰狞的怒容。
“罗德？”听昆卡提起那个名字, 姬嘉的话语顿了顿, 不确定地问。
“就是那名复活塔南的亡灵法师。”昆卡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奇怪为什么她不知道那人是谁。
“我当然知道罗德是谁。”姬嘉怒道，从昆卡看她的眼神中，她明白了昆卡的意思，而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罗德是谁？科尔格大首领离开荒原，踏足布拉卡达雪域，正是为了对付他，“我的意思是，你说那是罗德的阴谋，他都做了些什么？”
“听君王说，大恶魔的失踪不仅发生在博卡城，各地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那些狂傲不羁的大恶魔，现在正悄无声息的死去。”想起君王的话语，昆卡不禁面色凝重，“据少数目睹了整个情况的恶魔称，他们看到罗德自火焰中现身，瞬息之间残忍地杀死大恶魔后，又将他们的尸体全部带走。”
随着昆卡的讲述, 姬嘉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也就意味着，罗德正在用大恶魔的尸体，组建属于他的亡灵军队……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尽管早已听闻罗德的疯狂，但知晓他主动屠戮大恶魔，从而扩充亡灵军队的力量后，姬嘉仍旧震惊了，果然那名疯狂的亡灵法师什么都做的出来。
“情况可能更糟。”昆卡分析道，“他还想将这件事情嫁祸于我，好在君王大人洞悉了事情的真相，这才让我不至于被凶狠的恶魔撕成碎片。”
姬嘉看了看沉思中的食人魔一眼，也许那并不是罗德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我来这是为了调查野蛮生物失魂落魄的事件，听说那是由君王引起的，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一阵闲谈后，姬嘉终于说到了正题，也就是她特意来此的目的。
听姬嘉提起这件事，昆卡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你是说那些茶饭不思的野蛮人吗？不用担心，那只是一种正常现象。感受过君王大人的美貌后，他们怎能忘却那最美好的事物？又怎能轻易回到从前？”
说着, 食人魔粗犷的面容上, 也露出几分异样的沉醉之色，如此不同寻常的迷恋，自然引起了姬嘉的注意。
“你……”姬嘉审视着面前的食人魔，如果姬嘉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昆卡，同样也属于失魂落魄者的一员，换句话说，他自身的意识，已经受到了地狱君王的影响。
“我可以向你保证，君王大人没有朝任何野蛮生物展现力量，所有沉醉于那份美貌的野蛮生物，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选择。你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亲自觐见地狱君王吧。”昆卡微微侧身，抬手做引路状，示意姬嘉朝城中最高的石屋前进，“在你之前，坦姆派了勇士泰尔泽前来，而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现在该你了。”
姬嘉没有犹豫，便踏上前行的道路。科尔格大首领离去后，她就是野蛮人部落中最勇武的战士，若是连她都无法对付城中的君王，其他野蛮人又如何能？
穿过恶魔环伺的街道，姬嘉闻到了浓郁的腥味，放眼望去，能看到街边如小山般垒起来的尸骸，当中少数属于野蛮人，但更多的，是属于恶魔同类的。靠近一点，还能看到扒在尸骸上，正不断汲取养分的大群苍蝇。
姬嘉漠然注视着这一幕，野蛮人以杀戮为生，而恶魔以杀戮为乐，当中的性质截然不同，在那些恶魔眼中，同类的概念几乎不存在，高阶恶魔屠戮低阶恶魔取乐更是常有的事。
越过堆积的尸骸，姬嘉行向城中唯一一间高大石屋，那原本是博卡城的议事大厅，石屋宏伟宽敞，每一个石块都经过石匠的精心打磨，因而受到君王的看重，将议事厅占据后，成为了临时的寝宫。
临近君王寝宫，横死的尸骸显着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正在受刑的活物。
道路两侧，连着数百位野蛮人跪在地上，露出布满鞭痕，鲜血淋漓的后背，姬嘉看不到他们的脸，但从他们背后的伤疤能够看出，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受到鞭挞。
持着长鞭的深渊邪魔，正不断给他们留下新的伤痕，每一鞭都叫他们皮开肉绽。至于更加高大的食人魔，负责鞭挞他们的，则换成了强劲有力的深渊领主。
哀嚎声不断从姬嘉耳边响起，越过跪地的众人，后方的景象更令人触目惊心，这里不再有粗鲁的鞭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精巧的手艺。
少数野蛮生物平躺在石桌上，一些长相类人，**曼妙，尾巴细长，末端彷佛尖刺的恶魔正趴伏在他们身前，一点点剥下他们的绿色皮囊，有的从手开始，有的从脸开始。
在其中一个石桌前，姬嘉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桌上的野蛮生物被剥去了半张脸，露出皮下红白相间的肌肉筋膜，血液顺着他的面颊淌下，染湿了整个石桌，而他紧紧咬牙，努力不发出除了闷哼外的一点声响。
“你是……勇士泰尔泽？”姬嘉认出了那人的身份，泰尔泽是荒骨部落的将领之一，曾统领诸多恶狼斗士，后因去英烈祠祭拜英雄塔南，得罪了科尔格大首领，从而被调去处理后勤事务。
按照祭司昆卡所言，泰尔泽本是调查野蛮人失魂落魄的人选，但他显然没能完成任务，坦姆在不得已之下，这才让姬嘉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