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2章 甘当丑女18
“小姐，厨房多脏呀，不是你这种贵小姐去得地方。要么我们去看看院子里那里的樱花吧，据说马上要开了、或者池子那边有锦鲤鱼还有假山呢……”阿玲在旁边跟着，哭丧着脸，这小姐怎么厨房去出味道来了。
希宁感觉聒噪，停了下来，悠悠地道：“阿玲！”
“小姐，什么事？”阿玲好似看到了希望，是不是要改变主意，打算去游园喂鱼，做这些贵小姐应该做的事情了。
希宁目光幽深地、微微仰头看着比身主大三岁，高大半个头的阿玲：“再多话，自己去领板子。”
阿玲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多话了，乖乖地跟在身边。
厨房正在准备十点的早餐，见到尊子小姐来了，又呼啦啦跪了一地。
希宁左右看了看，早餐是菜粥、醋泡竹笋、纳豆。点心是大豆麻糬，是用糯米和大豆烧熟后，一起打年糕一般打成团，切制成点心。
面粉一般人家用不起，所以烧熟打成末是最好的办法。
这些刚做好的，大约二十多个，只有丸子大小，这里的食物都做得太小了。希宁伸出手拿了个塞进嘴里，居然是甜的。这个时代面粉、糖、牛奶都是奢侈品，甘蔗做的糖都是海上运来的比牛奶做的苏还贵，一般都是作为药用。这是甘葛熬汁，可以甜味。
不用说，这庄子上的吃食，比邸里要好。怪不得宴请时，会叫庄子的厨子过去，一方面将时令蔬菜送过去，另一方面可以帮忙。
厨房的小管事和管点心的厨娘，就眼睁睁地看着尊子小姐将十个人份的麻糬全一锅端了。
完蛋了，又要加做点心了。
“小姐，让奴婢来吧！”阿玲赶紧地接过装点心的盘子，至少让人家以为这不全是小姐一个人吃的，那么好的胃口，简直丢人呀。
希宁可不想下一餐还是这点点只够喂鸡的东西，说实话，鸡吃不饱还能草地里扒扒虫子。
她想了想：“去准备一块猪肉，五五分或者略肥的。再准备五根稍微嫩点的竹笋、一小块咸肉。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派人过来叫我一声。”
要这个干什么……厨房小管事还是赶紧应声了。
出了厨房的门，希宁就直接将阿玲手里的盘子拿了过来。
看着小姐一边走一边吃，阿玲……
希宁回到房间里，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哪怕是男童服饰? 也太多宽大，很不方便。布料象不要钱的用，不过布料倒是挺多的。
想到这里，希宁嘱咐下去：“去找剪刀、针线过来。”
“小姐要绣花？”阿玲一愣? 随后大喜：“小姐能会绣花的话? 那可是贵小姐中少有的，被道长大人和明子夫人知道的话? 还不知道要如何高兴呢！”
这个时代的贵族小姐一般不用动针线，如果会也当然好，能象唐人一般绣花的话，那可以标榜为秀外慧中了。
想到这里? 阿玲赶紧地去找针线和剪刀。
当她乐滋滋地将东西带到小姐面前? 已经从箱子里又翻出几件合适衣服的希宁正等着。
阿玲看到盘腿坐着的小姐? 一手拿起剪子、一手拿起衣服? 开始剪。顿时愣住了……
以前任务里，接了不少古代丫鬟、宫女或者小姐的，也接受了她们的部分记忆? 对于做衣服，虽然不能算高手，也能凑合着用。
虽然这个时期的衣服又大又繁琐，贵在料子多。
花了半天时间，将样子裁剪好后，开始穿上颜色差不多的线，开始缝制。
阿玲不知道小姐要干什么，但看上去有模有样的。小姐什么时候学会了裁衣服呀，可这衣服怎么那么怪呀？
正在缝，厨房小管事亲自过来回话，说小姐要的肉和竹笋都准备好了。
这衣服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缝制出来，也只有自己动手，这里的裁缝大约都不知道这个怎么缝的。
希宁站了起来：“拿束带给我。”
干活时用束带将宽大的衣服给绑住，阿玲又愣住了，小姐要干什么呀？
她的小姐又去了厨房，这是今天第二次去厨房了。
小管事谄媚地点头哈腰：“这竹笋是刚从后面山上采来的，看，还带着泥呢。这肉是刚去庄里屠夫家里买的，他家每三天杀一头猪，今天刚好杀了一头，您看着肥瘦合适不？还有这咸肉，是去年冬天腌的，盐巴已经入味了，现在吃最为香。”
希宁点了点头：“就是少了点。叫人把竹笋壳剥了，切成半指长的小段；肉和咸肉全部切成同样大小的小块。”
看来是小姐想看看他们的本事，小管事立即拿起菜刀，快速切鲜肉：“听到了没有，把竹笋和咸肉料理了。”
立即有两个厨子上来，飞快地剥壳，切咸肉。
希宁又叫人起二口锅，一口锅子煮水，一口锅煮咸肉。
刀功不错，很快全都处理好，并且用清水洗了一遍。此时锅里的水也开了。
东西全部扔进开水里焯了下水，捞起后，旁边锅热了。
现在油很贵，而且大部分都是菜油。而猪油有，可放在旁边也不知道多少天了。所以希宁叫人将焯过水的肉直接扔进锅里，让油自己渗出来。
等肉微香、油将肉面烹成微黄，而里面六分熟，希宁叫人将所有肉全部扔进烧着咸肉的锅里煮。等肉熟了，加竹笋，继续煮。
此时香味已经透出来，可还要煮一段时间。而这里又没椅子，外面放着垫子，她倒是无所谓跪坐在下人的垫子上，而是她根本就不喜欢跪坐。
看到厨房外的院子里，有一块大石头。平日里大约磨菜刀用的，表面被磨挺光滑的，还洗得干干净净。
于是走过去，坐在石头上。
这一举动，又让身边的奴仆瞪眼睛。
小管事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希宁坐在石头上：“现在没事。”
小管事看了看小姐的贴身侍女，阿玲也是一头雾水，但小姐这样坐着总归看上去不雅。于是过去说：“小姐要不回屋吧，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办。”
得了，才不回去呢。贵族不能吃肉，不要他们偷偷去和明子夫人派来的侍女说，把汤给倒了。
希宁淡淡道：“这里太阳挺好的，吹面不寒杨柳风。”
不去院子里吹风，跑到这里来吹风，这个小姐要么是抽风！
想想昨日那挨了板子的刁奴现在还趴着呢，主子说什么是什么，不想挨板子的话，就不要再说话了。所有人都陪着静静等。
第1283章 甘当丑女19
希宁坐着，看着跪了一地的奴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不用管我。”
什么呀，离下午四点开饭还找呢，这个时候一般都是休息着的。奴仆们相互看看，都不敢起身。
还是小管事挥了挥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收菜、洗涮、进去看着火，别呆在这里不干活。”
聪明的人一听，立即起身，恭谨地退出去，去收所谓的菜去了。笨点的躲到厨房里去，随便找点活。
而负责点心的厨娘，开始想着晚上吃什么。看来要多准备点，尊子小姐吃起点心来，都是十人份的。
肉在锅里煮着，汤越来越香，等到一干人都香得不行的时候，希宁感觉差不多了，走进去。
“让小的来，不要烫了小姐的手。”阿玲伸手，就被小管事喊住了。
“姑娘慢点！用这个，还是让小的来吧。”小管事拿着抹布，将布放在锅盖上，拎起来。
一股热气顿时升腾，希宁看着锅里的汤，特别是那一块块肉，在沸腾的汤里不停地咕噜噜颤动。
小管事不禁问：“这汤有名字吗？”
这汤叫腌笃鲜，是出竹笋的江南地区每年竹笋上市时喝的一道汤。
希宁想了想：“叫一品鲜。”一品鲜还说得出来，腌笃鲜用这国话没办法翻译。
小管事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她拿起旁边的汤勺，舀了一点喝。乖乖差点没鲜掉眉毛！
咸肉原本就有盐分，现在汤的咸度刚好，就不用加水或者加盐了。
在舀了块鲜肉，在众人的目光下，坦然自若地吃了口。肥肉如冻，入口即化；精肉也已经烧酥，唇齿留香。
太好吃了，希宁差点没掉泪，这才饮食的精髓。要漂亮的碗碟干嘛，光看不能吃。饮食就是食物为主，要吃！
赶紧再来块咸肉，咸肉的肉质比咸肉略紧，有着独特的香味。
竹笋鲜嫩之极，带着肉的香气。
希宁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嘴里慢慢嚼着，享受呀，简直是太享受了。四周咽口水声一片。
希宁立即拿起一个碗来? 选好的，满满地盛了一碗。
阿玲乖巧地接过碗，放在旁边的矮桌上。
现在不能多吃? 否则身主的肠胃受不住。一直清汤寡水的，猛然之间油水增多? 会消化不良，或者拉肚子的。
希宁遗憾地看着锅里的汤：“再舀一碗出来? 晚上我要吃的。其他的? 谁要吃的话，分了吧。”
“是? 小姐！”小管事不敢多说话? 已经是咽着口水? 就差用手背擦了。生怕再多说一句，口水要滴下来了。
希宁问：“阿玲，你要吃吗？”
香是香，那可是肉呀。怎么可以吃肉？阿玲犹豫了一下? 还是摇了摇头：“奴婢还不饿。”
还不饿？天天就吃这点东西，饿得人象麻杆一样。不吃拉倒? 反正她要吃肉。
也不会回去吃了，希宁叫人把矮桌放到石头上，拿着勺子和筷子，直接开吃。吃完后? 已经出了汗，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而她一走，小管事立即冲向厨房，大声喊着：“给我留点！”
这勺子还没碰到汤锅里的肉，带刀家仆呼啦啦进来了五六个。他们是要吃肉的，不吃肉哪里来的力气护院守卫。这个几个正好当班巡逻，看到尊子小姐进了厨房，这香味都飘到院子外了。就等着呢！
结果带刀家仆一人舀了一碗，剩下的也只够每人半碗的了。
小管事一喝，差点没流泪，太好吃了，鲜美之极。
他捧着碗，目光里闪着星光：“真是一品鲜呀，一等一的鲜美。”怎么以前没想到这样烧，肉归肉，竹笋归竹笋的烧。
吃饱喝足，这才幸福。回到屋里，希宁摸着吃得有点鼓起来的肚子，躺了会儿后，继续缝衣服。这一碗汤就当是午饭吧。
到了四点，晚饭来了，“一品鲜”已经加热。大约知道尊子小姐饭量大，这次索性用男人用的碗盛饭，外加给了三人份的点心。
男人盛饭的碗，也就是普通的小碗而已。不过没有迷你型的，象是放调料般的碗，这样的丧心病狂。真不知道，这些贵族饿着肚子，还能搞出那么多风流韵事、四处留情的。
希宁吃完后，嘱咐要将矮桌搬回去的侍女：“告诉他们，明天一早准备好一块肋条肉、象今天这样的竹笋、还有酱料。”
一听到肉，阿玲头都大了，吃了两顿肉了，应该够了吧，还要吃肉呀？
就听到小姐吩咐：“准备好衣服，我要去洗澡。”
还要洗呀？给跪了。
看着将长发盘到头顶，在温泉里洗澡的尊子小姐，阿玲只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吃肉、还连着洗澡，尊子小姐到底想干什么？如果被外人知道了，小姐的清誉算是毁了。
洗完澡，神清气爽，肚子饱饱。希宁只穿了二层单衣，外面披着唐衣，将头发放下来后，慢悠悠地回去。
这次洗得快，身上的污垢昨天就搓下来了，昨天真是至少轻了半斤。
盘腿坐在廊亭里，欣赏着夕阳染红了如画的庭院。旁边的樱花树上，花苞已泛红，开花就是这一二天的事情了。
阿玲实在忍不住：“小姐，你又是洗澡，又是吃肉，被明子夫人知道的话，明子夫人会生气的。”
何止明子夫人，简直整个京都的人都会笑话的。
希宁悠然自得地含笑：“阿玲，我想通了，如果这次晕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小姐！”阿玲吓得赶紧打断她的话：“不要说如此不吉利的话，小姐是贵人，一定长命百岁。”
赫赫，长命百岁，这里的贵族普遍寿命短。能过四十岁的已经算长寿，要办“四十贺”。如果照着这样吃下去，身主哪里有力气生孩子？
“不，阿玲，我说的是事实。这次我晕过去，真的醒不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希宁很是洒脱地说：“所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剩下的日子是偷来得。你应该尝尝汤，真是美味呀。”
阿玲一时无语，跪坐在一旁许久：“小姐，我知道了。以后小姐无论做什么，阿玲都会支持！”
到底是忠仆，身主那时带着阿玲进宫，到死的那一刻，阿玲都陪在身边，为她掉了不少眼泪。这一次，她不会让阿玲再单身一个人，陪着她，到二十多岁、成了老姑娘还没嫁人。
夕阳下，多变的火烧云后的天空，渐渐变暗。而美轮美奂的宅子里，一个贵小姐坐着，身边侍女陪同，看着如画般的风景，静静地等待着黑暗降临。而她们本身也是画里的一部分。
第1284章 甘当丑女20
吃得好、洗得舒爽、睡得香。第二天希宁醒来，就叫阿玲通知厨房，以后八点送早餐。
阿玲于是去厨房，回来时身后跟着二个抬着矮桌的厨娘。
早上这点量还算行，早餐她以前任务里也吃得不多。
希宁拿着筷子吃着，悠悠地问：“管点心的厨娘，每月的月银加一成。”
“是，小姐！”阿玲回应，眼睛一看就明白了原因。
放点心的碟子，今天用的是大碟子，上面放着满满当当的粔籹。粔籹是以蜜和米面，搓成细条，组之成束，扭作环形，用油煎熟，就象是馓子。只不过这里的粔籹做得更为细巧，细若发丝，每个只有盛饭的小碗口那么大。小巧玲珑的，看着就香脆。
吃完早餐，留下点心，矮桌搬了回去。
管点心的厨娘得知自己的月银增了，先是一愣。其实知道小姐胃口大，所以点心索性一下给多点，也不要老是去厨房一锅端了。弄得她每次都要加做，没想到歪打正着，加工资了！
看到厨娘高兴的样子，所有人心中有点酸，盘算着下回要不也多加点。
吃完早餐，先做衣服，现在就差穿得舒服了。这个时代没有缝纫机，全靠手工一针一线缝起来的。
希宁缝的眼都花了，感觉这衣服靠自己缝好是遥遥无期了。看了看四周的，侍女和婢女都在房内屋外的忙碌，打扫、整理、擦地。
“阿玲，去问问，谁会针线活。”希宁决定动用群众的力量。
几乎都会，毕竟不是小姐，也没那么多闲钱去找人，有时需要自己修修补补。
希宁让她们毛遂自荐，有人身上就穿着自己补过的衣服，居然还有个会织补的。
“你把腰带缝好……你把这片和这片缝起来……你负责把衣摆包边……”希宁将活派下后，就侧靠着? 前面放着粔籹，舒舒服服慢慢地吃。看着这四个人手脚飞快地缝起来。
阿玲整理着尚未整理完、放着杂物的箱子，不时看了缝衣服的那边。这衣服那么小，小姐又要做什么妖？
人多力量大? 衣服半日就做好了? 希宁喜滋滋地穿上试试。
阿玲帮着拉直整理衣裙、忍不住嘀咕：“小姐，这是什么衣服? 怎么那么怪？类似黎庶衣服? 却又不象。”
“这是汉服曲裾。十二单仿的唐服、百姓衣仿的是汉服。如果你看唐运来的书画? 就能看到画里的人就是穿这种衣服。”希宁转了圈，展示了下：“怎么样？”
“好看，真好看。”所有侍婢都趋炎附势地说好。
希宁微微抬着下巴：“嗯? 我也觉得好。”
阿玲差点没翻白眼，好个啥，奇装异服的。
平时衣服终于赶出来一件? 比那些又沉又闷的十二单舒服多了。
希宁又去箱子那里扒，接连扒出来几件? 抱着过去? 扔在四个奴婢的跟前：“你们几个别干其他的了? 把这些衣服今天全拆了。”
啊？还打算做这种奇怪的衣服呀！
这个时候? 厨房派人过来说，昨日小姐嘱咐的食材已经备好了，接下去该怎么弄。
阿玲就瞪着眼睛，看着小姐，穿着新做的“古怪”衣服，走了出去。小姐，你屋里穿穿就行了，这样满庄子的跑，好吗？
一长条，又宽又厚的肋条五花肉，略肥。对此希宁很满意，今天烧的菜，肉是需要稍微肥点。可这条肉也太大了点，足足二十斤有的，在超市里可以至少切成两条卖。
很明显，这些家伙昨天吃馋了嘴，所以多准备着，就等着吃漏下的。
这样也好，以后准备食材，他们也可以多尽心点。
桌上还有十根竹笋，一小碗黑悠悠的浓稠大豆酱。
没办法，这个时代还没有酱油，大约宋朝的酱油还在发明中，现在只有酱。
于是希宁又一次“指导”：“把肉切成这样大小的块，竹笋去壳切段。”
这次厨房里的人都聪明了，全部切好焯水，备用。
希宁已经看好了一口小锅，这锅应该是炸食物用的。油贵，用小锅炸。
看着锅里还有剩下点余油，透着的味道是今天早上炸粔籹。油贵，不敢洗了，待会儿还可以借着锅烧个汤。
这下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着他们的贵小姐，拿起勺子，开始烧菜。
如果此时有外人进来、包括身主的父母亲，一定会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将肉放入锅里，直接煸炒。油少点也好，有利于身体健康。只不过现在不是油少，而是整个贵族都营养不良。
当希宁翻锅时，所有人又瞪眼，就看到肉在锅里翻腾成浪花般卷起后又落下。
肉微香时，问：“有黄酒吗？”
黄酒？小管事反应快：“有清酒。”
希宁微微皱眉：“拿过来吧。”不知道清酒烧出来的菜是什么味道的，不行，要想办法弄点黄酒，烧肉类的菜，黄酒可以去膻腥味。
清酒倒了点，随后搁上酱料，放上水，开始煮。
希宁盖上盖子，拿旁边的布擦了擦手：“七成熟的时候将竹笋扔进去，不要太多，肉和笋各半，等肉略微酥了时候叫我。”
吩咐完，就走出去。赫赫，今天大石头上，居然放上了垫子。看来小管事还是挺有心的。
等肉熟了，再继续烧，水略微收干，开锅试吃。
希宁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
阿玲泪，又吃肉了，小姐又吃肉了。一定上次中了邪祟后，吃肉的妖怪附身了。
嗯~，希宁闭着眼睛品着，这竹笋烤肉的口味，虽然有点怪，但不影响其鲜美。
当即拿起一个碗，舀了一小碗：“要带走的。”
随后看了看左右：“有没有饭？”
阿玲一惊，啥，还要米饭。一日三餐可是粗人的习惯，小姐怎么可以当粗人呢？
“有、有的！”小管事将旁边一个蒸笼打开，里面放着白饭。这个时期的饭都是蒸出来的。
希宁一看是白米饭，微微皱眉：“有没有黄米饭？”
贵族吃的是精白米，价格比没有完全抛光的黄米饭高。可问题是，完全抛光的精白米，连胚芽都一起磨光了，加剧了贵族阶层的维生素缺乏，导致脚气病泛滥。
“有！”小管事刚说完，就听到小姐发话。
“盛一碗。”
嗯？小管事一愣，白米饭不吃，吃黄米饭！
希宁走时，后面跟着抬着矮桌的侍女，上面放着竹笋烧肉和一碗黄米饭。
而厨房里忙坏了，一个个先去抢肉吃，随后催着厨子赶紧按照小姐得办法，将剩下的食材全烧了。
第1285章 甘当丑女21
回去后，几件衣服全都已经拆了。
先吃午饭，希宁乐滋滋地拿着筷子吃着。天天有肉吃，吃好睡好、这才是生活。
肉香味让四周的侍婢不停地抽动鼻子，夏树终于忍不住嘀咕：“晚饭我也要吃肉。”
这话被躲到外面的阿玲听到，实在太香了，而且小姐吃肉，躲开看不到最好。
阿玲一听顿时火了，压低着声音：“你作死呀？”吃肉的都是粗人、下等人，当然这话不敢说了。
夏树瘪着嘴：“小姐能吃肉，我为什么就吃不得了？我就是要吃肉，肉好香。”
“嗯嗯！”菜月猛点头，嘴里的口水都快下来了。
阿玲也只有瞪眼珠子，谁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姐都在里面大块吃肉。
吃完后，嘴一抹，喊人进来收拾。嘱咐阿玲准备笔墨。
阿玲一听，赶紧叫人去拿书桌。跪坐在旁含着笑：“小姐是要开始静修了？《日本纪》需不需要拿来？”
希宁一愣，对了，她是到庄上静修的，光顾着吃了，忘了这事。于是说：“我想先写封信回去报平安，书嘛，先拿第一卷过来吧。”
原来是要写平安信，也是都到这里三天了，就算离得近，也要报个平安才是。于是阿玲带着夏树去准备笔墨纸砚。
书桌跟餐桌差不多样子，就是书桌更加的大点、长点。
坐在矮桌前，希宁觉得好不舒服，感觉又回到了当县主的时候，可那时还多少有个小杌子，而这里啥都没有，真累人。
为了让字写得稍微好点，也只有跪坐。
看着精美的信纸，希宁有点不忍下笔。信纸弄得那么漂亮干什么，而且纸原本就贵，这信纸更是比同等尺寸的丝绸更贵了。
但还是要写，希宁回忆了下身主写信的格式和语气后，在画着樱花的信纸上，开始写了起来。
看着中规中矩跪坐着写信的阿玲，眼睛一热，小姐果然还是懂事了。就是穿的衣服有点怪。
“一切都好，勿挂念，望父亲母亲大人保重身体。”最后署上：“女儿尊子敬上。”
这纸好看是好看，可就是跟明信片一样，太小。
好了，搞定！
希宁满意地看了看，将信放进同款一套的信纸内，交给阿玲封上，去喊来左卫门。
左卫门到来后? 单腿跪下行礼，阿玲将信递给了他。
希宁在房内悠悠地道：“请派人尽快送去城内藤原府邸。如有人问起来，就说这里一切都好，知道了吗？”
听着后面拉长音的“知道了吗”? 左卫门心里一个咯噔，立即点头行礼：“是！”
接过信，扭头便走? 根本没再看一眼，穿着古怪、听说天天吃肉的尊子小姐。
信搞定了，希宁想了想? 先做衣服要紧? 于是去将上午拆开的衣服布片上画图样。
只需要画出一件的样子? 随后叫来了回做衣服的侍婢。
“你们先按照这个剪下来。”希宁吩咐完后，又回书桌了。
过了会儿? 叫来阿玲? 将画的图样给了她：“叫管事，按照这个叫木匠打好后送来。”
阿玲接过图样? 顿时感觉刚才看走眼了，小姐没有恢复正常。刚才半天还以为小姐在用功? 结果是画着玩意。
看完后? 她一脸迷茫? 小心翼翼地问：“小姐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大管事接过图样? 瞪着个眼睛。
阿玲很是无奈地说：“小姐说了，这是桌子和椅子，她膝盖疼，不能跪久。”
“什么？”大管事一惊，要知道贵族都有脚气病，如果疼到膝盖就活不久了。
死了就死了，反正死了也不关他什么事，可样子要摆出来。
大管事手背擦着眼睛，声音略带哽咽：“没想到，小姐竟然……小的这就去找木匠，麻烦叫小姐放心，最多三日就送来。”
阿玲知道大管事误会了，也懒得解释，反正差事办好就行。翻了翻眼，转身走了。
等回到屋里，四个侍婢已经将衣服裁好，开始各自分工地缝起来。而小姐在旁边拿着毛笔正在写。
“阿玲，回来得正好。”希宁搁下笔：“把这个收起来，我下回还要继续写。”
阿玲走过去一看，顿时欣喜佩服：“写得真好，小姐实在是太厉害了，汉字居然能写得比宫里的官员还要好。”
希宁接过旁边夏树递来绞得半湿的软巾，擦了擦手：“还行吧，既然是静修，总要拿点样子出来。”
阿玲泪，说得没错，否则整天的吃肉，折腾怪衣服，哪里象静修的样子。
希宁看着桌面上的字，今天抄了《日本记》的第一卷第一页的最右边六行，有空时再抄点。万一有人要查，也有东西可以拿出来糊弄一下。
那么多古代任务，总算接到二三个练过字的小姐。这些经验积累起来，已经有点小成。虽然字不能算是书法家，但在这里，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只可惜上回的任务中，大部分经验都是入了芯片，带不走，便宜了身主，否则她的经验会突飞猛进。
弄完这些，厨房送餐来了，不知不觉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
这有点吃得太早了，餐桌上的菜和饭，比原来多了一倍。看来厨房里的人挺聪明的，知道她胃口好，加上早上加了厨娘月银，一个个都来讨好了。
希宁拿起筷子，三口两口将饭给用完了。幸好原本就少，现在翻倍了还算不多，否则还真的吃不下去。
搬走桌子时，希宁嘱咐下去：“明天开始，辰时中第一餐、午时中第二餐、酉时中第三餐。厨房所有人等，都加月银一成。”
那就是分别是八点、十二点、十八点各一餐，一日三餐。
阿玲听后泪目，终于来了，终于来了，要一日三餐了，小姐真的要当粗人了。
幸好今日小姐没去泡温泉，否则阿玲真的要崩溃了。
其实不是不想洗澡，而是不能天天洗。希宁叫人打来热水，按照平日里各处简单清洗了一下，最后泡泡脚。舒舒服服躺下睡了。
而藤原府邸的明子夫人晚上拿到了信，上面写着父亲母亲大人亲启，于是趁机叫人喊来了藤原道长。
第1286章 甘当丑女22
藤原道长侍妾相当多，明子夫人早就年老色衰，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没事藤原道长也不会过来。
藤原道长原本是不想过去的，可想想亏欠着这母女俩，反正也就看封信的功夫。于是也就抽空过去了。
接过还没拆封的信，藤原道长看了看信封上的字，不禁点了点头：“这手字写得倒是不错。”
能读书写字的也只有贵族，纸张很贵，能写一手好字的不错。一起跟过去的侍婢，都没写过字，这些字必然是尊子自己写的。
明子夫人一听立即说：“尊子虽然小，但是最好学的。看看字、还有她能看懂汉字就知道，平时没少下苦功。”
藤原道长又一次的后悔，没让尊子进宫，这样的女孩进宫，可以给藤原家添光增彩。看看现在进宫的两个女儿在干什么，宽子一个劲地争锋吃醋，可王才三岁，就不准任何女人靠近王了。嬉子算是乖巧，可绝对没这样的学识，笔都握不稳。
有点心绞痛，藤原道长赶紧先拆信。
美妙的信纸上，写着的字，也是极为娟秀的，就跟信封上的一样。虽然上面写的很是客道，可这写了字的信纸都可以放到任何一家店里当样品卖了。
藤原道长把信递给了明子夫人，带着几分赞许：“你生了个好女儿，果然你是有福分的。”
明子夫人将信接过，这几个字，反复看了好几遍，不禁老泪纵横，将信纸贴在胸口，哀哭着：“我的尊子呀，我的尊子……”
真的别哭了，再哭他也想哭了。为了安慰明子夫人，藤原道长搂住劝慰：“不进宫也好，就让尊子再过二年，长得大点再说。”
“什么不进宫也好。”明子夫人气得握着老拳，轻捶着藤原道长的胸口：“尊子有这般悟性，就应该陪着太子读书，宫里的师傅都是最好的。”
藤原道长苦笑着：“这事情已经定了，暂时也只有如此。你也提醒了我? 明日我就去宫里找个合适的人? 去教尊子。”
一听到? 从宫里调个人去教尊子? 明子夫人终于笑了：“果然大人还是疼尊子的。”
“我女儿，当然要疼。”藤原道长哄起女人自认还是有一套的：“今日我也累了，就在这里歇息吧。”
明子夫人一听，立即喊人去打水给藤原道长漱洗。
衣服做好了? 先做出来二件? 一套曲裾? 一件是大氅。这天气已经回暖? 可身主的身体一时半会儿还需要养? 就跟纸糊的差不多? 不能吹风。来后感觉不适，幸好温泉驱了风寒? 否则指不定会真病了。
希宁乐滋滋穿上，果然还是汉服好? 比起十二单来，漂亮又舒适。这十二单实在是太累赘了? 穿上后? 走起路来就象穿着中世纪盔甲一般。有时内急，还需要侍女帮忙将恭桶放在一层层的衣服内。完事后? 擦拭都难，大约这个原因? 才尽量少吃点吧。
而阿玲又一次的几乎崩溃，小姐这奇装异服穿上瘾了。
就听到小姐问：“你们想不想也做几套，把身上衣服换下？”
啥，穿这种束腰的、面料少一半的所谓汉服？不干！
夏树和菜月不语，按照以前习惯，要阿玲先回话，才有她们的机会。
阿玲想了想，艰难地说：“听说宫里的贵人，还有以前的遣唐使回来会穿汉服。这些衣服想必只有小姐这般身份的人才能穿的，奴婢们不敢随便穿。”
夏树和菜月虽然依旧跪坐着，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但心里觉得这个一等贴身侍女非阿玲莫属，回答得真是好。
希宁想想也是，于是扬了扬眉：“那就去厨房吧。”
又去厨房呀？阿玲内心暗暗滴血，小姐算是完蛋了。
去厨房烧了一个荠菜肉沫豆腐汤，这个时代豆腐刚开始流传，还是算较贵的，但普通富裕商户也吃得起了。
虽然好喝，可肉没有黄酒调味总觉得少了什么，也只有凑合着吃了。
又是新菜、小管事和一群厨子努力地用脑子记，有个厨子是住在靠海的，也算是走南闯北了一番，说小姐的手法有点像唐过来的厨子，也是烧的东西和他们都不同。如果学会了唐菜，那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贵族不吃肉，可那些有钱商户吃肉呀。
希宁回去时，身后的侍女抬着矮桌，上面有午饭。
刚回到院子，院子里守着的一个奴婢就上来，说是明子夫人的侍女阿葵来了，根本拦不住，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小姐要不先换套衣服吧。”阿玲紧张起来。
“不用。”希宁却直接往里面走：“把饭菜抬进来。”
阿葵是明子夫人的陪嫁侍女，侍女中属于资深的。嫁给了藤原家前任管家，而藤原家现任管家已经易主，是伦子夫人的人。
穿着四层深藕色的阿葵正跪坐在内，连跪坐的地方，也很符合她的身份。
她表情是略带吃惊地看着，穿着束腰窄袖长服的尊子小姐走了进来，长长的头发都束成了她从未见过的发髻。
当尊子小姐坐下来后，一个矮桌放在她跟前，上面都是大碗。
再一看，黄米饭、那碟看上去象是——肉，用酱烧的肉。荠菜豆腐汤内，也漂浮着可疑的什么糜。
“阿葵也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过来有何事？听说你选了雪梅院，觉得还好吧。”希宁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她可是贵族，亲爹道长大人吃饭时接见属下，那些属下还觉得是荣幸，好似道长大人在百忙之中，甚至吃饭时都接见他们。
可此时阿葵没功夫荣幸，她瞪着小眼睛，看着尊子小姐在吃肉，一张涂满白粉的脸，露出惊愕：“尊、尊子小姐，这好似是……”
“知道，是肉！”希宁嘴巴嚼着：“你说吧，什么事。”
好吧，定定神，先把要说的事情说了。
阿葵开始说第一件事，虽然努力想恢复到从容优雅的常态，可很难，因为又看到尊子小姐的筷子夹了块肉。还是那种很大的一片，送进嘴里，那嘴巴油光光的在不停嚼着。
“嗯、嗯，咳咳……”阿葵只有努力地不去看，那张吃肉的小嘴：“尊子小姐年龄不小了，应该适时装扮了。刚才奴婢得到夫人来信，说是宫里可能会派人过来教导小姐，小姐不能这幅样子见宫里得师傅。”
装扮就是眉毛拔光、画上圆圈般的蛾眉，染上黑齿，比墙面还白的粉扑脸上。
第1287章 甘当丑女23
不，绝不！打扮成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也不用白天黑夜的出来吓人，反正她对这种“美女”打扮受无力。
希宁顿了顿，看了看跪坐在面前的阿葵，嘴角勾了勾后，继续吃她的午饭。
阿葵对于这个一来就打了庄上刁奴的五小姐，虽然有点忌惮，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毕竟她是明子夫人的侍女，大不了挨一顿打，也是应该尽的忠。
于是好言相劝：“尊子小姐和嬉子小姐同岁，嬉子小姐还比尊子小姐小二个月，如果传出去，尊子小姐这般的……”
胡闹不敢说，于是换了种说法：“这般的日子，那会让道长大人和明子夫人蒙羞的。”
“蒙羞？”一个质问，让阿葵不敢抬头。
不知不觉中，仅仅九岁的尊子小姐，居然带着道长大人的威严。
希宁吃着午饭，悠悠地道：“我记得阿葵的丈夫是官邸的管家吧，他的爹是我父亲本家世代的家奴，也是我父亲小时候的伴童。”
阿葵低着头，双手相互交叉放置于前，声音哽咽：“是的，尊子小姐。”
希宁往嘴里夹了一口竹笋，慢慢地嚼着：“我并不是想让你勾起不快的回忆，对此我抱歉。”
阿葵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眼泪直接砸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小姐身份尊贵……”
“不不！”希宁纠正着：“我是想让你知道，从小跟在我父亲身边的人，你又是我母亲的陪嫁侍女，居然还能出事。你也相信，你的亡夫是因为房顶上的瓦片被大风吹落，掉在他头上被砸死的？”
阿葵浑身一颤。
希宁深吸了口气，抬起头：“那时我还没出生，而阿葵你还年轻，几岁来着？十九岁，还是二十岁？女儿还没有满一岁吧，真是可怜。”
阿葵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声音完全变了声：“多亏明子夫人照顾，让奴婢和女儿能活下去。”
这份差事收入不多，明子夫人看阿葵可怜，也需要一个衷心的奴仆，所以多给了点钱，让阿葵能将女儿送去亲戚家抚养，每月贴钱给亲戚。到了七岁时再接进来，成了二哥的妾室。
希宁继续道：“我母亲和伦子夫人同岁，同时嫁给我父亲? 为平妻。可我大姐比我二哥大了五岁? 我大哥出生后一年，我二哥才出来。我母亲二十九岁才生了我二哥，以前的孩子? 都是和你亡夫一样，莫名其妙的没了。”
伦子夫人也是反反复复的孩子没了? 直到二十四岁才得了第一个女儿，四年后得了儿子。分别是藤原道长的长子和长女。
而明子夫人生了藤原道长次子后，第二年生了三男? 第三年生了四男。一口气三年生了三个儿子? 也亏得这两个夫人身体不错? 这样折腾还能生孩子? 居然还活到现在。
阿葵此时听出了味道来了，就听到尊子小姐稚嫩的声音却异常的沉稳：“如果我有什么意外? 你保不住我，我母亲也保不住我。你说王室会要一个吃肉的贵小姐入宫吗？”
当然不会！所以尊子小姐才会这样，一改往日、甚至所有贵小姐的谨小慎微，穿着奇装异服、吃着肉。就是要让伦子夫人放心，她无意于入宫，这样的话，还能保住命。
这下终于明白了，阿葵抬起头，就看着尊子小姐，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嘴里还嚼着，可目光里没有了儿童的天真，如同老妪一般的深沉和世故。
阿葵优雅而缓慢地行礼：“小姐的苦心，阿葵明白了，阿葵不会违背小姐的想法。”
“嗯~”希宁点了点头：“听说你女儿在我二哥那里生了个女儿，你也是当外祖母的人了，好似孩子几岁来着……”
阿葵立即回答：“已经三岁了。”
“嗯，女儿好呀，女儿才能活下来。”希宁的话意味深长：“你也是好福气，等合适的时候，就让我三哥或者四哥收为养女，再不行我收了就是，出嫁时能挑个好人家。”
阿葵顿时欣喜：“多谢小姐。”
希宁又道：“你也算是母亲这里的老人，母亲这里老人大约也就剩下二个了。母亲能把你派到我这里，总不能大材小用。从今天起，你和大管事一起打理庄子上的事情，所有开支全都给我留着心，到时我可是要查账的，看看你和大管事是不是称职。”
这就等同于提拔当副大管事或者财务管事了？阿葵立即行礼：“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好，没事就去忙吧，有什么事尽管过来回话。”希宁又将一块肉塞进嘴里。
阿葵满怀欣喜和感激地行礼告退，那言行举止真是优雅之极，毫无可挑剔之处，到底是大户的侍女。
要给她一点事情做做，太闲就会有事。给了差事和许诺，能让这个老奴不要过来找事，以后被明子夫人知道了，也可以说几句话。顺便将这个庄的帐管起来，要知道这个庄那么大，收入一定不少，就不信里面没个贪墨什么的。
历史告诉所有人，钱的重要性。而现在想要财务独立，必须拿到足够的钱！藤原道长再过一年不到就要出嫁当和尚去了，到时有钱才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希宁将一碗竹笋烤肉全吃完了，将剩下的饭倒进肉汤里，拌饭吃。什么脂肪会太多，就身主以前的饮食，没饿死已经算不错了。
吃完午饭，睡午觉。看看身主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又时站起来都会头晕目眩的，必须养点肉出来。
睡了一个时辰，舒舒服服醒来，叫了声阿玲。
跪坐在帐幔外的阿玲站起，拉开帐布，用旁边的钩子固定：“小姐，睡得可好。”
“还行！”希宁伸了个懒腰，嗯，舒服，睡得舒服。
“大管事来了，等了许久。”
看来是阿葵找了大管事，希宁明知故问：“他说什么事了吗？”
“他说没事，只是小事，等着小姐醒来禀告。”阿玲回答，旁边的夏树和菜月已经打水过来，准备伺候她起身。
希宁擦了把脸和手后，走到床帐外，跪坐到书桌前，开始加水研磨：“叫他进来吧。”
“是！”阿玲跪坐在她侧面，夏树出去叫大管事进来。
第1288章 甘当丑女24
大管事走了进来，下跪行礼。
希宁抄着书：“来的正好，我的桌椅做好了吗？”
大管事一愣，还真打造这样的玩意？这东西看上去就古古怪怪的，就跟村子屠夫案板一样，每次去买猪肉，屠夫就将杀好的猪切开，放在上面卖。
当然不能说还没去办，也只有找个理由：“小姐用的东西，自然要好。还在赶制！”
“看来你还是太忙。正好我叫阿葵去帮你，这件事就让她去办吧。”希宁停下笔，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大管事一时无语，但不能这样就算了。于是说了开来：“我是道长大人派来这里的大管事，小姐这样做是不是不信任我？”
希宁侧头想了想，搁下笔，站了起来：“当然没有，我也写累了，正好出去走走，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院子里看看？要知道我刚到不久，好多地方都没有去。”
是很多地方没有去，每天都去厨房了。不过那些菜，煮法古怪，味道不错。
“小的荣幸之至。”大管事站了起来，卑躬屈膝地跟在旁边。
希宁慢慢地在前面走着，阿玲和其他侍女在后面跟着。走到院子里，那里蹲着的带刀家仆看到后，主动跟了上来。这是他们的工作，跟着主子。
希宁闲庭信步着：“我记得你之前是伦子夫人举荐，这才派到这里来的吧。”
“尊子小姐也知道？”大管事心中更是有底了，既然知道他是伦子夫人的人，又是道长大人派来的，就应该收回成命。
是呀，身主的记忆里，这个管事可是很有钱的。
大管事微带得意地自谦着：“承蒙伦子夫人器重，道长大人的信任，派小的到这里来，已经五年了。小的尽心尽力，从来没有半点懈怠……”
希宁静静地听着，走到樱花树下，停了下来，嘴角勾了勾，转过身：“你，站在那里别动！”
随后退后二步，笑着又退后二步：“站着别动。”
“尊子小姐，何意呀？”大管事站在那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希宁依旧笑着：“来人，把他拿下！”
两个带刀家仆一愣，旁边的阿玲反应算快：“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吗？”
道长大人说过，他们全都听尊子小姐的。于是家仆上去，一左一右的押着大管事。
大管事挣扎了几下未果? 抬起头惊愕地问：“尊子小姐? 你这是干什么？”
希宁转过身，背对着：“我去写一封信，你们把他嘴堵上? 捆了送去我父亲那里。”
“尊子小姐? 尊子小姐?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呀，尊子小姐……呜呜呜……”带刀家仆一时也没东西可以堵嘴的，就直接脱下袜子? 塞进大管的嘴里? 押了下去。
正巧此时樱花开了，希宁看着树上刚绽放的樱花，不禁惋惜：“要写信? 只有先不看了。”
尊子小姐居然把大管事给捆了……左卫门赶到时，小姐正好搁下笔，正在将毛边纸的信塞入信封。
“你来的正好? 回去将这封信交给我父亲大人，还有那个家伙。”希宁将蜡烛水滴在封口处，略微冷却后，交给了阿玲。
看着递到跟前的信，左卫门猛地点了下头，接过信。
“还有这件事，不得传出去，特别是他家里人，以防携私外逃。”希宁又将一封信递给了阿玲：“这封信麻烦交给我母亲大人。”
左卫门一愣，又行了个礼后接过信，随后站起，匆匆忙忙离开了。
当夜，两乘快骑趁着夜色抵达藤原邸，一个大麻袋从马背上扔下来，从不停在动和里面的闷哼声，可以大致判断里面是个人。
“道长大人在吗？”左卫门大步往里走，后面的家仆扛着麻袋跟着。
藤原道长接过信，拆开看。洗掉铅粉的脸上，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猛地一拍大腿，对着被捆着、嘴里塞着袜子的大管事吼：“竟然敢如此！将他送去官府，严加审讯。让他吃下去的东西，全给我吐出来。”
立即有两个带刀家仆上前，将吓得瘫软的人拖了出去。
信上所述，大管事在外面有地产一处，百亩上好良田。还有私宅二处，均豢养着外室。
其他的并没有写，但聪明人立即就能知道，以大管事的月银，怎么可能才短短五年，就有那么多的钱去买地养外室。
也不用大管事说什么了，只管押入官府，反正只需要打一声招呼，什么都可以从犯人嘴里撬出来。
左卫门又掏出一封信：“这是尊子小姐给明子夫人的信。”作为家仆，必须要对主人忠心，而他的主人是道长大人。
藤原道长拿过信，信封上什么都没写。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人把明子夫人喊来。他可以先拆开看，但没这个必要。明子夫人过来看信，只要他想知道，明子夫人不敢不告诉他。
明子夫人拆开信后，果然直接就一边读一边说：“尊子说，这个管事不好好办事。她看书坐久了，腿有点疼，叫打制稍微高点的桌子，结果几天过去了还没弄好。他那时伺候显信时，不知道有没有如此怠慢，所以送回道长大人这里……”
明子夫人一顿，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的儿子显信那时去说去踏青，结果到了和尚庙，出家当和尚了。等到发现时，头发已落，一切已经晚了。而这个家伙好似是这件事后不久，大约一个月都不到，就被派去庄上。听说还是伦子夫人举荐的！
顿时气得手都颤抖了，信纸就跟秋风中的树叶，不停颤抖。
藤原道长也听出来了，如果这点都听不出来，这几十年的官场就白混了。
他微微皱眉，真是家宅不宁呀，家里的争斗不比王宫里少。
但还是和眉悦色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说：“后面写了什么？”
明子夫人也只有忍着气，继续看：“尊子说，阿葵是我的老人，做事稳妥，也无儿子，可接替大管事的位置，请我示下。”
藤原道长点头：“嗯，尊子这样做很好。夫人的意思呢？”
明子夫人心中酸楚中捎带安慰：“此人是大人那时派去的，还是由大人做主。”
藤原道长于是说：“这人因为贪墨已经被我抓进官府，会严加审讯。这个职位嘛，既然尊子说阿葵可以，那就阿葵试着做做吧。”
第1289章 甘当丑女25
听到这人被抓进官府，明子夫人终于气顺了许多：“此人居然敢贪墨，大人可不能轻饶了他。”
就算动不了伦子夫人，动她曾经效力使坏的人也好，让别人也看看，帮伦子夫人的下场。
“那是肯定的。”藤原道长心里想的是，应该赶紧叫人再去打声招呼，重刑之下，什么都会招供。不要把伦子夫人给陷进去，问请贪墨的资产多少后，赶紧发配流放充军什么的，不要再问其他的。
接过信，上下看了看，藤原道长夸赞道：“尊子果然聪慧机智，又极为懂理孝道。你真的生了个好女儿，有福气呀！”
“这也是大人的福气。”明子夫人含着笑行礼，感觉积累心中的闷气舒展了不少。
一晚上过去，大管事全都招供了。官府带着兵，去查抄，所有地契房契全都拿到了藤原邸内，藤原道长将地契房契给了明子夫人，算是补偿贪墨的损失，毕竟庄子之前是他送给明子夫人的。
打发了豢养的外室，所有男丁女眷流放；奴婢全都卖了，钱归国库，也算是对所有人一个交代。
看着一张地契、二张房契，明子夫人不禁老泪纵横，还是自己的小女儿最好，这才送了二个店铺一个庄子，就还了。还借了道长大人的手，惩治了害了儿子的歹仆。这下可以放心小女儿住在外面了，她能照顾好自己。
而此时明子夫人心中的好女儿，正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吃烤肉。
希宁乐滋滋地咬了口：“嗯，不错，再多撒点椒盐。”
“是，小姐！”厨房里的人在烤着，心中暗暗好笑，赏花多么大雅的事情，硬是被尊子小姐弄成了烧烤会。
“尊子小姐，金枪鱼好了。”一碟子刚烤好的金枪鱼送到面前。
希宁拿起吃了口，还行，但她不是很喜欢吃鱼：“多烤点五花肉。”
还是肥瘦适中的五花肉最得她心意，穿着唐胡服，随便躺在树下的垫子上，那个惬意呀。
看到跪坐在一旁的，一干奴仆人，除了带刀家仆一干人，吃着肉、喝着清酒，乐滋滋、挺享受的样子，其他的奴婢都是拉长个脸。
希宁一口咬掉竹签上的肉，用竹签指了指：“你们也吃呀? 不用拘束，大家随意。”
跪坐在下风口的阿玲嘴角勉强牵了牵：“多谢小姐? 但奴婢不喜欢吃肉。”
可不? 面前放着烤鱼外，就是点心和素菜。
希宁立即喊：“去烤点韭菜给她们? 多搁点油。”
“是，小姐！”几把韭菜搁在烧热的铁板上，冒出白烟来? 发出“滋滋”的响声。
明子夫人的六个人也跪坐在一边? 看着穿着紧身长外套和“裤子”的尊子小姐，就象是个粗人武夫般地吃着肉。
其中一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轻声问为首的阿葵：“阿葵姐，你就这样看着？”
阿葵背对着尊子小姐坐着，她抿了口清酒：“看到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人一时无语，背对着坐着? 就说没看到。真是一叶障目? 骗谁呢？
阿葵有自己的账。
大管事被法办了? 现在她就是大管事。而且尊子小姐说了，庄上的收入二成给予明子夫人、尊子小姐拿七成，而剩下一成? 分配给庄上的人。除此之外，如果干得好，比往年多出来的收入，分一成奖励她。
她查过帐，每年粮米、油盐、鱼肉，送去府邸的加上出售买卖的，算下来有六百贯。如果算上贪墨的，那有可能到一千贯。
一个一等侍女的月银是每月一贯半，而最末等的未成年小仆是三百文。
一成，就相当于是一百贯，庄上算上所有的人，总共也就五十来号人，花了二三十贯也就足够打发，而且千恩万谢的。
如果说今年有一千贯的收入，比去年多出四百贯，那她不就可以拿到四十贯？如果能干五年，二百贯的钱，可以买十几亩地、外加一个小屋；或者都城里买个小铺子，就能养老了。
等再过二日，找个机会，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接来给尊子小姐看看。如果外孙女能让尊子小姐收养了，将来嫁个稍有前途的小官吏当个正妻，好过去当妾室。
阿葵选择性眼瞎，背对着后面的大鱼大肉，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的喝清酒，吃着她跟前的点心和烤鱼。切，她的好日子才刚开始，脑袋进水才去管尊子小姐吃些什么，穿些什么，哪怕尊子小姐上房揭瓦，她都当没看到。
刚烤的韭菜来了，阿葵拿起筷子夹了点，一手举着袖子挡着，将筷子里的韭菜送入嘴里。慢条斯理地吃下去后，这才眯着眼、含着笑说：“好吃呀~”
就连明子夫人陪嫁侍女都没意见，她们这些后面来的还能说什么。五个侍女相互看了看后，不管了，也当没看到，吃吃喝喝赏花吧。
希宁吃饱喝足，躺了下来。看着满树的粉霞，不时飘下几片花瓣。舒服呀，这才是生活，这才是人生。
樱花一旦开花，就立即进入盛放期。希宁允许阿葵等六个老侍女随意留宿在春曦院，而其他奴仆只要把手上的工作干完，可以到樱花树下休憩。
于是樱花树下一张张席子铺开，甚至直接就睡在树下，享受着这春日的美景。但这些奴仆也很明白事理的，将最好的一个位置空着，是给五小姐的。
希宁吃完午饭，又写了几行字，正打算去樱花树下躺会儿。睡个午觉后，吃晚饭，再去泡个温泉睡觉。
正要去，突然有人急冲冲地跑进来，是门口守卫的带刀家仆。
也等不及让侍女通报，直接单腿下跪，在廊前高声喊：“尊子小姐，不好了，左卫门回来了。”
左卫门回来就回来好了，要不架上烤架，烤肉给他吃点。去送信已经好几天了，也辛苦他了！
“随行的还有道长大人从宫里请来的女官，是来教导小姐的！”
“啊？！”阿玲跳了起来：“全都起来，赶紧收拾一下，快去叫树下的人把席子全都收了。帮小姐更衣，打开柜子干什么，衣服就在架子上……”
顿时屋里鸡飞狗跳，忙作一团。
第1290章 甘当丑女26
等到这个宫里来的女官前脚踏进院子门，刚好将最后一张放在树下的席子，从院子后门那里扔出去。
穿着厚厚十二单的女官，目光丝毫没被院内美丽的盛景所吸引。目不斜视地，从容优雅地往前走，繁复层叠的衣摆如层层花瓣般略过圆石路，木屐轻敲出清脆的脚步声。
而屋里……
“不是这件，里外颜色不能传错了……”
“打衣、表衣、唐衣……”
“叠纸，叠纸呢……”
“头发还没梳，赶紧放下来。”这才发现小姐还梳着发髻。
“这头发太软了，怎么办呀？”
“用水，用水弄湿了。弄平了就是！”
当女官站在外面，左卫门单腿下跪，低头通报：“家仆刀卫长左卫门回来复命，随行源少纳言奉道长大人之遥，前来拜见尊子小姐。”
而里面还在忙着，但声音不敢出来了。高脚的桌椅搬到角落里，桌子上下塞上箱子，看上去象箱子架。椅子上面摆上一个花盆，硬是装作了花盆架了。
矮桌放上，笔墨纸砚全都飞快地摆放上。
希宁一边跪坐，一边对着阿玲点头。而至少有四个侍婢正在整理她的头发和衣摆，菜月终于找到了折扇，将扇子放在了已经摆放好的矮桌边。
阿玲走到门口，对着源少纳言行礼：“奴婢拜见少源纳言大人，尊子小姐正在清修，奴婢恭迎大人。”
源少纳言，本姓源，是王室血统分支。和宫里其他女官一般，都带点王室血统的。
她心中有点不快，但毕竟是藤原家的五小姐，也算是平妻生的嫡女。只不过这个嫡是稍微打点折扣的，谁都知道这次进宫陪伴太子的是六小姐。
既然是藤原道长叫她来教尊子小姐的，多少应该本人出来迎接一下。
阿玲当然感觉出来，赶紧压低声音继续道：“尊子小姐写字时，全神贯注，任何响动都不会打搅到她。请源少纳言恕罪！就请大人进入。”
在屋里的希宁，差点没笑出来。
源少纳言一听，来了点兴趣：“尊子小姐如此好学，倒也难得。”
希宁赶紧继续写字。
源少纳言在阿玲谦卑地请姿下，带着几分高傲地迈入房内。
房间内点着熏香，味道倒是清雅，只不过怎么里面透着少许……源少纳言抽了抽鼻子? 像是肉味。
不过她也近四月未洗头了? 身上带着的香味和体味? 让她一时不不敢肯定。大约是肉桂香味吧，她这样想的。
房内陈设也算是清雅，旁边一角放着好些箱子。想必是刚搬来不久，身边奴婢又小，还没完全整理清楚。
源少纳言刚坐下，一个奴婢端茶过来，阿玲双手奉到她面前。
她端起茶喝了口，茶沫是上品，和宫里喝的无二? 冲泡得也火候正好，看来五小姐还是受道长大人喜欢照顾的。
房间内陈设虽然简单，可处处透露出富贵。且不说尊子小姐身上的十二单都是上好的布料，就算招待客人的茶碗? 都是上好的瓷碗? 而不是陶碗。
希宁装模作样将一行文的最后几个字写完，这才将笔放置在笔架上。抬头后? 装出一愣的神情。
阿玲立即道：“这位大人是道长大人在宫中请来的源少纳言大人。”心中却打着鼓，千万不要露馅呀，否则传出去，有损名誉。
希宁听后，跪着转身，手成平掌，柔和地抹过膝盖，站了起来。目不斜视地往前三步后，走出书桌。再优雅地转身，往前三步正好将拖拉的裙摆拉直了，这才手抹衣前，跪坐下来。
坐稳了后，这才双手手指平摆上下相叠，点于地面，低头行礼，用柔和的声音道：“非常荣幸见到源少纳言大人。”
身主在宫里过了八年，对于这些规矩早就熟练之极。
源少纳言立即还礼：“尊子小姐客气了。”
两人抬起头，相对而视，嘴角都挂着淡淡的浅笑。
但源少纳言心中不禁暗暗点头，这个五小姐举止仪态挑不出任何错来，比宽子小姐强太多了，就算是已经是比较懂理乖巧的嬉子小姐，也不及这个五小姐。大约一直住在宫里的公主，才会有此教养。
她转过头，看着书桌：“听说你在写字，能否给我一看？”
希宁悠悠地道：“阿玲，取字给源少纳言大人，请大人多多指教。”
纸拿来了，用的还是上好的白宣纸，一看上面的字，源少纳言心里一咯噔，全是汉字。早就知道五小姐正在专研《日本纪》，她一段时间专研此书，自认应该可以教导一二，这也是道长大人选了她的原因。
但问题是，这汉字居然规整秀丽、笔锋老道，写的比她还好。
汉字都写得如此出色，以汉字为依托的简化发展日字更是不在话下。
看来字是没办法教了，那就教学问吧。
就不信学了五年的《日本纪》还不如这九岁的娃娃，源少纳言和眉悦色地说：“道长大人很关心尊子小姐的学业，不知道尊子小姐此书读到哪里了？”
希宁含着笑说：“不多，才刚开始，每日也就深研究一二句而已。上面所写，就是所能读懂的。”
刚开始呀，那好办了很多。源少纳言来了点自信：“说来听听。”
希宁叫阿玲将书拿来，拿起书开始读：“日本纪卷第一，神代上，古、天地未剖、阴阳不分、混沌如鸡子、溟涬而含牙……”
源少纳言顿时愣住了，汉语，全用汉语读。还是用非常标准的汉语，一点都不硬舌头，就跟她源家用金百两请的天朝先生一般。她用足了力气，依旧还是带着口音，可这个五小姐一点都没有。
希宁读完七行后，放下书：“阴阳不分，就是说没有太阳和月亮、也没有光明和黑暗。又可以延伸至不分对立和互化，那时天地混沌毫无规则，不分日月星辰……”
感觉源少纳言那张涂满白粉的脸，自从她读书开始就没有什么表情，于是试探地说：“源少纳言，宫中女官都才华出众，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源少纳言简直都要脸红了，这那里是班门弄斧，而是这个小姐原本就是祖师爷。天神啊，这是什么样的才女？
藤原道长也不说明白自己五女有如此修为，如果她不是低调，而是一开始就仪仗自己是过来教课的，那肯定丢脸。
这确实是需要清修，光第一句就说了老半天，真是深读呀。她都没这样读过，大约需要大儒才能过来教了。
不行，这《日本纪》是没办法教了，换一样吧。那就诗词，诗词也是她的强项。
第1291章 甘当丑女27
源少纳言于是说：“不能只看这一样，不知道尊子小姐其他可有看？”
希宁淡淡地笑着，其实她最讨厌这种虚假的表情，如果想想脸上再刷上厚厚的白粉、眉毛剃了画上圆圈般的蛾眉、外加一口黑牙多么**呀。
她不卑不亢，略带谦虚地，这种身主早就在宫里帮她练习过成千上万次，所以拿捏出来也恰到好处：“对于唐诗词还算喜欢。”
唐中土大家辈出，所作诗词远比和歌还要多，而且是源少纳言的强项。
源少纳言含着笑：“如不麻烦，念首较为喜欢的。”
希宁微微行礼：“怎能说是麻烦，能得源少纳言大人倾听，已是小女的福气。”
毕竟是宫中的女官，哪怕藤原道长家的五小姐，那也是无官职的，如此客道的话，显得很懂理。
源少纳言抿着笑，点了点头，打算等会儿也就不提问，不为难了。
希宁想了想后：“那就先念首诗吧。”
定是李白的《将进酒》，源少纳言继续浅笑着。
“白居易的《琵琶行》。”
源少纳言一愣，随后完全中文的《琵琶行》缓缓念出，她笑容凝结……
念完后，希宁又说：“再念首词请大人侧耳听。”
引用了《将进酒》里的“请君为我倾耳听”，证明这个五小姐不是不知道这诗。
赶紧打发了这个女官，再耗下去，要留下吃晚饭了。
希宁缓缓吐出：“刘禹锡的《陋室铭》……”
没有一首是李白的，用了白居易的也没有用最热的《长恨歌》，全部用字正腔圆的汉语。书写汉字，已有小成。
看着读完后，端坐在那里的尊子小姐。源少纳言感觉内心备受打击，藤原道长叫她过来干什么，难不成是让她过来受辱，明白自己的才学不如一个九岁的内宅小姐？
脸火辣辣的热，她抬起手，袖子遮住了脸。再多的粉也挡不住发红的脸了，惭愧地道：“没想到尊子小姐如此博学，以后别叫我大人了，在下愧颜。”
这个女官没办法当了，回去请辞去，回家好好再回炉学问去。
“少纳言大人说笑了，就连我父都经常说，大人是自清少纳言和藤原式部后难得的才女，让我以大人为榜，好好学。”希宁赶紧地高帽子戴上去，藤原式部就是写了《源氏物语》的紫式部，但这个时候还是以她本家藤原为姓的。
“噢，道长大人真的如此说的？”源少纳言虽然觉得这话有点不可信，可听上去好似也是这样回事，在宫里的学问，由她最为突出。
看看这有九岁? 如同瓷娃娃一般的五小姐? 她试探着问：“可道长大人为什么要叫我过来……”
主要是今天受打击了? 受了好大好大的打击。
希宁端起茶喝了口，其实是为了想了想，梳理了一下，这才悠悠地说：“父亲大人自有父亲大人的道理，做女儿的不应该妄加揣测。不过有可能……宫里是不是有议论。”
不止宫里? 外面也有议论。原本以为是五小姐进宫? 结果是六小姐。
难道藤原道长认为别人以为是五小姐的学识不如六小姐? 才让六小姐进宫的。或者今日过来，是为以后五小姐进宫一起侍奉太子或者王做准备？
源少纳言立即会意：“尊子小姐学识已非一般，道长大人对在下谬赞其实更适合尊子小姐。”
“源少纳言大人这样认为? 小女真是受宠若惊。但请不要外传！”希宁真不喜欢这种语言，敬语太多，可又不得不说。她含着笑说：“我不想进宫，宫中事务繁忙? 不适合清修。嬉子妹妹能进宫陪伴太子?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源少纳言一愣? 顿时明白了。进了宫后，哪里有什么繁忙的事务，只有繁忙的勾心斗角。自从她进了宫后，整日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不敢做错一件事，说一句话也要想个七八遍才敢出口，就算是拿着书也没心思看进去。
看到尊子小姐行礼：“请大人如有人问，就说嬉子小姐才是适合人选。至于小女，只是个粗俗的在庄上丫头，不适合陪伴太子，被打发去多读书了。请大人成全不才之请！”
源少纳言顿时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为了清修，这个小姐还真是豁得出去呀！而她为了家族，为了功利，却舍弃不了这荣华富贵，进宫当女官。想想越发愧颜了。
源少纳言恭敬地对着尊子小姐行礼，算是还礼后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希宁保持着行礼姿势，直到源少纳言走出院子，阿玲喊了她。
“小姐，源大人已经走了。”阿玲有点莫名其妙，都知道宫里女官个个自持才高，做事古怪清高：“连告辞都没说，小姐的请求也不回，就这样走了，头都没有回。”
希宁一听反而放心不少，拉扯下腰带，敞开外面一层唐衣：“快点把我这身衣服脱了，重死我了。”一把打开扇子，狠命地对着自己扇着。
“还是等源大人走了后再脱了，万一她又回来了怎么办？”阿玲帮忙着，但不无担忧着。
“不会的，就算回来了，本小姐改李白狂浪派分格给她看看。也来个高力士脱靴、杨国忠捧墨。”反正不想再穿这种华而不实的玩意，太热太闷，压得人都动不了。
果然源少纳言没有再回来，直接上车走了。等晚上时才到京城，到了第二日起身去藤原邸拜见藤原道长。
藤原道长自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带着疑问：“就算小女无才，也不用那么着急回来，至少到天亮回就是。”
无才？呵呵哒。
源少纳言行礼：“尊子小姐乃小女见过的最为好学的才女，小女回宫中后，如有人质疑尊子小姐才学，小女定会驳斥。但有个不情之请，请大人谏言。”
还谏言了，看来还是五女不入人家眼睛，人家不愿意教。藤原道长含着笑说：“但说无妨。”
源少纳言双手交叉，十指轻点地面，头微低，仪态无法挑剔：“请大人让尊子小姐继续静修，以尊子小姐的才学，本朝已无人可教她。”
“啊？”才学无人可教，那是蠢得没人可以教，还是聪明得没人可以教……
在藤原道长发愣的时候，源少纳言行礼告辞。等到藤原道长回过神时，再张口结舌地想喊住，人家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藤原道长站在那里弄不明白，源少纳言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肯教。
第1292章 甘当丑女28
从此希宁又过上段太平的日子。
源少纳言回到宫中，每每有人问起她，为何五小姐不入宫时，源少纳言回答，五小姐才学过人，可有才学的人往往不同常人。见面时，五小姐未剃眉染齿，不傅粉，两根眉毛粗得象毛毛虫。
不剃眉、染齿、傅粉，这不是丑女嘛。就算说才学过人，那应该也是谦虚的话。
藤原道长为了两个女儿入宫爬位的事情，无暇分心。
明子夫人曾经送信过来让阿葵帮尊子小姐剃眉染齿，也不知道阿葵是如何回信的，反正明子夫人后来再也没写信提这件事。
樱花终于盛放，京城内外一片花海。
希宁躺在树下，穿着舒适的汉服，简直檞意得不要不要的。这才是人生，当个米虫有啥不好的，非要去宫里争个你死我活的干嘛。
身边的侍婢跪坐着，正在帮她做衣服。毕竟春天过去就是夏天，在这里除了手工做，也没其他办法。总不能请一个裁缝，让外面人知道，她穿着奇装异服。
一个带刀家仆过来报，说是藤原赖通大人过来拜访。
阿玲不得不说了：“赖通大人是长子，不要再回了。”
这几日庄上的樱花开了，一个个的都想到这里来赏花。先是二哥、现在又是大哥来了。
希宁想都没想的，直接就回了：“对他说，我在清修，所有人等一律不见、不迎客。这是父亲答应我的，我就连我二哥都没见。”
阿葵也忍不住了：“赖通大人每年都要到庄上住几日，这样拒绝不大好吧。”
迎进来就是麻烦事，希宁满不在乎地说：“春天赏樱，夏日观荷、秋日赏叶、冬日看雪，自己来看不算，指不定还带着人来小住，索性全回了，我可没那么多钱招待。传出去反而落下结党营私的嫌疑，全都不见。”
她又不打算进宫，也不打算巴结谁。反正她是藤原家的五小姐，有恃无恐。有这样厉害的爹，她反而什么都不干，就不会惹祸上身。
阿玲一边缝衣服一般嘴里嘟囔着：“小姐，你这样以后会嫁不掉的。”
嫁不掉就嫁不掉，否则象其他姐妹一样? 嫁的都是皇亲国戚。可都是近亲，有血缘关系的。现在她还没弄清，如果不称呼尊号，宫里的中宫王后、王太后、太皇太后如何称呼。
过了会儿? 有人回来说藤原赖通大发雷霆，一度要砸门，可最后还是回去了。
这里已经属于尊子小姐的私宅? 又有藤原道长的话，身为长子、就算有官职在身，也只有吃了个闭门羹。和之前来的二子一样? 败兴而归。
众侍婢都看着躺着的五小姐?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满树如火如云般的樱花。
一定是怕了吧? 还不如开门迎进来，尽地主之谊。
就听到尊子小姐悠悠地问：“樱花能吃吗？”
众人一愣? 搞了半天是在想吃的呀。
见识稍微多点的侍女回答：“可以吃? 据说有樱花酒，还有樱花团子、樱花大福饼。”
这下众侍婢回想起各种曾经听说和见过的：“我在宫里吃过樱花饭卷……我看到过樱花羊羹……还有樱花果子……”
希宁一听? 一咕噜坐起来：“去告诉厨房管事，弄几道樱花做的吃食过来。”
这下众侍婢高兴起来? 樱花不是肉? 她们也可以吃了。
就听到五小姐说道：“能弄个樱花肉的话? 那更是好了。”
晕呀? 这个肉祖宗，怎么那么喜欢吃肉呀！
还未到五月，樱花已经落下，真是很有趣的一种花，开的时候立即盛放，等到落的时候，猛然如雨一般飘落，短短三五天，树又重新光秃秃的了。真的犹如焰火般盛开，很快的消失。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厨房里已经学会了好多菜，但她隔三差五的还是会去厨房烧一个，毕竟时令食材每季都会不同。
樱花刚落，离荷花开放时间还有近一个月。夏雨院里的荷花还只是叶子，有那么一两根刚冒出茎来，花苞都还没见到。
希宁吃完午饭，不想午睡。没啥事的睡，多睡了，晚上就睡不着。而这里娱乐很少，除了那些书之外，连本闲书都没有。就连可以看的樱花都没有。
外面传来了消息，嬉子入宫后，深得太后和太皇太后喜欢。估摸着，宽子成为中宫王后，而嬉子正式成为太子女御也不远了。
同样被议论的，是尊子小姐没有剃眉染齿，眉毛象二条毛毛虫，那样子很丑。
气得阿玲骂了源少纳言二三回，说是妒忌小姐才华。
希宁阻止了阿玲，其实这样很好，一个丑女就不会进宫了，大家都能放心。
据说大哥藤原赖通回去后，对着伦子夫人抱怨，反而被伦子夫人骂了一通。好好的叫他不要去招惹，这庄子是人家的，人家愿不愿意给你进是人家的事，幸好没砸门，真的砸破了，那就擅闯官家小姐家了。
要不再想点吃的？
现在还没到五月，不能包粽子。对了……于是她吩咐：“阿玲叫厨房煮点豌豆过来。将豌豆整个洗净，放进盐水里直接煮熟了拿过来。”
这个时候豌豆刚上来，又嫩又甜。
还吃……阿玲忍不住提醒：“小姐，你都胖了。”
胖了吗？希宁手捏了捏脸，好像是有肉了。以前颧骨都瘦得有点凸出，现在下巴上都有点肉肉了。
再伸出胳膊，撩起袖子，原本芦材棍般细的手腕，现在也粗了不少。
是不能再吃了，不能太胖，她可不想让身主成为这个时代少有的肥胖病患者，那会影响健康的。可是不吃又能干什么？
希宁想了想：“去把左卫门叫来。”
左卫门一路小跑地过来，到廊前单腿下跪：“尊子小姐，有什么事情叫小的。”
穿着唐胡服的希宁走了出去，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左卫门：“你好像也胖了。”
呃……左卫门咽了下口水：“小姐说的是。”
不光是他胖了，带来的十个人全都胖了。伙食那么好，肉那么好吃，能不胖嘛。
“那胖了怎么办？”
左卫门想了想：“是小的们疏于练习，从今日开始便操练起来。”练武可以，可不能没肉吃。
“嗯，好！”
还没松口气，就听到五小姐的声音传来：“我陪你们一起练。”
“啊？”左卫门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五小姐。
五小姐很认真地说：“你教我，教我剑术！”
第973章 没落的血族17
安娜和他们弄的是剑拔弩张，可有人不想如此，或者说目前还没到这个时候。
“他们没有证据。”范思哲轻声安抚着安娜，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语：“你别动，由我。”
“万一强盗躲在车厢里呢？还是让我查看一下，所以配合一下。”对着他们一副义愤填膺，外加关切和正义的样子，还真是会做戏，生错了时代，否则影帝非他莫属。
说完拿着弓弩，随后继续往车厢那里走去，这次他就可以名当言顺地上车查看。
“你敢冒犯！”老约翰气呼呼地往旁边一步，拦住了范思哲，却被范思哲一拳头打倒在地。
希宁一把抓住了的小约翰袖子，对着他摇了摇头。这个范思哲是当真破釜沉舟了，如果再拦着，很有可能杀人了，反正杀死庄子上的平民，身为教会的人，罚几个钱就是。如果他们全部反抗，那就全杀了，当做碰到劫财强盗同归于尽。
所以说，无论反抗还是阻拦，都挡不住路，那么也不要做出无谓的牺牲，这件事就由德古拉去想办法吧。
范思哲走到车厢那里，就看到男爵夫人躲在车厢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地说：“不要杀我，我给你钱，给你钱！”
范思哲没有理会，只管拿着弓弩对着车厢里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看到旁边有一个可疑的隆起。手指扣动……
“嘭~”在男爵夫人的尖叫声中，一只箭从弓弩上射了出去，正中这堆隆起。
虽然男爵夫人叫声挺大的，但依旧让范思哲听出来，射中的是木头。
弓弩可以连发三箭，他一手拿着弓弩，一手掀开了包裹的毛毯，后面确实是木箱子，而不是有人拿着木板躲在后面。
德古拉去哪里了？难道真的是猜测错了，没有坐这趟车离开，或者半路上走了？
范思哲拿着弓弩，往后退下了车，想要往后退。继续查看马车四周，要知道吸血鬼能飞檐走壁，趴在马车车厢的任何一处。
突然一只手从马车底部伸了出来，一下抓住了他的脚踝。
“小心！”在前面的安娜高声叫。
力量很大，一下就把范思哲的脚踝捏的变了形，但范思哲并没有任何异样。
希宁立即就想到，他脚部一定穿着什么。
虽然没对范思哲造成什么影响，但范思哲被巨大力量拖进了车厢底下。
安娜拿着剑就冲了过去，想去帮忙。
瞅准了，希宁伸出脚来，一下就把安娜绊倒了。
“你！”安娜倒在地上，横眉竖目地瞪着她。
希宁装出一副好心的样子，反正不是只有范思哲会演戏：“哎呀，安娜小姐，你怎么摔倒了？你赶紧爬起来吧，我身体弱，没力气。”说完还后退一步。还正希望安娜气得上来找茬，这样继续拖着。
安娜气得七窍生烟，但此时不是斗嘴的时候，车底下已经有打斗的声音，震得马车车厢都被象在地震带上，在车里被颠得东倒西歪的男爵夫人高声尖叫着，那声音尖锐刺耳。就连身主和服务了大半辈子的老约翰，都从没想到男爵夫人的音可以飙到那么高。
安娜只有一咕噜爬起来，提着剑对着车厢冲过去。
希宁用响亮的声音，浮夸地喊：“哎呀，救命呀，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母亲，冲着我来。”
被打倒在地的老约翰被小约翰扶了起来，而被甩到后面地上的薇薇安终于也醒了，坐在地上吓得花容失色、高声尖叫，和男爵夫人一起唱合唱。
一条黑影从车底蹿了出来，转眼间就到了她身后，是德古拉。
刚才趁着希宁拖延时间，德古拉躲到了车底，没想到范思哲那么警惕，不依不饶。
德古拉一条胳膊就勾住了希宁的脖子，威胁道：“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这个剧情让转身的安娜愣住了，也让趴在车底，露出半身的范思哲一个停滞。
看到德古拉胳膊上的衣服，冒着徐徐的白烟，希宁皱眉，压低声音：“怎么冒烟了？”
德古拉在她耳边轻语：“他身上不知道有什么。”
先把这件事搞定吧，希宁立即给了方案：“挟持我逃！”
对着大家大呼小叫起来：“不要杀我，啊，救命呀！”
德古拉一下变身成为了巨大的黑色怪物，双臂抱住希宁，拍打着翅膀腾空而起。
不能让德古拉给逃了！还在车底的范思哲来不及爬出来，举起弓弩对着已经飞起来的德古拉，但没想到的是，一只穿着牛皮高跟鞋的脚，一脚踏在了他的弓弩上，将弓弩踩在了地上。
这只脚的主人是男爵夫人，男爵夫人自然是下车查看情况的，可这也踩得够准的，正好踩得很正。
但也没办法说什么，一切都是巧合，巧合！
安娜拿起手中的剑，要朝着德古拉投掷过去。但被老约翰一头撞过去，撞翻在地。
老约翰捡起剑，就握着藏在背后往后退，义正辞严地：“小姐还在他手里，你误伤了小姐怎么办？”
小约翰眼珠子一转，也学会了几分机灵，在旁边帮腔：“就是，你原本就妒忌我家小姐的美貌，想借机弄死小姐。”
什么和什么呀，安娜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威廉姆斯家族的，从上到下，全部都是刁蛮无礼，是非不分！
弓弩被踩住了，范思哲也只有先爬出车厢，幸好身手算是敏捷，双手抓住车边，一使劲就借着力气将整个身体拖了出来。
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男爵夫人就扑了过来，双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大声叱骂，还用力摇晃：“都是你，是你这个混蛋引来了德古拉。德古拉挟持了我女儿，你要对此负责！”
还没治他们的罪，他们反而倒打一耙，而且道理完全说得通。德古拉不是在车厢内，而是在车底藏着。
如果男爵一家是同伙，为什么德古拉还要“挟持”艾尔拉菲小姐？
分明就是德古拉偷偷跟踪他们，想要找机会报仇，结果被发现，被迫挟持了艾尔拉菲。
这件事他当然不会向上汇报，威廉姆斯家只要艾尔拉菲平安回去，自然也不会向教会告状，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越描越灰，越说越混乱的。
挟持后，觉得没用，德古拉会放了，艾尔拉菲自然也会“平安”回来。
可现在，范思哲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德古拉拍打着巨大的黑色翅膀发出“呼呼”地风声，带着人，从眼前飞走了。
第974章 没落的血族18
希宁自然也看到了一点下面的闹哄哄，还别说，男爵夫人和老约翰两人，都挺给力的。
特别是男爵夫人一看不妙，一脚踩上去，把弓弩踩在脚底，还抓着范思哲的衣领摇晃斥责的样子，绝对也是影后级别的。
希宁被懒腰抱着，面冲着底下森林，一棵棵的大树树顶从脚下略过，而前面是目的地小镇。
不能直接飞到小镇，德古拉飞到快到小镇时，离开大约还有一段距离时降落。
毕竟小镇上有高楼、有瞭望塔。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大鸟，再近就会暴露身份了。
强壮而有力的漆黑臂弯松开，轻轻地放下了她，轻而温柔得如同对待柔软的丝绸。当她转过身时，德古拉已经变身回来，又成为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强壮的黑衣绅士。雪白的皮肤让他身上的煞气冲淡了不少，黝黑的眼眸含着笑意。
“看来我维护威廉姆斯家是做对了。”德古拉一定是庆幸对于大舅子遗孤的照顾。
希宁扬着眉：“我的祖先让伯爵失望过吗？”
说得德古拉也忍不住挑起眉毛，微微侧头了。当然没有，而且大舅子一直跟着征战沙场，无论什么时刻都留在他身边，最后死在了他的面前。
希宁没去看德古拉的细微表情，转过身对着大约还有十公里的小镇：“如果没有车能搭乘，我们只有走过去了。顺便说一声，我身上的钱都给强盗了。”说完踩着泥泞的小路，朝着小镇方向，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去。
就让这个活了好多年的德古拉思忆吧。毕竟四百多年了，任何恩情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冲淡，而且对于威廉姆斯家族的照拂，也足够还了恩情。所以这次必须尽全力、不惜余力地帮着德古拉，让这份恩情继续延续下去。
德古拉很快地就跟了上来，两人并排走在路上。
德古拉好似很随意地问：“为什么要帮我？”
希宁没个好气地说：“这还用说吗，难道你想着我去帮维托纳斯家的？就你那曾曾曾曾曾……侄孙女，一看就知道，就跟她祖先一样，是非不分的混蛋。帮了他们，让你死了，让安娜当上维托纳斯女伯爵？”
想想也不会，现在其实三角关系挺好的，相互牵制，相互掣肘。
希宁继续说：“当然，我也不会帮你杀了安娜。如果你想要维托纳斯家族绝后，自己早就可以干掉她了。”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微微扬起头，看着德古拉。
德古拉没有说话，脸色凝重。
她猛地一笑：“看来被我说中了，只可惜你不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而他们却是不知道好歹的蠢货。”说完转身继续走。
真是烦死了，小道上全是泥巴。这个时代，就算是各国王宫所在，路上也都是泥巴，不象北宋都城和大城市，铺上石板的。现在她越走越累，不要说鞋子了，就连裙子边上，也糊上了大约半尺的泥巴。大约这辈子身主都没有这样失体统、如此狼狈的。
但德古拉没有过来扛着她走，毕竟这个时代男女有别。德古拉还真是一个正人君子，其实她好想让德古拉扛着、公主抱着走，她可不是这个时代循规蹈矩的淑女，只要轻松就行。
希宁想到了什么：“刚才你袖子上的烟，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圣水？”
“是圣水！”德古拉在旁边倒是走得轻轻松松，很是稳健：“但不是普通的圣水。”
普通圣水是伤不了德古拉的，希宁一下就知道了是哪里的：“教会总部那里取来的。”
德古拉说话依旧不缓不急，沉稳富有魅力：“他全身都湿的，里面还穿着银质的软甲，第一吸血鬼猎人名不虚传。”
还真是从头武装到牙齿，希宁很直接地说：“那你把他杀了，他身上的银子全归我。”一身的银软甲，就算打造得再薄，也有好几斤了吧。
德古拉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只是一顿，不细心察觉不出来，继续走：“你很贪财？”
“是的。”希宁很直接：“有钱才能办事，我从来不隐藏自己的想法。现在我已经说了我性格上小小的癖好，你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问吧！”德古拉应该心情不错，或者对着能帮自己的人，这点还是能答应的。
希宁走得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了：“你三个新娘怎么看上的？当然她们长得很美，漫漫长夜，有些美女陪着也挺好。”
德古拉差点没被憋住，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回答：“她们有二个是维托纳斯家族的，以前和安娜一样，只有一个是镇上的普通人家女儿。”
希宁停了下来，她走累了，双手插着腰，喘着气对着德古拉：“那我劝你不要打安娜的主意，想感化她。”
德古拉依旧象棵松树般挺拔站着，反问：“她没办法感化？”
希宁不由笑了笑：“作为最后一个后裔，维托纳斯家族再也没有继承人了，而你死不了，维托纳斯家族的亡灵们，永远都要在人间游荡。她必须杀死你，如果你把她变成了吸血鬼，结果只有一个。”
“什么结果？”德古拉依旧静静地，好似任何惊涛骇浪都无法让他产生波澜。
希宁看着德古拉，很是认真地回答：“一个让教会继续承认她的身份。”
既是吸血鬼，又被教会认可的身份……德古拉好似明白了什么：“跟着范思哲继续杀我。”
希宁深吸了口气，目光望向四周：“教会新增一个拥有吸血鬼力量的吸血鬼猎人，我是不是倒是应该去祝贺一下？这样挺好，维托纳斯家族将继续延续下去，如你所愿。”
德古拉过了会儿才缓缓吐出：“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意思？希宁看着德古拉。
德古拉补充：“想得那么深，我都没想到这一层。”
希宁装出讨好般地笑了笑，带着贵族常有的看似客道其实讽刺：“那是你太仁慈了。”
一个吸血鬼仁慈，赫赫，有点好笑。
此时远处有了一辆车，希宁眼前一亮：“来车了！”说什么也要坐上去，她累死了，如同上不了车，宁可失仪，也要德古拉扛着走到小镇，看看这路大约才走了三公里不到，还有一大半呢。
第975章 没落的血族19
是运东西的马车，车上堆满了柴火，堆得象山那么高，足足有二米的，应该是送去城里。
看到长得还算是结实的马，都一步步迈着艰难的步伐，看来很难让车夫免费顺路带上他们。
希宁轻声问：“你身上有钱吗？”
德古拉嘴角不经意地勾起：“我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
带钱干什么？他除了血，不用吃也不用喝，一直就住在山谷里，需要来回用飞的就行。
“好吧！”希宁无奈地翻了翻眼：“我来想办法。”
就说路上遭遇强盗，请车夫将车上的木材拿下来一半，算她买的，等到了城里，可以问姐姐要钱。嗯，就这样说！
车慢慢走近了，大约十米不到了，能清楚看到带着毡帽、长得黑黝黝的马车夫。
德古拉轻声说：“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
嗯，啥意思？
还没反应过来，站在身边的德古拉一下不见了，还扬起了一阵风而已，几乎同时消失的还有驾着马车的马夫。
速度好快，眨眼间的事情，只能看到隐约晃过的人影……留下她在余波未平的狂风中凌乱。
想好了所有步骤和细节，应该怎么说，就连略带可怜的笑容都准备好了，到时掐出来，化身为被强盗打劫得身无分文的贵族少女，请求帮助。
深呼吸，稳住！
德古拉很快就回来了，到马车前，解开马。车上的柴实在太多了，真不知道怎么堆上去的，是不是站在二楼房顶堆柴的。连车轮都被压入了土里，形成两道深深的沟壑，一路延伸而来。
她走了过去，看了看：“这马是运货的，你打算骑着去城里？”
运货的马和骑着的马是不同的，身材低矮，四肢粗壮，速度慢，但力气大、耐力强。这样的马就跟牛一样壮，走起来也和牛一样慢，有人骑着牛去地里，但没人骑着运货的马走。
马被解开了束缚，通人性般地喷出一道气，摇晃了下头，好似表示轻松了，解脱了。
德古拉转过身，双手左右圈住了她的腰肢，低着头看着她。
她仰着头，看着德古拉。眨巴了下眼睛，这家伙想干什么？
德古拉温文儒雅地说：“是我们骑着去城里。”随后双手轻轻一托，就将她轻而易举地一下放到了马背上。
她侧身坐在马背上，而德古拉坐在她身后。就连马鞍和缰绳都没有，幸好马走得很慢，德古拉手拉着马脖颈上的鬃毛当缰绳。
有点不安心：“没有缰绳和马鞍要紧吗？”
德古拉心定神闲：“最早的时候是没有马鞍的，照样骑着去打仗。”
原来这样，怪不得德古拉坐在马上，就跟坐在板凳上一样稳，而且背很直很挺，一看就知道马背上的时间不少。
希宁又想起了什么：“那个马车夫是不是当了你的点心？”
“我刚才受了点伤，一直撑着。”德古拉语气平稳地回应：“总比你当点心要好。”
希宁一个侧头，挑了挑眉毛。确实如此，无力反驳！
就这样，马慢慢悠悠、闲庭信步般地走着。
希宁又想起了什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绕路？”
德古拉略加思索后，就拉了下鬃毛，让马头转了个方向，朝着另外一条小路走去。
不错，很聪明。如果是普通人，肯定要问，为什么要绕路，而德古拉一想就明白了。范思哲一定会骑马追来，顺着这条路，一路追上他们。
范思哲的力量不如德古拉，可身上全都是各种各样对付吸血鬼的装备，大约水壶里装的水，都是教会总部的圣水。到时没人的时候，范思哲指不定拿她作为对付德古拉的武器，就算德古拉能放弃她，多少也会犹豫一下吧。
而有时，一秒钟，甚至0.1秒，都会让胜负分出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绕道，避开范思哲。到了人多的地方，如果德古拉拿着人类作为盾牌，而范思哲将人给射死或者打死了，那愤怒的人群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走了足足三个小时，幸好今天没太阳，这个地方大部分都是阴天。如果有太阳的话，这一路够呛。
希宁在马背上昏昏欲睡，但又不敢睡。要睡的话，靠在哪里？靠在德古拉的胸口，还是他的臂弯？
不能让身主成为吸血鬼，就算她想成为吸血鬼，也等她回来自己决定。
终于快到镇上了，可遥遥一看，树立的旗帜不象是大姐住的小镇呀！
每个城镇、城邦都会挂上当地负责贵族的旗帜，每个贵族的族徽都不一样，旗帜的颜色也不一样。记得大姐住的小镇挂的黑底加红色的旗帜，这个地方，虽然看不清花纹，但高高竖起的旗帜是红色加绿色的，很明显不是同一个小镇。
一定是德古拉生怕无论大路小路都有可能碰上范思哲，毕竟那里通往小镇的有二条路，碰上的比例也是百分之五十。德古拉再没有绝对把握杀死范思哲之前，不想冒险。
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小镇，都已经到这里了，不可能再回去。
希宁带着无奈：“尊敬的伯爵大人，我们没有钱，只有一匹马，这马卖了应该也值不了几个钱。”
德古拉依旧很平静，好似他情绪一直那么平稳，几乎没波澜：“人死了就不需要钱了。”
秒懂，人当晚餐，钱就拿走了。
她不由笑出来：“当劫匪？”
德古拉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思考还是如何，过了会儿才回答：“已经当了。”
要不马怎么来的？
真是服了德古拉，说话有点跳跃式的，可回味起来，蛮有意思的。
怪不得吸血鬼一般都挺有钱的，没钱又不会赚钱的，可以去当劫匪呀，杀人越货，顺便把晚餐也解决了。
终于在日落关城门前，到了小镇。
城门口站着几个穿着贴身锁子甲背心，腰部皮带上绑着剑的骑士。骑士，赫赫，多浪漫好听的名字，其实这个时期的骑士可没那么绅士，不要说对妇女宽容了，没抢回去睡一觉就扔，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就有过比较嚣张，拥有手下的骑士，看中一个寡居的小贵族。带着人、骑着马去攻打人家住的城堡，逼着人家下嫁。
马一步步走了过去，门口一个骑士拦住了马：“你们干什么的？”
第976章 没落的血族20
一旁的一些老百姓，正背着箩筐、拿着各种东西，排队交钱。
各种苛捐杂税，名目繁多，想进个城，有可能要交进城税、人头税，做生意需要交税、是去参加婚礼交喜庆税、是去参加葬礼那就交赴丧税。既不是奔丧也不是参加婚礼，只是亲友串门吃饭，还是要交税。有个税叫交往税、串门税。
只有想不出的税，没有缺掉的税。
所有的钱，一部分流入领主的口袋，一部分去了国王的库房，期间还层层盘剥，民众苦不堪言。要不特兰西瓦尼亚古镇上的居民，明明知道有吸血鬼，依旧还不肯离开。留下，至少有时还能有片肉吃；离开去了其他地方，有可能一日二餐只能用发了黑的小麦、生了虫的燕麦、甚至是地里的野菜果腹。
当然有人是不用交税的，那就是贵族！
此时希宁应该看上去一点都不象贵族，骑在运货的马上，裙子上的泥巴足足有半寸厚，已经风干了，时不时往下掉。
希宁挺起胸膛，昂起脖颈，摆出高傲的样子……
这是必须的，曾经有贵族，是真的被强盗抢了，被抢得连衣服都剥去了，他在路上捡了一片破布裹身，到了城门口。结果守城的骑士不让他进去，要么交税、要么证明他是贵族。
结果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个正在乞讨的将死老头：“这就是证明！”
一脚又狠又毒，而那老头可怜之极。
骑士看了看后，居然相信了。这才是贵族！
希宁感觉自己简直象只昂着头的大白鹅，虚张声势着：“我是威廉姆斯男爵家的小姐，路上碰到强盗，来城里报案的。”
这个拦着马的骑士，只有一米五的身高，脸上带着疤、还一口的烂牙。
好难看呀！可当时一个个都营养不良，那时流传下来的盔甲就能看得出，很多现代人根本套不进去，太小了。
相比起来，德古拉还真是仪表堂堂，这个自称贵族小姐的也养的不错，白白嫩嫩，不象平民和农奴那样骨瘦如柴。
骑士还是盘问，毕竟不是贵族要交税，税就是钱：“在哪里被抢的？”
希宁报出了地方：“在特兰西山谷快出口处，如果派人去看，那里应该还有几具强盗的尸体。”
听到地方，骑士更加怀疑了：“那为什么不到最近的地方报案，来这里报案？”
希宁装出一副恼怒地样子。先气势夺人：“废话，如果不迷路的话，当然不会到这里来的。滚开，否则见到这里的长官，我非告你状！”
嗯，脾气也象贵族。骑士刚放手，后面一个问了：“那你身后的是谁？不是贵族需要交税。”
不能说德古拉伯爵，那一定会爆，德古拉的大名不比范思哲差多少。
希宁昂着头：“当然是我的表哥，爱沙尼亚子爵。”先胡诌一个再说，反正公、侯、伯、子、男，子爵和男爵多如牛毛，每个领地都有，没有五百也有一千，那些连字都不认识的，谁能记得住那么多。
看外表，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骑士于是放行了，还告诉他们，如果要报案去哪里报案。
经过城门时，看到有两个人，一个被上枷锁，脖子和双手固定在木头枷锁上。上枷锁的话，一般不是什么大罪，就是示众警示。
还有一个就比较惨，是关在人形铁笼里，一动都不能动地吊在半空。应该已经死了，脸色都变成死灰色，应该死了有一二天了吧。乌鸦都将喙伸进铁笼，啄上二口。
希宁看了一眼后，就转过头，不再去看。无论是怜悯还是愤怒，都改变不了世界。那就从先保住自己的命坐起，而且她还想保住德古拉的命。反正她感觉德古拉这个老牌吸血鬼，比花瓶安娜、还有看似正义其实诡计多端的范思哲强。
这个小镇比特兰西瓦尼亚古镇要大，但也大不了多少。现在王宫坐落的城市，也只是一二万的人口。那场发生于十几年前的黑死病，带走了几乎一半的人口，导致整个的陆地板块越发的冷清，大约石器时代都比现在强。
走在屎尿纵横的臭烘烘大街上，两边都是用石头勉强堆砌起来的破房子，到处都是穿着破衣烂衫、皮包骨头、如同行尸走肉的老百姓。
这里大约只比传说中的地狱要好点，按照教会目前的说法，人生来就是有罪的，就是来受苦的，所以受到这些苦是活该，是磨练自己的意志。如果听话，多给教会点钱，那死后就能去天堂。如果活着不听话，继续作恶的话，就会去地狱。
这里就当做去地狱前的彩排练习，倒是真的去地狱，也就习惯了。
真的太臭了，希宁用手捂着鼻子，可那股臭味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有富人和贵族路过，他们手里都拿着手绢、或者鲜花，挡住鼻子。
手绢还可以理解，这鲜花有用吗？鲜花的香味和屎尿臭味混合在一起，是不是香臭香臭的？
这里的夜香是做不了肥料的，什么这玩意去浇地，人吃了地里长出来的东西不就会生病了，而且还吃的是……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愚昧无知，一个城镇指不定就修士能认识字。而且有些修士字都认不全，拿着一本拉丁语的经书，嘴里跑火车，将教义说得天花乱坠、怎么唬人就怎么吹。
还是家里好。古镇那里不臭，因为四周都是森林，威廉姆斯庄园则挖了一个坑，当倒满后填上，再到一处挖个坑。
德古拉速度也算快，带着她直接去了看上去房子不错的富人家里。
当门口的仆人问是谁时，德古拉只看了一眼，他就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德古拉就拎着这个人，就跟拎着小鸡一般，带着她长驱直入，一路走到了内室。
看上去主人打扮的老头，正在追着厨娘打情骂俏，吃得脸色红润、身材丰满的厨娘一边逃和躲，一边喈喈地笑。
呃，这个老头头发和胡子都白了，还追着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厨娘嬉笑。真是老当益壮呀！
老头目光看着浑浑噩噩被拎着的看门的，转而吃惊看着他们：“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