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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莫斯科全文阅读

作者:涂抹记忆     红色莫斯科txt下载     红色莫斯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59章

    索科夫收回了自己的证件,态度温和地说:“局长同志,我今天是陪朋友过来的,您不用这么客气。”

    “陪朋友过来的?”局长的目光朝卡丽娜和列娜两人一扫,随即停留在卡丽娜的身上,试探地问:“您是陪卡丽娜一起来的?”

    “是的。”对于局长的这种猜测,索科夫并没有否认:“卡丽娜是我的朋友,她说需要我陪她办点事情,我就跟着她过来了。”

    “这么说,您是想过问列娜两个儿子的事情?”

    既然局长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索科夫自然不会否认:“是的,我今天到这里来,的确是和列娜的两个儿子有关。听说他们牺牲在斯大林格勒,为什么不发放他们的抚恤金?”

    “索科夫将军,”听索科夫这么说,局长开始叫苦不迭:“不是我不给她办理,而是上级有专门的规定,我虽然同情她,但也是无能为力。”

    “什么规定?”

    “索科夫将军,”局长说道:“您作为一名上过前线的指挥员,自然知道,每一次战役或者战斗结束以后,部队肯定会清点各单位实有人数,除掉送往后方野战医院的伤员,其他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回到部队的,并且也没有确认牺牲的人员,暂时都会归入‘失踪’一项。

    失踪通常存在以下几种情况:牺牲后没有发现尸体的、被敌人俘虏的、战斗中掉队的、故意脱队的、因伤或意外无法归队等等,……”

    谁知局长刚说到这里,列娜忽然大声地说道:“我的儿子没有当德国人的俘虏,也没有故意脱队当逃兵,他们是在战场上牺牲的。”

    见列娜的情绪突然失控,索科夫担心影响到自己和局长之间的谈话,连忙朝卡丽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抚一下列娜。看到索科夫朝自己使眼色,卡丽娜顿时心领神会,慌忙一边劝说列娜,一边把轮椅推出了办公室,只留下索科夫和局长两人。

    “索科夫将军。”局长起身关上房门后,对索科夫继续说道:“失踪是分很多种的,第一种是我军在战场上牺牲后,没有发现尸体的情况总是有的,比如他的战友们未曾亲眼看见、尸体被埋被压、甚至最惨的情况是被炮弹炸得尸骨无存。尤其是在我军不得不撤退的战场环境下,由于来不及清理战场和掩埋烈士遗体,那些找不到的人,就只能暂时列为失踪人员。

    第二种,当然是为敌所俘,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更加清楚,特别是每次大的战役失利之后,我军被俘人员是数以万计。我方很难确定究竟有哪些指战员被俘,这种事又不可能去跟敌人核对,只能暂时将找不到的人计入失踪名单。

    第三种,其实可以称为‘临时性失踪’,也就是某次战役的战斗结束后,個别指战员因种种原因没有按时归队,比如陷于敌后蛰伏起来,比如负伤隐蔽在山林,或者在行军中掉队与大部队失散等等。既然战后点名时不在,那只能先计入失踪名单,当其中的部分人员,在一段时间以后重新归队,就会从失踪名单中移出。

    第四种,在战争年代俗称‘开小差’,也就是因为胆小怕死,在战斗期间逃离部队当逃兵,是比较可耻的行为。”

    说到这里,局长忽然压低声音说道:“索科夫将军,您应该还记得,最高统帅本人亲自颁布的227号命令,就是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期间,命令所有的指战员在得到撤退命令之前,一步都不准后退。”

    “没错,我记得。”索科夫心里暗想,这道命令不但在这个时代有名,就算是后世,稍稍对二战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道著名的命令:“下达这道命令的时候,甚至组织了携带机枪的督战队,以阻止部队的撤退,从而对稳定斯大林格勒的局势,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索科夫将军,您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给列娜办理抚恤一事吗?”

    “为什么?”索科夫非常好奇对方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列娜的两个儿子都是参军后不久,就被调往了斯大林格勒。”局长谨慎地说道:“您也知道,新兵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经过系统的军事训练,枪炮声一响,很多人就会被吓得惊慌失措。在这种情况下,脱离部队当逃兵,甚至主动向德国人投降的情况,也是有的。所以在没有获得有利的证词之前,我无法认定她的两个儿子,究竟是牺牲了,还是被德军俘虏或者当了逃兵。”

    索科夫等对方说完,接着说道:“战场上的失踪,其实是分为多种情况的,不能一概而论,有的是临时性失踪,比如掉队和失散的战士,短时间内有可能顺利归队了。有的是阶段性失踪,比如被俘以后最终得到确认的,比如战后终于发现遗体的等等。只要有了下落,这些失踪人员就会重新计入到牺牲、被俘的名单,也就不算真正的失踪了。有的则确实是永久性失踪,其实多半就是无法找寻到遗体的指战员了。“

    局长听到这里,察觉到索科夫还是想帮列娜说好话,迟疑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假如能证明列娜的儿子们是在战场上牺牲的,那么给他们出具烈士证明,也是可以的。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自己前脚给列娜出具了她儿子的烈士证,下一刻,她的儿子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

    对于局长的说法,索科夫觉得非常有道理。毕竟从卫国战争爆发开始,到战争结束,苏联的军民死亡了两千多万人,除此之外,还有几百万军人成了德军的俘虏。假如要想调查清楚两名普通战士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而面前这位局长就是担心出问题,所以采用了拖延战术,希望等上一年半载,发现列娜的儿子依旧没有归来时,再给列娜发放两个儿子的烈士证也不迟。

    “局长同志,我觉得您考虑得很多。”索科夫先是赞同了局长的说法之后,随即又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但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没错,列娜的儿子到现在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他们是失踪了也无可厚非。但不知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母亲,列娜如今双眼几乎全瞎了,基本丧失了生活的自理能力,仅仅靠她丈夫的那点抚恤金,能维持她正常的生活吗?”

    “那您的意思,我们还是应该给她发放抚恤金?”

    索科夫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局长同志,您能告诉我,弗拉基米尔如今有多少人口吗?”

    听到索科夫所问的问题,局长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这座城市建于十二世纪初,曾为弗拉基米尔——苏兹达尔公国的首都,如今是重要的铁路和公路枢纽,城市人口最多的时候有25万人。”

    “如今呢。”他的话刚说完,索科夫紧追着问:“如今还有多少人口?”

    局长的表情黯淡了下来:“上个月我们曾经在市里做过一次人口普查,如今整个弗拉基米尔的总人口,是16万7千多人,比鼎盛时期少了八万多人。”

    “这些人都去什么地方呢?”

    “大多数都参军上了战场。”局长回答说:“您如果不是今天刚到弗拉基米尔,就应该发现,城市基本看不到青年男性,因为他们都上战场了。”

    “足足减少了八万多人。”索科夫叹气说道:“也就是说,他们大多数都牺牲在战场上了,不知被列入失踪名单的人员有多少?”

    局长想了想,随后回答说:“大概有三百多人。”

    “人数可真不少啊。”索科夫听到这里,忍不住感慨地说:“像列娜这样来找过你的人,想必不少吧?”

    “是的,索科夫将军。”局长倒是不否认这一点,同时还专门向索科夫进行解释:“不过能直接到办公室找我的,就只有列娜一个人,毕竟她是卡丽娜带来的,我不得不亲自接见她。”

    索科夫听后有些纳闷地问:“为什么是卡丽娜带来的,您就不得不见呢?”

    “因为卡丽娜不但是市里的工作人员,而且她的父亲还是莫斯科东区苏维埃的负责人之一。”局长向索科夫解释说:“要是得罪了她,恐怕我以后的工作不好开展。”

    听局长这么说,索科夫对他的印象不禁有所改观,他明知道卡丽娜的身份特殊,但始终在列娜的事情上坚持自己的原则,这也算是非常难得的品质:“哦,原来是这样。”

    “索科夫将军。”局长想到今天卡丽娜连索科夫都请来了,假如自己不拿出了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方案,恐怕事情不好收场,于是他试探地问:“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索科夫心里琢磨,自己今天所遇到的这件事,关系非常重大,如果有机会见到史达林,一定会向他讲述此事。正好听到局长在问自己,便回答说:“局长同志,我觉得凡在伟大的卫国战争作战中失踪的军人,至今没有获得其确切消息的,均按牺牲军人处理,并按现行标准发给其家属一次抚恤金,以后如发现有的人未牺牲时,再予更正,已发的的抚恤金不再追回。”

    局长听索科夫这么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索科夫将军,这样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索科夫反问道。

    “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局长心情忐忑地说道:“万一我按照这种方案执行,遭到上级的批评,我该怎么办?”

    “局长同志,今天的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索科夫谨慎地说道:“等我回莫斯科之后,假如有机会见到最高统帅本人,我一定会向他汇报此事的。如果您先做出表率,没准还会受到表彰的。”

    局长满脸震惊地问:“索科夫将军,您还能见到最高统帅本人?”

    “是的,能见到。”索科夫说完这话,望着局长反问道:“难道您不相信吗?”

    “相信,相信,我当然相信。”局长心里在暗想:假如索科夫没有后台的话,怎么可能如此年轻,就当上了将军,甚至佩戴的还是上将军衔。要知道,很多指挥员在部队里干了几十年,经过多番努力,好不容易当上将军,也是级别最低的少将,距离上将之间的距离还非常遥远。

    此刻他已经认定索科夫是一个来历不简单的人,心里的想法不由发生了变化。“将军同志,”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决定,准备按照索科夫的提议,给列娜发放抚恤金,毕竟不管是卡丽娜还是面前的这位将军,都是自己这种角色所得罪不起的:“我觉得您说得有道理,应该先给列娜发放抚恤金,让烈士的妻子和母亲能更好地活下去。”

    索科夫等对方说完,冲他微笑着说:“局长同志,您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我相信弗拉基米尔城内会有很多烈士的家属会感激您的。”

    “瞧你说的,我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不挨骂就不错了,哪里敢奢望她们感激我。”局长的脸上虽然装出毫不在乎的表情,但微微上翘的嘴角,已经把他的心事暴露无遗。

    “既然您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觉得可以让卡丽娜和列娜进来了。”

    “对对对,您说得没错。”局长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冲站在走廊里的卡丽娜说道:“卡丽娜,把列娜推进来吧,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地聊聊。”

    卡丽娜推着轮椅,心中忐忑地走进了办公室。但她看到索科夫冲自己微微一笑时,心里猛地意识到没准自己今天所请来的救兵,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她连忙冲着局长问道:“局长同志,您今天怎么说?”

    “卡丽娜,我刚刚和索科夫将军讨论过,觉得列娜的两个儿子应该是在战场牺牲,但由于某种原因,结果导致尸体没有找到,才导致他们被列入了失踪人员名单。”局长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我会安排人员帮列娜办理烈士证,并尽快将她两个儿子的抚恤金都发放下去。”

第2460章

    局长打电话叫来一名工作人员,将自己写好的条子递给他,并吩咐道:“你带着卡丽娜和列娜去办一下手续。”

    工作人员接过纸条,有些茫然地问:“局长同志,我陪卡丽娜她们去做什么?”

    “我经过慎重的考虑,觉得还是应该把列娜两个儿子的抚恤金发下去。”局长说这话时,眼睛却望向索科夫,“正如索科夫将军所说的那样,他们去的是当时战事最惨烈的地方,牺牲后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如果我们不照顾好他们的亲人,怎么对得起他们在战场上的流血牺牲。你告诉会计,列娜的那两份抚恤金要尽快安排发放。”

    面对局长的安排,工作人员哪里敢说什么,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带着卡丽娜和列娜办手续去了。

    “将军同志,”等工作人员和卡琳娜他们离开之后,局长望着索科夫问道:“不知您对我这样的安排满意吗?”

    索科夫笑呵呵地说道:“我想您搞错了,不是我是否满意,而是那些烈士的家属是否感到满意。我想如果您能市内所有失踪指战员的家属发放抚恤金,大家心里都会感激你的。”

    谁知索科夫的话说完之后,局长却耸了耸肩膀,把双手一摊,满脸无奈地说:“将军同志,我也想给全城的烈士家属发放抚恤金,但如今市里太穷,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帮助列娜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假如要帮助更多的人,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是啊,战争刚结束,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索科夫听局长这么说,不禁感慨地说:“没准大家要勒紧裤腰带过几年的苦日子了。”

    “您还记得那句经典的台词吗?”局长说完这话之后,看到索科夫一脸愕然地望着自己,连忙继续往下说:“就是电影《列宁在1918》里,列宁同志的警卫员瓦西里对他老婆说的那段话……”

    局长的话提醒了索科夫,他不等对方说完,就插嘴说道:“是的是的,我记得那句经典的台词: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许会很困难,但会慢慢好起来的。”

    “索科夫将军,我同意您的说法。”局长拿起烟盒向索科夫递过来,见索科夫摆手拒绝后,他便把烟盒重新放回了桌上,继续说道:“听说这两天莫斯科工业局会派人过来,检查我们市里的厂矿复工情况。”

    局长的话让索科夫想起那位和自己发生冲突的胖子,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工业局来了一个客人,此刻大概正在市里和你们的市秘书长谈话呢。”

    “哦,您认识那位来视察的领导?”局长有些惊讶地问道。

    “见过。”索科夫轻描淡写地说:“不能说认识,但曾经见过一面。”

    局长见索科夫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位来自工业局的代表,也就及时地变换话题:“当年敌人的大军离莫斯科越来越近时,最高统帅部发出了迁徙令,将内地的工厂都迁往遥远的西伯利亚。弗拉基米尔也不例外,大概三分之二的工厂都拆迁搬迁了,不瞒您说,我当时还曾经去工厂帮着拆卸过机器。”

    索科夫在东北时亲眼见过拆卸机器的全过程,知道这些工作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非常辛苦,忍不住问道:“我想到工厂拆卸机器这段往事,一定是您最记忆深刻的事情吧?”

    “没错,就是这样的。”对索科夫的这种猜测,局长没有否认,而是如实地回答说:“小的机器倒也罢了,那些大型机械别说搬运了,就连拆卸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用两只手比划着继续说,“比如说固定设备的螺栓,像咖啡杯那么大,一个人根本拆不动。需要在扳手上加四五米长的套筒,然后十来个人喊着号子一起用劲,才勉强能拆卸下来。我就干了一個星期,整个人都快累散架了,甚至还有人被累得进了医院。”

    “运往西伯利亚的设备,都运回来了吗?”索科夫关切地问。

    “只运回了一部分。”局长说道:“有一部分设备在运往西伯利亚的途中,就因为遭到敌机的轰炸而损失掉了。还有一部分机器虽然勉强运到了目的地,但经过这几年的使用,也基本损坏而无法使用了。”

    “那你们如今使用的设备,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索科夫试探地问:“难道是某家机械厂生产的?”

    “这倒不是。”局长摇摇头,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工厂安装的设备都是从远东运过来的,听说是从岛国人手里缴获的战利品,用于赔偿我国出兵的损失。”

    索科夫听到这里,脸上的肌肉不禁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他做梦都没想到,苏军在东北拆卸的设备,居然有一部分到达了弗拉基米尔,甚至已经在工厂里安装就绪。

    正当索科夫在脑子里组织词汇,看应该怎样向局长解释这些来自远东的设备,其实是从华夏东北的工厂里所掠夺的。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米沙,你还在和局长同志聊天啊。”

    索科夫回头一看,见是卡琳娜推着列娜走了进来,便微笑着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是的。”卡琳娜点点头,用目光看了一眼局长后,继续说道:“有了局长同志的批条,我们办理事情的过程相当顺利。”

    “局长同志,”当卡琳娜说完之后,坐在轮椅上的列娜,用感激的语气说道:“真是太感谢您的慷慨了!如果我以前有什么对您不礼貌的地方,请您多多原谅。”

    局长可能没想到列娜忽然会向自己表示感谢,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局促不安:“列娜,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如今你的抚恤金已经拿到了,就回家好好休息吧。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想有关部门会安排人手去照顾伱的。”

    “谢谢您的关心,不必了。”列娜说道:“平时都是卡琳娜在照顾我,就不用再麻烦别人了。”

    索科夫等人向局长告别后,准备离开民政局。

    在门口时,再次遇到那名叫巴哈杜的门卫。

    门卫看到卡丽娜和列娜之后,以为她们又是无功而返,便用同情的语气说:“卡琳娜,你们是不是又白跑一趟?哎,像列娜儿子的这种情况,在我们市内不在少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拿到抚恤金呢。”

    “巴哈杜大叔,”谁知巴哈杜的话刚说完,卡琳娜就出其不意地说道:“你想不到吧,我们已经拿到了抚恤金。”

    “什么,你们拿到了抚恤金?”巴哈杜听科琳娜这么说,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已经拿到了。”

    见卡琳娜说得如此肯定,巴哈杜意识到这位小姑娘没有对自己说谎,便有些迫切地问:“卡琳娜,你给我说说,你们是怎样拿到这笔抚恤金的?”

    “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卡琳娜歪着头望向索科夫,继续说道:“是米沙和局长同志聊了一阵之后,局长就给我们开了一张条子,还安排人手带我们去办理相关事宜。”

    “将军同志,”巴哈杜听完卡琳娜的话,立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索科夫:“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要知道,卡琳娜她们为了解决此事,来这里不下二十次,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但今天您一来,一切就迎刃而解,难道您有什么秘诀吗?”

    “我能有什么秘诀,无非就是对局长同志进行劝说。”索科夫不知道自己见到史达林之后,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之后,他是否会同意自己的观点,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索科夫在这种时候要保持低调:“可能是他想通了,所以就爽快地同意了。”

    “我有个亲戚,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她的丈夫是在库尔斯克会战时牺牲的,尸体同样没有找到,有人说他被德国人俘虏了,有的人说他投降了德国人,但也有人认为,他可能牺牲在德军密集的炮火之中,所以才没有找到尸体。”

    “巴哈杜同志,”索科夫从局长愿意帮列娜解决问题这一点来看,觉得对方是一个真正做事的人,便对巴哈杜说:“你尽快带着你的亲戚到这里来找局长。如果来得太晚,找局长的人一多,恐怕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你们了。”

    “是啊,巴哈杜大叔。”卡琳娜凑近巴哈杜小声地说:“趁着现在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你们尽快来办理,效率还高些。如果等上几天,城里的人都知道此事之后,你们再赶过来处理,恐怕也需要排很长的队了。”

    “放心吧,卡琳娜,我现在就去找人,争取今天就把事情办好。”巴哈杜这么说着,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进值班室,看样子是准备打电话找人来顶替自己看门。

    “走吧,卡琳娜。”索科夫觉得自己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便对卡琳娜说:“我们该把列娜送回家了。”

    把列娜送回家之后,两人又重新返回市政大楼。

    途中,卡琳娜用感激的语气对索科夫说:“米沙,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想我们今天又会白跑一趟。”

    “没关系。”索科夫摆摆手,大度地说道:“一件小事而已,用不着老是向我道谢。”

    “对你来说,这可能是一件无关轻重的小事。”卡琳娜说道:“但对于列娜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否则她就不会一趟又一趟地往民政部门跑了。其实她并不是为了那点抚恤金,而是为了给自己的两个儿子讨个说法,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儿子既没有投降,也没有当俘虏,而是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光荣牺牲了。”

    索科夫的心里在暗想:列娜儿子的这种情况还算好的,只是被列入了失踪人员名单。而有好几名将军,在战斗中牺牲,因为没有及时地发现他们的遗骸,结果被认定为投敌,甚至还缺席宣判他们死亡。其中一部分人,在史达林去世后不久,就得到了平反;但更多的人则是在八十年代,甚至是苏联解体之后,才得以沉冤得雪。

    两人走进市政大楼时,看到原本云集在大厅里的群众演员已经散去,甚至连摄像机也没有了,看样子是转移到其它的地方拍摄去了。卡琳娜见状,连忙对索科夫说:“米沙,你不要着急,我找人问问,看剧组的人去什么地方了。”

    索科夫本想同意卡琳娜的提议,忽然看到一名有些面熟的摄影师朝自己走过来,便叫住了卡琳娜:“卡琳娜,不必了,我看到摄影师朝我这里走过来,我问问他就知道了。”说完,他便迎着摄影师走了过去。

    “将军同志,”两人相距还有五六步的时候,摄影师忽然开口说道:“您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找您半天了。”

    索科夫记得对方好像叫叶卡连琴科,便叫着对方的名字问道:“叶卡连琴科同志,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我找您,是他找您。”叶卡连琴科说完,把身子往旁边一闪,露出身后的一个矮个子男人:“是他要找您。”

    索科夫望着眼前的陌生男人,脑子开始快速思索起来,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而且从对方的穿着打扮来看,就是一个普通人,更不可能与自己有任何交集了,便试探地问:“您好,请问您是谁?”

    “您好,索科夫将军。”矮个子男人过来握住了索科夫的手,主动做自我介绍:“我叫维尔纳,是这部电影的编剧。”

    得知对方居然是电影的编剧,索科夫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握住对方的手,使劲地摇晃了几下,连声说道:“您好,编剧同志,很高兴认识您,欢迎您到弗拉基米尔来。”

    “将军同志,我今天来找您,是有一件关于您的事情,要和您商议。”

    “不知在这里谈呢,还是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吧。”维尔纳摇着头说:“这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

    “卡琳娜,”索科夫转身问卡琳娜:“我和这位来自莫斯科的编剧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能给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吗?”

    “当然可以,米沙。”对于索科夫的请求,卡琳娜非常爽快地回答说:“我恰巧知道这么一个地方,非常适合谈重要的事情,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过去。”

第2461章

    卡丽娜带着三人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房间,这里摆放有办公桌和长椅,一看就是个接待室之类的。

    卡丽娜对三人说道:“同志们,这是我们的一个接待室,平时很少有人来,你们可以在这里谈你们的事情。”

    “谢谢您,卡丽娜同志。”编剧维尔纳冲卡丽娜说道:“我们要开始工作了,请您先离开。在我们离开这个房间之前,请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好吗?”

    “好的,编剧同志。”卡丽娜说完这话,又看了一眼索科夫,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编剧同志,”索科夫等卡丽娜关上房门之后,冲着维尔纳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了,您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吧。”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我首先要声明一点,作为一名编剧,我是根据上级提供的资料,写出这个电影剧本的。”维尔纳满脸歉意地对索科夫说:“如果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请您多多原谅。”

    索科夫听完对方的话,有些茫然地说:“编辑同志,你我素未谋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将军同志,”维尔纳可能是不善言语,听索科夫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摄影师叶卡连琴科,示意他帮自己继续说下去。叶卡连琴科看到了维尔纳朝自己投来的眼神,便缓缓地点点头,向索科夫解释说:“电影是一门艺术,当我们要把某件历史事件通过电影反映出来时,总是要经过艺术的加工。”

    “没错,一些事情经过艺术加工在电影里反映出来时,会对观众更加有吸引力。”索科夫非常赞同叶卡连琴科的话,不过他还是不明白,这两个人来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便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不过我不明白,这和你们找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将军同志。”不管怎么说,叶卡连琴科和索科夫都打了几天的交道,相互也算熟悉,因此很多事情由他来说,就显得顺理成章:“我记得您是看过剧本的,想必您没有发现电影里有您的形象吧?”

    索科夫当初看剧本时,就发现自己似乎在这场世界瞩目的战役中,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反而更趋向于真实历史里的那个电影剧本。此刻听到叶卡连琴科这么说,便缓缓地点点头,说道:“没错,我当初还和彼得罗夫导演开玩笑,问是否能给我一个跑龙套的机会没想到却被他拒绝了。”

    当索科夫说这话时,维尔纳在偷偷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出现在电影剧本里而生气,才谨慎地说道:“将军同志,我们今天私下和您见面,就是想谈谈关于剧本的事情。”

    索科夫听对方这么说,不禁眉毛往上一扬,随即反问道:“难道你们打算修改剧本?”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将军同志。”谁知索科夫的话刚出口,维尔纳就摆动双手,神色慌乱地说:“电影剧本是经过最高统帅本人亲自审核的,别说大规模修改剧情,就算修改几句台词,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哦,我明白了。”索科夫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两人和自己见面的原因,点着头说:“你们特意来找我,就是想告诉我,说原定的剧本连一个单词都不能改,更别说是大幅度修改剧情了?”

    “没错,将军同志,就是这个意思。”这次接话的人是叶卡连琴科:“剧本已经定下了,如果要进行修改的话,恐怕会彻底打乱我们的整个拍摄进度。”

    “如果你们把我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那我可以郑重其事地回答伱们:既然剧本是已经定好的,就不必为我进行任何形式的修改,还是按照原来的剧本拍吧。”索科夫说完这话,就站起身对两人说道:“对不起,我还有事,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要告辞了。”

    “等一等,将军同志。”就在索科夫准备离开房间时,维尔纳却叫住了他,主动说道:“听说您在写一部小说?”

    索科夫停下脚步,转身望着维尔纳,用肯定的语气回答:“是的,编剧同志,我的确在写小说。”

    “将军同志,情况是这样的。昨天我接到了爱森斯坦同志打来的电话,说您写了一部不错的小说,希望等您完本之后,由我来改编。”维尔纳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您能让我先看看那本书吗?”

    “当然可以。”索科夫得知爱森斯坦给维尔纳打电话,心里顿时和明镜似的,猜想爱森斯坦大概率是想由维尔纳把小说改编成剧本,便爽快地说道:“如果您不嫌弃是不完整的书稿,可以跟着我到招待所去瞧瞧。”

    “那真是求之不得。”维尔纳态度恭谨地说:“不过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可能要晚上才能过去。”

    索科夫心里想,自己下午还可以抓紧时间写出万把字,这样等维尔纳看的时候,就能看到更加完整的剧情,便点头同意了:“可以,我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将军同志,”这时叶卡连琴科又开口说道:“如今我们的摄制组正在楼里的办公室里拍摄,您不想去瞧瞧吗?”

    索科夫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此刻回到招待所,速记员和抄写员都没有来,自己也没法写书,倒不如去瞧瞧他们的拍摄现场,便随口问道:“不知拍的是什么剧情啊?”

    “是最高统帅本人和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在办公室里的对话。”叶卡连琴科向索科夫解释说:“由于我们大多数的场景都是在弗拉基米尔取景,因此这些重头戏也在这里的市政大楼里拍摄。”

    听说今天有扮演史达林的戏,索科夫顿时来了兴趣,对叶卡连琴科说道:“那就麻烦您带我去现场瞧瞧,让我也长长见识。”

    在叶卡连琴科和维尔纳的带领下,索科夫顺利地来到了拍摄现场。

    这是一间小型的会议室,门外有剧组工作人员设置的警戒线,避免无关人员影响到正常的拍摄工作。但他们看到叶卡连琴科等人走过来,却没有进行拦阻,毕竟其中一人是主要的摄影师,他若是不在场,恐怕有些镜头的拍摄会出现问题。

    索科夫跟着走进会议室,主动站在靠门口的位置,免得影响到他人,同时静静地观察着站在长会议桌旁的两名演员。

    只见扮演史达林的演员季基,正站在桌边伏身看着桌上的地图,而扮演华西列夫斯基的演员正笔直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史达林”开口对旁边的“华西列夫斯基”说道:“很清楚——他们的意图是向斯大林格勒进攻。”

    不等“华西列夫斯基”说话,“史达林”又继续说道:“我们要第二次打退敌人对这个城市的进攻了。”

    这时沉默许久的“华西列夫斯基”终于开口了:“这是一个最大的战略据点。”

    “史达林”抬起头,与“华西列夫斯基”四目相对,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交出斯大林格勒,就等于把一切优势都给了敌人,守住它,就好像捆住了敌人的双手,对它的交通线造成威胁。”

    “史达林”的话刚说完,“华西列夫斯基”就接口道:“完全正确。”

    “史达林”接着往下说:“毫无疑问,在这次战役中,占领斯大林格勒是德军总司令部战略计划的重要部分。我们还不清楚他们全部详细的计划,可我觉得这比他们去年想占领莫斯科的计划,还要冒险。……对于他们这种陈腐、尽人皆知的战术,已经吓唬不到我们了。我们有了经验。不过我军防线的两翼伸展出去太长,华西列夫斯基同志,还是要多加注意的。”

    “华西列夫斯基”:“我明白,史达林同志。”

    “史达林”:“对于敌人的两翼必需经常不断地监视,而且要记下每一个德国的新师或小胡子同盟者的师的出现,这很要紧。”

    “华西列夫斯基”:“遵命,斯大林同志。”

    演员的表演很到位,拍摄也进行得很顺利,连彼得罗夫都在静静地观察两人的表演,并没有轻易地打断他们。

    索科夫心里却在想:“这个版本里的史达林说话,根本用不了判断与思考,只要凭直觉就可以了,好像是从后世当代穿越回到那个年代,复述着即将发生的历史:‘很清楚’、‘毫无疑问’、‘尽人皆知的战术’。两个人的对话,给人的印象,苏军一方对德军的进攻方向判断没有遇到一点障碍,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捏了应战的位置。

    其实战争的真正困难,恰恰是对敌人下一步战术的预期。史达林嘴里说出的“很清楚”、“毫无疑问”、“尽人皆知的战术”反而是削弱了决策的艰难性,也贬损了自己一方的智慧。

    到了1990年版《斯大林格勒大血战》中,史达林与1949年版中的他判若两人。在电影里,他的每一步的决策,都是错误的。一开始就介绍了红色特工从德国打探到的情报,明确无误地告诉苏军大本营,小胡子在1942年夏季的进攻方向就是斯大林格勒,但是史达林却偏偏不相信,这与1949年版的史达林“很清楚”、“毫无疑问”、“尽人皆知”的判断,完全是判若两人。”

    这组镜头很快就拍完了,彼得罗夫过去和两名演员聊了几句之后,让他们先在旁边休息休息,然后再继续拍后面的戏。他无意中一回头,看到了站在会议室门口的索科夫,脸上不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随后快步朝索科夫走过来。

    距离还有好几步时,他就开口问道:“索科夫将军,不知你见到编剧维尔纳同志了吗?”

    “见到了,当然见到了。”索科夫看了一眼此刻正站在彼得罗夫身后的维尔纳,笑着说:“我们私下已经谈过了。”

    彼得罗夫见索科夫表情如此,心中不禁暗松一口气,他曾经向制片厂的领导提过修改剧本的事情,却遭到了否决。因为担心索科夫这位战役的主要参与者会有情绪,制片厂那边直接派出了编剧维尔纳,准备给他做思想工作,却没想到事情如此轻松就解决了。

    索科夫和彼得罗夫握了握手,又闲聊了几句之后,主动向他告辞:“导演同志,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索科夫将军,我送您出去。”

    “不用客气,我自己能走,您继续工作吧。”

    索科夫下了楼,刚要穿过大厅离开大楼,却听到有人在后面叫自己,连忙停下脚步扭头朝后面望去。

    匆匆走过来的人是卡丽娜,她见到索科夫之后,有些焦急地问:“米沙,你们什么时候谈完的,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如果不是凑巧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们三人的谈话没有结束呢。”

    “对不起,卡丽娜。”索科夫想到自己急于去楼上看拍摄现场,再加上出门时没有看到卡丽娜,就把此事忘记了,便歉意地说:“当时我们离开时,在附近没有看到你,就暂时没法通知你。”

    好在卡丽娜只是随口问一句,并没有责备索科夫的意思。她等索科夫说完之后,接着问道:“你们后来去什么地方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你们呢?”

    “我们到楼上的小会议室看拍摄现场去了。”索科夫向卡丽娜解释说:“里面正在拍关于最高统帅本人的戏呢。”

    “哦,你说的是楼上的小会议室啊。”卡丽娜听后点点头:“我刚刚去过,门外有工作人员执勤,不准非剧组人员靠近。我说是配合他们工作的,但依旧不准我进去。”她停顿片刻后,继续问,“那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招待所了。”索科夫苦笑着回答说:“我下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你在招待所的哪个房间?”卡丽娜问道:“我晚上有空就去看你。”

    索科夫说出了自己所在房间的号码,随后客气而礼貌地说:“我真诚地欢迎你来做客。”

第2462章

    索科夫刚走进招待所,女服务员就招呼他说道:“将军同志,刚刚有几个人来找您,可是您却不在。”

    “他们在什么地方?”索科夫一听,就知道是阿格尼、格兰迪特他们来帮自己写书,但今天却出了点意想不到的事情,耽误了时间,让他们白跑一趟。他谨慎地问:“已经离开了吗?”

    “没有,将军同志。”好在女服务员的回答,让索科夫松了口气:“他们都在你的房间门口等着呢。”

    索科夫向女服务员道谢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免得让阿格尼他们等得太久。

    上了二楼,果然看到走廊站着四个人,正在低声交谈着。索科夫一眼就认出,他们是帮自己写书的速记员和抄写员,连忙提高嗓门主动招呼道:“同志们,你们好啊!”

    正在交谈的四人,听到了索科夫的声音,也立即迎上来,热情地招呼道:“您好,将军同志!”

    索科夫来到四人的面前,歉意地说:“对不起,同志们,让你们久等了。我本来只是去市政大楼看拍电影,打算中午之前就回来,谁知发生了一点事情,一直耽误到现在。”

    “将军同志,瞧您说的。”阿格尼笑着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协助你的工作,您有事耽误了,我们在这里等您一会儿,是完全应该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同志们?”他后面的话是冲着另外三人说的。

    阿格尼的话音刚落,其余三人就异口同声地说:“没错没错,我们本来就是来协助将军同志工作的,等您一会儿是应该的。”

    虽然别人嘴上说不在乎,但索科夫却不敢让他们再久等,连忙打开了房门,邀请他们进去:“请进吧,同志们。”

    进门之后,索科夫拿起放在桌上的电话,给前台打了一个电话:“服务员同志,您好!我是二楼的索科夫将军,请您给我的房间送四杯茶,以及一些糕点过来。”

    接电话的女服务员爽快地回答说:“好的,将军同志,我立即让人给您送上去。”

    十来分钟之后,另外一名女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车上放着茶壶、茶杯和一些糕点。进门之后,她就客气地问:“将军同志,这些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因为她看到众人围坐的桌子上,摆满纸和笔,因此有这么一问。

    索科夫朝窗边的写字桌一指,说道:“就放在那张桌子上吧。”

    等女服务员放下了茶水和糕点离开之后,索科夫客气地对众人说:“大家等了我这么长时间,一定又饿又渴吧,先喝点茶水、吃点东西,我们再开始今天的工作也不迟。”

    速记员和抄写员们见索科夫如此热情,自然也不会和他客气,立即起身来到了窗边的桌前,拿起糕点就吃了起来,吃完糕点,又端起茶水喝了几口,随后对索科夫说道:“将军同志,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见众人都已经进入了状态,索科夫微微点了点头,便开始背诵今天的内容。

    由于是两组人换着工作,因此今天的进度很快,四個小时内就完成了两万字的内容。

    索科夫得知这个数字后,心里不禁暗暗吃惊,四小时两万字,折算下来就相当于一小时五千字,这都快比得上用电脑大致的触手怪了。看来爱森斯坦给自己找速记员和抄写员,就把自己从繁重的书写工作中解脱了出来。

    晚餐时间到了,索科夫又打电话让服务员把饭菜送到房间里,和大家一起吃了晚餐。

    八点收工时,已经完成了三万字的任务。

    索科夫看到厚厚的手稿,满意地点点头,连声说道:“不错不错,你们的工作效率很高。按照现有的情况,最多再有三天时间,这本书就能彻底完稿了。今天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明天上午再过来。”

    四人在出门时,阿格尼代表大家问索科夫:“将军同志,不知明天上午几点过来?”

    索科夫想了想,觉得自己明天应该睡个懒觉,便对阿格尼说:“九点,你们明天上午九点过来就行了。”

    四人离开后不久,就传来敲门声。

    索科夫以为是爱森斯坦或者维尔纳过来看稿子了,便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谁知打开房门之后,他却看到门口站着的却是卡丽娜。索科夫不禁愣住了:“卡丽娜,怎么是伱?”

    听到索科夫这么问,卡丽娜歪着头反问道:“怎么,你不欢迎我吗?要知道,你可以答应让我过来做客,顺便看你的。”

    “对对对,我是这么说过。”索科夫回过神,想起自己的确给过对方这样的承诺,连忙把身子一侧,让开了一条路:“卡丽娜,快点请进吧!”

    卡丽娜进入房间,等索科夫关上房门之后,将藏在身后的两只手拿出来,冲着索科夫说道:“米沙,你瞧瞧这是什么?”

    索科夫看清楚卡丽娜左手提着一瓶香槟,右手提着一瓶红酒,不免有些诧异地问:“卡丽娜,你带这个来做什么?”

    “当然是喝酒了。”卡丽娜笑着反问道:“你不会告诉我,说你不会喝酒吧?”

    “会,会,我会喝酒。”索科夫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道:“就是酒量不好,几杯就醉。”

    “那真是太好了。”

    “啊?”索科夫一愣,反问道:“你说什么?”

    “哦,没说什么。”卡丽娜及时地岔开了话题:“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你写的吗?不知书稿在什么地方?”

    “在这里。”索科夫把卡丽娜带到桌边,将整理好的书稿推到了她的面前:“还没有写完,你只能凑合着看。”

    卡丽娜把两瓶酒放在了一旁,拿起手稿开始浏览起来。

    说实话,她的心里并不认为像索科夫这样的军人,能写出什么脍炙人口的,说是专门过来看他的,无非是找一个见面的借口而已。可是看了几分钟之后,她就被剧情深深的吸引住了。

    看着卡丽娜一页接一页地翻动着手稿,索科夫心里觉得对方肯定被剧情所吸引,便笑着问:“卡丽娜,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太棒了,简直太棒了。”卡丽娜随口说完这话之后,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妥,连忙又补充说道:“米沙,我不是敷衍你,而是说的真话。说实话,来这里之前,我觉得你肯定写不出什么好的。但等看了这些内容之后,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我简直不敢相信,像你这样一位整天忙着指挥打仗的将军,居然有如此好的文笔。我可以断言,这本一旦出版,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听到卡丽娜的夸奖,索科夫只能苦笑连连,他心里很清楚,以自己的写作水平,是根本写不出如此精彩的。不过当着卡丽娜的面,他还是谦虚地说:“写得不好,瞎写的。”

    “米沙,这么厚的文稿,不知你写了多少时间?”卡丽娜说道:“我想起码写了有半年吧?”

    “错了,卡丽娜,你猜错了。”索科夫等卡丽娜说完,笑呵呵地说道:“其实就只写了两三天时间。”

    “什么,只写了两三天,就写了这么多的内容?”卡丽娜震惊了:“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卡丽娜的担心是有原因,这个时代的打字机比人的速度快,但就算最能干的打字员,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两三天时间内,打出这么多字,因此她迫切想搞清楚索科夫是如何做到的。

    “原因很简单。”索科夫笑呵呵地解释说:“剧组的副导演谢尔盖·爱森斯坦同志,给我派来两名速记员和两名抄写员,有他们的协助,我写书的速度自然加快好几倍,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就写出这么的内容。”

    搞清楚索科夫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这么多文稿的原因后,卡丽娜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对索科夫说道:“米沙,我在看书,你在旁边坐着是不是有点太无聊了。要不,我们喝点酒吧,我可以一边喝酒一边看书。”

    见对方执意要喝酒,索科夫也不好劝,毕竟俄罗斯人无论男女,都是爱好喝酒的。他拿来两个杯子,放在桌上,示意卡丽娜可以倒酒,心里却在考虑,待会儿要是卡丽娜喝醉了,就找个女服务员过来,把她安顿在旁边的客房里,等天亮之后再送她离开。

    索科夫担心自己喝醉,开始只喝香槟,这酒不醉人,就算自己一个人喝一瓶,依旧能保持清醒。

    没想到喝完香槟之后,卡丽娜又打开了那瓶红酒。

    索科夫连忙摆手说:“卡丽娜,别再喝红酒了,我喝得差不多了,再喝,就该醉了。”

    “本来我也没打算喝这瓶红酒,但你的书写得实在是太精彩了。”卡丽娜兴奋地说道:“就冲着这一点,必须再喝点。”说完,就给索科夫面前的杯子倒了半杯红酒,随后又给自己的杯子倒了半杯。

    做完这一切之后,卡丽娜举起杯子对索科夫说:“米沙,我祝你这本书能获得史达林文学奖!”

    盛情难却,索科夫只能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随后把酒杯凑近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但卡丽娜见后却不依不饶:“米沙,你怎么只喝这么点?不行,你必须全部喝完,我不相信,你连个女人都不如!”说完,她将自己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口向下,示意自己的酒已经喝完了。

    索科夫无奈之下,只能再次端起桌上的酒杯,闭紧双眼、屏住呼吸,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喝光。

    见到索科夫把酒喝完了,卡丽娜的脸上露了笑容:“这就对嘛。我们继续。”接着,又给索科夫倒了半杯红酒。

    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一瓶红酒很快就见底了。

    看到红酒要被喝完了,索科夫的心里暗暗庆幸,终于可以不再喝酒了。

    谁知卡丽娜却站起身,走到放电话的位置,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对着话筒说道:“我这里是二楼的索科夫将军房间,麻烦您再送两瓶红酒上来。对,就是索科夫将军的房间,最好是格鲁吉亚葡萄酒,将军喜欢喝这种酒。”

    索科夫一听,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对卡丽娜说:“卡丽娜,行了,别再叫酒了,我已经不能再喝了。如果再继续喝下去,我肯定会醉倒的。”他心里很清楚,俄罗斯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酗酒而丢掉了性命,自己的酒量不行,如果再继续喝下去,没准会出现酒精中毒,甚至危及到生命。

    “没关系,米沙,就是两瓶红酒。”谁知卡丽娜却走过来笑吟吟地对他说:“这种酒没有什么度数,不醉人的。”

    索科夫听对方这么说,差点一口老血就吐了出去。谁说红酒不醉人的?这种酒的后劲大,喝的时候可能,没什么事情,但喝过之后,特别容易醉人。要是自己不胜酒力,当场吐了一地,那就未免太丢丑了。

    “米沙,别担心。”卡丽娜继续安慰索科夫说:“两瓶红酒,真的喝不醉人。”

    面对卡丽娜的热情,索科夫有些无力地辩解说:“卡丽娜,我的酒量不好,再喝下去,真的会醉的……”

    “米沙,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喝酒?”没想到卡丽娜听索科夫这么说,立马把脸一板,不悦地说道:“我是看你的书写得好,提前向你表示祝贺。要知道,你要是离开了弗拉基米尔之后,可能就不会再回来,等你的书真正获得大奖时,我就是想给你庆祝,恐怕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如果你看不起我,可以直接说出来,我立即掉头就走,绝对不会纠缠你。”

    听卡丽娜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索科夫觉得自己假如再拒绝的话,未免太不近人情,只能委婉地说:“好吧,卡丽娜,那我们接着喝。不过我事先声明,要是我喝醉了,吐了一地,你可要帮我收拾房间哦!”

    “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这件事啊。”卡丽娜重新开心起来,她向索科夫保证:“你放心,若是你真的喝醉了,我会帮你打扫房间的卫生。”

第2463章

    索科夫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卡丽娜今晚就是有意想把自己灌醉似的。虽然他一再拒绝对方敬酒,可每次对方看到他不愿意端起酒杯,就满脸不高兴,还嘟囔着说:“米沙,我是提前向你表示祝贺,你不愿意接受我的这番好意吗?”

    明知道自己的酒量不行,但听到卡丽娜这么说,只能硬着头皮把杯子里酒喝下去。每次他的酒杯刚放下,卡丽娜就拿起酒瓶又给他满上。索科夫见状,苦笑着问:“卡丽娜,你在单位上,肯定是经常参加接待工作吧?”

    卡丽娜望着索科夫,有些诧异地问:“米沙,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看到你不但酒量好,而且特别会劝酒。”索科夫哭笑不得地说:“除了经常负责接待的人,我想不出从事其它工作的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没错,米沙,你说的没错。”对索科夫的这种猜测,卡丽娜表示了认同:“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接待,这一点你没有看错。不过我今天请伱喝酒,是为了两件事。”

    “两件事?”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索科夫纳闷地问:“哪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你帮助列娜,获得了她两个儿子的抚恤金。”卡丽娜再次端起酒杯,对索科夫说道:“要知道,我曾经陪她去过很多次民政局,但最后都是无功而返。但今天你一出马,问题就得到了解决,就冲着这一点,我要敬你一杯。”

    索科夫无奈只能端起酒杯,对卡丽娜说:“其实局长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之所以迟迟没有为列娜办理抚恤金的事情,是有很多顾虑。”不等卡丽娜问起,他便主动说道,“虽说大家的心里都清楚,列娜的两个儿子是牺牲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甚至有可能被德军的炮火炸成了碎片,所以连尸首都找不到。但谁也不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牺牲,如果贸然发放他们的抚恤金,要是某一天却发现,其实两人没有牺牲在战场上,而是成为了德军的俘虏,到那时经手此事的人员,恐怕都会受到处罚。”

    “你说的没错。”对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卡丽娜表示了赞同:“这几个月内,我接待了很多烈士的家属,他们都告诉我,说自己的亲人牺牲在战场上,但因为被宣布为‘失踪人员’,而得不到任何的补偿。他们也曾经多次前往民政部门,希望能有一個说法,结果都遭到了列娜同样的命运。我很好奇,你到底给局长说了什么,他居然会同意破例给列娜发放抚恤金?”

    “也没说什么。”索科夫的脑子里努力回忆自己和局长曾经说过的话:“我就告诉他,虽说我们找不到证据,说这些人是牺牲在战场上。但我们同样也没有证据,表明他们成为了德国人的俘虏,因此完全可以认定他们已经牺牲,给他们的家属发放抚恤金也是理所当然。局长可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同意给列娜发放抚恤金。”

    “米沙,我想问问。假如某一天,列娜的某个儿子忽然冒了出来,又该如何处置呢?”

    “如果列娜的某个儿子突然活了过来,他的烈士称号肯定不会保留,但发放的抚恤金也不会追回。”

    卡丽娜听后缓缓地点点头,随后说道:“你可能听别人说过,我的父亲在莫斯科担任着一个区级领导的职务。他所管辖的区民政局,以前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索科夫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快点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区里的某位居民的儿子,在战争爆发后一周就参军离开了莫斯科。”卡丽娜说道:“在1942年7月时,他的母亲送到了区民政局送来的阵亡同志,说他的儿子在解放哈尔科夫的战斗中,不幸壮烈牺牲。不但给他家发放了抚恤金,甚至还颁发了烈士证。”

    索科夫知道卡丽娜不会无缘无故说起此事,后面肯定有巨大的反转,连忙追问道:“那后面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发现这家人的儿子还活着,闹了一个大乌龙?”

    “是的,的确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那也没啥了不起的。”索科夫有些不以为然地说:“把烈士证退回去就是了。”

    “米沙,事情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卡丽娜摇着头说:“在1944年的时候,一个东方营被我军歼灭,在抓获的俘虏里,就有这家人的儿子。”

    “什么?”索科夫听到这里,吃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他居然到东方营里当伪军去了?”

    “是的。”卡丽娜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你说他如果是在我军的其它部队服役,就算被上级发现搞错了,充其量就是收回烈士证,抚恤金也不见得会让他家退还。谁知他居然跑去投靠了德国人,甚至还当上了伪军。”

    “那后来是如何处置的呢?”

    “对于叛徒,还能怎么处置,自然是枪毙了。”卡丽娜有些忿忿不平地说:“他的家人也被流放到西伯利亚,而当时为他办理烈士证和发放抚恤金的工作人员,也受到了相应的处罚。”

    “那你的父亲有没有受到影响?”索科夫试探地问。

    卡丽娜微微颔首,随即苦笑着说:“本来他可以调到市里去工作的,但就是因为这件事,上调的事情黄了不说,甚至还被降了一级,继续留在区里工作。”

    索科夫没想到自己居然提起了让卡丽娜不高兴的事情,连忙向她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请原谅我的鲁莽。”

    “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卡丽娜拿起酒杯给索科夫倒酒,继续说道:“米沙,我仔细看过你写的书,真的是非常棒,拿个史达林文学奖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你恐怕在弗拉基米尔待不了多长时间,等你离开之后,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更谈不上为你祝贺的事情,所以提前向你表示祝贺,我们今天是不醉不归。”

    见卡丽娜盛情难却,索科夫只能舍命陪君子,继续陪她喝下去。好在红酒的味道还不错,索科夫又一连喝了五六杯,很快就变得醉眼朦胧。当卡丽娜再次倒酒时,不胜酒力的索科夫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索科夫在迷朦中,隐约听到卡丽娜叫了他几声,然后就昏昏沉沉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接下来,他觉得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望着天花板,心里在暗自琢磨,看来自己昨晚真的喝断片了,连怎么回到床上都不知道。他担心昨晚喝得太多,要是吐一地那就麻烦了,要趁着阿格尼他们来之前,把房间收拾干净。

    谁知他刚坐起身,就摸到身边有一只光滑的手臂,顿时把他吓了一跳。低头望去,只见旁边躺着一个人,被长发遮挡着的脸露出一侧,让他看清楚这居然是卡丽娜。

    索科夫冷汗都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和卡丽娜在一起的?

    他连忙翻身下床,穿好靴子跑进了旁边的浴室,准备洗漱一番。

    就在索科夫钻进浴室后,卡丽娜也睁开了眼睛,望着浴室的方向淡淡一笑,随后下床开始收拾昨晚扔得乱七八糟的酒瓶。

    等表情狼狈的索科夫从浴室里出来时,发现卡丽娜已经不见了踪迹,而原本扔在桌上的酒瓶也不见了踪迹。索科夫以为自己刚刚是产生了错觉,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原来自己所看到的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索科夫在屋里来自地走动着,心里琢磨该如何处置此事。他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卡丽娜有没有生自己的气,自己是否应该去向她道歉。

    就在他六神无主之际,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他以为是卡丽娜回来了,连忙快步过去打开了房门。

    但打开门之后,他却意外地发现,站在门外的人居然是编剧维尔纳:“编剧同志,您有什么事情吗?”

    “您好,将军同志。”维尔纳招呼索科夫说:“本来说好昨晚到您这里来看书稿的,但临时有事走不开。趁着上午有点时间,我想先看看您的书稿,不知行不行?”

    “当然可以,编剧同志。”索科夫说这话时,还有些心虚地朝走廊上看了一眼,深怕卡丽娜此刻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自己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等维尔纳进入房间之后,他忙不迭地关上了房门,带着对方来到了桌边,指着桌上的手稿说:“都在这里,编剧同志,您可以慢慢看。”

    维尔纳点点头,在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书稿,就浏览起来。

    而索科夫并没有坐下,只是不停地用目光望向房门,生怕下一刻卡丽娜就会敲响房门,进来和自己理论。

    “将军同志,”维尔纳看了几眼稿件后,发现索科夫还站在旁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便忍不住好奇地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如果您有事的话,我可以换个时间再来!”

    “没事,没事,我没事。”索科夫慌忙回答说:“我只是在等速记员和抄写员的到来,你继续看书吧。”

    维尔纳是知道爱森斯坦派了四名速记员和抄写员过来协助的事情,因此对索科夫的这种说法深信不疑,他点点头,继续低头看手里的稿件。

    他看手稿的速度很快,短短十来分钟时间,他就看了三分之一的稿件。看到这里,他抬起头,冲着索科夫说:“将军同志,我原以为您所谓的写,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以您的水平,写出来的东西肯定是没法看的。但刚刚看了您的稿件之后,我发现自己错了,而且还错得很离谱,您不但会写,而且写得还非常精彩。”

    为了化解眼前尴尬的局面,索科夫随口问了一句:“编剧同志,您觉得这本书够出版水平吗?”

    “岂止是达到了出版水平,而且还属于畅销书的水平。”维尔纳对索科夫说道:“伟大的卫国战争刚结束不久,大家对这场战争还记忆深刻,您在此时写出了与战争有关的题材,应该是非常受欢迎的。更重要的是一点,你书中的人物,就是一群普通的女高射机枪手,切入点选择得相当棒。根据我的经验,这本书出版后不久,就会被人改编为话剧,然后到处进行演出……”

    索科夫的心里很清楚,堪称苏联战争题材文学的里程碑式作品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1969年在《青春》杂志上发表后,很快就被改编为了话剧和歌剧。1972年,导演罗斯托茨基又把它搬上了银幕,并由他和原作者鲍里斯·瓦西里耶夫共同编剧。1975年,鲍里斯·瓦西里耶夫因这本书获得全苏儿童文学一等奖和苏联国家奖金。

    此刻听到维尔纳这么说,索科夫还故意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真的吗?编剧同志,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您真的认为,这本书不但可以改编为话剧,甚至还可以搬上银幕?”

    “没错。”对索科夫的这个问题,维尔纳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说实话,当初爱森斯坦同志让我来看你的书,并在合适的情况下,将其改编为电影剧本时,我的心里是非常抵触的。我可不认为一位指挥千军万马与敌人作战的将军,能写出什么脍炙人口的作品,我甚至在想,等看到你的书之后,象征性地夸奖几句,然后再回去找爱森斯坦同志,推掉了这个见鬼的差事。”

    面对维尔纳的赞誉,索科夫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于骄傲,相反他还谦虚地说:“编剧同志,您真是过奖了。我也是第一次写书,都是瞎写的,如果有什么写得不好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指教。”

    “西蒙诺夫同志在去年写了一部关于《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叫做《日日夜夜》。”维尔纳说道:“如果您有时间,可以去看看这本书。西蒙诺夫作为随军记者亲临了许多战斗,对战争中战士的生活和战斗经历非常了解,因此他在本书中,通过塑造沙甫洛夫、马斯林尼可夫和孔纽科夫等众多红军官兵英勇作战的生动形象,向读者展示了苏联人民和军队反法西斯斗争的伟大壮举,生动地反映了这场波澜壮阔的战役。”

    听维尔纳提到了西蒙诺夫,索科夫的脑子里不禁联想到了他的妻子瓦莲京娜·谢罗娃,据说她和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不过这种事情,他只是听其他的指挥员闲聊时提到过,具体是不是事实就不得而知了。

第2464章

    一想到这位与罗科索夫斯基有过传闻的谢罗娃,索科夫就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他的妻子谢罗娃是一名演员,不知在我们的这部电影里,是否扮演有角色?”

    “没有。”维尔纳回答得非常干脆:“我们拍的就是一部战争片,里面基本没有什么感情戏,就算有,也是一个龙套角色。让谢罗娃这样著名的功勋演员,来扮演这样的小人物,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不尊重。”

    “那倒也是。”

    索科夫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得知谢罗娃不会来参加这部电影的拍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谁知维尔纳看到索科夫的表情,猛地想起了一件事,便试探地问:“索科夫将军,不知您有没有当过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部下?”

    “当过。”对维尔纳的这个问题,索科夫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时,我就在他的第16集团军。这两年又一直待在他所在的白俄罗斯方面军,可以算是他的老部下了。”

    “既然您是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老部下,想必听说过他和谢罗娃之间的传闻吧?”

    见维尔纳对罗科索夫斯基的感情生活如此关心,索科夫倒是想附和几句,把自己所知道的内容和他交流交流。但话到了嘴边,却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想到自己和维尔纳刚认识不久,对他的为人根本不了解,就在这里聊高级指挥员的八卦,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影响到自己和罗科索夫斯基之间的交情。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正色说道:“编剧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元帅和谢罗娃是在前线认识的,当时谢罗娃作为慰问团的一员来到前沿慰问,和元帅同志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原本是很平常的交往,却被大家传变样了,说他们两人心生爱慕,私下又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情之类的。不过传闻就是传闻,当不得真,我们不能因为这些不真实的传闻,影响到一位高级指挥员的名声。”

    见索科夫的回答滴水不漏,维尔纳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便重新低头看起稿子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索科夫此刻就有这样的感觉,他频繁地抬起手腕看表,心里嘟囔着阿格尼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当房门终于被敲响时,索科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随后起身去开门。

    来的果然是阿格尼四人。

    “对不起,将军同志。”阿格尼有些尴尬地向索科夫解释说:“我们今天有点事情耽误,来得有点晚,让你久等了。”

    “不晚,不晚。”索科夫朝里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快点进来吧。”

    当阿格尼等人走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坐在桌边看手稿的维尔纳,便齐声招呼道:“您好,编剧同志!”

    维尔纳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即又低头看他的稿件。

    “同志们,如果你们做好了准备,那我们就开始吧。”

    听到索科夫说要开始写书了,维尔纳瞧了瞧手里的书稿,手稿还有三万多字没有看,如果此刻听索科夫念后面的内容,恐怕剧情上会出现脱节,于是他向索科夫建议道:“将军同志,您好像还没有吃早饭,不如先吃了早餐,再继续写后面的剧情,如何?”

    索科夫因为维尔纳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稿,不好意思撇下他一個人去吃早餐。此刻听他这么说,立即猜到了他的用意,便随口问道:“您不和我一起去吃点吗?”

    “谢谢,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维尔纳摆着手说:“您去吃吧。”

    等索科夫离开之后,阿格尼就好奇地问维尔纳:“编剧同志,您让将军同志去吃早餐,是想抓紧时间把已经写出来的剧情全部都看一遍吧?”

    “没错,的确是这样的。”维尔纳对阿格尼的问题没有否认:“你们作为第一个读者,难道不觉得这本书写得非常精彩吗?如果我不看完全部的剧情,就直接听后面的内容,中间所缺失的部分就会影响到我的心情。”

    “您说的没错,这么好的书,如果错过了一些剧情,就直接听后面的内容,的确挺难受的。”阿格尼说道:“你觉得这本书写完之后,有机会改编为电影剧本吗?”

    “这还用说,肯定能改编为电影剧本。”维尔纳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你们别忘记了,我就是电影编剧,是上级安排我来改编这部的。本来我还觉得上级给我分配的任务让我为难,但如今却发现,我这一趟来对了。”

    格鲁斯特听维尔纳这么说,故意反问道:“编剧同志,上级的任务怎么会让您为难呢?”

    维尔纳呵呵地干笑两声,随后说道:“我来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想,这位将军指挥作战可能是一个好手。但隔行如隔山,他想写好一本,恐怕比登天还难。假如上级非要让我将他的改编为电影剧本,等于是让我重新写一本书,那样的工作量就未免太大了,我估计没有一年的时间,根本完不成这个任务。”

    “但您看到手稿后,就改变了您的看法,对吧,编剧同志?”阿格尼问道。

    “没错,阿格尼同志,你说得没错。”维尔纳抖了抖手里的书稿,继续说:“我刚开始看手稿时,是抱着不以为然的心态,心想你写得再好,要想改编为剧本时,我还必须要重新写一遍。等我看到手稿后,态度就发生了改变,虽说只写了一半,但我却坚定地认为,这是一部优秀的,一旦出版,将会造成轰动。我看将来不但会被改编为电影,甚至还会被改编为话剧和歌剧,在全国各地去上演。”

    在场的人都认识维尔纳,知道他是一个持才傲物、眼高于顶的编剧,此刻居然对索科夫的如此推崇,他们作为创作的参与人之一,不免有几分窃喜。

    再说索科夫来到楼下的餐厅吃饭时,发现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知道此刻早已过了饭店,只能到窗口问里面正在忙碌的一个厨师:“同志,请问你们这里还有早餐吗?”

    那位厨师是背对着索科夫,根本没有看到问话的人是谁,所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伱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这个时候来,还想吃东西,简直是做梦。”

    面对厨师的不友好,索科夫也不好发作,毕竟这事是自己做得不对,谁让自己这么晚才下来呢。别人总不能为了自己一个人,而专门开小灶吧?

    “没有就算了,我到外面去找点吃的。”索科夫心里虽然感到失望,但该有的礼貌他依旧没有忘,他冲着厨师的背影说:“谢谢您,厨师同志!”

    就在索科夫转身准备离开时,那名厨师也转过了身。当他看清楚问自己话的人,居然是一名将军时,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说道:“对不起,将军同志,我不知道是您。刚刚说话如果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请您多多原谅!”

    “没关系。”索科夫向来通情达理,自然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来为难一名招待所的厨师,而是继续礼貌地问:“不知附近什么地方有卖吃的?”

    “出了招待所向东面走。”厨师毕恭毕敬地说:“走大概两百米,就能看到一家咖啡厅,那里全天营业,您在那里应该找到吃的。”

    索科夫向厨师道谢之后,离开了招待所,按照对方的指引,找到了那家咖啡厅。

    当他推开房门走进去时,立即有一名女服务员走过来,客气地问:“指挥员同志,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我想吃点东西。”索科夫试探地问:“你们这里开始营业了吗?”

    “当然,指挥员同志。”女服务员回答说:“我们这里是24小时营业,您随时来都能吃到东西。”

    索科夫在女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了一张桌旁坐下,拿起单子瞧了瞧,随后说道:“给我来一杯咖啡……”

    “要什么咖啡?”没等索科夫说完,女服务员就抢先问道:“是不放糖的黑咖啡吗?”

    索科夫听后不禁笑了,反问道:“姑娘,在你们这里吃饭的军人,都喜欢喝放糖的黑咖啡吗?”

    “是的,指挥员同志。”女服务员用肯定的语气说:“他们来的时候,都是点一杯不放糖的黑咖啡,然后是几块切碎的巧克力。”

    索科夫在后世时经常去咖啡厅,知道俄罗斯在咖啡厅里点了那种整版的巧克力之后,都喜欢让服务员切碎,然后放在小碟子里,一边喝咖啡或茶,一边吃这种切碎的巧克力。不过索科夫不喜欢这么吃,他更喜欢拿着整版的巧克力啃着吃。

    “给我来一杯牛奶咖啡,一包饼干。”索科夫眼睛盯着手里的单子,嘴里在点自己要吃的东西:“再来一块果酱蛋糕。”

    女服务员记录完索科夫点的东西之后,又问了一句:“果酱蛋糕需要切开吗?”

    俄罗斯咖啡厅里出售的果酱面包,基本都是长条状的,直接吃很不方便,需要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用叉子叉着吃。对于女服务员的这个问题,索科夫点了点头:“那就切开吧。”

    女服务员离开后几分钟,就用托盘端着索科夫点的东西过来了。

    她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放在索科夫面前的桌上,说了一句:“祝您好胃口!”随后就拿着托盘离开了。

    索科夫一边吃东西,一边在琢磨,今天应该写多少的内容。

    这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米沙?!”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索科夫本能地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在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白色绒线帽,肩上挎着一个挎包的年轻姑娘。

    这位姑娘看起来好面熟啊?索科夫看到这位姑娘的第一感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不过是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我却一时间想不起了。

    见索科夫痴痴地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姑娘不禁噗嗤一笑,随即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笑吟吟地说:“米沙,果然是你,刚刚我还以为认错人呢。毕竟我们上次见面时,你还只是一个上校。没想到三年不见,你都成了上将!”

    听对方说到上次见自己时,自己还是一名上校,同时还是三年前见过面,索科夫立即把斯大林格勒战役联系起来,脑子里也冒出了这位姑娘的名字:“科帕洛娃,你是科帕洛娃。”末了还补充一句,“好像是《消息报》的摄影记者。”

    姑娘听到索科夫叫出自己的名字时,脸上露出了笑容。等她听到索科夫说出自己的工作单位和职业时,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悦地说道:“就这些吗?”

    索科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怎么回答。

    科帕洛娃在索科夫的身边坐下,望着他说:“米沙,你真的把我们的过去全忘记了吗?”

    听对方这么问,索科夫的冷汗都下来了,他隐约想起在斯大林格勒见面时,对方就凑近自己的耳边说了一句:“我恨你!”当时就猜测,这位漂亮的女记者与真正的索科夫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故事。可要命的是,自己的确变成了索科夫,但却没有继承他的记忆,自然不清楚和这位女记者的过往。

    索科夫沉默不语,科帕洛娃又继续说道:“米沙,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真的把我忘记了吗?”

    “科帕洛娃,”索科夫挠着后脑勺,表情尴尬地回答说:“在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开始前几天,我奉命守卫的希姆基镇遭到了敌机的轰炸。而我也在轰炸中被震晕,等我清醒过来之后,发现因为头脑受震导致记忆,很多过去的事情和人都不记得了。”

    索科夫的解释虽说有些牵强,但听在科帕洛娃的耳朵里,又让她产生了新的想法:“怪不得米沙参军后,就一直没有和我联系,我还以为他把我彻底忘记了,原来是因为头部负伤而失忆了,难怪我去斯大林格勒采访时,他见到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科帕洛娃,”索科夫不想老是纠缠这种让自己尴尬的事情,连忙关切地问:“你吃过了吗?”

    科帕洛娃淡淡一笑,随后说道:“米沙,如果我吃过早餐,会来这家咖啡厅吗?”

    “既然没有吃过,那就一起吃点吧。”索科夫说完,朝柜台方向举起了手,招呼正站在那里聊天的女服务员:“服务员同志,请过来一下,我们要点餐。”

第2465章

    两人开始吃东西时,科帕洛娃试探地问:“米沙,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前几天去水晶城买水晶。”索科夫回答说:“回来经过弗拉基米尔的时候,看到这里在拍摄电影,便留下来看看热闹,毕竟我还从来没见过电影是怎么拍摄的。对了,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报社的领导说有一部重要的电影在弗拉基米尔拍摄,让我跟着另外一名记者过来采访。”科帕洛娃回答说:“然后我自然就出现在这里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另外一名记者呢?”索科夫抬头快速地朝咖啡厅的门口瞧去,见那里没人,又低头继续吃:“他还没有到达弗拉基米尔吗?”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是一起乘火车来的弗拉基米尔。”科帕洛娃解释说:“他找有关部门办手续去了,虽说战争已经结束,但城里依旧有许多禁区。如果没有特别通行证,剧组能进去的地方,我们却不见得能进去。”

    “哦。”

    “谢廖沙在什么地方?”

    “牺牲了。”索科夫头也不抬地回答说。

    “牺牲了,怎么牺牲的?”科帕洛娃不解地问:“我记得在斯大林格勒时,谢廖沙在你的警卫营里担任指挥员的职务,根本不会有什么作战任务,他怎么会牺牲呢?”

    “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虽然惨烈,战士的存活时间只有24小时,军官也不过72小时,但我和谢廖沙都活了下来。”索科夫感慨地说:“后来在解放乌克兰的战斗中,我不幸负了重伤,被送往了莫斯科的军医院进行治疗,而谢廖沙则留给了接任的指挥员。等我重新回到前线,招揽自己旧部时,才得到谢廖沙已经牺牲的消息。哎,真是可惜,如果他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没准能看到胜利的这一天。”

    但对索科夫的这种说法,科帕洛娃却是嗤之以鼻:“得了吧,米沙。你自己都负了重伤,就算谢廖沙留在你的身边,恐怕早晚也会牺牲的。对了,你当时是怎么负伤的?”

    “我到前沿视察,途中遇到了一群伪装成我军工兵的德国兵,他们谎称前面的道路上发现了大量的地雷,他们正在进行清理,让我到附近的道班房里休息。”索科夫向科帕洛娃解释说:“我当时进去后,就发现里面居然藏有定时炸弹,连忙跃窗而出。但就在跳出窗户的那一刹那,炸弹发生了爆炸,把我炸成了重伤。幸好莫斯科军医院的军医们医术高明,否则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米沙,你真是太幸运了,负了重伤居然能活下来。”科帕洛娃感慨地说:“要知道,瓦图京大将就是腿部负伤,连前沿卫生所的助理军医都能处理的伤势,结果被送到莫斯科的军医院,医治了几个月之后,却因为伤口感染而牺牲。”

    “嗯,这件事我知道。”索科夫微微点点头,随即又继续说道:“当时盟军给我们送来了一种叫盘尼西林的消炎药,有很好的消炎作用,可以有效地防止术后伤口感染。假如当初瓦图京大将使用了这种药,也许就没有性命之忧。”

    “可能是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对于这种未经检验的新药,是不可能轻易对他使用的。”科帕洛娃说完这话,忽然问道:“米沙,你觉得瓦图京这个人的能力如何?”

    听到科帕洛娃的这个问题,索科夫立即警觉起来,他忽然感觉对方像一个暗访的记者,正在有意无意地套自己的话,没准她的挎包里还有一個打开的录音机,正在把自己和她的对话都偷偷录下来。

    见索科夫迟迟不说话,科帕洛娃催促道:“米沙,伱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听到我问你的问题吗?”

    索科夫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望着科帕洛娃面无表情地问:“科帕洛娃,我想知道,你所问的问题,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问的,还是以一个记者的身份问的?”

    科帕洛娃听到索科夫这么问,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索科夫为什么如此警惕。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战士,那么评价某位高级指挥员,不过属于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以索科夫如今的身份,在自己的面前评价一位已经牺牲的高级将领,遣词造句就要格外谨慎,否则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对他将是非常不利的。

    科帕洛娃连忙把自己的挎包放在桌上,打开之后让索科夫看,嘴里说道:“米沙,你放心,我的包里没有藏着什么录音机,不过是两个朋友之间的闲聊而已。”

    “科帕洛娃,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情?”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索科夫望着科帕洛娃表情凝重地问:“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科帕洛娃的俏脸一红,随即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能是什么关系,当然是恋人了。”

    这次轮到索科夫震惊了:“什么,我们之间是恋人?”

    “嗯。”科帕洛娃重新抬起头,望着索科夫说道:“米沙,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我们读书时就开始交往,直到战争爆发之后,才中断了联系。”

    “读书时就开始交往,战争爆发后失去了联系。”索科夫把科帕洛娃的话重复一遍后,苦笑着说:“我对这些都不记得了。”

    科帕洛娃盯着索科夫看了一阵,发现他不像在撒谎,没准那次轰炸真的让他失去了记忆,便帮着他回忆起来:“战争爆发的那天,你我还有谢廖沙,三个人正在威登汉公园里,观看一年一度的夏至庆典活动。突然公园里的广播里响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说德国人在今天凌晨,撕毁我们和他们之间的互不侵犯条约,悍然向我国发起了战争。

    你和谢廖沙两人听到广播后,就离开了公园,去附近的征兵点报名,并如愿参了军。你走的那一天,对我说道:‘科帕洛娃,等战争结束,我就会回来娶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我。’米沙,难道你所说的这些话,你都忘记了吗?”

    索科夫听完科帕洛娃的讲述,冷汗都下来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来的索科夫居然和科帕洛娃之间有这么一段过往,难怪在斯大林格勒重逢时,对方盯着自己看了许久,然后凑近自己的耳边说了一句:“我恨你!”如今总算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望着科帕洛娃有些尴尬地问道:“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再找一个吗?”

    谁知科帕洛娃听后却冷笑一声,说道:“虽然你早已把我忘记了,但我的心中始终记得你。追求我的人的确很多,但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任何人。特别是在斯大林格勒与你重逢,见你居然都成为了一名上校时,就根本没有男人能被我看上眼。”

    索科夫听到这里,心里不禁叫苦不迭,他没想到因为一场阴差阳错,居然害了科帕洛娃的一生。如果当初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时,取代的不是索科夫,而是别的人,没准就不会有这么一段感情纠葛。科帕洛娃要是见到真正的索科夫牺牲了,那么早晚就会忘记,重新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异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孑然一身。

    “科帕洛娃,我已经结婚了,连孩子都快出生了。”索科夫红着脸向科帕洛娃解释说:“你应该放下过去的那段感情,开始新的生活,找一个适合你的人结婚生子。”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科帕洛娃摇着头,表情坚毅地说:“除了你之外,我的心中已经容不下任何异性。”

    索科夫不知道自己还能对科帕洛娃说什么,只能及时地变换话题:“科帕洛娃,我们还是继续谈谈瓦图京大将吧。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评价他的吗?”

    科帕洛娃从挎包里掏出一张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说道:“好吧,那你就说说看。”

    “首先要我要说明一点,瓦图京大将对祖国、对最高统帅本人都是非常忠诚的。”不过索科夫在评价瓦图京之前,首先要给对方打好预防针:“我所说的一切,都仅仅代表我的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听索科夫这么说,科帕洛娃不禁噗嗤一笑:“米沙,别这么严肃,我就是随口问问,找一个共同的话题而已。”

    “怎么说呢,以我的看法,瓦图京大将是有能力,不过能力一般。”索科夫谨慎地说道:“如果指挥一个军,甚至一个集团军级别的部队,恐怕还没有多少问题。可要是担任方面军司令员,他能力不足的一面就暴露无疑。”

    科帕洛娃可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米沙,我看外界对他的评价,说他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领,其能力仅次于朱可夫、罗科索夫斯基和科涅夫三位元帅。如果他不牺牲的话,没准现在已经是瓦图京元帅了。”

    “那只是对外的宣传而已,其实他担任方面军司令员之后,所指挥的部队都是败多胜少。”索科夫知道情报局在对外宣传时,肯定要删减掉那些对瓦图京不利的报道,只是一味地宣传他所取得的胜利。他朝附近瞧了瞧,发现咖啡厅里只有自己和科帕洛娃两人这一座,而女服务员正站在柜台旁与他人聊天,应该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便放心大胆地说:“斯大林格勒战役取得胜利之后,我军又发起了第三次哈尔科夫战役,不管是兵力还是装备上,我军处于绝对的优势,从各方面来看,打败曼斯坦因的部队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第三次哈尔科夫战役?”科帕洛娃有些诧异地说:“我听说过这场战役,不是我军出动小部队向敌人发起进攻,由于敌人的实力过于庞大,我军指战员虽然进行了顽强的战斗,但最后还是没有能完成预定的作战目的。”

    索科夫苦笑两声,随后说道:“第三次哈尔科夫战役时,我军出动了西南方面军和沃罗涅日方面军,总兵力超过了百万,还有大量的武器装备,从各方面来看,都可以碾压曼斯坦因的德军。但由于战役开始后,瓦图京大将贪功冒进,长驱直入,导致后勤补给线拉长,兵力分散。结果德军一实施反击,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你不是说,有两个方面军么?”科帕洛娃试探地问:“瓦图京大将的部队被击溃之后,难道另外一个方面军没有赶来援助他?”

    “当时参加进攻战役的部队,除了瓦图京大将的西南方面军外,还有戈利科夫将军的沃罗涅日方面军。”索科夫见科帕洛娃的确不了解那段历史,便向她解释说:“西南方面军被德军击溃,沃罗涅日方面军的防线也遭到了波及,最后不得不放弃占领的区域,后撤到原来的占领区域。”

    科帕洛娃继续问道:“可是,瓦图京大将不一直都是沃罗涅日方面军的司令员吗?”

    “不是的,他刚开始是西南方面军的司令员,第三次哈尔科夫战役失败后,戈利科夫和他都被史达林同志撤职。经过一段时间的雪藏之后,改任沃罗涅日方面军。”

    “那库尔斯克战役呢?”索科夫所说的内容,完全颠覆了科帕洛娃的认知,她继续问道:“在这场战役里,瓦图京大将的部队总取得了决定性的战斗吧?”

    “实际的情况恰恰相反。”索科夫说道:“当时德军的进攻分为了南北两个方向,一路是进攻北面的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部队,一路则是进攻南面的瓦图京大将的沃罗涅日方面军。在战役开始后,因为瓦图京的指挥出现失误,导致沃罗涅日方面军节节败退,最高统帅部没有办法,仅仅从科涅夫元帅的草原方面军抽调部队赶过去增援。前后投入了三四个集团军,才勉强遏制住德军的进攻。”

    “不会吧,米沙。”科帕洛娃吃惊地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为什么我听到的内容,恰巧与你所说的相反呢?”

    “我所指挥的集团军,也被调去增援沃罗涅日方面军。”一说到库尔斯克战役,索科夫不免就充满了自豪感:“我所指挥的部队,打垮了德军最强悍的三个党卫军师,扭转了整个战局。”

    “真的吗,米沙?”科帕洛娃追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不会是为了哄我高兴,而故意骗我的吧?”

    “这怎么会呢。”索科夫说:“等以后有机会时,我把库尔斯克战役中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对你讲一遍。”

第2466章

    “为什么要等有时间再说呢?”科帕洛娃不解地问:“我们现在不就有大把的时间,你可以慢慢对我说嘛。”

    索科夫抬手看了看时间,随后对科帕洛娃说道:“今天真没有时间了,我看还是改天吧,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在索科夫举手准备叫女服务员过来结账时,却被科帕洛娃抓住了手臂:“米沙,你告诉我,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真的很重要,那我就放你离开,改天继续听你讲故事。”

    “我的房间里还有人等我呢。”索科夫无奈地回答说:“我总不能让别人久等吧。”

    听索科夫这么说,科帕洛娃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酸溜溜地反问道:“不知道在你的房间里等你的人,是你的妻子还是别的姑娘?”

    “不是女的。”索科夫连忙解释说:“是四个,不,是五个男人。”

    “五个男人?”科帕洛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他们是什么人,在伱的房间里做什么?”

    “一位是电影剧组的编剧,另外四人,有两人是剧组的速记员,两人是抄写员。”

    “他们在你的房间里做什么?”科帕洛娃调侃地说:“你总不会想写回忆录了吧?”

    “写回忆录,我恐怕没有资格,至少也需要大将级别的人。”索科夫苦笑着说:“我在写,我把要写的内容朗诵出来,然后速记员进行记录,抄写员进行誊写。至于那位编剧嘛,他的责任就是把我的,改编成电影剧本。”

    科帕洛娃听索科夫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他的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似的。索科夫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难道是我的魅力吸引了她,让她连目光都舍不得移开么?下一刻,她肯定会对我大加赞赏。

    “你说你正在写一本书,然后有可能被改编成电影剧本?”科帕洛娃反问道:“米沙,我没有说错吧?”

    “没错,的确是这样。”索科夫得意洋洋地说道。

    谁知下一刻,科帕洛娃却哈哈地笑了起来,不但把索科夫笑蒙了,就连正在柜台旁聊天的女服务员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科帕洛娃,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米沙,你真是太逗了,居然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

    索科夫越发懵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小心翼翼地问:“科帕洛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的写作水平如何,我还不知道么?”科帕洛娃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别忘记了,当初读书时,你所有的作文都是我帮你写的。短短几年时间不见,你一个文笔不通的人,怎么可能写出什么呢?”

    索科夫听到这里,冷汗都下来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来的那個索科夫居然是如此差劲,连读书时的作文,都需要他人代笔。

    虽说正在创作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书,的确是他他抄袭瓦西里耶夫的,不过原作者此刻可能连基本的创作思路都没有,就算索科夫说这书是自己的原创,也没有人能反驳。

    “科帕洛娃,我们毕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了,有些事情可能和你原来的认知出现了偏差。”索科夫为了改变科帕洛娃对自己的看法,便决定带他去自己的房间,看看那部即将引起轰动的新书:“假如你不相信我能写出的话,可以跟着我去瞧瞧。看过之后,就明白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正当科帕洛娃准备答应索科夫的提议时,从外面走进了一名年轻的男子。他一进门,就冲着科帕洛娃说道:“科帕洛娃,你果然在这里。我们每次来弗拉基米尔,你都会到这家咖啡厅里坐坐。”

    男子说完这话,见到科帕洛娃居然和一名穿着将军制服的年轻人坐在一起聊天,表情看起来还很亲昵,顿时变了脸色,随后试探地问科帕洛娃:“科帕洛娃,他是剧组的演员吧?”

    “巴沙,我来给你介绍一下。”科帕洛娃挽住了索科夫的手臂,并把脸贴上了过去,面带娇羞地说:“这是我的未婚夫米沙。”

    “您好,米沙!”听到科帕洛娃居然说索科夫是她的未婚夫,被称为巴沙的男子面色变得铁青,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上前向索科夫伸出手:“我是《消息报》的记者巴沙,和科帕洛娃是同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她有未婚夫,你不是他请来演戏的演员吧。”

    “您好,巴沙!”索科夫伸手和对方轻轻地握了握,随即就松开了,回答说:“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不是什么演员,我就是一名军人。”索科夫是个聪明人,他听到科帕洛娃当着对方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时,就明白自己被利用了,便顺水推舟地说,“至于身上穿的军装,也是属于我个人的。”

    虽然索科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但巴沙对他的身份依旧充满了怀疑,他不相信会有如此年轻的将军,而且还是一名上将,因此他冷冷地说:“不知将军同志在伟大的卫国战争期间,都参加过哪些战役啊?”

    “我参加过的战役很多,最早是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接着又是哈尔科夫战役、斯大林格勒战役,以及库尔斯克大会战、第聂伯河右岸战役等等。”

    “这么说来,您所指挥的部队,是第一个冲进柏林喽!”

    索科夫听出巴沙的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可能是专门针对自己这个“情敌”,他扭头看了一眼科帕洛娃,只见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似乎非常乐意看到这种双方为她争风吃醋的场面。

    索科夫苦笑着摇摇头,对巴沙说:“很遗憾,柏林战役开始时,我所指挥的部队隶属于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战斗的区域距离柏林还有几十公里呢。”

    “不知您都曾经指挥过什么部队?”巴沙说这话时,还用挑衅的目光看了一眼索科夫的肩章:“如果只是师级指挥员,恐怕无法获得上将的肩章吧。”

    “早在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我就是上校了。”索科夫不想和这种心胸狭窄的人继续纠缠下去,便直截了当地说:“我姓索科夫,曾经先后担任过第27和第53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

    说完,索科夫也不废话,起身冲着还站在柜台旁边的女服务员招手:“服务员同志,麻烦您过来算一下账。”

    当索科夫说出自己的姓氏,以及所担任过的职务后,巴沙傻眼了,作为一名资深记者,自然知道集团军级别指挥员的姓氏。他不由被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自己居然当面得罪了战功赫赫的索科夫将军。

    索科夫出门时,科帕洛娃也跟着跑了出来,拉着他的手臂说道:“把你房间号码告诉我,我晚上去你那里看看你写的如何。”

    既然是科帕洛娃主动提起,索科夫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便把自己的房间号告诉了对方,然后急匆匆地赶回招待所,准备与众人继续创作。

    索科夫刚离开后,巴沙就从咖啡厅里走了出来,他来到科帕洛娃的身边,望着索科夫离开的背影,有些紧张地说:“科帕洛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刚刚那位就是索科夫将军?”

    “你进门的时候,我不是就告诉你了么。”科帕洛娃有些不耐烦地说。

    “可是,你说的是小名,又没有说他的姓氏,我怎么知道他就是战功赫赫的索科夫将军。”巴沙用抱怨的语气说:“我就算知道全军七十个集团军的每一位司令员的姓氏,但却不知道他们的小名,你直接说小名,我肯定就不会想到他居然是一位了不起的将军。”

    “行了,别说这些了。”科帕洛娃有些不耐烦地问:“通行证办好了吗?”

    “办好了,办好了。”巴沙使劲地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都办妥了。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剧组去什么地方,我们也能跟着去什么地方。”

    “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先去剧组。”

    “科帕洛娃,我有件事要请求你。”巴沙用讨好的语气说。

    “什么事,快点说。”

    “你见到索科夫将军的时候,能否帮我说两句好话。”巴沙陪着笑脸说道:“就说我刚刚不是有意针对他,请他千万别生气。”

    “要我帮你说好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我也答应。”

    “以后不准再纠缠我。”

    “啊?!不准再纠缠你?”巴沙做梦都没有想到,科帕洛娃居然会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愿意就算了,刚刚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听科帕洛娃这么说,巴沙急了,他心里很清楚,得罪一名将军的后果是什么。如果对方真的有心收拾自己,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记者,就算是主编,恐怕下场也好不了。他在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决定选择妥协,反正年轻漂亮的姑娘多得是,自己犯不了在科帕洛娃这棵树上吊死,完全可以寻找新的目标吧。

    “科帕洛娃,别生气,我答应你。”巴沙举起右手向科帕洛娃发誓说:“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若是违背这个誓言,我就会被送进古拉格。”

    古拉格集中营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所在,既然巴沙用尽古拉格来发誓,想必他以后会老实一些,不再来纠缠自己,于是科帕洛娃点点头,说道:“好吧,我下次见到米沙时,一定会为你把这件事解释情况。”

    再说索科夫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四名速记员和抄写员倒是表情如此,可是维尔纳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正看到最精彩的地方,故事却戛然而止,让他心痒痒的,迫切地想知道后面的剧情。

    见到索科夫进门,他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了索科夫的手臂,激动地说:“索科夫将军,您总算回来了。现在时间不早,我们可以开始今天的创作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索科夫如果不是惦记着要回来继续创作,恐怕早就留在咖啡厅里,与科帕洛娃卿卿我我地叙旧了,犯不着和一群大老爷们待在一起。此刻见维尔纳问起,他便不假思索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当索科夫开始背诵后面的内容时,维尔纳赶紧找了个位子坐下,静静地聆听着自己想知道的剧情,并和自己所设想的内容进入对比。听了一阵之后,维尔纳发现索科夫的构想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按照维尔纳的设想,男主瓦斯科夫准尉带着五名女兵,提前埋伏在德国人的必经之路上,那么等待两名德国兵的命运,不是被击毙就是被俘。但令他没想到的时候,剧情在这里出现了大反转,出现了瓦斯科夫和女兵视野里的敌人,不是两个人,而是十六人。一时间,原本占据兵力和地形优势的瓦斯科夫他们,就处于了绝对的劣势。

    正如男主瓦斯科夫的思想活动一样:如果自己带的不是五名女兵,而是五名男兵,而且还有一挺压满子弹的转盘机枪,那么挡住这股敌人,还是有希望的。可如今敌人有16人,人人都配备着MP40机枪,而我军这边,只有五支步枪和一支手枪,不但兵力上处于劣势,装备也远远比不上对方,这仗还怎么打?

    不但是维尔纳,就连正在进行速记工作的阿格尼,脸上的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他开始为书中的瓦斯科夫和那些女兵担心起来。虽说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战斗。

    听到瓦斯科夫给女兵们下达了转移阵地的命令,并派出一名叫里莎原路返回去求援时,他的心里不禁暗松一口气,觉得只要瓦斯科夫他们能拖住敌人,里莎再带着援兵赶来,那么形势又会重新变得对己方有利。

    但令阿格尼没想到的是,里莎在返回途中,居然被沼泽所吞没,瓦斯科夫准尉和他的女兵们变得孤立无援,如果要想挡住敌人,就只能靠他们自己的力量了。

    “将军同志,”阿格尼写到这里,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控制不住了,他连忙抬手打断了索科夫:“我有点不舒服,要先去一下卫生间。等我出来,您再继续念吧。”

    索科夫并没有察觉到阿格尼的异常,只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随后对格鲁斯特说:“格鲁迪特,麻烦你把阿格尼记录的内容,都重新誊写一遍吧。”

第2467章

    阿格尼来到洗手间里洗脸的时候,心里不禁感慨,这应该是一个很平常的故事,为什么自己听到里莎牺牲时,心里会感觉那么难过。要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头,剩下的女兵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全部壮烈牺牲,不知自己记录到这些剧情时,会不会落泪?

    洗了一把脸,稳定了一下情绪,阿格尼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我们继续吧。”

    “阿格尼,我感觉你的状态有点不对劲。”索科夫虽然不清楚阿格尼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却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便主动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让另外一名速记员来记录。”

    “好吧。”阿格尼听索科夫这么说,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说道:“那我就休息一会儿。”

    等另外一名速记员就位之后,索科夫继续口述的内容。

    瓦斯科夫带着剩下的女兵,来到了森林里的一处河边,装成了一群伐木工人,在那里大张旗鼓地砍树,让德国人以为这里有一群伐木工人,从而不敢轻易冒险经过这里。

    虽说瓦斯科夫在森林里升起了几个火堆,制造了大量的烟雾,来干扰德国人的视线。不过狡猾的德国人,并没有因为前方出现伐木工人,就轻易地改变行军路线,而是派出两名士兵到河边进行观察,想搞清楚对岸到底有多少人。

    德国人的反应大大出乎瓦斯科夫的预料,就在他做好战斗准备时,最漂亮的女兵热妮亚装成一个干活时摸鱼的人,跳到河里开始游泳,把河边负责监视的德国兵吓了一跳。

    当索科夫口述到这里时,格鲁迪特不禁自言自语地说:“热妮亚这样做,真是太冒险了,要是德国人开枪,她是必死无疑。”

    谁知他的话刚出口,坐在旁边的维尔纳就厉声说道:“安静,不要打断将军同志的思路。”

    而另外三人也用不满的目光望向了格鲁迪特,责备他影响到大家的心情。

    只有索科夫表现得云淡风轻,他轻描淡写地说:“是啊,敌人就躲在河边监视对岸的动静,热妮亚此时跳进河里游泳,等于是把自己送到了敌人的枪口面前。她也是在赌,赌德国人怕暴露目标不敢轻易地开枪。”

    听索科夫这么说,刚刚还在责备格鲁迪特的维尔纳,也忍不住问道:“将军同志,那德国人究竟开枪没有?”

    见众人如此急着知道后面的剧情,索科夫却笑而不语,只是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他又拿起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就在他找火柴时,三四個打着火的打火机伸到了他的面前,维尔纳还陪着笑问:“将军同志,快点告诉我们答案吧,我们这么多人都等着呢。”

    索科夫用其中的一个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才慢吞吞地继续口述后面的剧情。

    当众人听到河边进行监视的德国兵,终于被热妮亚的表现唬住了,撤回去向指挥官报告,准备另外找一条路绕过这里时,都不禁如释重负地长松了一口气。

    不过片刻之后,阿格尼还是感慨地说:“虽说瓦斯科夫他们成功地拖住了敌人,不过派去搬救兵的里莎已经牺牲了,他们如今依旧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

    众人刚刚好转的心情,听阿格尼这么一说,顿时又变得沉重起来:没错,派去搬救兵的里莎已经牺牲在沼泽地里,远在会让站里的人是无法了解这里的情况,更加不可能给他们派遣援兵过来。就算他们能暂时迷惑住敌人,但要想挡住敌人,早晚还是会发生战斗的,当时局势就非常不妙了。

    “行了,大家都别说话了。”维尔纳有些不高兴地说:“你们老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会打乱将军同志的思路,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准随便说话,否则我就会把他赶出来。”对众人说完这番话之后,他又面带笑容地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请继续!”

    维尔纳的想法是好的,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让他忍不住又失态了。

    当他听到小分队里的翻译兼诗人索妮娅,为了去帮瓦斯科夫寻找丢失的烟袋时,被隐藏在附近的德国兵杀害之后,气得在桌上猛地拍了一巴掌,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德国佬,连一个姑娘都不肯放过,真是该死,该死!”因为激动,他的声音很大,整个房间里都在回荡着他的声音。

    不过众人并没有开口责备他,他们心里同样在为索妮娅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兵牺牲而惋惜,脑子里还在回忆她所念过《普希金文集》里的那些优美的诗。

    索科夫见大家的心情沉重,便再次停了下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准备起身去倒茶。

    不过没等他站起身,格鲁迪特已经抢先接过他手里的茶杯,去倒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索科夫向格兰迪特点头致谢之后,接着口述后面的剧情。

    瓦斯科夫见索妮娅迟迟没有回来,便带着热妮亚过来找她,却只发现了她还没完全冷却的尸体。接下来,瓦斯科夫在热妮亚的配合下,用匕首和枪托干掉了两名落单的德国兵,并从其中一名德国兵的手里,发现了他丢失的烟袋。

    “活该!”维尔特听到这里,再次忍不住兴奋地叫了起来:“这些该死的刽子手,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将军同志,您快点说下去,接下来又怎么了?”

    “编剧同志,”阿格尼忍不住提醒维尔纳:“是您一直在打断将军同志的思路,如果您再这样下去的话,我担心无法完成今天的写作计划。”

    “对不起,将军同志。”维尔纳出人意料地没有发作,相反还主动向索科夫道歉:“您继续,我向您保证,我不会再打断您了。”

    很快,小分队又再次与敌人遭遇。为了掩护女兵们,瓦斯科夫率先向德军开火,并将火力吸引到了自己的一方。不过另外三名女兵没有袖手旁观,她们在班长丽达下士的指挥下,从侧翼向德军发起了攻击,掩护瓦斯科夫逃出了德军的包围圈。

    不过等四人来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丽达却发现年纪最小的女兵嘉尔卡,居然在刚刚的战斗中一枪未发,甚至连枪的保险都没有打开,生气之下便当众批评了她。

    索科夫刚刚说到这里,就听到有人敲门。

    离门口最近的是另外一名抄写员,他连忙过去打开了房门。

    只见二楼的女服务员站在门口,冲着里面说道:“请问索科夫将军在吗?”

    “我在。”索科夫起身走到门口,问女服务员:“有什么事情吗?”

    “有您的电话,是从莫斯科打来的。”

    “好,我现在就去接。”索科夫出门前,转身对室内的人说:“同志们,你们先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再继续写。”

    女服务员带着索科夫朝放电话的地方走去时,嘴里忍不住好奇地问:“将军同志,您的房间里这么多人,他们都是做什么的?”

    “有一名是剧组的编剧,有两个是剧组的速记员,剩下两个是剧组的抄写员。”索科夫简短地说道:“他们都是剧组派来协助我写的。”

    “写?”女服务员听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将军同志,真是想不到,您居然会写。我最喜欢了,托尔斯泰、高尔基、屠格列夫的书,我都看过。”

    “姑娘,你看过的书真是不少啊。”

    “将军同志,您的书如果出版了,能送我一本吗?”

    “没问题,没问题。”面对这个潜在的粉丝,索科夫自然不会吝啬,“我会送你一本签名本。”

    来到值班室,女服务员指着放在桌上的话筒:“喏,话筒在那里!”

    索科夫向对方道谢之后,拿起话筒贴在耳边:“我是索科夫!”

    听筒里传出了阿西娅的声音:“米沙,我是阿西娅……”

    当索科夫出去接电话时,屋里的几人针对接下来的剧情,展开了讨论。他们讨论的重点,是在胆小如鼠的嘉尔卡身上。

    “我觉得虽然嘉尔卡在第一次战斗中,因为害怕,连枪的保险都没有打开,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她一定会表现得非常英勇。”格鲁迪特首先说道:“这两年我所看过的,基本都是这样的风格。刚开始时,一名战士因为种种原因,在战场上显得惊慌失措,但经过战争的洗礼之后,却突然变得勇敢起来,甚至还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我不这么看。”另外一名抄写员却摇着头说:“这场战斗,小分队原本在人数和装备上就处于劣势,如果与敌人遭遇时不表现得勇敢点,没准很快就会死掉。根据书中对嘉尔卡的描写,她就是一个胆小怕事,却又喜欢吹牛的人。她为了不被战友们瞧不起,甚至给早已死去的母亲杜撰了很多身份,以彰显自己的不同寻常。像她这样的人,要想突然变得勇敢,我觉得是不可能的。”

    对于他的说法,格鲁迪特自然不认可,两人就针对接下来的剧情争论起来。

    阿格尼听着两人的争论,把目光转向了维尔纳,小心翼翼地问:“编剧同志,不知您怎么看嘉尔卡这个角色?”

    “不好说。”维尔纳谨慎地回答说:“如果索科夫将军是一个我所熟悉的作家,我能猜到他接下来会怎么想,毕竟每个作家都有自己固定的写作模式,这一点是很好猜测的。但令人遗憾的是,我和索科夫将军一点都不熟悉,因此对接下来的剧情,会如何发展,我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停顿片刻之后,维尔纳反问道:“阿格尼同志,不知你又是怎么看的?”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这位嘉尔卡肯定会牺牲。”阿格尼苦笑着说:“但将军同志会以怎样的角度来描写她牺牲的场景,这一点我根本猜不到。”

    “就没有什么想法吗?”维尔纳说完这话,深怕阿格尼产生什么误会,连忙又补充说:“索科夫将军现在没在,我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剧情是如何发展的?”

    “以嘉尔卡的性格,我觉得在接下来的故事里,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出色的表现。”阿格尼说这话时,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格鲁迪特:“我不赞成格鲁迪特的看法,我觉得嘉尔卡在接下来的表现中,肯定会令大家失望的。”

    大家讨论了十几分钟剧情之后,索科夫终于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门,索科夫就冲着众人歉意地说:“同志们,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妻子从莫斯科打来的电话,问我什么时候从弗拉基米尔返回莫斯科。聊的时间有点长,让大家久等了,真是对不住。我们现在继续吧。”

    此刻大家心里对嘉尔卡接下来的表现充满了期待,迫切地想听听索科夫是如何安排这个任务的命运。

    接下来的剧情,的确有点出乎大家的预料。当小分队再次与敌人遭遇后,很快就被打散了,瓦斯科夫带着嘉尔卡撤离了战场,躲到了一片灌木丛中。追上来的德军,对这里展开了搜索。

    原本只要趴在地上不动,被德国人发现的可能不大。但当搜索的敌人接近自己时,一直处于恐惧状态的嘉尔卡终于崩溃了,她猛地从灌木丛里站起身,朝着前方猛跑,从一个又一个德国兵的身边跑过。回过神的德国兵,立即冲着她的背影开枪,把她乱枪打死。

    众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虽说他们都猜到接下来的剧情中,嘉尔卡这个胆小的女兵会牺牲,却做梦都想不到,她是以这种方式死去。

    “真是可惜。”维尔纳低声嘟囔了一句:“又死了一个女兵,这样就只剩下瓦斯科夫和索妮娅、丽达三个人了。德国人是他们的几倍,这场仗不用打,都知道赢不了。”

    “那不见得。”阿格尼低声地回应道:“别忘记了,索妮娅和丽达的枪法都不错,必要时,两人都能充当狙击手。在这种丛林作战中,一个狙击手所能发挥的作用,一点都不比一个普通的步兵班差。”

    “三人已经被打散了。”格鲁迪特凑过来说道:“索妮娅和丽达两人是否活着,还是一个未知数。更要命的是,瓦斯科夫还负了伤,在得不到救治的情况下,他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伱们别忘记了。”阿格尼提醒两人,“这本是准备改编为电影的,假如里面小分队的成员都牺牲,德国人就能顺利地完成他们的破坏任务,这种情节是绝对通不过审核的。”

    “没错没错。”维尔纳对阿格尼的提示表示赞同:“我们继续听下去,没准有惊喜也说不定。”

第2468章

    但接下来的剧情并没有立即发生反转,手臂负伤的瓦斯科夫,在躲避德军的过程中,来到了他们曾经穿越过的沼泽地带。在这里,他看到一根插在泥里的木棍,以及挂在上面的军装。这一刻,他心里明白,不会有什么援军了,派去求援的里莎,已经牺牲在这片沼泽地带了。如果想挡住德国人,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接着,他摸索着来到德军栖身的修道院,打死了一名正在井边打水的德国兵,并抢走了他身上的冲锋枪。而站在修道院窗口的一名戴眼镜的德国兵,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当瓦斯科夫进入他的射程时,他却选择了不开枪,听任抢走冲锋枪的瓦斯科夫全身而退。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小声地议论起来:“奇怪,那个戴眼镜的德国兵看到瓦斯科夫打死自己的同伴,并抢走冲锋枪的时候,为什么不开枪呢?难道他不知道这支枪落到自己敌人的手里,有可能给他们造成更大的伤亡吗?”

    格鲁迪特小声地对阿格尼说:“要不,你问问将军同志,他为什么要这样写?这么写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但阿格尼只看了一眼索科夫,便摇着头说:“算了,别打断将军同志的思路。我想他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维尔纳忍不住插嘴问道:“阿格尼同志,你说说你的想法,将军同志这样安排,会是什么原因呢?”

    正在口述的索科夫,自然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其实他也搞不太清楚,为什么原著作者会安排这样一个剧情,明显听起来不合理嘛。既然几人要讨论这个问题,他也正好听听,看能否有什么收获。

    “你们对前面的剧情都有了解。”阿格尼开口说道:“应该清楚地记得,不管是索尼娅牺牲,还是嘉尔卡牺牲,这个戴眼镜的德国兵都是参与者之一。当他发现两個被他们杀死的苏军战士,都是女兵时,心灵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而且指挥官还命令他动手,枪杀了负了重伤的战友。这些事情,恐怕已经导致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没准心里已经有了厌战的情绪,这大概就是他不向瓦斯科夫开枪的原因。”

    对于阿格尼的这种说法,维尔纳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阿格尼同志,你还忘记一个情节,当嘉尔卡牺牲之后,德军指挥官留下戴眼镜的德国兵和另外一名士兵留守修道院,他带着剩下的人去炸毁我军的铁路枢纽。当瓦斯科夫打死那名打水的士兵之后,修道院里就只剩下戴眼镜的德国兵一人,他也许担心瓦斯科夫是用自己做诱饵,来吸引他开枪,没准附近隐蔽着其他的狙击手,他只要一暴露位置,就会被打死。因此,我觉得戴眼镜的德国兵不开枪的原因,并不是他的心理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因为他贪生怕死。”

    听到几人的小声议论,索科夫不禁微微一笑,反正自己对此事也不知道标准答案,既然他们几人要去脑补,那就随便他们去吧,免得他们问起此事,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

    瓦斯科夫抢到武器之后,就去追赶德军的主力,他打算就是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要阻止敌人深入自己的后方进行破坏。当他来到河边时,忽然发现对面的树林里有人影晃动,刚开始以为是敌人,却发现对方没有立即开枪,便使用事先预定的联络暗号——学鸭子叫,来进行试探。

    很快,河对面的树林里传来了同样的鸭子叫声,表明藏身在里面的不是德国人,而是另外两名失联的女兵。下一刻,三人就在冲到河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听到这样的剧情,众人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而维尔纳更是握紧拳头,猛地挥舞了一下,以表达自己心中的喜悦。

    就在大家等着听后面的内容时,索科夫却停了下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抬手看了看时间,最后说道:“同志们,午餐的时间到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下午再继续。”

    听索科夫这么说,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失望,没想到刚听到最精彩的部分,索科夫却说等吃完饭再说。如果他们是来自后代,恐怕人人的脑子就会想起一句话:“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断章狗。”可惜他们不是来自后世,只能在表示遗憾的同时,起身出门去餐厅吃午饭,顺便再讨论一下剧情。

    索科夫本想和他们一起去的,走到门口,却被刚过来的雅科夫堵住了:“米沙,你要去哪里?”

    “现在是午餐时间,自然是去餐厅吃饭。”索科夫反问道:“雅沙,一起去吧。”

    “是的,雅科夫将军。”旁边的阿格尼也附和道:“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不了,你们去吧。”雅科夫冲众人摆摆手,随后说道:“我和米沙有点事情要谈。”

    等众人离开之后,索科夫把雅科夫让进了房间,给他倒了一杯茶之后,好奇地问:“雅沙,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米沙,我听说伱昨天陪一位烈属去了民政局,并帮她讨要到了两个儿子的抚恤金。有这么回事吧?”

    “有的,雅沙,的确有这么回事。”索科夫不明白雅科夫忽然问起此事,到底是什么目的,便试探地问:“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件事,难道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是的,米沙,的确有人对我提到了此事。”雅科夫对此事倒是不否认,而是如实地回答说:“他觉得你这样的处理方式很不错,先给那些失踪人员的家属发放抚恤金,对稳定人心是非常有帮助的。毕竟从战争结束到现在,每天都有人到各个部门了解自己亲人的下落,希望有关方面给他们一个交代。”

    索科夫原以为自己的做法,遭到了上面的批评。但此刻听雅科夫这么说,自己好像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在无意中给许许多多人做了一件好事。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随后说道:“原来是这件事啊,那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米沙,你不要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雅科夫继续说道:“那位让我传话的人,希望你能整理一个章程出来,详细地说明该如何处置了类似的事情。”

    “雅沙,你还是帮我推掉此事吧。”索科夫听后连忙摆手说道:“带兵打仗,我还凑合。地方上的工作,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行,万一出点什么纰漏,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雅科夫来见索科夫之前,显然得到过什么指示,不要强行劝说。此刻听到索科夫的推托之词,他表情如常地说:“米沙,这件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

    “行行行。”索科夫站起身,对雅科夫说道:“如果我改变了主意,会直接过去找你的。现在,我们先去餐厅吃饭。”

    没想到雅科夫却摇着头说:“今天恐怕不行,我刚接到通知,要立即返回莫斯科,没有时间吃饭了。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让我帮你带回去的?”

    索科夫知道雅科夫这么问的目的,是想问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给阿西娅的,便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东西都不用带。”

    送走了雅科夫,索科夫正准备去餐厅时,卡丽娜却出现在门口:“米沙,你这是要去哪里?”

    “现在是午餐时间,我自然是去吃饭。”索科夫虽然看到卡丽娜时有点不好意思,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你一起去吗?”

    “不了不了。”卡丽娜摆着手说:“我就是来问问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听到卡丽娜说要给自己送晚饭,索科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踌躇半天后,苦笑着说:“我对吃的东西没有讲究,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对于索科夫的答复,卡丽娜显然是非常满意的:“既然你不知道吃什么,那一切就由我做主了。不过我事先提醒你,到时可不能嫌弃我的厨艺不好。”

    “这怎么会呢。”索科夫心里在暗想,既然卡丽娜主动提出给自己做晚餐,哪怕她做出的饭菜,猪都不吃,自己也要表现出喜悦:“我觉得你的厨艺,一定会与你的美貌一样出色。”

    面对索科夫的夸奖,卡丽娜喜形于色,随后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望着卡丽娜远去的背影,索科夫不禁暗松一口气,心想现在再去餐厅,不会再有谁来找自己吧。

    就在索科夫以为自己这次肯定能顺利地到达餐厅时,他却在楼梯口遇到了招待所所长。

    “您好,索科夫将军。”招待所所长陪着笑对索科夫说:“我还担心您出去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

    “所长同志,”索科夫有些意外地反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前两天,不是有一位从莫斯科市工业局来的同志,与您发生了一点误会嘛。”所长说道:“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打算当面给您道歉。今天中午准备请您吃顿饭,不知您是否赏脸?”

    索科夫想起前晚那个最初嚣张无比,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连夜扛着火车跑路的胖子,不禁莞尔。随后他对所长说:“所长同志,那晚的确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既然已经解释清楚,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至于吃饭嘛,我看就不必了。”

    打发走所长之后,索科夫来到了餐厅,找到维尔纳、阿格尼他们坐在的位置,和他们一起吃午餐。

    谁知刚吃到一半,就看到招待所所长带着那个讨厌的胖子急匆匆而来。

    胖子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主动伸出手来,点头哈腰地说:“您好,将军同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莫斯科市工业局的米哈尔科夫,是来弗拉基米尔调查工厂复工情况的。前晚发生了一些不幸的误会,导致你的心情受到了影响,因此我特地前来向你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冒失。”

    索科夫非常不愿意和这种小人打交道,不过别人已经来到自己的面前低三下四地认错,也没有必要把他赶尽杀绝,便抬手和他轻轻地握了握,随即松开手说:“米哈尔科夫同志,我已经原谅您的冒失。我还要吃饭,您可以离开了。”

    “将军同志,招待所餐厅里的伙食水平不怎么样。”但米哈尔科夫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谄媚地笑着说:“我已经找到了一家合适的餐厅,请您去改善一下伙食。”

    “谢谢您。”索科夫冷冷地说:“我觉得招待所餐厅的饭菜挺可口的,你说的那家餐厅我就不去了。”

    谁知索科夫的话却让米哈尔科夫紧张起来:“将军同志,我真的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请您给我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吧。”

    “米哈尔科夫同志,我再重复一遍,我已经原谅您了。”索科夫不想和这个胖子说话,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然后安静地吃一顿午餐:“现在您可以离开了。”

    索科夫让米哈尔科夫离开,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紧张:“将军同志,这样看来,您还是没有原谅我,觉得我当时做得太过分,以至于连我请您去吃饭,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米哈尔科夫的纠缠,让索科夫感到了心烦。如果不是怕影响到自己的形象,他恐怕早就把手里的汤盘直接扣在米哈尔科夫的脸上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说:“米哈尔科夫同志,我真的已经原谅您了,现在请您离开吧。”

    “将军同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米哈尔科夫继续说道:“请您一定要原谅我所犯下的过错……”

    索科夫发现不但维尔纳、阿格尼等人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自己和胖子,就连附近几张餐桌用餐的人,也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想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见自己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索科夫不得不做了几个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烦躁的心情。

    等心情平复之后,索科夫轻描淡写地问米哈尔科夫:“米哈尔科夫,你平时看书吗?”

    “看看看,当然要看。”米哈尔科夫不解地问:“您问这个做什么?”

第2469章

    “那契科夫的书,想必您也看过了?”

    “契科夫的书?”米哈尔科夫有些不解地问:“但这和我们要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坐着维尔纳就呵呵地笑了起来,随后说道:“将军同志的意思,是问您有没有看过《小公务员之死》?”

    “《小公务员之死》?”米哈尔科夫满头雾水地说:“这是什么意思?”

    从他的回答中,众人都明白,他根本没有看过契科夫的书,至少没有看过维尔纳提到的那个短篇。

    见他满脸茫然的样子,维尔纳便继续说下去:“《小公务员之死》记叙了一个小公务员在剧院看戏时,不小心冲着一位将军的后背打了一个喷嚏,便疑心自己冒犯了将军,他三番五次向将军道歉,最后惹烦了将军,在遭到了将军的呵斥后他竟然一命呜呼了。用夸张讽刺的笔调,反映了当时俄国社会的极端恐怖,所造成的人们扭曲的性格及变态的心理。”

    “编剧同志说的没错,我就是想问他是否看过这个短篇。”索科夫接着说道:“不过从他的反应来看,他显然根本没有看过契科夫的书,对这個故事自然是一无所知。”

    听索科夫这么说,米哈尔科夫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将军同志,我的确看过契科夫的,不过您所说的这个短篇,恰巧是我没有看过的。不知您是否肯赏脸,给我介绍一下大致的内容。”

    “好吧,米哈尔科夫同志。”索科夫冷笑一声,便开始向对方解释契科夫的这个短篇:“在一个美好的晚上,一位心情美好的庶务官伊凡·德米特里·切尔维亚科夫,在剧院看戏时,打了个喷嚏,‘不慎’将唾沫溅到了坐在前排的将军身上,他惟恐这位将军会将自己的不慎视为故意挑衅,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将军道歉,弄得那位将军由毫不在意变成了真的大发雷霆;而执着地申诉自己毫无冒犯之心、实属清白无过的伊凡,在遭遇将军的不耐烦与呵斥后竟一命呜呼。表面看起来,一个人丧命于自己的喷嚏,是何其的荒谬,其实,伊凡是丧命于他自己对达官贵人的恐惧。他一心想以道歉申诉去排遣内心恐惧,尽管那将军是别的部门,与他没有什么的交集,他担心对方报复自己,所以才会一直不停地道歉,结果效果却是适得其反。

    我说完这个故事,您应该明白,我要所表达的意思了吧?”

    “明白明白,我当然明白。”米哈尔科夫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去额头的冷汗之后,又点头哈腰地向索科夫赔了礼,才掉头灰溜溜地离开了餐厅。

    “将军同志,真是对不起。”等米哈尔科夫离开之后,招待所所长走过来向索科夫道歉:“我已经把您的意思,转达给了米哈尔科夫,但他依旧坚持要来亲自向您道歉,我根本拦不住他。”

    “所长同志。”索科夫抬手打断了所长后面的话,笑着对他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行吗?我担心再说下去,您恐怕也会变得像那个小公务员一样,不停地找机会道歉了。”

    索科夫的话引起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声,所长心里明白,到此为止,这件事算是真正过去了。他又和索科夫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就告辞离开了餐厅。

    “将军同志,”等所长也离开餐厅后,阿格尼好奇地问索科夫:“刚刚那个向您道歉的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索科夫想起面前的几人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便把前晚发生的事情,对他们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颇为无奈地说:“本来他连夜搬走后,这件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谁知他今天却先是托所长来向我道歉,要邀请我去别的地方吃饭。被我拒绝之后,又亲自跑过来向我道歉。本来这件事早就过去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纠缠不清,我就想到了契科夫的那部短篇《小公务员之死》。”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维尔纳听索科夫说完之后,不禁拍手叫好:“艺术来源于生活,又服务于生活。我以前看这个短篇时,还觉得契科夫写得太夸张了,谁会为了芝麻大的一点事,不停地去道歉呢。但今天所发生的一幕,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见识太少了。如果说索科夫将军,就是里的那位将军,那这个胖子自然就是那位因为闯了祸,而显得诚惶诚恐的小公务员。”

    “没错没错,编剧同志,您说的没错。”阿格尼点着头说:“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当时我看到那个胖子,不停地向将军同志道歉,脑海里就浮现出曾经看过的这部话剧。没想到书里的场景,我居然能在现实里看到。”

    索科夫吃完了面前的食物,抬头望着众人说道:“我刚刚想了一下,如果我们今天运气好的话,在天黑之前,就能彻底完本。”

    “天黑之前,就能彻底完本?!”维尔纳听索科夫这么说,立即站起身,迫切地说:“那就别磨蹭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工作吧?”

    “嗯,反正我也吃完了。”索科夫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回房间的途中,维尔纳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索科夫:“将军同志,既然瓦斯科夫与索妮娅和丽达两位女兵汇合了,接下来剧情是不是会朝着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呢?要知道,枢纽站军运指挥员罗斯托夫少校和高射机枪排的副排长基里亚诺娃,已经带着一个连的增援部队出发了,只要瓦斯科夫他们三人能多支持几个小时,没准就能顺利地完成任务。”

    对于维尔纳的这个问题,索科夫笑了笑,随后说道:“编剧同志,您打算让我修改原先设定的剧情吗?”

    “不是不是。”维尔纳慌忙摆着手说:“我就是谈谈自己的看法,并没有让您修改后面剧情的意思。”

    不过走了几步之后,维尔纳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好的几位姑娘,就这样白白牺牲,未免太可惜了。”

    “这就是战争,编剧同志。”索科夫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地对维尔纳说道:“况且她们的牺牲也不是没有意义,她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阻止了敌人的破坏行动,使我军最后取得了胜利。”

    回到房间之后,索科夫直截了当地问两位速记员:“接下来要记录的是最最好的剧情,你们谁来记录?”

    “我!”两名速记员同时举起了手。

    索科夫想了想,最后选择了阿格尼,毕竟他和自己打交道的时间最多,最后的剧情由他来记录,无疑是合适不过的。

    见索科夫选定自己来记录最后的剧情,阿格尼自然是喜出望外。他快速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笔望向索科夫:“将军同志,我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吧!”

    索科夫点点头,开始口述后面的剧情。

    瓦斯科夫和丽达、索妮娅二人重逢之后,互相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之后,便在德国人可能过河的位置建立了阻击阵地,准备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激烈的战斗打响之后,虽然又干掉了几名德国兵,不过丽达却被德国兵扔过来的手榴弹,炸伤了腹部。暂时打退敌人的进攻后,瓦斯科夫为丽达包扎伤口,发现她的伤势很严重,但却没有药物可以为她止疼。就在这时,德国人又再次发起了进攻,索尼娅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把敌人引向了相反的方向,以便瓦斯科夫可以带着受伤的丽达撤退。

    屋里的人听说丽达负伤,而索妮娅又独自一人吸引敌人离开时,心都不禁提到了嗓子眼。虽说大家基本都明白,这本的最后,五位女兵都壮烈牺牲,但他们的心里却和维尔纳一样,充满了幻想,毕竟援军已经出发,也许再过几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就可能出现在这里。只要他们一到,瓦斯科夫他们就得救了,负伤的他和丽达都能得到卫生员的救治,从而避免牺牲的可能。

    但接下来的剧情,却让众人的心情沉重。

    先是吸引敌人的索妮娅,在子弹打光之后,壮烈牺牲。而负了重伤的丽达,为了不拖累瓦斯科夫,也用瓦斯科夫给她防身的手枪饮弹自尽。至此,五位跟随瓦斯科夫出来执行任务的女兵,全部壮烈牺牲。

    女兵们的牺牲,让瓦斯科夫愤怒了,他拿起丽达用来自尽的手枪,不顾枪里只剩下唯一的一颗子弹,毅然沿着德军丢弃的炸药箱子、水壶、军靴、钢盔和没有子弹的冲锋枪,找到了剩余敌人藏身的修道院。

    他用仅剩下的一颗子弹,击毙了放哨的德军哨兵后,捡起地上的冲锋枪,冲进去俘虏了包括德军指挥官在内的五名德军官兵。

    虽说瓦斯科夫因为伤口的感染,发起了高烧,整个人也变得有些不清醒了,不过他还是咬牙坚持着,他要把这些杀害女兵们的刽子手,都带回到了会让所,交给上级来处置。

    当众人听到罗斯托夫少校和基里亚诺娃带着援兵赶到,与瓦斯科夫汇合时,都不禁暗松一口气,心说这个故事终于结束了。

    但索科夫却依旧继续口述着新的内容,原本停下笔的阿格尼,迟疑了片刻之后,又继续记录起来。

    战争结束了,瓦斯科夫遵守自己与丽达之间的承诺,去丽达目前居住的地方,找到了丽达的儿子,并收养了他。十几年后,丽达的儿子成为了一名上尉,瓦斯科夫参加完他的婚礼后,带着他来到了丽达和女兵们牺牲的地方,祭奠这些逝去的英灵们。

    “好了,书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索科夫口述完全部的内容,长舒一口气,随后对众人说道:“感谢你们这几天的辛勤劳动,如果我的书能出版,我会专门在序言里提到你们的。”

    “放心吧,索科夫将军。”维尔纳首先开口说道:“根据我的经验,您的这本书只要送到出版社,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出版发行,而且还有机会成为今年的畅销书。”他目光从室内众人的身上扫过之后,继续说道,“如果他们的名字被里写进序言,想必他们也会沾你的光,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

    索科夫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这是应该的,毕竟他们也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这本书我起码要花半年时间才能写出来。”

    “是啊,几天时间就写出了一本二十多万字的,简直就是一个奇迹。”维尔纳说完这话之后,拿起阿格尼记录的手稿,分成两份,分别递给了格鲁迪特和另外一名抄写员:“麻烦你们快点把新的内容抄写出来。我明天中午要回莫斯科,希望能离开时,嫩带上完整的书稿,到时我就可以去出版社,找我的朋友谈谈出版事宜。”

    “放心吧,编剧同志。”格鲁迪特自信地说道:“我们很快就能把这些内容都誊写下来,绝对不会耽误您的事情。”

    “等一等,格鲁迪特。”阿格尼摔了摔有些发酸的手腕,对格鲁迪特说:“既然这手稿是编剧同志等着要,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两个速记员也参加誊写,这样可以把时间缩短一半。”

    “阿格尼说得没错。”另外一位速记员也附和道:“四个人同时誊写觉得比两个人更快。”

    就这样,阿格尼所记录的稿件,除了索科夫在口述时,格鲁迪特誊写了一部分外,剩下的稿件被分成了四份,由两名速记员和两名抄写员同时开始誊写,速度顿时快了一倍。

    不到一个小时,誊写工作就全部完成。

    维尔纳把手稿归纳好,情绪有些激动地说:“将军同志,那我明天离开前,就带着这份手稿回莫斯科。您放心,我在出版社有很多朋友,我有90%的把握,可以让这本书在一个月内出版。”

    “编剧同志,”索科夫本想让维尔纳带走手稿的,忽然想起科帕洛娃今晚要来自己这里看手稿,便对维尔纳说:“这份手稿还是您明天离开前,再来我这里取,行吗?”

    看到维尔纳的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索科夫连忙向他解释说:“晚上有个朋友要过来看这部书。”

    维尔纳听索科夫这么说,一厢情愿地认为晚上来看手稿的人,应该是副导演爱森斯坦,便点头同意留下手稿:“好吧,将军同志,那我就把手稿留下,等明天出发前再到您这里来取。”

    “将军同志。”阿格尼把自己速记的稿纸整理好之后,递给了索科夫:“这个请您收好,就算是手稿不幸遗失,我们也可以根据这份记录,重新誊写一份新的手稿出来。”

第2470章

    维尔纳的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情:“阿格尼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会故意把索科夫将军的手稿搞丢吗?”

    “编剧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格尼看出了维尔纳的不悦,赶紧向他解释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会搞丢将军同志的手稿,而是担心您把手稿交给出版社之后,每天他们会因为每天工作繁忙,而出现一些不必要的失误。”

    原本很生气的维尔纳,听完阿格尼的解释后,情绪稳定了许多,他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出版社每天收到那么多稿件,就算自己拿着这份手稿去找自己熟悉的主编,如果他忙不过来,没准就会把审稿的工作交给下面的编辑。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的搞丢了手稿,那就是一个麻烦事。

    维尔纳沉默了片刻,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他转头对索科夫说:“将军同志,我有一个想法,可以避免出现手稿丢失的情况,您想听听吗?”

    索科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对方说来听听。

    维尔纳把目光转向了阿格尼等人,开口说道:“我觉得您可以把这份速记的记录,交给阿格尼同志,让他们连夜誊写一部新的手稿出来。我明天离开时,就带这部新的手稿离开,而最初的手稿依旧留在您的手里,就算我这里出现什么纰漏,也能进行补救。”

    对于维尔纳的提议,索科夫倒是有些心动,但考虑到二十多万字的内容,要让阿格尼他们在一夜内完成,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不免有些举棋不定:“二十来万字的,一夜时间根本抄不完……”

    “将军同志,”索科夫的话还没有说完,阿格尼就主动说道:“如果多找点人手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索科夫心里暗自盘算,如果要想在十来个小时内,完成这项工作,那么至少需要十个人。一次动用如此多的人手,别说阿格尼,恐怕就算是维尔纳都做不了主。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这件事,我要与爱森斯坦同志商议一下,看他的意下如何。”

    “将军同志,副导演此刻应该已经回来了。”格鲁迪特说道:“我去找他过来。”

    在得到了索科夫的允许之后,格鲁迪特快速地跑出了房间。

    “将军同志,”维尔纳对索科夫说:“我们现在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是在我离开弗拉基米尔之前,阿格尼他们完成了新手稿的誊写工作,我就带着新手稿的回莫斯科……”

    索科夫抢着说道:“如果没有完成,你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带我手里的这份手稿去莫斯科,对吧?”

    “是的,的确是这样。”维尔纳说道:“我刚刚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自己只要拿着手稿去出版社,找自己的老朋友帮忙,就能让这本书尽快出版。但忘记了,万一他不在,或者是最近工作太忙,根本没有时间看,而是交给手下的编辑处理,那么手稿的确有丢失的可能,因此再准备一份手稿,是完全有必要的。”

    格鲁迪特很快就从外面出来,满脸失望地说:“对不起,将军同志,爱森斯坦同志不在。”

    “不在?”索科夫随口问道:“还没有回来吗?”

    “不是没有回来,而是离开了。”

    “离开了?他去了哪里,回莫斯科了吗?”

    “不是的,将军同志。”格鲁迪特摇着头说:“他没有回莫斯科,而是去了斯大林格勒战役,到那里为剧组打前站去了。”

    “那真是可惜。”索科夫听后摇摇头,随即对阿格尼说:“阿格尼同志,看来以你们现有的人手,根本无法在编剧同志返回莫斯科之前,重新誊写出一份新的手稿。”

    听索科夫这么说,阿格尼也有点迟疑,不过他还是毅然接过了索科夫手里的速记稿,说:“将军同志,我想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就算在编剧同志离开之前,无法完成新手稿的誊写,但也能确保这个世上有两份手稿,就算丢失一份,也无伤大局。”

    “好吧。”索科夫抬手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等维尔纳等人离开之后,索科夫关上房门,准备躺下休息休息。别看这次写,不是他动笔,但要把一本多年前看过的背诵出来,也是一件非常费脑力的事情。

    谁知他刚躺在床上,还没有来得及闭眼,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他以为是阿格尼他们忘记了什么东西,特意回来取,便起身打开了房门,冲着外面说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谁知话刚说完,他整个人就愣住了,因为站在门外的人并不是阿格尼他们,而是上午才一起吃过早餐的科帕洛娃,他有些尴尬地问:“科帕洛娃,你怎么来了?”

    “怎么,米沙,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上午曾经约好,今晚到你这里来看你写的。”科帕洛娃歪着头朝屋里张望,“你的在什么地方,不会还没有写吧?”

    “快点进来吧。”索科夫担心被别人看到,探头出去瞧了瞧,发现走廊上没有别的人,便一把将科帕洛娃拉了进来,同时说道:“已经写完了,手稿就在桌上,你自己去看。”随即就关上了房门。

    科帕洛娃来到桌边,拿起厚厚的手稿,感慨地说:“这么厚的手稿,有十来万字吧?”

    “一共是22万字。”索科夫对科帕洛娃说道:“如果让我动笔来写,起码需要半年的时间。但幸好剧组的副导演爱森斯坦同志,给我找了几名速记员和抄写员。我只需要口述构思好的情节,速记员自然会记录下来,并交给抄写员进行誊写。”

    科帕洛娃点了点头,随即开始看稿子,嘴里还说道:“米沙,你给我倒杯茶,我先看看你写的东西。”

    当索科夫倒了一杯热茶,放在科帕洛娃的面前时,她抬头看了一眼索科夫,问道:“米沙,你还没有吃晚饭吧?”

    “没有。”索科夫摇着头说:“我打算等一会儿再去吃。”

    “我给你带了两份三明治,你就不用下去了。”说着,科帕洛娃打开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了用纸包好的三明治的,递给了索科夫:“我是按照你的口味买的。”

    “谢谢。”索科夫此刻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接过科帕洛娃手里的三明治,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刚吃完一个三明治,就看到科帕洛娃在桌上拍了一巴掌,随后就抬起头。索科夫见状,不免有些心虚地问:“科帕洛娃,怎么了?”

    “米沙,这手稿真的是你写的吗?”

    “不是我写的。是那些速记员和抄写员写的,我只是口述而已。”

    “真是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就变得让我感到陌生了。”科帕洛娃望着索科夫说道:“我上午在咖啡厅的时候,就曾经对你说过,你读书时,写点东西简直是狗屁不通,每次都是我给你代笔,让你去交差的。但从我刚刚看到的内容,如果没有多年的写作经验,是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米沙,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听到科帕洛娃的这个问题,索科夫显得很是尴尬,这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本来就是别的作品,自己只不过让它提前十几年面世而已。不过为了打消对方的猜忌,他还是想出了一个牵强的理由:“可能是这几年在部队里,听大家讲了太多有关战争的故事,时间一长,就有了这本书的构思。”

    虽然这样的理由,在索科夫看来非常牵强,但科帕洛娃却是信以为真:“嗯,有这种可能。你听别人讲类似的故事听得多了,再自己进行整理,写出这样的书,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后,反问:“米沙,这本书你准备出版吗?如果想出版的话,我可以帮你。要知道我虽说只是一名摄影记者,但认识不少出版社的编辑,甚至他们的总编我也认识。如果我把这份手稿交给他,没准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出版这本书的。”

    “谢谢你,科帕洛娃。”索科夫向科帕洛娃道谢之后,委婉地说道:“不过不用麻烦你了。”

    “米沙,我们是什么关系,帮你做事还用得着说谢吗?”科帕洛娃说道:“你不用担心给我添麻烦,为了帮你出版这本书,我可以动用自己的关系来帮助你。”

    “不是的,科帕洛娃,你误会了。”索科夫见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向她解释说:“不是我不想让你帮忙,而是有人已经答应把这本书送到莫斯科的出版社。有他出面,这本书出版的几率非常高。”

    “谁?”听索科夫这么说,科帕洛娃立即警惕地问:“是谁给你这样的承诺?”

    “是剧组的编剧维尔纳同志。”索科夫说出了维尔纳的名字之后,担心科帕洛娃不认识对方,还特意补充说:“如今正在拍摄的这部电影的剧本,就是他编写的。”

    “哦,原来是维尔纳同志啊。”科帕洛娃听完后,点了点头说道:“他在出版社有关系,由他出面,比我更加合适。米沙,我就等着你的这本书出版了。”

    “科帕洛娃,你还没有看完,怎么就知道,我这本书一定会出版呢?”索科夫笑着对她说:“你还是看完再说吧。”

    科帕洛娃翻动着桌上的手稿,嘴里说道:“米沙,二十多万字的好书,就算我看得再快,怎么也得一个通宵的时间吧。我今晚就留在你这里,你不会反对吧?”

    “啊,你要留下?”索科夫不免有些吃惊。

    看到索科夫这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科帕洛娃又继续说道:“是不是不方便?我留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到你约会?”

    索科夫听她这么说,呵呵地干笑两声:“怎么会呢,这是招待所给我安排的担任房间,我就一个人住,怎么会有人来和我约会呢。”

    科帕洛娃听索科夫这么说,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既然不会打扰到你,那我今夜就留在这里,看你写的,你不反对吧?”

    “不反对,不反对。”对于科帕洛娃的热情,索科夫也不好拒绝。按照对方的说法,双方原本就是恋人,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突然爆发,没准两人现在都结婚了。既然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能因为科帕洛娃是记者的缘故,她看书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看到丽达探视儿子回来,在森林里遇到两名德军伞兵。

    看到这里,她放下手稿,抬头向索科夫说:“米沙,我想问问,丽达的做法对吗?万一敌人是来袭击会让所的,她躲着不吱声,不是会让自己的战友陷入危险之中吗?”

    索科夫做梦都没想到,科帕洛娃居然会问出如此奇葩的问题,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两下后,有些尴尬地解释说:“科帕洛娃,我要纠正你两点错误。第一,敌人不是来偷袭会让所的,他们只是路过,去袭击我军更加后方的军事目标;第二,丽达此刻是赤手空拳,假如真的让德国兵发现,恐怕不等她喊出声,就会被敌人杀害。就算她喊了出来,但这里距离会让所那么远,里面的女兵们都还在睡觉,没人能听到她的喊声,她的牺牲将是毫无意义的。”

    科帕洛娃听完后缓缓地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丽达是因为害怕,所以看到德国人出现,只能躲在森林的草丛里不敢吱声。”

    丽达一直是索科夫最喜欢的女兵角色,此刻听到科帕洛娃说她是胆小鬼,他觉得有必要纠正她:“丽达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小鬼,相反,她还非常勇敢。这一点,你在后面的剧情里就能看到。”

    “知道了,米沙,是我错了。”科帕洛娃心里很清楚,作者对自己所创作的角色,都是非常喜爱的,容不得别人说不好,连忙向他道歉:“丽达是一个勇敢的女兵,是我误解了她,请你不要介意。”

    说完,她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对索科夫说:“米沙,我的茶喝完了。你总不会因为生我的气,连杯茶都不该我倒吧?”

    索科夫不禁莞尔,接过她手里的茶杯,走到放茶炊的位置,打开下方的水龙头,给她接了一杯热茶。然后走回桌边,将茶杯放在了她的面前:“科帕洛娃,喝完了记得叫我,我随时可以给你续杯。”

第2471章

    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科帕洛娃终于看完了整部手稿。

    她眼圈红红地望着索科夫问道:“米沙,真是没想到,跟着瓦斯科夫去执行任务的五名女兵都牺牲了。我原以为就是形势再糟糕,总有一两个女兵能活下来的。”

    索科夫去卫生间里拧了一个热毛巾,拿过来让科帕洛娃擦脸,随后问道:“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活下来呢?”

    科帕洛娃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肯定是丽达。她有得了重病的母亲,以及想见她又怕她的儿子。怎么看来,所有女兵中,她都是应该活下去。”

    “嗯,书中的瓦斯科夫准尉也是这么想的。”索科夫点点头,说道:“他把丽达藏在岩石中间,盖上了树枝,防止她被搜索的德军发现。就算如此,他依旧不放心,还将自己仅有的武器——只剩下两发子弹的手枪,也交给丽达防身用。但丽达为了不拖累他,毅然选择了自杀,使瓦斯科夫可以放开手脚去对付德国人。”

    “米沙,我刚刚在想,假如丽达没有牺牲,而瓦斯科夫也没有找到索妮娅的遗体,你说他接下来会怎么办?”

    科帕洛娃的问题,还真把索科夫问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既然对方已经问起,他不免开始思索起来,如果真的发生了科帕洛娃说的这种情况,瓦斯科夫接下来又该如何表现呢?

    也许因为有丽达的这个拖累,瓦斯科夫就不敢轻易地闯进修道院,与德国人做生死搏斗,充其量只敢在附近进行监视。发现德国人从修道院里出来,他恐怕会搞出点什么动静,吸引敌人的注意,使敌人无法按照原定的计划,继续深入苏军的防御纵深。

    “米沙,你回莫斯科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

    “你去看过孩子们吗?”

    索科夫听科帕洛娃这么说,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暗说什么孩子,难道是自己和科帕洛娃的孩子?想到这里,他不禁羞得老脸通红,底气不足地问:“什么孩子?”

    “难道你忘记了,我当年去斯大林格勒采访时,你托我带出来的四个孩子。”科帕洛娃可能是担心索科夫贵人多忘事,还主动说道:“当时你把瓦吉姆、安东、丹尼尔、莉莉娅四个孩子交给我,我回到莫斯科之后,就把四个孩子送到了福利院。每个月,我都会抽时间去看望他们。”

    搞清楚科帕洛娃说的原来是自己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收留的孤儿时,索科夫不禁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好,否则都不知道该如何向阿西娅交代。

    “没有。如果你不提起,我早就忘记这四个孩子了。”索科夫摇着头说:“当时我把他们交给你之后,还以为他们被善良的人家收养了呢,没想到都被送进了福利院。”

    “米沙,我也是没有办法。”科帕洛娃可能是担心索科夫生气,特意向他解释说:“莫斯科在战争期间,也和其它的城市一样,实行的是配给制。他们没有身份证明,是无法获取配给制,仅仅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养不活他们的。所以送他们去福利院,是我当时唯一的选择。”

    “科帕洛娃,你做得对。”索科夫走到科帕洛娃的身后,把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我后来想过此事,如果真的让别人来收留他们,恐怕会给收留他们的家庭带来巨大的负担,因此送进福利院,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如今战争结束后,没准一些失去亲人的家庭,会到福利院去领养孩子,他们就有机会拥有自己新的家庭。”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米沙,这么晚了,会是谁呢?”科帕洛娃紧张地说道。

    “不清楚。”索科夫摇着头说:“没准是二楼的服务员。”

    科帕洛娃环顾室内,发现这里的房间虽然大,但只要站在门口,就可以一览无遗,唯一能躲藏的地方,就是卫生间了。她连忙站起身,对索科夫说:“米沙,我先去卫生间里躲一躲,等服务员走了之后,我再出来。”

    看到索科夫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科帕洛娃起身快步地走进了卫生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等科帕洛娃藏好之后,索科夫才走到门边,伸手打开了房门。

    令他感到震惊的是,站在门口的人居然不是女服务员,而是消失了一天的卡丽娜。

    “卡丽娜,”索科夫见到来人是卡丽娜时,神色有些慌张地问:“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卡丽娜举起手里的一个布袋子,笑着说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宵夜,你晚上肚子饿了,可以加餐。”

    索科夫接过卡丽娜手里的布袋子,隔着布就能感受到里面饭盒的温度:“卡丽娜,真是太谢谢你了,大晚上还害得你专门跑一趟。”

    “没事没事。”卡丽娜大大咧咧地说:“我正好可以过来看看你的书写得怎么样了。”说完,迈步就走进了房间。

    见卡丽娜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走进了房间,索科夫的冷汗都下来了,卫生间里还藏着个科帕洛娃,要是两人见面了,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卡丽娜来到桌边,看着桌上那叠厚厚的手稿,拿起来问索科夫:“米沙,你的书还要写多长时间,才能写完?”

    “已经完稿了。”索科夫回答说:“编剧维尔纳同志明天中午回莫斯科,他会将手稿带去见出版社的总编,看是否能安排出版。”

    “米沙,我对你有信心,你写得书一定能出版,而且还是好评如潮。”

    “希望如此吧。”索科夫说这话时,目光不禁投向了卫生间的房门,心里暗自祈祷卡丽娜能快点离开,否则老是让科帕洛娃待在卫生间里也不是事儿。

    卡丽娜拿起手稿,翻到自己曾经看过的地方,继续看后面的内容,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的索科夫,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安。

    看了十几页之后,卡丽娜忽然发现放在桌上的毛巾,便放下了手稿,同时提醒索科夫:“米沙,你怎么能把湿毛巾和手稿放在一起呢?要是水打湿了手稿,让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就麻烦了。”

    “这是我的疏忽,我这就把毛巾放回卫生间。”索科夫说着,就准备伸手去接毛巾。

    谁知卡丽娜却轻松地躲过了索科夫伸过来的手,笑着说道:“你坐着,我把毛巾放回卫生间。”

    看到卡丽娜朝卫生间走去时,索科夫不禁用手捂住了眼睛,他觉得下一刻就要演出火星撞地球的一幕,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知他听到开门之后,就是一片寂静,想象中的声音根本没有出现。

    索科夫放下挡住眼睛的手,朝卫生间的门口望去,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科帕洛娃站在卫生间里,卡丽娜站在卫生间外,两人就是你瞧我,我看你,只是互相打量着对方,却谁也没有说话。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索科夫见状,连忙快步走过去,硬着头皮给两人做介绍:“这位是科帕洛娃,《消息报》的摄影记者,也是我的老朋友。这位是卡丽娜,是市秘书长的办事员。”

    “您好,卡丽娜。”听完索科夫的介绍之后,科帕洛娃首先向卡丽娜伸出手,微笑着说:“我如果告诉您,我只是到米沙这里来看书的,您相信吗?”

    卡丽娜扭头看了一眼索科夫,随即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我相信!”

    听卡丽娜这么说,索科夫察觉到科帕洛娃似乎偷偷地松了口气。接着,科帕洛娃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对索科夫说道:“米沙,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有采访任务,就先回去了。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孩子。”

    索科夫送科帕洛娃来到了门口,准备再送她一程时,科帕洛娃却停住了脚步:“米沙,别送了,你的房间里还有客人呢。”说完,趁着索科夫的身体挡住卡丽娜视线的机会,快速地将一张纸条塞进了索科夫的手心里。

    等科帕洛娃走远后,索科夫关上了房门。只听卡丽娜在问:“米沙,我没有打扰你的好事吧?”

    “没有,没有,你说哪里话,”对于卡丽娜的这个问题,索科夫自然是打死都不能承认:“她真的就是来看书,刚看完,进去上个厕所,就赶上你来了。”

    卡丽娜也是个聪明人,看出索科夫的这番话有些言不由衷,不过她却并没有拆穿,而是拿着毛巾进了卫生间,并随手关上房门。

    索科夫趁此机会,连忙打开了手心里的纸条,见上面只有一个四位数的数字,应该是科帕洛娃的房间号。看完之后,他连忙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了嘴里,三下二下就咽了下去。同时心里在想,只要打发走了卡丽娜,自己就可以去找科帕洛娃,把这件事向她解释一下,免得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卡丽娜从屋里出来之后,对索科夫说:“米沙,你的肚子一定饿了吧,快点吃我给你准备的宵夜。”

    “好好好。”有些心虚的索科夫连忙从布袋里拿出饭盒,打开后接过卡丽娜递过来的餐具,开始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卡丽娜并没有盯着索科夫吃宵夜,也没有问饭菜是否可口,只是拿着手稿看后面的内容。

    索科夫见状心里不禁暗暗叫苦,看样子自己不把宵夜吃完,卡丽娜是不会离开的,便连忙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到五分钟,就把卡丽娜送来的宵夜消灭得干干净净。

    索科夫拿起饭盒和餐具,准备去卫生间清洗,却被卡丽娜叫住了:“米沙,这种事情还是由我来做吧。”说完,接过索科夫手里的饭盒和餐具,走进了卫生间。

    几分钟之后,卡丽娜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着在屋里来回转圈的索科夫,好奇地问:“米沙,你在做什么?”

    “卡丽娜,时间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不了,”谁知卡丽娜却摇着头说:“就是时间太晚了,外面又冷,我不想走了。”

    “啊?!”索科夫一听,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难道卡丽娜又要留下?如果没有科帕洛娃的出现,卡丽娜留下,他倒是不反对,可不远处还有一个等着自己给出合理解释的科帕洛娃,如果卡丽娜不走,自己就没法去找科帕洛娃:“你不走了?!”

    “是啊!难道不行吗?”卡丽娜面带笑容地说:“昨晚我不也留下没走么。”

    索科夫顿时无话可说了,如果真的赶对方走,那未免太不地道了吧,只能硬着头皮说:“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留下,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卡丽娜歪着头望着有些不自在的索科夫,问道“你的心里是不是还在想那位科帕洛娃?”

    “没有没有。”索科夫立即否认道:“我不是告诉你,她只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今晚是到我这里来看书的么。”

    “那她离开前,说等有空时,你们一起去看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卡丽娜继续追问道:“难道她嘴里说的孩子,不是你们两人共同的孩子吗?”

    “不是,当然不是。”索科夫心里很清楚,假如不对卡丽娜说清楚整件事,没准她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自己一晚,便解释说:“科帕洛娃说的孩子,是我当年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救下的四个孤儿。当时正好科帕洛娃跟着《消息报》的记者来斯大林格勒采访,他们离开时,我托她把四个孩子都带离了那座危险的城市。”

    “她带孩子离开斯大林格勒之后,又把孩子们安置在什么地方?”

    “在福利院。回了莫斯科,她就四个孩子安顿在福利院里。”索科夫担心卡丽娜有什么误解,便做进一步的说明:“莫斯科虽然是首都,但依旧和其它城市一样,实行了配给制。那四个孩子没有什么,是不可能获得配给制的,以她一个人的能力,是无法抚养四个孩子因此把他们四人送进福利院,是最佳的选择。”

第2472章

    一夜未眠。

    天亮的时候,卡丽娜惊呼道:“我的天,这么快就天亮了!”

    索科夫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呵呵地傻笑着。

    卡丽娜起身进了卫生间,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洗漱完毕。她从卫生间里走出,拿起桌上装饭盒的布袋子,冲着索科夫问道:“米沙,你今晚先吃点什么,我下班后给你做!”

    听到卡丽娜这么问,索科夫的嘴角不禁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后有些尴尬地说:“卡丽娜,不用了,不用麻烦你。反正如今我的书已经写完,我可以到外面去吃,顺便尝尝弗拉基米尔这里有什么美食。”

    谁知卡丽娜听后,却是满脸的惊喜:“如果你想到外面去吃,那真是太好了。我是弗拉基米尔本地人,对城里各家餐厅的招牌菜都非常熟悉,可以给你当向导,带你去尝尝。”

    索科夫说这番话,无非是想暂时摆脱卡丽娜,他担心再这样相处下去,没准自己会英年早逝。不过卡丽娜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主动提出要给他当向导,那意味着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都会和他形影不离。

    “好吧,等你下班后,就带我去品尝弗拉基米尔的美食。”索科夫想到没准科帕洛娃等了自己一夜,如果不去尽快向她解释一下的话,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因此急着打发卡丽娜离开:“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上班吧。”

    “我下午五点半下班。”卡丽娜走到房门,扭头对索科夫:“到时你来接我下班!”

    “好吧好吧。”索科夫只想卡丽娜快点离开,便连连点头说:“我会按时去接你的。”

    就在索科夫看到卡丽娜拉开房门,以为她会立即离开时,她却停下了脚步,转头叮嘱索科夫:“米沙,你一晚上没睡,肯定累坏了,抓紧时间睡个回笼觉,免得下午的时候没晋升。”

    看到索科夫点头称是,卡丽娜才走出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索科夫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心想维尔纳今天中午返回莫斯科,自己是不是应该和他一起离开,然后给卡丽娜留个纸条,说自己有紧急的事情,需要立即返回莫斯科,等将来有机会再来让她给自己当向导,去品尝弗拉基米尔的美食?

    他闭上眼睛,想抓紧时间睡一会儿,睡到十点就起床,去找维尔纳,和他商议一同返回莫斯科的事情。偏偏在这时,他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他以为是卡丽娜忘记什么东西,专门回来取的,便裹着被单就走了过去,随手拉开房门,问道:“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话刚说出口,他就愣住了,因为站在门口的不是卡丽娜,而是等了自己一晚上的科帕洛娃。

    见到科帕洛娃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索科夫不免有些慌神:“科帕洛娃,你,你怎么来了?”

    科帕洛娃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后推开索科夫走进了房间。

    索科夫探头到走廊上瞧了瞧,见一个人都没有,心里不禁暗松一口气,随后关上了房门。

    “别担心,她已经走了。”科帕洛娃冷冷地说道:“我就是在窗口看到她离开了招待所,才过来找你的。”

    得知卡丽娜已经离开,避免了两人再见面的尴尬场景,索科夫的心里顿时踏实多了。没等他开口,就听科帕洛娃继续说道:“她昨晚是住在你这里的吧,要不然,我也不会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你的到来。”

    “科帕洛娃,你听我解释。她就是留在我这里看手稿的。”索科夫说完这个牵强的理由之后,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光,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待了一宿,说你们只是谈剧本……啊,不对,是看手稿,鬼都不会相信。

    索科夫心里开始嘀咕,自己如果继续留在这里,那么科帕洛娃和卡丽娜两人早晚还会碰面。昨晚倒是相安无事,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出现火星撞地球的情况。如果此事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会不会拿这种事情做文章?

    想到这里,他果断地做出了一个决定,待会儿就去找维尔纳,一定要跟着他离开弗拉基米尔,否则后果非常严重。“科帕洛娃,我们去吃早餐吧?”

    “不吃!”科帕洛娃生气地说:“没心情,不想吃!”

    “我打算今天就回莫斯科,”见自己的提议被科帕洛娃拒绝,索科夫一咬牙,就说出了刚刚做出的决定:“和维尔纳编剧一起去见出版社的总编,和对方谈谈我的这本书。”

    “啊,你要离开?”科帕洛娃吃惊地问:“你什么时候做出的决定?”

    “昨天晚上。”索科夫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明明是一分钟前刚做出的决定,他却恬不知耻地说是昨晚做出的决定:“我想过了,光是让维尔纳编剧把我的书交给出版社,如果总编问点什么问题,恐怕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和总编见面时,我最好在场。”

    得知索科夫要离开,科帕洛娃一把抱住了索科夫,不舍地说:“米沙,上次在斯大林格勒时,我们一别就是三年。这次再分别,不知又要等多少年才能再次相见。”

    “很快的,很快的。”索科夫搪塞地说:“我把莫斯科家里的

    科帕洛娃抬起头,望着索科夫说道:“这次我来见你,出现了一个卡丽娜。不知下次见你时,又会出现一个什么人?”

    “放心,不会有别人的。”索科夫担心再让对方抱下去,恐怕会出事,连忙岔开话题:“我们先去吃早餐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科帕洛娃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索科夫的提议,乖乖跟着他下楼去吃早餐。

    早餐快吃完时,科帕洛娃忽然问道:“你离开莫斯科的消息,那个卡丽娜知道吗?”

    “不知道。”索科夫摇着头,很干脆地回答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看到对方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索科夫的心里顿时踏实多了。“对了,你身上带纸笔了吗?”

    “当然。”科帕洛娃点着头回答说:“作为一名记者,肯定会随身携带纸笔的。”

    “借给我用一下,我要写个便条。”

    科帕洛娃从包里掏出纸笔,递给了索科夫,随口问了一句:“你要给谁留便条呢?”

    “卡丽娜。”索科夫一边用铅笔在纸上写着字,一边回答说:“她本来约我晚上去餐厅吃饭,我现在要回莫斯科,只能辜负她的这番好意了。毕竟相识一场,就算要离开,也应该给她打个招呼。”

    听索科夫这么说,卡丽娜用酸溜溜地语气说:“你对她可真好,就算是离开弗拉基米尔,也不忘记给她解释一下。”

    索科夫写完字之后,把本子和笔递还给了科帕洛娃。

    科帕洛娃见状,有些诧异地问:“你不是说,要给卡丽娜写便条,说明你回莫斯科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把便条撕下来呢?”

    “我想了一下,反正你认识她,不如由你帮我把这张便条交给她吧。”看到科帕洛娃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继续说道:“她就在市政大楼里工作,镜头剧组在楼里还有戏份要拍,你如果去采访的话,肯定会遇到她,就麻烦你顺便把这张便条交给她。”

    对于索科夫的提议,科帕洛娃想了想,随后点着头说道:“好吧,我会亲手交给她的。”说完,把那张写满字的纸从本子里撕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两人吃完早餐,从餐厅往外面走的时候,就看到维尔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一见到维克多的面前,就迫切地说:“将军同志,我刚刚去问过阿格尼,他说新的手稿还没有誊写完成,看样子我还是只能拿您手里的那份手稿回莫斯科。”

    “编剧同志,别着急。”索科夫对维尔纳说:“我想了想,决定和您一起返回莫斯科。到时我们两人去见出版社总编时,他如果问有关里的一些问题,我可以当场向他解答。”

    “那真是太好了。”维克多听后不由喜出望外:“手稿由您亲自携带,这样就不用担心会出现丢失的情况。”

    两人在说话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科帕洛娃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便条,揉成一团后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米沙。”做完这件事之后,科帕洛娃见索科夫和维尔纳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谈,便对索科夫说道:“我先回房间去了,祝你一路顺风。等回到莫斯科之后,别忘记给我打电话。”

    维尔纳望着科帕洛娃离去的背影,似笑非笑地问:“将军同志,不知这位姑娘是谁?”

    “她叫科帕洛娃,是《消息报》的摄影记者,是奉命到这里来采访剧组的。”

    “哦,她是《消息报》的摄影记者?”维尔纳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真是没想到,她居然在如此重要的报社工作。”

    索科夫听维尔纳这么说,有些惊讶地问:“编剧同志,听您说话的语气,似乎《消息报》是一个了不起的报社?”

    “当然。”

    维尔纳的话引起了索科夫的好奇心,“编剧同志,您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个报社的情况吗?”

    “当然可以。”维尔纳倒是不介意向索科夫科普关于《消息报》的资料,不过在此之前,他要首先解决肚子的问题:“将军同志,我还没有吃早餐呢,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陪我再吃点,我会详细地向您介绍关于《消息报》的历史。”

    几分钟之后,两人在一个角落坐下。

    维尔纳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向维克多科普关于《消息报》的常识:“这份报纸1917年3月创刊于圣彼得堡,当时称《彼得格勒工人代表苏维埃消息报》,是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控制的报纸。十月革命后归布尔什维克领导,后迁到莫斯科出版。该报在国内建有完备的通讯网,并在国内42个城市同时印刷,订阅量大概有三百多万份。”

    “我的天啊。”

    索科夫听到这里,不禁感慨道:“居然有如此大的订阅量。”

    “很多原先订报的人死在战争中,也有些人离开了家乡,没有再订阅这份报纸,从而导致这份报纸的发行量下降了很多。”

    “如今战争已经结束,我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份报纸的订阅量会逐步增加的。”

    这时维尔纳忽然放下了手里的餐具,左右张望了一番,见附近几张桌子都没有人,才压低嗓门说道:“将军同志,我想问问您,您听说过布哈林吗?”

    布哈林?!听到维尔纳提到的名字,索科夫想起这个名字来自电影《列宁在1918》,那个刺杀列宁的女特务就是布哈林指使的,影片中有一句在广为流传的台词是“瓦西里,快去救列宁!布哈林是叛徒!”

    想到这里,他缓缓地点点头,随后回答说:“是的,我听说过他。”停顿片刻后,又补充道,“是在电影《列宁在1918》里,当时史达林同志得知列宁可能遭受刺杀,打算赶去救援。谁知乘车出来时,正好遇到了布哈林,他向布哈林打听列宁去了什么地方,对方却给他指示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从而导致列宁同志被女刺客打伤。”

    “电影嘛,肯定会经过艺术加工。”维尔纳有些踌躇地说道:“有时播放出来的镜头,并不见得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对于他的这种说法,索科夫明智地选择了不追问,免得待会儿双方都会尴尬。他连忙岔开话题问道:“编剧同志,我是否知道这个人,和《消息报》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维尔纳点着头说:“布哈林是著名的国务活动家、理论家、科学院院士,1929年因犯了错误而遭到批判,被撤销了委员的职务。1934年1月,他在会议上表示了忏悔,让大家紧密地团结在斯大林的周围。会后,他被重新当选为候补委员。并参加了1934年8月17日在莫斯科工会圆柱大厅隆重召开的第一次作家代表大会。

    安德烈·日丹诺夫代表都史达林向大会致词。他明确地指出,苏联文学是‘最理想、最进步和最革命的……"。

    马克西姆·高尔基做了一个基调明亮的报告:‘我们正在进入这样一个时代:资本主义因其意识形态和社会的破产而陷入全面绝望,通过法西斯道路回到封建的中世纪的所有血腥尝试都告失败。我们是那注定要灭亡的世界的判官,我们坚决主张无产阶级的人道主义……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度:斯大林的钢铁意志在不知疲倦地、奇迹般地工作着……"

    作为与高尔基关系密切的布哈林,也在这次会议上发表了讲话。并在高尔基的要求下,担任了《消息报》总编的职务。”

第2473章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索科夫点着头说:“真是没想到,布哈林居然还担任过《消息报》的总编。”他想到布哈林在1938年代大清洗时代,因为刺杀列宁,暗杀基洛夫、明仁斯基、高尔基等罪名,被认定为帝国主义的间谍,并以叛国罪被判处了死刑,因此谨慎地问,“那后来他出事之后,《消息报》有没有受到影响?”

    “影响肯定是有的。”维尔纳说道:“不但布哈林所信任的那些主编和编辑,受到了牵连不说,就连同情者,也受到了处分。”可能是觉得话题太敏感,他说到这里,就及时地变换了话题,“将军同志,您买票了吗?”

    “没有,我还没有买票。”索科夫也是临时决定回莫斯科,怎么可能提前买票,此刻听维尔纳问起,便回答说:“如果车站买不到票,那我就等上了车再补票。”

    “没关系,将军同志,您不用买票。”维尔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了索科夫:“我有铁路部门颁发的乘车优待证,就算没有买车票,我也能享受一个包间。我回莫斯科的车票,来的时候就买好了,您只需要拿着这张优待证跟我一起上车就可以了。”

    “那好。”既然维尔纳为自己解决了车票的事情,索科夫也不用急着去车站,就有充足的时间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妥当:“编剧同志,你慢慢吃,我先去处理一点事情。”

    “好的。”维尔纳点着头说:“您去忙吧。我们十一点在车站见面就是了。”

    索科夫离开车厢之后,重新回到了楼上,敲响了雅科夫的房门。

    雅科夫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索科夫,感到非常意外:“米沙?!”

    “是啊,是我!”索科夫抬脚迈入了屋内,直截了当地说:“我今天要回莫斯科了。”

    “什么,今天就要回莫斯科?”雅科夫吃惊地问:“你的小说不写了?”

    “昨天就写完了。”索科夫解释说:“我今天返回莫斯科,就是准备带着手稿,和维尔纳一起去出版社,找总编商议出版事宜。”

    “维尔纳?”雅科夫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两遍之后,立即想起了此人是谁:“哦,你说的是剧组的编剧吧,他刚来没两天,怎么又这么急着回莫斯科?”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索科夫说道:“不过他是乘坐中午的火车,离开弗拉基米尔,我跟他一起走。”

    “小说写完了,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雅科夫用抱怨的语气说:“害得我白白地错过了一个机会。”

    “我们两人的房间隔得也不远,你随时可以过来的。”索科夫反问道:“你昨晚怎么不过来,如果来的话,就能先睹为快了。”

    谁知雅科夫听后却冷笑着说:“谁说我昨晚没有过去。我刚走到门口时,就听到屋里传出了某种动静,声音还不小,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打扰你呢,所以就掉头回来了。”

    索科夫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红得如同猪肝一般:“你昨晚真的去过我那里?”

    “当然。”雅科夫使劲地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当时屋里的那位姑娘,就是市秘书处的那位女办事员吧?”

    面对雅科夫的这个问题,索科夫并没有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雅沙,其实你要看小说,也很容易。昨晚阿格尼他们离开时,我将速记材料交给了他,让他连夜誊写一份新的手稿出来,并在维尔纳离开弗拉基米尔之前交给他。但现在我决定亲自带手稿去莫斯科的出版社,那么他们正在誊写的手稿,就没有那么重要了。等他们誊写完毕之后,就由你来帮我保管这份手稿。”

    “这倒没有问题。”索科夫点着头说:“我现在就过去和阿格尼他们打招呼。”

    就在索科夫拉开房门准备离开时,雅科夫在后面说了一句:“米沙,你多注意身体。虽说你年轻,但整夜整夜不睡觉,要不了多长时间,你的身体就彻底垮了。”

    索科夫的脸刚刚恢复正常,听雅科夫这么一说,顿时又红到了脖子根。他不敢搭话,快步地走出了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几分钟之后,他来到了阿格尼的房间。屋里坐了四五个人,都在埋头写着什么,索科夫一看,就知道他们正在誊写新的手稿。

    “阿格尼同志,”索科夫来到阿格尼的面前,对他说道:“我打算今天中午和编剧同志一起返回莫斯科,这份手稿你们可以慢慢誊写,不用着急。”

    “什么,将军同志,你要回莫斯科?”

    看到索科夫点头表示肯定,他又继续问:“那这份手稿怎么办?我们誊写完毕之后,应该交给谁?”

    “交给和我一起来的雅科夫将军吧。”索科夫对阿格尼说:“他是我的好朋友,住的房间距离我很近,你们誊写完毕之后,就将这份手稿交给他。”

    “好的,将军同志。”阿格尼使劲地点点头:“誊写完毕之后,我会把这份手稿交给雅科夫将军。”

    索科夫在楼里转了一圈,把该告别的人都见了一次,向他们说明自己要返回莫斯科的事情。当忙完之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心里忽然冒出了个念头:在离开之前,是否再去见卡丽娜一面?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自己之所以如此仓促地做出返回莫斯科的决定,就是为了躲避卡丽娜。如果此刻去见她,她要是抱着自己哭几声,自己还能像现在这么果断地决定离开吗?反正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已经托科帕洛娃向她转达,还是不见面为好。

    索科夫来到车站时,穿过售票大厅,径直来到了站台上。

    约好是十一点见面,但由于自己是走路来的,对路又不熟悉,还走错了道,以至于赶到时,已经晚了一刻钟。在站台上没有看到维尔纳的影子,索科夫不禁有些发蒙,他只知道是中午的火车,但是什么班次、几点出发,却是一无所知。

    好在他看到一名铁路工作人员经过,连忙叫住了对方:“同志,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工作人员一瞧,哟,是一位将军,不禁肃然起敬,毕恭毕敬地问:“将军同志,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地方吗?”

    “我听说中午有趟回莫斯科的列车,不知在几号站台,几点发车啊?”

    “将军同志,您这是要回莫斯科?”

    “是的,我要回莫斯科。”

    “我能看看您的车票吗?”

    “对不起,我没有车票。”索科夫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乘车优待卡:“我只有这个!”

    工作人员接过优待卡,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随后递还给索科夫,嘴里说道:“将军同志,中午返回莫斯科的列车有两趟,一趟是十一点四十分的,停在三号站台;另外一趟是十二点十五分的,停在五号站台。”

    “那我们这里是几号站台?”

    “一号站台!”工作人员看出索科夫对车站里的环境一点都熟悉,连忙向他解释说:“你从右边的天桥过去,就是三号站台,至于是不是您要乘坐的列车,您需要向列车员打听。”

    索科夫向工作人员道谢之后,小跑着上了天桥,来到了三号站台。

    这里果然停着一列列车,每个车厢的门口,都站着一名穿制服的列车员,正在仔细地查看旅客的车票。确认无误后,让旅客登车。

    索科夫站在站台上,有些茫然地望着面前的列车,心里暗自嘀咕:维尔纳在这列车上么?如果在的话,他又在哪节车厢?

    他有些懊恼,怪自己上午没有多问两句,如果搞清楚了维尔纳乘坐的车次以及车厢之后,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茫然。

    就在他局促不安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将军同志,将军同志!”

    索科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七号车厢有一扇窗户打开,维尔纳探出半截身体向自己打招呼:“将军同志,我在这里,快点过来,列车就要开了!”

    搞清楚维尔纳在什么位置后,索科夫的心中一阵狂喜,他快步地冲到了七号车厢的门口,将手里的优待证递给了车门前的女列车员:“列车员同志,我这里有乘车优待证!”

    女列车员看清楚索科夫的打扮之后,并没有接过他手里的优待证,而是礼貌地说:“将军同志,您请进吧!”

    索科夫听后不禁一愣,随即反问道:“姑娘,您不检查我的优待证吗?”

    “将军同志。”女列车员微笑着说:“就算您没有乘车优待证,但您的军衔以及胸前的勋章,就是最好的免票证明。车就要开了,您快点进去吧。”

    面对这样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女列车员,索科夫冲她笑了笑,说了声:“谢谢!”随后便登上了列车。

    沿着走廊来到了包厢门口,此刻维尔纳已经从床铺上站起身来迎接索科夫:“将军同志,您总算来了。我还以为您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再回莫斯科。”

    “这怎么会呢。”索科夫走进了这个略显狭窄的包厢,坐在维尔纳的对面,向他解释说:“我走路过来的时候,走错了道,以至于耽误点时间,害得你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将军同志,”听索科夫这么说,维尔纳的脸上露出了吃惊地表情:“难道您不知道,剧组有专车可以送您来火车站么?”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索科夫摇摇头,苦笑着说:“我去和彼得罗夫导演道别时,他也没有没告诉我,说有专车啊!”

    “你和他告别时,是怎么说的?”

    “我就对他说,我要和你一起回莫斯科,到出版社去见总编,研究新书出版的事宜。”

    听索科夫说完,维尔纳用手在坐着的床铺上一拍,说道:“哎,我估计就是这句话出了问题。”

    索科夫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来车站,是有专车送我的。”维尔纳向索科夫解释说:“您说我和一起回莫斯科,彼得罗夫同志自然会以为,我们两人是一起乘车来火车站,肯定不会再专门派车来送您。”

    经维尔纳这么一解释,索科夫觉得自己错怪了彼得罗夫,并不是对方故意不给自己派车,而是自己说的话,让他产生了误解。不过好在运气不错,总算在最后时刻搭上了这班车。

    就在索科夫和维尔纳乘坐的列车,缓缓地驶出弗拉基米尔火车站时,卡丽娜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到楼上剧组的拍摄地点,去查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一上楼,她就遇到了科帕洛娃,便主动笑着和她打招呼:“您好,科帕洛娃同志,您是来这里采访的吗?”

    没等科帕洛娃说完,走在他旁边的男记者抢先说道:“是的,我们刚从上面下来,上午的戏份已经拍完,要等吃完午饭之后,再开始下午的拍摄。”他向卡丽娜伸出手,用友好的语气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应该是叫卡丽娜,我昨天到这里办理通行证时,曾经见过您一面。”

    “您好,巴沙同志。”卡丽娜根据这位男记者胸前挂着的牌子,知道他叫巴沙,便礼貌地说道:“你的记忆力不错,昨天的确是我给您办理的通行证。”

    巴沙并不知道科帕洛娃和卡丽娜之间曾经发生过尴尬的事情,还主动说道:“卡丽娜同志,如今已经到中午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吗?”

    如果是巴沙一个人,没准卡丽娜会答应他的这个请求,但如今他的身边却有一个让自己感到尴尬的科帕洛娃在,她只能婉言拒绝说:“对不起,巴沙同志,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手里还有很多工作,没法陪你们去吃饭。”说完,就径直上楼去了。

    望着卡丽娜的背影,巴沙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平时爱说话的科帕洛娃,刚刚居然一言不发,甚至连对方和她打招呼,她似乎都没有回应。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问科帕洛娃:“科帕洛娃,你认识这位卡丽娜同志?”

    “不认识。”科帕洛娃回答得非常干脆:“从来没见过,怎么会认识。”

    但巴沙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如果你们不认识的话,刚刚她怎么会主动招呼你呢?”

    “谁知道呢。”科帕洛娃有些不耐烦地说:“巴沙,你还去不去吃午饭?如果不去的话,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去,当然要去。”巴沙见科帕洛娃不高兴了,也顾不得猜测对方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连忙答应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楼下的餐厅,我听说,这里的饭菜味道相当不错,我今天倒是要亲自体验一下,看是否言过其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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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军一路溃败,长驱直入的德军一步步地逼近了莫斯科。重生为红军下士米沙,首战莫斯科,喋血斯大林格勒,扬威库尔斯克,威震乌克兰……在苏维埃的红旗下,与法西斯侵略者进行殊死的战斗!红色莫斯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色莫斯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色莫斯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