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活下去 上
另一个门卫犹豫再三，一咬牙，说道：“被感染了也还能活一段时间。况且他只是个少年，还有这么强的求生欲.望，我们应当帮他才是。注意小心别被传染。”
两人决定一致，各自检查好自己的手套有没有戴好后准备着手挪动吴奇。他们正准备动手，突然听到背后传来汽车的发动机声。
他们弯腰弯到一半停下，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嫣。
“王嫣？你怎么会怎么早来这？”一个门卫问道。
王嫣表情凝重，把持着方向盘，踩刹车缓缓减速。
王嫣家的房门一大早就被敲响了，高远和郭柏柏一起到她家的门口，问她知不知道吴奇晚上去了哪。许是她格外注意吴奇和郭柏柏的关系，她竟觉得郭柏柏是怀疑吴奇夜里到了她家。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王嫣在坦然回答她也不知道后，郭柏柏告诉她吴奇昨晚不在房间，彻夜都没有回来。
王嫣当时愣了几秒，顿时想到吴奇可能会去哪，答案就是边关！吴奇曾有一个人去边关探查情报的念头，虽然被自己劝阻过，但保不准会偷偷溜出去。
所以王嫣立马披上出门的衣服，开车来长安区的门口，想去荒野找找吴奇。没成刚到门口，就看见长安区的门口倒着一个人，而且两个门卫正围着那人看。
“我出去找人的，你们在做什么？”王嫣问。
两个门卫相视一秒，一人说：“有个严重感染了肉虫的年轻人倒在这，我们正商量怎么搬运他，能借车一用吗？”
王嫣秀眉微皱：“严重感染的人不应该替他提前结束痛苦，或者拒之门外任其自生自灭吗？你们这次怎么心软了？”王嫣正心焦着，出于私心地不想借车。
“你过来看看这场面就知道了。”两个大男人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其实他们平日里都是如王嫣所说办的事，难得一次不一样，纯粹是因为被吴奇恐怖的毅力震撼，由衷地对他生出些许敬佩之心。
王嫣叹了口气，打开门跨下车。既然两个门卫都这么说了，她不至于那么自私地当一个恶人。
王嫣走近了几步， 忽然觉得这倒地的男人怎么那么眼熟，穿着深灰色的作战服，还是黑色短发。
她心里忽地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脚下生风地跑过去定睛一看，顿时吓得用手捂住了嘴。
“吴奇.......吴奇！”王嫣双膝一跪，倒在吴奇的面前，双手撑着地面。
她没看错，哪怕吴奇的脸沾满了污浊的泥尘，她也不会认错吴奇五官的轮廓，这就是吴奇，而且还背着漆黑的长刀。
“王嫣，你认识他？”
“何止，他就是我要出去找的人。你们俩帮我把他抬到车的后备箱。”王嫣语气强硬地道。
两个门卫面面相觑，他们早习惯了王嫣的性情，并不在意。他们分别抓住吴奇的双臂和双脚，抬着吴奇把他送到汽车的后备箱里。过程中，王嫣的目光一直锁定着吴奇的后背。
吴奇的后背插着一枚血色棱锥，血色棱锥通体暗红，有细血管般的纹路，像是某种生物的组织，而他后背作战服破开的部位，肌肉全部变异为恶心的肉虫。密集繁多的肉虫一起蠕动的场景极其反人类，没人能免疫那画面引发的生理上的不适，可王嫣看在眼里，除了恶心，更多的是替吴奇感到痛苦。
“吴奇，你不听我的话，晚上出去就算了，为什么偏偏受到了增殖兽的袭击，变成了这副模样。”王嫣心道，心如刀绞般痛。
“王嫣，你打算怎么处理？放他不管他会死的。”一人问。
王嫣果断地道：“当然是去找年首领，让医疗所的医生尽全力救吴奇！我先走了，还有，多谢你们。”
说罢，王嫣半压后备箱的盖子，飞快地钻入驾驶位，一脚油门下去，调转车头朝营地中央的方向快速行去。
车内，王嫣把握着方向盘，看沿途的风景的不断倒退。她没有关心则乱，反而因为关心吴奇车技超常发挥，稳健并快速地拐过大路的一个个弯，急速接近营地中央。
王嫣眉头紧锁，不知不觉变成单手把握方向盘，咬起了大拇指，把洁白红润的指甲咬出一道道牙印。
她在想，在分析吴奇为什么变成这样。单单是被大量的增殖兽围攻，以吴奇的身手不至于惨败至此。他变成这样最大的疑点就是后背的穿透伤，造成这一切的是一枚前所未见的神秘血色棱锥！
到目前为止，全赤翼连都没见过哪头增殖兽的身上长出过类似的组织，而就是这枚神秘的血色棱锥，不仅重伤了吴奇，还具有不完全体增殖兽血液的感染效果。
事情的真相必须要等吴奇醒来才能得知，王嫣隐隐感到吴奇昨晚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来自于边关的秘密。把这件事汇报给年长安，他一定会倾最好的医疗资源，将吴奇救醒！
王嫣很快到达了营地中央，此处是不允许交通工具进入的，她被营地中央的守卫拦在门外，只得逼出自己最大的嗓门，高声喊道：
“年首领，我是王嫣！我有十万火急的重要情报要汇报！”
拦路的守卫被王嫣突如其来的激动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有人看到了王嫣开的车的后备箱里塞了一个人，走近一看，全部吓得面无血色，退后两步掏出了步枪！
“王嫣，你带回来的是什么！感染肉虫到这个地步的人已经没救了，放进来只会增加传染给别人的几率！”
王嫣救吴奇心切，岂能受得了有人绊她的脚，她瞬间掏出腰间配的手枪，秒开保险，怒目圆睁地指着第一个抬枪指向吴奇的守卫。
“他是我的朋友！你敢动他，我他妈要你陪葬！”
王嫣身为女性释放的霸气丝毫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个男人，眉宇间的狂态与气势汹汹的眼神像极了曾经的王胜！
“都住嘴！”
一个威严而浑厚的男声在营帐的方向响起，年长安掀开营地大帐的门帘，走了出来。
年长安第一时间看到王嫣投来的急切眼神，眼神中还残留着对守卫的怒意。他没有当场斥责王嫣破坏规则，选择先问事。
“王嫣，你有何事？”
“年首领！吴奇夜探边关，身受前所未见的增殖兽袭击，感染了肉虫。属下恳请您下令救醒吴奇，他大有可能会说出分量极重的情报！”
第289章 活下去 中
王嫣的话简明扼要，句句切中重点，年长安一听便明白了。
年长安立刻道：“速送吴奇去医疗所，把本首领的命令的带到，务必救醒吴奇！小贾，你陪王嫣去，作证我的命令。”
“是！”年长安的一位青年亲卫应道。
“多谢年首领！”王嫣目露感激之色。年长安没有在吴奇危机时以任何理由拖延任何时间，而是相信她并全力助她，这份恩情王嫣会记到心里去。
随即，亲卫搭上王嫣的车，王嫣开车将吴奇加紧送去数百米外的医疗所。
到达医疗所后，有年长安的亲卫作证，接待的医疗人员不敢怠慢，立刻推来一架救护担架车，把昏迷不醒的吴奇加急送进手术室。哪怕吴奇的整个背部都感染了肉虫，防护措施出了任何一点小差错都会传染到手术人员的身上，但他们也硬着头皮上了。
手术室的灯一亮，整整6个小时才熄。
医疗所的白色长廊上，王嫣坐在座椅上整整等待了6个小时。高远、郭柏柏、顾常在，还有小红狐七月都在这等着吴奇。郭柏柏双手双脚都缩在椅子上，她看上去意志消沉，眼神黯淡无光，双臂怀抱着安静的小红狐，忐忑不安到极点的心情通过手指间的微动作暴露无遗。
高远和顾常在坐在一旁，安静地像个石雕，高远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地板上的某个点上，很久很久一动不动，连随身携带的狙.击.枪枪袋都丢到了一旁。顾常在前几个小时还有几分阳光气儿，安慰完郭柏柏试着安慰王嫣，到后来他安慰不动了，自个儿反被两个闷声的女人影响，也不吭声了。
“呜呜。”小红狐呜呜叫了两声，七月感受的到空气中维持良久的悲伤、沉闷的气氛，而恰好它最爱的主人吴奇不在此地，很久很久都没出现。通人性的七月仿佛明白了几分，情绪低迷地轻声呜咽。
郭柏柏抚摸了下七月毛茸茸的小脑袋和耳朵，顺了顺它脊背的毛。
空气中寂静无声。黑骑的所有人，都因为吴奇的重伤难治而不安到极点，他们到现在仍然难以接受，一向给他们带来安心感，仿佛永远不会倒塌的壁垒的吴奇，在他们一夜醒来后竟然倒下了。
他们无法想象，如果吴奇真的挺不过去，他们未来的命运该延伸向何方。
手术室的灯忽然熄灭了，王嫣第一时间看到了，唰的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黑骑的众人也都齐刷刷的站起来，下意识地向手术室的大门靠。
手术室的门朝两侧敞开，全身被手术服、手套、头套、面罩裹得严严实实的主刀医生从中走出。他摘下面罩，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六个小时的高强度、高危险度的手术对主刀医生的考验是前所未有的大，若不是年长安的命令，他们手术组不可能为了单单一个人，冒极高的风险在手术台上与变异肉虫鏖战6个小时。
“医生，怎么样了？”王嫣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去问。
医生瞥了王嫣一眼，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他淡淡地道：“还行吧，暂时保住了一条命，之后能不能醒来，要看病人自己的造化。”
医生话锋一转：“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病人没醒来，别找我们医生的麻烦。我们整个手术组为了救这个病人，冒着巨大的风险累死累活，妈的，我还从来没做过一不小心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手术呢。”
医生先凶了一回，王嫣和黑骑等人面面相觑，顾常在连忙赔笑，点头称是，并说想赶快进去看看吴奇怎么样了。
“等着。想看病人，等到转移到病房再看！”这位医生是个挺有脾气的主，与脾气相对应的是他的实力。脾气和实力摆在那，除了年长安谁的脸色都不用看，更别提病人家属。
饶是王嫣等人再想见到吴奇，也得等上一阵。二十分钟后，他们在1号病房的病床上见到了吴奇。
他们从未想象过把吴奇放在如此场景中。一尘不染的雪白房间里，盛放药液的输液袋钩在高高的输液架上，药液通过细管无声地输入吴奇的身体。吴奇套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裹着被子。人工呼吸机的透明罩子罩在吴奇的脸上，吴奇双眸紧闭，依靠着医疗设备维持生命。
吴奇的脸色憔悴到了极点，面无血色，嘴唇苍白，连一头黑色的短发都多出了几根银丝。他脖颈以下的身体部位有厚厚的绷带缠着，密集度和木乃伊没什么分别。
当王嫣等人真正见到从手术室出来的吴奇后，等待他们的并不是松了一口气，或者悬在心上的巨石终于落地，他们更加难受，全都哑声了。
站到王嫣等人身旁的不再是主刀医生，而换了一位护士。护士举着记录板，说道：“提醒你们，别碰病人。先前他整个背部的肌肉都被肉虫感染了，手术了6个小时，才把表面上的肉虫全部切除......”
“什么，你的意思是还有隐藏的肉虫没切掉？”王嫣沉不住气了。
护士平静地道：“手术组的手术已经做到最好，况且感染如此面积的肉虫还能活下来的先例，在这里，没有。所以有不可抗力的情况存在很正常。我之所以解释这一点，意思是病人现在背部的肌肉组织，只剩下15%不到，整个背和被挖空了没什么两样，所以，别碰病人！”
众人哑然。难怪吴奇的气血跟消失殆尽了一般。
“还有，病人的脊椎断了，被这凶器击碎了一节，骨头接了，但神经组织的伤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无法医治。”护士边说，另一个医护人员将一个手术推车推入房间。
手术推车上的不锈钢铁盒里赫然盛放着从吴奇的伤口分离的暗红棱锥，棱锥表面黏着大量的血污，滴挂而下的血和从棱锥尖端分泌出来的不明流体融在一块儿，盛了三分之一的铁盒。铁盒有塑料膜铺盖，隔绝了后续的空气接触。
第290章 活下去 下
高远、郭柏柏、顾常在都是第一次见到攻击吴奇的凶器，王嫣是第二次，她忙问：“你们检测过它了吗？这究竟是什么？”
“检测过了，问题大的很！”颇有脾气的主刀医生突然走进病房，朗声道。
医生的背后还跟了一个男人，是年长安。
“年首领。”王嫣没有料到年长安会亲临现场，赶忙低头行礼。年长安微微颔首。
事实上，是主刀医生派人去请的年长安，因为事关重大，他要第一时间亲口汇报给年长安。
“你们也在，就在这听吧。”
旋即，主刀医生从手术推车的第二层抽出一沓分析报告。他看着分析报告，向年长安汇报道：“年首领，这枚暗红棱锥就是攻击病人并使其感染肉虫的凶器，我们在手术的过程中就把它移交给检析组，并在检测它的过程中发现了增殖兽的异能病毒，但不仅仅如此。”
年长安静静听着。他作为首领，一直非常器重主刀医生。吴奇感染一事既然让主刀医生郑重对待，就说明王嫣并非信口雌黄，这件事背后肯定有重要的情报。
主刀医生道：“实际上，增殖病毒是从凶器的表面、与病人的血交融的分泌物中检测出的。凶器的内部反而检测不出增殖病毒，而存在一种前所未见的异能病毒。通过显微镜的观察，我们发现该病毒是增殖病毒的‘母体病毒’！当母体病毒触碰到生物细胞，就会寄生于宿主细胞内，以宿主的细胞为养料分裂出无数增殖病毒，再藉由增殖病毒感染宿主身体。这和寄生蜂把卵产在其他昆虫的体内，幼虫吃掉宿主昆虫破体而出是同样的原理。”
“总的来说，身负母体病毒的‘母体’，就是在长安区附近的荒野上制造增殖兽的元凶！以前我们没有母体的情报，亦不知道它制造增殖兽的手段，现在我们知道了，就是这枚暗红色的棱锥！这看上去像结晶的物体，其实是母体本身的一部分！”
主刀医生话锋一转：“此外，我还解开了另一个谜团。我们取了病人的血液样本和一只老鼠做了实验。”
主刀医生从手术推车的第三层取出了一个密封的实验盒。实验盒由半透明的特殊材料组成，能防强酸强碱和腐蚀性毒液。众人看到实验盒里面，有一只毛发灰色的老鼠四仰八叉地倒在底板上，老鼠的**有几处严重融化，在腹部空漏处能见到腹腔内细密蠕动的肉虫，而老鼠的背部已增殖出了一块两根手指大小的增殖外壳。
哪怕是以小体型的老鼠作为实验样本，一头新增殖兽诞生过程的恶心程度依旧不会有丝毫削减；老鼠体型小，受同等量的病毒血液感染变异速度极快，几十分钟足以让增殖病毒对它完成侵蚀，并进行到异变出增殖外壳的第二阶段。
“这是接触了病人血液的老鼠。病人在感染后，血液变得能感染其他生物，就和幼体增殖兽一模一样。”
年长安顿时明白了：“所以说，幼体增殖兽的血能感染其他生物的原因，是因为它们的血液内含有母体病毒！”不需要主刀医生解释的很详细，年长安自己就分析出了前后逻辑关系。
主刀医生点头给予了年长安判断答案的肯定。
年长安的右手微微握拳。这两份情报的分量太重了，相当于解开了增殖兽所有谜团的三分之二，剩下的只有未知的母体。
可是王嫣听了却面色大变。她向前一步，控制不住地抓住主刀医生的袖子。她声音发颤地问：“医生，您说吴奇的血会感染其他生物。难道吴奇将会不可逆地变成增殖兽吗？”
主刀医生像看一个关心则乱笨蛋一样看着王嫣：“你是不是傻？如果是这种结果我还会对你们说病人暂时无碍了吗？母体病毒只存在于幼体增殖兽的体内，它的活性是有极限的，在生物体的血液内存在一段时间后就会死亡。更何况病人是纯人类，体内的异能病毒抗体会大大缩减母体病毒在他血液内存活的时间。我们在手术中切掉了病人身上所有感染部位，一直切到病人的身体不再滋生肉虫为止！现在母体病毒已经死在了病人体内。你们唯一要担心的，是他能不能挨过削肉后的极度虚弱状态。”
主刀医生嘴上说王嫣傻，后续还是解释了个彻彻底底。王嫣左右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是她太着急了，才一下子脑子错乱了。
高强度的说话引动了连续手术积压在主刀医生脑内的疲惫，疲惫一一阵爆发，主刀医生有些吃不消，只想赶快回去睡一觉。
年长安看出了主刀医生的疲惫，他拍了拍主刀医生的肩膀，找了个话由和主刀医生出去，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不一会儿，年长安一个人返回了病房。
“医生累了，回去休息了，你们看得紧些，务必要让吴奇醒来。现在赤翼连最需要的是得到母体的情报。吴奇被母体袭击，只有他醒来，我们才能有新的情报突破口。”
年长安说完，不忘和王嫣说上一句：“王嫣，今天得到的情报，有你一份功劳。”
王嫣不在意这些，她只想吴奇尽快好起来。关于吴奇，她感激年长安还来不及呢。
年长安片刻后离开了病房，王嫣、郭柏柏、高远、顾常在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两两分组，轮换看护吴奇。
......
时间过去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吴奇的呼吸呈现在人工呼吸机的显示屏上，一直处于安全的状态。护士被年长安交代过，来检查吴奇的体温、脉搏、呼吸、血压的频率比正常早、中、晚三次多了一倍。
第四天上午，轮到高远、王嫣看护吴奇。他们与往常一样，待在吴奇的病房里，随便找些旧报纸、杂志、图书打发时间，有的时候闲聊。他们听说如果病人在昏迷中听到外界的声音，更容易醒来。
吴奇修长的眼睫毛忽然颤动了两下。接着，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ps：修改了，删了很多字
第291章 暗影 上
吴奇的苏醒无声无息，他没有力气说话，没力气做任何动作。因为太虚弱的缘故，他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三天三夜的沉睡，对吴奇犹如三年。他感觉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到了很多很多事情，梦到了一路走来遇到的各种人，包括了敌人。梦到了起点的山野洞穴，梦到了若。
他隐隐记得自己梦到了七岁前的事，可惜梦醒了，偏偏这段记忆一点都没留存了。
吴奇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努力感知受伤的背部。他发现自己背部的肌肉被挖了去好多，在他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一段时间内只恢复了一部分，好在神经和血管都恢复得不错，伤势处于逐渐好转的状态，也没有感染变异细菌。
最重要的还是脊椎。吴奇惊奇地发现，他的下肢隐隐有一点知觉，感官敏感度大约是平时的5%。这说明断裂的脊椎被接合后，脊神经再生了一小部分。
有或无是云泥之别。脊神经的再生至少需要细胞活性到达媲美二阶异能“高速再生”的地步，四级细胞活性强化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清楚了自身的现状后，吴奇猛地回想起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他必须要赶紧告诉高远等人，边关附近有三阶生命盘踞，长安区不宜久留！
吴奇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高远和王嫣，他张大嘴巴，在人工呼吸机的口罩上哈出许多白乎乎的气。王嫣刚好偏头过来，看见吴奇睁眼了。
王嫣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吴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眨了眨眼，发现吴奇真的醒了，而且正望着自己。
“吴奇！”
王嫣迅速冲到吴奇的病床边，高远赶忙按铃，叫护士过来。吴奇的嘴唇动弹着，仿佛要说什么，可是他的喉管干燥了太久，加上没力气，说话声音轻到没有似的。
王嫣看懂了吴奇的意思，她弯腰侧头，用耳朵对准吴奇的嘴唇，努力去听吴奇在说什么。
旋即，王嫣的瞳孔如针芒般收缩，像石像般僵在了原地。
......
新京西南方的茫茫荒野上，一辆黑色的改装suv越野车破开遍地的土尘，高速向西南方驶去。
车内的坐垫和靠背全是真皮，坐起来十分舒适。车载播放器播放着文明时代的旋律平静的古典音乐，配合千篇一律的荒野风景，营造一片能让人放空烦恼、专心思考的环境。
偌大的车内空间仅有两人。驾车的是一名穿黑西装的男人，男人黑发油头，戴一副大镜框的黑色圆框眼睛。他皮肤雪白，和天山上的雪一样的白，全身上下除了红润的嘴唇，没有一丁点暖色调的东西。男人的五官立体而精致，有几分英俊，不过英俊被冰冷阴郁的气质破坏了很多，看上去像是日夜出入殡仪馆的家伙。
男人无名，代号“白隼”，是峰崖情报机构“夜枭”的一名a级情报人员。夜枭独立于峰崖的军队体系，不只为中央军事院服务，而是至高三院共同的工具。
夜枭是隐在暗处的情报组织，是没有军衔的，各等级情报人员拥有的权利也与悬鹰的军官相形见绌。但一点无法磨灭，那就是夜枭的情报人员全部都是精英，无论是专业技能还是实力，与体系外的先驱者相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白隼的等级是a，说明他的实力相当于悬鹰的校官，是三阶先驱者！
suv的后座坐着的一个性.感漂亮的女人。女人翘着二郎腿，黑色的过膝皮靴与绯红军裙衬出她线条优美的双腿，因为姿势的缘故，裤裙之间的雪白皮肤露得格外的多。女人的上半身是同样绯红色的女式军装，女式军装勾勒出女人丰满的前胸与纤细的柳腰，苍银色军章在绯红的色调中显得格外耀眼。
女人有白皙娇嫩的皮肤与美玉雕琢般的五官，一头鲜红的长发魅力四射，翡翠色的眸子仿佛深邃的宝石；黑帽檐的小巧军帽被她拿捏在手中，时不时用手指转动两下。
女人有花一般的容貌，只是现在表情平淡，目光长久地望向窗外的荒野风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就是艾德里安娜。自从前几天，艾德里安娜从父亲格雷戈那边得到多萝西背叛的消息后，就一直心情沉闷。她根本不相信多萝西会背叛父亲，可是时间慢慢过去，多萝西投靠人类的敌人、劫走麦克唐纳的罪行被中央政法院的高层们坐实了。
至高先驱委员会举情报机构和全新京的监控系统之力也没能找到多萝西。无畏壁垒那边处于严密封锁状态，身份寻常之人无法出入，峰崖之人除非有上头下发的令证，否则亦无法穿过无畏壁垒离开新京。即便峰崖高层手段尽出，多萝西和麦克唐纳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让人遍寻不得。
一日找不到多萝西，艾德里安娜就难以从消沉中摆脱。恰逢这时，格雷戈主动托付要事给艾德里安娜，想她帮忙将蕾妮和项科平从蓝湖镇接回来。格雷戈打着顺便让艾德里安娜出门散散心的念头，艾德里安娜也没有拒绝，穿着平时的衣服就出门了。
由于任务是接人，艾德里安娜没提她心爱的座驾。只是路上出了一些小小意外，或者说是缘分所至，她碰到了刚好认识的“夜枭”的白隼。
艾德里安娜的目的地没什么好隐瞒的，白隼得知了她的目的地是蓝湖镇后，主动邀请她同行，于是两个放到任何基地里都能呼风唤雨的三阶先驱者就这样结伴而行，驱车直通蓝湖镇而去。
经过半天的路程，蓝湖镇很快就进入了艾德里安娜的视野。花这么短的时间得多亏白隼的顺风车。
“那我去接人了，谢谢你的顺风车。”艾德里安娜说着，动作干脆利落地下车了。她没有逗留或是过问白隼的任务是什么。夜枭的任务保密性都很强，她也不关心。
“晚时见。”
白隼送别艾德里安娜后，取出折叠电脑，调出了某个男人的肖像和信息。
这人便是白隼此次任务的目标，蓝湖镇的情报商人，“顾铁胆”。
第293章 暗影 下
沈霖即刻回答：“知道，他和病房里的人激烈战斗过，血染了镇中央的广场。后来离开了。”
“他向哪个方向走的？”
“离开的时候是往西南，但他们后续有没有换方向，我也不清楚。”沈霖如实道。
艾德里安娜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吧，那蓝湖镇有没有情报商人，我可以找他了解了解，兴许他能知道吴奇一行人是否中途转向了。”艾德里安娜正经地问道。毕竟没了卢克，想要再找一个和卢克异能相仿的先驱者可不容易。最好是能知道吴奇离开的大致方向，这也方便格雷戈后续派人捉拿吴奇。
沈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如果他如实回答，气氛估计会变得很可笑。
“情报商人，原本是有的，现在没了。”
“嗯？为什么？”
沈霖对一副一本正经模样的艾德里安娜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那家伙，搭上吴奇的车，跑了。”
空气沉默了片刻，忽然艾德里安娜无声地笑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可人的酒窝。
艾德里安娜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她眨了眨翡翠色的眼睛，眼睛里闪烁着美丽而灵动的光芒。
明明这个答案不利于她，她还是被逗笑了。
艾德里安娜与吴奇未逢一面，却不经意地知道了许多关于吴奇的情报和事情。以艾德里安娜的见识，吴奇所做的一切或许称不上传奇，但已为他披上了一层神秘而有趣的面纱。艾德里安娜觉得如果有机会的，她倒是可以出手帮父亲把吴奇逮回来。
不过父亲真要我这么做的话，估计事情还是会变得无聊吧。艾德里安娜透过长廊的窗户遥望风景的尽头，心想。
......
酒馆二层。女老板“砰”地倒在沙发的靠垫上，双手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耷拉着落下。她的脸庞像平淡的白纸，不染任何感情，双眼一片茫然，眼睛发出淡粉色的亮光。
白隼直立在女老板的面前，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变化，唯独一双死寂般漆黑的眼睛闪烁着淡粉色的光华。他的目光没有落点，仿佛在看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某份光景。
白隼拥有两个特殊领域型三阶异能，“幻视”和“搜魂”。
“幻视”的能力是通过目光接触将对方投入幻梦，目标的精神抵抗力越弱，白隼对目标幻梦的掌控力度越大；像女老板这样毫无精神抵抗力的纯人类，白隼可以肆意操作女老板的幻梦内容，甚至封锁她的意识，让她一直沉入幻梦，受到再强烈的身体刺激也无法醒来。
“搜魂”，便是通过精神冲击到达对方的大脑深处，地毯式地搜索对方的记忆和知识，被搜魂者必须陷入毫无防备的状态，否则“搜魂”被抵抗而中断，如电影般呈现的记忆会反噬钻入白隼的记忆，让他陷入错乱。
白隼的强大就建立在这两个三阶异能上。他作为夜枭的a级情报人员，无需沾染血腥的拷打，就能从任何三阶先驱者以下的目标身上获取情报。
所以白隼开局客套两句，在确认不会有人打扰自己后，就对女老板施展了异能。他正在观看女老板的记忆，看到了顾常在留下一封信交代一切，并说明自己已经跟吴奇走了的一幕。
顾常在如此果断地放弃辛苦打拼得来的基业，离开蓝湖镇，十有**是在夜枭派自己来铲除他前，先察觉到了危险。这一点白隼非常的清楚，他此前追捕过不少反侦察能力和警惕心强的角色，顾常在只是其一，所以白隼并不为迟了一步而懊恼。
得知了顾常在的去向，白隼按照搜查记忆的习惯，往出现在顾常在身边的人身上着手，意图丰富与顾常在相关的情报。这名女老板是顾常在的情人，平时很少出门，在顾常在离开蓝湖镇前，最后一次见到的和顾常在有关的人，就是吴奇。
白隼心生疑问。按说顾常在这样胆大心细的家伙，必是狡兔三窟，在自己的行动范围，甚至没去过的地方都布下暗线。敢在城市里布情报网，又没有有朝一日会引火烧身的觉悟的蠢货，早就死透了。
可是这样一个能力不俗、胆大心细、有勇有谋的男人，怎么会在察觉到危险后，不选择自己准备的逃跑暗线，而是直接、莽撞地找了最近才认识的一支荒野小队选择加入？
他想不到任何理由顾常在会这样做，硬要解释，只有这支以吴奇为首的荒野小队，有足够的价值值得顾常在加入。
白隼倒退记忆的“影像带”，重看了一遍女老板前面的记忆。他看到女老板躺在顾常在卧室的床上看杂志，忽然顾常在推门进来，吴奇跟在他的身后。
这一回，白隼依然不放过任何细节。他的“搜魂”精密度极高，甚至连被搜魂者本人都忘了的，被大脑丢弃到“潜意识”区域的记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白隼听得分外仔细，他听到吴奇和顾常在之间的谈话。
“我姐会允许你画她？”“这些，全都是我记在脑子里，事后画的。”“喏，这就是全部了”“拿到关于我姐的情报，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白隼像是抓住了关键的重点，嘴角上扬，精神愈加集中；他动作飞快地倒退记忆的影像带，倒退到女老板曾经近距离注视顾常在挂在墙上的画纸的时候。
果不其然，顾常在画的女人就是若。可刚刚吴奇说的是什么，他把若称作“姐姐”？
白隼冰山般的神情仿佛被熔岩冲垮！他蓦然回想起了9年前的若所做的，让至高先驱委员会、至高三院、整个峰崖为之震颤的事件！
当白隼的精神不稳时，他“看到”的“记忆影像带”顷刻裂痕丛生，然后支离破碎。他被迫从女老板的大脑深处退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更像被寒霜冻了一般。
白隼的双眸缓缓恢复了黑色，同时，凝聚在女老板眼睛上的粉光也如冰雪消融；她缓缓闭上恢复原状的眼睛，昏睡了过去。安静的房间里，独剩白隼一人喃喃自语。
“吴奇把若称作姐姐，难道当年若从委员会手里抢走的......就是他?”
白隼的眼神阴晴不定，他不确定，吴奇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但白隼百分百确定的是，他必须立刻将此事回禀夜枭本部！
第294章 复命 上
十五分钟后，白隼坐在黑色的suv的驾驶位上。艾德里安娜带着蕾妮和项科平回来，项科平背着蕾妮，沈霖跟在艾德里安娜身旁，他的一帮手下则帮蕾妮和项科平搬运行李。
片刻后，三人都坐上了白隼的车，沈霖恭敬地送别艾德里安娜。白隼驾车转弯，将车径直开出蓝湖镇，踏入茫茫荒野，朝着新京的方向前去。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平静的有些诡异。白隼一直在想关于吴奇的事，双眸直视前方，不曾说过一句话。蕾妮和项科平坐着陌生人的车，不敢大声说话，项科平会偶尔贴着蕾妮的耳朵说上几句，蕾妮的回复也很低声。
在这样的气氛中，suv一路笔直、高速地前行，小半天后到达了新京的边界，无畏壁垒门口。
“白隼，劳烦你了。”艾德里安娜在停车场下车，她透过驾驶位的车窗，对白隼淡淡笑道。
“同僚间的举手之劳罢了，”白隼话锋一转，忽然提到，“艾德里安娜少校，我想问你件事，你的父亲摩西院长，是不是曾对一个叫‘吴奇’的男人下过通缉令。”
艾德里安娜想了想，回答道：“我不太确定，不过好像是有这回事。怎么了，难道夜枭对吴奇也有兴趣吗？”
“没什么。”白隼露出一个职业的标准微笑。他看艾德里安娜的微表情，艾德里安娜似乎并不知道吴奇可能存在的另一重身份。
9年前，以格雷戈的权限应是触及不到最高级别的军队密令的，这样想来，格雷戈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才想抓来吴奇。
白隼与艾德里安娜别过后，内心思量了会，便重新握上方向盘。
另一边，项科平刚好把蕾妮背到了艾德里安娜的鲜红色玛莎拉蒂上，艾德里安娜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地坐进了驾驶位，边启动引擎边道：“回到西系分院，记得第一时间向博士报告。你们不在西系分院的这些日子里，西系分院发生了许多变故。你们回去的时候，实验室里应该忙得昏天黑地的，所以你们心里估量着点，别给博士添麻烦。还有，我最多把你们送到西系分院的门口，里面我是进不去的，明白了吗？”
蕾妮和项科平点点头。
艾德里安娜把蕾妮和项科平一直送到西系分院门口，在门岗处停车。艾德里安娜率先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一副机械支架。
这副机械支架这是她出门前提前为蕾妮准备的，时间匆忙，买不到更好的，不过用来帮助下肢瘫痪的人正常行走是足够了。
蕾妮在项科平的帮助上穿好了机械支架。她测试了半分钟，基本学会了自由行走的方法。她向艾德里安娜投去感恩的目光，真挚地感谢道，艾德里安娜仅仅是敷衍式的应道，便驾车离开了。
对艾德里安娜而言，军人一职的天性就是以最好的姿态完成任务，在蕾妮眼里，是艾德里安娜对自己特别关照的地方，她根本就不觉得有投入什么感情。
蕾妮和项科平望着马路上不断缩小的鲜红色的车影，车影很快就缩小的看不见了。两人转身向门岗出示证件，顺利进入了西系分院，回到了这个能让蕾妮感到些许归属感的地方。
两人走过花园的绿荫大道，走进银河战舰模样的建筑的底部大门，走过熟悉的大厅、走廊，乘电梯到达建筑最上层的总研究所，径直前往a-11实验室。
实验室的电子大门咔的一声，为两人打开。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那个地方，格雷戈小组的研究员们都在忙碌，没有人抬头看门口一眼，和往常一般无二。
蕾妮看到这个家一般的地方，平白地感到欢愉和安心，但当她一想到自己任务失败时，又有些沮丧和懊恼。
项科平看到了蕾妮沮丧的眼神，下意识地想拍拍蕾妮的背安抚她一下，他的手伸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停顿了一会儿，最终缩了回去，放回大腿一侧。
项科平微笑道：“蕾妮，向前看。”
蕾妮“嗯”了一声，控制机械支架，迈开腿走向格雷戈的办公桌。
格雷戈正坐在显示各种实验研究数据的电脑屏幕前，全神贯注地工作。摆在桌上的茶水早早不冒热气了，却没有被格雷戈喝过一口。蕾妮进入实验室走了几步就感受到，整个实验室处于一种异常忙碌的气氛，所有人好像都在紧锣密鼓地工作，不得一点喘息时机。
“格雷戈博士，蕾妮回来了。”蕾妮弯腰低头，沉声道。
格雷戈手上的动作忽地停顿，他缓缓转动椅子，面向蕾妮蕾妮抬头，目光对上格雷戈的脸。她发现格雷戈的眉宇凝结着浓浓的疲惫，双眼如心灵的窗户，暴露出精神、体能严重不足的身体状态。
格雷戈向来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许多天未见，怎么变成了这样？
蕾妮露出紧张的表情，上前一步，半蹲着抚上格雷戈的手背，关心道：“格雷戈，你怎么了？”
格雷戈上下打量了一番蕾妮，蕾妮的气色很差，淡粉色的嘴唇一眼看去一点儿也不红润，而是偏白。蕾妮还穿着机械支架，显然脊椎伤没好，本质上是一个下肢瘫痪的病人。
就算蕾妮这样了，关心自己的神情仍然瞬间一览无余。格雷戈心想，也许是他真心对待实验完成后记忆空白的蕾妮，给予她最高的期望，蕾妮自然也掏出一片赤诚，真心关心他。
冥冥之间有一股暖流拂过格雷戈的心房。格雷戈望着蕾妮宛如天人的漂亮脸蛋，凝视她饱含担忧之色的碧蓝色眼眸，内心深处认定她应该是和第二代的十二个实验体不一样的。
“回来了。”格雷戈的语气像老迈的父亲，对许久未归家的养女说话一般。
“我回来了，”蕾妮的手缓缓从格雷戈的手背上滑下，放在冰凉的地板上，她低头，粉白色的唇紧抿着，最终说道，“蕾妮办事不力，没能抓回吴奇。对不起，格雷戈，蕾妮让你失望了。”
第295章 复命 下
“没事，”格雷戈安慰蕾妮，突然，他冷不丁地大喝一声，“项科平，你领的什么队？什么都筹划的一团糟，还害得蕾妮落了一身伤！吴奇他就算有实力，蕾妮一对一也足够和他五五开，卢克和瑞那两个家伙难道是死人吗？难道还对不过一群纯人类吗？”
项科平被吓得双膝跪倒，双手伏地，眼睛只敢看着地面，脱口而出：“对不起，博士，是我的错！”他被格雷戈劈头盖脸骂得都懵了。他明明只是个随行的记录员，什么时候成“领队”了？
项科平突然想起来，几天前格雷戈和他通讯，臭骂他的时候也是叫他“领队”。
格雷戈骂道：“我让你去，不是让你傻傻的只做个蕾妮的跟班记录员！你身为a-11实验室的一员，我格雷戈的亲信，难道还没点魄力统领两个研究院下属的‘作战单位’吗？我当然可以派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顶替你的任务，他们任何一个都能做得比你好，但他们很忙，懂吗？真是让我失望！”
项科平只觉得掌心发痒，背后发汗，脑子跟火烧了似的。
原来格雷戈下达的任务不仅仅是表面明说的一层意思，格雷戈是要他自己去领悟，看清自己的位置，然后把自己摆放在最有用的地方，而不是当一个蕾妮的挂件。
项科平哪里想的过来这么多，他本来一心向往上爬，想获得更高的成就，结果当他站在比以往更高的平台时，能力和思维没能及时提升，落得个完全跟不上他人期待的下场。
此时此刻，无论格雷戈怎么骂项科平，项科平都产生不了丝毫愤怒，他只感到无穷的自责和自卑，这些压力宛如一道道无形的空气墙，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最终，项科平没有表现出任何反驳的意思，一副静静地等待格雷戈发火结束处置他的模样。
与此同时，格雷戈的怒火吸引了实验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坐在多萝西位置的张焕灵。他们全都齐刷刷地看向这里。
格雷戈吼完一阵，右手推起眼镜，捏了捏鼻梁。他原本精神就不够，吼完后更乏了。
格雷戈话毕，意识到自己说的是狠了点。可是他没法不怒，一怒，怒火就像脱闸的洪水。
最近的事情本就让格雷戈恼火了。先是多萝西“背叛”，再是委员会把张焕灵安插到他身边，最后他和小组成员还要加紧时间调制十二个实验成品。格雷戈身心俱疲，恰恰选了项科平作为情绪的垃圾桶，发泄他那些积压的郁郁怒气。
不过格雷戈倒也并非无端发火，他本就期望项科平能快点成长，哪怕项科平的科研能力比不上其他人，但只要能优秀地完成各种外派任务，项科平自然能在a-11实验室获得一席之地，这对于项科平自己也是件好事。
项科平一副乖乖受着的模样让格雷戈的一腔怒火释放后消了大半。格雷戈板着脸，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润了润嘴唇，随后淡淡地说道：“好了。项科平，你带蕾妮去做手术，等蕾妮伤好了，你们再到我的面前。”
项科平跪伏着，重重地答复，声音有些哽咽。
“是，博士。”
“还有，把蕾妮的所有作战记录发过来。”格雷戈抛下最后一句话，转回到电脑面前。
实验室的众人见没事了，一个个转回去做自己的工作。
任务失败哪能不挨骂，博士既然骂完项科平还给他发派任务，说明博士没往心里去，只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一点，实验室的众人还有些小小的羡慕项科平能得到博士的额外关照。
蕾妮望着格雷戈的背影，伸手拉住项科平的胳膊，扶他起来。两人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实验室，待电子门关闭后，蕾妮和项科平才敢喘上一口气。
“项科平......”蕾妮欲言又止。
“走吧，手术要紧。”项科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用刺痛帮自己清醒。他恢复了往常的表情，对蕾妮道。
蕾妮跟在项科平的背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蕾妮与格雷戈的想法正相反，她觉得一切都是她赢不过吴奇的错。
......
三天转瞬即逝。蕾妮做完脊椎神经手术，经过短暂的术后恢复，她的下肢终于有了知觉，现在她已经能自由行走，轻微地跳两步。
一间六面墙体通体雪白的核磁共振室里，蕾妮穿着雪白的实验服，四肢放松躺在核磁共振床上。在一阵机械运转的嗡嗡声中，蕾妮被推进了漆黑的圆柱形空间。
半晌，蕾妮从漆黑空间里退了出来。她缓缓起身，金色的长发宛如美丽的绫罗绸缎，披到雪白实验服前凸的部分。
“医生，我的异能恢复怎么样了？”蕾妮碧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紧张的意味。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你需要更多的时间，”负责蕾妮术后恢复的医生表情缓和的一笑，“别担心，我诊治先驱者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大失血后全身异能尽废的例子，你就安稳地回去休息，早日养好身体的伤病，异能自然会一项项恢复。”
蕾妮乖巧应声，但她遮掩不住失落的眼神。
蕾妮进入换衣间，把衣服换回了冬装便服。她穿上了淡蓝偏白的羊毛外套连衣裙，连衣裙的双袖顶各有一圈紫色的厚厚围绒，丝薄的白色丝带结手套把她的纤纤玉手勾勒的格外纤细柔弱；修长的双腿套一双肉色的裤袜，脚上是紫色高筒皮靴；雪白的鹅颈围一圈云白色的围巾，头戴一只平顶的冬帽，左肩膀上垮一只珍珠色的皮包。
蕾妮在镜子前照了照，然后把金色的长发披散到围巾外。这风格的衣服显得蕾妮十分柔弱，像个没有武力的漂亮女孩儿。
这一套装扮是多萝西带蕾妮去买的，多萝西说女人要多几十套衣服打扮，天天穿作战服算什么样子。蕾妮便是从这一句话中，听出多萝西真心把她当作了一个和她们一样的“人”，而不是近似“物品”的实验品。
ps：改了标题
第296章 新人 上
a-11实验室里，蕾妮最喜欢的三个人，就是格雷戈、多萝西、项科平。这三天她在病床上待着，听项科平跟她讲述他们不在的几日里实验室发生的事，才知道多萝西已经不在了。
破坏实验室的监控系统，袭击同僚，释放麦克唐纳，如今下落不明被中央政法院坐实罪证。蕾妮不敢相信这一切都发生在多萝西的身上，多萝西明明是最得格雷戈信任的亲信，而且心地善良，待人温柔，怎么可能背叛。
蕾妮轻轻抚摸了质地柔软的围巾，仿佛多萝西还站在她的身后，替不懂围围巾手法的她不厌其烦地打扮着。
半晌，蕾妮整理好心情，走出换衣间。项科平在门外等候她已久。
“走吧，今天要做正式汇报了。还有件事，第二代实验体的调制已经全部完成，最近正在实验室里测试，我们现在去刚好可以看看他们。”
蕾妮“嗯”了一声。其实她听到这个消息，内心隐隐有些忐忑不安。
第一代实验体的成功者只有她蕾妮一人，因此她被格雷戈赋予了“安娜杰尼斯”的称号。现在第二代实验体顺利出炉，他们全都是格雷戈小组用修改的更优的技术调制出来的实验成功品，实力和潜力肯定弱不到哪里去，恰逢现在她异能全无。
屋漏偏逢连夜雨，对蕾妮就是这种糟透了的感觉。理性告诉蕾妮，她应替格雷戈的成功高兴的，但她心里却暗暗害怕，害怕第二代的实验体会取代自己在格雷戈心中的位置。
蕾妮暗戳戳地想了很多，眼睛一直没看前方，只顾跟着项科平的后脚跟走。好像只过了一小段工夫，项科平的脚跟突然停住，蕾妮险些撞上去。
原来眼前就是a-11实验室的大门了。
项科平走到电子门前。电子门会自动扫描来者的面部，对照到有通行权限的人就会开门。项科平还没走到电子门扫描的位置，门忽然自己开了。
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年摇身闯入项科平和蕾妮的视线，蕾妮侧迈一步，从项科平的背后出来，看清了少年的全身。
少年身高仅有168公分。黎明时代的男性只要不是营养不良，平均14岁就能到达170公分，连没多少能力的项科平都比这名少年高一个头。少年有一头漂亮的苍银色短发，发丝柔顺，发丝儿末端半包着玲珑可爱的小耳朵。他的脸蛋白皙而红润，有些婴儿肥，眼睛大大的，虹膜却是灰白色，和苍银色短发相似的紧。
少年有玉砌的鼻尖儿，粉嫩的小嘴，五官的精美的宛若巧匠精雕细琢的瓷娃娃一般，整体气质灵秀十足，可见并不是后天整容，而是先天长成。
只是少年的容貌漂亮过了头，反而产生了一种特殊违和感。这种违和感蕾妮感觉不到，项科平能。
这名少年就像当初的蕾妮一般，因为后天进化为先驱者，所以容貌大幅度改变，进化并趋向了美丽。
“噢，撞见人了，”少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旋即，少年展露天真可爱的笑颜，对项科平和蕾妮道，“你们是谁？也是在a-11实验室工作的大哥哥大姐姐吗？”
“是。”项科平微微矮身，和少年平视，就像少年口中说的“大哥哥”。
项科平问道：“你呢，你是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
“达尔克，快回来，别乱跑！”这时，一个急切的男声突然从实验室内传了出来。项科平和蕾妮抬头一看，是洛伦佐。
洛伦佐赶到达尔克身旁，双手抓住名叫“达尔克”的美丽少年的肩膀。达尔克没怎么用力挣扎，乖乖地待在原地，仿佛他刚才只是淘气地往外走，并不真要跑。
“项科平，蕾妮，还好你们拦住他了，否则真给他跑出去可就完蛋了。”洛伦佐捏了一把汗地道。
项科平意识到他多半没有猜错，他问：“这孩子是那12人之一吗？”
洛伦佐点点头，随后领着达尔克往实验室里走，项科平和蕾妮跟着洛伦佐进去。
实验室里的众人都在忙碌，所有人分两批，一批围着另一个实验体忙得直打转，另一批等着洛伦佐把达尔克领回来，好继续测试异能。
他们刚刚光顾着讨论、分析数据，一不小心就给达尔克溜远了。
项科平环视实验室，发现格雷戈竟然不在这。
“哎？博士呢？”
洛伦佐先把达尔克推回到一群研究员中间，这才回来回答项科平的问题。
“博士啊？博士去a-12实验室做测试去了。a-11实验室一共就我们这么几十号人，要同时给12个实验体测试异能的基础数据，时间和人手实在是不够，又不能调别的实验室的人来分担工作。我们已经把12人分4轮测试了，这轮结束还有最后一轮。”
蕾妮对洛伦佐的话深有感触，当初全格雷戈小组光调制、测试她一人，就花费了一周的时间。
进化成功的实验体不仅会失去过往的记忆，对新获得的力量也需要时间适应，在这段过程中要旁人加以引导、教育。实验体原本的人格在某种程度上亦会加大测试的难度，万一某些实验体是破坏欲强的人格，在记忆空白的情况下，一个没看管好，他们就有可能力量失控，酿成大祸。
同样将近一周的时间，同样的人力要测试12个实验体，这等工作量已经达到了折磨人的地步。
项科平听完洛伦佐的话，自告奋勇地道：“那我也来帮忙吧？”
“那太好了，我们正缺人手呢，”洛伦佐爽快地答应，旋即他又说，“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们，你们别看达尔克这孩子看上去人畜无害，天真烂漫，实则他异常的危险。”
“很危险？达尔克拥有的异能是什么？”蕾妮问。
“你们亲眼看看吧，或许比我直接告诉你们来的更有说服力。”
洛伦佐望向被众多研究员簇拥的达尔克，项科平和蕾妮循着洛伦佐的目光看去。
一名头戴大脑检测仪的研究员缓步上前，在达尔克的面前站定。他额头发汗，时不时舔嘴唇，十指的动作一直没有消停，全身上下透露着明显的紧张。
另外两个研究员把一台同样的大脑检测仪套到达尔克的头上，他们站到达尔克的身后，形成半包围的站位，一副以防达尔克异能失控，随时准备制住他的样子。
第297章 新人 下
“达尔克，开始。”洛伦佐一声令下，所有研究员的表情马上凝重起来，气氛显得压抑而诡异。
达尔克什么动作也没有，双手乖乖地放在大腿边。他睁着水灵灵的灰色大眼睛，目光天真地盯着眼前的测试员。
突然，测试员面露狰狞，五官扭曲，他赫然发出一声尖叫，仿佛身体受到极大的疼痛刺激，整个人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同时双手朝四周疯狂挥舞，不知道在拍打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与此同时，测试员头戴的大脑检测仪连接的显示器爆发出刺眼的黄色警报！这是测试者的大脑受到重大刺激的象征。
“停！”
洛伦佐以最快的反应速度喊道。可是达尔克什么都没做，像是“做了”却没有效果。
测试员的痛苦没有停止，他边叫喊边摔倒在地，在地上疯狂打滚，大脑检测仪的警报级别再度攀升，变成了血红色！
洛伦佐表情骤变，好在围住达尔克一圈的研究人员即时履行提前制定的应对方案。
达尔克所戴的大脑检测仪的外接线尽头，一研究员拿捏着一只功能复杂的遥控装置，飞快地按下其中一个对应“脑电波抑制”的功能按钮。
达尔克的身子抖了个机灵，一张如花似玉的中性美的脸蛋掠过一瞬间的迷茫，然后转化为狰狞！他的两排牙齿紧紧咬在一块儿，抬起的双手拳头紧握，露在白色实验服外侧的雪白肌肤“呼”的冒出一缕橙红色的火苗，仿佛“失控”了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早就守在达尔克身后的两名研究员及时从后方出手。他们各有一只手穿戴了“低温手套”，一只手从背后抓住达尔克的双臂，另一只手齐齐猛地呼到达尔克的后背上。
设置成零下25度的低温手套的效果立竿见影，达尔克被制住后身体遭到强制降温，皮肤和肌肉急速陷入冻僵的状态，寒气渗上他的脖颈，冻得他后脑发疼。
这回，达尔克对测试员施展的异能终于被迫中止，在地上猛打滚的测试员也停止了哀嚎，痛苦的表情和剧烈的动作都有所缓和。看测试员没力气深呼吸的样子，似乎他身上的痛感还没有消失。
一轮测试结束，达尔克双膝双手触地，他红润的嘴唇冻得发白，后背冷得只哆嗦。包围达尔克的的研究员们各个紧张的满头大汗，显然他们也不好过。
项科平和蕾妮看到这场面这架势，都被吓住了。
洛伦佐用手指抹去鬓角流下来的一滴汗珠，对项科平和蕾妮道：“看到了吧？是不是怪吓人的。”
项科平度过了最开始的惊吓，认真地道：“这是特殊领域型、精神系的某个二阶异能？”
“暂时还没分类呢。”洛伦佐如是道。
蕾妮当即露出讶异的目光：“还没分类？难道是全新的异能？”
全新的、不曾记录在中央研究院异能数据库里的异能随时有可能在某些先驱者、变异生物身上出现。从异能病毒刚爆发的黑夜时代，到中央研究院建立起人类领地最新、最深、最全面的数据库系统的黎明时代，异能病毒一直在变异与进化，其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同样的异能病毒从落地繁殖到形成生态，放在不同的基因个体上，最终的结果也有可能不同。
达尔克就是放在众人眼前的一个例子。
达尔克在调制之初，被格雷戈小组的研究员们检测出基因具备极强的火系异能天赋。那时，洛伦佐提出了一个想法。他给达尔克构想了一副“升级蓝图”：以自然控制型的三阶异能“火焰主宰”为最终目标，给达尔克的身体加入了“人体燃烧”、“高温免疫”、“烈焰吐息”、“烈焰焚步”、“点火”共五种异能的异能病毒，以求满足目前研究所得的获得三阶“火焰主宰”的前置条件。
众人纷纷赞同。调制结束后，达尔克得到了全部五项火系异能，一样不落。不仅如此。洛伦佐还发现了达尔克的体内不知何时出现了第六个病毒生态。
而这不存在调制目录的第六个异能，就是他们刚刚所测试的异能！
“因为是全新的异能，我们只能按常规流程一步步测试。但这新玩意儿的破坏性实在太大了，这都第三轮了，我们才衡量完‘破坏性’的数据。三个研究员自告奋勇，被测试完全瘫那儿了。”洛伦佐苦笑道。
“喂，洛伦佐哥哥，别把我说的那么吓人啊。”
跪在地板上的达尔克忽然开口道。达尔克是边笑边说的，他抬起头来，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达尔克遭受的强制措施一点儿也不轻，可他似乎没有因为遭受了这些而心怀不满。这是洛伦佐等人最欣慰的地方。这漂亮孩子的人格属于温和类的，和其他的某几个家伙截然不同。
“你啊，谁让你还没学会控制异能的方法。”洛伦佐装作一副凶态，不过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甚至还有一丝宠溺。
许是巧合，蕾妮恰好在这个时候观察起洛伦佐的眼神和语气，听出洛伦佐有一丝不寻常的语气后，十个手指心一阵发痒，怎么挠也挠不去那种怪异的感觉。
以往的日子，洛伦佐这个金发男人在a-11实验室并不怎么显眼，蕾妮单单记住了他的名字；他不过是所有围绕着蕾妮打转的研究员之一。
而现在，洛伦佐有了自己负责的实验体，苍发灰瞳的瘦弱美少年，达尔克。洛伦佐把达尔克看作他的弟弟一般，给予爱护、期待，工作和愿望都是早日测试完达尔克的异能，期望达尔克能早日成为一个有能力的独立的人。
洛伦佐还有个说不上是野心的想法：他希望达尔克能变得和蕾妮一样强，最好超越蕾妮！
毕竟蕾妮没有自然控制和特殊领域型异能的天赋，达尔克不仅四型异能天赋全通，甚至还能自身变异出一项强大的特殊领域型异能。这方面，蕾妮要比达尔克差多了。
洛伦佐对蕾妮倒没有什么成见。人们总是喜欢栽培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别人的，仅此而已。
第298章 差距 上
一边，洛伦佐半蹲下来，和坐在地上的达尔克讨论给他的新异能取什么名字好。另一边，蕾妮后退一步，戳了戳项科平的手臂。
“怎么了，蕾妮？”
蕾妮轻声说：“你要留在这帮忙吗？我们得向格雷戈汇报才对啊。”
项科平一拍脑袋：“啊！都怪我一时嘴快，听他们缺人手，就那么说了。”
蕾妮别过眼神，双手十指交叉摩挲，用一种从未用过的语气道：“没事，你答应了就在这帮忙吧。我一个人可以找格雷戈。”
项科平顿时心虚了。蕾妮这样单纯的一个女人，语气中竟然罕见地冒出酸溜溜的意味，他可不能当做听不见。只好和洛伦佐说抱歉了。
恰好，洛伦佐听到蕾妮和项科平的谈话，先给了项科平一个台阶。
“项科平，不好意思啊，刚刚我对介绍达尔克一事有些太兴奋了，现在想起来你们有要事在身。要不你们还是先去向格雷戈博士汇报任务吧。”
项科平快速应道，然后带着蕾妮离开了a-11实验室。他们走了大半条走廊，走到了占地面积同样大的出奇的a-12实验室。
a-12实验室和a-11实验室的功能截然不同。a-12实验室是专门用于测试先驱者异能的场所，场地、标靶、数据计量设施等测试设施一应俱全。
项科平和蕾妮刚进去，就看到了格雷戈和一众研究员站在一块儿。
宽阔的测试场地和场地外的实验室之间有五面能阻断强辐射、高低温、声音、强冲击力的实体墙以及一面功效等同的玻璃墙，格雷戈和研究员待在实验室区域，透过这面玻璃墙观察场地内测试的实验体。
此刻，格雷戈注视着测试场地内的实验体，从项科平和蕾妮的角度是看不到场地里头的。
“博士，我们是来汇报任务的。”项科平唤道。
格雷戈侧过头看了项科平和蕾妮一眼，说了一句话又转头回去：“汇报的事情先放放，我现在正忙。你们在旁边等一会儿，或者可以一起来旁观测试。”
项科平和蕾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迈步走向格雷戈，和他并排看向玻璃墙背后的测试场地。
蕾妮对这个地方印象很深，当初她记忆量很少的时候，大半的时间都是在a-11实验室和这里度过的。只不过现在待在里面测试的不是她，换了另一个人，而她则变成了旁观测试的一员。
场地的中央伫立着一名身高将近两米的强壮男人。男人五官粗犷，容貌平凡，他赤膊上身，露出一身坚如磐石的夸张肌肉，下半身穿一条雪白的实验服裤。男人目视前方，铜铃般的大眼睛眼神火热。男人双拳紧握的刹那，粗壮的双臂肌肉如虬龙律动，连接肩颈的斜方肌近似山丘的斜面，背部的肌肉群有堪比崇山峻林的险峻，两条大腿更是撑紧了白色实验裤，透露出一股铁桶般的浑圆坚硬。
男人大如磨盘的左胸肌上有一枚巴掌大的黑色漆字“2”，他是第二代12个实验体中的“2号”。
“2号，攻击标靶。”
一个平淡且毫无感情的男声在蕾妮的耳畔响起。蕾妮忽然注意到拿着话筒的是一个她没见过的男人。
蕾妮碰了碰项科平的手，项科平马上理解了蕾妮的意思，低声解释道：“他叫张焕灵，是委员会派到博士身边的人，据说是中央研究院院长的学生，现在暂时顶替多萝西的工作。”
张焕灵的头衔换作任何人听了都会吃上一惊，蕾妮也不例外。
蕾妮偷偷瞥了张焕灵几眼，张焕灵身上隐隐散出的气场让她很不舒服，平淡且没有感情的声音有几分吴奇的风格。不过吴奇的平淡如同清泉淌过溪石，张焕灵的平淡则倾向于冰冷的人工合成音。
特别是项科平的最后一句说，张焕灵暂时顶替了多萝西的工作。就这一点，让蕾妮对张焕灵的天生好感为负。
蕾妮重新把注意力投到场地中央。张焕灵的指令从场地内的音响传出，2号听之瞬间暴起。他一脚猛踏于地面，力量从地面传输到身体，身体化为一道冲刺残影的同时，右拳携带惊人的力道，笔直地轰向2号眼前的标靶！
那是一块普通的机械标靶，通体复合金属制成，内含复杂的集成电路。重要的是，这块机械标靶的底座加装了一份完整的、处于启动状态的能量力场构成基组！
2号的铁拳撕破空气，击中机械标靶的前一刻，机械标靶周围突然亮起了天蓝色的能量罩！能量罩半径1米，高2米，表面充斥着高速运动的稳定的蓝色流体。2号的拳头与能量罩撞了个满满当当，刹那，一道发光的裂痕出现在2号的拳头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延长，并在途中分裂出了两条分支裂痕，同时到达了2号的右臂尽头。
三条发光的裂痕交汇于一处，2号的右臂瞬间炸开，大量的鲜血和成段裂开的骨头和血肉飞溅到场地的四面八方，并把2号的身子彻底洗了一遍。
2号蓦然发出一声怒吼。他的怒吼不管有多高分贝，都传不到实验室区域的众人耳朵里。可只要看清了2号的伤势，是个人都能想象出他究竟有多么的疼。
蕾妮的瞳孔一阵收缩，这测试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要让2号去攻击绝对不可能攻破的能量罩？
蕾妮马上得到了答案。她看见2号右臂断面的肌肉、骨骼、神经、血管急速生长，无数细如纤维的组织彼此交缠结网，短短三秒重新构成了一只崭新的右臂。而2号原本那炸成三段的右手竟然还有活性！三段肉块各自生出细密而黏稠的血丝，互相接连，然后黏合在一起。
血淋淋的断臂在地板上自动接合完毕，这还没完，断臂的断面正在朝外延伸组织纤维，花了3秒的时间再生出了“人体的肩膀”。
肩膀完成了，甚至还后续再生出了右胸部的肌肉和骨骼，但到了再生脊椎的时候，组织生长的速度急速下降，一秒后戛然而止。
“继续攻击！”
张焕灵毫无感情地下令。2号的神情有所犹豫，最终握起左拳再次攻向保护机械标靶的能量罩！
ps：今天的订阅比平日突然翻了三倍（哭笑），难道是12号大家都放假了吗？夕山还有一门考试！
第299章 差距 下
蕾妮眼睁睁地望着2号冲向机械标靶，一拳呼向绝对打不破的能量罩，再看旧景重演，2号的左臂爆裂而开。
下一幕又是雷同的，2号的左臂快速再生完毕，掉落的断臂再生聚合，再朝外生长出左胸部的组织；在无数黏稠血丝的拉扯下，和右边拼接在一起，共同构建了神经系统复杂的脊椎。
“再攻击。”
砰，蕾妮的手忽然拍打在玻璃壁上。她瞪大双眸，凝望着场地内令人发指的血腥一幕。
2号的双腿也爆裂了，然后是右臂、左臂的循环，直到他掉落的**组织足够拼凑生成一个全新的人体。
拼凑成的人体最后生长出头部，面容与五官全部是复制的2号本体。他们基因同源，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同一个生物。
“分裂体”突然撑开了眼睛，它用双臂撑住地面转了个身，脚上发力从地上站了起来，和2号本体对视。
那场景相当的诡异。蕾妮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格雷戈等人要把测试设置的如此血腥，因为这是必须的。
2号身负“高速再生”和“分裂体”两个异能！
蕾妮以为这场残忍的测试终于要结束了，张焕灵却如设定好命令的机器，没有一丁点感情地继续下令。
“你和分裂体一起，继续。”
2号表情麻木地控制没有自主思维的“分裂体”，一同奔向绞肉机般的能量罩。
结果蕾妮早就知道了，可是当她亲眼看到2号的分裂体直接被能量罩绞成一团碎泥血沫，2号的双臂双腿齐根爆裂之时，她的手指抑制不住地发抖。
蕾妮不喜欢第二代的实验体，她暗暗觉得他们可能会取代自己在格雷戈心中的地位，可归根结底，他们毕竟是“同类”。她一想到自己曾经也在这个场地里测试，不由的胆战心惊。
场地内，2号应声倒下。他已然变成了没有四肢的人棍，张焕灵却叫他马上站起来。旋即，2号的双腿喷射出海量的肌血丝线，肌血丝线急速捆绑成束状，在末端形成了像极了兽趾的“底盘”。没有大腿小腿，2号却凭借血色半流体的力量，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不可能。”蕾妮震惊得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做到，2号的腿都没再生完全，没有足够的支撑体重的支撑点啊！
“是靠‘体液操纵’做到的。”一名研究员说道。
人体含有大量的水分，这些水和水中含有的各种物质加起来称之为“体液”，占体重的60%，而“体液操纵”驱使的主要是“细胞外液”的部分，一类组织间液，一类血浆，并赋予操纵的目标强大的动能。
换句话说，“体液操纵”给予了2号控制局部身体组织做出异常动作的能力！
“攻击。”
2号反射性地听从命令，他迈开未成形的双腿，同时双臂断面喷出大量的肌血丝线，“高速再生”加诸于其上，于丝线末端再生出了两只手掌。
两拳！2号的两条“无臂之手”直接被能量罩反击击碎，肌血丝线维裂成千百段，大量血浆如花洒般散开。
“攻击，直到命中标靶为止。”
张焕灵如此说道。这无疑是2号不可能到的任务。可是2号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攻向机械标靶，要么是高速再生修复的肢体爆裂，要么是体液操纵驱使的肌血丝线炸得满地都是。
53分钟的测试过程中，2号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一秒是全身被皮肤包裹的。最严重的一次是2号全身扑向了能量罩，被能量反击得失去了躯干前半面的血肉，碎掉半数肋骨，一大片血淋淋的脏器全部暴露到空气中。偏偏是那个时候，2号控制了飞散的体液，在他周身形成了血浆风暴，每一滴血浆都拥有堪比金铁砂石的冲击力，如狂风骤雨般笼罩向能量罩，打出了截至目前威力最大的攻击。
当测试真正意义上结束的时候，是2号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体液操纵”和“高速再生”全部到达了极限的时候。蕾妮后知后觉，才发现2号竟然维持了高强度的“高速再生”将近一个小时。
这时候，测试场地的地面早血流成河。从2号身上飞出去的血滴铺及方圆10米，如此惊人的失血量，甚至够的上蕾妮败于吴奇的那一刀。换作是蕾妮，她早就无法支撑高速再生了，可是2号却能做到！
格雷戈的眼神终于从玻璃壁的背后收了回来，蕾妮得了机会，向格雷戈提出了疑问。
“2号的高速再生之所以能维持的那么久，是因为他有‘气血丰沛’。”
“气血丰沛？”蕾妮更困惑了，她浏览过异能数据库，数据库里根本没记录这项异能。
格雷戈淡笑一声，隐隐自豪地道：“这是我们刚为2号命名的新异能。”
格雷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给蕾妮带来了无尽的冲击！她刚刚才知道达尔克的身上出现了新异能，现在又一个实验体的身上出现了新异能！
其实格雷戈刚得知2号身上的新异能时，他的震惊不亚于蕾妮，后来格雷戈陆续得知其他分组测试实验体的过程中也有类似的发现，格雷戈这才醒悟，原来麦克唐纳的基因融合体还能做到一件事情。
借助基因链的优势，由他们替12个实验体编写能力组合，通过能力组合催动它们进化出全新的异能。
“‘气血丰沛’属于二阶身体强化型异能，它可以大幅度提高身体耐力和细胞活性的最高值，削减相同运动、受伤情况下，对身体耐力和细胞活性的消耗程度。单一存在，说白了就是四级耐力强化的进阶版。可它强就强在，2号同时拥有‘高速再生’、‘体液操纵’、‘分裂体’这三项都可以增强细胞活性的异能。”
蕾妮咽了口唾沫：“所以，2号就拥有了怎么也打不死的能力，越是受伤，分裂体和体液操纵越能发挥强大的威力。”
格雷戈笑笑：“没错。像2号这样的，稍加训练，同阶的悬鹰军官估计都不是对手。若是12个实验体都能如此，那这回实验真的是太成功了。”
看到格雷戈高兴地笑，蕾妮艰难地挤出一抹笑意，附和道：“是啊......”
蕾妮根本无法替格雷戈感到高兴，一丁点高兴的感情都没有。
第300章 初雪 上
格雷戈忽然感慨道：“若是麦克唐纳没被盗走就好了，以后的第三代、第四代，无数代人造先驱者，不知道能达到多高的高度。”
蕾妮沉默了片刻，鼓起勇气道：“格雷戈，我有个请求。请你也给设计一套能力组合吧，他们能做到的，我相信我也能做到！”
格雷戈神色讶异。此前蕾妮从未主动向他提出什么要求。
格雷戈想起来，他们好像一直在研究第二代实验体，蕾妮的第二阶段调制完全搁浅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第二代的研究向来比第一代的补进重要。在时间和资源不充裕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先前进，而不是回头看。
格雷戈觉得有些对不起蕾妮，好歹曾经他因为蕾妮的诞生欣喜若狂过，还对蕾妮说“你的名字是蕾妮摩西”，现在却没时间管她，让她处于一个被半抛弃的状态。
格雷戈思量了会儿，说道：“蕾妮，其实无论是你还是第二代实验体，我们在为你们添加异能时都采取了能力组合的方案，你有怪力、钢皮、超速移动、高速再生、高温免疫、极寒免疫、剧毒免疫、红外视觉、超距感知、龙骨，整整十项异能。你的身体能力强悍而全面，你无法被针对，敌人很难从你手里逃跑，这是你的强大之处。”
“可是，我输给了吴奇。”蕾妮双拳紧握，贝齿轻咬下唇，不甘心地道。
格雷戈安抚道：“初出茅庐的一场失败证明不了什么。我看了你的录像10遍，你之所以败......”
话说一半，一名举着座机电话的研究员突然对格雷戈急呼道：“博士！1号在修炼场出现返祖变化，暴走得控制不住了！”
格雷戈听闻大惊，他立刻把手上的研究资料拍在桌子上，抛下一句“之后再说”，什么都顾不上地快步跑向大门。同时，张焕灵抱着一本厚厚的资料夹，以最快的速度跟上。
蕾妮伸手遥遥对着格雷戈的背影，她想跑上去抓住格雷戈的衣角，让他把话说完，可是脚却如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理性告诉她，任性的行为会让格雷戈生气。
蕾妮的嘴巴张到一半，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项科平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他走上前道：“看来我们今天暂时不用汇报了。蕾妮，你接下去要去哪，留在实验室吗？”
蕾妮没有回应项科平。她呆呆地望着自动闭合的电子门，格雷戈已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突然明白了。
自从进到a-11实验室，看到洛伦佐和其他研究员时，蕾妮就有种不同于平时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她不知道是什么。起初蕾妮没在意，现在她看到了自己最在意的格雷戈的样子，终于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了。
冰冰凉凉的，被人冷落的感受。
自己之所以不再为格雷戈全心全意地关注，就是因为第二代实验体的出现；还有个原因，自己败给了吴奇，没能展现出自身的能力和价值。
蕾妮深吸了一口气。入冬后空气寒冷，蕾妮哈出的气像白茫茫的一团雾。
“不留在这，我想回去了。”蕾妮落寞地道。
项科平说“好”，和实验室的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和蕾妮一同离开了这里。
两人走出了大楼，穿越花园小路，离开西系分院的范围。蕾妮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脚步不曾停留一分一秒。项科平就一直跟在蕾妮身后半个身位，眼神时不时落在蕾妮的背影上。
不知不觉，两人离开了峰崖的区域，走到了新京的大街上。现在不到正午时分，四通八达的马路上少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宽阔广大的十字路口、机械闪烁的红绿灯、播放广告的大厦屏幕、结伴或单独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新京这座城市一如文明时代的城市那般繁华而嘈杂。
“蕾妮，你要去哪？”当蕾妮即将迈出人行道向街对面走去时，项科平叫住了她。
蕾妮脚步停下，轻轻道：“我也不知道......多萝西给我安排过一间公寓住所，我一次都没去过，只是有带着钥匙。”
项科平再清楚不过蕾妮的行动范围。自从出完任务后，他就默认成了蕾妮的助理，蕾妮的行程就是他的行程。项科平知道蕾妮一直待在峰崖，住在宿舍，调制、测试、训练、治疗等活动结束后，她只会回那儿。
蕾妮除了被多萝西借购买装备的由头强行拉出去逛过一次商场，好像从未自己离开峰崖。
项科平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蕾妮自从见到达尔克起就有些不对劲，见到2号后更是如此。项科平换位思考，大概理解了蕾妮产生变化的缘由。
虽然项科平不忍心这么说蕾妮，可是蕾妮的的确确在“妒忌”第二代实验体。她妒忌第二代实验体取代了她在格雷戈心中的地位，看到第二代实验体比她优秀，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而且她的异能暂时无法恢复，更是雪上加霜。
那有如何？项科平扪心自问，无论第二代实验体有多么优秀，在他心里，蕾妮永远是最好的！他宁愿永远做蕾妮的助理，也不需要格雷戈把他安排去照看其他实验体。
项科平决心把蕾妮从魂不守舍的状态中拉出来！人若要前进，必须保持一份积极的心态。
“蕾妮，我有话和你说。”项科平道。
蕾妮转过身来，粉唇轻启：“你说。”
“我......”
恰在此时，一片薄薄的雪花闯入项科平的视野，雪花慢悠悠地下降，落到蕾妮的围巾上。
项科平睁大眼睛，他抬起手掌，又一片雪花从天而降，乖乖躺到了他的手心。
蕾妮也发现了天气的变化，两人环顾四周，数不尽的雪白飘絮被一股寒风洒在新京的上空，徐徐飘落间，早已笼罩了新京街道，将嘈杂的街道变成了无声的世界。
无数行人停步侧目，抬头望天。蕾妮拈了一朵雪绒丝般的雪花，摩挲了一下，雪花顿时变成了冰凉的水迹。
“这是什么？”蕾妮问道。
项科平喜形于色：“是初雪，新京的初雪。”
第301章 初雪 下
项科平有些兴奋，他以前待在大陆南方的海滨城，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场雪。
“初雪，”蕾妮喃喃道，她忽的抬头，“对了，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
此时此刻，蕾妮穿着淡蓝偏白的羊毛连衣裙，围一条毛茸茸的云白围巾，打扮得柔弱可人，不复以往女武神般的绚丽耀眼。绸缎般的金色长发披在肩旁，白皙漂亮的脸蛋在寒冷的空气中冻得红扑扑的。
项科平哑了。这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最动人的时候。
初雪的雪絮萦绕于身旁，眼前的女孩眼里只有一人。项科平回想起儿时听闻的传说，初雪是个唯美而温馨的场景，初雪和爱恋有关，男女会在初雪那天遇到所爱的人。
项科平赶紧掐断联想。他怎么能把传说当真，蕾妮外在强大而美丽，内在单纯而温柔，还被格雷戈视如己出，他区区项科平，怎么配得上。
“没什么，我只是想对你说......”
项科平本想安慰一下蕾妮，让她振作精神，可是他突然觉得，这些话完全是多余的。蕾妮敢于在战斗中承受无数伤痛，面对胜利的敌人仍不放弃生的希望，这样的一个坚强勇敢的女孩，他根本不用担心她会走不出暂时的难过。
更何况，在美丽动人的初雪盛景下，为什么要说“鼓舞精神”那种破坏气氛的话呢？
项科平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你接下去想去哪，想在哪儿待多久，我都陪你，好吗？”
蕾妮微微睁大眼睛，碧蓝色的眸子内仿佛有碧波翻腾。冥冥中仿佛有一道暖流涌入了她微凉的心，让她不再为寒冷所冻。
“好，”蕾妮垂下眼帘，“不过陪我会花费你的时间吧？最近你为我多忙了很多事情，你本该在实验室，参与第二代实验体......的测试的。”
项科平把手掌心摊到蕾妮的眼前，张开五指，露出积蓄了许多的雪绒丝儿般的雪花：“偶尔休息下不也挺好的么，你看，我们要是不出来散散步，就不是最初见到初雪的人了。”
项科平没有多提任何和实验室相关的话。蕾妮现在心情不好，那就顺她的意。她感到累了，想休息了，就陪她休息，并告诉她休息才是正确的，这样就够了。
蕾妮听闻，轻轻的“嗯”了一声，不一会儿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蕾妮笑了，悬在项科平心上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他这回走到蕾妮的身旁，和她肩并肩，一起踏上绿灯通行的斑马线，漫无目的地走向小雪飘落的街道远方。
......
总研究所下层的修炼场。修炼场占了上下两层，中间一层的地板被取掉，天花板到地面是两层楼的高度。修炼场的面积比a-12实验室大了四倍有余，空旷的像室内的体育馆。
格雷戈、张焕灵等人刚刚赶到二层的围栏旁，把目光投向修炼场一层的1号。
1号是一名看上去20岁出头的青年，他的皮肤是健康的淡黄色，漆黑的长发柔顺而笔直，扎成长长的一条马尾披到背后，五官立体，容貌英俊，秉承了改造先驱者一贯的美丽。他身披黑色宽松的训练服，“v”字的领口露出一片坚实有轮廓的胸肌，宽松的袖口露出手腕纤细、手指修长的双手，脚下是寻常的训练鞋。
1号正安静地盘腿坐在空旷的修炼场的上，双眸闭合，呼吸频率压到很低，宛如一块沉睡的美玉，可是围观的格雷戈、张焕灵等人却无法这么想，在他们眼中，1号简直就是一头休憩中的猛兽！
因为以1号为中心的方圆50米内，横七竖八地倒着整整27个破损程度极其严重的a级训练机器人！
a级训练机器人有滑轮移动的双足，绕弯移动的速度高达120千米每小时，直线更快至150千米每小时；它们的全身关节都按照人类的结构来设计，表面装甲的硬度7.62毫米口径的步枪穿.甲.弹不足以击穿，更可耐受上千度的高温和零下数百度的低温；它们拳力的数值为1.6吨，这是至少两个力量系二阶异能能力相加才能达到的力量。
一个a级训练机器人等同于顶尖的近战型二阶先驱者，它们设计之初就不是给普通的先驱者训练使用的，而是给精英中的精英，例如悬鹰军官那个等级的二阶先驱者使用的。a级训练机器人体内还有能量基组供能，可支持12个小时的高强度持续战斗。
而现在，27个a级训练机器人一个个被1号拆裂关节、轰穿装甲、拔断电线，还有的遭到全身肢.解，机械零件洒了一地。
众人难以想象这是1号做的，他们甚至都无法想象修炼场中会同时加入27个a级训练机器人。显然这个不知水深的1号把“训练机器人功能”调到了“真实战斗”的等级。
1号是第二代实验体中最早调制、测试完成的个体，他学习了大量基础日常知识，可以自理生活，自己到修炼场训练。可这不代表他的战斗力应该恐怖到这种地步！
格雷戈等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1号的“返祖化”和战斗全都结束了。负责陪同1号的研究员助理快跑过来，把连接到修炼场监控录像的折叠电脑递给格雷戈。格雷戈打开录像，所有人都凑过去看1号的战斗场景。
紧接着，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一个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电脑屏幕。
他们看到1号开局就单挑3个a级训练机器人，双方激斗得不相上下；在战斗的过程中1号后颈和双手突然冒出了细密的墨绿色鳞片，旋即他战斗动作剧变，一拳将训练机器人轰出50米之远，瞬间移动到训练机器人的背后抓住它的脖子和右臂将之扯断！之后的战斗全部是一边倒的局面。
看到录像结束的最后，见识最广的格雷戈和张焕灵也狠狠吃了一惊，他们转头再看席地而坐的1号时，神情全部变得异常凝重。
“立刻、马上叫1号到a-11实验室，我要检测他的身体，看看“返祖化”的真面目！”
格雷戈他非常清楚1号身负的异能，1号身上的鳞片不是他的异能，这突如其来的“返祖化”必有蹊跷，而且这些墨绿色的鳞片，像极了麦克唐纳！
第302章 绝无失手 上
明月当空，夜幕降临到西系分院的头顶。
a-11实验室内，累了个半死的格雷戈小组成员们在短暂的休息后，陆陆续续收拾今天工作的资料，准备下班。
格雷戈小组在半天前暂停了其他实验体的测试工作，所有人力投入到1号的身体检测。
现在1号身置于盛满翠绿色培养液的培养仓，双眸紧闭，陷入深度睡眠之中。
半个小时后，实验室里只剩下格雷戈和张焕灵两人还在加班。格雷戈拿着基因检析报告，思考效率很低地凝视那一串串冰冷的数字。
先前的亢奋消失殆尽，现在格雷戈也累了。哪怕他对科研事业再热爱，也不至于玩命。这几天的连续高强度工作下来，格雷戈真的觉得自己是在玩命了。
格雷戈将报告纸拍到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张焕灵坐在转移上转过来，主动道：“博士，要不您早些去休息吧，工作资料我帮您整理。”
格雷戈瞥了张焕灵一眼，随口说了声“好啊”，然后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手肩腰腿，径直往外走了。
电子门一开一合，安静的实验室里现在只有张焕灵一人了。张焕灵走到格雷戈的办公桌旁，替格雷戈整理资料的同时，翻看了几份他没看过的资料纸。
“《十二龙鳞可行性设想》。”张焕灵突然看到某一份资料的大标题，四下无人，他直接念了出来。
“原来是上报给委员会的报告的初稿，摩西分院长还真是行动力十足啊。”
张焕灵看完一遍就理解了。这是格雷戈摩西为了给委员会交代而写的报告。报告中写的是把第二代十二个实验体作为“特殊作战单位”，编入峰崖体系内的计划。
张焕灵曾经特地了解过格雷戈。格雷戈是一个立场很模糊的科学家，他不排斥也不主张科研成果军事化，而张焕灵是主张科研成果军事化的科研阵营的一员。
在这人类岌岌可危的末世，科研即是为了生存，强大的军事力量是全人类生存的壁垒。这般前提下，科研的“效率”亦相当重要。这里的“效率”并非完成科研课题的速度，而是科学家的一项科研课题成功后对军事或人类生存的收益转换比，收益转换比高，即为效率高。
麦克唐纳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既然至高先驱委员会将这项关乎人类未来的重大科研课题交托给了格雷戈摩西，那格雷戈理应选择效率最高的科研方案去研究移植“异能吞噬”的方法。
结果，格雷戈却把委员会最关注的研究交给底下a-21实验室的研究员去做，还只给了少量的麦克唐纳基因样本；另一边则把最好的资源和人才全部投入到了自己毕生钻研的课题“人造先驱者计划”上。
张焕灵的理解是，这完全是阳奉阴违。难怪格雷戈是立场模糊的科学家，他压根不在意“效率”！
格雷戈的阳奉阴违在麦克唐纳丢失后被捅破，委员会颇为恼怒，可是他们偏偏需要格雷戈这个顶尖人才，所以只能给些不痛不痒的处罚，并派了他张焕灵来监督格雷戈。
与此同时，麦克唐纳的基因样本全被入侵者毁了，研究移植“异能吞噬”成了镜花水月，纵使委员会有千般意见，也只能督促格雷戈继续完成.人造先驱者计划。
这份《十二龙鳞可行性设想》是格雷戈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乖乖顺一次委员会的意，给他们交代。
格雷戈通过1号的变化，发现了麦克唐纳基因融合体产生“返祖化”的可能性。一旦麦克唐纳基因融合体“返祖”，身上显现出爬行类的鳞片，他们的身体机能和异能发挥度就会在这个时候成倍的提高，达到一个不属于三阶生命层次，战斗力却碾压二阶生命的特殊层次。
格雷戈在报告中将觉醒这股力量的个体称之为“假性三阶生命”，并按照“鳞片”的外貌，给了返祖个体“龙鳞”的名称。
如果他们继续研究下去，大概率能找到麦克唐纳基因融合体共同的“基因大门”，让十二个实验体全部成为“龙鳞”，这套可行性设想的就是“十二龙鳞”。
虽然张焕灵实际上根本没有嘴上那么崇敬和尊重格雷戈，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名成就很高的前辈科学家，的确是个奇才。
张焕灵刚放下报告，随身带的折叠电脑忽然发出收到邮件的震动。
张焕灵取出电脑一看，这个时候上头竟然给他下了指令。
他不动声色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上，在键盘上敲出了一连串的指令。这是院长老师给他的特殊指令，能通过研究院的电脑获得西系分院系统网络的最高权限。
张焕灵用最高权限调出了总研究所的监控录像，仔细检查了一遍各处走廊和实验室，再三确认格雷戈和所有够权限进入a-11实验室的人都走了；接着，他进入样品储存库的备案系统，搜索了一样东西。
半晌后，张焕灵站在总研究所的样本储存总仓库，在容纳了海量样本的仓库中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编号柜子。
他用密码打开柜子，取出了里面的东西一支透明的冷藏管，保存在里面的是一支金铜色的染血箭矢。
箭头上染的血，正是吴奇的血。
张焕灵取走冷藏管，返回a-11实验室。他启动了一台实验台，展开了取样、观察、检析等一系列生物检测工作。15分钟后，检测仪将分析报告打印成白纸黑字吐了出来。
张焕灵扫视一番，目光瞬间锁定在细胞分类比例一栏显示的数据上纯人类细胞比例和先驱者细胞比例呈现的是“50.0000%/50.0000%”。
他的神情瞬间变得严峻，仿佛凛冬时节的高峰雪顶。
张焕灵拿消毒刀切开了自己的手指皮肤，挤出了一滴血，滴到装吴奇血液样本的培养皿上，然后观察检测仪屏幕显示画面的变化。
吴奇血液样本中的细胞群与他血液中的先驱者细胞群一接触，吴奇的细胞群马上展开了攻势，短短3分钟，他的先驱者细胞群连同异能病毒被吴奇的混合细胞群吞噬了个干干净净，沦为了吴奇的细胞群规模扩张的养分。
第303章 绝无失手 下
现在检测仪屏幕呈现的画面中只剩下了属于吴奇的细胞群。张焕灵再次打印了一份报告，结果显示吞噬了先驱者细胞规模扩大后的细胞群，纯人类细胞比例和先驱者细胞比例仍是50%对50%，没有任何比例的变化。
这是一种超越生物常识的平衡！
“真的是他！委员会找了9年的人。”张焕灵双眸放光地道。
因为张焕灵的老师是中央研究院院长的关系，让张焕灵的权限凌驾于格雷戈之上，他知道9年前的发生在新京的那件事的真相，以及藏在背后的秘辛。
张焕灵火速将实验结果回复给上头。回复完，张焕灵陆续收拾掉所有痕迹，用最高权限抹除了网络痕迹，并伪造了正常的监控记录。
翌日早晨，格雷戈家的豪宅。
艾德里安娜正在自己的被窝里熟睡。窗户外头是气温零下的寒冬，室内的艾德里安娜睡觉时却只穿了黑色的文胸与内裤。她一半身子裹在暖和的被子里，白里透红的肩膀和双臂全部露在外头。
8点时分，艾德里安娜准时被身体的生物钟唤醒，她呢喃了一声，揉了揉睡迷糊的眼睛，伸手抓来床头柜上的折叠电脑。
折叠电脑的系统时钟也是八点整，艾德里安娜正准备把电脑放回去，在这个难得休假的日子里多睡上一会儿。许是巧合，她瞟到了邮件图标上有一枚闪烁的红色圆点。
普通的红点是有邮件，闪烁的红点是悬鹰本部发送的重要邮件。
艾德里安娜拿纤细的食指戳了戳邮件的图标，映入眼帘的置顶邮件赫然写着“【公告】新ss级追捕令”。
“ss级追捕令”几个字闯入艾德里安娜翡翠色的眼睛，她立马来了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
“ss级追捕令，谁呢......”艾德里安娜边念叨边点开公告邮件。下一秒，她看到了一名皮肤白皙干净、双眸如黑曜石般漂亮的少年的肖像。
艾德里安娜捂住嘴巴，瞳仁一阵抖动。
“不会吧，这么巧！还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艾德里安娜怎么也没想到父亲格雷戈想抓很久的吴奇突然莫名其妙地上了峰崖的追捕令公告。而悬鹰部队作为峰崖的顶级军事力量之一，高等级的追捕令几乎都是由他们这些高级军官完成。
ss级难度的任务，想要尽在掌握，至少需要校官及以上的战斗力，视具体情况而定，单个校官带领部下甚至都无法完成。
艾德里安娜瞟了一眼时间，是8时零1分。还没有军官选择接受任务。
追捕令不是被某个接任务的军官领走了其他人就不能领了，是谁最先完成了任务，奖励就算他的。这项抓捕吴奇的ss级任务，奖励异常丰厚，除了300万现金，还有大量的军功点，艾德里安娜算了下，加上目前做任务积累的军功点，足够晋升中校。
“接！”艾德里安娜瞬间按下了接受的选项，并以最快的速度输入了12位数的密码。
屏幕上显示“接受成功”，艾德里安娜舒了一口气。
其他人不了解这项ss级任务的难度，还要深入了解一下情报再考虑接或不接。毕竟任务失败是有惩罚的，视情况扣除任务奖励10%军功点。
然而艾德里安娜再清楚不过了吴奇的底细了。吴奇本身的战斗力相当于顶尖的二阶先驱者，稍微高估一点，吴奇应该可以战胜一部分悬鹰上尉，还不能做到悬鹰校官以下无敌。而他的队友都是一群弱小的纯人类，再加一个辅助类型的先驱者。
有新京的先驱者调查统计说明，悬鹰内最弱的少校与最强的上尉之间的差距，比荒野上三阶先驱者与二阶先驱者之间的普遍差距大上三倍。艾德里安娜她能横扫任何悬鹰上尉，更不用说荒野上的家伙。
艾德里安娜拥有三阶身体强化型异能“高能力场”，只要她铺开力场覆盖全身，不管是8个10个二阶先驱者，用拳脚、兵器、枪支、火、冰、毒、电、都无法击破她的高能力场。她的高能力场还有同时防御三架高射机枪的火力一分钟的记录。
对于艾德里安娜来说，只要她决定要出马，抓回吴奇是十拿九稳的事，否则她也不会认为这样很无聊了。既然现在做同样的事情能拿到大量的军功，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艾德里安娜想了想，拨通了父亲格雷戈的号码。这是件大事，父亲应该还不知道。
电脑通讯很快接通了，艾德里安娜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格雷戈，格雷戈初时震惊，后来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委员会要吴奇，他八成插不上手，由他的女儿艾德里安娜出手，说不定还能取一部分吴奇的身体组织来实验。
格雷戈忽然提到，想艾德里安娜带两个实验体出战。
“实验体？他们作战经验不足，会拖累我的。”艾德里安娜皱眉道。
“恰恰相反，他们的战斗力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格雷戈对此颇为自信。
艾德里安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好吧，他们叫什么名字。”
“我把他们的资料发给你，半个小时送人上门。”
半个小时后，艾德里安娜化好出行荒野所需的防护妆，涂了鲜红明媚的口红。她换上了绯红色的军装，戴上了小巧而不失霸气的军帽。她拍了拍军裙的裙角，提上一只修长而轻巧的武器箱，随即走出房间，径直到豪宅的大门口。
时间刚刚好。一辆研究院的汽车停在门前，车里先下来的是洛伦佐，然后才是一个苍银色短发的美少年和一个身体挺拔的壮硕男人。
艾德里安娜拉开豪宅的铁门，表情淡然，眉宇间自然而然显现出少校的威严。
“艾德里安娜少校，这两位是格雷戈博士让属下送来帮助您的战士。”洛伦佐道。
艾德里安娜向来不做无谓的寒暄，她开门见山地道：“我叫艾德里安娜，你们此行的队长，你们都要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明白了吗？”
洛伦佐拍了拍美少年和壮硕男人的背。他们此刻都穿上了雪白的军装式作战服，胸口各有一枚白金龙鳞般的胸章。
“第二鳞，成钊。”壮硕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姐姐，我俩就拜托你啦。我是第八鳞，欧特达尔克。”达尔克眨了眨灰白色的美丽眼睛，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