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节 重返花园
安格尔走到血色浴池的一边，按住墙壁，感受着其内的魔纹流动。半晌后他转头道：“传送阵已经可以启动了，不过，我们也不知道这里的传送会传到哪儿，还是需要有人带路。”
安格尔指了指躺在地上毫无声息黑发女子：“她还活着吗？”
暗影坐起身对着黑发女子丢出一道‘侦测疾病’，反馈回来后，说道：“活着，但陷入了深度昏迷。生命力还挺顽强的，我当时都差点死，她竟然还坚持了下来。”
安格尔露出一丝歉意：“我在炼制前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错估了炼金环境对结果的变量影响，见谅。”
暗影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反正最终结果是好的，那这件事就揭过吧。不过，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炼制的武器？我是真的挺好奇。”
安格尔将银色转轮枪递给暗影。
“啊咧啊咧，我还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拥有神秘力量的道具，还挺激动的。”暗影好奇的把玩着转轮枪，他虽然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奇怪形状的武器，但枪械的设计本就暗合人体工程，他很快便上手了。
“机械炼金结合附魔。”暗影看着枪身上那繁复的魔纹，眼里惊色连连：“还是魔能阵附魔，你的年纪居然能做到这一步！我是真的服了，自愧不如。”
暗影对着无人处，开了一枪。无形的波动呈扇形往外推进，可见这是一个可近可远的范围武器。不过暗影注意到，攻击范围波及到了墙体，但墙体并没有受损，可见这把武器对付的应该不是实质的东西。
“使用还挺方便的。”暗影将转轮枪递还给安格尔：“刻画的魔能阵是克制亡灵的？”
“魔能阵是消亡序曲，对亡灵有克制作用。”安格尔接过后，一边说着，一边耍了一个枪花。
暗影见状，眼睛一亮，手里模仿着安格尔动作，空挽了一次枪花：“这玩意儿可以啊，不仅效果不错，卖相不错，还挺能耍帅的，我出材料你帮我炼制一个行不？”
安格尔：“可以，这武器名为‘轮回’，上一个找我定制的花了1.5万魔晶，以及其他七七八八的材料，约合三万魔晶。我给你打个折，两万魔晶如何？”
暗影一听价格就蔫了，他原本想说这价格也忒贵了点吧。但仔细想想，枪面上刻画的是一个魔能阵，还是克制亡灵的中阶武器，两万魔晶似乎也说的过去；如果放在拍卖会，估计价格会更高。
“难怪身家这么丰厚。”暗影默默嘀咕着，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但遇到安格尔后，他是真的叹服了。
两人轻松的聊了几句，便开始决定下一步的动向。
安格尔打算是留在黑城堡一段时间，暗影也没打算离开，他的目标还没有完成。
“我也不知道蝴蝶夫人还会不会阻拦我，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得到娜迦。”暗影眼里闪过坚定之色：“这是我进阶正式巫师的机会，我不可能错过。”
对暗影的决定，安格尔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能不能得到，暂且放在一边。先离开这里再说其他的。”
安格尔看着躺在地上的黑发女子：“她能叫醒吗？”
暗影摇摇头：“目前估计不行，要不先带着她，传送一次再说？如果没有路，再打菲奥娜这张牌。”
安格尔想了想，同意了暗影的决定。直接打开了血池的传送阵。
随着一道光芒，他们三人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安格尔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华丽的大厅中，虽然墙面金碧辉煌，纹饰也精致雕琢，但时不时黯淡的配色，让人站在这里，有一种不自觉的疏离感。
就像是一位孤独的贵族，哪怕外物再奢华，也无法填充满内心的空虚与寂寞。
大厅中有人，菲丽希娅坐在大厅一侧，悠闲的调着酒。在一旁，有一位黑白长裙的女仆在跪地侍奉。
当三人传送过来时，菲丽希娅只是抬了抬眉：“安格尔，晚上记得来与宴。”
说罢，菲丽希娅示意身旁的女仆带领安格尔去准备好的房间。
“至于你，想要得到那具魔偶，你自己去找吧。”菲丽希娅看了眼暗影，也挥挥手，示意他不要留在大厅里碍眼。
暗影一时也无处可去，黑发女子没有醒过来，他也不敢在机关重重的黑城堡随意乱走，索性跟在安格尔身后，来到了菲丽希娅给安格尔准备的卧室。
这是一间挺大的卧室，主色是赭石色，整体有些黯淡。有一扇落地窗和一个小阳台，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
“大人，等会会有哑仆过来侍奉，有什么需要您可以和她说。”女仆说罢，笑着离开了房间。
等到女仆离开后，暗影将黑发女子随手一扔，自己瘫在床上：“真幸福，好久没睡过床了。”
安格尔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难得没有闪电雷云的天空，一只雷鹰振翼而起，在天空翱翔。
看着这只黑色雄鹰，安格尔不自觉想起了托比。
他打算在黑城堡留一些日子，并非说为了伊莎贝尔的承诺，单纯是关注托比的情势。还有，他希望能多陪托比一段时间。如今，格蕾娅回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何外形大变，但她关爱托比的心，是没有变的。既然原主人都在，托比自然不可能不留在格蕾娅身边。基本上，这几天是他与托比最后作伴的时间了。
哪怕心中再是不舍，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选择成为一个巫师的那天起，就该知道，终有一天，你将孤独的活在世上。如果连这点孤独都承受不了，那何必走这条险峻坎坷的路呢？
安格尔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心情莫名有些低落。直到暗影唤他时，他才慨叹一声，收起那突如其来的感性。
“把菲奥娜放出来吧？或者说，咱们走一趟，把菲奥娜丢回西波洛克？”暗影在床上滚来滚去，将一身的血污与汗酸染在了被单上，还自觉乐呵。
安格尔颔首：“走吧，去生魂花园一趟，我和大祭司约好三天之内要回去的，现在回去正好可以赶上祭典前，趁此机会净化一下灵魂也不错。”
当初他只给暗影说，他来黑城堡是为了魂珠。并没有解释过魂珠的诞生过程，所以当他说起要回西波洛克净化灵魂时，暗影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找到净化灵魂的方法了？”紧接着他又道：“原来那座巫术花园是生魂花园啊，如今巫师界对灵魂的消耗量很大，这可是含金量极大的巫术花园。但我没听说过生魂花园有净化功能啊？该不会，这个巫术花园的等级很高吧？”
“与生魂花园无关，大祭司和我说了，净化灵魂与制作魂珠，都靠的是一件秘宝。”顿了顿，安格尔眼中闪过一道疑色：“我猜测那件秘宝估计是一件神秘道具，正好今天可以去探探虚实。”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至于那个黑发女子，安格尔则直接塞进了手镯中。
出门时，哑仆已经在外等候。这是一个中年妇人，她身上隐隐有魔力波动，是一个低级学徒，估计是潜力耗尽，最终只能选择当一个奴仆。
“我们要去中层世界的生魂花园，可以领我们过去吗？”安格尔问道。
哑仆点点头，带着两人离开。
路过大厅时，菲丽希娅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依旧认真的在调酒，一层层晶莹色调的酒水，在她手中仿佛化为精灵，充满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奥秘之力。
这一次离开黑城堡并没有出现意外，在哑仆的带领下，他们俩走进了黑森林。
哑仆带的路，并非是正道，而是直接穿越进黑森林。她的手里拿着一个不知名的金色短棒，一阵阵低频嘈杂的声音从短棒中发出来，驱逐着周围的亡灵。
再加上今天安格尔的意外炼金，那神秘之灵的出现，压制了几乎所有的亡灵，故而一路上，哪怕哑仆没有举起那金色短棒，他们也没有看到一只亡灵。
听伊莎贝尔说枪中还含有神秘特性，原本安格尔还想试试枪，如今也只能作罢。
哑仆带着他们直接穿越森林回到了传送点。
哑仆留在了里层世界，安格尔与暗影则进入通道，重回了生魂花园。
他们出现的位置，依旧在祭坛上，辅一出现，就能听到祭坛外的颂唱声。两人隐匿着身形，悄悄的远离了祭坛。
在他们出现在祭坛上的瞬间，山顶神庙的大祭司便睁开眼了。
大祭司颤巍着起身，拄着木杖来到神庙门口，对着守卫道：“准备蜂鸟，我要去百年殿堂拜访降临者阁下。”
安格尔和暗影回到了百年殿堂，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菲奥娜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大祭司已经出现在了殿堂外，请求觐见。
大祭司进来后，带着谦恭的姿态：“大人又见面了。”
安格尔示意大祭司来到桌上，他笑着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托比看来的确需要魂珠滋养，这一次多亏你提醒，要不然后果真的很难料。”
第407节 人情债
大祭司埋下头低声道：“谬赞了。”
“我当初答应过你，只要你说的话是真的，我欠你一份情。”安格尔顿了顿看向大祭司：“你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现在向我提，只要我能做到。”
既然当初许下了承诺，安格尔也不打算食言。
大祭司却是沉默了很久，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化为一句沉沉慨叹：“这千年来，我最愧疚的便是我的族人。我不知道我的要求能不能实现，但我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
“你想说的是？”安格尔看着大祭司，后者颤巍巍的跪倒在地。
大祭司行了长长一个磕头礼：“我希望大人能救救我们一族。”
安格尔虽然在大祭司说出来前，就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但当他真的说出来时，安格尔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拯救一族？这个概念太宽泛了。他不知道大祭司需要他做到哪一种地步，如果范围扩及是整个库拉库卡族，以他现在的实力，是绝对承担不起的。
大祭司见安格尔久久不语，他知道自己想要让他拯救全族是不可能的，他在心中暗叹一声，说出了第二句话：“只要大人能保证我们一族不会灭绝，我便倍感欣慰了。”
这句话是他心目中最低的限定。
“其实你们留在生魂花园，基本也没有灭绝的灾难。”安格尔平静的直叙道。
大祭司摇摇头：“被人桎梏，终究是人下之人。我希望库拉库卡一族，哪怕只有一支分脉，能拥有绝对自由。”
“这就是你追寻的变革？”
“自从大人去了圣堡后，我想了很久。我们一族已然陷入泥沼，想要彻底变革几乎不可能。我思索了很久，当初做出这个选择的是我们自己，那一代人只剩我还活着，所以只能由我对此负责。我也不追求全面变革，因为这等于自打耳光。所以，哪怕只有一支分族，能够拥有自由，我便心满意足了。”
安格尔沉默了，从加奥三兄弟在表、中、里三层世界自由穿梭，其实就可以看出，库拉库卡族并没有被禁足。他们想要离开生魂花园，并非不可，实为不愿。
所以，大祭司所要求的绝对自由，其实是从“血脉”根源上，让库拉库卡一族能有独立的一支分脉，不至于受西波洛克刻画的魔能阵影响，可以自由的繁衍生息。
这一个要求，其实还是不怎么容易实现。
安格尔转头看向暗影，传声道：“加米，加奥，加妙，被收在了天空机械城？”
暗影点头：“是的，库拉库卡一族拥有极强的微雕手艺，我导师很看重这一手艺，故而收下了他们三人。不过没有正式收徒，只是挂在我导师名下。”
“那你知道他们血脉上的问题吗？”
“我导师曾经说过，它们三兄弟的血脉被某座基石羁绊了；以前我没明白，现在大抵上知道了，导师说的应该就是西波洛克底下刻画的魔能阵。”暗影叹了口气，对安格尔道：“这个大祭司提出的要求，看上去不难。但想解决的话，必须从魔能阵动手，但如果你真的去动魔能阵，绝对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暗影的话，安格尔理解。因为无论库拉库卡走的多远，他们死亡之后，灵魂依旧会被西波洛克的魔能阵吸引回来。这是连接在血脉中的羁绊，斩不断，就无法做到真正的自由。
“这要求真的不容易实现，这老头就是蹬鼻子上脸了。”暗影传声暗骂。
安格尔却是回道：“假如能够让加米三兄弟获得绝对的自由，你难道不愿意吗？”
暗影沉默了，呐呐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当然愿意，但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啊。这可是三级真知大巫师布置出来的魔能阵，现如今谁能解开他们血缘上的桎梏？除非……”
“伊莎贝尔本人。”两人同时想到这一点。
安格尔低垂着眼，隔了好半晌才抬起头看向大祭司。大祭司依旧跪在地上，他的身体已经腐朽大半，跪在地上一久，不仅手臂在颤抖，汗水也在不停的从额头渗出。
“我……”安格尔说出第一个音节后，停顿了好半天才继续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践诺，但给我一周时间，我会试着尝试一下。”
“如果实在不行，等我回到巫师组织后，会去请教我的导师。如果他有办法，我会再回来。”
安格尔没有把话说死，但大祭司眼里依旧迸发出一丝希望。他苟活了千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族人。如果有一支族人，能够获得绝对的自由，那么他也至少心安了。
“多谢大人。”大祭司额头长长的触地，一滩水迹从他磕头处晕染开，也不知道是他的汗水还是泪水。
过了好一会儿，大祭司才站起来，抹干脸上的泪水，虔诚的鞠躬道：“大人，您现在回来了，祭典需要现在举办吗？”
安格尔点点头：“一个小时后，就在百年殿堂。”
大祭司听罢，赶紧退了出去，时间太赶，他必须要立刻回神庙准备一切事宜。
等到大祭司离开后，暗影才道：“你真的要去找伊莎贝尔？你如果提出这个要求，且不说她会不会答应。一旦她答应了，她说过给你的机缘与补偿，大概也就没了。”
“本来就不期待什么，有没有也无妨。”安格尔的心态倒是放的很轻松：“我最怕的是他不提出要求，人情欠的越长久，越是心中的一根刺。他能立刻提出这个要求，哪怕很难实现，我也觉得很好。至少，可以快速的将人情两清。”
暗影深思片刻，也觉得安格尔说的也没错。巫师的寿命太漫长，越到后面越强大的时候，面对人情也会越难以面对。如今大祭司提出的要求只是保证库拉库卡不灭绝，或许未来他的要求就是保护库拉库卡族，或者干脆提出和黑城堡对立。到了那时，人情债就更不好还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殿堂外便响起了敲门声，神官求见。
安格尔看了眼暗影：“交给你了。”
说罢，安格尔隐匿身形。暗影也隐藏起来，操控着菲奥娜去面对这群选拔神官。
有暗影的傀儡操纵，菲奥娜的表现将所有神官都欺瞒了，用模棱两可的话吩咐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暗影就让菲奥娜以身体不适的借口上了楼。
大厅中徒留众骑士与工匠开始布置选拔场地。
一个小时后，骑士与工匠离场。一座简易却透露出匠心的精致舞台，搭在了大厅空地。
接着，大祭司引领着一排近百人的唱诗班，进入了大厅中。
神官一字排开，以最大的盛典礼仪，迎接大祭司入场。
与此同时，菲奥娜也从二楼走了下来，一副百无聊赖的寻了个位置坐着。眼神扫过那一群唱诗班，众女纷纷低下头。
“大祭司，你过来。”菲奥娜伸了伸手，一根根透明的丝线，搭成一座桥梁，落在大祭司面前。
神官们面面相觑，这种开场还是头一次。而且以往大祭司从来都是站在山顶神庙上主持祭典，没想到今天会被降临者迎到身边？
将大祭司带过来的自然是暗影。
大祭司一落座，一道幻象便布置在了他身前。他回过头时，发现安格尔与暗影就坐在旁边。
“一个幻境，可以迷惑他们的眼睛，他们看不到这里的具体情况。”安格尔向大祭司解释完后，又道：“你说的可以净化灵魂的秘宝，在什么地方？”
大祭司伸出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息从他手上往外冒。
随着神异气息的具象化，一个小小的物什出现在大祭司手中，大祭司轻轻一抛，那物什越来越大，最后漂浮到半空中时，已经达到正常大小。
“可大可小？”安格尔仔细看向那物什，“起码是入阶的炼金道具。”
这是一个不知名材质的黑色圆盘。
从外观来看，没有什么特别，而且圆盘上有厚厚的包浆，遮掩了很多图案。
安格尔想伸出手去仔细触摸感受，大祭司却道：“秘宝上留有皇后大人的印记，除了我以为，任何人触碰到它，都会被皇后大人感知到。”
他口中所谓的皇后，并非是伊莎贝尔，而是她的弟子伊莎贝拉。如今黑城堡的执掌者。
伊莎贝拉对其导师拥有着异样的执念，不仅修改了自己的名字，连名号都修改了。不过，“沉暮皇后”这个外号，是伊莎贝尔离开巫师界后，伊莎贝拉才给自己取的，有占伊莎贝尔便宜之嫌。
安格尔还是收回了手，伊莎贝拉太过疯癫，如果他接触了这件秘宝，她不管不顾的回到黑城堡。谁知道会起什么变化。
既然不能直接触摸，只能靠肉眼去观察它。
圆盘上没有魔纹的痕迹，估摸着是“调合炼金”。材料又分辨不出来，安格尔对调合炼金也没有太多研究，所以一时也研究不出来个所以然。
但安格尔仔细感受着，发现圆盘上有一股细微的熟悉波动。
和他不久前操纵的神秘之力非常相似。
他看向暗影，暗影也是一副思索的模样。
“应该就是神秘之物，我感觉到一丝神秘的意蕴。”暗影传声道。
安格尔迟疑了一下，也点点头：“应该是，不过神秘之力不多。如果按照大祭司所说，这是可以合二为一的道具，那么可能结合后才是真正神秘之物。”
如今，单独的半件，其中的神秘之力含量程度，和他刚刚炼制出来的转轮枪差不多。
既然这半件神秘之物都可以“净化灵魂”，那么……安格尔开始期待起，他炼制的转轮枪会有什么样的神秘特质。
第408节 选拔唱诗人
神官们纷纷吹起号角，号角声从最低音阶，一步步的吹奏到高音阶。悠长宏亮，大气磅礴，如果这是在外界吹奏，安格尔甚至能想象到声声号角，惊起一阵飞鸟野雀的景象。
神官们的号角声过，唱诗班的选拔就开始了。
一个个穿着洁净长裙的娇柔女子，逐一上台，一展歌喉。
《妖精史诗》是秘宝的敲门砖，而拥有特殊血脉的唱诗人，才是秘宝真正的钥匙。选拔唱诗人，其实不是听谁歌喉好，而是在找这个能开启秘宝的“钥匙”。
为了快速锁定“钥匙”，选拔是四人一批，每个唱诗人吟唱一段《妖精史诗》。
一批批的上台，每个唱诗人的声音都很优美。安格尔和暗影都抱着欣赏的态度，听着那天籁回响。
“说起来，这个《妖精史诗》的歌词，应该是记述了库拉库卡族的一些历史事实吧？”安格尔向大祭司问道。
大祭司点点头：“是的，虽然为了音节调整了一些用词，但里面记述的事情，绝大多数都是真实的。”
“第二、三唱段，我大概知道意思。第一段的‘第一个勇者，单手持剑闯入繁花的庄园，在红发公主的企盼下，摘得了沾染晨露的第一朵玫瑰’这条记录是什么意思？如果按照时间顺序来说，这第一唱段应该是千年前的事情吧？”安格尔好奇道。
大祭司眼神带着一丝回忆往昔的恍惚，隔了好一会儿才颔首道：“大人说的没错，这一段的确是千年前的往事了。”
“《妖精史诗》里的勇者，其实就是经过史官美化过后的库拉库卡族族人。”
这个安格尔大约猜到了，四段开头的勇者，其实仔细推敲，基本上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经过虚构与美化的角色。历史是靠着后人记述的，几乎绝大多数的文明，历史正本都有春秋笔法的痕迹，这并不出奇。
“大人，可有想过为何千年前我族即将灭绝时，伊莎贝尔大人愿意降临并拯救我们？”
库拉库卡族虽然在工匠造诣上很有天赋，但终究还属于凡族，一个传奇巫师会有这么好心去拯救凡族？
安格尔迟疑道：“史诗里记载的繁花庄园，红发公主……指的是伊莎贝尔大人？”
大祭司点头道：“是的，千年前我族出现了一位真正的勇者，他是我的父亲。他无意间闯入一个奇妙的繁花庄园，帮了一位受困者的忙。这位受困者，就是伊莎贝尔大人。”
“可惜，我的父亲在繁花庄园里陨落了，伊莎贝尔大人带着他的遗物找到了我们，并且留了一个螺号，称我们有困难时可以吹起螺号，她便会前来。”大祭司缓缓道，当说到自己的父亲时，他浑浊的眼睛中泛起淡淡水光。
故事到了此处，安格尔基本了解了大概。伊莎贝尔欠了大祭司父亲的人情，在库拉库卡族被人类迫害到近乎灭族时，他们吹响了螺号，伊莎贝尔应约而来。
她救了整个库拉库卡族，哪怕她将这个种族接到了生魂花园，并且布置下了一个纳魂的魔能阵，但当初那位勇者的后人，她却依旧放过了，并且赐予了他近乎永生的能力，这就是大祭司为何千年不死的真相。
等到大祭司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后，安格尔又问道。
“唱诗第二段，提到了巨蛇的国度。我听人说，巨蛇的国度指的其实是阿克索圣亚吗？”
在安格尔问话落下时，坐在一旁的暗影眉头一挑，这是他第二次听安格尔说起这个问题。第一次他问安格尔为何会在意凡人的历史，他的回答是好奇。但这第二次，安格尔又提起了这个‘巨蛇国度’，他可不相信安格尔是好奇。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蹊跷？
暗影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吭腔，只是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大祭司也有些意外，安格尔会对千年前的历史感兴趣，但他也没有多想，点头道：“是的，唱诗中的巨蛇国度，指的的确是阿克索圣亚。”
“你知道，为何这个国家会取名阿克索圣亚吗？”安格尔问出一个让暗影更加疑惑不解的问题。
但和暗影的满脸困惑不同，大祭司听到安格尔的问题后，脸上却并无太多讶异，而是笑着道：“大人您想问的其实是‘阿克索’对吧？”
安格尔一愣，点点头：“它的名字，叫做阿克索，是吗？”
“没错，它的确是阿克索。”大祭司听出了安格尔言语中的克制，所以他的回答也遵循了安格尔的态度，也没有多谈。
这就让暗影有些不满了，他推搡了一下安格尔：“啊咧？你们在打什么哑语，阿克索是什么？”
大祭司笑而不语。
安格尔也没有回答暗影，而是继续问道：“那你听说过波克拉底吗？”
这个问题，让大祭司愣住了。另一边暗影也皱起了眉头：“波克拉底，咦，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安格尔转头看向暗影，他在沃特格拉斯寻找了很久，都没有人知道波克拉底的底细，没想到暗影居然听过？
暗影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波克拉底好像是阿克索圣亚的一个……城市？”
大祭司摆手否定道：“波克拉底是医师的圣地，是阿克索守护之地。”
大祭司的话，基本印证了安格尔心中所想。那条名为阿克索的巨蛇，的确就在波克拉底下方，哪怕波克拉底已经毁灭，依旧默默的守护着最后一个存活者。
“那你知道波克拉底在哪吗？”
大祭司摇头：“不知道，除了阿克索圣亚的皇族外，没有人知道。不过，我记得千年前我们一族生活在西波拉克时，每当医师入职前，都会遥遥朝着东南方向宣誓，听说那里就是波克拉底的方向。”
东南方……安格尔回忆了一下自己从水下离开时的位置，似乎的确是在西波拉克的东南方。
安格尔问到这里，便止住了询问。因为暗影突然歪过头，用好奇的表情真对着他，无论安格尔将头转往哪个方向，他都立刻跟进。一副你不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态度。
安格尔并没有打算将阿克索的位置出卖出去，那是一只巫师级的魔兽，如果让正式巫师知道，估计不需要几天，就会被分食而尽。阿克索其实也算对他有带路之恩，再加上他还收了阿克索的好处，以及整整一棺材的精血，他怎么好意思出卖它。
不过暗影也不是傻瓜，他记得当初他给安格尔说“巨蛇的国度名为阿克索圣亚时”，安格尔曾经问过他一句：“巨蛇的名字是什么？”当时他没有答上，在联想安格尔与大祭司的对话，很容易就推导出了答案：
“阿克索，其实就是那条巨蛇的名字吧？”
安格尔没有回答。
暗影继续道：“你对阿克索这么关心，是因为你见过阿克索？还是说，你曾经看到过阿克索相关的东西？”
安格尔低垂下眉。暗影则眯起了眼。
“你见过阿克索。”暗影突然兴奋起来：“阿克索没死是吗？它现在在哪？如果千年没死，那岂不是巫师级的魔兽了？”
“这与你无关。”安格尔没好气道。
暗影笑笑没有说话，但他的眼底却是闪过思索，听大祭司是说，阿克索似乎就在“波克拉底”附近……
“你最好别去打波克拉底的主意。”安格尔一眼就看穿了暗影的小心思，眉头一皱警告道：“那里不是你能去肖想的地方！”
暗影装作“懵懂”，不知道安格尔在说什么。
安格尔的表情却是极其郑重：“看在我们签订了库尔纳契约的份上，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去那里你只有死，哪怕你成就巫师，甚至真知之路的巫师也是这个下场。”
波克拉底可不是好相与的地方，那里可是七彩蜻蜓的地盘。安格尔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何七彩蜻蜓会在那里筑巢，但他有自知之明，以他实力根本没有资格往下探索，所以他才会在波克拉底居住了那么久，也没有真正去巢穴看一看，而是单纯在找出口。
“言尽于此，如果你真的要作死的话，我不会阻止你。”
安格尔的话撂的很重，暗影怔愣了一下，原本心中的熊熊烈焰也熄灭大半，仅留一点火苗。但有时候只要你心中还有一点念想，星星之火也可燎原。
这边话聊的差不多了，天空唱诗班的选拔也走了十几批人。
但遗憾的是，一个能激活圆盘的人也没有出现。
“不是每年都会选拔天空唱诗班？不能用以前的唱诗人吗？”眼看着唱诗人越来越少，安格尔也皱起眉头。根据大祭司所说，有3%左右的女性拥有可以激活秘宝的血脉。3%不算少，但也不算多。但眼看这节奏，很有可能一无所得啊。
大祭司道：“不行的，激活秘宝的血脉也是一次性的，只能激活它一次，下一次只能继续选拔。”
“一次性？已经激活过一次后，对唱诗人的身体有影响吗？”
“没有，反而会因为加入了天空唱诗班，她们的身价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大祭司道。
就在他们聊着时，安格尔用余光瞄到选拔的舞台上，新一批的唱诗人已经登台。
在这一批唱诗人中，安格尔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影。
木芽村，芭芭雅。
第409节 净化灵魂
芭芭雅被分配到的是最后一个唱段。她看起来有点紧张，上台后不停的舒张着气息，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时而抬起来放在腰上，时而又落在了裙摆两边。
安格尔低笑一声，没想到这个在他们面前演戏演的逼真极了的少女，也有如此紧张的一面。
“大人您认识芭芭雅？”大祭司问道。
安格尔点点头：“这小丫头的演技挺不错的。”
演技？大祭司一头雾水。
暗影却是在旁道：“你叫别人小丫头，说不定你还比她还小呢。”
说到年龄，大祭司看向安格尔。他和这位大人说话时，一直只注意到他语气的成熟，未曾想过年龄。仔细一看，他好像还真的很年轻，面容虽然精致但依旧可以看出未长开的稚嫩。
大祭司想了想：“芭芭雅似乎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安格尔一窒，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绯红，她还真的比他大一岁！有时候既定印象很难更改，他看芭芭雅就是个拇指姑娘，自然而然的将体型小与岁数小划上了等号。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我看你，应该不到十七吧？”暗影看上去是在调侃，但他眼神中却是充满着掩盖不了的羡慕嫉妒，安格尔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完全击碎了他这近三十年来建立起的自信心与自傲感，让他很难堪啊。
安格尔强作镇定，冷笑一声，用嗤之以鼻的表情来回答暗影的质疑。
暗影眼角一抽，他敢肯定安格尔绝对是害臊了，但面对这样的表情，他现在说任何话，都好像不对劲。他只能在心底暗骂一句：“傲娇鬼。”
前三个唱诗人，很快就将各自的唱段唱完，圆盘样的秘宝和先前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显然这三人也不是那3%中的一人。
终于轮到了芭芭雅，她长舒一口气，提着泛绿色的蓬蓬裙，赶紧补上位。
右手掌抚胸，想要开嗓吟唱。
但谁知她的第一个音，就飘到了九霄云外。或许是太紧张，芭芭雅在破音的当下，直接楞在了当场，一脸的不知所措。
神官们面面相觑，底下的唱诗人却是捂着嘴暗暗偷笑。
芭芭雅的眼眶内隐隐有泪光泛出。
就在芭芭雅自己觉得太丢人的时候，她突然感觉眉心一股清凉，一股静滞人心的力量从她眉心往外散发。
一时间，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唱吧。”说话的是菲奥娜，温柔缱绻的女声。但不知为何，芭芭雅脑海里却闪过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拥有清隽男声的人类。
芭芭雅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静谧了下来，她的耳中除了微微风声以外，再无杂音。
芭芭雅的眉心再次传来清凉，她仿佛看到了一片绿野，看到了一颗曼月树，还有自己挚爱的奶奶。
“第……”芭芭雅开喉了，这一次她的音节没有再飘，而是精准的点在了音阶上，“第四个勇者，伴着圣咏打开空中的大门……”
芭芭雅的颂唱声，终于回复到了正常水平，清亮悠扬。
“没想到你还挺绅士的。”暗影传声道，芭芭雅能重新开嗓，安格尔功不可没。就连那句菲奥娜的“唱吧”，也是安格尔说出来的。不过用了一点幻术效果，让其他人没有听出来罢了。
“举手之劳。”安格尔不置可否。
“你对凡人太过宽容，这很有可能成为敌人打击你的弱点。”暗影突然道。
“所以，你要用凡人来掣肘我吗？”
暗影讪讪一笑：“我可不是你的敌人，再说，我们不是已经和解了吗？”
安格尔笑笑，没有再深入的聊下去。
等到芭芭雅唱完后，她深吸一口气，与其他三人一起走到舞台前，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看着另一边毫无动静的秘宝，摇摇头：“退下吧，下一批。”
她们的表情有些沮丧，芭芭雅的眼底也闪过黯然，一生只能竞选一次，她这次没有选上天空唱诗班，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想起木芽村对他殷切期望的乡亲，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其他落选的唱诗人也哭了出来，不过在神官的驱离下，还是只能默默的离开百年殿堂。
“可怜啊，她们要是知道，这天空唱诗班根本不是选拔歌喉，估计会崩溃吧？”暗影看着一群哭的梨花带雨的拇指姑娘，嘴上说着“可怜”，但语气中却充满着幸灾乐祸。
暗影的话，让大祭司低下头。安格尔则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拨唱诗人离开后，留在百年殿堂的唱诗人也不多了。
“如果今年没有合格的唱诗人，该怎么办？”安格尔问道。
大祭司看了一眼菲奥娜：“如果没有选拔出合适的唱诗人，降临者会亲自去找，最终一定会找到的。”
大祭司言下之意，黑城堡是有特殊的寻人方法的。
不过，如今菲奥娜被暗影控制了，就算有特殊寻人方法也用不出来。他们只能祈祷，后面有符合的唱诗人。
他们的运气并没有太糟。
又过了两批，新的一批人中，终于出现了一个血脉者。
这是一个脸上有黑色胎记的唱诗人，刚一上场开嗓，大祭司就“咦”了一声。
因为圆盘形的秘宝，突然闪烁起清光。而且一吞一吐，就像是会呼吸的生物一般。
“就是你了，其他人出去，你留在舞台上。”大祭司指着黑色胎记的少女道。
少女一愣，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其他人则郁郁不乐的退出了百年殿堂。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新的天空唱诗班的人员。”大祭司回想了一下少女的名字：“你叫叶莲娜，对吧？”
少女还处于欢欣中，激动的点头。
“叶莲娜，心情平静后，就开始你的表演吧。这场独唱戏，是你进入天空唱诗班的钥匙，务必不要失误。”大祭司郑重道，想要开启秘宝，务必每个歌词都要唱对，否则秘宝不仅无法开启，还会进入长达300天的冷却期。
叶莲娜也知道此事的郑重，站在舞台上，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你说，她会不会也像芭芭雅那般，出现失误？”暗影看着胸口起伏不停的叶莲娜，好奇的问道。
“你别乌鸦嘴。”安格尔没好气的道。
虽然暗影说的事情不大可能出现，毕竟《妖精史诗》并不长，这些唱诗人又是从小开始念唱，不至于会犯原则性的错误。但有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安格尔想了想，在叶莲娜的身边布置了一个幻境。
从山林小溪，到茫茫雪原；从云中大陆，到星夜璀璨。安格尔一边布置着幻境，一边观察着叶莲娜的反应。
她的反应除了好奇外，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直到安格尔布置出万人舞台，灯光璀璨时，叶莲娜的情绪开始上涨，眼睛中明显出现了激动与兴奋。
看来是个渴望被关注，渴望大舞台的人。安格尔想了想，让叶莲娜处于万人中央，灯光聚焦，享万丈荣光。
同一时间，安格尔也放出了一排茶杯乐队。以前他以往茶杯乐队的奏曲很难听，但经过上次芭芭雅的合奏，安格尔算是明了了，茶杯乐队不是奏不好音乐，大概以前在魇界时，那里的魔物欣赏水平是走另一个极端。
果然，在幻境舞台的加持下，以及茶杯乐队的演奏中，叶莲娜发挥出了最好的状态。
随着她的演唱，每一个音节都没有犯错，甚至达到巅峰状态。因此，秘宝圆盘开始不停的闪耀清光。
大祭司轻轻一甩圆盘，让它漂浮在半空中。
“两位大人，只要在光辉的笼罩下，便能净化灵魂。”大祭司说罢，任由圆盘停留在两人的头顶上方。
随着叶莲娜的演唱，清光垂下，安格尔只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进入了一滩清泉中，有神秘的力量在洗涤着灵魂中的杂质。
不过，安格尔的灵魂很纯粹，所以在清光下，他只觉得灵魂暖融融的很放松，并没有逸出太多杂质。
另一边的暗影，却是不停的舒服呻吟，大量的黑色气息从其灵魂中飘散出来，可见它的灵魂杂质比安格尔多了很多。
清光越来越盛，安格尔在清光照耀下，松软的想要趴着酣睡。
但就在这时，清光突然触动了他灵魂中的灰色雾气……这些灰色雾气是重力脉络的具象化，对于灵魂来说，可以说是杂质，又似乎有所助益。所以清光围绕在灰色雾气旁边很久，似乎在考虑该拿这些灰色雾气怎么办？
安格尔的心情也跟着清光提了上来，他记得大祭司曾经点出过他灵魂中的灰色雾气，清光似乎对此有用。
但如何有用，大祭司没有说。
清光徘徊在灰色雾气外很久，终于动了起来，它慢慢的延伸开来，像是一层薄膜般将灰色雾气包裹住，然后慢慢的收缩……
最终，那弥漫在灵魂深处的灰色雾气，收缩成了一个圆团，将灰色雾气的源头以及所有弥漫开来的灰色雾气，全聚集在了一起。
然后清光便这么消散了。
安格尔满脑袋问号，单纯将灰色雾气聚集在一起，不再蔓延，这就完了？说好的净化呢？
与此同时，圆盘秘宝的清光消散，重新回到了大祭司的手中，越缩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安格尔一头雾水时，暗影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道：“不虚此行啊，我的灵魂中杂质去掉了近乎一半，晋升正式巫师的几率也提高了点。”
说完后，暗影看向安格尔：“我刚才注意到了，你的灵魂中杂质很少，以前你净化过灵魂？”
安格尔没有理会暗影，而是将目光看向大祭司，你口中“灵魂中的灰色雾气也需要下一场甘霖”就是这个意思？
大祭司却是低声道：“大人，您体内的脉络，并非是杂质，但如果弥漫到灵魂各处，依旧有可能让灵魂出现问题。如今，它收束在了一起，反而是一件好事。”
第410节 永生蛇徽
安格尔脸上依旧有怀疑之色，不过他没有继续在问，因为他们俩没头没尾的谈话，让一旁的暗影，表情再次露出了好奇之色。
有关灵魂中的异常，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灵魂中有法则脉络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安格尔对大祭司传声道。
大祭司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选拔结束后，大祭司示意神官带着叶莲娜先离开，等到人走后，他才转身道：“两位大人，这次的大祭典也告此一个段落。”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大祭司看了一眼菲奥娜：“这一次的大祭典，提前了近两个月。圣堡曾言，这一次有贵客莅临，需要早一点选出天空唱诗班，去圣堡进行演出。现在是否需要组织天空唱诗班，进行演出前的彩排？”
贵客莅临？去圣堡演出？安格尔顿了顿，便明白这次大祭典提前的原因，说的应该是菲丽希娅与格蕾娅。
不过带不带天空唱诗班去黑城堡表演，这个有点不好说啊……他们把秘宝的次数给用了，现在又带天空唱诗班去黑城堡，显然时间点有些不妥。
安格尔难以作抉择的时候，暗影突然传声道：“你等等，我去问一下菲奥娜。”
安格尔向暗影点点头，暗影带着菲奥娜去了二楼。
“稍等片刻，他们去商量一下。”
大祭司自然明白“商量”是什么意思，笑着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趁着暗影离开之际，安格尔准备再次询问一些关于波克拉底的事。
“大祭司，你可曾看过这个图案。”安格尔制造一个微型幻境，长满鳞片的黑蛇缠绕着一根银白色的环形长锥。
大祭司看着安格尔，眼里带着思索：“大人去过波克拉底？”
安格尔先前和暗影的对话，几乎已经承认了自己去过波克拉底的事实，所以他也不再隐瞒，对大祭司颔首应道：“去过。”
大祭司：“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寄居在西波拉克的一位单身母亲家的阁楼中。那位母亲叫塔伊莎，有个可爱的女儿布拉。在战争还没有来临时，我们生活的很愉快。塔伊莎很喜欢和布拉讲故事，其中最常提在嘴里的故事，就是波克拉底。”
大祭司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回味着过去美好的时光。
“塔伊莎说，波克拉底是一个圣地，那里没有战争，没有疾病，光明照耀，有阿克索的守护，又有皇室的定调，是人类追求的至高美好之境。”大祭司：“大人，我一直很好奇波克拉底是什么样的，它真的是这样的圣地吗？”
“你认为，真的有这样美好的乌托邦存在吗？”安格尔反问。
大祭司低下头，摇头笑笑：“如果西波洛克没有魔能阵，大概这里也算是乌托邦吧？”
“如果没有那个魔能阵，你们也不会这样安然无恙的传承千年。”安格尔道。
大祭司没有应答，他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说回波克拉底吧，那里以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不知道。但现在肯定不是，我能给出的描述只有一句话。”安格尔一字一顿的道：“谁、去、谁、死。”
大祭司表情一顿，紧接着摇头自嘲道：“塔伊莎在战争开始时，就死去了。”
“布拉一直认为波克拉底就是能够自我救赎的地方。在战争结束后，她重新回到了西波拉克。”大祭司说到这时，语气突然变得凄哀：“她用甜美的笑容骗了我们，我的母亲，我的姐姐，我的弟弟，还有我的孩子……被她骗走，卖给了远道而来的奴隶贩子。我逃了出来，被伊莎贝尔大人救了。”
“布拉说，她爱我们，希望我们也爱她。只要我们能卖个好价钱，她就能花钱雇人去找波克拉底，她只要能到达波克拉底，美好的圣光会照耀世间一切，这就是我们爱她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大祭司讲述中，眼底带着悲伤：“我不怪她，小时候她与塔伊莎带给了我最美好的回忆，所以哪怕我离开了西波拉克，我依旧在心底默默祝福她，能找到波克拉底，完成夙愿。”
大祭司抬起头看向安格尔：“不过，今日听到大人所言，看来她也错了，被骗了一辈子。”
安格尔：“也不一定，或许千年前，那里真的是乌托邦呢？”至少，从波克拉底现在的迹象可以看到，他们毁灭的时间是在千年前。
大祭司：“但愿如此。话说回来，我之所以看到这个徽记，就猜出了大人去过波克拉底，是因为我们一家被布拉卖给奴隶商贩时，我偷听到一些事情。奴隶贩子也想去波克拉底，他们查阅了大量皇室典籍，得知波克拉底的圣徽，便是黑蛇盘旋于环形长锥上。”
“外界流传的‘蛇盘桓于权杖’，其实就是改自波克拉底的圣徽。但真实的圣徽不是权杖，而是环形长锥。”
“其名，永生蛇徽。”
永生蛇徽？安格尔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号，不知怎地，他脑海里回想起在地下水域看到的那只庞然大物阿克索。
阿克索是蛇徽上的黑蛇的话，那“环形长锥”又是什么？他怎么没有在波克拉底看到过？
“你知道这个徽记上的长锥代表着什么吗？”安格尔问道。
“永生。”大祭司顿了顿：“这个锥子，指的是永生之锥。”
永生……安格尔脑海里仿佛有闪电掠过，说到永生，他头一个想起的便是千年未老的多多洛，这算是永生吗？但他也没有在多多洛身上发现什么永生之锥啊。
多多洛从棺材里被捞出来时，一身光溜溜的，除了手中一直捏着一个破碗外，没有其他锥形物。
该不会，那个破碗就是永生之锥吧？
安格尔仔细回想起来，那个碗很普通，他检查过好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但多多洛对它却异样执着，一直捏着不放开，他索性任他去了，也没有将碗拿走。
再后来，他就没有关注那碗了，也不知道多多洛放哪儿了。
不过，一个碗一个长锥，差距还是有点大啊。而且，既然阿克索盘旋在长锥上，显然对于长锥是知道的，就算它再大方，也不至于将永生之锥送出去吧？
安格尔心中各种生疑，但此时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只能等回到表层世界，去找多多洛拿碗再看看。
安格尔还想具体询问永生之锥的事，这时，暗影从二楼走了下来。
暗影向安格尔传声道：“不用管，我刚才问了菲奥娜了，她说提前大祭典，请天空唱诗班去黑城堡表演，是她提出来的。蝴蝶夫人并不知晓这事，我们就装作没有这事就好。”
“你的询问方式很别致。”安格尔看着满脸红肿与青紫，且再次被傀儡丝线控制的菲奥娜道。
“非暴力不合作，节省时间。”暗影回答的很痛快。
安格尔也不和他贫嘴，对大祭司道：“表演的事，就不用管了。如果事发，将我们爆出来就行了。”
大祭司点点头，从百年殿堂退走。
等到大祭司离开后，安格尔与暗影也准备回里层世界。暗影还没有放弃寻找娜迦，安格尔则需要赴菲丽希娅的约。
回到里层世界时，时间恰好临近夜晚。
暗影独自行动，安格尔则来到了黑城堡的一层大厅。
他到来时，菲丽希娅坐在调酒台边，格蕾娅则坐在地板上，一手烹饪食材，一手往嘴里塞。
“格蕾娅大人，不知托比现在……”安格尔刚问出半句话，就顿住了。
格蕾娅看向他的眼神，带着陌生与好奇，还有懵懂与羞涩。这样的眼神，安格尔在很多少女眼中看到过，但惟独不会出现在格蕾娅身上。
“小哥哥，你口渴吗？这个给你。”
格蕾娅的反应也很奇怪，眨巴着漂亮清澈的眼睛，将一个玻璃杯递给安格尔。
玻璃杯中没有任何液体，但有一团盘旋着宛若星云的气体。
安格尔拿着玻璃杯也不知道作何反应，格蕾娅却依旧用青涩的眼神看着安格尔，示意他喝下去。
安格尔也知道美食巫师的食材千奇百怪，谁知道他喝下去会产生什么效果。再加上格蕾娅的反应很奇怪，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拿着玻璃杯迟迟没有动作。
这时，菲丽希娅道：“喝吧。这是量气漩涡，喝下去后，一周内魔源的运作效率会小幅度提升。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安格尔听到菲丽希娅都这么说，也只能咬住头皮喝了下去。
安格尔喝下去后，眼睛微微一亮。
量气漩涡入口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干涩无味，而是带着奇妙的牛奶口感，奶味浓郁，完全可以媲美安格尔曾经喝下最好喝的牛奶。
“好浓郁的奶味。”安格尔面无表情，十分克制的感慨。
菲丽希娅看了眼他，挑眉道：“量气漩涡没有任何味道，你之所以感觉到味道，是美食巫师增添了可食用的舒洛蒙，直接勾动你的个人味觉。按照个人味觉喜好不同，量气漩涡的味道也不同。”
“我喝量气漩涡是无味的，姐姐喝出来的味道则是酒味。”格蕾娅笑眯了眼：“原来小哥哥喜欢喝牛奶啊。”
安格尔脸色一黑，美食巫师制作的东西果然坑啊。他强打起笑容，如今再否定自己的口味也欲盖弥彰，只能用微笑来面对。
“这个你要吃吗？”格蕾娅举起一盘看上去像是金属的圆形疙瘩，很开心的想要继续分享。
第411节 暗夜蝶舞
安格尔也不知道该不该拒绝，只能将无助的眼神投向菲丽希娅。
“妄言石，可以促进女性的胸部发育。”菲丽希娅淡淡道。
安格尔一听，赶紧对着格蕾娅摆摆手。他可不想变得像胡克迪克一样，男不男女不女的。
安格尔的拒绝，让格蕾娅有些委屈，脸上带着受伤的表情。
见安格尔一脸无措，菲丽希娅摇摇头：“格蕾娅，你自个在旁边玩，别捣乱了。如果你表现的好，等会给你酒喝。”
格蕾娅一听到有酒喝，眼神一亮，像个啄菜的小兔子，连连点头。
格蕾娅重新回到了自个的小桌子边上，继续自个烹调食物，自个试吃。
菲丽希娅则突然漾起微笑，对着安格尔言说：“你的力量层次太低，我特意调了一壶你能入喉的‘谜蝶’，你是想温酒为‘不稳定的谜蝶’，还是冰冻为‘暗夜蝶舞’？”
“它们有区别吗？”安格尔问道。
菲丽希娅修长的指尖有虚幻的蝴蝶扑飞翅膀，洒下鳞粉落入调酒台上的酒壶中，“暗夜蝶舞，针对的是你的灵魂，可以在你灵魂中筑起一道蝴蝶防线，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灵魂防御吧。”
“不稳定的谜蝶，效果未知，也许能增进你五年、十年的魔源程度，也许能获得一项特殊技能，也许直接跳入正式巫师的程度，也说不定。”
菲丽希娅说完后，眼神里闪烁着幽光，面带笑意的看向安格尔。
不知为何，安格尔被这笑意盈盈的眼神盯着，却感觉背脊一阵恶寒。他低下头，遮掩住脸上的后怕之色。
仔细回想着菲丽希娅给的两种选择。都带着浓浓的恶意。
第一种，暗夜蝶舞，说是可以被动增加一次灵魂防御效果。但安格尔总觉得，菲丽希娅的目标是想探察他灵魂的虚实，大概是伊莎贝尔说过他灵魂特殊的原因，菲丽希娅也感兴趣了，想借此机会进入他灵魂一探。
第二种，不稳定的谜蝶，菲丽希娅说效果未知，这可能吗？一个调酒、制酒的大师，会对自己手中的酒说出效果未知的话吗？而且后面还极尽诱惑之言，什么特殊技能，直接跳入正式巫师……如果进阶正式巫师有这么简单，那还有多年苦修、知识积累做什么？
显然，菲丽希娅是在刻意夸大、甚至扭曲事实，然后逼迫安格尔选择第一种。
想到这，安格尔在心底自嘲一声：“正式巫师怎么可能会对他说‘陈酒以待’，果然是存有其他心思。”
菲丽希娅的表情淡然，看着安格尔表情连连变化，也不恼，而是轻轻勾起一抹冷笑。
“不温酒，不冰冻，单纯的‘迷蝶’有何效果？”安格尔问道。
当安格尔问出这句话时，菲丽希娅在心中暗笑“自作聪明”，面上却是表情不变：“没有什么效果，但或许你会醉个昏天暗地吧。”
“怎么？你不打算温酒与冰冻吗？”菲丽希娅反问道。
安格尔看着菲丽希娅，后者面妆精致，看不到丝毫波动。
安格尔：“我如果拒绝的话……”
菲丽希娅眼睛一眯，眉头一竖，恐怖的气压扑面而来。
“……自然是不好的。”安格尔强掰回来，然后在菲丽希娅威胁的高压中，选择了一个让菲丽希娅都有些意外的决定：“就暗夜蝶舞吧。”
“你确定要选择暗夜蝶舞？”菲丽希娅的表情有些古怪。她制作的暗夜蝶舞的确可以在灵魂中筑起一道蝴蝶墙，但安格尔猜测的也没错，因为她打算在蝴蝶中融入自己的一丝意识，进入安格尔的灵魂中一探虚实。
她相信，以眼前这位天纵之才，应该是察觉到她的弦外之音，但怪就怪在，他居然没有选择“谜蝶”，而是直接选择了“暗夜蝶舞”？
当然，无论安格尔选择哪一种酒，她都布有后手。
譬如，安格尔选择“不稳定的谜蝶”，这个酒其实的确如她所说，拥有让人领悟特殊技能，甚至进阶正式巫师的功效，不过概率低至近无，就算真的进阶成正式巫师，也会因为身体与力量不匹配，而出现力量尽失的效果。这样，她就可以毁了安格尔一身修为，一个废人就算“背景”再庞大，估计也会放弃他，到时候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安格尔收入糖果屋。
若是选择单纯的“谜蝶”，她说的其实也没错，会醉到天昏地暗，不知外物也不知何年。在这样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她想做什么不能做？不仅可以挖出安格尔的记忆，想探察灵魂安格尔也无法反抗。
所以，他选择哪一种，都会遭到暗算。其中最明显的暗算，就是“暗夜蝶舞”。
安格尔为什么会选择暗夜蝶舞？是他没有看出陷阱，还是说……他觉得自己灵魂并无特殊的地方，任人窥探也无妨？
菲丽希娅眯了眯眼，等待安格尔的回答。
安格尔却是笑笑：“心火有点燥，想喝点冰冷的东西，降降火。”
这个理由显然是假的。
菲丽希娅心中疑惑更甚，但她既然给出选择让安格尔自己作选择，若是再质疑他的选择，她的脸也拉不下去，只能将这份狐疑压下心头。
“那好，请入座吧。我这就开始冻酒。”菲丽希娅指着大厅正中央的圆桌，示意安格尔先上座。
安格尔点点头，找到客座，毫不犹豫的坐了下来。
他落座后，便闭着眼做出冥想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思绪还在疯狂翻涌。
凭着格蕾娅的关系，以及他背后“未知的导师”，安格尔大概率相信菲丽希娅不会致他于死地。
在“不致死”的前提下，他选择了“暗夜蝶舞”。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对于其他两个选择更不信任，“不稳定的谜蝶”暂且不谈，谁选谁傻；“谜蝶”看似没有危险，但安格尔总觉得菲丽希娅是有设计的，肯定是有陷阱在“谜蝶”中等待着他。
这样算下来，只有“暗夜蝶舞”可以选。一来，菲丽希娅给出他这个酒的选择，目的几乎是昭然若揭，哪怕菲丽希娅剑指他的灵魂，但至少他已经有底。
而且，安格尔对自己的灵魂很了解，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不是自己的。因为正如菲丽希娅说的“不稳定的谜蝶”，他的灵魂在魇界那位女王划下一道伤口后，也拥有了“不确定性以及不稳定性”。
上次在天空塔与寄生娘的比赛，寄生娘最后触动了那道伤口，最终灵魂彻底消散。
在暮色大拍时，他也是强行唤醒伤口，呼唤那位女王，最终导致整个夜魔城差点沦陷。
选择“暗夜蝶舞”，那么如果菲丽希娅一旦真的要探索他的灵魂，那么他还有一次主动崩盘的机会。
选择其他的两种，他则是彻彻底底的没机会。
所以，安格尔宁可将主动权捏在自己手上。
……
当里层世界的夜晚来临时，格蕾娅也入座了。
紧接着，黑白裙装的女仆开始一盘接一盘的上前菜，就安格尔的感官来说，味道闻起来都还不错。但格蕾娅却是满脸厌弃，将摆在自己面前的菜盘，直接一扫，全都摔在地上。
“我不要吃垃圾，姐姐，我要喝酒。”格蕾娅的目光看向菲丽希娅。
格蕾娅的声音稚嫩又委屈，让安格尔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他其实入座后，一直用余光观察着格蕾娅，总觉得这样的格蕾娅，不仅形象从“肉山大魔王”变成“半青少女”，性格也从成熟妖媚变成青涩稚嫩。这让安格尔感觉满满的怪异，明明先前在血牢时，格蕾娅虽然外形变了，但语气与性格还属于正常，怎么短短时间内，就出现这种极大的变化呢？
安格尔心中有疑惑，但他也没有立场去询问，而且他不觉得菲丽希娅会回答他。
菲丽希娅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杯黑幽幽的液体，它往外冒着寒气，寒气凝结成蝴蝶状，消散在半空中。
她聘婷身姿，走到桌前。
“这是给我的酒吗？”格蕾娅眼睛一亮。
菲丽希娅却是眼眉弯弯，“你的酒还在调制，这是给我们客人的。”
菲丽希娅说罢，将这一杯酒摆在安格尔面前。
“请慢用，暗夜蝶舞。”菲丽希娅说完后，直接坐在了安格尔旁边，淡淡的冷香从旁边传了过来，让安格尔脑海一阵模糊。
安格尔伸手碰触到玻璃杯，暗夜蝶舞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冷颤，也让他的精神稍微清醒了些。
安格尔转过头，对菲丽希娅点头：“谢谢。”
“不客气，这杯酒在我的酒馆里，非银卡不可点。这杯酒算是回报你照顾托比的恩情吧。”菲丽希娅一句话，就将安格尔照顾托比的恩情用利益定了调。而且，还用的是一杯明显不怀好意的酒。
这让安格尔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他也无法与一位正式巫师争辩。
“不喝吗？”菲丽希娅指着酒杯，“冰化了，可就成了普通谜蝶。”
安格尔深深的看了眼菲丽希娅，端起酒，眼底闪着幽光，轻声对菲丽希娅道：“祝你好运。”
说罢，安格尔一饮而尽。
随着冰凉的暗夜蝶舞入喉，安格尔的瞳孔出现一瞬间的收缩。下一刹那，安格尔觉得自己掉入了冰窟中，浑身发寒，但这种冰冻的感觉很快就消失，因为一阵阵翩然而至的蝴蝶，拖着他进入了一片宁静的世界……
第412节 灵魂草原
“祝我好运？呵，故弄玄虚。”菲丽希娅挑起眉头，毫不在意的轻声噫吁。
“姐姐，他怎么睡着了？”格蕾娅指着突然趴在桌上的安格尔，一脸懵懂的道。
菲丽希娅淡淡一笑：“大概……太累了。”
安格尔被翩然纷飞的蝴蝶，带入了一片安宁且广袤的混沌空间。这方世界，安格尔并不陌生，在天空塔时就被寄生娘强行拉入过，后来又被尼斯带进来过。
这里是灵魂之地，一个浑噩不知真实还是虚假的地方。它可以说在人体之内，也可以说超脱于人体外，它被灵魂巫师广泛的认为是处于另一个维度，是人类灵性之光在另一个维度的具象化。
安格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他只知道身周有许多蝴蝶在飞舞，他无法自控，被这群蝴蝶带往灵魂之地的深处。
他上下左右的观察着，发现自己现在并没有身体，且无法逃离蝴蝶的包围中。安格尔思索了片刻，他曾经灵肉分离过，所以肯定现在并非灵魂状态。他也不处于当初与寄生娘对战时那种‘上帝视角’的超脱思维，那么，按照巫师普遍论述的观点，他既非灵魂又拥有自我思维能力，所以他现在该是意识集合？
安格尔暂且接受目前是意识云的状态。
再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可能的事实。他或许并非是被蝴蝶带着飞舞，而是主动在走，蝴蝶则跟着他。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为何蝴蝶会将他的意识云代入灵魂之地。
因为要在广袤无边的灵魂之地找到自我灵魂，没有特殊手段，只有靠着自我意识当坐标。
在蝴蝶飞舞中，安格尔很快就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看到了自己的灵魂。与上一次看到时不一样，他的灵魂脚下，出现了一片闪耀绿光的草原，有棉絮一样的东西，在灵魂附近飘飞，看上去就像是雪花，又像是蒲公英。
灵魂所处的环境变了，灵魂本身也变了。变得更加凝实，且更加纯粹了。
再然后，他的意识云突然脱离了蝴蝶群，融入了灵魂之内。
站在草原中心的灵魂，慢慢睁开了眼。
……
菲丽希娅感受到安格尔的意识云回归灵魂，她并不在意，这本来就是预设好的。她更在意的，是如此凝实，宛若真体的灵魂；以及灵魂脚下，这一片明显带有防御性质的草原。
菲丽希娅思索片刻，操纵着一只蝴蝶进入了草原之中。
蝴蝶悠然而动，青草与蝴蝶，看上去是很和谐的场面，但这仅限外界。当菲丽希娅的蝴蝶刚刚踏入安格尔的灵魂草原时，无规律飘飞在半空中的棉絮突然开始散射孢子，孢子落地形成新的绿草，孢子沾染在蝴蝶身上，蝴蝶开始分解化为能量融入在灵魂草原中。
“绦绿丝绒？”菲丽希娅眼睛一眯，“拟化的如此真实的灵魂草原，绦绿丝绒的品质很高嘛，或许已经半成熟了？”
在菲丽希娅猜测的时候，安格尔也在猜测这片灵魂草原是什么。
看着那飘飞的绒絮，以及投射出来的孢子，安格尔立刻想到了：绦绿丝绒。
但以前绦绿丝绒的形态可不是如今的样子，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呢？安格尔眉头紧蹙，他无法主动进入灵魂之地，所以并不知道灵魂之地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隐约感觉到灵魂的异动……而上一回灵魂异动，是在生魂花园，他想要靠近山顶神庙，直接被那股强烈的律动震得昏迷了过去。
难道，是那次昏迷，让绦绿丝绒变化成一片草原了？
安格尔不知所以然，但看到一只蝴蝶进入草原范围，直接被孢子融化成能量，心情稍定。至少目前看来，绦绿丝绒的防御能力还在，而且应该比以前的普适程度更高了。
“菲丽希娅大人？”灵魂状态无法移动也无法说话，但使用情绪波动向外传递讯息，对安格尔来说却不是难事。
过了一会儿，一道庞杂的情绪传了过来：“很漂亮的灵魂草原，看来我的暗夜蝶舞只怕是多此一举了。”
“既然大人已经看到了，我的灵魂附近已有防御，不如退去？”安格尔看着灵魂草原外翩翩飞舞的蝴蝶群。
他的灵魂很纯粹，灵魂的眼睛比起**更加的透亮，恍如装下了漫天星辰。
菲丽希娅也不禁暗赞，这双眼眸如果是真实的多好，她便可以挖出来当做收藏。
“退去？当然会退去。不过我对你的灵魂很好奇，不介意我多观察一会儿吧？”菲丽希娅的情绪传来。
安格尔沉默了，他知道无论如何拒绝，菲丽希娅在不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轻易的离去。那么，他的回答又有什么用呢？
“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情报唷。”菲丽希娅的情绪再次传来：“这片绦绿丝绒已经趋近成熟，成熟的绦绿丝绒，对你可不见得好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可不是你的导师，想知道自己去查吧。”菲丽希娅淡淡道。
安格尔再次静默下来，现实中，菲丽希娅勾起一道冷笑：“还挺识相的嘛。”
随着安格尔的默认，菲丽希娅继续观察起他的灵魂来。普通的灵魂虽有基本的外形，但大多呈半透明状。而安格尔的灵魂，看上去却和真人近乎一样，而且还具象化了一件罩袍。
如果安格尔灵魂出窍，估计普通人也无法分辨出是真人还是灵魂。
如此凝实的灵魂，“你是灵魂系？”菲丽希娅问道。
“不是。”安格尔的情绪，毫无波动。
不是灵魂系，却拥有如此凝实的灵魂，的确很少见，至少在学徒期很少见。但这样的灵魂，有什么样的特殊吸引力，能让伊莎贝尔那个眼高于顶的巫师，都另眼相看？
菲丽希娅决定继续试探。
黑白色蝴蝶，在菲丽希娅的操控下，飞如了灵魂草原内。
比起先前的黑色蝴蝶，这一次的黑白色蝴蝶显然更加强力，丝绒的孢子直接穿透它的身体，它却丝毫不沾染，而且飞舞的悠然至极。
黑白蝴蝶的轻松惬意似乎激怒了绦绿丝绒，无数的青草从地面拔起，变成了藤蔓。以密不透风的攻势，将黑白蝴蝶包围住。
但黑白蝴蝶浑然不惧，直接穿透了藤蔓。
就像是自带虚妄之体般，在藤蔓的攻击下，直接遁入了另一片虚空。
眼看着它就要飞到安格尔身边，绦绿丝绒做出最后努力，将安格尔包围的结结实实，并且开出了一朵朵白色的花。
然而，黑白蝴蝶靠近安格尔时，那宛若牢笼一般的藤蔓突然慢慢消失，归于草原中。
“你主动取消了保护？”菲丽希娅问道。
安格尔：“反正也抵挡不住，何必费力。”
菲丽希娅低声一笑，不知是在讥讽，还是在得意。
第一只黑白蝴蝶，落在了安格尔的灵魂上。第二只，第三只……到了最后，安格尔的灵魂上已经遍布蝴蝶。
安格尔闭上眼，任由蝴蝶在他灵魂表面攀爬。
不一会，黑白蝴蝶就开始向菲丽希娅反馈出结论。
“灵魂的质量很高。”“凝实程度达到了学徒值的巅峰。”“咦，这好像是……”
菲丽希娅带着好奇问道：“你灵魂中竟然有正式巫师级的灵魂波动，曾经有灵魂系巫师给你输送过灵魂之力？这种灵魂波动，有点像……”
安格尔：“死灵救赎，尼斯大人。”
“果然是他，那个老色鬼竟然舍得花至少五年的灵魂精修之力，来辅助你灵魂凝实？”菲丽希娅好奇道。
“导师带我去的。”安格尔解释道。
菲丽希娅皱起眉头，她的脑海闪过一个人的影子。
她一直没去问安格尔的导师是谁，是因为她大概率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但为了避免后续麻烦，她打算先下手为强，在“我不知道你是谁”的情况，先检测安格尔的灵魂，就算事发追述，她也可以用“不知者”来推脱。而且她觉得，以那人的性格与冷漠程度，应该不会在意这些事。
但听安格尔如此说，菲丽希娅有些自我怀疑了，她是不是猜错人了。按照安格尔所述，他的导师对他很是上心，甚至还让那个老色鬼耗费多年的精修，来辅助安格尔精粹灵魂，这样殷勤的关切，会是那个冷心冷情的人？
该不会，她真的猜错了。其实安格尔的导师，是……莱茵姆特？或者华莱士？
如果真是这两人中的其一，她就有点摸不着底了，这两人的护犊心都挺重的，且都符合格蕾娅说的她惹不起的对象范围内。其中呢‘沉默术士’莱茵姆特还是野蛮洞窟的实际掌权人，妥妥的三级巫师。
菲丽希娅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下手。
想了想，菲丽希娅决定无视这可能出现的状况，反正她现在是“不知者”，又不是真的要杀死安格尔，探究一个学徒的灵魂老底，应该不至于搞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抛开这些烦扰的心思，菲丽希娅继续用黑白蝴蝶探究着安格尔的灵魂。
这一次，菲丽希娅决定直接深入安格尔的灵魂，进入内部去探究。
“灵魂熔炉都出现了，这小子就算去精修灵魂系术法也没什么问题。”菲丽希娅暗道：“不过，为什么进入他的灵魂后，总感觉有一种奇异的滞纳感。”
第413节 一眼
除了滞纳感外，菲丽希娅还感觉到一种隐隐让她头皮发麻的危险预兆。
但菲丽希娅不惧反喜，作为一个正式巫师，她经历过的危险难道还少吗？对她而言，任何大危险，都代表着大机缘。
就算再危险，一个普通的巫师学徒，能带来怎样的威胁？
菲丽希娅幻化而出的灵魂之蝶，不停的在安格尔的灵魂上扑扇出无色鳞粉，这些鳞粉落入他灵魂表面。
这种鳞粉其实就是最纯净的灵魂之力，对于安格尔灵魂并没有害处，反而可以增加活跃度。但她毕竟是菲丽希娅的一部分，所以她可以借此观察安格尔灵魂深处的一切变化。
上一次，尼斯在研究他的灵魂时，桑德斯在旁钳制，所以尼斯只能靠着万光仪远远的观察灵魂的变化；这一次，菲丽希娅可不是灵魂巫师，她唯一能检查灵魂的手段，就是深入灵魂。
当鳞粉散落进安格尔体内时，菲丽希娅不停的感受着反馈出来的讯息。
半晌后，她眉头突然皱起。
怎么感觉到安格尔的灵魂中有一股奇异的脉络，这好像是……法则的脉络？难道这就是伊莎贝尔说他灵魂特异的原因？菲丽希娅正待深化探察，突然，另一股鳞粉传来一道新的讯息。
有极为精纯的灵魂之力，正缓慢的融入安格尔的灵魂中。
菲丽希娅将目光放到另一边，她看到了一道伤口，位于安格尔灵魂背部的伤口。看上去像是一道普通的划伤。
在这道划伤中有很细微，但非常精纯的灵魂之力，正从伤口处汨汨流出，补充进安格尔的灵魂内。
按理说，灵魂上有伤口，不外泄灵魂之力就已经是幸运了。这道伤口不仅没有外泄还在持续补充灵魂之力，而且根据菲丽希娅的观察，流泻出来的灵魂之力质量极高，虽然内流的量，微不可察。
这是什么伤口？不仅不外泄，还内流？
如果是持续不间断的流淌，日趋年长，过个千百年，光是靠着这道伤口流出来的灵魂之力，都足以将安格尔的灵魂推到最顶尖的地步。
菲丽希娅升起好奇心，默默的观察着这道伤口。伤口看上去真的很普通，但放在灵魂身上，就有些莫名其妙了。灵魂的伤势，除非是特殊伤害造成的，其他的伤势都是可逆的，而且普通的伤口，只要灵魂回归灵魂之地，随着时间流淌，会自发的愈合。
按着目测来看，这道伤口应该是普通伤。但为何没有愈合的迹象呢？
不仅没有愈合的迹象，那些莫名流淌出来的精纯灵魂之力又是来自何方？
“你知道你灵魂的后背上，有一道伤口吗？”菲丽希娅询问道。
安格尔沉默了好一会儿，心中微微叹气：“知道。”
“这是什么伤口？怎么造成的？”菲丽希娅继续问道。
“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伤口，但没有人能回答我，包括我的导师。至于大人问是谁造成的……”
安格尔脑海里闪过那个女人的脸，情绪突然开始起伏。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翻腾，静静道：“一个脸上缝着线的女人，她给我留下的伤口。”
菲丽希娅能感觉出来，安格尔这次的话并没有说谎。但脸上缝着线的女人？菲丽希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谁。
菲丽希娅试探着，想要去接触那道伤口。
但就在这时，安格尔传来一阵起伏无定的情绪：“菲丽希娅大人，最好别去碰那道伤口，那个女人或许会感知到。”
“感知到？那又如何。”菲丽希娅言语带着不屑，淡淡道：“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谁吗？我帮你去看看。”
随着伤口被触动，安格尔沉默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阵熟悉的瘙痒感，从背部伤口传来。
随着瘙痒的出现，一道惨叫声，划破了黑城堡的大厅，并且直接穿透入灵魂之地。
这道惨叫声，是从菲丽希娅口中叫了出来。
与此同时，坐在菲丽希娅对面的格蕾娅也被这道惨叫惊起，抬起头眼神疑惑的看向菲丽希娅：“姐姐，你怎么……”
稚嫩的声音刚说一半，突然语气一转，变幻为妖媚成熟的声线：“不对，菲丽希娅发生什么事了？！”
不仅声线变了，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显然，真正的“金刚芭比”格蕾娅出现了。
菲丽希娅还在持续的惨叫，她的眼神带着恐惧与无助，她猛地抓住安格尔，想要说什么，但她根本无法开口。
格蕾娅的眼里带着疑惑与焦急，一抬手戏法模型便随之而出，检视起菲丽希娅的当前状态。
但菲丽希娅身周有强烈的能量闪烁，根本无法侦测出任何状况。
格蕾娅看向安格尔，安格尔闭着眼，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似在休憩。但格蕾娅一眼便看出来，安格尔的意识并不在肉身内，她的眼神瞥到桌上放置的一杯仅剩底液的酒杯。
格蕾娅鼻子一嗅，眉头皱起：“暗夜蝶舞？”
她的眼睛一转，联想起安格尔目前的状态，她几乎瞬间推导出一个事实。菲丽希娅单方面跑去检测安格尔的灵魂，可能因此出现了意外。
但安格尔的灵魂有什么意外可言的，一个学徒的灵魂会让正式巫师都撞到铁板？这几乎不可能，除非，桑德斯在安格尔的灵魂中设置了某些陷阱？
如果只是陷阱，以她以前的能力应该可以对付，她毕竟也是真知之路上的巫师。但她现在只剩下一抹灵魂，想要拯救菲丽希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突然，格蕾娅发现菲丽希娅的十指，扣在桌面，指甲哗啦出一道道长短不一的纹路。
“这是……”格蕾娅观看着长短不一的指痕，立刻推断出这是一道菲丽希娅想要传达的密语。
用糖果屋的独有密语公式一解，得出了两个字：“引、魂。”
想了想，格蕾娅决定听从菲丽希娅的话，手中陡然出现了一堆奇异的食材。
“配制，黑泥诱魂汤。”
黑泥诱魂汤的效果和引魂草差不多，可以将灵魂从灵魂之地勾引出来，是格蕾娅自创的一盅汤品。
随着光华闪烁，一道的黑色水球慢慢的悬浮在她身前。
格蕾娅不停喘着气，她如今的实力太过低微，以肉身的能力根本无法配制这一付汤品，她消耗的完全是灵魂之力。
但黑泥诱魂汤的效果，对菲丽希娅并没有起太大的用处，她依旧在不停的惨呼。
这时，菲丽希娅突然燃起一脉精血，嘴角渗出淡淡血液，以耗损根基的代价强撑出一段清醒的时间：“诱、魂、汤、给、他！”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声。
格蕾娅一听，毫不犹豫的将黑泥诱魂汤放在安格尔的鼻尖。
黑色的烟气被安格尔嗅入鼻中，刚一入体，黑气突然消失，仿佛飘散进另一个维度。
随着黑气消失，黑城堡外界，突然闪过一道雷电。
安格尔的灵魂，慢慢的被黑气卷携，似要飘出灵魂之地。
随着安格尔的灵魂离开灵魂草原，另一边菲丽希娅终于停止了叫唤，睁开了眼，血丝布满了她的眼眶。
“菲丽希娅，到底怎么回事？”格蕾娅见菲丽希娅终于脱困，赶紧询问道。
菲丽希娅喘着粗气，一脸惊恐的看着安格尔：“是他，他的灵魂……”
“他的灵魂怎么了？有陷阱？”格蕾娅恨恨道：“我都说过不要去招惹安格尔，你怎么就不听！”
菲丽希娅吞噎一口唾沫：“他的灵魂，被一个恐怖的大能标记了。我被她发现了，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我的意识就开始崩溃。”
“从潜藏在他体内的意识开始，竟然直接按图索骥连接到我的主意识，我的灵魂也差点被强拖出体外。真的太恐怖，只有一眼，她只看了我一眼！”
菲丽希娅不停的呼气吐气。
“她？”格蕾娅则注意到菲丽希娅的用词，似乎指代的并非是男性：“不是幻魔阁下？”
菲丽希娅愣了一下，“他真的是幻魔的弟子？”
“你还不知道？”格蕾娅点点头：“他的确是桑德斯大人的学徒。”
菲丽希娅摇摇头：“我看到的不是幻魔阁下，是另一位不知名的女人，我没看清她长什么样，但她的脸上缝着线……”
缝着线？格蕾娅突然愣住，脑海里闪过一道画面。
“是不是戴着王冠，有一头浓密的红头发，脸上缝着密密麻麻的针线？”格蕾娅追问道。
菲丽希娅迟疑片刻：“好像，是这样的。但我也不能确定，你认识她？”
格蕾娅双手抱着脑袋，不停的摇晃：“我不知道，我刚才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我好像看到过她的画像，但在哪里看到过，我记不清了，你知道的，我的记忆丧失了很多……但那副画面给我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做恐惧。”
菲丽希娅和格蕾娅全都沉默了。
格蕾娅只是记得一张画像，她便感觉到了恐惧。
菲丽希娅则是被看了一眼，整个人从意识到灵魂就近乎崩溃。
这人到底是谁？
怎会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难道是传奇级？但南域哪里来的传奇强者？
格蕾娅想起那个伟大存在，他也是传奇，但他似乎并没有威慑到如此地步。
就在两人思索时，黑城堡外面闪电一波接一波，雷声轰隆，似有山雨欲来的征兆。
大厅的窗帘并没有拉上，闪电锃亮的白光，时起时落。这本来是黑城堡很正常的情态，但在这时出现，却突增几分森寒。
哐当
安格尔的身体突然往后倾，瘫倒在椅子上，与此同时，一只手从他的胸口处伸了出来。
第414节 伊莎贝尔的警告
“黑泥诱魂汤的效果出来了。”格蕾娅看着那伸出来的手道。
从安格尔体内伸出来的，自然是安格尔的灵魂。
紧接着第二只手，伸出来。脚，双脚，然后头也隐隐约约的挣了出来。
眼看着安格尔的灵魂，已经快要出来大半。外面的雷电再次一白，伴随着“哗啦”一声响，大门突然被推开，剧烈的狂风从外面灌入大厅中，卷起一阵尘嚣。
一位白发冰眸的女子，站在大门外。在所有人注意到她时，她的身影一闪，出现在安格尔面前。
“胡搞。”女子怒叱一句，手中隐隐出现白光，按住安格尔灵魂中快要挣脱出来的头颅，强行将他按回了安格尔体内。
“伊莎贝尔大人？”格蕾娅看着来人，低呼道。
白发冰眸，冷颜肃色。虽然脸是芙妮丝的脸，但那份气质与不怒自威的气场，是芙妮丝怎么也比不上的。
伊莎贝尔横眉冷对，额头上隐有汗珠渗出：“还不把引魂的东西拿走！”
格蕾娅回头一看，发现安格尔的鼻前还悬浮着那团黑泥诱魂汤。虽然不知道伊莎贝尔为何突然出现在此，但她是灵魂系的大家，既然她都发话了，格蕾娅自然听命而为。
格蕾娅将诱魂汤分解消散后。安格尔的灵魂，慢慢的被伊莎贝尔推回了肉身中。
见安格尔的灵魂回到灵魂之地，伊莎贝尔又一个术法丢了出来，安抚着躁动不安的灵魂。在温柔的仿佛潮水般的抚慰下，安格尔的灵魂逐渐从躁动回复到了静谧。原本在灵魂中睁开的眼，也缓缓的闭上。
这时，安格尔的脑袋一歪，陷入了深眠。
长长的吁气声从伊莎贝尔口中传出。
她转头看向菲丽希娅，一脸的不耐：“现在明白了吗？放下巫师高高在上的心态，否则害死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你自己。”
菲丽希娅还瘫在椅子上不能动弹，看着伊莎贝尔凌厉的眼神，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伊莎贝尔大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格蕾娅询问道。
伊莎贝尔冷冷道：“发生什么事，她不是说的很清楚吗？这个学徒被一个恐怖存在标记了，而她触碰了那位恐怖存在的标记，如此下场也是活该。”
“恐怖存在？她到底是谁？”格蕾娅也想起自己脑海里的那张画像，她的记忆显示的到底是在哪里？
伊莎贝尔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原先看好他的灵魂，是因为我在他灵魂中发现了某种律动。但没有想到，他的灵魂居然还有这样的大恐怖……”
伊莎贝尔说到这时，也是有些心悸。还好她一早放弃了侵占安格尔的灵魂，否则后果或许就和菲丽希娅差不多了。
“我回魂域了，你们别撩拨他的灵魂。那位恐怖存在，我怀疑已经超越了……传奇级。”伊莎贝尔的声音带着颤抖，伴随着一道落雷，击中了她们的心。
超越传奇级！格蕾娅被这消息震惊的合不拢嘴。菲丽希娅则双眼瞪得浑圆，背脊一阵冷汗，表情止不住的后怕。
“我不知道那位恐怖存在为何会标记这样一个小学徒，但臻至那样存在的人，自然有其道理。你们只要记住，无论她对安格尔是抱着关切，亦或者怀带恶意，都与我们无关。不要管，不要问，也不要听！”说罢，伊莎贝尔转头准备离开。
“大人，托比现在的情况……”格蕾娅的声音传了过来。
伊莎贝尔头也没回：“它的状况在逐步回复，一周后让安格尔来魂域，到时候我把托比交给他。其他时候不要再来打扰我。”
伊莎贝尔的声音，飘飘忽忽，最终被风吹散。
大门被关上，灌入的风也趋于平静。
格蕾娅呼出一口浊气，坐了下来，与菲丽希娅面面相觑。
“安格尔的导师，是幻魔阁下。”格蕾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我知道你早就猜出来了，但你依旧执着的要去探他老底，这样做实为不智。”
“唉，正如伊莎贝尔大人所说，你太不把学徒当回事……这也不能怪你，巫师界的主流就是这样。我曾经也是这样的人，但我的店员改变了我。”格蕾娅谈到零落在外的芭比餐厅店员，眼里就带着愤怒与仇恨。
“你这样做了，以后想要维系好与他的关系，很难了。”格蕾娅摇摇头：“明明只是一个晚餐，何必搞得这么难看。”
面对格蕾娅的软性苛责，菲丽希娅沉默了，似在反省。
过了好半晌，菲丽希娅突然道：“你当初为什么会将托比交给安格尔？你那时就看重他的潜力嘛？”
“我愿意把托比交付给安格尔，不仅仅是我看重他的潜力，还有一点，是托比主动选择要跟随安格尔。”格蕾娅顿了一顿：“你知道的，托比的存在已经是逆天而行了，它的本质并不简单。它选择跟随安格尔，它的直觉或许也在征兆着什么。”
“如果你真要和安格尔过不去，要么现在杀死他，要么别在恶了关系。”格蕾娅道。
“我明白了。”菲丽希娅转了一个话题：“说起来，你想起那个缝线女人的记忆了吗？”
格蕾娅思索片刻：“那个记忆片段中，我只看到陈旧桌子，以及一张挂在墙壁上的画像。我想不起来这个记忆的地点是在哪，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南域巫师界。”
“不在南域巫师界，难道是其他世界？”
格蕾娅迟疑了一下，“我猜测，可能是魇界。”
……
安格尔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猛地发现一道黑影杵在床边，他的心脏一缩，下意识坐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是站在床边的是暗影。
“你醒了？”暗影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身破烂，裤子几乎破了一半，上衣则完全消失，露出光裸且伤痕密布的上身。
安格尔狐疑的上下打量：“你这是怎么了？”
暗影：“我还想问你怎么了？我问外面的哑仆，她说你已经睡了三天，就算这床再软再舒适，也不至于睡的不省人事吧？”
暗影的发问，让安格尔不自觉的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他只记得菲丽希娅触碰了它灵魂上那抹伤口，再然后他就两眼一昏，什么也不记得了。
“菲丽希娅大人，现在还好吗？”安格尔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问？我今天过来时，路过大厅看到她在调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暗影疑惑道：“不过有点疑惑的是，她今天居然没有理会我，以她厌恶我导师的程度，不至于对我视而不见啊。”
安格尔想问暗影导师到底有多让人厌恶，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八卦正式巫师的事。既然菲丽希娅没事，那么当时应该也没有发生什么太过的事？当初寄生娘的灵魂直接消失，大概只是因为她的实力太低微？
安格尔在思索时，暗影突然推搡安格尔：“你还在想什么，赶紧救急，有衣服不？”暗影骂骂咧咧：“这黑城堡全是女人，没有看到一件男装。我悠转了半天，才找回来。”
安格尔无奈的从手镯里拿出一套罩袍，递给暗影：“你这一身伤是怎么搞的？撞到陷阱了？”
“别说了。”暗影换上罩袍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一脸愤恨：“陷阱是没有，但我被我导师给坑了！”
接着，暗影将他的苦逼的心路历程说了出来。
“有菲奥娜带路，我没有遇到机关，最后在伊莎贝拉那个老巫婆的实验室里找到了娜迦。”暗影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伊莎贝拉实践了她的诺言，她的实验室里原本有很多巫师级的机关，但如今所有机关都已经关闭，所以他进去毫无阻拦，很快就翻到了娜迦的保存地。
眼看着就要到最后一步了，但谁知这个时候出现了意外！
他发现，娜迦体内的能量居然是满的！
能给娜迦充能的只有他们一脉，也就是说，娜迦体内的能量绝对是他导师充满的。要么是充满后被伊莎贝拉抢走，要么就是伊莎贝拉抢走后让他导师充能的。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被他导师坑了。
他没有办法带走娜迦，因为他打不过啊！！就算是想要消耗能量，以他学徒级的实力，估计也要消耗个数年才有可能，所以他怎么能带走娜迦？
若非他对娜迦很熟悉，估计他都无法从娜迦手中逃走。直接就交代在这儿了。
暗影哭诉完，一脸悲戚道：“我以为我面对的最大对手，是黑城堡的一群娘们。然而并不是，是我那坑徒无止境的导师！”
暗影的表情不似作伪，安格尔也只能默默安慰几句。
“从你说你要进黑城堡找东西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问，你口中的‘娜迦’到底是什么东西？”安格尔好奇道。
暗影无奈的说：“娜迦可不是什么东西，她是一具被导师放逐的无主魔偶，是由正式巫师的**制成。最重要的是”
“我是暗影系魔偶师，娜迦是导师制作的唯一一具暗影系魔偶。”
“曾经我完成了一项极其艰难的导师任务后，他告诉我，娜迦是给我的奖励。但要等到我达到学徒巅峰，才会给我。”
“我当时信了导师的话。”
“但，等我好不容易抵达学徒巅峰，导师却告诉我，娜迦被伊莎贝拉抢走了。然后我又马不停蹄的赶到黑城堡，布局了好几年……最终竟然还是被导师给坑了。”
暗影越想越委屈，明明说好这是他的晋级机缘，怎么最后就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了呢？
看暗影委实有些伤心，安格尔皱眉道：“娜迦的实力如何？”
“它的实力虽然无法与生前媲美，但也勉强达到了巫师级。”
第415节 轮回序曲
“如果真的是巫师级的话，那你也别去肖想了。”安格尔皱眉道：“但我觉得你的导师应该不至于完全不给你希望，乃至想害死你吧？”
虽说也有坑徒弟，或者对收徒没兴趣的巫师。但绝大多数的巫师既然收了徒，一般也不会主动坑害学徒。毕竟，以他们的实力，想要杀死学徒何必用挖坑这种方法，当然，也不排除有恶趣味的。
但安格尔相信，就算再有恶趣味，日日以看人在深渊中沉沦挣扎为乐的巫师，也会给深渊中的人留一条生路。
因为让人完全绝望，彻底失去活下去的信念，并如朽木一般痴痴等死，这显然不符合恶趣味人的美学。只有给予一丝生路，哪怕万死一生，才能激起人性的争夺欲。
所以，无论是从正面逻辑想，还是反面逻辑想，安格尔都不认为暗影的导师会颁布一个绝对难以完成的任务。再说暗影已经抵达学徒巅峰了，离正式巫师只差一步，再怎么坑的导师，也不至于在这最后一步上完全不给希望。毕竟，暗影进阶正式巫师，也算是他们一脉的人，不仅为这一脉增添底蕴，也能壮大自身一脉的实力与威望。
“我也觉得导师不至于完全坑我，但我是真的打不过娜迦啊。”暗影也同意安格尔的说辞，但他与娜迦斗智斗勇了两天，连对方身上的汗毛都没有摸到，这才败兴而归。
安格尔思忖片刻：“你既然能在巫师级的战力面前安然离开，这大抵上已经是你导师给你留的生路了。既然生路已现，你再仔细想想，能够从这条生路中获得什么利益。”
安格尔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暗影的思路也开始随之明晰：“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能收获一些东西……”
暗影陷入了沉思。脑海里回想着这几天与娜迦的对战画面。
半晌后，暗影兀自嘀咕着，走出了大门：“我好像有点眉目了，我要再去看看。”
暗影离开了，偌大的卧室再次回归空无一人的状态。
安格尔重重的摔在床上，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事。
出去面对菲丽希娅？似乎并不是个好的选择，虽然他那天昏迷过去了，但后续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如果菲丽希娅再次问起他的伤口，他又该如何回答？说谎吗？在正式巫师面前他怎么可能有说谎的余地。
就这么离开？安格尔也不大想，他还担心着托比。
安格尔整个人都很烦，索性躺在床上放空思维。
不知过了多久，安格尔被电闪雷鸣给吵醒，他从床上下来，走到阳台上。外面的晴天已经消失，再次回归到雷云翻滚，电蛇藏颅的景状。
黑森林连绵一片，看不到尽头。除了偶有亡灵飘飞在半空，用怨毒的眼神盯着黑城堡外，再无其他的景色。
看着这些如雨后春笋再次蹦的亡灵，安格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手掌光芒一闪，一把银色的转轮枪出现在手上。
自从这把枪炼制出来，他还没有试验过效果。据那位疑似伊莎贝尔的女人说，这把枪中有一部分神秘的特性，具体是什么特性，安格尔打算趁此时机出去试试。
安格尔并不想惊动其他人，索性直接从阳台跳了下去，朝着黑城堡外面走去。
安格尔离开的动静，自然瞒不了其他人。在他落地时，大厅中菲丽希娅便抬起了头，隔着墙壁看了眼安格尔所在的位置，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又默默的低下头继续调酒。
安格尔走出了黑城堡，沿着蜿蜒小路，朝着山下走去。
他手中拿着附有“消亡序曲”的银色转轮枪，他取名为“轮回序曲”虽然“轮回”是普罗米取的，但安格尔个人觉得很符合这把枪的性质，索性沿用了。不过为了区别，安格尔在后面添加了“序曲”的后缀。
因为炼制的时候很赶时间，所以轮回序曲的外观并没有去认真雕刻。但安格尔将魔能阵的纹路直接当做花纹，刻在表面上，从枪杆到枪托都是漂亮的魔纹，反而让这把枪显得异样的精致。
虽然道路两旁的黑森林中，时不时的传出啜泣声。但安格尔并没有冒险走进黑森林，森林地形太过复杂，而且十分黯淡，谁知道会不会有陷阱存在。
他的目标是墓园。
墓园的亡灵很多，轮回序曲按照魔能阵本身的效果而言，是大范围的亡灵杀伤技，选择墓园最为稳妥。
来到墓园后，安格尔开启无边静寂，走到墓园一侧。他看到有四只亡灵，攀爬在一座绞刑架上，捂面掩泣。
安格尔抬起枪口，对准绞刑架的位置。
虽然她现在明白这些女亡灵身前有着悲惨的经历，但既然已经堕落，只要彻底的消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按下扳机，魔力传导，魔能阵涌动。
紧接着一道的无声的律动，从枪**出，向外呈180度扇形延伸。目标所在的绞刑架，被完全的包括进来。
“消亡序曲”其实就是释放一道极低的声频，使亡灵内部本就紊乱的能量失衡，达到消灭亡灵的目的。所以，这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律动，其实就是那极低声频。
按照安格尔的猜测，便是一种类似次声波的攻击。
当这道声频经过亡灵身上时，它们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因为微风骤起，让她们啜泣声稍微停顿了一下。
“难道无效？”安格尔皱眉时，亡灵的身上突然冒出了点点灰黑气体，随着灰气消散，亡灵也慢慢碎成残渣。
见效了。安格尔眼睛一亮，继续开始测试，沿着墓园移动。几乎所有的亡灵，被纳入声频攻击范围时，都会慢慢的化为灰黑气体消失。
按照“消亡序曲”的说法，这些灰黑色气体大概就是亡灵本身的所具备的紊乱能量。当这些紊乱能量崩灭，亡灵就会消散。
试验的结果，和安格尔最初想象的一样。但是，所谓“神秘特性”又在什么地方呢？
安格尔迈步走到了墓园的大坑边上，这是个乱葬坑，里面全是腐烂程度不一的赤**尸。除此之外，就是近乎摩肩擦踵的亡灵大军。
安格尔抬起轮回序曲，对着大坑中开了一枪。
两三秒后，亡灵也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只是大量的灰黑色气体往上涌，几乎遮掩了安格尔的双眼。
与此同时，安格尔突然感到一种异样，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光点倒灌入枪管中？
是错觉吗？
安格尔带着疑惑，继续清理着墓园中的亡灵，一开始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某一次他清理了一群聚集起来约莫有百只亡灵的队伍，随着那蒸腾的黑灰气息，安格尔再次看到白色光点回灌进枪管中。
真的有白色光点？
安格尔眼睛一亮，莫非这就是伊莎贝尔所提的神秘特性？
接下来的时间，安格尔更加仔细的去感受。
很快，他发现每消灭一只亡灵，其实都有白光倒灌，但极其稀少，肉眼几乎不可见。只有一次性消灭上百只的亡灵，那聚集起来的白色光点才能用肉眼看到，但纵然如此，白色光点依旧很小，宛若尘芥。
为了测试出白色光点的效果，他继续击杀亡灵。
墓园的亡灵几乎被他清理了干净，白光的作用依旧不显。安格尔想了想，决定沿着道路，对黑森林两边进行清剿。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并不打算真正踏进深林中。
小半天后，安格尔杀了近两千只亡灵，“轮回序曲”终于出现了异变。
“轮回序曲”的外形是转轮枪。对于一个转轮枪而言，弹夹其实就是那个“转轮”，虽然刻画了“消亡序曲”魔能阵，弹夹其实并无太大用，但安格尔依旧将宛若轮桶的弹夹给制作出来了。
他本初的意思是，在弹夹里装载刻有“锋锐魔纹”、“破甲魔纹”、“火焰魔纹”、“寒霜魔纹”……等等的子弹。让转轮枪不仅可以作为克制亡灵的武器，也能对物质造成伤害。
原本，安格尔还想在弹夹内部刻画扩展魔纹，能放置更多的子弹。但他并没有学过扩展魔纹，所以只能作罢，最终弹夹的数目只有六个。
总之，在他还没有炼制子弹前，“轮回序曲”的弹夹其实是摆设。
但安格尔杀了两千只亡灵后，弹夹出现了异变。
那些回灌的白色光点竟全部聚集在了弹夹内，形成了一颗闪耀着白光的子弹，占据了六个弹鞘其一。安格尔尝试着转轮，转到那枚白光子弹所处的弹鞘中。
他惊疑了发现，竟然真的可以发射？！
这枚白光子弹有什么用？难道这就是“轮回序曲”的神秘特效？
安格尔用精神力触手感受着弹夹里的唯一一颗白光子弹，他隐约感到一股隐晦的异种能量，但具体是什么能量，他并不能判断出来。
只有射出来看看才知道。
按照常理推断，安格尔觉得这枚子弹或许也是作用在亡灵身上的，他左看看右看看，想要找一只亡灵试试效果，但这附近的亡灵被他清理的差不多了，这一眼扫去竟然一只亡灵也没有看到。
安格尔不打算进入深林，他准备回到主道，去另一侧的黑森林看看。
当他回归主道时，他意外的发现一只落单的亡灵。
这只亡灵没有掩面哭泣，而是背对着安格尔，抬着长满黑发的脑袋，望着黑城堡的方向。
安格尔没有看到她的正面，但仅从背面来看，便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憎恶气息。
“就你了。”安格尔低声暗道。
他抬起轮回序曲，对准这只行为怪异的亡灵。
第416节 神秘效果
这一次，他没有启动魔能阵的力量，而是直接
一枪迸出。
枪管长出无数白光触手，一阵张牙舞爪后，触手收缩光芒内敛，化为一颗彷如流星一般的子弹，拖着长长的白色尾巴，没入亡灵体内。
亡灵惨叫一声，瘫倒在地，蜷缩着身体。
安格尔稍微远离了它几步，仔细观察着亡灵的状态变化。
它在颤抖，脑袋左右摇晃，似挣扎似痛苦。如墨黑发，遮掩了她的面容。
慢慢的，它的颤抖趋于平静。
“亡灵没有消失？难道这颗子弹并非是消灭亡灵的？”安格尔在心里暗忖，该不会这颗子弹其实是助益亡灵的吧？
神秘之力本就奇葩，安格尔还记得曾经普罗米说过，有一件神秘道具名为“月色海岸的梦海螺”，它的效果是“无视等阶，拉所有非生命体入梦”。这个奇葩鸡肋的神秘道具，迄今为止没人知道有什么用……
所以，出现助益亡灵效果的神秘道具，安格尔也不觉得奇怪。
如果真的是助益亡灵，安格尔刚才的行为就有些唐突了。他默默的再后退了一步，全效开启“无边静寂”，彻底隐下身形。
女亡灵不再动弹了。
但安格尔注意到，它并没有消亡，一道白光在她体内慢慢氤氲。
突然，她猛地抬起了头。
当安格尔看到她的面容时，表情一顿，因为这个女亡灵的脸他并不陌生，三天前他还见过。就在芙妮丝的浴室里，那个借着他的愈合术，将怨恨之气积累到极点，辅一死亡就化身亡灵的女人。
安格尔记得，她似乎曾说自己是古曼王的十三女。但名字并没有说，大概是她自己都觉得，她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
难怪这只亡灵一直死死的盯着黑城堡，她的怨恨之情全来自黑城堡。
在安格尔思忖时，她仰面发出一阵惨叫。紧接着她体内的白光开始上涌，全部涌到了她的脑袋。
在白光的照耀下，安格尔隐隐约约看到她生前的精致容颜，云发顾盼，眉目如画。
安格尔的疑惑更甚，这白光子弹到底效果是什么？
没过多久，白光消失了。女亡灵的面容出现了诡异的变化，一半狰狞，一半平静。狰狞的一边，依旧是亡灵的状态，白眼如雾，血管暴凸如虬根；但平静的一面，却隐有大家淑女的仪容。
“莫非，白光子弹其实是使亡灵重回灵魂？”安格尔眼底闪过讶异，他从书中读到的信息是，灵魂堕落是不可逆的。一旦变为亡灵，绝对不会再重回灵魂。但眼前的状况又让安格尔迷惑了，女亡灵半张脸不变，另外半张脸却出现了普通灵魂才有的温柔。
安格尔想了想，低声开口：“你是谁？”
他的声音乍一传出，本来平静的女亡灵突然出现了大变化，一半惊愕，一半恶毒。
女亡灵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发现声源，竟一步步的开始后退。
有恐惧心了？安格尔咦了一声，继续说话：“你有意识吗？记得自己是谁吗？”
“你还记得古曼王吗？”
女亡灵后退的更厉害了，那正常的半张脸出现一丝的疑惑与茫然。
“你是古曼王的十三女，被长公主陷害来此。你还记得吗？”
女亡灵“啊”了一声，竟然直接转头就飞上天空，往黑森林的深处跑去。
这样就跑了？“不能飞”的安格尔一脸懵逼，哪怕他想追都没有办法。
“所以，这颗子弹就这么浪费了？”安格尔欲哭无泪，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消息，至少他发现了一点，这女亡灵似乎的确回复了一些理智。
因为在那半张正常的脸上，出现了很多非亡灵的神态：譬如平静、温柔、惊愕、害怕、茫然、疑惑。这些表情都不可能出现在一只亡灵身上，难道说，她目前其实是“半灵魂半亡灵”的状态？
安格尔也不能确定，只能留待日后研究。
经过这次的教训，下次研究就不能这么随意挑选目标了，至少要圈定范围让目标不能逃跑，否则就浪费了一颗子弹。
下次研究是什么时候，安格尔还没决定。但等他离开了黑城堡，想要再遇见这么多亡灵也不容易，所以他打算趁此机会，多收集一些白光子弹。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安格尔便沿着黑森林的开始扫荡起亡灵来。
黑森林里的亡灵开始大面积的消失，这显然瞒不过黑城堡的眼线。
菲丽希娅拿出水晶球，看着安格尔的大量扫荡亡灵的行为，一脸疑惑：“他这是在做什么？”
格蕾娅也凑了上来：“大概是在试验武器？这小子潜力的确不错，我记得一年前他还是个被各方拿捏的普通凡人，没想到一年后居然能直面如此多的亡灵了。”
“很多正式巫师都很讨厌面对亡灵，他倒是好。”格蕾娅看着安格尔，笑的倒是很温和。
菲丽希娅对安格尔的潜力也不否认，她亲身经历了安格尔差点晋升“神秘炼金术士”的一幕，所以她知道这个少年的出类拔萃。
但对于眼前的一幕，她还是有点疑惑：“这武器对亡灵的杀伤力很不错，看来是大范围杀伤亡灵的魔能阵……他应该有很稀有的附魔炼金传承。不过，试验武器需要杀伤这么多的亡灵吗？”
格蕾娅：“这件武器可是曾经吸纳一半神秘之灵，大概，是想找出它的神秘效果是怎样的吧。”
菲丽希娅也觉得可能如此，要不然解释不通安格尔的行为。
格蕾娅思索片刻道：“有的神秘道具很鸡肋，有的神秘道具哪怕只有一半，也拥有惊人的功效，譬如生魂花园的那件魂珠制造盘。安格尔的这把转轮枪，具体什么功效暂时未知，不过期望他运气不要太差。”
在菲丽希娅与格蕾娅对谈时，位于黑城堡地下二层的魂域，一间静室内，伊莎贝尔缓缓睁开了眼。
她听到了格蕾娅的话，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神秘道具怎么可能会有鸡肋的，只是没有用对地方罢了。”
说罢，伊莎贝尔的目光投向了安格尔的位置。
她静静的看着安格尔杀戮亡灵，不发只言片语，隔了好半晌才微微一笑：“倒是为黑城堡做了一件好事，早就想祛除沉疴了，但堡内风气不变，沉疴终难消除。”
伊莎贝尔闭上眼，再次进入了冥想状态。
安格尔杀戮了接近三天的时间，不知消除了多少亡灵，终于将弹夹内的六个弹鞘全部装填完毕，六颗白光闪耀的子弹，蓄势待发。
这三天来，黑城堡附近百里范围，几乎被他走遍了。
确定杀伤亡灵不再出现白光倒灌后，安格尔才收了枪，准备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安格尔没有看到一只亡灵，可见他这几天有多努力的去扫荡。在路过墓园时，安格尔顿了顿，下了深井准备去看看花花。
来到花花所在的洞窟时，安格尔一愣。
花花正乖巧的坐在书桌前读书，他之所以发愣，是因为花花的房间格局变了。原本的床被她拆解了，木料放在一边，她似乎想要做什么东西。
她现在的床，则变成了一张吊床，就挂在房间正中央。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花花的裙子也变了，虽然依旧是鹅黄色连衣裙，但裙摆上却多了很多细碎的小花。安格尔看到桌子上的剪刀，以及被剪碎的被罩，他的眼中露出了然。
看来花花在这里也不甘寂寞，居然坐起了手工。
想了想，安格尔又制作了一个幻境，这个幻境被塞得满满当当，装载了很多虚拟的材料，木板、纸片、线头、布帛……安格尔将这个幻境就放在了窗户的平行处，很隐蔽但多观察依旧能发现。
做完这一切后，安格尔没有打扰花花，悄悄的转身离开了。
在回程的路上，安格尔嘴角漾起微笑，他当初留了一方幻境给花花，只是想安慰她，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如果幻境能反应真实的材料特性，他甚至可以在幻境中练习绘制魔能阵以及炼金，这样就可以不浪费材料了。但可惜的是，就算他给幻境中的材料赋予特殊性质，也是想当然耳的，没有真实的逻辑可言，还是没用。但单纯拿幻境联系绘画或者普通的工艺，倒是没问题。
回到黑城堡的时候，安格尔发现格蕾娅与菲丽希娅都在大厅内。
他进入大厅时，其实还有些忐忑，害怕菲丽希娅聊起那日的事，问那个缝线女人是谁。但让他意外的是，菲丽希娅只是对他微笑致意，并没有问其他事情。
格蕾娅则是对他笑盈盈的招手：“安格尔，过来坐坐。”
安格尔注意到，格蕾娅的表情并非是懵懂青涩的，而是成熟妩媚，他试探的叫了一句：“格蕾娅大人？”
格蕾娅见安格尔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笑道：“我是真的，另一个小姑娘正在沉睡。”
另一个小姑娘？安格尔一愣，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什么重要信息。
他走了过来，坐在格蕾娅对面的沙发上。
“我发现托比身上有一根羽毛很特别……”
第417节 践诺
“那是空间道具吧？”格蕾娅问说。
安格尔点点头：“那是含雪之羽，给托比装衣服和食物用的。”
见安格尔如此大方坦白，无论是格蕾娅亦或者菲丽希娅都默了。格蕾娅是很宠溺托比，但哪怕她再宠溺，也没有宠到这个地步，居然将一个空间道具给托比用？而且还贴心的制作成羽毛状，既兼具了美观也毫无违和感。
就连菲丽希娅也忍不住感叹：“真是太……”奢侈了。要知道，有些正式巫师都还用不起空间道具，居然一只鸟都有专属的定制空间道具了？
安格尔明白菲丽希娅未尽之语，但他却并不觉得太过。当初落入位面夹道的那段时间，若非靠着托比空间里的储存粮，他哪能撑到最后？所以，这其实也算是一饮一啄。
借着“含雪之羽”的话题，格蕾娅慢慢的询问起这一年多的时间，托比的经历。
一开始，格蕾娅还需要主动询问，安格尔才回答。但说到后面，安格尔自己也陷入了回忆，一想起那些美好时光，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了。源源不断的说起这一年托比的经历。
格蕾娅也不打断，面带柔和的笑容，听着安格尔的言语，脑海中也跟着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安格尔说的都是普通的小事，涉及到其他人的事，他都一笔带过。但就是这些小事，格蕾娅也听得津津有味。
托比身上唯一的大事，大概就是其实力翻飞的转折点：领悟重力脉络。
安格尔说起这个时，稍微想了一下，很多事情他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譬如幻魔岛、又譬如当时的情状与形式，说出来会不会惹麻烦？安格尔最后索性都不说，只说结果。
在重力花园现世时，托比领悟了其中的重力脉络。
对于安格尔的说辞，格蕾娅也不过多追问，反正最后是托比得到了最大的好处，这就足矣。
略过了重力脉络后，安格尔继续说起托比在野蛮洞窟的生活。这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
安格尔基本只挑快乐的事情讲，很多不幸的事，或者惹祸的事，他都避而不谈；他并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琐事，在格蕾娅面前表现出“他在博好感”的态度。
但当他说到暮色大拍时，他顿住了。
魇境的事，他肯定不会说出来。但是，关于那个无眼男的事，他在考虑要不要说。
安格尔的顾虑很多，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直说。
不过，他并没有用语言表达，而是直接随手一挥，将当初拍卖无眼男的场景，再现出来。
突如其来的幻象，不仅吸引了格蕾娅的注意力，就连在另一边调酒的菲丽希娅也停下手中的活，看了过来。
“这是哪里？看起来像是拍卖会。”格蕾娅疑惑的看着幻象中热闹的场面。
“暮色深井的拍卖会吧。”菲丽希娅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一杯递给了格蕾娅，一杯递给了安格尔，还特意解释了一句：“这是普通清酒。”
安格尔谢了一声，轻轻抿了一口。微凉的口感充入喉咙，酒液的味道并不浓郁，有种轻纱拂面的丝滑感。味道不是给人爆炸美感，而是如潺潺清溪流入心田，久久回荡。
喝下清酒，安格尔明显感觉精神了许多，就连释放幻象时所需的魔力也活跃了几分。
菲丽希娅坐到格蕾娅身边，指着幻象中拍卖台上的女人：“这个巫师，我以前见过。是暮色的暮光，一个心眼很小的女人。”
安格尔点点头，“的确是暮色拍卖会。”
格蕾娅面带疑惑的看向安格尔，不懂他放出幻象的意思。
安格尔则示意格蕾娅继续看下去，只见幻象中一个铺着黑布的铁笼被推到前台。
“既然是拍卖会，难道这是**拍品？”格蕾娅暗暗揣测着，安格尔放出这个幻象的意思。
幻象中，暮色的侍卫掀开了黑布。随着黑布落下，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打着绿色领结，没有双眼的高挑男子出现在了铁笼正中间。
当格蕾娅看清楚笼中之人时，手上的玻璃杯瞬间被她捏成粉渣。她全身颤抖着，两眼充满了血丝。
菲丽希娅也看到了笼中人，她思索片刻后，犹豫道：“这是……‘大眼’休斯顿？”
‘大眼’休斯顿？安格尔还是头一次知道无眼男的名字，不过他的名号也太不符实了吧？
“是他。”格蕾娅面无表情，声音变得阴寒。
幻象里暮光开始介绍着这个新的奴隶拍品：“看过新一期的《无限位面征荒录》就知道，格蕾娅在寒特位面与鹿猿婆婆发生争执，坠入魇界……目前看来，格蕾娅显然已经陨落，她的芭比餐厅也随之分崩离析……其餐厅员工全是美食巫师，除了逃回糖果屋的，其余的皆流散到各地。这一位正是芭比餐厅的前服务员，是某位巫师不经意间抓到的……”
安格尔不仅模拟出幻象，就连当时场景的声音也一模一样的重现出来。
“……所以，各位竞价吧，底价1万魔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5000魔晶！”暮光激动的对众人道。
幻象到了这里就结束了。
后面的情形就涉及到托比的冲动，以及他的奋不顾身营救，最后险象环生。这些事情，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因为不仅涉及到了魇境，还有贴脸的嫌疑。
“最后休斯顿被谁买下了？”格蕾娅强忍住怒火，从齿缝中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浴火红莲’莉迪雅。”
安格尔没有说出价格，也没有说出他与莉迪雅之间的约定。
“莉迪雅！”格蕾娅：“好，我记住了！”
格蕾娅并没有在安格尔面前表现出太多情绪，只是向安格尔郑重道了声谢。无论是他照顾托比，亦或者是将休斯顿被拍卖的消息传递给她，这都足以当得起她的谢意。
或许是怒急攻心，格蕾娅的表情有点虚弱。她对安格尔道：“我的灵魂要去静养了，你如果有事找我，可以让菲丽希娅唤醒我。”
顿了顿，格蕾娅又道：“托比现在在伊莎贝尔大人的魂域中，你且放心。”
说罢，格蕾娅的眼神缓缓变得涣散，下一秒，变成了懵懂天真的少女格蕾娅。
看着这近乎无缝切换，在联想先前格蕾娅的话，安格尔基本上能猜出大概，或许是一体双魂。至于是夺舍还是分裂，这个就不知道了。
格蕾娅沉睡了，安格尔也没有心思留在大厅与菲丽希娅大眼对小眼，再加上他还是有些心虚，索性道别离开。
就在他站起身时，菲丽希娅突然道：“那日……”
安格尔背脊一僵，深怕菲丽希娅提起那天的后续。
菲丽希娅却是勾起唇角，“那日，你是如何脱离炼金异兆的？”
安格尔一听，问的是这个问题，稍微放心了些。但再一想，这个问题似乎也涉及到了他的灵魂。
他非常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面对正式巫师，不答也不行。
“因为，我的灵魂很特……”
安格尔话还没说完，菲丽希娅突然伸出手，制止安格尔继续说下去：“行了，你的秘密我不探究了。你且回去吧。”
安格尔一头雾水，不知为何菲丽希娅问了出来，又突然打断他？
但既然菲丽希娅不打算继续询问，安格尔也松了一口气。向菲丽希娅鞠了一躬，走向了二楼卧室。
等到安格尔离开后，菲丽希娅才低声叹了口气。
伊莎贝尔曾警告过，让她们“勿管、勿听、勿问”，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脱离那位伟大存在的注目。
正因此，她才没有继续询问安格尔的灵魂异样，刚才安格尔主动提起灵魂之事，她也不得不主动打断，因为她实在是怕了。那个仅仅一眼，就让她濒临崩溃的女人，就像一个梦魇，让她每每想起都不自觉的后怕……
……
时间一晃而过。
第二天清晨，安格尔正在冥想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低语：“来魂域吧，该是我践诺的时候了。”
低语一晃而过，安格尔恍惚了片刻，才忆起说话的正是伊莎贝尔。
一想起这位曾经差点引领一个时代的巫师，安格尔也不敢墨迹，很快的收拾好自己的形象，由哑仆带着前往了黑城堡的负二层魂域。
抵达魂域后，哑仆留在了魂域大门外，安格尔独自进入了其中。
刚踏进魂域，安格尔便感觉一阵阴风吹拂，周围全是黑沉沉的一片，看不清具体的状况。
最奇怪的是，他连精神力触手都释放不出来。
在这片黑暗中走了大半天，安格尔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伊莎贝尔在搞什么鬼，不是说好的践诺么？为何会突然进入到一片黑暗中？
而且，他发现自己似乎行走在一片虚空中，左右都挨不着边，上没有顶，下没有底。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特别容易疲乏，走没多久就想休息，就像有一种强大的意志力在向他催眠。
但安格尔每每想休息的时，他的身子就不自觉的往下掉，坠到不知何处。
这种失重感让他很不好受，而且他隐约觉得，一旦真正掉下去，或许会万劫不复。
思及此，他只能不停的自我催眠，不让自己休息。而是不停的往前走，只有往前走，他的步伐才是往上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418节 秘魂喃语
这是伊莎贝尔的声音。
轻柔的呢喃，仿佛就凑在耳边低语。
但安格尔仔细去听，却发现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不过，安格尔注意到了一点。每当伊莎贝尔说出一个音节，他便感觉皮肤微微发麻，从头皮到脊椎再到脚心。就像有人在用羽毛轻轻搔痒一般。
这不像是种语言，反而像是一种灵魂的共鸣。
伊莎贝尔的这段话，一共有33个音节。她反复说了两遍，才停止不言。
安格尔不知所云，在心底默默寻思着伊莎贝尔的意图。她说的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与他行走在这片黑暗空间，有什么关联吗？
又走了一段时间，他依旧在黑暗中徘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走没走对路。
黑暗会侵蚀人心，绝对的静谧则会令人发狂，再加上前途叵测，安格尔变得越来越焦躁，心中的压抑想用大声喊叫来发泄。
但他发现，他竟无法说话？
仿佛丧失了听觉一般。
安格尔愣住了。那先前伊莎贝尔的声音是怎么传到他耳里的？
难道是那音节有古怪？安格尔沉默片刻，回忆着伊莎贝尔先前说出来的音节，试探着模仿起来。
第一个音节落下，安格尔便清楚的听到了声音。他心底一阵恍然，果然是这音节有古怪？
第二个音节、第三个音节……一直到最后一个音节。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安格尔突然发现自己像是挣脱了某种枷锁一般，从身体到心灵都充斥着自由感。
安格尔下意识的学着伊莎贝尔，第二次念出那段音节。
这一次的念叨，安格尔每说出一个音节，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上飞，当他说到最后一个音节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白光，白光背后是一座宽敞的殿堂。他隐约在殿堂中，看到了人影。
所以，音节其实就是通往出口的钥匙？！
安格尔带着疑惑，踏进了白光之中。
一出白光后，安格尔便看到了前方静坐着的伊莎贝尔。她缓缓睁开眼，眼底似有神光闪烁。
“伊莎贝尔大人。”安格尔刚想打招呼，便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
他其实并不是在说话，而是下意识的在用情绪传达波动。
安格尔愣了一下，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一看。他身后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身材清瘦的少年人。
看到少年的面容时，安格尔立刻反应过来：“我灵魂离体了？”
地上的人，正是他的肉身。而他现在，则处于灵魂状态。
“记住刚才那段话了吗？”伊莎贝尔突然抬头看向安格尔的灵魂。
安格尔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点点头。刚才那段音节并不长，他记忆下来倒是不难。
“那段话，便是我承诺过给你的机缘。”伊莎贝尔静静道，“凭借那段话，你可以自由的灵魂离体。”
“自由的灵魂离体？莫非是魂绶术？”安格尔犹记得，似乎只有学会魂绶术才能灵魂出窍？
伊莎贝尔摇头：“这不是魂绶术。是我早年间，去源世界游历时，无意间获得了‘奥古斯汀的双生镜’一次性使用权。借着这面神秘镜子，与另一人交易所得。”
“奥古斯汀的……双生镜？”安格尔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
听到安格尔的念叨，伊莎贝尔以为安格尔单纯是对这件神秘道具好奇，毕竟对方是一位炼金术士，甚至差一点获得“神秘炼金术士”的称号。
因为伊莎贝尔强行剥夺了“神秘之灵”的一半，她心中其实对安格尔埋有很深的愧疚。哪怕交予了安格尔这段“秘魂喃语”，她其实个人也觉得比不过那一件神秘道具的价值。
所以，在这种略带愧疚的心态下。
既然安格尔对这件神秘道具好奇，伊莎贝尔想了想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奥古斯汀的双生镜，是源世界中某个自远古流传下来的巫师组织收藏的神秘道具。源世界有对神秘道具的分级，奥古斯汀的双生镜是处于很高级别的神秘道具。”伊莎贝尔淡淡道：“它的作用，是能够与随机世界的人进行交流，甚至交易。对方世界可能离我们巫师界有无数位面间隔，也可能是超越了本质的世界，甚至可能是不在此间的世界。”
“我刚才教给你的‘秘魂喃语’，便是我通过奥古斯汀的双生镜与一位自称‘雾种’的异族交易所得。”顿了顿，伊莎贝尔又道：“根绝我的测试，秘魂喃语哪怕在我们巫师界，也可以正常使用，效果不曾受大意志的削弱而递减。可见，‘雾种’这个异族或许和我们巫师一样，拥有横贯万千位面的秘法。”
“源世界的机遇很多，那里的神秘道具也很多，甚至可能掌握了神秘道具的炼制方法。如果你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源世界看看，那里才是真正的巫师界中流砥柱。”
安格尔疑惑道：“我记得导师曾经给我说过，前往源世界的通道不是已经坏了吗？”
伊莎贝尔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人心算计，导致南域通往源世界的通道损毁。但巫师界可不止南域，西陆、东界、北领都有通往源世界的通路。就算都不能去，你只要有心，也会自己找到去路的。千年前，我的本体便是寻到一张坐标图，决定跨越无数位面，重回源世界。”
伊莎贝尔的一番话，交代了很多讯息。什么源世界、西陆、北领……或者是本体与分魂，这些安格尔其实都不是太在意，他现在层次太低，考虑这些都是梦幻泡影。
他其实最在意的还是“奥古斯汀的双生镜”。
在意的不是神秘道具本身，而是“奥古斯汀”这个前缀。
“奥古斯汀”这个名字，他曾经在魇界的奈落城见过。那是一个暗恋着“悬狱之梯”监狱长的女儿玛格丽特的男子。安格尔在玛格丽特的闺房里找到很多奥古斯汀的小纸条，里面记载着满满的爱意。
安格尔犹记得，他的全名叫做“奥古斯汀.诺亚”，他与“奥古斯汀的双生镜”有关系吗？
“伊莎贝尔大人，奥古斯汀是那面神秘道具的炼制者吗？”安格尔询问道。
伊莎贝尔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吧。”
听到伊莎贝尔的回答，安格尔并没有再继续就此问题询问，显然她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既然得不到答案，安格尔索性将话题回转到“秘魂喃语”上。
“几个音节就可以让灵魂出窍……”若非他亲自见识过，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这‘秘魂喃语’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伊莎贝尔却是笑道：“秘魂喃语没有你想的那么儿戏，它自有一套算法。每个灵魂都有不同的算法与音节，你刚才在灵魂之地沉浮的那段时间，其实就是我在以你为范本，计算相应的音节。”
“因为我与那位‘雾种’有过约定，我不能将算法外传，只能传给你结果。”
安格尔大概懂了，就是授人以鱼，却不能授人以渔。
他心中虽有好奇，但也不再过多追究。大不了就是一种和重力脉络差不多的技能，很难去了解，但你却可以去应用它。
想到重力脉络，安格尔在灵魂出窍后，他就一直能感应到，在他灵魂内重力脉络的位置，他甚至可以隐约调动它们……但他不敢。
他记得尼斯曾经告诉过他，他的灵魂之力不足以调动重力脉络，强行调动的话，灵魂绝对会枯竭而死。
如果没有这个限制，靠着重力脉络的效果，绝对会让他的实力出现疯涨。
就在安格尔兀自可惜时，伊莎贝尔继续道：“秘魂喃语你练习熟悉后，可以做到几近瞬发的程度。而且不会消耗魔力，也不需要构建模型，所以这基本等同于一个巫术位。不知这个机缘，你可满意？”
安格尔点点头。
虽然目前看来，灵魂出窍对他似乎聊胜于无，但总归是一个“准瞬发术法”，也算是白捡的了。
伊莎贝尔从安格尔的面上，看出了几分端倪。
“你是不是觉得灵魂出窍对你没有用？”
安格尔“呃”了一声，正待解释。
但伊莎贝尔不等安格尔回答，突然伸出手指对准虚空一点，一道光辉落入安格尔的灵魂之中。
那道光辉，在他的灵魂中乱窜，最后直接融入到重力脉络的源头处。
经过在生魂花园的那场净化，安格尔灵魂中扩散的灰色雾气被收束成团，如今那道光辉融入到重力脉络中，原本就收束成团的源头，被压缩的更小了。像是一颗小弹珠，悬浮在灵魂深处。
“你身体内的重力脉络出现异变，只能靠着灵魂之力释放。这是一件坏事，也是一件好事，以后你自会明白。”
“刚才我加固了你的律动之源，你以后使用重力脉络的力量，不会再一股脑的倾泻太多，导致灵魂之力过量损耗。你现在可以自由控制使用重力脉络的量度，只要不超过本身灵魂之力的上限，对你不会有太多影响。”伊莎贝尔说到这，从空间道具中拿出一张羊皮卷：“这张皮卷上记载的是修炼灵魂的方法，你可以按照上面的方法锻炼灵魂，可以缓慢补足消耗的灵魂之力。”
伊莎贝尔并没有告诉安格尔，就算不按照羊皮卷的方法锻炼灵魂，单纯靠着他背部伤口慢慢涌出的精粹灵魂之力，其实也可以回复，不过所需时间会长久一些。
安格尔接过羊皮卷后，带着疑惑，试探着小量的抽取律动之源的重力脉络。
果然如伊莎贝尔所说，重力脉络不再倾泻而出，而是按照他想要的计量，如水滴一般慢慢的涌出来。
安格尔眼睛一亮，如果能自由控制重力脉络的使用量度，那‘秘魂喃语’简直太有用了。一旦灵魂出窍，靠着重力脉络，他的实力或许还会翻上一倍！
第419节 五味情绪
重力脉络在灵魂周遭凝而不发。
安格尔自己无感，但伊莎贝尔却能从那灰黑色雾气中感觉到压抑与沉重。这就是法则律动的优势，哪怕安格尔所能控制的重力脉络给她搔痒都嫌不够，但它的本质，完全可以无视等级的差别。
大殿里没有其他的物体，安格尔直接将自己的肉身作为测试对象。
随着重力脉络的一点点的增加，他的肉身也随之漂浮。
他注意到维持肉身漂浮时，灵魂之力消耗的速度并不快。但安格尔不知道自己的灵魂之力的上限是多少，所以他暂时也不知道能维持漂浮多久。但总体而言，这也算是一个伪飞行技，等他适应了重力脉络后，或许也可以作为短途的逃生技。
毕竟重力脉络的应用方式很多，托比作为前瞻，可以借着重力加速飞行，安格尔相信只要自己多适应，应该也可以做到。
等到安格尔测试的差不多，伊莎贝尔道：“虽然秘魂喃语可以做到灵魂离体，但也有忌讳。首当其冲的是对**活性的维持，除非你有蕴养**的手段，否则不能离开**太长时间。”
“以你目前的状态，大概可以离体十分钟。”
“还有一点你也要注意，在你灵魂离体后，你是不能使用魔力的，只能使用灵魂之力作为战斗。所以，你想要保护好灵魂，最好学一些灵魂系的防御术法。”
说到这里，伊莎贝尔将该说的已经说完。
“至于灵魂如何回归**，也不需要学习返魂术。你只要靠近**，在心中默念‘秘魂喃语’，就会看到灵魂之地的入口。”
说了最后一点后，伊莎贝尔便不再赘述。
安格尔按照伊莎贝尔的指示，果然看到了灵魂之地的入口。
……
获得一个类似魂绶术的技能，安格尔心中自是很开心的。
但也因为伊莎贝尔不给安格尔拒绝的机会，让他又有些无奈。他欠了库拉库卡族大祭司的一份人情，原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询问一下伊莎贝尔的意见，但如今他已经收下了这份好处，想要再谈库拉库卡族之事，似乎就有些站不稳脚。
伊莎贝尔见安格尔心中还有事，以为他在担心托比，指着不远处一圈不停溢满白气的池子道：“托比在魂池内，你可以带它离开了。它目前的状况已经稳定，残缺的灵魂业已补足。不过它灵魂还有一些瑕疵，具体的细节，你去问格蕾娅吧。”
言下之意，便是慢走不送。
安格尔朝着魂池走去，果然看到托比躺在池底中。
魂池中没有任何液体，只有满宕宕的魂珠，以及魂珠中逸散出来的气体。
安格尔不敢多看，小心翼翼的将托比捞了出来。
等到将托比捞起后，安格尔重新走到伊莎贝尔面前，道谢后，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
伊莎贝尔疑道：“你还有什么事？”
安格尔思索了片刻，不管能不能还上大祭司的人情，对于库拉库卡族的事，安格尔还是要询问一下伊莎贝尔的态度。
毕竟，伊莎贝尔庇护了这一族良久，就算安格尔要在外寻求偿还人情的方法，他还是需要向生魂花园的主人知会一声。
安格尔小心翼翼的整理着措辞：“大人，我想询问一下，您对库拉库卡族的态度是什么？”
“没有什么态度，灵魂质量不错的凡人罢了。”伊莎贝尔顿了顿，“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
安格尔讪笑一声，将大祭司拜托的事说了出来。
伊莎贝尔听后，沉思了一会儿：“噢，原来是拜亚啊……”
“当初我是征询过他的意见，才建立的血脉纳魂。”伊莎贝尔淡淡一笑：“没想到不过千年时间，他就后悔了。”
“算了，看在他的父亲曾经对我有恩，若只是想分离一个支族的话，随他们去吧。”伊莎贝尔对此并不上心，无所谓的挥挥手：“至于怎么解除他们血脉的桎梏，你自己想办法吧，血脉的问题自然要对症下药。”
伊莎贝尔说罢，挥挥手示意安格尔自己离去。
虽然伊莎贝尔没有说出具体的解决办法，但她的一句“血脉的问题自然要对症下药”，显然是在提醒安格尔，这事似乎要找血脉侧的巫师解决？
安格尔向伊莎贝尔道别后，离开魂域来到了黑城堡的大厅中。
大厅内只有菲丽希娅一人，安格尔正准备向她询问格蕾娅的下落。
菲丽希娅却是先一步道：“去去去，带着这个偷酒贼离我远点。要找格蕾娅的话，让哑仆带你去，她在四楼看人耍猴戏。”一边说着，菲丽希娅眼中还带着明显的嫌色。
而嫌弃的对象……正是安格尔手中的托比。
安格尔只能无奈退去。
不过听菲丽希娅说什么……耍猴戏？难道黑城堡还有养猴子，或者说是召唤兽？安格尔满脑袋问号，跟着哑仆朝四楼走去。
从大厅上四楼，简直就是百转千回。穿过各种莫名其妙的机关，安格尔终于在哑仆的带领下，来到了格蕾娅所在的房间外。
“格蕾娅大人？”安格尔敲门。
“安格尔呀，进来吧。”格蕾娅的声音很正常，安格尔放下心来。看来如今主控灵魂的应该是正牌格蕾娅。
打开门踏进这间房，周围的墙壁瞬间退去，呈现绝对的透明状。安格尔甚至可以透过墙壁，看到站在门外哑仆。
格蕾娅坐在一个几案前，面前摆着一盘子魂珠，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看上去很无聊的样子。
安格尔一边向格蕾娅走去，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两边。
这间房子不大，除了中央的几案外，没有任何其余的东西。但因为墙壁是透明的，所以可以清晰看到左右两边房间内的情状。
左边的房间，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以及各种魔物的雕像。
至于右边的房间……安格尔沉默了，他看到一片巨大的广场，一个全身近乎**的人，正在广场上与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争斗。
金发碧眼的美女安格尔不认识，但那个露出所有不可描述部位的男人，却是……暗影。
“你去魂域了？”格蕾娅招呼安格尔坐下。
安格尔点点头，将托比从胸兜里取了出来，动作温和轻柔，面上带着宠溺的微笑。
将托比放到格蕾娅手中，安格尔的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舍。
格蕾娅笑了笑，没有问安格尔从伊莎贝尔那儿得到什么好处，而是轻抚托比的小脑袋，手中有魔力波动闪过：“看起来托比的伤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伊莎贝尔大人说，残缺的灵魂已经补足。不过，她说托比的灵魂似乎还有瑕疵，但具体什么瑕疵，大人让我来问您。”
“灵魂圆满便好……至于说瑕疵，这个我的确知道。”
格蕾娅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道：“托比的确有瑕疵，因为，这是他不可避免且命中注定的劫。”
“命中注定的劫难？”安格尔疑惑不已：“大人的意思是，托比未来还有可能出现状况？”
格蕾娅点点头，将托比身上注定的劫难慢慢道了出来
托比的诞生是个意外，是格蕾娅无意间制造出来，且是迄今为止她唯一创造出来的具备智慧的生物。
虽然托比诞生之初很普通，但既然能创造出智慧生命，其使用的材料就绝不简单。
格蕾娅曾经无意间得到了一具传奇魔兽的五脏，她将五脏炼为五味，这五味分别对应了五脏所属的“酸、甜、苦、辣、咸”。
这五味调料，被她洒在了“创造托比”的材料中。
托比能创造出来，这五味调料占据了最大的功劳。但也因为这五味材料，托比出现了异变。
“它的灵魂中，拥有五种既游离在外，又归属于它的情绪。这五种情绪，都是极端的情绪，包括了爱、憎、怨、怒、悲。”格蕾娅说到这时，“你现在也该猜测出来了吧，那五味调料其实对应就是这五种极端情绪。”
“那只传奇魔兽虽然已死去，但它的情绪却侵蚀了托比的灵魂。其实，如今的托比更像是那只传奇魔兽的情绪寄生体，只有当托比一一降服了所有的情绪，它才是真正的自己。”
格蕾娅的话，安格尔基本明白了，联想大祭司的话：“也就是说，托比的昏迷是因为极怒情绪出现了，它的灵魂在与极怒情绪争夺身体的主动权？”
格蕾娅点点头：“虽然有点误差，但总体来说差不多。”
“那按照这个节奏，托比它以后还会和‘爱、憎、怨、悲’四种极端情绪争夺身体？”
“是这样的。”格蕾娅见安格尔一脸担忧，笑着解释道：“这是它成长必经的路程，也是它为了争取自由所必须要面对的宿命。你也无须担心，虽然还有四场劫难，但这对它而言并非决然是坏处，你不是说过吗，它在昏迷前重力脉络出现大幅度的成长，已经可以作用于外物了。”
“等它彻底降服极怒情绪，实力必然会成长一大截，到时候说不定你都已经打不过它了。”格蕾娅打趣道。
安格尔摸了摸后脑勺，颇为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一直都打不过托比。”
格蕾娅笑笑，对安格尔的实力不作评价，而是继续道：“在巫师界，无论是人亦或者兽，都会面对生存的问题。这些极端情绪，就是托比所必须面对的。你不是也有必须要面对的坎吗？”
安格尔安静了，他的确有很多必须要面对的坎，爬过去海阔天空，陷下去永劫不复。
“这是成长的代价。”格蕾娅眼神痴痴的看着托比，回想着它还是幼崽时，在芭比餐厅生活的闹腾，有她的庇护，托比过得很快乐，也很放肆，从没有去想过成长。
没想到跟着安格尔，短短一年之内，就能成长到这个地步。
是好是坏？她不置评。
但对于托比而言，这必然是好的。
她不可能永远是它坚实的后盾，未来，只能靠托比自己。
第420节 猴戏与无聊
格蕾娅在对托比前途设想时，安格尔还在思索着那五味调料，或者说五味情绪。
五脏对应五味调料，五味调料对应五味情绪。安格尔大致能理解这中间的联系，但托比是如何激活这些极端情绪的呢？
如果能明晰这个问题，那么托比在面对其他极端情绪的侵蚀时，也能有所准备。
安格尔回想着当初托比昏迷前的情形，加米三兄弟在他胸口处开门，他出现假死状态……根据暗影所述，托比在发现他‘死亡’后，愤怒的向他发起了猛攻。
莫非，是因为这个？托比以为他死了，心情太过愤怒，导致五味情绪中的极怒出现？
安格尔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准确，虽然担心托比的状况，但他的心情也莫名有些飞扬。任谁知道自己死去后，还有一位为他肝脑涂地怒火中烧的伙伴存在，这怎能不开心？
如果按照这个推论，是不是只要保证托比的情绪稳定，就能暂时避免或者推迟劫难的发生？
在安格尔嘴角漾开笑容时，格蕾娅转头看了过来。
“有什么开心事，不如分享出来？”格蕾娅将托比放在几案上温柔抚慰，另一只手则撑在脸颊，好奇的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将心中想法说出来，余光看到右侧房间的暗影，心中一动：“我就是看他的动作，挺好笑的。”
格蕾娅随着安格尔的视线看去，迪亚波罗与金发碧眼的美女还在争斗，说是争斗，其实更多的是单方面的挨揍，迪亚波罗是挨打方，他们说话的短短时间，迪亚波罗的裤子已经破碎成条，彻底飘落了下来。
如今迪亚波罗再次开始遛鸟狂奔，甚至还故意挺着鸟，对娜迦说挑衅话。他自觉面对的是魔偶，没有外人会看到这一幕，所以他一点也不害臊。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幕被邻房的两人，全盘看在了眼里。
“这猴戏的确挺好看的。”格蕾娅像是嗑瓜子一样，往嘴里时不时的丢进一颗魂珠，顺道对隔壁房间的精彩瞬间发出感叹。
“黑城堡太无聊了，唉……我的肉身遗落，收集了百年的食材全完蛋，想制作一顿美食打打牙祭都不行。”格蕾娅挑高魅惑的眼眉：“也就只能看看猴戏，打发时间。”
“或者，换小姑娘出来接掌肉身，我继续沉睡。”
格蕾娅抱怨完后，继续无聊的嗑着魂珠。
安格尔不敢贸然打听格蕾娅的事，她如果愿意说，他听着就好。但如果刻意去打听，这就有失分寸了。
不过，既然格蕾娅都说话了，他如果不回话，似乎也会让气氛尴尬。安格尔想了想，索性绕开了敏感的话题，继续说起托比的事。
“有一段时间，我与托比不幸流落进一个异度空间。那里四处茫茫，什么东西都没有，我的空间手镯中没有装食物，多亏了托比的‘含雪之羽’里有些小鱼干，才坚持了一段时间。也是靠着小鱼干，我才发奋学会了魔力面包，不至于让我们俩饿死，最后坚持到找到出口。”安格尔将位面夹道改描述成异度空间，避免很多后续问题。
“不过，我制作的魔力面包有点古怪，我想着大人在这，想向你请教一下。”
格蕾娅也看出安格尔是在找话题，所以也不觉得冒犯，笑道：“魔力面包？这是美食系的基础戏法之一，你释放出来我看看。”
格蕾娅也很久没有指点过学徒修行了，对于安格尔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指点，也不排斥。
安格尔笑靥如花，献宝似的制作出一坨魔力面包。
虽然他的确是无话找话，但如果能得到格蕾娅指点，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安格尔制作魔力面包的速度很快，几乎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芭比餐厅的那群美食学徒的速度。从这一点来看，就可以知道安格尔的基础打得很牢，无论是控制魔力输出的稳定度，还是戏法模型的完成率，都十分的优秀。
格蕾娅看的也连连点头，心中已经开始有所期待。
直到，安格尔将魔力面包呈上来。
格蕾娅原本想着，对于安格尔这个幻术系巫师学徒，她不会太苛求完成度，只要达到食物的三要素就罢了。
但，当一坨散发浓郁“臭袜子”味道的黑呼呼东西递上来时，格蕾娅傻眼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完成度如此之差，色香味一样不沾边的魔力面包。
最重要的是，魔力面包的制作者还笑的一脸真挚，看上去的确是很有诚意的在向她讨教。
想到托比正在休息，格蕾娅压下想要摔盘子的气焰，满脸嫌恶：“这是魔力面包？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安格尔委屈道：“我就是按照魔力面包的制作手续做的，但出来的就是这样子啊。”
格蕾娅回想着安格尔先前的动作，以及最后模型成型时的样子，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她想了想，“你的所有手续和规范都是正确的，但……制作美食是一个天赋活，你不适合这一行，以后还是别浪费魔力了。”
安格尔塌下肩膀，连堂堂美食巫师都无法指点，看样子他在魔力面包的制作上，是很难再寸进了。
“拿开，拿开，真的太臭了！”格蕾娅捂着鼻子，示意安格尔将几案上的魔力面包拿开：“你刚才说你们落入异度空间，就靠着这个魔力面包度日？你还把这魔力面包给托比吃了？”
看到格蕾娅微眯的双眼，安格尔吓的想要否认。但无奈他先前已经亲口承认了，只能讪讪的笑了笑。
格蕾娅舒下心中一口郁气：“看在你照顾托比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安格尔接过魔力面包，虽然的确有股“臭袜子”味道，但他闻久了似乎也不觉得有多臭，而且他在位面夹道时，还吃了大半个月呢……正所谓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大概就是他目前的状态。
无奈分解，顺道也分解掉了他一颗蠢蠢欲动向往美食巫师的心。
……
格蕾娅继续磕着魂珠，看迪亚波罗的遛鸟秀。
时不时点评几句，让安格尔也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
金发碧眼的美女，正是暗影心心念念的那具暗影系的魔偶娜迦。
看着娜迦的外形，安格尔暗忖，暗影的导师对他也挺好的啊，就连外形都按照暗影喜欢的金发碧眼的来设定。
暗影打不过娜迦是事实，但他现在也没想过要赢过娜迦，而是在与娜迦的争斗中，不断的突破自身暗影系的桎梏。每当他突破一层，对娜迦的压力也会相应的大一些。
随着他对娜迦的压力越来越大，娜迦的消耗也会随之增加。哪怕是满能量的娜迦，只要暗影坚持下去，也总有耗光的时候。
暗影与娜迦打架的时间，他们观看时还觉得挺有意思。但他们不可能一直打下去，暗影全身青紫时，便退到了一边，准备休息一会儿再战。
那边休战时，格蕾娅又开始无聊了。她灵魂没有修复，连冥想修行都做不到，至于说作研究……没有食材做什么研究？她手上的食材全被体内另一个灵魂吃光了。
“要不，我上场和他玩玩？”格蕾娅低声喃喃。
格蕾娅的话，把安格尔吓了一跳。他可是打算让暗影带他去天空机械城，如果在这里嗝屁那就没戏了。但他也没有立场去阻止格蕾娅……
安格尔想了想，既然格蕾娅无聊的话……那么不如这样。
“大人如果无聊的，不如看场话剧吧？”
“话剧？哪里来的话剧？”
“你等等，我用幻象来制作。”安格尔说罢，默默的构建起基础幻术的节点。
格蕾娅愣了愣，想起不久前安格尔在一层大厅中，通过幻象重现了“暮色大拍”的场景，当时她只觉得安格尔的幻术应用不错，但没想到幻术还能用来模拟话剧。
“看起来，似乎还挺有意思的？”格蕾娅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她已经在脑海里畅想着，安格尔会带来什么样的一出话剧。
想来，应该是他这年纪看过的话剧吧？童话故事？家国情仇？还是宫廷斗争？
虽然她都不怎么感兴趣，但比起看一成不变的遛鸟秀要好玩许多。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安格尔最后制作的所谓“话剧”，其实是与托比在一起的生活经历。
从云鲸上的狡黠，到海岸边的仗义；再到野蛮洞窟的懒散，以及对音乐的热忱。安格尔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幻术节点，慢慢的编织着以托比为主角的话剧。
或者说，全息电影。
在这个幻境中，安格尔时不时的掺杂了他与托比之间的互动，里面也藏了一些私货，譬如他与托比在天空塔与人对战，特刻意编织的很细，希望能从格蕾娅口中得到高屋建瓴的指点。
格蕾娅也没有让他失望，或许是赞赏这个幻境的出色，或许是褒奖安格尔的创意，对于他的一些疑惑，都顺口解答了。让安格尔受益良多。
在编织幻境的过程中，安格尔也将他的幻术天赋发挥到了极致。让幻境拥有更高的感染力，哪怕有一些逻辑漏洞，在他的天赋下，格蕾娅竟然也一时没有发现。
为了让格蕾娅不无聊，安格尔甚至将一些物品加入了魇幻的特点。给予了触感，与实体感。可以更好的进行互动体验。
这一次的幻境和他给花花布置的不一样，花花的是静态的。这次则是不停的变化，所有东西都要进行实际演算，所以安格尔的思绪转的飞快。
在演算的同时，也让他对幻术的眼界有了更大的拓展。
安格尔一开始还是为了服务格蕾娅，但后来自己完全沉浸在了编织幻境的乐趣中，从细节表现的更加细腻就可以看出他对幻境的掌握度，也在慢慢提升。
格蕾娅则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这方幻境，对于她自己而言，幻术基本都是拿来对敌或者迷惑敌人的。至于用来给人制造娱乐？她以前听过极乐馆有这种传闻，但真正经历却还是头一遭。
最重要的是，她还觉得挺有趣的。
能让一个见惯了世间冷暖，寿命悠长的巫师感到有趣，这已然值得骄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