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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星际之凤九娘全文阅读

作者:顾念     重生星际之凤九娘txt下载     重生星际之凤九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4章 忘形

    凤殊心里直发毛。

    阿里奥斯亲王像是完全无法自制一样,哭了足足十来分钟,才终于发现她停止了诵读,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起身去盥洗室了。

    “凤殊,他身上有一缕跟你很相近的气息。”

    识海里的鸿蒙显然早就醒了,罕见地压低了声音说话。

    “什么东西?”

    “不知道,感应起来像是和你来自同一时空的人或物,我说不好。要是梦梦还醒着就好了。”

    的确,梦梦在遇见苏一航的时候,就明确地指出他身上有问题,而问题是有一缕兽族的残魂鸠占鹊巢。

    “危险吗?”

    “我不知道。”

    “也就是说你没有感觉到危险?”

    “毛骨悚然?没有。之前恐吓你的时候他好像是认真的,但还远远没有到歇斯底里的程度。现在他这一哭,对你好像松懈了。”

    松懈?

    它是说阿里奥斯亲王对她卸下心防了?

    问题是,因为什么?

    就因为她写的这些字?

    不对,如果是因为字,之前那些字就足以让他大哭一场了。如果之前已经哭过,没有道理第二次见到还这么激动。

    难道是因为诵读?

    凤殊皱眉,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的诵读,让他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所以才会失控大哭。

    毕竟,认识这些远古华夏文的人在星际时代很少,尤其是还能写能读的人,恐怕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她苦笑。

    好吧,见到熟悉的东西,她也忘形了。

    洪卫国一家离开了小山村,到大城市定居去了。洪大柱与黄小丽也接连病重去世。

    失去了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的支持,又失去了祖父母经济上与家务上的援助,洪怡静的升中考成绩虽然是全镇第一名,却还是没有办法读高中。

    洪爱国倒是想让学习成绩最好的小女儿继续学业,但丁春花却将家里所有的钱都砸到了前头两个女儿的身上,为大女儿走人事弄了一份工作,又花钱把成绩不好的二女儿送进了一所中专学校。

    哪怕洪爱国表示去借钱供孩子读书,哪怕最后甚至镇里的高中校长都表示学杂费全免,生活费也由老师们捐钱,洪怡静还是辍学了。

    丁春花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当着她的面塞入了炉膛里,烧了个灰飞烟灭。为了让她死了读书的心,丁春花还顺手拿了菜刀递到她手里,威胁她要么去打工赚钱,要么就立刻杀了母亲。

    洪怡静再好学,也争不过母亲。就像关九,再想呆在育婴所,却也没有办法反抗星际律法的规定,死活留下来不离开。

    洪怡静不可能真的去杀死自己的母亲,向来奉公守法的关九也不可能去违反法律。

    几乎是没有选择,洪怡静放弃了抗争,顺从母亲的安排,与人去了外面打工,赚来的钱,除了留下小部分做生活费之外,全都寄回家里。

    打工十年,洪怡静赚的几乎所有钱都被丁春花用在了另外两个女儿身上。

    好吃懒做的大姐洪月亮年年月月都是月光族,却用她的钱风光大嫁,拈轻怕重的二姐洪小星磕磕绊绊地读完中专,最后也是用她的钱去找门路进了一家公司当文员。

    洪怡静不生气,毕竟是姐妹。能够用自己的钱,让两位姐姐一个顺利的完成学业找到工作,一个成功嫁人生活过得好,她也很开心。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带着男朋友胡一帆回家探亲,表示了结婚意愿的时候,丁春花却不同意。

    不同意也就不同意吧,她以为是舍不得她远嫁,毕竟胡一帆是外市人。

    洪怡静打算慢慢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诚意到了,母亲总会同意的。

    只是她的确等来了丁春花欢天喜地的点头,同意的却不是她与胡一帆的婚事,而是怀孕两个月的二姐洪小星与胡一帆的结合。

    丁春花认为胡一帆更适合做二女婿,在洪小星的同意下,母女俩将胡一帆灌醉酒成就了好事。被哄着去了外家的洪怡静不知情,胡一帆起初愧疚,后来却没能忍住诱惑,有一就有二,与洪小星私底下偷偷来往,最后导致珠胎暗结,才不得不曝光了暗度陈仓的关系。

    洪怡静受不了这双重背叛,但是她还没有疯,在面对父亲苍白的劝慰时,她虽然痛苦,虽然不能够原谅,却还是选择了放手。

    不放手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想到的是,再一次退让,会让她后半辈子一直退,一直退,直到退无可退,把命都给丢了。

    离家打工的胡怡静后来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是不敢,也是不能,每每有些冲动想嫁人时,丁春花便会冲出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不要脸,阻止她找对象,更阻止她存钱,最后她便意兴阑珊了。

    一直活到四十岁,胡怡静都没有嫁人,打工得来的钱依旧是被丁春花拿去了,每个月她也就剩下那么几百块钱买方便面或者米粉青菜度日。

    尽管后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存点钱养老,可是只要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月多留下几百块,下个月丁春花必定会找上门来,到领导那里去抹黑她不孝顺,不顾父母的死活,自己大手大脚花钱不说,暗地里还乱搞男女关系,有一回甚至干脆在她住的工厂宿舍里头闹上吊。

    胡怡静能把自己的母亲怎么样?

    能骂还是能打?都不能。

    忍字头上一把刀,孝字其实也一样,只是上面的刀是藏起来的,心疼孩子的父母不会让那无形的刀落到孩子的身上,把孩子当草的父母,大概是一辈子都看不见的。

    胡怡静已经四十不惑了,哪怕后来没有再也没有机会去学校读书,却也知道,自己在丁春花的心中大概连一棵草都算不上。所以这年年月月悬在头顶的孝刀,时不时地掉落下来割她的肉伤她的心,她也早就习惯了。

    不能习惯又能怎样?丁春花生养她一场,她连命都是她给的,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债。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向来都不是大问题。

    胡怡静很有些自娱自乐的精神,所以她认命。

    她任由丁春花拿着自己的钱去挥霍,去供两位姐姐的孩子读书,甚至帮她们两家都买了房子,为的就是将来老了,可以理直气壮地到两个女儿家里去轮流住着,养老。

    胡怡静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出了重大车祸却活过来的第二天,正好也是她四十一岁生日,丁春花会拿了把刀到医院来劝她去死。

    丁春花在她耳边嘀咕着,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肇事者的赔款可以不用浪费,正好可以给两位姐姐各买一辆车,反正她就算活下来,将来残疾也不能再去打工,死了更好,用不着浪费家中米粮,拖累家人。

    既然都被撞得快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原本就不该出生的。占了她丁春花儿子的位置这么多年,也该走了,活下来没得碍她的眼戳她的心窝子。

    胡怡静握着手中的刀,头一次想杀人。

    但最后她却是被气死的。

    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死了。

    活了这么多年,她直到死,才知道自己没有家。

    关九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却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孩,不明白她为什么明明在三十岁的时候就活得像个老妈子,如今四十一岁都死翘翘了,狼狈万分却依旧年轻靓丽。

    还有就是,这个胡怡静拜托她什么?

    成家立业,要有自己的孩子?

    还要让家人悔不当初?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关九眼带疑惑,木呆呆地躺着,觉得自己大概是中邪了。

    人的一生可以很长,人的一生也可以很短,她接收的信息太多,而且还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其实不是太明白,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痛到极点便剩下了麻木,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累,自然而然的,她也不明白,洪怡静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对方像光晕那般慢慢消散无踪后,关九支撑不住,意识陷入了黑暗。

    她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浑身又冷又热,难受得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就像以往害怕了,双手抱着曲起来的腿,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死丫头,还不起来做饭,想饿死我们吗?”

    随着耳边一声尖利的骂声,关九只觉得右耳剧痛,身体本能地顺着拉扯的力道往外去,直到那拧着她右耳的手收回去,她径直栽倒在地,眼冒金星。

    “我打死你这个好吃懒做的阿娘货,这都几点了还睡觉,睡觉,我让你睡觉!”

    啪啪啪的声音接连响起,关九抱头,将身体弯成了虾米状,不敢翻滚躲避,任由那鞋底重重地拍打到身上。

    很痛,痛得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湿衣服裹着的身体热得像是要爆炸了。

    关九心想她此时一定是被地狱使者扔到油锅里煎炸着。她活着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欺负过什么人,没有想到因为飞来横祸,如今死了也要遭罪。

    这般想着,小小的呜咽声便演变成放声大哭,越发悲凉了。

    “你还有脸哭?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让你别去报名,你非得撺掇了外人来说事,嫌家里钱多是不是?啊?吃饭都没钱,你个死丫头还想着去读书,怎么不去死?白吃饭的家伙,早知道养你这么费钱,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扔到白沙河里去!”

    关九不知道打自己的人是谁,她短短的一生都是平淡无奇乃至于庸碌无为的,此时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能够听到别人说话了,哪怕奇腔怪调,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方式,但她还是听到了,也听懂了。

    这人在骂她,不该活着。

    关九不其然地想起了父母,她的出生,兴许也是不被期许的,要不然,又怎么会被遗弃在河边的草丛里?

    “还不起来,还不起来,我让你装病,贱皮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好吃懒做的货。”

    妇人大概是真的气狠了,下手不留情,关九开始觉得骨头都痛了起来。

    “你干什么?”

    有男人进来,将妇人一把扯开,见关九浑身湿漉漉地蜷缩在地上,赶紧将她抱起送回床铺。

    “小静,你怎么样?别吓爸爸。”

    见关九不说话,双眼也紧闭着,男人慌了,劈头盖脸地骂了妇人一顿,吩咐她替孩子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背上人急匆匆地去了卫生所。

    关九发高烧了。尽管烧得浑身滚烫,但是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从头到尾,仿佛全程昏迷。

    实际上,打针的时候她就醒了。听见男人一遍一遍地哄着她别怕,说爸爸在,不会让她有事的,关九虽然迷迷糊糊的,却仍然觉得莫名其妙。

    她爸爸原来也死了?

    奇怪,他是怎么把她这个两个月大之后便从未谋面的女儿认出来的?还有,他为什么一直喊她小静?

    关九再一次醒过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怡静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了没有?你阳哥还剩了一碗粥,要喝吗?你爸爸晌午会过来。婶去给你倒水,天可怜见的,看你嘴唇干裂的。”

    一个粗壮的妇人从水壶里倒了一大杯凉白开,将她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关九乖乖地喝了,也不说谢,只是默默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看着像是医院?白色的床,有消毒水的味道,旁边还有两张床,一张空着,邻近她的床铺上坐着一个小男孩,正晃荡着双脚,见她看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

    妇人走过去,利索地拍了他脑袋一下,“说什么呢?你比怡静大半年,怎么就没有个当哥哥的样?怡静啊,你别介意。他是怕拔牙,心情燥着呢。”

    小男孩不耐烦地歪头,一手将妇人的大手撸了下来,“妈,你别瞎说,我才不怕。”

    “哟,真不怕啊?我就说洪阳是个小小男子汉,彤嫂子真真小看人了呢。”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眼镜男走了进来,先是摸了摸关九的额头,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第405章 姐妹

    恨吗?

    不,就算没有中间的这么多年,她也不恨她。

    她的四姐是个人来疯,就算当时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也依旧是她们姐妹九个当中唯一一个真正活得没心没肺的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她分得一清二楚。

    她一直都像个孩子一样,爱恨分明,世界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人不是好人就是坏人,房间妹妹不能住了她就可以入住,所有人都说她们这一代有个男丁就好了,那抢了弟弟位子的妹妹,就是不好的。

    “凤殊?凤殊?九娘?”

    “嗯?”

    她听见有人喊她,抬起头来,茫然四顾。

    “她很抱歉。凤婉说,她很抱歉。‘是姐姐错了,任打任骂,千刀万剐。’”

    这的确是凤婉会说的话。她跟凤娜吵架的时候,每次和好,不管是谁先认错,都会抱着对方笑嘻嘻地道歉。

    她曾经很羡慕她们能够手挽着手说悄悄话,很羡慕她们即使闹翻了过不了多久又会打打闹闹地玩在一起,她也很羡慕她们那句像是誓言一样的道歉“喂,任打任骂,千刀万剐,要是下不了手,我们就和好吧?一辈子好姐妹。”

    一辈子好姐妹。

    她从来没有被她们当做姐妹过。从前她不懂,现在用成年人的眼光回望,她知道责任也有自己的一半。

    她极少会主动靠近她们。甚至可以说,在经历了与父母之间的长久对望之后,她其实越来越自我封闭,大概是从六岁开始,她就已经完全放弃了跟姐姐们交流的**。

    其实小时候,姐姐们还是很爱护她的。

    譬如年纪相近也最不爱搭理她的八姐凤,常常会在她因为心情不好而躲到院子的角落里时,故意跑到她附近,背对着她大声地背诵各种书籍,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以她能够听见的声音高声诵读,还会深入浅出地以她能够接受的方式解释重点词句,就怕她听不懂。

    又譬如三姐凤娜跟四姐凤婉,在她刚开始练武的时候,她们一直都风雨无阻地在演武场上陪伴她。就算自己练不下去了,只要她还在认真比划,她们即便在一旁干坐着聊天,也要等她差不多完事的时候才会手挽着手离开。

    还有大姐凤嫣与二姐凤,她们两个年纪大,那时候已经会女工了,那些年里,她的贴身衣物与手帕鞋袜,一直都是她们帮她做的。

    五姐凤娴在她刚开始练字懈怠的时候,一连半年都起大早,跑来催她起床,督促她练字。后来学画,怕她又犯毛病,又为了她早起了一年多,风雨午休。

    六姐凤媛与七姐凤,也因为她生病而掉过眼泪。在她装睡的时候,一个握着她的手呜呜咽咽地求她不要死,一个坐在她的肚子上恶狠狠地威胁她要是不想活,她这个做七姐的就立刻压死她。

    那个时候,其实凤已经发现了她在装睡了吧?可是到底年纪小,还是会恐惧,所以眼泪噼里啪啦地全都掉到她的脖子上。

    凤殊又哭又笑起来。

    有些关心,是需要在经历过很多人事之后,才会在蓦然回首之时,看清楚当年的情形。

    她两辈子都少了父母的关爱,但在手足情上,其实是很不错的。

    只不过因为某个缘故,在长辈们在场的时候,姐姐们都不敢亲近她罢了。毕竟,就算是父母子女的关系,在那个时代,未成年子女,尤其是女儿,都需要依赖父母与家族才能够存活。

    她默默地擦干净了眼泪。

    “抱歉,是我失态了。”

    “没事,我刚才也是哭了一场。喝口水。”

    阿里奥斯亲王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温水,凤殊双手接过,喝了。

    “凤婉一直说你还活着,我嘴上哄着她说会帮她找,但其实从来都没有真的相信过。直到她从我身边消失,我消沉了很长时间,才在某一天突然醒悟过来。她和我认识这么多年,其实由始至终,只求过我一件事找你。”

    凤殊没有说话,她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

    “我找了,从还年轻朝气蓬勃的年龄,到我步入中年后半段了,一直找一直找,大海捞针一样,从帝国查到了联邦,派出去的人却都一无所获。直到后来,消失了很久的君家老四回归君家,传出了结婚生子的消息,我得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凤殊。我已经放弃希望了,所以得到这么一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多么激动,以为不过是个巧合。

    我没有下令去深入调查你的情况,直到后来即家家主遭到袭击,差点身死的事情传来,发现你也在那趟旅程中,而且还整个人都消失了,君即两家都在找你,我才为了弄清楚整件事情而下了令。最终情报汇集到我手上时,我在她墓前又哭又笑了很久。”

    “您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状态?我是说,她,适应了吗?”

    凤殊想问她会不会彷徨无助,但他刚才也说了,是在云舒树下看见凤婉的,当时她的四姐正在大快朵颐,想必心情还是比较放松的。

    只不过,那时候,她已经到这里多久了?她是像她一样,用了别人的身体,还是自己整个人都过来了?在遇见阿里奥斯亲王之前和之后,凤娜都靠着什么方式在陌生的时空里生活?

    还有,她是怎么……死的?

    “适应?九娘是想问婉婉有没有哭吗?”

    阿里奥斯亲王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如果说之前对她还有提防、审视,以及恐吓,现在却像是完全放松下来,把她纳入了他的气场中。

    “一开始没有。在我刚认识她的几年,一次都没有。后来允许我接近之后,才慢慢地将脆弱的一面展露给我看。再后来,她哭很多。

    想家了,哭。找你找不到,哭。我总粘着她,她烦透了,也哭。我们在一起后,她一直怀不上孩子,她更是哭个没完没了,说以后她要是走了,我没有孩子能够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该怎么办。”

    “莉莉丝不是你们的孩子?”

    她一提起这个,就明显感应到气氛变了,他周身的气场都在瞬间变得冷厉起来。

    “抱歉,这不是我有资格过问的话。”

    她想这是他的**,作为皇室成员,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的,尤其是他还是皇帝陛下当做儿子与继承人培养起来的。

    “不,你有,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有你有。”

    他的神情狰狞了一瞬,“是我哥。他认为我快要废掉了,意志消沉,活着也跟死了一样,所以利用了我的信任,提取了我的精|子,让莉莉丝的母亲怀上了她,直到孩子生下来,长到了三岁,我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孩子。”

    凤殊沉默。

    “虽然那几年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但是我隐隐地觉得不对劲。所以我也稍稍地提了点心,直到他想故技重施,让我把儿子也生出来,被我逮了个先行,我才知道,因为他,我违背了当初我对婉婉许下的诺言……”

    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什么,凤殊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评价。

    不管什么,她其实都没有资格,哪怕他的爱人是她的四姐,在凤婉已经身亡后,这种子嗣问题上,她一个娘家人能发表什么意见?

    “已经过去了,亲王殿下。”

    “不,不会过去,这一生我都不可能让它过去。”

    他的两眼泛起了血丝,充满了戾气。

    “莉莉丝的出生,代表着我对婉婉的背叛,代表着我哥对我的背叛,这是我们兄弟俩的耻辱,更是我们整个皇室的耻辱。”

    凤殊哑然。

    “我没有给那个女人名分。孩子也一样,没有正式的名分。皇帝陛下想要我承认她们母女的存在,我没有。他说莉莉丝的母亲不奢求名分,但希望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认下孩子。我说要认你认,我可以养着她,让她自然老死,她想学什么学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永远都不要奢望我会是个爱她的父亲,更不要奢望得到正式的名分。

    他说我就不是个男人,呵呵,连孩子都可以迁怒。你知道吗?他的精|子不能用,是天生的不孕不育,所以我在他的眼里,等同于他的精|子存储库,没有想到的是,一直乖乖听话的我,居然反抗了,还越来越爱跟他对着干。”

    “莉莉丝小姐,不,我是说,莉莉丝小小姐呢?”

    “她有皇帝陛下赏的封号。不过就算这样,上层的人也都知道,她不过是一个私生女的孩子。”

    尽管语气有些微嫌弃,但神情并不像提起他的女儿与生下他骨肉的那个女人时那般的包含恶意。

    “她是怎么走的?”

    “什么?”

    “四姐她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她的问题很快就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病。一种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怪病。”

    他闭了闭眼,掩饰了痛苦的神情。

    “她的生机就好像是沙漏里的沙,一点一滴地以眼见的速度消失。一开始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她开始对喜欢的事情都兴趣缺缺,还对找到你带你回家的这个执念都变得意志消沉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出了问题。

    我请最好的医疗队医治她,可是所有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明显地开始衰弱,可是不管是医疗数据还是医生,全都找不出原因。她自己却看得很开,而且像是对自己这样死去毫不意外,很早开始就让我不要白费力气了。那段时间,她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到我身上来了。她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全神贯注地,只注意我,不管说什么都会绕着我转,想的问题也全都是我……”

    他的声音再次哽咽了。

    凤殊沉默了数分钟,才转移了话题。

    “您有她的书信吗?”

    “没有。鸿雁传书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用不上了,联系太方便了。”

    他已经收拾好情绪了,朝她笑了笑,“不过她一直有坚持练字,总是随时练随时销毁,但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就开始光明正大地把她的字都据为己有了。现在它们都是我的宝贝。”

    洪卫国一家离开了小山村,到大城市定居去了。洪大柱与黄小丽也接连病重去世。

    失去了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的支持,又失去了祖父母经济上与家务上的援助,洪怡静的升中考成绩虽然是全镇第一名,却还是没有办法读高中。

    洪爱国倒是想让学习成绩最好的小女儿继续学业,但丁春花却将家里所有的钱都砸到了前头两个女儿的身上,为大女儿走人事弄了一份工作,又花钱把成绩不好的二女儿送进了一所中专学校。

    哪怕洪爱国表示去借钱供孩子读书,哪怕最后甚至镇里的高中校长都表示学杂费全免,生活费也由老师们捐钱,洪怡静还是辍学了。

    丁春花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当着她的面塞入了炉膛里,烧了个灰飞烟灭。为了让她死了读书的心,丁春花还顺手拿了菜刀递到她手里,威胁她要么去打工赚钱,要么就立刻杀了母亲。

    洪怡静再好学,也争不过母亲。就像关九,再想呆在育婴所,却也没有办法反抗星际律法的规定,死活留下来不离开。

    洪怡静不可能真的去杀死自己的母亲,向来奉公守法的关九也不可能去违反法律。

    几乎是没有选择,洪怡静放弃了抗争,顺从母亲的安排,与人去了外面打工,赚来的钱,除了留下小部分做生活费之外,全都寄回家里。

    打工十年,洪怡静赚的几乎所有钱都被丁春花用在了另外两个女儿身上。

    好吃懒做的大姐洪月亮年年月月都是月光族,却用她的钱风光大嫁,拈轻怕重的二姐洪小星磕磕绊绊地读完中专,最后也是用她的钱去找门路进了一家公司当文员。

    洪怡静不生气,毕竟是姐妹。能够用自己的钱,让两位姐姐一个顺利的完成学业找到工作,一个成功嫁人生活过得好,她也很开心。

第406章 过去

    阿里奥斯亲王将所有的视频记录都给凤殊看了,边看还边讲解,她看的越多听得越多,泪水也掉的越多。

    她一直都不是那种拥有丰富的情绪,心情常常大起大落的人,但离故乡无限远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阿里奥斯亲王也是又哭又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跟他分享秘密的人,他说话又快又急,有时候甚至还颠三倒四,重复讲述已经说过的细节。

    凤殊并不介意,偶尔还会请他就某个场景再详细地描绘一次。

    直到后面,纸笔送来,凤殊画了整整四个小时,一边画,一边给他描述她所知道的凤婉的生活,她止住了眼泪,反倒是阿里奥斯亲王常常笑着笑着又开始哭,一双眼睛就没有干过。

    “嗯,后来我们就分开了。我听师傅提起过家里的事,但那时候,我对家族还有一些怨气与不解,加上外面的世界新鲜有趣,练功又苦,我慢慢地就将从前的事情抛诸脑后了。我没有收到姐姐们的来信,我自己也从来都没有写过信回家。

    我不知道四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您知道,我们的时代是如此不同,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并不属于同一个平面的时空。如果不是,这个时空一些星球的文化渊源为什么还可以追溯到我们的那个时代。又或者,是在我们之后,因为某些缘故,人类走出了太空,时空发生了扭转分裂之类,最后才形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在某个维度,还存在着另外的时空,跟这里有着共同的来处。”

    凤殊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对于这些问题,她不是不曾仔细地想过,但是在这方面她显然很难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没有相应的庞杂知识,是很难弄明白的。实际上,即便是研究时空方面的科学家,也不一定就有远超星际普通民众的深刻见解。

    “你成年之后,一直都没有回去过吗?”

    “没有。”

    不知道他问起来,凤殊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回家的问题。最初其实她有想过要写平安信的,但写了撕撕了写,不管怎么写都不满意,拖着拖着最后就搁下了,家里没人写信给她,她便也就不准备主动写信去问。

    很多事情,一旦过了那个时机,再想要重新提起,便自然而然很难再进行下去。

    没有书信来往,她慢慢地便将从前在家族的生活当成了次要的记忆,家的概念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她跟师傅师兄们所在的无名山,那里承载了她几乎所有的关于家的最好的想象与实践。下山闯荡江湖时,她想得更多的也是那座山,以及周围她早已探索过无数次的连绵不断的群山,那个充满着鸟兽虫鱼花草树木的广阔天地,那个一抬眼就能看见满天星星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够到的地方,是她此后心心念念的家。

    而现在,奇怪的是,她想得更多的是梧桐星凤家。她完全记不起在萨达星时与两个孩子的生活,更想不起带着孩子在君家生活的场面。现在那一段时间的记忆似乎在复苏,但也都是听到某个人名或者看到某个人时有种“啊这名字我听过,这人我可能见过或者认识”的感觉,很浅层次的回忆。

    “你是多少岁的时候到这里的?是因为意外身故突然过来的?还是正常死亡后算是投胎转世?”

    见她神情有些异样,阿里奥斯亲王解释道,“婉婉不肯说清楚你的死因,但我们曾经谈过几次这个话题,每提一次她就会大哭一次,最后总会自责不已,说是因为她占了你的闺房,所以才会让你无家可归,不得不去依附一个和尚生活,最后还消失了。

    她一直坚信你没死,你只是迷路了,像是灵魂出窍的那种情况,只要她矢志不渝地招魂,就一定可以把你带回家。”

    凤殊垂眸,停下了画笔,揉了揉手腕。

    “死于意外,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跟家人没有关系。四姐并没有占用我的房间,当初是决定已经下来了,所以我走了之后,那个房间要是她不住,也会有别的用处。”

    “我们都知道。但已经变成她的心魔了。她说因为你们这一代没有男丁的问题,继承家业很困难,不单只长辈们压力很大,你们小辈也同样处境艰难。不过小时候她还不清楚自己对你说过的一些话有多么糟糕,你走了之后的第二年,她才突然醒悟不是你的错。弟弟没有能够出生,不是你的错,不是母亲的错,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如果一定要怪,只能怪老天爷,只能怪凤家气运如此。

    就好像我家。什么皇室的命运,呵,到此为止。”

    “嗯,我知道。以前看不开的,现在都看开了。虽然有时候潜意识里还是会有一种负罪感,但负面影响已经很小很小了。

    在我们那个时代,皇帝首先是江山的统御者,接下来才是某个人的丈夫,某些人的父亲。作为大权在握的最高领袖,他可能不是一个好的配偶,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如果他不是个合格的皇帝,江山社稷就会陷入常年的战乱,最基本的平静生活都无法维持。国家层面上的动荡,会直接导致底层的人流离失所。”

    阿里奥斯亲王沉默了数秒,才笑了。

    “是不是你们凤家人说话都是这么含蓄?婉婉一开始说话也总是话里有话,曲里拐弯的。有心了,在别的事情上我一辈子都顺着他,在婉婉的事情上,我不想退让任何一步。

    九娘,你知道吗?我已经退无可退了。你姐走了之后,如果不是因为曾经答应过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自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活下去,连带她那一份也活下去,我早就死了。我不是皇帝,不需要对整个帝国负责。那时候我还年轻,资格不够,就算身份贵重,其实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凤殊知道那种感觉。

    被深信不疑的人背叛,那一瞬间,仿佛被利刃刺穿了整个身心,就连虚无的灵魂,也都感到了痛楚。

    “来到这里之后,我一位长辈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幸福跟痛苦其实是孪生子,就像欢笑与泪水,天空和大地,光和暗,所有这一切,其实都是成双成对地出现的。’

    爱之深,责之切,只能说,因为亲王殿下是皇帝陛下唯一认定的可以托付后背的人,所以不管是好的事情还是坏的事情,合适的决定还是不合适的决定,他都敢做,宁愿事后承担您的一切责难。

    您痛苦,他也痛苦,您幸福,他也会跟着幸福。世界上没有任何两个人,会在所有的时间里都观念一致,行动一致,前行的方向永远一致。

    换了别的人,恐怕他对对方的人生没有任何观望的兴趣,更别说是直接插手干预了。”

    阿里奥斯亲王沉默了好半晌。

    “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够喊我姐夫,而不是亲王殿下。这会让我觉得我跟婉婉在一起这件事,是经过了凤家同意的。”

    凤殊叹息,“抱歉,姐夫,是我错了。”

    “九娘的意思是,只要是为了一个人好,就可以不顾对方的意愿,将自己认为对的决定,强加于那个人的身上吗?”

    “不,当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的人生,只有自己才是掌舵者,别的任何人,不管是父母手足还是配偶子女,或者亲密的师长,信任的朋友,都无权越过他本人决定他的人生。我只是想说,有些时候,真的要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只有让它过去,才能够活在当下,才能够迎接新的未来。

    四姐希望您能够活下去,不单只是身体能够活下去,还有您的心灵,您的灵魂,也都能够活下去,身体能够继续成长,精神也能够不断成长,最后自然而然地迎来衰老,寿终正寝。”

    阿里奥斯亲王将她画的画通通按照顺序收了起来。

    “你说,婉婉会不会回到你们原来的世界去了?她那么想家,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老天爷才把她送回去了。”

    凤殊知道他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所以保持沉默。

    如果可以回去,也许在一开始,她就已经因为愿望太过迫切,而被送回家了。

    洪卫国一家离开了小山村,到大城市定居去了。洪大柱与黄小丽也接连病重去世。

    失去了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的支持,又失去了祖父母经济上与家务上的援助,洪怡静的升中考成绩虽然是全镇第一名,却还是没有办法读高中。

    洪爱国倒是想让学习成绩最好的小女儿继续学业,但丁春花却将家里所有的钱都砸到了前头两个女儿的身上,为大女儿走人事弄了一份工作,又花钱把成绩不好的二女儿送进了一所中专学校。

    哪怕洪爱国表示去借钱供孩子读书,哪怕最后甚至镇里的高中校长都表示学杂费全免,生活费也由老师们捐钱,洪怡静还是辍学了。

    丁春花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当着她的面塞入了炉膛里,烧了个灰飞烟灭。为了让她死了读书的心,丁春花还顺手拿了菜刀递到她手里,威胁她要么去打工赚钱,要么就立刻杀了母亲。

    洪怡静再好学,也争不过母亲。就像关九,再想呆在育婴所,却也没有办法反抗星际律法的规定,死活留下来不离开。

    洪怡静不可能真的去杀死自己的母亲,向来奉公守法的关九也不可能去违反法律。

    几乎是没有选择,洪怡静放弃了抗争,顺从母亲的安排,与人去了外面打工,赚来的钱,除了留下小部分做生活费之外,全都寄回家里。

    打工十年,洪怡静赚的几乎所有钱都被丁春花用在了另外两个女儿身上。

    好吃懒做的大姐洪月亮年年月月都是月光族,却用她的钱风光大嫁,拈轻怕重的二姐洪小星磕磕绊绊地读完中专,最后也是用她的钱去找门路进了一家公司当文员。

    洪怡静不生气,毕竟是姐妹。能够用自己的钱,让两位姐姐一个顺利的完成学业找到工作,一个成功嫁人生活过得好,她也很开心。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带着男朋友胡一帆回家探亲,表示了结婚意愿的时候,丁春花却不同意。

    不同意也就不同意吧,她以为是舍不得她远嫁,毕竟胡一帆是外市人。

    洪怡静打算慢慢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诚意到了,母亲总会同意的。

    只是她的确等来了丁春花欢天喜地的点头,同意的却不是她与胡一帆的婚事,而是怀孕两个月的二姐洪小星与胡一帆的结合。

    丁春花认为胡一帆更适合做二女婿,在洪小星的同意下,母女俩将胡一帆灌醉酒成就了好事。被哄着去了外家的洪怡静不知情,胡一帆起初愧疚,后来却没能忍住诱惑,有一就有二,与洪小星私底下偷偷来往,最后导致珠胎暗结,才不得不曝光了暗度陈仓的关系。

    洪怡静受不了这双重背叛,但是她还没有疯,在面对父亲苍白的劝慰时,她虽然痛苦,虽然不能够原谅,却还是选择了放手。

    不放手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想到的是,再一次退让,会让她后半辈子一直退,一直退,直到退无可退,把命都给丢了。

    离家打工的胡怡静后来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是不敢,也是不能,每每有些冲动想嫁人时,丁春花便会冲出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不要脸,阻止她找对象,更阻止她存钱,最后她便意兴阑珊了。

    一直活到四十岁,胡怡静都没有嫁人,打工得来的钱依旧是被丁春花拿去了,每个月她也就剩下那么几百块钱买方便面或者米粉青菜度日。

    尽管后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存点钱养老,可是只要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月多留下几百块,下个月丁春花必定会找上门来,到领导那里去抹黑她不孝顺。

第407章 孩子

    到她们那一代,因为没有男丁,姑娘出嫁后没有娘家兄弟帮衬,想要跟好一些的人家结亲就更难了。

    “我的大姐曾经有过一位很不错的未婚对象,在出嫁前一个月,对方却堕马而死。她很伤心。但到底没有见过面,说有多少感情也算不上,所以事情过去之后,她还是盼望着能够再有一门好的姻缘。可是一直到我离开,她已经年满二十三岁了,也没有稍微好一点的人家来提亲,婚事就被耽搁了。

    她是第一个孩子,就算是姑娘,也备受家族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宠爱,大姐也不负众望,是个非常稳重体贴和善周到的人。爷爷很少回家,回家来也很少会跟我们姐妹交流,但是他对大姐却是不一样的,一直说万一情况不好,需要赘婿的话,凤家以后就让凤嫣当家做主,她除了身体不是男人之外,别的一切都符合他这个祖父的期望。

    我之所以说起大姐的事情,是为了下面的事情做铺垫,否则您可能很难理解。

    当时的时代背景,还有我们凤家的家族情况,其实都给了我们姐妹几个很大的影响。包括从小就性格最为豪爽的三姐,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最为活泼爱玩的四姐,她们谈起未来的时候,也都会说,不结婚则已,结婚的话一定要尽最大可能生很多很多孩子,尤其是男丁,最起码要生三个,两个留在夫家,一个过继给娘家。”

    凤殊没有笑,眼泛泪光。

    这是当年两位还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基于自身有限的认识,为了家族能够绵延下去,而对自己的未来打的如意算盘。

    “这样的话,可能在现在看来非常的不合时宜,幼稚可笑,但是在遥远的过去,上至国家,下至寻常百姓家,都是一样的情况。星际时代大不一样了,很多很多的家庭都出现了不少撑起门户的女儿,不需要出卖自己的婚姻,出卖自己的感情,就能够靠自己的本事在这片天地里有一席之地,保家卫国,甚至是在人类与虫族的这样种族大战中,也不乏女子抛头颅洒热血。

    如果是三姐来了这里,她肯定直接就跑战场上去发光发热了。可四姐不一样。

    四姐是我们姐妹当中,唯一一个迫切想要结婚,然后生下很多很多孩子,最后能够因为肚皮争气,而说服夫家出让一个儿子给娘家的人。她武功不好,长相也其貌不扬,但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长发,而且胜在脑子灵活,嘴皮子利索,读书不错,女工不错,厨艺也不错,算是一朵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解语花。

    四姐虽然生性天真活泼,但打小就耳濡目染了这么多的事,心里自然而然地就有很多的小九九。尤其是跟三姐好了之后,受三姐脾气影响,她也总觉得自己是那个可以为了家族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人,生孩子是她在那个年纪里深思熟虑过之后产生的唯一一个可行的方法。

    就连一直盼望着像个男人一样去战场上行军打仗的三姐,最后也被她说服了,希冀着出嫁之后,依靠努力生孩子,而能够解决家族困局。姐妹两个甚至还偷偷地定下了约定。”

    阿里奥斯亲王笑了,眼角却也跟着红了。

    “难怪,她病重之后每天都会翻来覆去地说很后悔没有早点检查身体,好好准备,给我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原来在凤婉看来,孩子就是一切的希望所在。是生机的绵延,是精神的传承,更是爱的最高体现。她在奔赴死亡的那一段时日里,一定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以后的生活吧?

    他一直都没有领悟到她的意思,如果早一点知道了,他肯定会想尽办法去实现她的愿望的。

    明知道快要死了,却还在傻傻地为他的幸福而忧虑,悲伤,自责,真的是傻透了。

    不过就是孩子而已。不过就是孩子。

    他再一次崩溃大哭,这一次,甚至直接哭晕过去。

    凤殊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见到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对方会因为至死不渝的感情,而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最后还歇斯底里地失去意识。

    怕他身体会出现其他的不适状况,凤殊把他的副官维特叫了进来。

    “他情绪太激动,晕过去了。”

    见亲王真的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失去了意识,维特的表情不是太好,心里一瞬间有无数的阴暗念头翻滚而过,但他控制住了潜意识里的敌对情绪,立刻通知了随行医生巴佩茨过来。

    巴佩茨很快就检查完毕了,“这是好事,殿下精神力变得更圆融了,看来将一些不好的情绪都发泄出去了。他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很快就会醒的,不用担心。”

    尽管已经确定了没事,维特也依旧维持着一副臭脸的表情,“你确定没有被人暗算?”

    “谁?哦,你是指那一位小姐?没有,她就算有胆子动手,也没那个本事。维特,你应该相信殿下的眼光。他既然不让我们进来打扰,而且还单独与鲁小姐商谈了这么久,显然是有很重要的私事要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殿下会跟哪一位异性单独相处过这么长时间?”

    维特沉默。

    没有。

    自从夫人去世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有这样的举动。

    “你的意思是,鲁小姐很有可能跟我们夫人有关?”

    “我不知道。”巴佩茨耸了耸肩,“我只知道殿下身体平安,老天保佑。”

    维特没好气地瞥了同僚一眼,“能不能不要说这四个字?”

    “为什么?你不觉得这四个字很吉利?我们夫人以前可喜欢说了,而且每次都真的很有效果,说保佑老天就保佑了。”

    巴佩茨笑嘻嘻的,肩膀却被维特拍了一巴掌。

    “你长点心吧,每次你说这四个字,都让殿下不开心,你就从来没有发现过吗?”

    “我又不蠢。戒不掉啊,我一定是中了某个名为‘夫人’的毒,所以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忘不掉她的口头禅。”

    “我看那不是夫人的口头禅,是你的。”

    “谁让你们进来的?”

    阿里奥斯亲王已经醒了,见不到凤殊脸色大变,“九娘人呢?”

    维特立刻解释,“殿下,客人在门外,跟她哥哥在一起。”

    “请她进来。”

    “您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意识?是受到攻击还是……”

    维特的话语戛然而止,如鲠在喉。

    阿里奥斯亲王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当初他对夫人开了个不恰当的玩笑时一样的反应。

    森寒,嗜血。

    他一瞬间低下头去,“是,属下立刻去把贵客请进来。”

    阿里奥斯亲王面无表情,“见她如见我。你们要是谁敢冒犯她,我会视作是对我本人的不敬。清楚了?”

    “是,属下遵命。”

    维特与巴佩茨都把头低了下去,冷汗涔涔。

    凤殊觉得很奇怪,那位随舰医生离开的时候看她的那一眼,除了惊奇还有深深的探究,而眼前这一位副官更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毕恭毕敬地请她再进去。

    鲁浩手掌心都开始冒汗了,两眼直视凤殊,“去吧,哥哥在这里等你。助人为乐,相逢就是缘,把事情解决好了我们就回去,爷爷也该等急了。别拖拖拉拉的,耽误了亲王的大事,知道了?”

    “嗯。”

    他那一本正经的语气差点让凤殊失态大笑,好在还记得要给留一点面子,挥了挥手,身影才消失在门后边。

    等门一关,她就开口问道,“您还好吧,姐夫?”

    阿里奥斯亲王立刻就笑了,招手让她过来坐。

    “我以为九娘不告而辞了。”

    凤殊摸了摸鼻梁,“您还是喊我小九吧,四姐她有时候也会小九小九地喊我。”

    阿里奥斯亲王从善如流,“小九,先跟我回帝国。我让你看看我收藏的宝贝,婉婉以前用过的东西写过的东西,能保存的我都保存下来了。”

    “我已经看过全部视频记录了,其他的暂时不看也没什么,做客的事情不急在一时。”情绪发泄过后,凤殊的心境已经恢复平静了,并不像阿里奥斯亲王一样依旧兴致勃勃。

    见他难掩失望,她解释道,“我已经有一些年没有回君家去看两个孩子了。等到跟鲁家的人分道扬镳后,我就要去看一看他们的情况。”

    “有君庭在你怕什么?除了君临失踪,君源还在军部服役,其他的都好好的在君家。君庭作为元帅,早就坐镇天极星了,君豪为了给儿子挪位置,也在前几年找了个生病的借口退役了。君华夫妻俩为了造人,勤勤恳恳这么多年,难得休长假。倒是君老二跟君临一样,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阿里奥斯亲王显然不赞同她去君家,“九娘,你把两个孩子都带到帝国来吧?我亲自帮你带,保管把他们两个都培养出来。”

    凤殊无奈,“姐夫,他们一个迟早要姓回君姓,一个是我这一辈子的父母的唯一一根独苗,是要继承凤家家业的男人。就算不提他们,您觉得以您的身份,适合亲自教导来自联邦的两个小孩吗?而且他们的身份还都跟君家有关?”

    “有什么关系?君家一直将他们藏得很严实,除了几个大家族,根本就没有人会把他们甥舅俩跟君家联系起来。现在年纪也还小,我从头开始教也来得及。君庭不可能亲自带他们,君豪不靠谱,君华急着造人,君源又鞭长莫及,两个失踪了的根本指望不了,孩子留在君家还不如跟我回帝国去。

    我家我说了算,最要紧的是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亲自陪着他们,看着他们成长。你想去哪办事都可以放心地去,要是厌烦了就直接回家来看看他们。婉婉一直说如果不能把你带回家,就要在这里建一个家,让你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虽然现在她不在了,但是姐夫还在,可以给你庇护的家就会一直在。”

    他越说越兴奋,大有这个主意很好的样子,凤殊想要笑,但眼角却又湿了。

    真是的,这么一说,要是不去帝国,都显得她好像狼心狗肺一样了。她的四姐可撒得一手好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男人居然还痴心如许。

    “姐夫,去我是一定会去的,但不是现在。至于两个孩子,他们已经在君家呆了那么多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不需要人教了,就算君家同意,恐怕两个小家伙也不会同意。他们并不知道我的来历,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天生就是联邦人,不可能会因为我跟他们说,帝国的亲王殿下是我的至亲姐姐的爱人,就会同意到帝国去。”

    见他想要张口分辨,凤殊又强调道,“更何况,您确定皇帝陛下不会打他们两个的主意?他们真的过去了,很有可能会成为您的掣肘,让皇帝陛下可以拿他们做借口,来让您退一步,不管是您自己亲自接过帝国的重担,还是为帝国生一个继承人,再由您的儿子去继承帝国的大业,恐怕解决困局的办法最终还是落到您的身上。”

    阿里奥斯亲王原本高涨的兴致突然就像是一个猛的被扎了一针的气球,瞬间瘪了。

    他很清楚,她说的事实。的确如她之前所分析的那样,他的兄长,在是他的兄长之前,首先是帝国的皇帝陛下。他可以是不负责任的兄长,但不能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皇帝,前者只会影响他一个人的幸福,后者却与整个帝国的公民福祉忧戚相关。

    而他暂时,也没有办法放下自己肩上的担子。与联邦虽然已经多年相安无事,但这并不代表着双方就一直可以心无忧虑地和平共处下去。

    就像凤婉常常念叨在嘴边的话一样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星际时代的利益着眼点更加宽泛了,摩擦是不可避免的,但如果双方的领导人能够高瞻远瞩,大战还是可以免掉的。如果他能够在有生之年,让人类之间的战争不再打起,盖棺论定的那一天到来时,这就会是他的最可纪念的丰功伟绩。

    不过如果可以换她回来,如果可以让时光倒流,他宁愿自己减寿,宁愿当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只要能够和她生几个孩子,过一个鸡飞狗跳的一生,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408章 责任

    可是天不从人愿,不如意事常**。

    “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帝国?难道你就不想快一点看看婉婉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就算不让孩子长住,也可以直接带他们到帝国去小住,常来常往才会有感情。要是你都不开这个头,他们怎么可能会认我这个姨父?”

    阿里奥斯亲王说着说着自己就先叹了一口气,“算了,这样的要求对你来说的确是过分了。君家不是普通的家庭,直系子孙要是真的跟帝国皇室常来常往,我倒没什么,他们搞不好会被联邦人怀疑成间谍。你们姐妹俩的来历也不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明面上我们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凤殊沉默了数息,才安慰他,“君临知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如果跟他解释清楚,以后只是私底下相交的话,我想他不会说什么的。”

    阿里奥斯亲王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到。那个阴险的小子,杀了我们帝国那么多机甲师,就算上层的很多人都挺欣赏他的,但普通的公民却都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不过鉴于他是你的配偶,之前云舒叶的事情我就原谅他了。”

    “云舒叶?”

    “你不知道?哦,我忘了,你之前说过失忆了。他的人也不知道要来做什么,几乎摘了我半棵树的叶子,要不是当时我有别的事情要做,不在帝国,肯定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死也要弄残几个。”

    阿里奥斯亲王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现在说起来还牙痒痒的。

    “话说回来,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往前说一点,你该不会连他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的吧?如果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跟他还有一个孩子在君家的?”

    “嗯,在见您之前,我已经跟三哥见过了,事情也都在视频通讯中全部告诉了爷爷。除了一些细节还不清楚,其他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虽然失去了来到之类之后的所有记忆,不过我一直有听到孩子在叫我的声音,所以一直都猜测自己是不是有孩子。后来慢慢地也能够想起一点点画面,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她没有说是鸿蒙早就告诉过她,也没有提自己其实已经见过君临了,对方很坦诚地告知了他们双方的相遇并不怎么美好,所以其实也算是打了一剂预防针。

    “跟君家倒是好,也不见你这么主动地跟姐夫互动有无。”

    他语气略带哀怨,眼神却虎视眈眈,一副计较亲疏的样子。

    凤殊哑然失笑。

    真是奇怪。

    明明一开始见面,还是互有提防的,但是自从知道了凤婉的存在之后,他跟她之间就迅速打起了信任的桥梁,隔阂感一如那融化的初雪,在融融暖日里无处藏身。

    她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建立起这么亲近的关系,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很多年一样,熟悉到已经完全不用介意对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某一个言行而不高兴,进而关系破裂。

    “姐夫,您是第一个知道我的真实来历的人,刚才还跟您分享了这么多秘密,现在您就觉得我做得不够好了?这过河拆桥不认人的本事还真不小啊,难道是被我四姐给带坏了?”

    她这么一说,阿里奥斯亲王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像吗?真的像?她说夫妻俩相处的久了,就会越来越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凤殊微微一笑,给予了肯定,“模样是不是真的越来越像我不知道,不过看您的谈吐,还真的有些像我那个时代的人。很多习语现在的人都不知道意思了,更别说日常运用,您非但理解了,还能够随手拈来,可见是受四姐影响良多。”

    “那是,婉婉是一个好老师。我们那时候天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就算吵架冷战了,也总是有很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交流。她虽然精神力很强,但总是不及我的,哈哈,那时候可是被我欺负惨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好玩的场景,他蓦地就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戛然而止,安静得像是一道影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她会不会回去沂州府了?”

    “不知道。奇迹无处不在,但大多数的人终生都不可能遇见。”

    凤殊从空间钮里掏出来一个木盒,“这是我做的三粒解毒丸,姐夫收着。要是中了难解的毒,可以紧急服用。”

    “你做的?你是高级药剂师?”

    阿里奥斯亲王将木盒接过来,打开一看,药香比之前送给莉莉丝的显然更加纯正。

    “跟我师傅学了个皮毛。不过药性是信得过的。您可以拿一点去让心腹检查一下,看看跟您的体质会不会有冲突。”

    她逗留的时间已经长出了预期,“姐夫,给我一个隐秘的个人终端。以后方便的话,我会主动联系报平安的。”

    “一定要走吗?真的不跟我回帝国去看看?”

    他还有很多有关于凤婉的事情要告诉她,要问她,别说三天三夜,就算是三年三十年,他都说不完,听不厌。

    凤殊无奈一笑,“是,我要先回君家去看孩子,看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您如果能够跟皇帝陛下好好谈一谈,将心结早日解开了,兴许我能够早一点带两个孩子去帝国做客。最起码在皇帝陛下的眼里,我希望能够光明正大的,而不是偷偷摸摸的,与您进行亲戚间的友好来往。”

    阿里奥斯亲王哼了哼,“你们姐妹俩一个两个的都是中了一种叫做’哥哥弟弟‘的毒,很不好。他有什么值得我去尊敬的?就凭他是我哥?是我哥就可以直接干预我的人生?弄出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来恶心我,又不能直接弄死了事,你说他多邪恶?”

    “长兄如父,您有兄长罩着,就像有父亲永远在前头替您开路,替您遮风挡雨一样。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您的福气。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要不然哪一天真的失去了,您会后悔的。”

    她没有再提起莉莉丝,免得刺激到他。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被迫地生下一个自己不愿意生下的孩子,而且还是在建立在背叛自己挚爱的前提下,任是谁都会气疯的。他还能够保持基本的冷静,没有真的对孩子下手,也没有真的完全不管孩子,也算是这样了吧。

    “到那一天再说吧,也许我会觉得解脱。”

    他耸了耸肩,显然不愿意再谈起自己的兄长帝国的皇帝,爱德加斯汀陛下。

    凤殊沉默数息,认真道,“姐夫,您一日不跟皇帝陛下和好,我一日都不会去坟前祭拜四姐的。”

    阿里奥斯亲王的神情扭曲了一瞬,“你这是威胁我了?你就不怕你四姐在九泉之下向凤家祖宗哭诉你的不孝?”

    凤殊两眼含笑,“姐夫,四姐嫁给你就是你家的人了,就算哭诉也不可能找凤家的老祖宗哭诉,她又不是游魂野鬼,现在是安葬在您家的皇家墓地,享的也是您家的香火情,跟我们凤家可没什么关系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他两眼一瞪,“按你这么说,你现在也不是凤家人,而是君家人了?亲情会因为婚嫁而变得这么泾渭分明吗?”

    “当然不是。骨肉亲情当然不会这么算。

    问题是,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啦,像我,在我坠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是孤魂野鬼了,在凤家,我这样的死法是不可能被好好安葬的。尸骨全无不说,还是个未嫁之身,说夭折不是夭折,说善终也不是善终,最多也就是挂一盏佛前灯而已。

    四姐过来这边的时候是什么情形我不知道,前后不管怎么说,反正这一辈子算是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了,也算有一个着落。

    我这一辈子,比以前更希望能够孤家寡人过一生,潇洒戏红尘多好,来去自如,风过无痕。所以如果君临回来了,我还在这边的话,等到孩子大了,有本事了,会尽早离婚的。”

    这话一说,想走也走不了了。

    “要是不想姐夫揍扁你,就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坐。”

    他沉下脸来,就像是家长,对着淘气的孩子板起脸,吓唬她不听话就要挨打。

    凤殊为自己的放松感到了一阵后悔,真的是很久都没有说心里话了,结果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这个习惯真不好!

    她乖乖地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是未婚生子,而且当时年龄还比较尴尬,但我们帝国这边十六岁就已经允许男女双方结婚生子了,所以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反正知道你有孩子之后,一直不肯回家的君临也赶回来负责任了,你失踪之后他也找了你很多年,听说这次失踪不像以前是闹离家出走,而是为了找你才半路突然失踪的。难道他对你没有一点感情?只是为了孩子才勉强在一起的?”

    这话问倒了她。

    凤殊摸了摸鼻梁,“我不知道他的情况,我虽然失去了记忆,不过还是能够确定自己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之所以会结婚,应该是为了孩子考虑。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

    阿里奥斯亲王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来。

    “你不爱他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有孩子怎么了?自己也可以养。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孩子不负责任,对他也不负责任。要是没有结婚,我现在就可以直接将你们母子俩接到帝国去,一点困难都没有,连外交上的招呼都不用打。”

    凤殊眨了眨眼,“有个正经的身份总好过被人叫做是私生子不是吗?感情什么的,也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介意。

    我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世界里可不是只有浪漫两个字可以说的。黑白中间有无限多的灰色地带。君临也是成年人。他在考虑婚事的时候,肯定也不是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的,我听爷爷说,他其实极度厌恶异性。我们两个当事人都同意了,当然就不算是对彼此不负责任。至于孩子,谁让他是我们的孩子,没有发言权。”

    “谁说成年人就不可以有浪漫,只为真爱而活?你看我跟婉婉,就过的很好,从相遇的第一天开始,到她离开,到我现在遇到你,我没有哪一天不感谢老天爷让我能够奇迹般地遇上她。你跟君临的做法是极度的不负责任,不单只是对自己的,更是给孩子起了一个特别不好的榜样。他以后肯定会觉得婚姻是无意义的,可以随意敷衍的存在。”

    凤殊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何至于愤怒成脸红耳赤的程度?

    “没有人生来就是父母。我不是,君临也不是。我们只是刚好都认同一个观点,对于孩子来说,有个正式的身份,会比没有身份更好。

    没有感情不是我们的错,意外怀上他,又生下他,虽然有那么一点不负责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联邦的规定就是这样。孩子是无比珍贵的存在,我当时也不足以绕过某些明面上的规定去克服。不过幸亏没有克服,听爷爷说,他是个非常好的孩子。”

    她顿了顿,神情有些微异样,“其实我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

    因为你知道的,我从小在家里就不受长辈欢喜,说句实话,祖父母不喜欢我也就算了,毕竟祖父不常见,祖母也很难见,可是亲生父母都厌恶我,在大多数家庭看来,这都是非常罕见的事情。所以我从小性格就相当孤僻,姐姐们虽然也都花时间来陪伴我,但她们到底也年纪小,没有成年人的耐心,所以试过几年后,也就慢慢地不爱管我了。

    跟我在一起闷得很,又会惹来长辈的厌烦,自然而然的疏远才是合乎常理的。这个孩子,我想是不得已才生下来的。不过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我好像没有任何一点后悔生下他的那种情绪,甚至因为想着不久之后就要见到他,心情还有些奇怪,好像是那种游子归家,近乡情怯的那种,您知道吗,姐夫?

    我想我愿意为这个孩子做任何事情,包括牺牲自己的婚姻。我对婚姻早已经不存在期待了,君临的情况我不知道详细的,但大概也怀着类似的想法。”

    “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这种感情,我能够理解。但为什么会对婚姻不存在期待?你之前遭遇过什么?婉婉说你离开的时候还很年轻。”

    凤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第409章 刚柔

    过去的事,就让它留在过去好了,就好像人死了一了百了,事情也同样,过去了就应该让时光埋葬它。

    “姐夫,您不用担心。如果说我现在是您联系四姐的唯一纽带,那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您是我联系四姐、联系我的从前的唯一桥梁。只要您与皇帝陛下的关系缓和下来了,心结解除,我随时都可以带着两个孩子到您府上去做客的。”

    阿里奥斯亲王沉默了一瞬。

    “婉婉找了你很多年,九娘。我希望你明白,虽然她人不在了,但意志仍在,爱护你的心意也仍在,她想要带你回家,她想要保护你,让你一生都平安喜乐,我会替她做到。”

    凤殊怔了怔,良久,眼角眉梢才露出了笑意来。

    “姐夫,谢谢你们。真的。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

    不过你看,我再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甚至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该懂不该懂的,其实我真的懂得很不少,再也不是需要人随时保护的人。相反,我现在是给予别人保护的人。哪怕有时候还没有那种本事,但是人如果需要成长,就要不断地去学习,不是吗?

    我这个年龄,如果还总想要别人来保护我,而不是去提高实力,慢慢地学着去保护别人,以后老了,肯定会是一个讨人嫌的老太婆。”

    阿里奥斯亲王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很是哭笑不得。

    “怎么会?我又没有说把你当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来保护。虽然我们的年龄相差很多,说是爷孙都可能,但你是妹妹,当然会把你当妹妹看待。婉婉也不是宠妹妹宠到没原则的人,要是因为自己的宠溺而让你变成一个无法自力更生的废物,只怕她自己就先要愁死了。我当然不会做她不希望我去做的事。

    不过按照婉婉的脾气,看你现在这么小,一定会直接把你当女儿照顾。”

    凤殊摸了摸鼻梁。

    凤婉当母亲?她认识的人当中她四姐是最会撒娇的人,要真在的话,搞不好角色会对调,她照顾凤婉,而不是凤婉照顾她吧?

    不管怎么看,凤婉都不像是个母亲。

    手足或朋友的话,她还是能接受的。

    阿里奥斯亲王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的怀疑,“你不信?婉婉跟我要是有孩子,她一定会全宇宙最好的妈妈。”

    “嗯,当然。”

    凤殊言不由衷。他们要真的是有孩子,可能家里只有他一个大人吧?凤婉肯定是孩子王。

    “没有谁会在成为父母之后还像个孩子一样过日子的。生活自然会逼着人成长。婉婉虽然天性烂漫,但又不是那些不知轻重的人。”

    “我知道,可是姐夫会一直把她宠上天,有些时候,想要成长也成不了。因为有你这棵大树靠着,她不用费那个心思啊。”

    她的话让他沾沾自喜了好一会儿,“虽然知道你的意思,但姐夫还是很高兴。其实我对孩子没什么执念,本来就准备一辈子只宠她一个人的。”

    凤殊笑了笑,“姐夫,我很高兴四姐能够遇到你。我想没有找到我并没有什么,她很有可能是因为你才会来到这里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阿里奥斯亲王越发高兴了。

    “小九真的要现在离开吗?我觉得你跟我回帝国更好。真的,婉婉会很高兴我找到了你。”

    “刚才已经说了啊,什么时候姐夫跟皇帝陛下的心结解开了,我就什么时候去看望您。话说回来,四姐有特地为我安排好一个只属于我的房间吗?”

    “有!还是她亲自布置的,只要在家,每天她都自己亲自打扫,压根不让机器人动手。”

    “那就好,我希望您不会让我等太久。说实话,我不喜欢让我的房间积灰。”

    她笑眯眯地摊了摊手,“不过如果您就是不肯想办法跟自己的兄长和解,那我这个小妹有样学样,愣是不肯原谅姐姐,就是不去看她,不去接受她的迟来的关心,好像也没什么人敢说我不对吧?没有道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您说是不是?”

    “牙尖嘴利。”

    “话是跟四姐学的,行为的话,嗯,现学现卖。这可是你们夫妻俩的功劳。”

    她的话让阿里奥斯亲王实在是牙痒痒的,心里却又欢喜的很。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希望见到孩子才会拿话来搪塞我。行吧,暂时放你一马。下一次就不会让你这么容易过关了。

    现在婉婉不在了,我就是你的娘家长辈,我说了算。君临回来了,我希望你觉悟高一点,会把人带来给我看看。不管你们之后要怎么解决问题,但既然你们是正经的婚姻关系,在解除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像像样样的,带着他跟孩子一起来拜祭婉婉。可不可以?一句话。”

    “不能保证,孩子没问题,君临的话我可以试着提一提。”

    尽管不喜欢这个提议,不过如果站在凤婉的角度来看,还真的会要求见到君临的。不管好坏,都是她的合法配偶。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她扯了扯嘴角。如果她是真的凤小九,站在凤家的角度来看,这桩婚事是完全站不住脚的,没有任何法律效应,分分钟都可以不认。但她是联邦萨达星的凤殊,这个决定,显然是她自己做下的,不管怎么样,都要自己负责。

    君临。

    “姐夫,在您看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君临?”

    阿里奥斯亲王下意识皱眉,“不好对付的人,用婉婉的话来说,一个硬茬子,下手扎手,下口扎口。

    话说你怎么会答应嫁给他的?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应该再三考虑才是。如果你真的三思而后行,一定会放弃跟他结婚的想法。

    星际时代跟你们那时候不一样,私生子虽然名誉上不好听,可是君临那小子这么讨厌女人,想当然的不会有别的孩子出生,结不结婚你的孩子都会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所以不结婚你的孩子也会拥有他该拥有的一切,不管是物质上的满足,还是精神上的关心,都不会缺。”

    这也是君家其他人怎么想都想不通的一点。凤殊能够从君庭的语气中听出来,君临在君家是个让人头痛的存在。别说想要他老老实实地结婚生子了,就算只是单纯地希望他常回家看看,或者拥有一个比较正常的职业,或者就算行踪不定也会时不时给家里捎个平安口信,这些简简单单的要求,好像也无法对他提出来。

    就好像,君家人从上至下都欠了他一样,所以才会让他肆无忌惮地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行事。

    真是奇怪的关系。君源给她的感觉并不是这样,他身上有长辈的管束力量,但君临,不管是他本人还是君庭提起来时的口吻,都显示了君家的长辈对他的束缚力很弱。

    也许他是个个性超强的人。一般这种非常自我的人,有本事,但也很难相处,从头到尾都是硬茬子,不单只扎人,也时常不由自主地会伤己。

    “也许当时我的脑子真的进水了吧。”

    她耸了耸肩,“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等到他回来之后再商量着解决。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应该不会为难我吧?反正我是没有想过要为难他。”

    “这可不好说。你失踪之后他为了找你受过一次重伤,现在人还失踪了。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没有任何一点男女之情,就算对方是他孩子的妈妈,也绝对不会失去理智,像个疯子一样。”

    阿里奥斯亲王看着她的眼神相当奇怪,以至于凤殊不由自主都打了一个寒噤。

    “别这样看我,姐夫,怪吓人的。”

    她环抱自己的手臂,就像是要蹭掉那无数的鸡皮疙瘩。

    “婉婉总说以柔克刚,她是柔,我是刚,所以我才会被她吃得死死的。君临肯定是刚了,问题是,怎么看你你都不像是柔。”

    “他找我可能是怕我死掉了。”

    “你不懂,小九。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看事情直接看结果,所有事情,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是围绕着自己心目中的目标进行的。女人往往更加重视感受,更享受过程,但我们不一样。可以说,所有的男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功利主义的拥护者。

    你失踪之后,他的做法就跟我从前跟婉婉有一次冷战,她气得乱跑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吓得要死了,也疯子一样去找她。真的,一模一样。”

    阿里奥斯亲王加重了语气。

    凤殊默了默,实在想象不出君临陷入情网的情况来。他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有些复杂。尤其是……

    她摇了摇头,脸却红了。

    阿里奥斯亲王眼尖地发现了,“就算不到我这种程度,他肯定是喜欢你的,在他眼里,你是他孩子的妈妈,但更重要的,是一个女人。你确定你真的一点点都不喜欢他?”

    “姐夫,猜测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我没有跟他生活的记忆。没有。仅有的信息,也只能说明我赞同他作为孩子父亲时所表现出来的担当。在我眼里,他就只是孩子父亲。”

    “那你为什么要脸红?”

    因为她被梦梦那个蠢东西给坑了。任是谁被春梦时不时轰炸,还搞得身临其境一样,都会像她一样恼羞成怒,最后直接麻木不仁的。

    想到这里,凤殊就在意念里恨恨地喊了梦梦一声,让它等着瞧。

    意识海里的鸿蒙抖了抖,但没有回答,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像个乖孩子。

    “怪不得婉婉说你就是个死脑筋。重点问题总是跳过去,死活不开口。你不说话,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以前还小不懂事,现在不是自诩为成年人了吗?长辈问话,就该好好地回答。只有有商有量,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接下来要怎么解决。”

    阿里奥斯亲王现在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熊孩子一样,恨铁不成钢,只想揍她一顿,看她能不能幡然悔悟。

    “姐夫,我真的该回去了。再不走,就算鲁浩不发求救信息,三哥也会请求登舰的。”

    搞不好君源已经虎视眈眈准备随时动手了。

    “他又不是那个阴险的君临,事情轻重都分不清楚,怎么坐得到少将的位置?”

    “少将?”

    “对,少将。出现了虫族,他及时带人去灭了,所以越级直接成了联邦少将。据说是少将级别了最为俊美的。要是有君临在,我也觉得他这长相,配上那一身气质相当不错。”

    凤殊对君源的观感还不错,点了点头,“他人的确很和善。”

    “所以你怎么就眼瘸了,同样的长相,就不会挑好欺负的君源,偏偏跟了个特会欺负人的君临?他们兄弟俩,虽然长得一样,在帝国人看来,大的是天使,小的就是恶魔,完全是天壤之别。”

    “姐夫,我想我真的不能再听您掉书袋了。等您的事情了结了,我这边也找到合适的时机,我就会带孩子去看您,好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这是个人终端。别忘了把君临也带来。我等着他喊姐夫!”

    阿里奥斯亲王知道不能把人带回帝国去,虽然依依不舍,到底还是放她走了。

    “殿下,您将夫人的个人终端给了鲁小姐?”

    有个人影突然现身,满脸都是不赞同。

    “嗯。她是婉婉要找的人,也是以后我要保护的人。给了她正好。婉婉会高兴的。”

    阿里奥斯亲王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

    “可是这样的话陛下也会追踪到她的。”

    “这是我给小九的礼物。她既然希望我能够跟陛下和好,就要好好下功夫。怎么可以偷懒?”

    “您就不怕陛下直接把人给绑回来?”

    “绑回来做什么?”

    “她是夫人的妹妹,那她的孩子,就可以直接当做是夫人的孩子,您的孩子。”

    阿里奥斯亲王怔了怔,皱了皱眉,“主意是不错,但跟君家抢人不太实际。她挑人的眼光也特奇怪了一些,君家也就君庭跟君老四是难啃的。”

    “她还有一个弟弟,亲的。”

    “算了。她不会愿意的。弄巧成拙可不好。我不希望婉婉不高兴。她不高兴就是婉婉不高兴。婉婉要还活着,只会什么都顺着她。我只要她高兴就好,能寿终正寝,就算尽了姐夫的责任了。”

    “可是……”

    “行了,跟上。”

    凤殊并不知道,她返程的时候,身边跟了人。

第410章 气韵

    鲁浩一路上都在问她问题,但凤殊都懒洋洋的,没有回答,直到回到阿曼达界的星舰,才直接告诉鲁焕,可以直接启程了。

    “都谈了什么?”

    “很多。主要是谈他的夫人。亲王殿下说他的夫人非常喜爱远古华夏文,而且写得相当不错,可惜现在的人极少精通这方面的知识,所以一直知音难觅。我的出现算是弥补了这个遗憾,算是交了一个朋友吧。”

    鲁焕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缘故,下意识地看向了鲁浩。

    “可是我看你中间出来的那一趟,好像是哭过的样子。”

    “因为太感人了啊,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我以前不是那么理解‘一见如故’这个词,现在完全明白了。之前还是陌生人,现在却像是亲人一样。”

    凤殊晃了晃手腕,“亲王殿下还给了我一个个人终端,说方便联系。”

    鲁浩表情微僵,鲁焕倒是控制的很好,“你是说他给了你一个帝国的合法身份?”

    “不知道啊。应该算是吧。也可能是军用频道,或者什么皇室独有的联系方式。毕竟他身份不一般。”

    凤殊按照之前阿里奥斯亲王说的开始操作起来“走了,希望能早日去帝国做客。”

    阿里奥斯亲王几乎是秒回,“出门在外注意安全。遇到危险不要硬抗,能逃立刻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能逃就尽量拖时间,发求救信号。”

    “好。保重。”

    “你是跟亲王殿下告别?”

    “嗯。啊,鲁老先生不介意吧?需要我关闭个人终端吗?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通过这东西追踪我,以确定我的行踪。”

    凤殊耸了耸肩,“他的夫人已经去世了。因为一往情深,所以发现我就是他夫人理想中的知己类型,他直接认了我做妹妹。”

    鲁浩下意识地看向自家祖父,鲁焕笑容不变,“妹妹?那我们岂不是要喊小九公主殿下?”

    “当然不需要。这不过是私交,要是亲王殿下跟谁谈得来就给皇家称号,皇室的亲戚也未免太多了。亲王殿下不介意,皇帝陛下也会头疼的。”

    说实话,凤殊有那么一点担心阿里奥斯亲王会如何处理兄弟之间的关系。看他之前的反应,这心结真的难解。如果换做她遇到那样的情况,恐怕也难原谅自己的手足。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做的符合世俗意义上的幸福的事情,还真不一定就符合本人的人生观,如果糟点不太糟糕,还能勉强忍耐,接受了,要是不幸戳中了痛点,那搞不好就是天打雷劈一样的无妄之灾。

    身体的伤害容易治愈,精神上的伤害,甚至是摧毁,是很难重建的。

    “就算亲王殿下说把你当妹妹看,也不可能真的把你当做自己的亲人吧?也许是客气话而已?他可能是出于对你的欣赏,所以才会在激动之下随口说出这样的话,其实真正的意思只是想要跟你保持联系,把你当成忘年交一样的存在?就好像是可以通过你,联系起他逝去的夫人一样。”

    鲁浩觉得她太年轻了,所以才会相信一个权贵的话。

    “可能吧,无所谓啦,反正我也很高兴。在我有限的经历里,他是第一个让我感到这么亲近的人,他的夫人一定非常有趣。”

    凤殊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甜美得仿佛是沐浴着阳光的向阳花。

    鲁浩怔了怔,垂下了视线。

    鲁焕意有所指,“也许他只是想要知道,什么样的家族能够把你这样的人才给培养出来。毕竟非常非常少的人,能够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掌握远古华夏文。”

    凤殊两眼含笑,调侃道,“鲁家啊。他只知道我叫鲁小九。”

    “啊哈,对,鲁家,我们鲁家要在界外打响名头了。”

    鲁焕打着哈哈,又东拉西扯了几句,见没什么新鲜的情报,便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他们将前往萨达星。

    这是她在云舒号上与阿里奥斯亲王聊天时,他做下的决定,理由是旅游业发达的萨达星不大不小,不算太繁华,也不算太偏僻,进可攻退可守,适合作为前往中央星域的星球跳板。

    凤殊没有什么表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去了餐厅。

    “都看出什么了?”

    “他们的谈话我没有参与,被对方的副官拦下了,一直都在门外。”

    “这个可以预料到。我是指他们的科技实力。”

    “星舰?活动范围很窄,能够看出来的东西更少,材质的话,分辨出来的有蒲璐矿、粉金……衣着的话,就是军队的作风,简洁低调,实用为主。”

    “能够一路跟踪过来,当然有些本事。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全力以赴了,还是也跟我们一样,保存了实力。”

    “爷爷也看不出来吗?”

    “一个在界外存在了这么久的政权,能让人一眼就看穿实力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个地方的水平实在是相差太多了。我们人也不少,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也不算少,个个还都是掌权者,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打破空间限制,直接朝外发展?这里的星球资源远比我们界内要丰富与广阔。之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大规模的行动,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联邦跟帝国的实力都可以跟我们界内叫板?”

    “是无法确定对方的实力界限在哪个阶段。这种情况也说明了,他们不是比我们强,就是不相上下,最起码也是差我们不多。”

    “那九小姐有可能就是界外的人吗?不管是联邦的军舰,还是帝国的皇室,看起来对她的态度都不一般。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吸引他们的实力,也没有耀眼的长相与别的女性魅力,她是靠什么让他们对她倾注了这么长的时间?”

    “个人实力她也有,只是强的地方比较隐蔽,表现出来让人看的比较弱而已,让联邦跟帝国都这么看重她,也许是真的只是巧合。

    一方因为军部演习而小心谨慎,所以需要盘点任何一艘进入这个区域的星舰,责任在我们,不在她;另一方则是真的因为夫人的原因而产生了执念,才会一路追踪过来。人类的心思很复杂,不管男女,都一样,天真的人天真得可怕,复杂的人也复杂得可怕。”

    “爷爷真的相信她的说辞?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她谈话中间出来过一次,很明显是情绪失控过的样子。

    跟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您什么时候见她歇斯底里地哭过?没有,就算是莫名其妙受到攻击的那一次,她前后的表现都是很镇定。一个心理素质这么强的人,就算年纪再小,也不可能真的不知世事。她比她表现的只会更加老练,对不信任的人只会更加提防。

    在我们的地盘,她游刃有余,没有道理到了界外,就接连情绪失控了。我总觉得她好像更加信任界外的人,就好像真的是遇上了熟人一样。

    不过爷爷,联邦跟帝国各自为政,在一些星球时常还会爆发一些小规模战斗,公民之间也一贯都有敌对情绪,她见的两个人都是上层阶层的人,在界外,还有哪个家族是可以跟双方政权都保持亲密友好的关系吗?这跟一脚踏两船一样,怎么可能不翻船?”

    “如果她的家族是隐世大家族,甚至是别的空间的大家族,或者说是来自高级文明的人,一切就说得通了。”

    “可能吗?她看起来跟我们一样,交流起来并没有任何问题。有时候她说话还显得欠缺常识,很多词汇都显得很古老,不是保存自身优势的那种古老,而是像从落后文明来到我们这里的那种老古董。”

    “老古董才值钱,你懂什么?别说是你,就算是我,这么多年过去了,走南闯北也游历了很多地方,但是她是第一个让我看到了古老的贵族礼仪的人。那是一种气韵,你眼界太小了,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家族底气。她的家族,直到今天,也还保留着古老的文化传承。”

    气韵?

    好吧,在鲁浩听来那完全就是狗屁不通。

    “每一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气质。也许更好九小姐就是比较喜欢古老的文化,所以才会相较于其他人,显得更加精于这方面的知识。但在真正的专家学者看来,她也未必就懂多少,只不过是可以糊弄水平一般的人而已。”

    “糊弄?你学她的样子吃饭给我看看。不,就算只是学会她坐的样子,走的样子,行礼的样子,都可以。你随意挑一个,问问你自己能不能做到。”

    “爷爷,您这要求也太奇怪了。她是女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学一个女人怎么吃饭怎么走路怎么行礼?连坐姿都要求跟她学,看您意思,好像她连睡姿都特别美。”

    “也许她就是美呢?不是肤浅的外表美,而是能够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优雅的那种美,让人见到就觉得舒适自然的美。”

    “不管从哪种意义上来看,她都不会是美人。”

    “那是因为你还年轻了,鲁浩,看人还不够深入,自然看不出来她美在哪里。我跟你说,像她一样的人,别说一万个人里挑一个,就算是一万个星球里也未必能产生一个。你啊,要走的路还很长。”

    “爷爷,您这样说就好像是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一样。”

    “可惜我老了。你年轻却没什么用。”

    “我这是遇到九小姐之后,就直接从马马虎虎还算可以,直接下降到了毫无用处的地步了吗?”

    “不是毫无用处,是浑身上下都是缺点,都是破绽,让我恨不得把你塞进你妈肚子里去,重新出生一次,我重新好好教你。”

    回炉重造什么的,真的不是好差事!

    鲁浩欲哭无泪心里疯狂吐槽的同时,凤殊已经被其他人问得七荤八素只恨不得直接回房关门睡觉了。

    “是的,是的。就是去谈天说地了而已。不过这一次难得遇到能聊到一起去的人,所以呆得久了一些。反正算是交了一个朋友吧,一见如故的那种朋友。”

    说起一见如故,之前她还没有想到什么,现在脑海里却蓦地浮现起一张跟她十分相像的脸来。

    那是阿凤。在月岚星遇见的女孩,阿凤。

    现在也许可以确认了,阿凤才是凤小九。

    即墨的夫人是她母亲的姐妹的话,那当初她跟着即墨父子俩前往月岚星就说得过去了。正如君庭所说,即庆那个孩子,很合她眼缘,所以才会在考虑亲戚情意的前提下,为了实现小家伙的生日愿望,而陪着对方一起去月岚星。

    那个垃圾星,曾经是她的母亲何洁与即庆母亲何晴出生的地方,也是她们姐妹俩失散的地方,更是无缘得见的外祖母死后埋骨的地方。

    按照她对自己性子的推测,就算她对即庆没有什么感情,有那样的机会,她也会答应一起前往的,就算不认识,但总算是她身体的亲人,当面祭拜一次总是应尽的礼仪。

    谁能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即家在联邦也是大家族,即墨更是进攻与防守都最为平衡的家主,防守更是数一数二的角色,但是偏偏就是在他也在的情况下,他们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伏击。

    据君庭的意思,即家到今天也没有找到攻击的人是谁,即墨好像是当了一次冤大头,只是刚巧出现在月岚星,所以才会遇上不测。

    不,确切的说,是越清,遭遇了大难。

    她手指动了动。

    她有必要将阿凤的情况立刻跟家里人说一说才是。

    凤殊怔了怔。

    家里人。

    她甩了甩头。

    “我要回去休息了。”

    “仔细讲讲啊,小姐,您可是一个实在的问题都没有回答。每一次都是模棱两可的话语,怎么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嘛?你看素加也是一脸求知欲呢。”

    福运朝素加挤眉弄眼,后者没有任何表示。

    “以后吧,情况允许的话。当然,你要是忍不住,也可以去问鲁老爷子,他老人家应该会满足你的求知欲的。”

    凤殊懒得再应付了,急急忙忙地就回了房。

第411章 暗卫

    她的如意算盘却未能打响。

    “有人跟着你。”

    即使就在她的意识海里,无人能够知道它的存在,鸿蒙仍旧将声音压得很低。

    她进了盥洗室。

    “谁?”

    “是帝国人。”

    “姐夫的人?”

    “你真相信那人的话?”

    “嗯,想要编也编不出来。而且我看过视频了,的确是我四姐。”

    鸿蒙很容易就被她说服了。

    “真神奇。连我都没有办法穿越时间,你们姐妹俩却能够从远古直接跑到了这里。”

    “那人跟着进房间了吗?”

    “就在外面。”

    “你确定是姐夫的人?”

    “是。你们谈话的时候他一直就在旁边。”

    凤殊悚然,她一直都没有觉察到还有外人在身边。

    “放心。一定是信任的人才能够听到这么私密的谈话。”

    “我知道,但直接就派人到身边来,岂不是吃喝拉撒睡都被人看去了。他还是个男的?”

    “有什么奇怪的?你之前在凤家,也是一直有人贴身跟着你啊。”

    凤殊沉默了一瞬。

    “谁?”

    “有时候是你太爷爷,有时候是你太奶奶,有时候别的不露脸的人。我不知道是谁,梦梦也不知道。”

    “你觉得我现在联系凤家的话,信号会不会被阿曼达界的人截取?”

    “我不知道。这方面不是我的特长。要是梦梦醒着的话,它应该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联系他们的时候,你的空间不能施展吗?”

    “可以是可以,但杜绝了偷窥的同时,也会直接让你的信息发不出去。”

    换言之,保护了自己,也封堵了出路。

    “而且你突然在这个房间里消失,外面的那个人会立刻感应到的。”

    “嗯,是我想差了。”

    “你如果真的相信帝国的人,为什么在云舒号的时候不联系凤家人?”

    “因为就像在联邦的军舰上一样,确认了某些消息后我的心情太过激动了,以至于脑海一片空白,紧接着又都是混乱。”

    凤殊慢吞吞地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我不确定凤家的人愿不愿意冒这个险,我使用的是内部的通用信号,一定被破解,谁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姐夫可以信任,但就算皇帝陛下也站在姐夫这一边,接纳了我的存在,帝国这个政权也不一定会成为我的后盾。如果我本身就是凤家的人,大可以随心所欲,但问题是,现在我明显是联邦的凤殊,而不是凤家的那个凤小九。”

    “真是麻烦。你都从里到外认同自己是凤家的凤殊了,就算最后发现不是,你在那里生活的那几年就可以一笔抹消了?你跟凤家人的感情都是假的?”

    “不是,当然不是假的。我只是,有些弄不清楚。”

    “弄不清楚什么?”

    “我是不是把从前的凤家,跟现在梧桐星的凤家,弄混淆了。”

    所以才会产生移情作用?将自己对故乡的思念,全都一股脑儿地灌注到了梧桐星的凤家这个家族上。如果她的记忆没有消失,就算是到了梧桐星,她恐怕也不会这么认同对方,这么快地就把自己当做是凤家人吧?

    就算是凤家人,也是沂州府凤家人,是萨达星的凤家人。

    凤殊将脸擦干。

    “你就是想太多了。为什么一定要从中取舍?不可以兼而有之?”

    “鸿蒙你长大了。以前你说话还不是这个调调的。”

    “那当然,谁都会长大的啊。我长大也不奇怪。”

    “你说我直接让人现身好不好?”

    “可以啊。只要你觉得好就好。反正你已经决定信任帝国的人了不是吗?”

    “也对,当面说清楚了,就可以直接让人回避了,而不是全程都跟着我,多尴尬。”

    “我看你不是怕尴尬,是怕一点自由都没有吧?”

    凤殊笑了笑,“是,你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我才不是那些臭虫。”

    “真不愧是梦梦带大的。”

    失去了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的支持,又失去了祖父母经济上与家务上的援助,洪怡静的升中考成绩虽然是全镇第一名,却还是没有办法读高中。

    洪爱国倒是想让学习成绩最好的小女儿继续学业,但丁春花却将家里所有的钱都砸到了前头两个女儿的身上,为大女儿走人事弄了一份工作,又花钱把成绩不好的二女儿送进了一所中专学校。

    哪怕洪爱国表示去借钱供孩子读书,哪怕最后甚至镇里的高中校长都表示学杂费全免,生活费也由老师们捐钱,洪怡静还是辍学了。

    丁春花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当着她的面塞入了炉膛里,烧了个灰飞烟灭。为了让她死了读书的心,丁春花还顺手拿了菜刀递到她手里,威胁她要么去打工赚钱,要么就立刻杀了母亲。

    洪怡静再好学,也争不过母亲。就像关九,再想呆在育婴所,却也没有办法反抗星际律法的规定,死活留下来不离开。

    洪怡静不可能真的去杀死自己的母亲,向来奉公守法的关九也不可能去违反法律。

    几乎是没有选择,洪怡静放弃了抗争,顺从母亲的安排,与人去了外面打工,赚来的钱,除了留下小部分做生活费之外,全都寄回家里。

    打工十年,洪怡静赚的几乎所有钱都被丁春花用在了另外两个女儿身上。

    好吃懒做的大姐洪月亮年年月月都是月光族,却用她的钱风光大嫁,拈轻怕重的二姐洪小星磕磕绊绊地读完中专,最后也是用她的钱去找门路进了一家公司当文员。

    洪怡静不生气,毕竟是姐妹。能够用自己的钱,让两位姐姐一个顺利的完成学业找到工作,一个成功嫁人生活过得好,她也很开心。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带着男朋友胡一帆回家探亲,表示了结婚意愿的时候,丁春花却不同意。

    不同意也就不同意吧,她以为是舍不得她远嫁,毕竟胡一帆是外市人。

    洪怡静打算慢慢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诚意到了,母亲总会同意的。

    只是她的确等来了丁春花欢天喜地的点头,同意的却不是她与胡一帆的婚事,而是怀孕两个月的二姐洪小星与胡一帆的结合。

    丁春花认为胡一帆更适合做二女婿,在洪小星的同意下,母女俩将胡一帆灌醉酒成就了好事。被哄着去了外家的洪怡静不知情,胡一帆起初愧疚,后来却没能忍住诱惑,有一就有二,与洪小星私底下偷偷来往,最后导致珠胎暗结,才不得不曝光了暗度陈仓的关系。

    洪怡静受不了这双重背叛,但是她还没有疯,在面对父亲苍白的劝慰时,她虽然痛苦,虽然不能够原谅,却还是选择了放手。

    不放手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想到的是,再一次退让,会让她后半辈子一直退,一直退,直到退无可退,把命都给丢了。

    离家打工的胡怡静后来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是不敢,也是不能,每每有些冲动想嫁人时,丁春花便会冲出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不要脸,阻止她找对象,更阻止她存钱,最后她便意兴阑珊了。

    一直活到四十岁,胡怡静都没有嫁人,打工得来的钱依旧是被丁春花拿去了,每个月她也就剩下那么几百块钱买方便面或者米粉青菜度日。

    尽管后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存点钱养老,可是只要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月多留下几百块,下个月丁春花必定会找上门来,到领导那里去抹黑她不孝顺,不顾父母的死活,自己大手大脚花钱不说,暗地里还乱搞男女关系,有一回甚至干脆在她住的工厂宿舍里头闹上吊。

    胡怡静能把自己的母亲怎么样?

    能骂还是能打?都不能。

    忍字头上一把刀,孝字其实也一样,只是上面的刀是藏起来的,心疼孩子的父母不会让那无形的刀落到孩子的身上,把孩子当草的父母,大概是一辈子都看不见的。

    胡怡静已经四十不惑了,哪怕后来没有再也没有机会去学校读书,却也知道,自己在丁春花的心中大概连一棵草都算不上。所以这年年月月悬在头顶的孝刀,时不时地掉落下来割她的肉伤她的心,她也早就习惯了。

    不能习惯又能怎样?丁春花生养她一场,她连命都是她给的,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债。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向来都不是大问题。

    胡怡静很有些自娱自乐的精神,所以她认命。

    她任由丁春花拿着自己的钱去挥霍,去供两位姐姐的孩子读书,甚至帮她们两家都买了房子,为的就是将来老了,可以理直气壮地到两个女儿家里去轮流住着,养老。

    胡怡静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出了重大车祸却活过来的第二天,正好也是她四十一岁生日,丁春花会拿了把刀到医院来劝她去死。

    丁春花在她耳边嘀咕着,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肇事者的赔款可以不用浪费,正好可以给两位姐姐各买一辆车,反正她就算活下来,将来残疾也不能再去打工,死了更好,用不着浪费家中米粮,拖累家人。

    既然都被撞得快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原本就不该出生的。占了她丁春花儿子的位置这么多年,也该走了,活下来没得碍她的眼戳她的心窝子。

    胡怡静握着手中的刀,头一次想杀人。

    但最后她却是被气死的。

    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死了。

    活了这么多年,她直到死,才知道自己没有家。

    关九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却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孩,不明白她为什么明明在三十岁的时候就活得像个老妈子,如今四十一岁都死翘翘了,狼狈万分却依旧年轻靓丽。

    还有就是,这个胡怡静拜托她什么?

    成家立业,要有自己的孩子?

    还要让家人悔不当初?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关九眼带疑惑,木呆呆地躺着,觉得自己大概是中邪了。

    人的一生可以很长,人的一生也可以很短,她接收的信息太多,而且还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其实不是太明白,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痛到极点便剩下了麻木,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累,自然而然的,她也不明白,洪怡静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对方像光晕那般慢慢消散无踪后,关九支撑不住,意识陷入了黑暗。

    她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浑身又冷又热,难受得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就像以往害怕了,双手抱着曲起来的腿,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死丫头,还不起来做饭,想饿死我们吗?”

    随着耳边一声尖利的骂声,关九只觉得右耳剧痛,身体本能地顺着拉扯的力道往外去,直到那拧着她右耳的手收回去,她径直栽倒在地,眼冒金星。

    “我打死你这个好吃懒做的阿娘货,这都几点了还睡觉,睡觉,我让你睡觉!”

    啪啪啪的声音接连响起,关九抱头,将身体弯成了虾米状,不敢翻滚躲避,任由那鞋底重重地拍打到身上。

    很痛,痛得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湿衣服裹着的身体热得像是要爆炸了。

    关九心想她此时一定是被地狱使者扔到油锅里煎炸着。她活着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欺负过什么人,没有想到因为飞来横祸,如今死了也要遭罪。

    这般想着,小小的呜咽声便演变成放声大哭,越发悲凉了。

    “你还有脸哭?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让你别去报名,你非得撺掇了外人来说事,嫌家里钱多是不是?啊?吃饭都没钱,你个死丫头还想着去读书,怎么不去死?白吃饭的家伙,早知道养你这么费钱,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扔到白沙河里去!”

    关九不知道打自己的人是谁,她短短的一生都是平淡无奇乃至于庸碌无为的,此时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能够听到别人说话了,哪怕奇腔怪调,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方式,但她还是听到了,也听懂了。

    这人在骂她,不该活着。

    关九不其然地想起了父母,她的出生,兴许也是不被期许的,要不然,又怎么会被遗弃在河边的草丛里?

第412章 资格

    凤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请求。

    生的希望。

    这是非常沉重的嘱托,或者说恳求,哀求。

    他几乎就是在说,如果她不再需要阿里奥斯亲王的保护,那么亲王殿下本人就会立刻抹杀自己的存在。

    “虽然答应过夫人,永远都不会殉情。但殿下曾经神情恍惚地自杀过,不止一次。他那么强大的人,却在夫人去世以后,精神力频频失控暴走,身边的人都受到波及,当时死了好一批人。最后陛下为了使他能够平和下来,每次出状况都不得不亲自动手,还因此伤了身体,无法生育。”

    凤殊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也就是说,凤婉的死,直接刺激得阿里奥斯亲王身心崩溃,不能自保不说,还因此导致身边的人都岌岌可危,更严重的是导致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失去了男人的尊严?

    无法生育的皇帝,相当于自动失去了皇帝的资格。

    她悚然一惊。

    这么说来,她四姐很有可能会成为帝国人心目中的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她虽然对联邦与帝国的情况都知道得不多,但是综合凤岐宗与君庭的说法来看,双方的现任最高统治者,以及其所在的统治集团,都属于难得的明智之士,所以才会保持了这么长时间的和平。尽管局部的摩擦仍旧存在,偶尔也会发生高级别的小规模战争,但在普通公民的眼里,世界是和平的,而且还会一直这么和平下去,人们只需要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就万世太平了。

    问题是,如果一方率先出现了问题呢?

    几乎不用思考,一个答案就自动浮出了脑海。

    帝国如果发生动乱,联邦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追逐利益是任何利益集团的本能,尤其是在面对千年难遇的好机会时,想要压抑本能,克制逐利的天性,不火中取粟,是非常难的,甚至在政体的层面上来考虑,不伸手将对方拱手相让的利益接过来,都是不明智的,是愚蠢的。

    就算在皇帝陛下任期内没有任何问题,但一旦他去世,帝国的利益集团本身四分五裂,无法再有强有力的人掌控大局的话,还是一样会有打破平静的危机。

    也难怪对方会在明知道会惹恼自己亲生弟弟的情况下,依旧违背双方意愿,做出了在谁看来都是不光彩的举动来。

    但不管怎么样,血脉已经繁衍下来了,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不是还有莉莉丝小小姐吗?帝国兴许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女皇陛下?”

    “很遗憾,莉莉丝小小姐天生就体质很弱。她更多地继承了自己母系的基因,很难体现皇室的影响。即便陛下本人曾经试图培养过莉莉丝小姐,但并不见效。小小姐天赋更差,情感也更丰富,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看,都不是合适的继承人选。”

    洪卫国一家离开了小山村,到大城市定居去了。洪大柱与黄小丽也接连病重去世。

    失去了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的支持,又失去了祖父母经济上与家务上的援助,洪怡静的升中考成绩虽然是全镇第一名,却还是没有办法读高中。

    洪爱国倒是想让学习成绩最好的小女儿继续学业,但丁春花却将家里所有的钱都砸到了前头两个女儿的身上,为大女儿走人事弄了一份工作,又花钱把成绩不好的二女儿送进了一所中专学校。

    哪怕洪爱国表示去借钱供孩子读书,哪怕最后甚至镇里的高中校长都表示学杂费全免,生活费也由老师们捐钱,洪怡静还是辍学了。

    丁春花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当着她的面塞入了炉膛里,烧了个灰飞烟灭。为了让她死了读书的心,丁春花还顺手拿了菜刀递到她手里,威胁她要么去打工赚钱,要么就立刻杀了母亲。

    洪怡静再好学,也争不过母亲。就像关九,再想呆在育婴所,却也没有办法反抗星际律法的规定,死活留下来不离开。

    洪怡静不可能真的去杀死自己的母亲,向来奉公守法的关九也不可能去违反法律。

    几乎是没有选择,洪怡静放弃了抗争,顺从母亲的安排,与人去了外面打工,赚来的钱,除了留下小部分做生活费之外,全都寄回家里。

    打工十年,洪怡静赚的几乎所有钱都被丁春花用在了另外两个女儿身上。

    好吃懒做的大姐洪月亮年年月月都是月光族,却用她的钱风光大嫁,拈轻怕重的二姐洪小星磕磕绊绊地读完中专,最后也是用她的钱去找门路进了一家公司当文员。

    洪怡静不生气,毕竟是姐妹。能够用自己的钱,让两位姐姐一个顺利的完成学业找到工作,一个成功嫁人生活过得好,她也很开心。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带着男朋友胡一帆回家探亲,表示了结婚意愿的时候,丁春花却不同意。

    不同意也就不同意吧,她以为是舍不得她远嫁,毕竟胡一帆是外市人。

    洪怡静打算慢慢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诚意到了,母亲总会同意的。

    只是她的确等来了丁春花欢天喜地的点头,同意的却不是她与胡一帆的婚事,而是怀孕两个月的二姐洪小星与胡一帆的结合。

    丁春花认为胡一帆更适合做二女婿,在洪小星的同意下,母女俩将胡一帆灌醉酒成就了好事。被哄着去了外家的洪怡静不知情,胡一帆起初愧疚,后来却没能忍住诱惑,有一就有二,与洪小星私底下偷偷来往,最后导致珠胎暗结,才不得不曝光了暗度陈仓的关系。

    洪怡静受不了这双重背叛,但是她还没有疯,在面对父亲苍白的劝慰时,她虽然痛苦,虽然不能够原谅,却还是选择了放手。

    不放手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想到的是,再一次退让,会让她后半辈子一直退,一直退,直到退无可退,把命都给丢了。

    离家打工的胡怡静后来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是不敢,也是不能,每每有些冲动想嫁人时,丁春花便会冲出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不要脸,阻止她找对象,更阻止她存钱,最后她便意兴阑珊了。

    一直活到四十岁,胡怡静都没有嫁人,打工得来的钱依旧是被丁春花拿去了,每个月她也就剩下那么几百块钱买方便面或者米粉青菜度日。

    尽管后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存点钱养老,可是只要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月多留下几百块,下个月丁春花必定会找上门来,到领导那里去抹黑她不孝顺,不顾父母的死活,自己大手大脚花钱不说,暗地里还乱搞男女关系,有一回甚至干脆在她住的工厂宿舍里头闹上吊。

    胡怡静能把自己的母亲怎么样?

    能骂还是能打?都不能。

    忍字头上一把刀,孝字其实也一样,只是上面的刀是藏起来的,心疼孩子的父母不会让那无形的刀落到孩子的身上,把孩子当草的父母,大概是一辈子都看不见的。

    胡怡静已经四十不惑了,哪怕后来没有再也没有机会去学校读书,却也知道,自己在丁春花的心中大概连一棵草都算不上。所以这年年月月悬在头顶的孝刀,时不时地掉落下来割她的肉伤她的心,她也早就习惯了。

    不能习惯又能怎样?丁春花生养她一场,她连命都是她给的,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债。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向来都不是大问题。

    胡怡静很有些自娱自乐的精神,所以她认命。

    她任由丁春花拿着自己的钱去挥霍,去供两位姐姐的孩子读书,甚至帮她们两家都买了房子,为的就是将来老了,可以理直气壮地到两个女儿家里去轮流住着,养老。

    胡怡静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出了重大车祸却活过来的第二天,正好也是她四十一岁生日,丁春花会拿了把刀到医院来劝她去死。

    丁春花在她耳边嘀咕着,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肇事者的赔款可以不用浪费,正好可以给两位姐姐各买一辆车,反正她就算活下来,将来残疾也不能再去打工,死了更好,用不着浪费家中米粮,拖累家人。

    既然都被撞得快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原本就不该出生的。占了她丁春花儿子的位置这么多年,也该走了,活下来没得碍她的眼戳她的心窝子。

    胡怡静握着手中的刀,头一次想杀人。

    但最后她却是被气死的。

    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死了。

    活了这么多年,她直到死,才知道自己没有家。

    关九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却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孩,不明白她为什么明明在三十岁的时候就活得像个老妈子,如今四十一岁都死翘翘了,狼狈万分却依旧年轻靓丽。

    还有就是,这个胡怡静拜托她什么?

    成家立业,要有自己的孩子?

    还要让家人悔不当初?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关九眼带疑惑,木呆呆地躺着,觉得自己大概是中邪了。

    人的一生可以很长,人的一生也可以很短,她接收的信息太多,而且还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其实不是太明白,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痛到极点便剩下了麻木,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累,自然而然的,她也不明白,洪怡静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对方像光晕那般慢慢消散无踪后,关九支撑不住,意识陷入了黑暗。

    她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浑身又冷又热,难受得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就像以往害怕了,双手抱着曲起来的腿,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死丫头,还不起来做饭,想饿死我们吗?”

    随着耳边一声尖利的骂声,关九只觉得右耳剧痛,身体本能地顺着拉扯的力道往外去,直到那拧着她右耳的手收回去,她径直栽倒在地,眼冒金星。

    “我打死你这个好吃懒做的阿娘货,这都几点了还睡觉,睡觉,我让你睡觉!”

    啪啪啪的声音接连响起,关九抱头,将身体弯成了虾米状,不敢翻滚躲避,任由那鞋底重重地拍打到身上。

    很痛,痛得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湿衣服裹着的身体热得像是要爆炸了。

    关九心想她此时一定是被地狱使者扔到油锅里煎炸着。她活着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欺负过什么人,没有想到因为飞来横祸,如今死了也要遭罪。

    这般想着,小小的呜咽声便演变成放声大哭,越发悲凉了。

    “你还有脸哭?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让你别去报名,你非得撺掇了外人来说事,嫌家里钱多是不是?啊?吃饭都没钱,你个死丫头还想着去读书,怎么不去死?白吃饭的家伙,早知道养你这么费钱,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扔到白沙河里去!”

    关九不知道打自己的人是谁,她短短的一生都是平淡无奇乃至于庸碌无为的,此时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能够听到别人说话了,哪怕奇腔怪调,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方式,但她还是听到了,也听懂了。

    这人在骂她,不该活着。

    关九不其然地想起了父母,她的出生,兴许也是不被期许的,要不然,又怎么会被遗弃在河边的草丛里?

    “还不起来,还不起来,我让你装病,贱皮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好吃懒做的货。”

    妇人大概是真的气狠了,下手不留情,关九开始觉得骨头都痛了起来。

    “你干什么?”

    有男人进来,将妇人一把扯开,见关九浑身湿漉漉地蜷缩在地上,赶紧将她抱起送回床铺。

    “小静,你怎么样?别吓爸爸。”

    见关九不说话,双眼也紧闭着,男人慌了,劈头盖脸地骂了妇人一顿,吩咐她替孩子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背上人急匆匆地去了卫生所。

    关九发高烧了。尽管烧得浑身滚烫,但是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从头到尾,仿佛全程昏迷。

    实际上,打针的时候她就醒了。听见男人一遍一遍地哄着她别怕,说爸爸在,不会让她有事的,关九虽然迷迷糊糊的,却仍然觉得莫名其妙。

第413章 发现

    一个月后,航行过半,苏一航结束了闭关。

    “听素加说,小姐想要把他带在身边?”

    她还没有去找他,他人就自动送上门了。

    “嗯,他想要跟着我,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吃饭他吃饭,我喝粥他喝粥,反正不会亏待他。”

    “小姐看得起他,是他的荣幸。”

    “你同意?”

    “当然。”

    他的笑容一如从前,但凤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的突破还顺利吗?”

    “还好。”

    这是什么回答?

    凤殊挑眉,“我们快要到虎崇星了。你是直接回家还是跟着鲁老先生他们一起行动?”

    苏一航微微一笑,“在我离开阿曼达界之前,界主曾经召见我,当时我就问能不能以后都跟着小姐,界主说只要我愿意舍弃金雅阁阁朱职位,与阿曼达界公民身份,任我去留。”

    凤殊略显诧异道,“你也想要跟着我?”

    “是。相较于素加,我想我更有战斗经验。小姐身边需要我这样的角色。”

    识海里的鸿蒙在发抖。

    凤殊沉默数息,“我会认真考虑的,快到虎崇星的时候给你答案。”

    “谢谢小姐。啊,到时候我带出来的所有人都会跟着您。”

    “你的脸色不太好,先回去休息吧。”

    他鞠了一躬,大步流星离开了。

    “小姐,那人有问题。”

    “先生认为有什么问题?”

    对于突然出现的人,凤殊并不感到诧异。

    “不像人。他身上有很浓重的煞气,像是……”

    他拧眉,“我不能百分之一百地确定,但是小姐之前有没有大量失血的经历?”

    “为什么这样问?”

    “他的身上,有很浓重的血气,而那血气,像是出自您的身体。”

    凤殊垂眸。

    “什么意思?”

    他观察她的神情,字斟句酌道,“普通人看不出来,就连实力高强的人不专门关注,也很容易就会忽略掉,但是精神力对这方面天性比较敏锐的人,或者说我们伴生人,只要一靠近就能够迅速分辨。他用了不正常的方式提升实力。”

    “靠吸我的血?”

    她抬眼,直直地看向他。

    “您现在是不是在生理期?”

    他并没有回避她的眼神,问这个问题时神情也相当自然,见她神情僵了僵,并没有否认,心下了然。

    “伴生人五感天生就很发达,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远较一般人要敏锐,很多时候,天赋强的伴生人,在这一方面的直觉可以媲美高阶兽族。

    之前那个人,身体是人类,但是控制着他的却更像是兽族。兽族的修炼跟我们人类不同。我曾经听说过或者见过以些匪夷所思的修炼方式,其中之一便是利用特殊的血液,飞速提升个人的潜能,直接突破实力壁垒。”

    他顿了顿,接着道,“您的血,有特殊的香味。”

    她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隐约有寒光闪烁。

    他急忙摆手,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貌似反应过度了,为什么会下意识紧张起来?

    “您的血对人类没用,最起码对我们伴生族没用。”

    “蒙蒙,他说的是真的?”

    “嗯,好人,是真的。那个人不是人,是兽族,一只追求绝对力量的贪婪兽。”

    “贪婪兽?”

    “好人不要靠近他。他刚刚用你的血突破了。现在的实力可以跟鲁老头有的一拼。”

    “会不会发现伴生人了?”

    “没有。没有。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好人身上,没有发现我们。”

    “我不可能次次都让他停留在两米开外。”

    “我知道。他靠近的时候我会保持安静的。”

    “你刚才在发抖,他很可怕?”

    “很可怕很可怕!他要是有机会,一定会将好人吸成人干的!”

    人干?岂不是像凤小二之前跟她说过的一样,吸血鬼?

    那不是小说吗?如果不是小说,那就是巫术一样的术法了。

    凤殊皱眉。

    “我,里奥贲格明,可以以家族的名义发誓,我们伴生族绝对不会对小姐有任何不好的企图。”

    他跪了下去,身体伏地,后背绷得就像是一张弓。

    “蒙蒙,他能发现苏一航的不对劲,就不能发现你的存在?”

    “他不敢往好人的识海探,发现不了的。他不是兽族,很难发现我。就算是兽族,像刚才那个人,如果不是起了疑心,进而探进来,也不可能发现我跟梦梦。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不像是邪恶的坏人,也不像是好人。他对好人不怀好意,可是又没有杀意。”

    洪卫国一家离开了小山村,到大城市定居去了。洪大柱与黄小丽也接连病重去世。

    失去了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的支持,又失去了祖父母经济上与家务上的援助,洪怡静的升中考成绩虽然是全镇第一名,却还是没有办法读高中。

    洪爱国倒是想让学习成绩最好的小女儿继续学业,但丁春花却将家里所有的钱都砸到了前头两个女儿的身上,为大女儿走人事弄了一份工作,又花钱把成绩不好的二女儿送进了一所中专学校。

    哪怕洪爱国表示去借钱供孩子读书,哪怕最后甚至镇里的高中校长都表示学杂费全免,生活费也由老师们捐钱,洪怡静还是辍学了。

    丁春花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当着她的面塞入了炉膛里,烧了个灰飞烟灭。为了让她死了读书的心,丁春花还顺手拿了菜刀递到她手里,威胁她要么去打工赚钱,要么就立刻杀了母亲。

    洪怡静再好学,也争不过母亲。就像关九,再想呆在育婴所,却也没有办法反抗星际律法的规定,死活留下来不离开。

    洪怡静不可能真的去杀死自己的母亲,向来奉公守法的关九也不可能去违反法律。

    几乎是没有选择,洪怡静放弃了抗争,顺从母亲的安排,与人去了外面打工,赚来的钱,除了留下小部分做生活费之外,全都寄回家里。

    打工十年,洪怡静赚的几乎所有钱都被丁春花用在了另外两个女儿身上。

    好吃懒做的大姐洪月亮年年月月都是月光族,却用她的钱风光大嫁,拈轻怕重的二姐洪小星磕磕绊绊地读完中专,最后也是用她的钱去找门路进了一家公司当文员。

    洪怡静不生气,毕竟是姐妹。能够用自己的钱,让两位姐姐一个顺利的完成学业找到工作,一个成功嫁人生活过得好,她也很开心。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带着男朋友胡一帆回家探亲,表示了结婚意愿的时候,丁春花却不同意。

    不同意也就不同意吧,她以为是舍不得她远嫁,毕竟胡一帆是外市人。

    洪怡静打算慢慢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诚意到了,母亲总会同意的。

    只是她的确等来了丁春花欢天喜地的点头,同意的却不是她与胡一帆的婚事,而是怀孕两个月的二姐洪小星与胡一帆的结合。

    丁春花认为胡一帆更适合做二女婿,在洪小星的同意下,母女俩将胡一帆灌醉酒成就了好事。被哄着去了外家的洪怡静不知情,胡一帆起初愧疚,后来却没能忍住诱惑,有一就有二,与洪小星私底下偷偷来往,最后导致珠胎暗结,才不得不曝光了暗度陈仓的关系。

    洪怡静受不了这双重背叛,但是她还没有疯,在面对父亲苍白的劝慰时,她虽然痛苦,虽然不能够原谅,却还是选择了放手。

    不放手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想到的是,再一次退让,会让她后半辈子一直退,一直退,直到退无可退,把命都给丢了。

    离家打工的胡怡静后来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是不敢,也是不能,每每有些冲动想嫁人时,丁春花便会冲出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不要脸,阻止她找对象,更阻止她存钱,最后她便意兴阑珊了。

    一直活到四十岁,胡怡静都没有嫁人,打工得来的钱依旧是被丁春花拿去了,每个月她也就剩下那么几百块钱买方便面或者米粉青菜度日。

    尽管后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存点钱养老,可是只要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月多留下几百块,下个月丁春花必定会找上门来,到领导那里去抹黑她不孝顺,不顾父母的死活,自己大手大脚花钱不说,暗地里还乱搞男女关系,有一回甚至干脆在她住的工厂宿舍里头闹上吊。

    胡怡静能把自己的母亲怎么样?

    能骂还是能打?都不能。

    忍字头上一把刀,孝字其实也一样,只是上面的刀是藏起来的,心疼孩子的父母不会让那无形的刀落到孩子的身上,把孩子当草的父母,大概是一辈子都看不见的。

    胡怡静已经四十不惑了,哪怕后来没有再也没有机会去学校读书,却也知道,自己在丁春花的心中大概连一棵草都算不上。所以这年年月月悬在头顶的孝刀,时不时地掉落下来割她的肉伤她的心,她也早就习惯了。

    不能习惯又能怎样?丁春花生养她一场,她连命都是她给的,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债。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向来都不是大问题。

    胡怡静很有些自娱自乐的精神,所以她认命。

    她任由丁春花拿着自己的钱去挥霍,去供两位姐姐的孩子读书,甚至帮她们两家都买了房子,为的就是将来老了,可以理直气壮地到两个女儿家里去轮流住着,养老。

    胡怡静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出了重大车祸却活过来的第二天,正好也是她四十一岁生日,丁春花会拿了把刀到医院来劝她去死。

    丁春花在她耳边嘀咕着,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肇事者的赔款可以不用浪费,正好可以给两位姐姐各买一辆车,反正她就算活下来,将来残疾也不能再去打工,死了更好,用不着浪费家中米粮,拖累家人。

    既然都被撞得快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原本就不该出生的。占了她丁春花儿子的位置这么多年,也该走了,活下来没得碍她的眼戳她的心窝子。

    胡怡静握着手中的刀,头一次想杀人。

    但最后她却是被气死的。

    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死了。

    活了这么多年,她直到死,才知道自己没有家。

    关九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却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孩,不明白她为什么明明在三十岁的时候就活得像个老妈子,如今四十一岁都死翘翘了,狼狈万分却依旧年轻靓丽。

    还有就是,这个胡怡静拜托她什么?

    成家立业,要有自己的孩子?

    还要让家人悔不当初?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关九眼带疑惑,木呆呆地躺着,觉得自己大概是中邪了。

    人的一生可以很长,人的一生也可以很短,她接收的信息太多,而且还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其实不是太明白,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痛到极点便剩下了麻木,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累,自然而然的,她也不明白,洪怡静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对方像光晕那般慢慢消散无踪后,关九支撑不住,意识陷入了黑暗。

    她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浑身又冷又热,难受得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就像以往害怕了,双手抱着曲起来的腿,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死丫头,还不起来做饭,想饿死我们吗?”

    随着耳边一声尖利的骂声,关九只觉得右耳剧痛,身体本能地顺着拉扯的力道往外去,直到那拧着她右耳的手收回去,她径直栽倒在地,眼冒金星。

    “我打死你这个好吃懒做的阿娘货,这都几点了还睡觉,睡觉,我让你睡觉!”

    啪啪啪的声音接连响起,关九抱头,将身体弯成了虾米状,不敢翻滚躲避,任由那鞋底重重地拍打到身上。

    很痛,痛得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湿衣服裹着的身体热得像是要爆炸了。

    关九心想她此时一定是被地狱使者扔到油锅里煎炸着。她活着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欺负过什么人,没有想到因为飞来横祸,如今死了也要遭罪。

第414章 及乌

    预计还有五天时间即将进入弘蕴星域的时候,那群曾经追得他们夺路狂奔的星兽再次出现了,而且刚好堵在了跳跃点附近。

    “怎么办,爷爷?”

    鲁浩脸色大变。

    “通知所有人立刻绑好安全束缚。”

    鲁焕没空再理会他,精神力高度集中,双手操作得飞快。

    起初显然他不想要与星兽群正面冲突,直接撤退,但它们却好像是认定了目标,不断地变换方位,阻拦了他们的退路。

    鲁浩已经按照吩咐传达了紧急通知,见情形不好,拧眉不已,“爷爷,为什么不攻击?”

    “因为那不是一只两只星兽,是一群!”

    “只有一千多只,杀了也就杀了。”

    “蠢货!”

    鲁焕操作着星舰左冲右突,并不打算听从孙子的建议。

    “是不是之前那一批?看起来好像是把这艘星舰当做目标了。”

    “您之前也遇上了星兽群?”

    “嗯,所以才会偏离了正常航道,最后出现在联邦的军演区。先生怎么看?我们会有危险吗?”

    里奥贲格明摇头,“不会。这艘星舰很先进,不比云舒号差。”

    “看来是白伪装了。”

    “伪装得很成功,如果我不进来,还发现不了。这个鲁家是哪路人?”

    “您猜?”

    他再次摇头,“不像是帝国人,也不像是联邦人。星舰的设计跟用料,有些连我也看不出来。要不然就是属于隐世世家,要不然就是来自另外的空间,或者更高等级的文明。”

    “更高等级的文明?”

    凤殊的视线立刻从外面的星兽群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是。就我们掌握的来看,上面已经明确有更高文明的存在。不管是帝国还是联邦,都有各自的联系方式,也都知道怎么进入。”

    凤殊挑眉。

    “在上一次人类与虫族的大战中,联络方式毁了,通道也毁了。现在掌权阶层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先生的名字是里奥贲格明,是姐夫名字当中的那个‘里奥’?”

    对于她突然的转变话题,他不是太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是。我们伴生族的姓氏是贲格明,而名字,都会从主人的名字当中截取一部分组成,以示从属。”

    “名字挺好。”

    她的视线再次回到了外面。

    星兽群步步紧逼,鲁焕很显然并不想要朝它们开火,甚至连一点伤害都不愿意,活动圈迅速被缩小,越来越左支右绌。

    “如果是先生操控这艘星舰,会杀死它们吗?”

    凤殊伸手指向星兽群,脸却转过来,看向里奥贲格明。

    “杀死它们要费一番功夫,但并不难。这里的指挥官应该是不想大张旗鼓,暴露了自身的实力。也可能……”

    鸿蒙也在识海里惊呼起来,“好人小心!”

    凤殊回头,从防壁的窗户里看过去,黑暗的星空与兽群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大片的银灰色,紧接着,是一张巨大的鸟喙,带着难以匹敌的速度啄向了窗户。

    千钧一发之际,凤殊还未挥拳,里奥贲格明就已经将她带离了防壁,径直冲向了门外。

    “它们的目标是您,小姐。”

    “我?”

    窗户碎裂的声音传来,星兽的呼啸声瞬间传到了耳边,凤殊死死地盯着它模样就像是凤曾经给她讲解过的、传说当中的翼龙,但想当然的,能够在真空中飞行的星兽,当然不可能是远古时期的地球生物。

    “血。得罪。”

    里奥贲格明将她整个人都甩到了背上,两个人瞬间在原地消失了。

    星舰的警报声不绝于耳,星兽群蜂拥而至,几乎是前仆后继地冲向了凤殊所在的房间方向。

    意识到不好的鲁焕,毫不犹豫地就开始了猎杀行动,但到底迟了一些,星兽前仆后继,就算紧要关头将绝大多数都击杀在外,仍旧有十几只漏网之鱼冲进了星舰里头,几只更加机敏的则更早一步嗅到了危险,远离星舰,四下溃散。

    “小姐!”

    金雅阁的人最先出现,紧接着是鲁浩,以及一批突然出现的暗卫。因为不能在内部使用大型武器,免得损坏舰体。他们在损兵折将了近十人之后,才终于将所有的入侵者当场斩杀。

    “小姐呢?小姐,小姐!”

    素加飞速往毁坏了的房间而去,却被云戚容拦腰抱住。

    “不可以,素加!”

    “我要找小姐。”

    苏一航适时出现了,“她在指挥室,快回来。”

    云戚容被素加拖着,再次飞速地往回退。

    之前出现的那一批暗卫有条不紊地开始修复舰体,鲁浩则开始带人清理战场,死伤的人跟星兽都由医疗室接手。

    “小姐,小姐呢?小姐没有来这里?”

    福运比素加先行一步到了指挥室。

    “她不在我这,怎么了?”

    “她不见了。”

    鲁焕却没有再回答,迅速广播通知全体乘客,“都坐好,我们要跃迁了。”

    “可是小姐……”

    “没有任何人离开星舰!不管是人还是尸体,都会在这里。坐好!”

    鲁焕警告了突然闯进来的素加跟云戚容,后者赶紧将同伴拖到了一边,跟自己绑在一块。

    眼看着巨大的星舰消失在跃迁点,凤殊彻底傻了。

    “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我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殿下。他会想办法来派人救援的。”

    里奥贲格明打量着金色的空间,欲言又止。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知道也不会告诉他。

    凤殊苦笑。

    大概是信不过里奥贲格明的本事,更信不过她的自保能力,鸿蒙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施展了空间技能,可惜附近没有别的星舰,它又一直听她说想要离开那艘阿曼达界的星舰,鬼使神差之下,直接操控着空间降落到了星兽群上。

    好巧不巧的是,那是一头怀孕的星兽,因为受到阿曼达界星舰的突然开火,阵痛提前发动了,它的伴侣克制住了兽族天性中对实力的渴望,顺应了繁衍的本能,在第一时间护着它离开了群体,两只都侥幸躲过了一劫。

    更加巧合的是,没有多久,鸿蒙的空间直直地顺着震动掉进了刚出生的星兽幼崽的鼻孔里。

    凤殊对此一无所知,里奥贲格明虽然本事高超,但是完全没有料到,用不着自己出手,她也可以安然度过危机,这种对于高手来说都是压箱底的技能,她用起来却面不改色,好像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小姐是跟异兽结契了?”

    他隐隐约约能够感应到,这个空间是活的,不是工具类的防护武器。

    凤殊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默然不语。

    “能够得到异兽认同的人类,将来有很大几率会成为大能,星辰留名!”

    “我?”

    她扯了扯嘴角。

    鸿蒙跟她结契一是为了好吃的,二是为了离开密地,尤其是为了坑梦梦。梦梦跟她结契是看中了她身体的异香,不管是血液还是精神力,魂力什么的,反正主要是为了治愈暗疾,尽快恢复实力。

    它们压根就没有考虑她是否天赋异禀,是否品性合乎它们的口味,更别说别的什么了。

    大能?就看她现在还是个废柴就知道有多大的几率了。

    “是真的。您别不信。小姐,就连我们殿下,想要也要不到!”

    见她间接承认了是有结契的异兽,里奥贲格明显然很激动,“小姐,就凭这一项,您在陛下面前就能够得到合格分!”

    “合格分?”

    什么东西?

    “陛下一定会认同您是殿下的妻妹的。他不会反对殿下跟您往来,也肯定会欢迎您前往帝国,直接住进皇宫。”

    凤殊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颠三倒四起来,“先生的意思是,姐夫一直都住在皇宫?”

    兄弟俩住一起?

    他点头,两眼发光。

    “是。这是皇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只要是直系人员,就必须把家安在皇宫,结婚生下继承人之后,才可以离开,在帝星择居,子女成年之后,才可以离开帝星,选择中央星域里别的星球作为定居点。等到子女也生下继承人,作为祖辈的直系人员才可以毫无拘束地前往任意一个符合个人心意的星球,无论是在帝国,还是联邦,甚至是在无人知晓的荒星。”

    凤殊的理解是,皇室为了保证血脉最大几率地绵延下去,控制了直系人员的人身自由,直到开枝散叶,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得到皇帝首肯后,才能够结束这种类似于保姆或者难听一点说,坐牢一样的生活。

    而这一代的皇帝陛下,一个不育,一个不愿意生育,目前只有一个外孙女,不管怎么看,都是永久定居皇城的了,除非事情出现转机,否则别无选择。

    现在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凤殊坐了下来。

    她刚才集中意念联系鸿蒙,它一直不回答,显然是还不到放她离开的时候。她也不想要发生上一次的情况,再惹恼了梦梦,节外生枝,又跑到奇怪的空间里去了,想要回联邦还要费一番功夫。

    “现在的科技跟医疗水平什么的都很发达,一开始是健康的人,就算遇到了重伤,一时之间丧失了生育能力,应该也是可以恢复的吧?我的意思说,与其再去逼迫姐夫,想办法恢复陛下的健康不是更容易?求人不如求己,不是吗?”

    说起这个,里奥贲格明神情暗了暗,“情况不太好。皇家医疗队的人想尽了办法,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效果都没有。陛下到现在都没有结婚,说是不想要耽误人。我们殿下现在更是油盐不进,别说结婚了,陌生的男女一律都不让靠近。就算是心腹,为了防止陛下再***|子,他也只允许我随时跟着。”

    这也是为什么他遵照命令前来做她的暗卫时,会这么不高兴的缘故。

    “姐夫又不是小孩,他是成年人,先生就算不是他的伴生人,只是寻常暗卫,也应该明白,不能干涉主子的决定,也没有必要质疑主子的决定。对了继续,错了他承担后果,然后修正错误,这才是成年人该有的生活状态,不是吗?”

    里奥贲格明也坐了下来,离她两米远。

    “小姐说得对。这个空间有多大?看着好像无限宽广。”

    “我不知道。这不归我管。你知道的,有些时候,让该负责的人负责会比较好,这样成长才比较快,检验效果也才比较准确。”

    她顿了顿,又道,“虽然我不是医生,不过我知道一味药,就是治不孕症的。如果陛下愿意试试看的话,出去之后我做些药丸给你带回去给姐夫,检验过后不会对身体造成大危害的话,不妨试试。”

    里奥贲格明摇了摇头,“小姐有这心就好了。陛下跟殿下已经很长时间不说话了。他们冷战到今天,估计都已经忘记了怎么跟对方说话。别说让殿下递药,他能够主动开口说句话,就该谢天谢地了。陛下也是人,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估计也累了。如果不是寒了心,按照以前的相处模式,他早就用各种方式去哄殿下开心,让殿下服软了。”

    “那就以后再说吧。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去。刚才我还以为很快就能到虎崇星去,看看苏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呢。谁想到又会有新的变化。”

    “如果知道您身边有高阶异兽,自保完全没有问题,殿下不会强行命令我一定要跟随在您身边,保护您的安全的。”

    “没事。出去之后先生立刻回去也一样。”

    “不,小姐不知道陛下的性子。除非亲眼看见,亲眼验证过,否则他不会相信的,我短时间内恐怕要一直跟着您。”

    “短时间是多少?”

    “在您自身的实力得到殿下的认同的那一天。”

    言下之意,多短全看她有多努力。

    凤殊轻叹。

    估计没有个一两百年,都不会达到阿里奥斯亲王的认同吧?她突然有些头痛,人的执念是非常恐怖的,而她现在显然是因为凤婉,而被爱屋及乌了。

第415章 体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初里奥贲格明很镇定,快一个月过去都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没有能够等来救援的时候,他终于开始不安起来。

    “小姐,您不能命令您的宠物把我们放出去吗?殿下如果一直找不到我们,事情肯定会直接从私底下小规模寻找,发展到明面上的大规模排查的。帝国跟联邦近些年来虽然关系还算友好,但各自立场不同,也不能排除战争的危险。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殿下找人的行动很容易会被看做是帝国对联邦的挑衅。”

    凤殊无奈,在空间里呆了一个星期之后,她就开始每天都集中意念呼叫鸿蒙,但是毫无例外,通通都杳无音讯,就好像它还像之前没有突破一样,安静地漂浮在空间里头,全然不知身边发生着什么事。

    如果不是感应到梦梦依旧停留在老地方,安安稳稳的没有任何不好的预兆,凤殊都快要以为她又要倒霉地掉到某些奇怪的地方去了。

    “试过了,没回应。可能情况不明,所以不方便响应我。”

    “小姐要不要尝试一下用夫人的个人终端联系殿下?很有可能能够联系上。您跟殿下的联系方式是处于第一等级的。”

    凤殊还是第一次听说阿里奥斯亲王给她的个人终端原来是凤婉用过的,闻言立刻打开,尝试语音通讯,但毫无动静,文字留言,显示也是无法发出。

    “先生是姐夫的伴生人的话,你们两人之间不应该有些特殊的联系方式吗?我是说,也许不用依靠这些科技手段,就能够联系上姐夫?”

    里奥贲格明苦笑,“距离不太远的话,的确能够很容易就感应到。但我们分别之后,不单只相差了几个星域,现在还在兽族的特殊空间里,这种特殊感应第一时间就会被隔绝掉的。不过以前我们的人有遇到过掉进了类似的空间却能够发出救援信号的。

    现在看来,连夫人的个人终端都无法使用的话,小姐您收伏的这一只异兽级别非常高,这是好事。暂时应该不用担心安全。”

    “我的确不太担心,我只担心它又把我带到哪里去了,出去的时间不定,出去之后也不知道又得面临什么样的新世界。”

    里奥贲格明微微一笑,“殿下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经历稀奇古怪的事情,总是盼望能够遇上有趣的人,刺激冒险的经历。重逢的时候,殿下一定会非常高兴您能够遇到这样的机遇。”

    凤殊笑了笑,“怪不得他能够跟四姐这么合得来。四姐也是从小就特别喜欢有趣的人跟事。”

    他沉默了数秒,“我忘了,您有过的经历,已经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可能遇到也不可能听说的奇迹事件。

    能够与夫人相遇,相爱,是殿下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事情,最由衷欢喜的事情,也是最不能忘怀的事情。我以为殿下会一直陷入回忆中不能自拔,还好小姐您出现了。一定是夫人的在天之灵在保佑着殿下,给了殿下能够从执念中解脱出来的机会。”

    凤殊哑然失笑。

    在天之灵?

    现在她都不会这样说话了。

    “先生看起来比我更像是我那个时候的人。”

    “是。不知不觉就跟着夫人学了很多,殿下受的影响更多。也多亏还有这样一份知识在,我们现在也还能够说到一块去。”

    “先生有没有想过,一直都跟另外的一个人这样生活,很无聊?”

    他看着她笑,“您是想问会不会觉得很痛苦吧,因为毫无个人空间?”

    凤殊耸了耸肩,“先生也可以这么理解。”

    “年轻的时候,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家族或者说命运强加到我身上的责任非常抗拒。我们常常打架。”

    里奥贲格明脸上的笑容明朗起来,就好像是想到了从前跟阿里奥斯亲王拳头相向的那些年少日子。

    “在成年之后很多年,我们其实相处得都不怎么样,就连夫人,也常常会为了我们之间的打架而头疼。

    不过后来在跟随夫人前往各地寻找您的踪迹的时候,慢慢的了解越来越多,殿下跟我在潜移默化之下也有了共同的目标找人。虽然一开始其实也说不上多么认真,多么主动,多么地放在心上,但是隐隐约约的,我们都把找人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直到后来夫人逝世,这件事就被提上了日程。”

    他从自己的空间钮里拿出两管营养剂喝了,凤殊见状便知道吃饭时间到了,也从自己的存货当中掏了一管仰头喝完。

    “也许四姐已经回去了,而不是逝世。姐夫迟早都会释怀的,不管是为了四姐,还是为了自己,或者为了帝国,单纯的为了生活本身,他会发现新的兴趣,会遇到新的人,新的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达成愿望。

    我有个长辈曾经说过,慢慢的,都会好的。只要愿意体验,好的坏的,都会是能够承受的,能够带来幸福,带来平静。”

    凤殊看向了一侧,视线像是随着空间在无限延展。

    那是慧山曾经说过的话。她虽然很少哭,但是刚跟着他离家的那一段日子,其实偶尔也会无缘无故就偷偷一个人哭起来,觉得特委屈,觉得特无助。慧山知道,但并不点破。直到到达目的地,在山里的那个家夜宿的第一晚,他才笑着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丫头,在这里哭鼻子可以,反正没有外人会听见,大声哭都没事。不过可别把你那双漂亮的眼睛给哭瞎了。你要知道一个日子慢慢过,都会好的。只要愿意体验,好的坏的,都会是能够承受的,会给你带来幸福,也带来平静。人的心只要静下来,就没什么苦日子不能过的。”

    所以日子是苦是甜都无所谓,人只要把持好自己的心就好,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那是您家长长辈说的话,还是那一位带您离家的大师的教诲?”

    见她诧异,里奥贲格明学着她的样子耸了耸肩,“您知道的,夫人自从跟殿下在一起之后,两人就无话不谈,而我作为伴生人,又几乎是无时无刻不跟着他们,基本上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夫人没有提起过您离家之后的情况,看来应当是知道得不多。除了您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这一件事,让她深感愧疚之外,她也说不清楚您遭逢大难的原因。”

    “是我师傅说的。”

    她点点头,“他爱说些怪话。您知道的,不管是哪个时代的人,只要跟普通人不太一样,那说话行事之类的,就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不同。”

    “看来是一位很有智慧的大师。夫人说凤家长辈跟大师的交情很好,所以才会将您交到他手上。您后来都经历了些什么?”

    里奥贲格明显然对她十分好奇。

    “换了一个环境而已,最初的那些年还是跟从前一样,每天练武,看书习字,偶尔学一点厨艺,或者跟着师傅师兄下山去化缘。

    后来成年了,身手也差不多可以自保之后,师傅就让我离开去闯荡江湖了。就跟现在的年轻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很多都会被家族赶出来游历一样。反正就是到处走走看看,每天都尽量去找些新鲜有趣的事情来做,无外乎是风景啦,美食啦,或者是有趣的人事之类。”

    “您这样说的就跟殿下的经历一样,非常的简洁,但却让人看不到任何一个细节。”

    “您想要听什么?”

    “我们现在拥有很多空闲时间。也许小姐会愿意跟我分享一下您在闯荡江湖时遇到的有趣的人与事?我保证,除了殿下之外,会对其他人守口如瓶。”

    他举起了手,发誓。

    凤殊笑着摇头。

    “很抱歉。倒不是不信任先生,不过我的人生经历很简单,真的,跟你们比起来,就像是张只有寥寥几笔的画纸一样,还不能称之为一幅画。”

    “没关系。我不介意只听那寥寥几笔的故事,只要有真实的细节。”

    “细节大致也就那样。您知道的,如果我是为了敷衍,大可以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过的生活无非就是吃喝拉撒睡。您看,五个字就可以一言以蔽之了。”

    里奥贲格明无奈地摊了摊手,“您当真是毫无破绽。看来回去之后我可以心中无愧地向殿下汇报,不是我不努力,而是小姐您手段更高,不管怎么套话都不管用。”

    “您过奖了。如果真的是毫无破绽,我大可以在姐夫询问的时候矢口否认,打定主意就是不跟他相认。您也知道,就算现在有无限多的手段,但是鉴于我目前的身份,过于极端的他也不可能真的对我用上。我压根就不用冒着被人绑到生命研究所里去解剖研究的危险,向他表明我的真实来历。这原本是个我想要到死都保守的秘密。可是姐夫打败了我。”

    她又耸了耸肩。

    里奥贲格明见状笑了。

    “您跟夫人真的很不一样。夫人即便在星际生活了这么多年,言行举止也还是带着那个时空的强烈色彩。而您却能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这个时代的随性来。看来您不单纯是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您在这儿完全是如鱼得水。”

    凤殊摇头,“不,就算是在十岁之前,大环境一样,但是我们的生长轨迹就完全是两样的。

    四姐她们都是像文官家的大家闺秀一样,偏向于每日学习琴棋书画,练习女红,练习妆容,行走的姿态,与人交接时的礼仪。而我,每天都是重复着习武,这是长辈们对我的唯一一个要求,所以它几乎是我生活中绝对重心。

    十岁之后,我离家在外,师傅生性潇洒,带徒弟也没有所谓的严格管束,都是由着我自己的性子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在山上的时候我总是在群山之间游荡。下山之后,情况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不再是那一片熟悉的山区而已,变成了更加广阔的江湖。

    在我们那个时代,我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不合规矩的,就好像整个江湖一样,在朝廷的眼里,在老百姓的心目中,都是不合规矩的。我来到星际之后,有了些变化,但严格来说,其实也跟从前没有太多的不同。如果要说最明显的一点,大概是话更多了一些。”

    她以前只会在特定的那么几个人面前显得健谈,但现在,却在兴致来了之后,可以不择谈话对象,就滔滔不绝了。

    大概这也是被梦梦给锻炼出来的。

    凤殊笑了笑。

    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么安静,偶尔还挺想它的。

    “看来是我的荣幸。如果是从前的您的话,我们现在这样相处,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里奥贲格明很聪明,换了一种方式。

    凤殊知道他又在套话了,不过倒也不介意。

    “一个月都说不上十句话。如果碰上我心情不好,或者说想着自己的事情,那就一句话都说不上。我会直接无视掉您的存在,把您当做空气一样,看不见,也听不见。”

    “夫人说过您不爱交际,但我以为只是天性内敛而已,现在看您的样子,好像还挺开朗的。”

    “嗯。在家里的时候的确是沉默寡言的时候多。我天性就不是那种活泼可爱的人,不像四姐讨喜。”

    “夫人是很活泼,她有种不管身体有多孱弱,但精神上总是很愉快的特质,是天生的富有生机的那种人。”

    “所以说是姐夫赚了。像我四姐那样的人,就算是在星际时代,也是很少见的。看着她,就好像身边的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富于希望,永远不会叫人感到绝望。”

    “对。以前我们遇到过很多困难,但是只要有夫人在,殿下就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够获得勇气,甚至是在绝境中,也能够奋起。

    殿下曾经认为‘世界就是一张网,而我们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会束缚其中,无人能够逃脱。’可是自从认识夫人之后,他对世界的认识就变了,觉得世界是一个乐园,充满了乐趣。”

第416章 主义

    凤殊想了想,如果凤婉的性格没有什么大变化的话,的确会是这样的观点。

    “那姐夫跟我四姐正好是互补了。一个看待世界的方式太过严肃正经,另外一个看得又太过漫不经心,像是玩儿似的。两人在一起,正好中和掉了所有弱点。”

    “的确。他们两位在一起时从来都不会觉得厌烦,长年累月腻歪在一起,还是看对方怎么看怎么看合心意,做什么事情都欢天喜地的,我敢说,从出生到现在,殿下跟夫人在一起的那些年,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幸福最惬意的时光。真叫人怀念。”

    里奥贲格明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丝对往日时光的留恋来。

    凤殊正好捕捉到了他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先生结婚了吗?”

    “我?没有。我是不婚主义者。”

    他学着她的样子耸了耸肩,语气随意。

    “您是姐夫的伴生人,三观什么的应该跟姐夫挺相近的吧?不是说到了后面完全可以玩到一块去吗?姐夫爱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您就没有心猿意马过?我是指,您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有血气方刚的时候,对爱情就没有一点幻想,对生理需求就没有一点向往?”

    他这一次的诧异是真正的难以言表,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终于是露出了一丝尴尬来。

    “我当然是正常人,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过小姐您也知道的,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将很多事情都看淡了。

    殿下与夫人感情深厚,但在旁的地方我也不是没有见过更加甜蜜的人,他们当中有些是直到今天也恩爱如初,有些却是闹得老死不相往来,花了很多时间撕扯得不可开交,更多的,却是日子过着过着感情没了,却依旧按着习惯或者说义务或者说经济利益,还有别的什么,总之就是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到了现在,就跟鸡肋似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而这些还是那些好的婚姻的变化,那些从一开始就坏的婚姻,凑合着为了搭伙过日子而结婚的,基本上情况都更糟,只有极少数的夫妻能够把日子越过越好,从中突围。

    年轻的时候,生理需要会非常强烈,但只要意志足够坚定,就可以找到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让它慢慢过去。年纪大一些之后,这种需要慢慢就少了,或者说,不再那么强烈了,应付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尤其是,感情成熟之后,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水到渠成的。”

    凤殊看着他笑。

    里奥贲格明也跟着笑,但笑得有些勉强。

    他有些招架不住。

    “小姐,您跟夫人是亲姐妹,怎么性子这么不一样?就算环境再不同,到底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如果是夫人,是绝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

    凤殊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姐!”

    “抱歉……”

    她笑了好半晌,才擦了擦眼角。

    “我二姐很爱讲冷笑话。就是那种让人听了会觉得很无语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认识您这么久,就今天这个冷笑话最不好笑。真的,要是我二姐在这里,肯定会笑掉大牙。”

    里奥贲格明却用质疑的口吻道,“您说的的确是您的二姐没错?夫人口中的二小姐好像是个相当严谨的人。”

    凤殊摇头,“的确不是她,是我现在的二姐。”

    凤小二。

    奇怪,还在梧桐星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把凤小二当做姐姐的那种自觉。但在这里,突然想起她来时,却自然而然地就把她当二姐看待了。

    “小姐,您现在是长女,下面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别的亲姐妹。当初您的消息我亲自去搜集过,不会有错的。您在萨达星的父母也是感情非常好的夫妻,他们不会背着对方在外面养情人的,更别提还生下私生子了。”

    大概是怕她误会,他接着道,“抱歉,是我口误了。请小姐原谅。”

    凤殊知道他是想起了凤圣哲,摆了摆手。

    “没事。身份的事情,在从前的确是一件要人命的大事,在这里却不至于会把人置于死地,最多不过是脸面上不好听而已。何况他现在也有正经身份,君家人都承认的孩子,外界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会接受这样的事实。终归不关他们的事,君家自身都接受了,旁人能说什么难听的话?”

    凤殊相信凤圣哲会被保护得很好,等到年纪大了,开始游历的时候,也许会有可能因为接触的人多了,而听到一些关于出身的闲言碎语,但到了那个时候,人已经足够成熟了,自然会从过往的跟家人相处的生活中得到信心,不惧这样的小小流言。

    “先生既然亲自查过我。能不能将您查到的一切消息都跟我说一下?”

    里奥贲格明很不想让她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起她的从前来。

    “小姐出生于维瑞斯纳联邦弘蕴星域的农业星球萨达星阳陵城第十区,因为是在父母元旦结婚纪念日出生,同一日您的母亲何洁女士突破了体术十五级,为了纪念那一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取名为凤殊。

    不过凤家人在家里都叫您‘大宝’。您的弟弟凤昀则叫‘小宝’。夫妻俩还商量着将来有第三个宝宝的话,会取名为‘宝宝’。我猜这是为什么您跟凤昀少爷都喊圣哲小少爷为‘宝宝’的缘故。

    说起来,您的祖父母、父母都是感情非常好的夫妻,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您虽然生性内敛,但是小时候还是相当开朗的,天赋的话也不错,尤其是心态很好,在学习上相当勤勉,15岁时便已经达到c级别,在同龄人当中是佼佼者。

    您的祖父凤襄,跟妻子都是联邦军人,但一直都没有孩子。后来在萨达星武毓城城外的一条小河里捡到了弃婴,也就是您的父亲,取名为凤毓阳。

    凤先生在机甲维修上很有天赋,虽然您的祖父母在他考上大学之后就因为任务而双双身亡,但是他依旧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完成了大学,并且自谋了一份机甲维修的工作,最后还成功开了自己的维修店。这在无权无势的那些阶层中,是非常难以取得的成就,不单只需要天赋,更加需要勤勉,人际手腕,以及运气。但凤先生都做到了。

    您的母亲何洁女士是萨达星一所高中学校的体术老师,为人很热情,很会持家,平时特别喜欢种花跟唱歌,她最爱说的话就是上天赐给了她一个好男人,以及一双好儿女。非常满足于那样的家庭生活。

    如果不是长途星际旅行出了差错的话,您一家人会一直这么幸福快乐地过下去。您跟凤昀少爷都会按照正常的轨迹读完大学,工作,结婚,然后生子,让父母享受天伦之乐。不过命运开了一个玩笑,您从消沉当中恢复了勇气,想要重新开展新生活时,偏偏遇上了君临。

    他不是善茬。”

    就像阿里奥斯亲王之前说的一样,里奥贲格明欣赏君临的天赋与本事,但作为对手,认为君临太过阴险,胜负欲太强,不懂退让。

    “小姐,虽然他是圣哲小少爷的生父,但是如果可以,殿下肯定会愿意为您重新选择一位更加善良温柔的配偶。君先生性情太暴躁了,不管是在军部的时候,还是在家庭日常生活里,从我们能够收集到的信息来看,他一直都很极端,极端到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也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就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一样。

    殿下说过,生命都是值得敬畏的。完全无视生命的人,跟恶魔没什么两样。”

    凤殊无所谓他怎么评论君临,“继续往前说。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您在十七岁元旦生日那天产子。一直带着两个小孩生活在自己萨达星。

    快十八岁时跟着君家三少君源去了天极星,入住君庭元帅居住的山庄。满18岁与君临结婚。

    殿下猜测您是为了圣哲小少爷着想,才会答应结婚的是吗?按照夫人以前的描述,你们那个时空的人,好像对这方面的事情特别看重。就算是到了这里生活多年,殿下猜测您也难免会受到影响。毕竟您在那个时空去世的时候已经成年多年了,性格、思维之类的早已稳定下来。

    您在快满十九岁时,答应了即家家主即墨,陪同他们父子俩前往月岚星,在那个星球遇上了不明势力袭击,您抱着即庆与即墨失联。即庆得救,您失踪。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直到您找上莉莉丝小小姐。”

    洪卫国一家离开了小山村,到大城市定居去了。洪大柱与黄小丽也接连病重去世。

    失去了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的支持,又失去了祖父母经济上与家务上的援助,洪怡静的升中考成绩虽然是全镇第一名,却还是没有办法读高中。

    洪爱国倒是想让学习成绩最好的小女儿继续学业,但丁春花却将家里所有的钱都砸到了前头两个女儿的身上,为大女儿走人事弄了一份工作,又花钱把成绩不好的二女儿送进了一所中专学校。

    哪怕洪爱国表示去借钱供孩子读书,哪怕最后甚至镇里的高中校长都表示学杂费全免,生活费也由老师们捐钱,洪怡静还是辍学了。

    丁春花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撕了,当着她的面塞入了炉膛里,烧了个灰飞烟灭。为了让她死了读书的心,丁春花还顺手拿了菜刀递到她手里,威胁她要么去打工赚钱,要么就立刻杀了母亲。

    洪怡静再好学,也争不过母亲。就像关九,再想呆在育婴所,却也没有办法反抗星际律法的规定,死活留下来不离开。

    洪怡静不可能真的去杀死自己的母亲,向来奉公守法的关九也不可能去违反法律。

    几乎是没有选择,洪怡静放弃了抗争,顺从母亲的安排,与人去了外面打工,赚来的钱,除了留下小部分做生活费之外,全都寄回家里。

    打工十年,洪怡静赚的几乎所有钱都被丁春花用在了另外两个女儿身上。

    好吃懒做的大姐洪月亮年年月月都是月光族,却用她的钱风光大嫁,拈轻怕重的二姐洪小星磕磕绊绊地读完中专,最后也是用她的钱去找门路进了一家公司当文员。

    洪怡静不生气,毕竟是姐妹。能够用自己的钱,让两位姐姐一个顺利的完成学业找到工作,一个成功嫁人生活过得好,她也很开心。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带着男朋友胡一帆回家探亲,表示了结婚意愿的时候,丁春花却不同意。

    不同意也就不同意吧,她以为是舍不得她远嫁,毕竟胡一帆是外市人。

    洪怡静打算慢慢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诚意到了,母亲总会同意的。

    只是她的确等来了丁春花欢天喜地的点头,同意的却不是她与胡一帆的婚事,而是怀孕两个月的二姐洪小星与胡一帆的结合。

    丁春花认为胡一帆更适合做二女婿,在洪小星的同意下,母女俩将胡一帆灌醉酒成就了好事。被哄着去了外家的洪怡静不知情,胡一帆起初愧疚,后来却没能忍住诱惑,有一就有二,与洪小星私底下偷偷来往,最后导致珠胎暗结,才不得不曝光了暗度陈仓的关系。

    洪怡静受不了这双重背叛,但是她还没有疯,在面对父亲苍白的劝慰时,她虽然痛苦,虽然不能够原谅,却还是选择了放手。

    她没有想到的是,再一次退让,会让她后半辈子一直退,一直退,直到退无可退,把命都给丢了。

    离家打工的胡怡静后来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是不敢,也是不能,每每有些冲动想嫁人时,丁春花便会冲出来指着她破口大骂不要脸,阻止她找对象,更阻止她存钱,最后她便意兴阑珊了。

    一直活到四十岁,胡怡静都没有嫁人,打工得来的钱依旧是被丁春花拿去了,每个月她也就剩下那么几百块钱买方便面或者米粉青菜度日。

第417章 顿悟

    她的三姐看着好斗,其实只是希望以暴制暴,她非常喜欢‘武’字,认为这个字本身就包含了‘道’。止戈,止戈,学武术首先是为了强身健体,其次便是为了保家卫国,阻止战争。

    而战争,不是靠文人的一张嘴,靠的是武官实打实的本领,以战止战。

    “四姐对一切人、事与自然都有天然的兴趣,求的是乐趣,看到的是美丑。

    三姐求的是和平,看到的是和谐与否。所以认真说来,三姐才是真正的和平主义者,她是我们姐妹当中唯一那个继承了长辈意志的人,是天生的勇士,愿意用生命去祭奠和平。”

    “您呢?小姐又是什么主义?”

    里奥贲格明对于无法见面的人没有兴趣,更关心的是她的个性。

    “我?”

    凤殊笑了。

    她像慧山。

    个人主义。

    红尘万丈,什么都不求,有什么就体验什么,没什么也不沮丧,在一旁看着也行。不管什么事情都都要从中找到一套适合自己生存的法则来,在最大程度上以求自己的舒适快意。

    “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是。您觉得呢?”

    “神秘主义。”

    里奥贲格明看着她笑,神情调侃。

    凤殊耸了耸肩,也跟着笑。

    “两个孩子后来怎么样?”

    “啊,对,这是小姐最关心的部分。君家人对他们都很好,甥舅俩感情也特别好,在不用上学的日子里几乎形影不离。现在两人都在第一军校学习。

    凤昀少爷非常刻苦,现在已经能够代表学校参赛了。圣哲小少爷天赋特别好,学什么都很快上手,从上学开始就一直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别的呢?”

    她并不担心学习方面的问题。有君家督促,他们只要不是毫无天赋智商为零,就一定不会太差。

    他们不需要一定比同龄人出色,只要不是太差,就能够慢慢地自己提高,进入正途。

    她担心的是没有她跟君临在身边,他们在人际交往上会不会有障碍。

    “别的?两位少爷做的都很好。很讨长辈欢心,同学中人缘也不错。

    凤昀少爷比较文静,不太爱跟不熟悉的人交流,不过他结交的圈子很大,各色人都有,所以不用害怕他缺乏交流技巧。

    圣哲小少爷身边的人更多,他兴致好时跟谁都能够有说有笑的,兴致不好时,身边的同学谁都无法让开口说上一句话。这种时候通常就是凤昀少爷出场的时候了。”

    凤殊闻言沉默。

    情况应该比他说的要糟糕很多。

    凤昀估计日常就是沉默寡言,埋头苦读。凤圣哲在情绪调节上大概有些问题。这还只是表现出来的,没有表现出来的还不知道怎么样。

    “小姐不用担心,作为对手,我们帝国上下都很敬重君家人。相信有君元帅在,两位少爷都会健康成长的。”

    “嗯,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在之前有机会跟孩子通讯的时候当了一回鸵鸟。除了实在不得已的情况,她向来都很少会逃避问题。就像她三姐一样,她其实更喜欢正面突破。

    “只是有些时候,不管别的长辈对他们有多好,没有父母在身边,终究是差了点什么。哪怕是再没有本事的父母,脾气再差甚至是私德再差的父母,只要对子女有着父母的那种感情,有总比没有好。”

    “您说得对。父母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子女的一种精神上或者说心灵上的支撑。再理智的人,也拥有着感性的成分。”

    里奥贲格明说着说着就看着她笑了起来。

    “怎么了?”

    “小姐,您果真如夫人所说的那样,老气横秋,看来真的是小大人。”

    “我要是小大人,我四姐就是老小孩。”

    他笑得越发欢畅了,“对,对,对,夫人也说过,如果被揶揄是小大人,您一定会反驳回去,说她是老小孩,总也长不大。”

    凤殊无语,“她真无聊。”

    里奥贲格明吃吃的笑,“对,夫人无聊到每天都要说起您。不是小时候发生的趣事,就是想象您在这边会是什么样子,又过着怎么样与众不同的生活。她总认为您是所有姐妹当中最特殊的一个,真正的应和了名字。”

    凤殊沉默了数息,才回答道,“原本是我弟弟的名字。据说预备给我的名字是‘凤姝’。”

    里奥贲格明没有听明白。

    “不一样?”

    “嗯。读音一样,意思什么的完全不同。现在的‘殊’是特殊,预备的那个‘姝’是《诗经》中的‘静女其姝’,意指美丽,美好,柔顺。”

    凤殊笑了笑。

    长辈对她的期待跟对弟弟的期待是完全不同的。

    “噢,我完全不懂。殿下可能会知道怎么写。他跟夫人学了很多,为了明白夫人说的每一句话,殿下很刻苦,真应该让您看一看殿下写的字,就连夫人也说,像模像样。”

    凤殊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看来阿里奥斯亲王的书法实在不怎么样,最起码,在凤婉还在世的时候,不值一提。

    “四姐常常调侃那些爱炫耀的人,谁谁谁穿得像模像样,谁谁谁说话的水平像模像样,谁谁谁文章写的像模像样,谁谁谁女工也像模像样。其实完全是在揶揄对方水平实在是很一般很一般。”

    里奥贲格明忍俊不禁,“殿下要是知道,肯定会脸红的。被骗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一直沾沾自喜,说自己是夫人的好学生。”

    凤殊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应到了鸿蒙的声音。

    “好人,我快撑不住了,你记得要跑快一点。”

    “怎么了?”

    “你男人好像又在突破了。你可能感觉不明显,因为结印而得来的大多数的能量都直接被转移到了梦梦身上,它很有可能会加速醒过来。我只能集中精力护着它,现在要把你们两个人吐出来。外面有点乱,你不要怕,死劲跑就可以了。”

    凤殊还没有问清楚外面是怎么一个乱法,也没有来得及提醒里奥贲格明,就突然发现四周的金色空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些参天大树,以及,几只似曾相识的鸟。

    不,不是鸟。

    是像翼龙一样的星兽。

    应该是幼崽,它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凭空冒出来的陌生人类,正好奇地盯着他们看,其中一只身形明显更加娇小的不知道是不是雌兽,对她似乎更感兴趣,仰头高亢地喊了一声,就跌跌撞撞地朝她飞了过来。

    别看起飞动作像是孩子在蹒跚学步,真的冲过来时就像是离弦之箭,来势汹汹。

    “先生,跑!”

    凤殊想也不想,就立刻施展轻功,离开了脚底下那个巨大的巢穴。

    里奥贲格明却是下意识地拿出了武器,扬手就要来一记炮轰。

    凤殊发现人没跟上,回头一看,“别杀它们。快走!”

    “我们跑不过它们的,小姐。这些幼崽天赋就在于速度。”

    里奥贲格明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让他杀死对方,但还是立刻就执行了她的命令,躲闪了几下,拿出了便携飞行器,迅速跟上。

    凤殊借助着藤蔓与树枝,在树林中蜿蜒曲折地跳跃,因为三不五时就拐弯,又改变方向,没一会儿就气得身后跟上来的几只星兽幼崽嗷嗷直叫,它们不停地撞树,虽然不疼,但撞得多了,也总会头晕目眩。

    “小姐,您要不要飞行器?我这里还有存货。”

    “暂时不用。”

    她很久没有练习轻功了。趁着这个机会锻炼锻炼也好。

    “可是您这样下去会消耗精神力的。”

    里奥贲格明还以为她是在靠着精神力在树上飞跃。

    “不是精神力。小心!”

    她手中的小树枝迅速挥了过去,里奥贲格明控制着飞行器极速升高,树枝“啪”的一声打到了后面的星兽幼崽身上。

    就是那只专盯着她看的小东西。

    它没有生气,大概是力度不够,于它而言像是挠痒痒而已,快活地旋转着打圈儿,又继续追着她飞。

    “别再跟过来了,小家伙。我们无冤无仇的,我可不想杀了你,当然,更不想被你吃掉。”

    凤殊并没有张嘴,只用传音入密的方式,让声音响在了它的脑海。

    它听见了,但是好像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喉咙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噜的疑问。紧随着它的其他五只幼崽也不约而同地“咕噜噜”叫唤起来。

    “它们在说什么?”

    “小姐,我不懂兽语。”

    里奥贲格明现在也明白为什么她不让他下杀手了,大概是第一时间她就已经得到了提示,或者说看明白了它们并没有要杀他们,之所以追上来,更多的像是好奇,而不是为了食欲。

    “我们还是赶紧摆脱它们好,现在还能友好相处,一旦它们肚子饿了,我们就麻烦大了。”

    “好。你能让你的飞行器也隐形吗?”

    “可以,但对星兽来说可能没什么用。它们的知觉比异兽要灵敏得多。”

    他说完整个人就不见了。

    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追着他的星兽显然依旧“看”得见他,丝毫也没有疑惑。

    凤殊很想看看自己跟它们来比能够到什么程度,很快便加速前进,身影飘渺,仿若一缕清风,瞬间就掠过了一棵又一棵的大树。

    六只星兽幼崽都紧追不舍,尤其是那只体型最为娇小的小东西,更是欢喜地发出了一连串轻快的欢叫,让人觉得,它好像把这样的追逐看成是玩耍了。

    凤殊起初还有心辨认方向,两三个小时之后见它们毫不气馁,难得也较上劲了,速度全开,里奥贲格明驾驶着飞行器几乎都快跟丢她了,两眼满是惊奇,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要是真的失散了,他回去之后要怎么跟亲王殿下交差?

    某一个瞬间,他甚至怀疑凤殊是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要甩掉他。

    凤殊没空去猜他是怎么想的,就像从前慧山在不断地设置陷阱,以求让她轻功进步时的那般,她越来越专注,以至于没多久,还进入了忘我境界,觉得自己就是真正的风,无所不在,无不可去,速度更是所向披靡,快慢皆由自己的节奏。

    于是乎,她的速度蓦地猛增了一大截,而且还带了某种难以描述的飘忽,就好像是无法捉摸的某种精灵一般,整个身影都越发飘渺起来。

    里奥贲格明察觉这一点的时候,差一点就撞上了前方的一棵树。

    那六只星兽幼崽却开始叫声一致起来,一声又一声地叫唤,从清冽到高亢,从高亢又慢慢回落,变成低吟,短促尖利变成了绵长浑厚,好像一瞬间就从幼年期变化为了成年期。

    他的形容很贴切。

    在视线中,星兽幼崽的身型以眼见的速度开始壮大起来,翅膀更加宽大,尾巴更长,爪子也显见的越发锋利了。其中的那只娇小的像是领头的幼崽兴奋地挠了路过的一棵巨树,只不过是轻轻巧巧的一个动作,那棵高耸入云的巨树却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卡啦”声,拦腰截断。

    它的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像是“砰”一样的声音来,就像是一个信号,其他五只星兽幼崽也开始对途中的巨树伸出了爪子,一棵又一棵的巨树应声而倒。

    “卡啦”、“卡啦”,森林中轰隆不断,就像是地震来临。

    里奥贲格明很是遗憾,但眼见它们的体型还在增大,立刻追上凤殊,想要提醒她这一次真的得逃跑了。

    问题是,他不敢开口。

    以他的眼界,自然能够看出来,凤殊现在正处于“顿悟”的状态。这是非常难以进入的,有些人天赋绝佳,但终其一生都可能没有一次,有些人天赋不高却运气很好,仿佛随时都能够进入这样的状态。

    他就进入过不少次。作为伴生人,进入“顿悟”的状态还是不难的,但阿里奥斯亲王就直到现在也只有过寥寥数次的经验而已。

    “如果殿下在这里,一定会羡慕死了。”

    大半天后,凤殊依旧像是森林里的风之王者,来去无形,里奥贲格明也羡慕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他见过很多天赋绝佳运气也极好的人,但是能够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进入这么久的顿悟状态,凤殊是第一个。

第418章 巨树

    让他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她一直以这种忘我的状态飞行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的清晨,才终于停驻在深处的一棵巨树上。

    这棵树前所未有的巨大,可以说是里奥贲格明这么多年中见到的最大的一棵树,看起来像是真正的高耸入云,树枝散开,远远地看去,如同一把巨伞,几乎遮盖了方圆百里的地方,就像是王者一样,自成一个林中之林。

    让里奥贲格明感到更加难以理解的是,死咬着他们不放松的六只星兽幼崽也降落到了这棵巨树上,而且一停下来,身体就快速缩小,不单只收回了刚才增长的那些,还径直越过了初见之时它们的体型,最后只停留在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状态,颜色也变了,五只集体变黑,最小的领头羊却整个都变成了翠绿色,几乎要跟巨树融为一体。

    它们好像很高兴。尽管途中还因为疲惫而流露过明显的狂躁愤怒,但现在,所有的变化都没有让它们陷入恐慌,反而像是明白自己的身体发生的变化是怎么一回事那般,喉咙里又发出了愉快的咕噜声。

    如果不是跟鲁鲁兽完全不一样,他都快要怀疑这些不是星兽幼崽,而是那种用来做宠物的没有多少杀伤力的鲁鲁兽幼崽了。

    “小姐。您还好吗?”

    “嗯?嗯。”

    凤殊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盘腿坐在树杈上,脚下,额,高度不是十米二十米,目测有七八十米。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树影婆娑。

    一眼看不到顶。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您进入顿悟状态,飞了三天三夜了。刚停下来还不到两小时。”

    “噢,抱歉,我有时候练功练得兴奋了,就会忘掉要休息。这是个非常不好的毛病,师傅提醒过我要注意,这一次忘了。”

    凤殊从空间钮中找出来三管营养剂,仰头喝了,“那些幼崽呢?甩掉了吗?”

    “在右边,三百四十六米的一棵树杈上,正在……跳舞。”

    里奥贲格明的形容依旧很确切。小东西们的确是在那根宽敞的树枝上蹦蹦跳跳着,时不时梳理一下自己的羽毛,时不时又啄一啄树枝。

    “它们怎么变小了?”

    凤殊目露古怪,“颜色也变了。先生弄的?”

    这爱好也太奇怪了一些。

    “不,是它们自动变的,中间体型还曾经变大过一次,足足有刚开始见的五倍大,基本都大于我们在星舰上见到时的体型。

    我还以为它们要直接从幼崽变成成年期了,结果就在两个小时前,一停在这棵树上,它们就集体变小了,连颜色也换了个彻底。”

    凤殊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还好,没有缩小,也没有变大。

    “这棵是什么树?好像望不到头一样,不管是高度还是长度,也太大了。”

    “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按照刚才的粗略扫描来看,这树起码遮盖了方圆百里的地方。”

    凤殊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您还知道百里是多少?”

    里奥贲格明笑了笑,“您忘了,我也是夫人的学生之一。为了更好地跟夫人相处,恶补了很多远古的华夏文化,虽然很多还是无法掌握,但是最基础的日常用词,还是没有问题的。”

    凤殊心中又叹息了一声。

    这人,不知道是受了主人影响,还是难得见到凤婉这样的人,好奇多了,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相处日久,自然而然也对凤婉产生了微妙的男女之情。

    未必很深,却也不浅,不像是单纯的好感而已,说是喜欢是不为过的。只不过,他自己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清楚。

    真是有够迟钝的。

    “没有原住民什么的吗?也太安静了,好像只有我们跟那六个小家伙似的。”

    她并没有感到不安,但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就只有他们跟星兽幼崽发出的声音,别的活物都到哪里去了?偌大的一棵树,不可能一只动物都没有。

    “之前还是能够看到很多小动物的,鸟类也不少。不过这棵树可能比较霸道,不喜欢活物近身,自从进入它的范围,就没有见到过别的会动的生物了。”

    “奇怪,为什么我们可以进入?那几只也跟进来了。”

    里奥贲格明也不是很确定,“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是唯一的人类,不像是动植物之间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条件限制?普通的动物跟异兽无法相比较,最高级的异兽也无法跟星兽相比较,可能想阻止也有心无力。”

    性情再温驯的星兽,一旦暴躁起来,杀伤力也是相当巨大的。尤其是成群结队之时,哪怕只是实力很一般的幼崽,也能够将一个星球搅得天翻地覆。

    但它们多数都远离人类星球,而且本身人类跟兽族之间也有盟约,要枪口一致对外,抵御虫族的进攻,所以人类跟兽族之间已经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更别提全面战争了。

    只不过,不管是人类还是兽族,种族内部总会有不那么遵守游戏规则的个体,所以相互之间也有不少打打杀杀的事情,人猎兽,为了皮毛骨骼与血肉,兽同样杀人,纯粹是为了杀而杀,或者为了吃,冲突总归是免不了的。

    双方高层也都心知肚明,只要不是闹得太难看,让局势失去控制,这一切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上去阐释生死切磋,有利于双方种族的进步,所以并不阻止。

    星兽基本都是战斗力很高的,而且由于大多都具备真空飞行的能力,被视作是兽族的贵族。相较于兽族的其他动物,跟实力相反的是,星兽的繁衍能力处于整个兽族的底端。除去那些怪异的同族,尤其是天生天养的异类,它们算得上是繁衍能力排在垫底的了。

    因为这个缘故,星兽是非常珍惜自己的血脉的,有些星兽终其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但绝大部分都会尽心尽责地也照看族群中的幼崽,极少数才会由于天性等等缘故漠视同族幼崽的存在,甚至是虐|待与杀害它们。

    多数时候,被发现此等恶行的星兽都会被愤怒的幼崽父母直接杀死,少数幸运的则会留下性命,被逐出族群,成为星际间的独行侠,但也很快会成为贪婪人类的目标,沦为某些人的盘中餐,或者某些收藏家的标本。

    凤殊对这些常识也有些基本的了解,凤为了不让她显得太过无知,特意帮她恶补过不少,但是现在遇到问题,她还是常常不能够第一时间就对上号,对上号了也未必能够立刻完全理解过来,所以很是苦恼。

    她总觉得凤好像是跟她说起过类似于六只星兽幼崽一样的兽族是什么东西,但现在完全想不起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在理解力无法企及的知识上,显然发挥得也很一般。死记硬背不能等同于融会贯通。

    “那只翠鸟飞过来了。”

    里奥贲格明严阵以待。

    凤殊看了过去。

    她一眼就认出来,所谓的翠鸟,就是那只体型最为娇小的、专盯着她看的星兽幼崽。

    它这一次飞得晃晃悠悠的,像是喝醉了酒,舞着乱七八糟的舞步,摇摇晃晃地朝她而来。

    另外的五只安静地呆在原来的树杈上,像是睡着了,一只挨着一只,悄无声息。

    “小姐。我们要不要离开?”

    “去哪?我之前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先生有发现什么不同的吗?”

    “除了这棵树显得奇特了一些,别的地方都大同小异,我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很大的森林。一望无际的都是树,除了树还是树,植被很丰富,也有一些小的湖泊,动物都是低等的,尚未开智的,没什么攻击力,异兽没有看见,从头到尾,也就这六只星兽幼崽级别高一些。”

    “它们有攻击我们吗?”

    “没有,它们追不上,想够也够不着。”

    里奥贲格明说起这个就忍不住笑,“小姐好像在无意之中做了它们的老师。这六只小东西被您的速度给直接碾压了,自尊心肯定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凤殊懒洋洋的,“老师?也许它们刚好无聊,闹着玩而已。”

    “趁它们休息,我们立刻离开怎么样?我有随身飞行器,可以载人。”

    “能星际旅行?如果不能离开这个星球,按照它们的速度,不大可能真的甩掉。如果没有敌意,等等看也没什么。贸贸然上路并不合适。”

    里奥贲格明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便降落到她身边,随时准备着情况不对,立刻护着她离开。

    那只像是喝醉了酒的星兽幼崽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她眼前,停留在五米开外。

    “咕噜噜。”

    凤殊眨眨眼,“它说什么?”

    里奥贲格明苦笑,“小姐,我不懂兽语。也许可以让您的宠物出来翻译一下?”

    “它不知道去哪了,怎么喊都不应。而且它是我的伙伴,不是宠物。下次要是见面了,可别这么说。”

    “是。”

    “咕噜噜噜噜……”

    幼崽歪着脑袋,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语意不明的声音来。

    它现在最多也就她的拳头大小,浑身上下都翠绿欲滴,跟雨后新叶一样的颜色,朝气蓬勃。翅膀收拢在背后,四肢紧紧地抓着树干,腹部毛发比其他部位要明显细密一些,嘴像鸟类,很尖,跟爪子一样,呈现浅灰色。眼睛很大,乍看上去像是一双天然琥珀,是一种非常澄净的黄色。

    “我叫凤殊,应该怎么称呼你,小家伙?”

    “咕噜咕噜咕噜噜……”

    它拍了拍翅膀,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不会杀它,半晌后又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这一次,距离缩到到了只有两米。

    里奥贲格明提醒道,“小姐。有些幼崽看着娇小,但爆发力很强,不比成年星兽差。”

    言下之意,要小心提防。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它爪子挠了挠树枝,咕噜声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在表示不耐烦。

    “没事。反正先生也在。它不能把我怎么样。”

    凤殊难得全力以赴风驰电掣了一回,心情很不错。

    “小家伙,你是不是能听懂我的话?我们现在是在哪里,你知道吗?这棵树有些古怪,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你的长辈怎么不在身边?”

    “咕噜噜咕噜噜噜咕噜咕噜……”

    照样是一连串无法翻译成人类可以理解的声音。

    “你该不会也是冲着我来的吧?说实话,我不记得我跟你们曾经有什么新仇旧恨之类的要算账。所以说,为什么要紧追不舍?”

    这一次它好像听不太懂,歪着脑袋看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凤殊摘了几片叶子在手上,慢慢地欣赏着它们的脉络,“人类要是误会了,通常都会手起刀落,然后将你扒皮剔骨,烤肉吃。”

    它依旧紧紧盯着她,并没有别的动静。

    “小姐,它可能刚出生还没多久,现在应该理解不了您的意思。”

    虽然有些星兽能够听懂人类的意思,但一般都是智商很高的种类,或者是从小就跟人类一起长大,最起码也是接触比较多的,才能够跟人类交流无障碍。

    “可惜了。我还以为能够吓唬吓唬它,看看它会不会哭呢。话说回来,先生看见过星兽哭泣没有?就是那些智商很高的家伙,你有看见过它们哭吗?”

    里奥贲格明哭笑不得。

    “没有。见到过级别很高的兽族代表,不过并没有机会相处。别说哭了,就连说话也没听见几句。如果是陛下,很有可能听说过这样的情形。”

    “他是不懂装懂。我们兽族又不像你们人类这么多愁善感,哭跟笑基本都很少很少的,只有极少部分的幸运儿,譬如像我跟梦梦之类的,才能够在不结契的情况下,也能够跟人类无障碍沟通。”

    是鸿蒙。

    凤殊坐直了身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让我跑?这里是哪里?有什么危险?”

    “我不知道,是梦梦命令的。它语气听起来好像很着急,我很少会听见它这么惊慌失措,以为有什么危险,所以跟你传话的时候也说得乱糟糟的。好人没事吧?”

    “我没事,你知道这群星兽幼崽为什么总是跟着我吗?”

    “咦,它们孵出来了?”

    凤殊看向小东西的方向,意识海里的鸿蒙惊呼了一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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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身亡的凤九娘没有魂归地府,而是重生到了未来,小小的江湖变成了浩淼无边的星际长空,林子更大了,出没的鸟儿也更多更古怪。凤殊:犯我者,一剑斩了。重生星际之凤九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星际之凤九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星际之凤九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